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汐楚烬是小说《宫女演技笨拙,疯批帝王强取豪夺》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迷途云端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宫女演技笨拙,疯批帝王强取豪夺》的章节内容
"你们听说了吗?昨儿宜春宫又截了咱们的冰例。"
"还不是那位..."洒扫宫女压着嗓子朝西暖阁努嘴,"入宫三月称病八回,前日内务府送来彤史,她竟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哎——她不争宠进宫做什么?”
“害得我们整日被针对,这宫里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踩我们一脚。”
芸汐端水路过,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后,无奈叹了口气。
她家小姐命苦啊,心中已有如意郎君,却被老爷逼着来选秀。
本想使点小伎俩落选,却被太后中意。
没办法,只能进宫。
然而入了宫以后,她却总是托病不出,整日躲在房间里悲春伤秋,唉声叹息。
可她这样苦了自己不说,也苦了身边伺候的下人,
宫闱是个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碟的地方,即便不争气也要争个馒头,不然从主到仆都得喝西北风。
就像昨儿个,内务府发的冰例被宜春宫劫走,所有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她家小姐更是大度,听闻此事后,直接说了句:“由他们去吧。”
哎…主子都如此,她们做下人的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呀,
她只能打点井水给小姐洗把脸了,
若是她有自家小姐这般好命,早就与那些莺莺燕燕去争宠了,
这可不是她异想天开,在尚书府长大的她,早就将那些妾室的手段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了。
而且她的美貌在尚书府中,乃至整个京城都是屈指可数的,若她不是侍婢身份,恐怕早就被京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们疯抢了。
平日里她随小姐出门时,也总会抢小姐的风头,但小姐从来不在意。
正胡思乱想着,她垂头拐进拱形门时,却迎面撞上了一副坚实的身躯。
啊——
芸汐惊呼未落,
只听哗啦…一声。
那盆井水,竟直接扣在了她的胸前襦裙上,一股冰凉感,瞬间席卷她的全身。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一道阴柔的训斥。
“你这粗心的丫头,走路怎么也不看着点?”
芸汐小心翼翼抬眸的瞬间,便迎上一道英武不凡的霸气身影,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如刀刻般挺拔,下颌线勾勒出冷峻的轮廓,偏偏唇色淡如春樱,为他周身的肃杀之气,无故平添了几分柔和,
尤其那双揉碎天河的星眸,让人仅看一眼,便被深深攥住心魄,
虽是一袭常服装扮,
但直觉告诉她,此人身份绝不简单,或许是…
思及此,芸汐提起裙摆,恭敬地跪了下来。
湿透的前襟,让她淡粉的里衣隐约透出,雪白的胸脯,也正以傲人的姿态,呈现在帝王面前。
“奴婢走路无状,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恕罪。”
伏地时,春杉被她不经意扯下,露出一片恰到好处的雪肩。
“抬起头来。”
楚烬低沉的嗓音,惊得她羽睫乱颤,身体抖如筛糠,根本没有勇气直视天颜。
“抬起头来…”
这次楚烬的语气不容置喙。
她也不得不从,
抬眸时,
眼眶已经微微泛红,那双本就勾人的狐狸眼,此刻再加上这副楚楚可怜的劲头,
让周边的魏紫姚黄,都瞬间暗淡了三分。
“倒是个妙人。”
楚烬此言一出,他身边的周福海立刻心领神会,这小宫女已然是入了陛下的眼。
随即,他对芸汐使了个眼色,态度也比方才缓和了许多。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过陛下?”
闻言,芸汐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猜的没错,他果然是陛下,
然而令她感到诧异的是,陛下竟然对自己产生了兴趣。
这让她一时有些茫然,虽然她不甘于为奴为婢,也想过往上爬一爬,但却不会急于求成,
周福海方才的意思她听的很明白,他这是想让自己去楚烬的身边伺候,可自己并不想去啊。
调到他身边,待遇或许会比现在好一些,但身份还是个宫女,而且还是那种仅仅满足帝王私欲的金丝雀。
她不想要。
她想要名分,她要做人上人,而不是任人摆布的玩物、工具。
所以她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遂了帝君的愿。
想到此处,芸汐郑重伏地一礼,
“奴婢多谢陛下恩典,但恕奴婢不能答应。”
周福海一听,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多少人求这个机会还都没有呢,可她倒好,这福气都送上门来了,她竟然不要。
真是个蠢货…
“罢了。”楚烬眸色讳莫如深,让人看不出喜怒。
“摆驾麒麟殿。”
周福海闻声忙提醒道,“陛下不是要去看陈婉仪?
“不去了。”楚烬丢下这三个字,便大步向前走去,
周福海和其他宫人见状,也赶忙追了上去。
临走前,周福海冷冷斜睨了芸汐一眼,眼尾还带着几分惋惜。
然而芸汐却并不在乎——正所谓伴君如伴虎,留在他身边整天提心吊胆、一着不慎就有可能脑袋搬家,她图个啥。
而且越是唾手可得的,越是意兴阑珊,很快便会失去兴趣,说不定哪天他就随便找个理由,将自己打杀了。
即便他不这么做,也架不住那些妒忌心强的妃嫔会这么做。
种种因素相比较,肯定是留在自家小姐身边舒服。
她恭敬叩地,
“奴婢恭送陛下。”
等到他们走远,芸汐才揉着发酸的膝盖站起身来。
“芸汐,你是不是傻?”
