爆款小说嫡媳推荐_主角谢容瑛悦儿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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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瑛悦儿是小说《嫡媳》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李尔尔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嫡媳》的章节内容

爆款小说嫡媳推荐_主角谢容瑛悦儿小说新热门小说

又是一年寒冬,连续几日的大雪把整个汴京给淹没,冰天雪地中的勇毅侯府犹如这寒冬腊月肃冷阴森。

东苑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草药味。

主屋。

卧于床榻的老妇人让她陌生无比的女使打开了许久未开的窗户,窗棂发出老旧吱呀声犹如迟暮之年的她,窗框断裂,风烛残年。

“什么声音?”许是太久没有开口,声线割裂,无比刺耳。

窗户边的女使闻言,先是愣住,而后转身走出了主屋。

未得回应,她浑浊的瞳孔微微一动。

是了,整个勇毅侯府谁还把她放在眼里?

女使换了一波又一波,谁都不待见她这位腿脚不便毫无尊严活着的老夫人。

年芳十七嫁入勇毅侯府,成亲一月有余丈夫领军披挂出征,半年后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从此她为了夫家与娘家的名声守着那块贞节牌坊桎梏一生。

年轻时青灯古佛且操持夫家,汴京提起勇毅侯府嫡长媳谁不夸赞一句‘德言容功’。

娘家人也多次规劝从夫家宗族中过继一个儿子,将来好有依仗。

她心比天高,怎会替别人养儿子?

也想过给自己留很多条后路,却没有想过身边的心腹一个一个死在她前面,到暮年甚至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夫家的小辈们表面尊敬她,背地里却咒她老不死。

到她院落服侍的女使避她如瘟疫。

想到诸多种种,老人嘶哑着低笑了一声。

“老夫人,您今儿个怎么醒的这么早。”少女悦耳的声音响起给这沉闷的主屋染上了一丝色彩。

老妇人看着向她走来的少女,她唯一记住名字的孩子。

“悦儿。”

少女一双杏眸在听到老夫人的声音时,惊讶着坐在了床榻边:“老夫人,您居然会说话!”

“外面什么声音。”老妇人重复问道。

悦儿澄澈的眸子中透着喜悦:“今日是小年,大主君从陇西回来给祖宗上香,全府上下都热闹着呢。”

“大主君?”老妇人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自从她那短命的丈夫逝世后,这勇毅侯府便再无大主君。

就算小叔子继承了勇毅侯的爵位,府中上下只称呼小叔子侯爷,不会称呼大主君。

“对呀,就是老侯爷的长兄从陇西回来,带着妻儿还有孙子都回来了。”悦儿说着声音低了不少:“不过奴婢都是听前院的张妈妈说的。”

听着远处传来别样生机意趣的热闹声,老人眼神麻木。

老侯爷的长兄。

这勇毅侯何时多出了一个长兄?

“老夫人!”悦儿眼见床榻上的老人要起身惊呼一声。

枯瘦如柴的双手紧紧握住少女白皙的手腕:“他们在何处?”

悦儿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睛,脱口而出:“在祠堂。”

“带我去。”老人嘶哑的语气带着祈求:“悦儿,带我去。”

不知是想要弄清楚悦儿口中的大主君,还是她想起了这一生因为太多枷锁在荒谬中度过的不甘,在悦儿的搀扶下竟站起了身。

老人蹒跚的走出了主屋。

眼前一片白芒,怎是用萧条二字来形容?

这些年她腿脚不便几乎很少出屋子。

曾几何时,她的院落哪怕是冬日也花团锦簇,如今除了那窄小通往外院的小道,无路可走。

少女搀扶着佝偻的老人一步一步走出东苑,仿佛要走到尽头。

沿着青石板径直走至西侧底,便是褐木门,黄铜环,往上瞻望除了‘宗祠’牌匾外,好大一枝丫探出墙头,枝头上挂着两颗干瘪的小枣尤其显眼。

这段路,老人花了整整半个时辰。

耳边的热闹声也转移了方向,显然‘祭祖’的热闹过了,老人满是沧桑的手紧握着祠堂大门的黄铜环,颤颤巍巍的往六年没有踏入的秦家祠堂走去。

悦儿有些不安,她松开了老人的手:“老夫人,您要进去吗?”她刚进府就被安排在了东苑照顾这个府中上下都称呼老不死的老夫人,人人都不喜,觉得没有前程,晦气。

也不知这位老人与勇毅侯府什么关系,要到勇毅侯府养老。

虽有疑惑,但悦儿觉得在这位老人这里很踏实,还没有勾心斗角,她也就留了在了东苑。

此刻她看着眼前没有生机暮年的老人,竟说不出的害怕,尤其是那双浑浊的眼睛,戾气仿佛能灼烧她的肌肤。

她好似能感觉到眼前这位老人与府中的主子们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你走吧。”老人轻叹一声:“谢谢你扶着我过来。”

悦儿带着恐惧,想要上前扶着老人回去又觉得老人应该不想回去了,便往四周扫了一眼,快速从边落之处拾起一根木棍上前把木棍递到老人的手中。

“走吧。”老人又开口。

悦儿点头之后转身就跑离了祠堂。

老人杵着木棍朝着祠堂里走进,刚刚祭拜过后的香火烟雾缭绕,她蹒跚慢步犹如她进入勇毅侯府般谨慎万分,双腿传来不适的疼痛。

走入祠堂看着秦家一列列的牌位,以往的敬畏与恭敬在此刻荡然无存。

就在此时,祠堂后侧响起了对话声。

许是那二人的谈话间隔了些许的时间,开口的人带着怒意。

“是!你当年为了母亲,为了勇毅侯府,为了全家上下娶了嫂子,我们全家欠你的,但后来也放你走了,你也过上了你想要的日子,和你的良人相伴一生,但你回来做什么!?”

“啊!?”

“你在陇西过你的晚年不行吗?非要回汴京?你带着你现在的妻以及你的子孙回来,把嫂子置于何地?她还没死!”

安静片刻后又响起一道冷沉的声音:“不是快死了吗?我……”

牌位落地的声音让谈话的二人背脊一凉,二人快速走出,看着佝偻站着的老妇人脸色皆是一变。

勇毅侯先反应过来:“嫂子,你……”

话到喉咙卡住,一向狠厉的勇毅老侯爷在眼前这位老妇人面前惶恐起来。

一辈子的谎言以为快要画上句号,却在被骗者残年时戳破。

另一个老者与老妇人四目相对,眼神间依旧只有凉薄。

那双冷漠的眼睛谢容瑛怎会不记得?

成婚那晚挑起盖头时入眼的就是这双冷漠的眼睛,以及开口说的话。

‘你我二人成婚是父母之命,并无别的私情,你替秦家生儿育女乃是你的责任,日后你我和和气气就是对父母最好的回赠。’

这个男人除了大婚之夜留在她院中外,直到领军出征都没有再踏入她的房门半步,这期间她见到这个男人的面也屈指可数。

气氛僵持下,老妇人回过神来,想着自己这荒谬被桎梏的一生,笑了起来,笑声干哑又低沉。

“承德九年五月,官家下旨,秦小侯爷领军出征,同年十一月,深冬凛冽,边关传来你战死沙场的消息,从此我在这勇毅侯府做起了寡妇,这一做就是五十年。”

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精锐起来,干哑的声音字眼明了:“结果到头来,我的夫君没死,还儿孙满堂?”

“你我二人成婚本就是交易,你那么精明难道不知道你嫁到秦家你谢氏得到什么好处?今时今日的秦家与谢家在这汴京屹立不倒且门生遍布,牺牲你我算得了什么?”老者的语气中依旧有着怨气,有着愤怒,有着不甘。

“大哥你不要说了。”勇毅老侯爷气不打一处来,深知后面的事情不好解决,如今的谢家可不是谁都撼动的了的。

倒是老妇人笑了笑,杵着木棍朝着秦家的牌位走了几步,直到与牌位相隔甚近才停下。

她说:“牺牲你我?牺牲你什么?牺牲你正妻之位?还是牺牲你的良人,你的儿孙一辈子都不能以嫡的身份入你秦家的宗祠?”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微微侧头直视老者,质问:“所以你秦珺异就该与良人白头到老,儿孙萦绕,享天伦之福,而我谢容瑛就该断子绝孙,孤零零死在你秦家的小院中?”

“凭什么呢?”老妇人说着缓缓收回目光,视线落在眼前的一排排牌位上,凄笑起来:“凭什么呢……哈哈……”

霎时,老妇人挥起了手中的木棍朝着面前的牌位挥打过去,瞬间牌位掉落的声音让其后的二人背脊一僵。

“不过是一块木头,却桎梏我一生!”

“凭什么!?”

她好似在说被她打落的这些牌位,又好像在说桎梏她一生的贞洁牌坊。

老妇人的愤怒让老者惊诧不已,上前就是制止老妇人的惊骇的动作,怎知病入膏肓的老妇人力道惊人,制止间打落烛台点燃祭幛,又因牌位就是一块干木头,火势顺势而起。

勇毅老侯爷眼见势况不对,大步跑出:“来人!快来人!”

很快,祠堂来了许多人。

声音杂乱,在火势下显得尤为的渺小。

勇毅老侯爷想要重新进入时,却见火势越来越猛,火焰后的两个身影扭在一起,还隐约听到那瘆人的笑声。

“哈哈哈……凭什么……凭什么……”

他瞳孔微缩,嘶吼道:“快!快救火!”

房梁断裂,压断了老妇人的脊梁,灼烧让她更加清醒,看着身下惊恐畏惧的老者,她笑着狰狞:“不知你还记不记我对你说过一句话。”

老者的瞳孔中除了熊熊的大火外,还有他这辈子最恨的女人,岁月抹灭掉了女人的容颜却磨不掉这女人的毒辣。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别在我面前提慷慨,也别让我有机会,我真的会弄死让我不好过的人!”