她闻声回头,便见荷香从拱门后头冒了出来,脸上写满了嫉妒。
“多好的机会啊,你竟然不要,真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荷香是内务府分配来的宫女,与穆青月并无多少主仆情分,尤其见她避世不争时,早就气的想跑路了,就是没遇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见芸汐放弃了这么大的殊荣,她更是气的牙痒痒。
“不愧是家生子,对主子果然忠诚。”
芸汐不想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铜盆,便又去了水井处。
说什么忠诚,她有——但不多。
能吃上饭的时候,她可以忠诚一下,可若是吃不上饭了,那所谓的忠诚,也只是说说而已,
她很现实——
也早就受够了为奴为婢的苦,
而且忠诚也无法改变她一生奴籍的命运,能改变命运的,只有她自己。
她家小姐性子也比较倔,认定的事从不会轻易改变,爱上的人也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短时间内,她很难接受楚烬。
荷香冲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
“哼——你就等着跟你家小姐一块饿死吧,蠢货。”
“噗——略略略。”
她发完牢骚一跺脚,又转身回了院里。
芸汐径直向前走着,荷香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到,
自打她入宫以来,一直与这些人合不来,她们早已被宫中的风气腐蚀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能多捞点好处,算计谁会占点便宜。
反正入宫只有十年时间,能多攒点是一点,
而她不同,她无处可去。
杏花轩。
“这外面日头可真毒。”打水回来的芸汐,额间已布满细密的汗珠。
她将铜盆放到置物架上,把汗巾浸湿后递给了穆青月。
“井水正凉,小姐擦擦脸吧。”
穆青月倚着织锦软枕,接过汗巾在脸上轻拭了几下,
“辛苦你了。”
“奴婢不辛苦。”
芸汐笑容有些勉强,作为一个掌事宫女又是主子的贴身侍婢来讲,这种活本不该是她来做,可其他下人她家小姐也使唤不动啊。
若是得宠还好,她们绝对一个比一个有眼力见儿, 若不受宠,那她们则一个比一个懒。
有时她也想抱怨一两句,希望小姐既来之则安之,让自己好过些。
可她家小姐是个死心眼儿,除非自己想通,否则任你磨破嘴皮子也没用。
“你衣服怎么湿成这样?”
见芸汐前襟和下身裙摆都还沾有水渍,穆青月不由开口关心。
芸汐还未来得及应答,一旁做绣活的荷香插话。
“这芸汐姑娘啊,方才险些泼了陛下满身。”
穆青月一惊:“陛下来过?”
芸汐点了点头,“不过是路过而已。”
“你也太冒失了,怎能圣前失仪,陛下没责罚你吧?”
荷香又在一旁阴阳怪气:"陛下宽宏,倒赏了她近身伺候的恩典。"说完,又眼角斜向芸汐,"偏有人不知好歹。”
这话算是把两人都恶心了一下,一个主子还不如身边奴婢,你一个奴婢还给脸不要脸。
芸汐揪起她的衣领就往外撵:
“显着你长嘴了是吧?娘娘的雪缎你绣了俩月,有这嚼舌的功夫,你还不赶紧做出来去。”
荷香脸上青红交加,忽又冷哼一声:"奴婢这就去——哼,山鸡飞上了金梧桐还嫌枝头硌脚呢,嘁…。"
芸汐刚抓起鸡毛掸子,荷香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碎嘴的小蹄子,早晚撕了你的嘴。”
穆青月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说来,都是我的不是,若我…。”
“小姐,您说这话不是折煞奴婢了嘛。”芸汐说话间已满目苦楚的跪了下来:
“奴婢能在您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不敢奢求别的。”
这话像裹着陈年桂花蜜似的,自入宫起便反复熬煮。
总之说了不下百次,穆青月也听了进去,可她就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她明知进了宫,便与意中人再无可能,可她偏偏无法释怀。
这里倒是没有人难为她,不争不抢的人,谁看着都顺眼,只是日常生活上有些困境。
傍晚时,
芸汐又从御膳房受了一肚子气回来,食盒里只有几个馒头和三碟素菜,一点油水也没有。
这帮奴才狗人看眼低,使点银子还能给你一份像样的菜,不花钱是一点好吃的也拿不到,
如今进宫已有三个多月了,送出的碎银也不少,可她愣是没见过御膳房的点心长啥样。
芸汐算是个甜控,在尚书府时没少偷吃解馋,如今来了这宫里,整日清汤寡水的,连半点甜味都没闻到过。
早知进宫是要过这般清苦日子,她便是拼着挨板子,也要让芸香顶了这缺。
在大梁,新晋的宫嫔只许带一名陪房丫头进宫。
因着她与穆青月多年的主仆情分,又知心知意,兼浆洗缝补的活计样样精通,这才被点了随侍,哪知欢欢喜喜的来了,竟然是这般境地。
芸汐正数着地上青砖闷闷前行,忽听得鸾铃叮当,抬眸望去,竟又是天子仪仗。
芸汐微微蹙眉,“这陛下很闲吗?”