大胤承德九年,三月初。

乌泱泱的积云在汴京上空好几日,春雨迟迟未下,却等来了倒春寒的雪粒子,簌簌声铺天盖地打下来。

雪粒夹杂着寒风扯开了天幕,极其酣畅的下了一场大雪。

勇毅侯府,东苑。

主屋中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好似隔开。

烧着地龙的屋子中透着软绵的温暖,紫金香炉中飘出的香气使得屋中带着股燥热馥郁的味道。

“少夫人这两日很喜欢这种味道浓的香啊。”外间的芸娘与身边的翠枝细声嘀咕道。

翠枝点头:“对于夫人安排的事情也懈怠了不少。”

“就该懈怠,咱们姑娘刚嫁到这侯府才几日?婆母就安排着姑娘忙这忙那像个陀螺似的,前日咱们姑娘看了一宿的账目,全是烂账,这勇毅侯府还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芸娘说着轻轻的呸了一声:“姑娘还想着用嫁妆填补那些烂账,亏得病了,这两日才没被夫人叫去操持家事。”

翠枝扯了扯芸娘的衣袖,示意不要说了,视线还往里间的月门处看去。

芸娘会意,顺着翠枝的视线看去,立即放下手中针线起身,撩开幔纱就见身着里衣未施粉黛的女子扫了她一眼。

“少夫人,怎么起身了,感觉好些了吗?”芸娘比谢容瑛还大上五岁,谢容瑛又是她带着长大的。

很多时候在这位主子面前她比翠枝要随意许多。

“好多了。”谢容瑛走出里间,外间的女使见她走出,背脊立即直了起来。

翠枝上前扶着谢容瑛来到主位上坐下,说:“少夫人,奴婢这就去小厨房安排吃食。”

此时芸娘把手炉放至谢容瑛的手中,刚要叮嘱不要再受寒之类的话,大门处厚重的门帘被人掀开。

芸娘看向来人,眉间不由的轻蹙。

“见过少夫人。”袁妈妈先是朝着主位上的谢容瑛行礼,后又说道:“夫人说少夫人已经歇了三日,身子应该好转了,府中上下的事情还得少夫人拿主意呢。”

芸娘刚要开口,就听到自家主子清冷声响起:“怎么,我没有嫁到勇毅侯府前,侯府上下就没有拿主意的人?”

“什么?”袁妈妈眼中闪过不置信。

“劳烦袁妈妈回去告诉母亲一声,儿媳身子骨实在是羸弱,中馈之事还需母亲亲自操持才行。”谢容瑛微眯的眸子中闪过轻蔑,又笑:“府中账目袁妈妈也一并带回去吧。”

说话间,谢容瑛扫了一眼翠枝,吩咐:“去把那些账簿拿出来。”

“是。”翠枝立即走出主屋朝着书房走去。

袁妈妈眉头微拧,语气中带着质问:“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夫人把家中的中馈之事交给您打理,就是看重少夫人,少夫人怎能让夫人失望?您,您这般做是……”

“是忤逆尊长?”谢容瑛打断袁妈妈的话,垂眸看着抱着手炉的娇嫩白皙双手,唇角微扬的弧度越来越深。

此时的勇毅侯府就像那屹立于天地间的参天大树,虽看似无法撼动,实则根须及内部早已被蛀虫腐蚀溃烂。

之所以没有倒,也不过是因为勇毅侯府祖上开辟了一个开国大臣的爵位支撑着罢了。

“出嫁从夫,孝敬尊长,替婆母分担家事,这些道理少夫人难道还需奴婢来说教?夫人把家中大权交给少夫人,就是放心少夫人,现在少夫人是什么意思?”袁妈妈有些不明白,前几日的谢容瑛还强势的要把府中之事打理好,怎的现在就双手一撂不干了?

难道是因为这两日病了,小侯爷没有来探望一眼,在置气?

“袁妈妈,我都说了,我身子骨羸弱,担任不了操持中馈大事,母亲历来善解人意,应该不会让儿媳这般累才是。”谢容瑛轻轻的抚着手炉,语气有着不容置疑:“难不成,袁妈妈这么着急想让我操持家中之事,是想我拿出嫁妆填补账簿上的那些亏损?”

袁妈妈惊住。

有的事情可以放至表面任由世人评说。

有的事情就是永远不能见天日,勇毅侯府的账就是烂账,不能放至表面,更别说要拿儿媳的嫁妆来填补那些亏空。

虽然勇毅侯府与谢家联姻,这其中就是看上了谢家的钱财,但这种事情又怎能说出口?

“少夫人还请慎言。”袁妈妈心神一提,又转移话题:“这两日边关不安宁,小侯爷早出晚归忽略了您,您可不要往心里去。”

原本面容柔和的谢容瑛,在听到小侯爷的时候,眸底温和之意瞬间凝冰,漫开寒气。

她问:“边关不安宁?”

袁妈妈见谢容瑛果然对小侯爷的事情有了兴趣,脸上多了一丝笑容:“是啊,小侯爷作为太子身边的心腹,自然是要替太子排忧解难,这才忽视了少夫人。”

本以为解释了这些态度会转变,却没想到谢容瑛的态度依旧。

只见主位上女子清冷低叹:“小侯爷身为男儿自然心怀家国大事,作为他的妻子不能帮衬他什么,要是拖着这病弱的身子骨让家中乱起来,岂不是在给小侯爷添乱?还请袁妈妈带着账簿给母亲与小侯爷说一声,待我养好身子骨再替母亲分忧。”

话落,谢容瑛象征性的咳嗽了几声。

芸娘会意立即轻轻拍着谢容瑛的后背,低声说:“少夫人,奴婢扶您去歇着吧。”

谢容瑛颔首便起身。

袁妈妈见状,脸色有些难堪,夫人本想借着谢容瑛的好胜心让谢容瑛快速上手侯府中的事情,好把烂摊子扔给谢容瑛。

待谢容瑛彻底熟悉后,侯府中的事情就全压在谢容瑛的身上,加上谢家长女的手段以及谢家给的嫁妆,填补侯府的那些烂账不过是洒洒水的事。

怎的,病了两日势头就不对劲了?

“袁妈妈,奴婢与你一同把账簿还给夫人吧。”翠枝自然知晓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抱着账簿笑盈盈的盯着袁妈妈。

袁妈妈朝着里间看了看,又睨着翠枝,神色不佳的离开。

待外间安静下来,主屋的里间才响起芸娘的不解声。

“姑娘态度怎么突然变了?”要是芸娘没有记错的话,夫人在把府中账簿以及中馈交给自家姑娘的时候,自家姑娘更是承诺会把府中操持好。

一来是想在府中立足,毕竟才嫁入侯府。

二来也是想讨好婆母,迎合夫君,不沦落这汴京中的笑话。

只是这才刚成婚半月都没有,姑娘的态度就变了。

谢容瑛抱着手炉走至美人榻前,似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说:“前几日看了话本一则戏码,里面的主母对掌家乐此不疲甚至为了夫君甘愿自掏腰包平了府中的亏空,可最后夫君小妾在怀,宠妾灭妻,还被弃之如敝履。”

她回眸看向芸娘:“放眼哪里有花红白日,终不过兔死狗烹卸磨杀驴,真心换不来真心,与其诸多枷锁困真我,不如顺其天意活的随性些。”

芸娘闻言,眼中闪过诧异,却担忧道:“这夫人明显是要姑娘你担下府中的烂事,今日把账簿送还回去,夫人定将不满。”

“要是遭受婆母的冷眼,姑娘您的名声怕也是……”

谢容瑛看着芸娘欲言又止的神情,哼笑一声:“对比起我的名声,想来这勇毅侯府更畏惧他们在这汴京的名声。”

——

对比起因着新婚燕尔打理得喜气洋洋的东苑,勇毅侯府的北院就显得雅致了许多。

就连院落里光秃秃的枝丫蜷缩在青灰墙前也显得格外的诗情画意。

袁妈妈带着怒意走进了北院,步子极快,好似在宣泄从东苑带回的不满。

一来到堂屋前,袁妈妈就放慢了脚步,对身后的翠枝说道:“你先等着,我去通报夫人一声。”

翠枝福身道:“是。”

袁妈妈撩开厚重的门帘走了进去,没过多久袁妈妈又走了出来:“劳烦你回去告诉少夫人一声,夫人说了,这些账簿已经落了少夫人的手,少夫人就得处理干净,这才是勇毅侯府嫡长媳的作风。”

翠枝拧眉:“可是少夫人现在身子骨的确是不宜操持这些繁琐的事情。”

“那就等少夫人身子骨痊愈。”袁妈妈算是把刚刚的恶气吐了出来:“少夫人难道真想忤逆尊长不成?”

翠枝被一句‘忤逆尊长’压得不敢反驳,说:“奴婢告退。”

堂屋中,端坐在主位上的妇人面容姣好,手中抱着手炉,身子微斜靠在凭几上,红唇微扬,看着袁妈妈重新走进来,轻笑道:“现在正是需好好调教的时候,有些情绪是正常的,待假以时日,谢氏必将成为侯府最有利的棋子。”

袁妈妈轻叹一口气:“夫人,少夫人这般撂挑子不干,定是不满小侯爷的态度,您还是劝劝小侯爷,多去与少夫人周旋,好让少夫人死心塌地的操持侯府。”

“这新妇就是要磨磨性子,要是一有小性子就要男人去周旋,来哄,日后不得踩在男人头上撒野?”蒋氏哼笑着表达着自己的态度:“此番娶谢氏本就让我儿受了委屈,如今谢氏进了门,怎么还能委屈我儿。”

袁妈妈闻言,微微叹气,走上前端起茶盏送至蒋氏的眼前,说:“奴婢知晓夫人您的意思,只是若您在这般放任小侯爷与少夫人这样处下去,怕是会适得其反。”

蒋氏看了一眼袁妈妈,放下手炉接过袁妈妈手中的茶盏,轻笑:“放心吧,谢容瑛的性子我是了解透了,就算没有我儿她依旧会在府上站住脚,性子强,有手段,且活在条条框框中,就算她受委屈也不会让人知晓,毕竟她比谁都要名声。”

说话间蒋氏珉了一口茶水,似想起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都进了我侯府大门,还不是任由我们秦家拿捏?”

“夫人有把握就好。”袁妈妈小心提醒:“侯爷快回京了,府中的事情还是早些解决好。”

蒋氏在听到‘侯爷快回京’的时候,柔和的眼睛瞬间起了寒意,冷笑:“这人真有意思,儿子大婚不回来,现在却回来。”

“夫人还是小心为甚好。”袁妈妈提醒道。

蒋氏放下茶盏,抬眼与袁妈妈对视:“珺异何时回府?”

袁妈妈沉吟片刻,道:“申时。”

“派人去前院,珺异回来后前往我这里一趟。”蒋氏吩咐。

“是。”

——

申时初,寒风细小了许多,却依旧呜呜地扑在窗上。

睡梦中的谢容瑛紧蹙柳眉,自从腿脚不便后最难的就是冬日,那发酸带疼的感觉蔓延她的双腿,耳边传来寒风拍打着窗户的声音,又让她以为还困于那风烛残年之时。

身处于凄惨苦雨中的慌张与麻木让她猛地睁开眼睛。

窗户不知何时被寒风吹开了一条缝,她起身挪动着轻便的双腿,心里压着的大石更沉了一分。

她把窗户彻底推开,任由寒风灌入,看着院落中的繁盛之景。

冷笑着低语:“岂不闻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人哪有不老的道理。”

只是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她想走,任何桎梏枷锁都是虚设。

任由寒风吹打着她凌乱的发丝,侧眸看着摆在梨花圆桌上的账簿,蒋氏是个佛口蛇心的人她前世就知道。

那时她想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蒋氏再会算计,也不会对她多过分,便对蒋氏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事情没有到最后,都不知这蒋氏母子对她岂止是心狠手辣。

“少夫人!”芸娘走进来看着谢容瑛立于窗户边走神,立即上前关上了窗户:“风寒才刚好怎么能吹风呢?”

谢容瑛回神,问:“家中四叔可还在汴京?”

时过境迁,前世成婚前的事情她早已记不清。

芸娘边给谢容瑛披上外衣,边回答:“四爷还在家中呢,姑娘怎么突然提起了四爷?”

“你书信一封让四叔与我私下见一面。”

芸娘抬眼意外的看着谢容瑛:“姑娘不是最不喜吊儿郎当的四爷?”

“我只是不喜他无所事事,但四叔精懂兵法擅长领兵打仗,可不能因为祖母的决定就给淹没了才华。”谢容瑛说话间,握上了芸娘的肩膀,轻笑:“边关不安宁,这不就是谢家立功的好机会?”

芸娘抬眼看着自家姑娘眼底意味深长的笑意,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狡黠。

谢容瑛:“这谢、秦两家地位的排序,该推翻重新洗洗了。”

申时三刻。

勇毅侯府陆陆续续点上了灯,傍晚天沉的厉害,屋檐覆了一层轻雾,北院的游廊下端着晚膳的女使们有序的朝着堂屋而去。

袁妈妈摆弄着菜肴,待大致差不多后,道:“夫人,小侯爷,用膳了。”

“母亲为何又突然让儿子去与谢氏周旋了?”秦珺异语气恭敬,扶着蒋氏朝着外间走去,只是对谢容瑛的不耐烦很明显。

蒋氏轻轻拍了拍秦珺异的手背,似安抚:“你父亲快回来了,做做样子吧。”

说话间,母子二人来到了饭桌前坐下,立即有女使布菜。

秦珺异剑眉微敛:“父亲此番回京可是与边关不安宁有关?”

“这如何得知?”蒋氏漫不经心的开始用膳起来,语气也透着事不关己:“我只在意属于你兄弟二人的东西不能落入旁人手中。”

“母亲。”秦珺异把刚刚拿起的银筷重新放下,剑眉紧蹙:“难道您也想让儿子与谢容瑛成为您和父亲一样?”

蒋氏猛地把手中的银筷落在瓷碗上,阴沉着面容盯着秦珺异:“放眼整个汴京,也只有她谢容瑛配勇毅侯府嫡长媳的身份,无论样貌,学识,还是财力,足以与你相配,若你眼里只有情情爱爱,我们母子三人洗手给你父亲身边的贱人让位吧!”

秦珺异闻言,紧咬牙关,对蒋氏的话不置可否。

蒋氏红唇轻扯,拿起银筷夹着一块鱼肉放至秦珺异的碗中,轻柔道:“等度过眼下的难关,母亲就允了你之前提的要求。”

这般,秦珺异挑眉,阴冷地神情松动了不少:“母亲说的可是真的?”

“母亲何时哄骗过你?”蒋氏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不过,你想要那个女人以平妻的身份进入侯府,那是不可能的。”

“母亲、”秦珺异眼神不耐,剑眉又拧。

蒋氏红唇又勾起微小弧度:“你助母亲稳住谢容瑛,母亲还你与那个女人双宿双飞。”

秦珺异眸色深了一寸。

“珺异,这世间只有我们母子三人好了,你才能过上想过的日子。”蒋氏一瞬不瞬盯着秦珺异:“你的志不在这爵位上,母亲也不为难你,但若你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母亲添乱,小心母亲要了那个女人的命。”

“儿子知晓该如何做了。”秦珺异自然相信眼前的母亲不会伤害他,但若他这个时候不听从母亲的话,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他最在意的人。

“用晚饭后去东苑,今晚歇在那里。”蒋氏吩咐。

秦珺异扬眉,眸色划过寒芒。

蒋氏眸深如海,冷声:“休要忤逆我。”

秦珺异直接站起身,作揖行礼:“儿子先去处理太子交代的事情。”

说完也没有等蒋氏回应,转身走出堂屋。

袁妈妈看着那母子俩的不欢而散,叹气上前:“夫人何必这般逼迫小侯爷,小侯爷与少夫人慢慢来嘛,不必这么着急。”

蒋氏冷笑:“我倒是生出来一个和他老子一样的情种,真是可笑!”

袁妈妈听着蒋氏满是怨气的话,眼观鼻鼻观心的给蒋氏布着菜,腹诽一句冤家。

这整个勇毅侯府都是冤家,生恨,才会走向衰败。

——

夜里,寒风更加肆无忌惮的吹打着汴京城,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脚步飞快,一辆马车停在透着微光的小巷子前。

芸娘扶着身着雪白狐裘的谢容瑛下了马车,又立即给谢容瑛带上围帽。

“四爷一听说您要见他,收到信件就来这里等着了。”芸娘扶着谢容瑛,嘴里还有着调侃:“还说勇毅侯府规矩多,想见您还得偷偷摸摸。”

围帽下的谢容瑛并没有多少表情,对于这位四叔,她心里比较复杂,祖母一辈子都在为四叔操心,但四叔一直一意孤行。

前世四叔带回一个孩子,声称是自己的,那时四叔有一位谈婚论嫁的女子,因着那个孩子两家也结了怨。

祖母让四叔不要对外称那是他的孩子,四叔不肯,从此一个人带着孩子离开了谢府。

后来小辈们都长大,那位堂弟又颇会讨人欢心,深得祖母的心,两父子又重回了谢府。

“容儿!”

岑寂的客栈中,烛火随着大门处的风涌动摇曳着,倚着大堂柱子的男人因着烛火的摇曳神情也忽明忽暗。

谢容瑛取下围帽,心跳略快,那种老无所依的心境在这一刻淡化了不少。

这次不一样。

这次她还年少,最亲之人都健在。

她还可以重来。

“四叔。”谢容瑛朝着男人坐下来的方向走去。

男人哼笑调侃:“难得啊,咱家容儿会私下见四叔。”

灯火下,谢译眉目分明,笑起来时满是胡茬的嘴角展开浅浅的笑纹,明明一副不修边幅之态,可一言一笑里透着明朗与热烈。

“怎是难得,日后常常会与四叔会面。”谢容瑛性子端了一辈子,到底是不能表露出小女儿家的姿态。

谢译看了一眼桌上备着的小菜:“都是你爱吃的,尝尝?”

谢容瑛拿起竹筷就浅尝起来。

谢译深邃的眸底透着几丝复杂,家中的小辈就属这大侄女对他颇有意见,或许是这丫头在他母亲身边长大的缘故,对他的事情很有意见。

“容儿,你是不是在侯府不好?”四爷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能想到这个大侄女私下见他唯一的理由,就是在勇毅侯府出了事。

谢容瑛放下竹筷,拿出锦帕擦了擦嘴角,淡笑:“这婚姻大事冷暖自知,还是四叔好,不踏入,还有堂弟相伴,这样的人生怎能用快哉来形容啊。”

谢译回味过来,哂笑一声,仔细琢磨着大侄女的话,挑眉忍不住反驳:“四叔要是没记错,你可是最看不上四叔这样的人生呐。”

谢容瑛抬眼与四叔对视:“四叔记错了吧,我只是不喜四叔老是惹怒祖母。”

“好好好,是四叔记错了。”四爷说完后又笑而不语,就这般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位大侄女,满是茧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四叔,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谢容瑛说这句话的时候朝着芸娘看了一眼。

芸娘会意,退下大堂。

谢译见谢容瑛如此谨慎,那搭在桌边缘的手也挥了挥,身后的侍卫也退至暗中。

四爷抬眼,哼笑:“什么事情如此谨慎?”

“四叔,边关这段时日不安宁,你可知情?”谢容瑛说起正事,神情也肃然了不少。

谢译闻言,收起了眼底的那抹痞笑:“是听闻过一些,容儿想说什么。”

谢容瑛低笑一声,随意道:“谢家一直以来差一个机会,虽说从太祖父那里就弃商走仕途,祖父、父亲在到我这辈都在努力的稳固谢家在这汴京的地位,但也是举步艰难,我嫁到勇毅侯府也是给谢家铺垫,与勇毅侯府有了姻亲这层关系,谢家小辈们走仕途之路顺一些。”

“只是与其靠别人来走顺畅路,不如自己勇闯一番,毕竟打铁还需自身硬。”谢容瑛淡笑着:“四叔觉得呢?”

四爷双手环胸,挑着浓眉盯着对面的大侄女:“听容儿这般一说,就显得四叔是谢家的一个废物啊。”

谢容瑛抬手提起酒壶往手边的酒杯斟满酒,随即把酒杯推到四爷的手边,扯笑:“四叔怎会是废物?四叔这半辈子为了心上人孑然一身,容儿佩服至极呐。”

四爷深邃的眸子瞬间染了一层意外与惊惧。

“四叔不必担忧,整个谢家除了你和堂弟,就我知道。”说话间,谢容瑛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举杯,笑靥如花:“四叔为了那个人一辈子不娶,又养了她的儿子,这样的情义那人应该对四叔感激不尽才是。”

此时的谢译有种秘密被人戳破的无力感,且还是这位历来对他有意见的大侄女。

只见对面笑盈盈的姑娘举着酒杯在他手边的酒杯轻轻一碰。

她说:“我要四叔一月后前往金銮殿求旨领兵出征,至于四叔用什么法子,我替你想好了,去与那人说,只有四叔你位居高位,只有谢家无人撼动,她儿子才能一生顺遂,得到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的自由。”

谢译额头的青筋略凸起,他咬牙问:“你就那么确定边关会战乱?就那么确定官家会同意?”

谢容瑛把手里的一杯酒灌下,扬眉:“四叔照着我说的做便是,我也是不想四叔就这么埋没掉。”

四爷被气笑了,他始终没有动手边的酒杯,好像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大侄女:“这么说来,四叔还应该谢谢容瑛的建议?”

“谢谢就不必了,毕竟四叔好了,我也是受益的人。”

谢译听着这番没脸没皮的话,直接气笑出了声:“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事情的?”

“很早之前。”谢容瑛如实的说着,至于多早,她也快忘了。

只隐约记得前世四叔因着染了瘟疫病倒在床时,那位高高在上的女人出现在了四叔的病榻前。

谢译轻哼一声,这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谢容瑛见状,起身行礼:“时候不早了,四叔,侄女告辞。”

霄风凛然,寒气如芒刺一般扎人,此时谢译就觉得那转身离开的大侄女就如芒刺一样,好巧不巧他被扎了。

——

回到侯府已是戌时初,芸娘与翠枝刚伺候谢容瑛洗漱一番后,外间便传来女使们的恭敬声。

“见过小侯爷。”

芸娘与翠枝无声对视,又相继看向梳妆台前的谢容瑛。

此时谢容瑛面无表情的起身朝着外间走去,恰好看到秦珺异落坐于主位上,她柳眉微敛,福身行礼:“小侯爷。”

秦珺异对眼前这个女人很复杂,他知晓谢容瑛与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能喜结连理是因为他的母亲。

但他不能责怪母亲,亦不能抛下心中之人。

只怨谢容瑛能入母亲的眼,也知晓谢容瑛对他无情义,一切都是因为两家的前程。

“今晚我歇在东苑。”秦珺异声音异常的冷漠。

谢容瑛不动声色朝着秦珺异身边的位置走去,又坐下,她慢悠悠地端起了茶盏,说:“那我可能陪不了小侯爷了,母亲交给我的账簿还没有处理完,家中事不能疏忽,小侯爷自便。”

秦珺异意外的看向身边优雅品着茶水的女人,半晌才开口:“甚好。”

他本以为还要对付这个女人一晚,没想到这个女人先开了口。

只是刚成婚那两日这个女人一直告知他就算对她没有情义,也不要让她在侯府难做,更不要让她在这侯府成为笑话。

他偏要让这个女人成为侯府中的笑话,甚至整个汴京的笑话。

从成婚那晚后就没有再踏入东苑半步。

今日若不是母亲施压,他怎会前来?

“翠枝,安排人让小侯爷洗漱,伺候小侯爷休息。”谢容瑛说话间起身,又看向芸娘:“把账簿搬到隔壁厢房。”

“是,少夫人。”芸娘与翠枝齐声道。

“谢容瑛。”秦珺异喊道,他怎会没发现谢容瑛的变化?

从她走出来,连个眼神都未曾给过他,之前就算对他没有情义,但表面夫妻该有的态度都会有,现在是装都不装了?

谢容瑛侧眸,淡淡地盯着秦珺异:“有事?”

“欲擒故纵?想要我注意你?”秦珺异敛眉质问。

谢容瑛‘哦’一声,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秦珺异,眼神微变:“何必呢?既然你无情,我何必要对你有义?”

“听说你白日中还把母亲安排的事情想要还给母亲处理,你又想耍什么把戏?”秦珺异老是从母亲口里得知谢家长女如何如何,他从不喜欢强势的女子,更不喜欢做事果断的女子。

从蒋氏与秦珺异说起与谢家长女婚事的时候,秦珺异就厌恶上了谢容瑛。

加上成婚后,谢容瑛尽量的在讨好他这位夫君,让秦珺异有种他高于谢容瑛的感觉,尤其是俯视谢容瑛对他的讨好,他更是不屑一顾。

他知晓那只是谢容瑛装出来的。

装夫妻和睦,装家和万事兴。

他怎会需要这个女人的虚情假意?

“就因为你病了我没有来探望你,现在演都不演了?”

谢容瑛听着秦珺异的质问声,唇角勾起一笑,意味深长道:“演?小侯爷多虑了吧?”

夜阑人静,东苑中除了左厢房还留着一盏烛火,其余都归于静谧。

谢容瑛翻动着一本泛黄的旧孤本,侯府的账簿被安置在书桌的边角处,丝毫没有继续翻动下去的意思。

翠枝脚步轻便的走进来,顺带关上了房门。

“少夫人,小侯爷歇下了。”

谢容瑛‘嗯’一声,又吩咐:“以后我就歇在这厢房中,明日把主屋我的东西让人搬到这里。”

翠枝刚想问为什么,就见芸娘在一旁使眼色,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恭敬道:“是。”

谢容瑛的态度足以说明不想与侯府周旋,只是既已入了侯府这个局,又怎能独善其身?

更何况,蒋氏这个婆母并非善茬。

翠枝与芸娘都开始担心起自家姑娘日后在这侯府的处境。

谢、秦两家能成了这门婚事,都是能从对方的身上看到所利用之处,而达成共赢的唯一办法就是两家捆绑在一起。

儿女结为夫妻,两家有了姻亲,才会越走越深。

只是刚刚成婚的谢容瑛就与秦小侯爷关系僵到如此地步,这后面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翠枝一个劲的朝着芸娘使眼色,示意芸娘上前仔细问问自家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前就算知晓小侯爷没有想要与自家姑娘好好过日子的心思,自家姑娘为了名声,顾及面子也会做一些维系表面的东西。

但现在自家姑娘似乎完全不屑维系表面的东西了。

芸娘心中也有着好奇,心神一敛,走上前,低声询问:“少夫人,奴婢不是很明白你现在的做法。”

谢容瑛侧眸看着芸娘:“什么做法?”

芸娘哑然一笑,翠枝急忙开口:“之前您也知晓小侯爷心不在咱们东苑,但为了名声与面子也会与小侯爷装模作样,现在为何……不了。”

昏黄烛火更是衬得谢容瑛明眸丹唇,艳胜春光,即便一脸冷淡,也难掩从骨子里散发着的风姿绰约。

她丹唇带笑:“不想装模作样了。”

没有什么理由,只是不想了。

“若这样,北院的夫人定会不满,姑娘您开始就不想与夫人起二心,也想替侯府解决一些您能解决的事情,这样一来侯府与咱们谢家关系也会更密切,还有奴婢最担心的就是,小侯爷本就不会帮衬您,要是夫人刁难你,怕是在这侯府,会举步艰难。”芸娘的声音越说越小,她深知女子的不易,知晓做别人的儿媳更不易。

谢容瑛怎会不清楚她不顾及一些东西后会有什么后果?

只是她为何要去维系表面虚无缥缈的关系?

这勇毅侯府怎么样与她何干?

她现在想要的可不是夫妻和睦,万事家和,她就要这侯府乱起来。

让世人看看高门簪缨大族的勇毅侯府扯开那层遮羞布后是个什么腌臜东西。

“姑娘,您什么决定奴婢都能理解的。”芸娘又开口:“只是事已至此,婚姻也不是儿戏,谢,秦两家已捆绑在一起,为了大局着想,稍微委屈就委屈些吧。”

前世也是因着‘稍微委屈就委屈吧’才被蒋氏母子玩弄了一辈子。

她笑着问:“你也说了是为大局着想,但眼下那母子二人明显是想我为他们着想,凭什么呢?”

“奴婢知道眼下的局面必须让姑娘您咽下许多的委屈,但事已至此……”

“好了,你别说了。”谢容瑛把手中的孤本合上,打断了芸娘的话:“我不会咽任何的委屈。”

“姑娘这是……”翠止欲言又止,与芸娘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道:“姑娘是要与小侯爷还有夫人撕、撕破脸吗?”

若真的与蒋氏母子撕破脸,翠枝与芸娘想象不到自家姑娘在这侯府该是如何的处境。

“撕破脸又如何?”谢容瑛斜了翠枝一眼,冷笑:“她蒋氏敢算计我,我还能任由她拿捏?”

“姑娘、”芸娘透着些许的紧张:“咱们谢家虽地位不如勇毅侯府,但你若真有了撕破脸的心思,就把缘由告诉老爷夫人,然后两家坐在一起商量和离好了,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谢,秦两家为了大局着想,也不想看到您与小侯爷成为怨偶的。”

“和离?”谢容瑛抬眼盯着芸娘,扯唇:“我这辈子只有丧夫,哪有和离这个说法。”

既然前世秦家上下为了满足秦珺异与良人双宿双飞而算计她一辈子。

要是她不如了秦家这个愿,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姑娘、”翠枝不知自家姑娘变化如此大,低声焦灼道:“哪有这样咒自己的?寡妇很好听吗?”

芸娘对谢容瑛惊骇的话震惊不已,她勉强扯出一丝淡笑:“姑娘,您这两日到底怎么了?”

“我不会和离,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下去休息吧。”谢容瑛的语气不容反驳,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芸娘与翠枝见状,恭敬的福身后退出了房中。

灯影绰绰,衬得谢容瑛眉目越发深静,做了五十年毫无波澜的老成之人,在起了复仇之心的时候,那双充满戾气的瞳眸里,多了几分果决与炙热。

她要的可不是简单的摆脱勇毅侯府,也不是与秦家撕破脸,她想要的是和这群人不死不休……勇毅侯府、尸山血海。

——

翌日。

北院上下一早就感受到了蒋氏的怒意,就连袁妈妈也被迁怒。

谢容瑛来到北院的时候,也发现了端倪,不过她并不意外,秦珺异昨晚能前往东苑就是蒋氏授意的,本以为秦珺异的出现会让她放下心中的不满与不快。

这也算蒋氏在告诉谢容瑛,秦珺异是她蒋氏能够掌控的,只要谢容瑛乖乖听话,这个男人在她蒋氏的掌控下,绝对能让谢容瑛在这汴京不会成为被丈夫冷落与厌弃的笑话。

偏偏谢容瑛并没有接下蒋氏的‘好意’

还让秦珺异独守空房。

蒋氏给的台阶谢容瑛并不愿意下,这就让蒋氏有一种谢容瑛并非她以为的那般好拿捏,这种扎手的感觉让蒋氏十分不满。

一大早就去请了谢容瑛。

这不在这天寒地冻谢容瑛站了三刻钟也没有见到蒋氏。

芸娘靠近谢容瑛,担忧道:“少夫人,奴婢去问问夫人吧,你风寒还没有好,要是再染上了可不行。”

谢容瑛了然蒋氏的不快,她浅笑:“不急。”

急的人怎么能是她?

春寒密乱,寒气似针尖戳入肌骨,北院主屋庭院中站着的谢容瑛主仆三人硬是没有要与蒋氏妥协的意思。

芸娘与翠枝虽担忧自家主子的身子骨,但想到蒋氏这个态度,的确是先去开口就会落于下风。

偏偏蒋氏是婆母,是长辈,很多情绪都不能显于表面。

而北院堂屋中。

蒋氏端着手炉,闭目养神,身后的女使捏着肩颈,神情颇为闲适。

袁妈妈从窗户细缝看了一眼院落站着的谢容瑛,立即转身朝着蒋氏走去。

“夫人,少夫人这到底几个意思?”袁妈妈实在是费解:“昨夜与小侯爷分房睡就算了,您刻意的冷落也不着急了。”

要知道成婚的第二日,蒋氏就给了谢容瑛下马威,偏偏谢容瑛识趣的接下了那个下马威,让蒋氏很满意。

就因为这样,蒋氏才无比的笃定,谢容瑛是活在条条框框中的人。

就算在夫家受了天大的委屈,因为条条框框的束缚,谢容瑛自会咽下委屈,为了夫家以及她自己的名声,必定会上下兼容夫家。

只是眼下,谢容瑛并非她们所想的那么柔顺。

“管她什么意思,这性子太硬就得磨。”此刻的蒋氏怒意全无,唇角勾笑:“自来成婚女子就得以夫为天,她还想自己有想法?”

“少夫人身子骨本就没有痊愈,外面的天也着实冷,要不让她进来训话吧。”袁妈妈实在是担忧。

谢家又不似小门小户,要是谢容瑛在侯府出事,谢家找上门来,反倒是蒋氏会背负上欺压儿媳恶婆婆的恶名。

蒋氏闻言,轻呵一声,抬手示意身后的女使退下。

女使退至一边,蒋氏又慵懒地靠在凭几上,半阖着眼皮看向袁妈妈:“多硬的骨头我磨不动?”

谢容瑛既入了她的局,就休想独善其身。

敢忤逆她的意思,她倒要看看能撑到几时!

“夫人、”袁妈妈有些苦口婆心:“您知道奴婢的意思,奴婢是不想你背负恶婆婆的恶名。”

蒋氏眼皮微动,扫了一眼袁妈妈,沉吟片刻,说:“让她进来。”

袁妈妈也松了口气,转身就堂屋外走去。

就在袁妈妈走出堂屋时,还在想着如何说教一番谢容瑛的时候,从院门处就走进来一行人。

为首的身着盔甲的勇毅侯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袁妈妈脸色一变,不是说还有几日才回京,怎么提前回了?

好巧不巧,就是此时,翠枝与芸娘大惊道:“少夫人!”

袁妈妈脸色一沉,谢容瑛就倒在了寒风中。

“少夫人,少夫人!?”翠枝抱着晕倒的谢容瑛大声喊着。

芸娘朝着袁妈妈喊道:“快请大夫,快请大夫啊!”

勇毅侯身材极其高大,眉眼深邃,瞳色微浅,许是不惑之年的原因,看人的眼神过于凛冽,他看着眼前这一幕。

沉声问:“怎么回事?”

翠枝的眼睛一动,边哭边把谢容瑛抱在怀里:“少夫人也不知道什么得罪了夫人,让少夫人在这样冷的天站了半个时辰,少夫人本就染了风寒还没有痊愈,就算夫人想要摆当婆婆的谱,也不能这样害少夫人啊。”

“翠枝!”袁妈妈快步走上前:“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夫人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儿媳?”

勇毅侯浓眉微蹙,吩咐:“带少夫人去厢房,请大夫。”

芸娘与翠枝闻言,立即一人扶着一人背着谢容瑛往厢房走去,而勇毅侯也踏入了堂屋中。

屋中蒋氏在听到勇毅侯的声音时,眼中还闪过一丝愉悦,只是想到勇毅侯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眼神立即沉了下去。

看着高大男人掀开门帘走进来,蒋氏起身象征性的福了福身:“侯爷回来了。”

“外面怎么回事?”勇毅侯解了身上的盔甲,有女使立即上前接过,待勇毅侯坐下后,继续问道:“这才成婚几日,你就让人家闺女病得这般严重?”

蒋氏听着勇毅侯这样的说教,落在勇毅侯身上的眼神别开,在其身边坐了下来,似笑非笑道:“原来侯爷还知道你儿子没有成婚几日呢。”

侯爷听着蒋氏颇有怨气的话:“我这不是回来了?”

蒋氏冷哼一声:“儿子成婚高堂上老子不在,这个笑柄不知道要在这汴京城中传多久。”

“我跟你说谢家丫头晕倒的事情,你提这些做什么?”勇毅侯原本回来的好心情在听着蒋氏的这番话后,神情也跟着冷了下去:“你知不知道要是边关一旦开战,军中挥霍的银子有一大半都出自谢家的手,人家闺女嫁到侯府半月都没有,你就这样摆谱?”

“谁摆谱?”蒋氏自然知晓谢家的财力,不然她也不会挑衅谢容瑛做她的大儿媳:“女子出嫁从夫,她谢容瑛倒好,让珺异独守空房,甚至把她的那些东西都搬到了东苑的厢房,她这是做什么?不想为秦家开枝散叶?还是别有异心?”

“这种性子要是再不好好磨磨,这日后岂不是要踩在你儿子的头上撒野?”蒋氏语气中透着怒意:“对比起我背负上恶婆婆的骂名,她谢家出了这么一个女儿又能有什么好名声?传出去,谢家的其他女儿都去尼姑庵活一辈子吧。”

勇毅侯闻言后,神情好了许多,这种事情他不好掺和,立即转移了话题:“此番回京除了向官家禀报边关的事情外,阿婉也回来了。”

蒋氏在听到‘阿婉’二字的时候,整个人都被阴沉之气笼罩,她冷笑:“侯爷这是什么意思,你女人回府是需要我的同意吗?”

“我只是与你说一声,家和万事兴,蒋苓。”勇毅侯说完便起身,他本想与蒋氏和和气气谈事情,但蒋氏的态度让他不想多说一句。

蒋氏看着勇毅侯离去的背影,猛地站起身来:“侯爷!”

勇毅侯站定,回头盯着蒋氏。

“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想要那个女人踏入秦家,必须得我同意!”蒋氏这辈子都咽不下这个口恶气。

“让她委屈十几年了,你也够了,放眼整个汴京城,有多少男人没有妾室?”勇毅侯提起这件事心中也有口恶气:“更何况她与你一样为秦家开枝散叶,也从未与争抢过什么,你如何就容不得她?”

“我容不得她?”蒋氏冷然大笑:“侯爷是要颠倒黑白吗?”

勇毅侯冷眼睨了蒋氏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

刚刚踏出堂屋就听到里面摔杯子的声音,勇毅侯抬眼就看到刚刚晕倒的苍白着一张脸从游廊下走出。

袁妈妈也跟在身后说:“少夫人,大夫还没有来呢,你再等等吧。”说话间注意到了勇毅侯,又与谢容瑛快速低声说:“少夫人,那是小侯爷的父亲勇毅侯。”

谢容瑛的脚步顿住,看向勇毅侯,福身行礼:“父亲。”

勇毅侯视线在谢容瑛的脸上扫过,点头之后就从谢容瑛的身边走过。

“父亲。”谢容瑛又喊道。

勇毅侯侧身看向谢容瑛。

谢容瑛说:“儿媳刚来府上没多久,母亲让儿媳看了府中的账簿,有许多地方不太明白,也有许多不合理之处,父亲能不能与母亲说一声,让母亲不要把这样的事情交给儿媳处理?”

勇毅侯不悦的盯着谢容瑛:“你作为新妇帮衬婆母处理家中的事情是应该的,是不好处理,不是处理不好。”

谢容瑛抬眸与勇毅对视,唇角扬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字眼明了道:“要是府中亏空的那些银子,儿媳可以从公中的银子拿去填补吗?毕竟用儿媳的嫁妆要是让有心人知晓,又该编排咱们秦家了。”

袁妈妈在听到谢容瑛的这番话时,脸色猛变,如若不是勇毅侯在,就直接上前捂住了谢容瑛的嘴。

勇毅侯皱起浓眉,问:“府中亏空的那些银子?”

袁妈妈立即上前横在勇毅侯与谢容瑛之间,对着勇毅侯解释道:“侯爷,少夫人这才刚进入府中,哪里知道府中的事情,不过是因着今早夫人对她的惩罚记恨上了,才如此胡说八道。”

芸娘与翠枝在身后听着袁妈妈的话,眼睛瞪得像铜铃。

什么叫胡说八道?!

还真是会颠倒黑白,以为没有明确的说想自家姑娘拿嫁妆填补这侯府中的亏空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原来母亲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看来是我想多了。”谢容瑛不紧不慢的扫了一眼袁妈妈,又看向勇毅侯:“只是府上的那些账簿的确有很多问题,前日儿媳把账簿归还了母亲,也说明了儿媳身子骨羸弱,不太好处理府中儿媳没有参与的事情,但母亲还是让儿媳来处理账簿的事情。”

“少夫人!”袁妈妈大声呵斥:“少夫人的谈吐还是谨慎些。”

若袁妈妈没有这个反应勇毅侯或许听听谢容瑛的话就走了,他并不想掺和内宅中的事情,更何况婆媳的关系自来都比较复杂。

只是袁妈妈这样的态度,就说明了这府中中馈的事情是真的出了问题。

内宅中有些腌臜算计事他并不介意,但若动了勇毅侯的根本他就不允许了。

“你继续说。”勇毅侯沉声说道。

谢容瑛斜视袁妈妈表情中的惊慌,她收回目光,话语中透着惆怅:“父亲可否移步与儿媳前往前厅,儿媳让人把家中账簿给您过目。”

身侧袁妈妈的神情变得僵硬,一双眼睛透着复杂与惊惧,她转身就朝着堂屋踱步而去。

谢容瑛朝着勇毅侯福身行礼:“还请父亲在前厅等候片刻。”

说完谢容瑛带着芸娘与翠枝离开。

勇毅侯盯着谢容瑛的背影深邃了不少,刚嫁入侯府,不想着如何与婆母、夫君一条心,却在他回来之日就把府中‘不敢见光’的事情摆在明面上来。

他朝着身后的主屋看了一眼,这蒋苓聪明了半辈子,怎的在挑选儿媳的眼光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堂屋中的袁妈妈看着面容阴沉的蒋氏:“夫人,这可怎么办,少夫人把府中这些年的账簿交给了侯爷,侯爷定然会大怒,眼下那个贱人也跟着侯爷回了府,侯爷定会拿着您打理不好府中上下为由强硬让那贱人进府。”

此时的蒋氏已经恢复了冷静,更了然谢容瑛并非她所想的那般,而是一根刺,还是不听话的刺。

“既然谢氏要把这层纱布扯破恶心我,那就让她知道在这勇毅侯府与我作对后果是什么。”蒋氏说话间,女使就给她披上了大毡衣,她转身便往屋外走去。

一刻钟后,前厅。

谢容瑛前来前厅大门的时候,蒋氏也从曲廊朝着这边走过来,谢容瑛见状,停下脚步,看着由远而近的蒋氏,她福身行礼:“见过母亲。”

蒋氏上下打量着了谢容瑛一眼,又往谢容瑛身后看了一眼,见芸娘与翠枝手中捧着的账簿,淡笑:“容瑛,你若对中馈的事情真的处理不来,可以和母亲说明的,母亲也是想着谢家的姑娘指定不会差,操持家事这种小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昨日你把账簿还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在不满珺异耍小脾气呢,没想到你是真的不行。”

“让母亲失望了。”谢容瑛颔首淡笑,对于蒋氏有意无意的贬低丝毫没有动容:“操持家中大事儿媳的确不擅长,这也是为什么家中父母为何要给儿媳十里红妆庄子田铺的原因,就怕儿媳的愚笨让夫家瞧不上,也好有拿的出的东西不让人看笑话。”

说话间,谢容瑛看向蒋氏的眼神中透着讥讽。

你越想要什么,我就越要招摇过市,你不敢光明磊落的抢,而我最不畏惧的就是阴险算计。

不怕你算计,就怕你不算计。

果然,蒋氏在听到谢容瑛的这番话后,半眯着眼睛盯着谢容瑛。

谢容瑛幽深瞳眸对视上去,淡笑:“母亲请。”

蒋氏狠狠睨了一眼谢容瑛,率先走入了前厅。

踏进前厅,原本一脸不悦的蒋氏在看到勇毅侯旁边站着的女人时,脸色更加阴沉。

随着蒋氏的到来,前厅气氛凝重。

勇毅侯在看着蒋氏的神情时神情一沉。

“见过夫人。”一袭紫衣的周氏语气充满了讨好。

偏偏蒋氏直接越过了周氏直接在勇毅侯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坐下后视线才落在周氏的身上,眼神泛冷。

岁月并没有在周氏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反而多了记忆中没有的温婉。

蒋氏冷笑:“这些年随着侯爷常年在外,也是辛苦你了,退下吧。”

周氏闻言,没有任何的不悦,福身恭敬道:“是。”

“你坐下。”勇毅侯冷眼扫了一眼蒋氏,命令周氏坐下。

蒋氏冷笑着越发的端庄坐着。

周氏迟疑片刻,福身道:“是。”

在周氏在勇毅侯左手首位坐下时谢容瑛也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快速晃过周氏,唇角微扬。

“儿媳见过父亲,母亲。”谢容瑛福身行礼。

勇毅侯的视线在谢容瑛身后的侍女睨了一眼,才开口:“坐吧。”

谢容瑛却没有坐,而是转身把芸娘以及翠枝手中的账簿接过放至勇毅侯手边的小桌上,说:“父亲,这些账簿最早到承德五年六月,里面不对之处儿媳都标了一下,还请父亲查看。”

蒋氏眼睛如芒刺般盯着谢容瑛,语气透着威胁:“谢容瑛,你想干什么?谢家女儿嫁为人妇后就是如此在夫家找事的吗?”

谢容瑛挑眉:“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而不是捂住发现问题的人的嘴。”

蒋氏冷声诘道:“你这是在质疑你婆婆以往操持中馈吗?”

“若母亲操持的家事没有问题,何惧质疑?”谢容瑛眉目含笑,云淡风轻:“若儿媳真有不懂或做错之处,母亲指点一二又如何、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四字谢容瑛咬得极重。

蒋氏眸色变暗,视线飘过勇毅侯,胸腔中的怒意生生忍了下去。

“好了。”勇毅侯冷眼盯着蒋氏:“我倒要看看承德五年六月后的账簿到底有什么可疑之处。”

蒋氏双拳紧握,本以为谢容瑛能解决侯府的麻烦,没想到谢容瑛直接把这个麻烦直接扔到了勇毅侯的手中。

只是这侯府的问题蒋氏倒不心虚,这是勇毅侯根本问题,而不是她造成。

这般想着,她心安理得坐在位置上。

而勇毅侯一本一本翻阅过账簿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约莫翻阅七八本后,勇毅侯直接把手中的账簿仍在地面,起身震怒站起身指着蒋氏:“这个家交到你的手中,你就是这样操持的!?”

蒋氏冷眼对视,噙笑:“东墙补西墙不是你秦家的惯例吗?怎么就变成了我操持的了?”

“蒋苓!”勇毅侯怒吼,又见谢容瑛这个小辈在场,硬生生的忍着怒意,对周氏说道:“你带着谢氏下去。”

“是。”周氏起身看了一眼谢容瑛便离开前厅。

谢容瑛福身:“父亲,母亲,儿媳告退。”在转身的那一刻唇角勾起的挑衅弧度恰好落在蒋氏的眼中。

蒋氏瞳眸中凛然的戾气好似能穿透谢容瑛离去的背影。

而走出来的谢容瑛与周氏对上,她先是行礼,而后温和的打招呼:“要是夫人不介意的话,儿媳唤你一声姨娘吧。”

周氏上下打量一眼谢容瑛,便颔首点头,说:“走走?”

谢容瑛跟在周氏的身边:“好啊。”

从前厅游廊穿过就是前往花园的曲廊。

周氏轻笑:“侯爷回来就出现这么一出戏,少夫人这是在演哪一出?”

“也不知送给姨娘的礼,姨娘喜不喜欢。”谢容瑛平声道。

周氏闻言,停下脚步,侧身盯着谢容瑛,谢家女儿她多少有了解,在知道蒋氏儿子要娶谢家长女的时候她心里多少有些情绪。

毕竟谢家的财力家喻户晓,秦珺异娶了谢家的长女完全就是如虎添翼。

只是没想到蒋氏千方百计给自己求来的儿媳妇和她并不是一条心。

“礼?”周氏低笑询问。

谢容瑛直言不讳:“母亲连分内的事情都做不好,恰好父亲又想姨娘回府给名分,这不就是绝佳的机会,对于姨娘来说,不是礼是什么?”

周氏眉梢微挑,扯笑问:“你想做什么?”

空气清冽,寒风乍停,汴京上空逐渐呈现澄蓝,东苑里的积雪除尽,只余梧桐枝丫留有残雪,随着气温上升,雪沫子簌簌打着旋飞落。

翠枝从垂花门处小跑着直接朝着厢房走去。

“少夫人。”翠枝走进来先是见芸娘正在整理从主屋搬来的物件,视线一转,朝着软榻上捧着手炉的谢容瑛走去:“不出您所料,侯爷把府中的事情交给了周氏打理。”

倚靠在凭几上闭目养神的谢容瑛眼皮微掀,看着微微喘着气的翠枝,淡笑:“蒋氏也顺了侯爷的意?”

“侯爷与夫人在前厅待了整整一个时辰,谁都不许靠近,就连小侯爷回来也没能进去,后来侯爷的决定就是侯府上下的事情暂由周氏打理,夫人这些年操持家事也累了让夫人好好休息。”翠枝把重要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那这些年亏空的银子又该怎么算?”谢容瑛说这句话的时候笑意越来越深。

照着勇毅侯府如今的现状,想要填补那笔亏空,就算把这秦家主子的私库打开也是杯水车薪,这也是前世为什么秦珺异进宫自荐出征边关的原因之一。

勇毅侯府从秦珺异太祖父那辈就开始管理不善,挥霍无度,家族中又因着明争暗斗钱财更是不断流失,庄子铺子的收益维持不了府中子弟的挥霍,只能向朝廷借银子。

只是自从新帝登基后,这些年不断地在清算朝臣的腐败以及勋爵氏族欠下朝廷的银子,不再允许勋贵的手伸到朝廷,勇毅侯府就开始拮据起来。

不仅日子拮据起来,还要想办法把亏欠朝廷的银子还上。

勇毅侯府有着‘开国功勋’的爵位,官家看重名声,对勇毅侯府便多了几分宽容。

不过欠下朝廷的银子不还,最后勇毅侯府不光会沦落到爵位丢落,就连获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蒋氏这些年打理着秦家,自是知道秦家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爵位以及想要彻底解决秦家亏空的难题,千挑万选中最满意谢家长女。

谢家世代盐商,攒积的银子就算是谢家子弟挥霍几辈子也花不完,更别说谢家儿郎个个上进。

虽是盐商发家,谢家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也在这汴京仕途中有了一席之地。

蒋氏看重谢容瑛,更看重谢容瑛能解决她心里积压多年的难题。

“夫人离开前厅后,侯爷就立马安排人去请二房三房的人了。”翠枝越说脸上的脸上的笑容就越大:“想来是觉得侯府亏空的事情不只是大房的事,想要解决,二房三房又怎能事不关己?”

谢容瑛哼笑一声,坐起身来,打趣:“还得是勇毅侯啊,解决事情就有解决事情的样子,二房三房得了勇毅侯这个爵位的照拂日子过的有滋有润,遇到难题可别想躲着清闲。”

“姑娘说的是。”翠枝走上前从谢容瑛手中接过手炉,放下后又端起茶盏递到谢容瑛的手中:“姑娘喝喝水,身子可好些了?”

谢容瑛接过茶盏,神色中带着懒散:“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想让勇毅侯看看我多虚弱。”

就算勇毅侯府对蒋氏多不满意,但在权衡利弊下勇毅侯都会与蒋氏站在一个阵营中。

如果她虚弱,又把事情挑明,且并不会影响到勇毅侯府最核心的利益时,勇毅侯为了名声也不会如蒋氏那般,让她来填补这侯府的亏空。

毕竟如今事情已经摆放在明面上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勇毅侯也不想整个秦家成为汴京的笑话。

‘儿媳刚嫁到秦家,整个秦家就盯上了儿媳的嫁妆’

这番话若传出去,勇毅侯府的脊梁骨怕是要被汴京城的人戳断。

“这下怕是彻底与蒋氏和小侯爷闹崩了。”芸娘走过来,皱眉说道。

谢容瑛既没有与秦家和离的想法,也没有想要与秦家好好相处的态度,以后的路怕是很难走了。

谢容瑛抬眸刚要说那又如何,厚重的门帘就被人掀开。

秦珺异面色阴冷的走进来,直直的盯着软榻上坐着的谢容瑛。

芸娘与翠枝见状,立即福身行礼:“见过小侯爷。”

谢容瑛眉梢微挑,不紧不慢的起身朝着秦珺异行了个礼,又对芸娘与翠枝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芸娘与翠枝退下后,房中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谢容瑛重新坐下,说:“小侯爷随意坐吧。”

秦珺异听着眼前这个女人闲适的语气,忍着怒意在软榻对面的梨花圆桌前坐下,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慵懒靠在凭几上的女人,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容瑛闲适的神色慢慢收敛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对面的人,扯笑:“小侯爷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谢容瑛,你知道我为何厌烦你吗?”秦珺异想着刚刚母亲与自己说的,声音略显激动:“你太能演了,太会装了,明明我们成婚就是为了两家的利益,你却能为了两家的利益装得与我夫妻和睦,你为了不被人看笑话,在我面前说些讨好的话,甚至让我陪你一起演戏。”

“你为了利益,为了名声,为了成为别人口中德言容功的秦家嫡长媳,讨好我,讨好母亲,现在你又开始不满,你在不满什么?”

谢容瑛笑了,他不否认秦珺异对她的评头论足。

前世的确如此。

只是前世她所有的虚伪,所有的演戏她受益了吗?

最后因着她,秦家平了亏空,她守寡五十年,到头来得到的什么?

“你笑什么?”秦珺异皱眉冷声道。

谢容瑛对着秦珺异灿烂一笑:“我笑我所要的利益与名声都是你秦珺异,秦家得了便宜,现在不演了,所以你怒气冲冲的来质问我,你又在不满什么?”

秦珺异噎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谢容瑛哼笑,细语嘲讽:“既要又要,还是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

秦珺异猛地起身,怒声:“谢容瑛!”

面对秦珺异的恼羞成怒,谢容瑛慢腾腾‘嗯’了一声,眼神逐渐泛起寒意,微微抬眼对视。

她扯唇:“这么大声做什么?”

此刻秦珺异对谢容瑛有了一丝异样的厌恶,这个女人不光会演,会装,还能在虚伪至极的时候抽身反过来将他一军。

“说我虚伪,你秦珺异又何尝不虚伪?”谢容瑛的语气中充满了讥讽:“心里装着一人,却因为秦家的前程来迎娶我,好像娶了后受了天大的委屈,明明是你自己懦弱承担不了家族兴衰的责任,却怪因为我让你不能娶你的心仪之人。”

谢容瑛越说眼中的戾气越重:“要是你心仪的人有我谢容瑛这样的家世,想来你母亲也不会让你另娶她人,反抗不了你母亲,又对你心仪的人心怀愧疚,所以把所有的委屈与怨恨责怪在我的身上。”

最后她笑了:“但凡你硬气为了你秦家的兴衰去承担一些该承担的责任,你母亲又为何算计到我头上来?但凡你对你心仪之人负责,她又怎会为了你受尽委屈?”

“你作为儿子碌碌无为让你母亲操心家族兴衰,你这是不孝,你作为良人却为了家族兴衰抛弃心爱你的女人,你这是不忠不义。”

“像你这种不忠不义虚伪至极之人,也配在我面前说我虚伪!?”

逆着光线的秦珺异面容半明半暗,却能感受到他的狰狞,他自以为把心里的人藏的很好,却没想到谢容瑛就这样说了出来,他怒声:“你在背后调查我?!”

砰!谢容瑛把手中的茶盏挥洒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秦珺异见状,神情更加狰狞。

厢房外的芸娘与翠枝听着厢房中的那道破碎声,心神一提,二人无声对视,芸娘朝着翠枝摇头,示意不要进去。

厢房中的谢容瑛站起身来,因着身高的差距,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秦珺与对视。

她微微露出个诡谲的笑容:“我不光调查了你,我还把你秦家调查个底朝天,你以为我与你父亲说的那些账簿上的亏空只是账簿上的那些亏空吗?你以为你父亲不知道秦家的亏空是什么吗?”

“你!”秦珺异当真是没想到谢容瑛是这样的谢容瑛。

之前讨好他,要与他做表面和睦夫妻的女人,秦珺异只以为这是谢容瑛的墨守成规,以夫为天的表现。

没想到那样虚伪至极的人表皮下,是这等嚣张奸诈之人。

“既然是有求于我,你们母子就收起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谢容瑛微微一笑,面露挑衅:“我仔细的盘算了一下你们秦家的亏空,还不及我嫁妆的一半银子。”

“你、”秦珺异听着谢容瑛语气中的鄙夷,心中自然了然谢容瑛在讽刺什么。

讽刺秦家都落到如此田地了,还端起睥睨商户的姿态。

不过谢家往上三代就不是世人看不上的铜臭商贾,而是能与皇商比拟的氏族。

但在秦珺异的眼中,谢家与这世上只知钱财的商贾没什么不同,他咬牙切齿:“你以为有那些黄白之物很了不起吗?你不知大胤最看不上的就是只知黄白之物的商贾之户!?”

谢容瑛冷笑两声,又重新坐了下来,掀眸盯着秦珺异:“你勇毅侯府高贵,没银子也寸步难行呐。”

“好好好。”秦珺异连说了三个好,又开始质问:“既然你早知道府中的事情,为何不与母亲商量直接告诉父亲?你知不知道那个周氏心思有多歹毒?今日府中的大权落在她的手中,这以后爵位怕是也会落入她儿子手中,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对我又有什么坏处?”谢容瑛反问,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你既嫁入秦家,嫁于我,就该为秦家,为我着想,这样算计自己的夫君与婆母对你没什么好处,更是败坏你谢家其他姑娘的名声,若是传出去,只会认为你们谢家姑娘嚣张跋扈,谁会娶于自己氏族有异心的儿媳进门?”秦珺异知晓谢容瑛在意谢家,只能拿这些话来牵制。

他又说:“我母亲也没有对你做什么,你嫁过来就把掌家大权交给你,对你信任,看重你,我们之间的问题与母亲没有任何关系,谢容瑛,这次是你错了。”

谢容瑛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噙着淡笑盯着秦珺异:“那又如何呢?你母亲对我信任,看重我,我就得默默为你秦家填补亏空?”

“你别忘了,你也是秦家的人!”秦珺异突然发现这才是真实的谢容瑛,他冷笑,慢慢靠近谢容瑛,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今日的事情我就不责怪你了,搬回主屋去,今晚我会留在东苑。”

谢容瑛一听,冷眼与秦珺异对视。

“母亲那里我去说,我希望你与母亲一条心,这秦府落入别人的手中,对你没好处。”秦珺异说完转身走出厢房。

芸娘与翠枝紧接着就走了进来,二人看着地面上的茶盏碎片,立马上前询问:“姑娘,您没事吧。”

芸娘则是吩咐女使进来清理地面的碎片。

谢容瑛胸腔中翻滚着一股怒火,秦珺异的态度好似在告诉她,她今日的态度是在告诉他们母子不满,只要他秦珺异前来安抚安抚她,就能相安无事。

到底是什么态度让秦珺异以为她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

还是说秦珺异以为她当真会为了那些莫须有的名声与规矩,就会忍下来?

她轻呵一声,说:“没事。”

“那,那要搬回主屋吗?”翠枝小心翼翼的问,小侯爷这样的态度比之前好多了,要是小侯爷与自家姑娘能和和美美,她也是高兴的。

谢容瑛冷眼扫向翠枝。

翠枝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恭敬道:“奴婢知道了。”

自家主子是铁了心不想与小侯爷和和美美了。

这时,收拾碎片的女使走了出去,剩下她们主仆三人,芸娘才开口:“姑娘,小侯爷当真有心仪的人?”

这男子若心里有了人,那没有在心上那个才是最受苦的。

谢容瑛哼笑:“自然是有。”

若前世早知秦珺异心中有人,她又怎会嫁?

只是让她好奇的是,到底是谁能让秦珺异隐藏的这么好,前世不惜放弃爵位也要和那个女人共度余生。

北院弥漫在一股诡异的氛围中,蒋氏从前厅回来后,就避退了女使,只留袁妈妈在跟前伺候。

这侯府虽不堪,但府中的大权落入蒋氏最恨的人手里,心里的不甘与愤怒无从发泄,偏偏事情就这样毫无征兆且无法反抗的发生了。

“当时奴婢就说小侯爷莫要对少夫人太过冷淡。”袁妈妈说话间又叹气:“毕竟少夫人是您千挑万选的,听话知晓替您解决侯府的难题那是再好不过,但少夫人明显就不是好忽悠的主,成婚后小侯爷那么冷淡,您送到少夫人手里的难题就成为了咱们的难题。”

蒋氏带着抹额,眼皮微动,身子倚在凭几上,冷笑:“是她不分轻重,不分敌我,都嫁到了秦家还能独善其身?我与珺异不好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夫人、”袁妈妈语重心长:“话虽如此,但现在少夫人明显不想接侯府的难题,还把事情挑明,谁还敢去打少夫人嫁妆的主意?”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蒋氏越说心里越气,猛地咳嗽起来。

袁妈妈见状上前连忙轻拍着蒋氏的后背:“不要怒气攻心了,身子骨才刚养好。”

蒋氏顺着气又说道:“谢容瑛从开始就没有打算替我平了侯府的难题,前段时间装模作样不过是想彻彻底底知道我为何挑她做儿媳妇,现在知晓了原因心里不知多记恨我。”

蒋氏怎能用失算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本以为了解了谢容瑛的性子以及是被条条框框束缚的人,这也是她为何在谢容瑛嫁到侯府就敢把那些账簿交到谢容瑛的手中。

照着她对谢容瑛以后所作所为来看,那些账簿交到谢容瑛的手中,谢容瑛定会为了秦家,为了她自己解决了。

更何况对于谢容瑛来说,平了侯府的亏空完全不是大事。

偏偏谢容瑛没有与蒋氏所想的去做,反而还将了她一军。

现在勇毅侯出面,性质肯定不一样。

就算后面平了侯府的事情,也达不到蒋氏的预期。

这侯府落入那贱人儿子的手中几率更大!

蒋氏越想,心里越咽不下这口气:“晦气!娶了个这么不好拿捏的玩意!”

“消消气消消气。”袁妈妈安抚道。

蒋氏抓住袁妈妈的手腕,抬眼问道:“你说的对,谢容瑛现在不满意的是我儿对她的态度,都嫁到了秦家,必然还是抱着好好过日子的心,今日的事情只是不满我对她的利用,还有我儿对她的冷漠,只要珺异好好待她,事情还是有所好转。”

袁妈妈闻言,点头:“是啊,奴婢也是这么认为的,如今侯府就是那一个难题,只要少夫人拿出嫁妆平了侯府的难题,侯爷还怎么责怪您?更何况侯府的难题又不是夫人您造成的。”

“去,去让珺异来一趟我这里。”蒋氏说道。

恰好秦珺异从外面走了进来:“母亲,你还好吧?”

他走进院落就见出其的安静,就知道母亲发怒了。

“小侯爷,您与夫人谈话吧,奴婢去小厨房给夫人做点吃食去。”袁妈妈说完就退了出去。

秦珺异看着蒋氏头戴抹额,脸色不好,走上前坐下来,关心道:“母亲,可是在为府中的事情交给了周氏发怒?”

“这样那个贱人算是在这府中扎根了,要是不快些拿回掌家大权,她趁着这段时间换了府中的人,我还怎么掌控侯府?”蒋氏怎么可能会让周氏轻易的毁了她这些年的心血?

这个勇毅侯府只能落入她的儿子手中,就算这侯府已有空壳的迹象,她也得把这空壳填平!

她的儿孙定然是这勇毅侯府最尊贵的人,勇毅侯府旁系都得仰仗她的儿孙才能存活!

“珺异,眼下唯一能拿回掌家大权的就是我们平了侯府的亏空。”蒋氏说话间冷静下来,她知晓如何动怒不去改变,掌家大权始终会在那个贱人的手中,沉住气是她这辈子都在做的事情。

她紧紧的握住秦珺异的手腕:“你替母亲稳住谢容瑛如何?”

秦珺异想着谢容瑛刚刚说的那些话,想着这些年一直都是自己的母亲操持全府上下,心里的愧疚更深:“母亲,您放心,我与谢容瑛怎么说也是夫妻,就算现在面和心不和,在大局上还是知晓怎么做。”

“你去见她了?”蒋氏有些意外。

秦珺异点头。

蒋氏松了手,神色中全是满意,道:“珺异啊,其实谢容瑛不差的,对比起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好太多了,又替你分忧,你还能仗着谢家的财力让侯府更上一层楼。”

说到底,蒋氏还是想秦珺异把心思放在谢容瑛的身上。

当然了,秦珺异实在是没有那个心,做戏也要做到谢容瑛对秦珺异死心塌地。

“我知道母亲。”秦珺异忍着心中的不适,对于谢容瑛他现在除了厌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不喜女人太过精明的。

谢容瑛此番所做的事情,根本不把他的母亲、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哪里是女子所该做的事情?

女子就该以夫为天,孝敬公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而不是拿着那点小聪明算计夫家。

“你知道就好。”蒋氏放心下来:“你去哄哄她,让她出面把侯府的亏空填平了,也是我的功劳,你父亲也没得话说,掌家大权就回来了。”

“今晚我会歇在东苑,会与谢容瑛好好商量这件事。”秦珺异忍着心中的不快,安抚着蒋氏。

蒋氏看出了秦珺异眼中的不悦,长叹一口气,说:“都怪娘没有把你的路铺平,不然也不会让你受委屈和不爱的人成亲,珺异啊,待眼下的事情解决了,母亲会想办法让你与心爱的女子一起的。”

秦珺异眸色加深,说:“母亲,儿子是不是让谢容瑛平了侯府的亏空,就能和她相守你就允许了?”

蒋氏察觉到了秦珺异的不对劲,挑眉:“只要你让谢容瑛平了侯府的事情,母亲就答应你。”

“那待谢容瑛平了侯府的亏空,儿子就去向官家请旨前往边境,母亲也允许吧?”秦珺异一瞬不瞬的盯着蒋氏。

“你什么意思?”蒋氏脸色也沉下来。

“母亲之前说,我的志不在爵位上,但因我是嫡长子,就该背负一些东西,因娶了谢家长女不可能有平妻,我也不会让她做妾,所以儿子要离开汴京,边关战事迫在眉睫,儿子打算带着她前往边境,以后儿子是富裕或是窘迫都与母亲没有关系。”

秦珺异看着蒋氏的脸色越来越黑,毫无畏惧的说下去:“儿子只想与她长相厮守。”

“还望母亲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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