杏花轩位于六宫北角,与御书房、养心殿和麒麟殿隔着重门深巷.
平日里连闲散宫人都看不到几个,倒叫她一日撞见两回。
难道他是冲自家小姐来的?
应该不是,他身为九五之尊,根本不需要屈尊降贵,更没必要来讨小姐的冷脸。
眼见着步辇渐近,芸汐攥着裙裾,悄悄躲到了路边的奇石后面,省得再行那些繁琐礼节。
她的这一举动,被楚烬尽收眼底,唇角不由勾出一抹笑意。
他原本没将芸汐放在心上,
这天下都是他的,他又岂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宫女?
然而,当他忙完政事,周福海提醒他各宫娘娘请他去用晚膳时,那抹湿漉漉的小身影,又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三宫六院的妃嫔,都是他为了维持朝堂平衡,而不得不娶的女人,纵有千娇百媚,却不及今日芸汐的那惊鸿一瞥。
“把她给朕带过来。”
周福海一脸懵:“陛下说的是…谁?”
他一直佝偻着腰躬身走路,并没有看到前方有人。
可楚烬却坐得高看得远。
他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石头道:“石头后面那人。”
“是,奴才这就去。”周福海倒退三步,随即迈着小碎步朝前走去。
芸汐倚着奇石等了一会儿,正想探头看陛下走了没有,却冷不防对上周福海那冷冽的目光。
她心下一紧,手中食盒险些掉在地上。
“好个没规矩的婢女,你躲在这儿干嘛?”
芸汐眼珠子提溜一转,"奴婢...奴婢在寻帕子呢!公公何为?"
“陛下叫你过去呢。”
自晌午碰到芸汐之后,他就认为芸汐不是个聪明的,便特意叮嘱:
“一会儿到了陛下那儿机灵点,不该说的别说,听到没有?”
这话说的虽重,却也算是好心提点了,你脑子不好使,就别乱说话,免得挨一顿责罚。
“奴婢谨记。”
芸汐低垂着头,跟在他的后面,心里那个堵啊。
他眼神怎么这么好呢——
再者说了,你们走你们的就是了,干嘛非得让自己过去磕一个呢?装作没看见不行吗?
“陛下,她来了。”
周福海话音未落,芸汐已经伏跪于地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楚烬斜眼睨着他,“你方才,在躲着朕?”
芸汐心下一沉,“糟糕,被他看出来了,他可真是个老机灵鬼啊。”芸汐十七,他二十四说他老应该不过分。
但这事她说什么也不能承认。
“陛下明鉴,奴婢绝不敢躲着陛下…。”
倘若换作其他宫女,楚烬或许不会计较这些,甚至会视而不见。
却唯独就想作弄一下她——不为别的,因为她美。
“那你为何要躲到石头后面?”
芸汐攥紧袖中帕子,步辇投下的阴影恰好笼罩着她半身,楚烬那帝王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奴婢…奴婢那是去…去找帕子了。”
楚烬不信,唤道:“周福海。”
“奴才在。”
“你方才过去时,她是在找帕子吗?”
周福海自然明白圣意,陛下这般揪着一件小事不放,定是想在她面前立威,但这个威还不能太大,也不能太狠,思忖片刻后,他咧出一抹姨母笑回应:
“回陛下,奴才方才过去时,她正躲在石头后面数蚂蚁呢。”
芸汐眸子一怔:“这个周福海,自己刚才明明已经说了是在找帕子,他又来个数蚂蚁,这不是添乱吗?”
这时楚烬又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好一个大胆的宫女,你可知欺君何罪?”
芸汐此刻心跳如雷,他原以为陛下是路过此地,却没想到竟是来找自己茬的,他这是在记仇吗?
不至于吧,但无论如何,她都要逃过此劫。
“奴婢晌午失仪,已惶恐终日,方才...方才实是自惭形秽,不敢污了圣目,才去了石头后面,求陛下恕罪。”
楚烬唇角微扬,眼底掠过一丝暗芒。
“做了错事,还敢强词夺理,看来朕不处罚你一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
芸汐真是倍感冤枉啊,就为这点小事,他就要处罚自己?
他可真是小肚鸡肠、心胸狭隘。
“陛下,奴婢…”
她话语未尽,却被楚烬突然打断。
“就罚你待会儿喂朕用膳吧。”
"什么?" 芸汐原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她惊愕抬眸,撞进楚烬那似笑非笑的瞳仁时,才知这荒诞的惩戒竟非戏言。
他…他竟然要自己喂他用膳。
好像…也不是不行,最少不用去慎刑司领罚,或者被发配到掖庭做苦活。
“奴婢遵命。”
她随圣驾来到杏花轩时,引得满院皆惊。
穆青月更是有些惶惶不安,跪地时,身子竟还有些颤抖:
“嫔妾恭请陛下圣安。”
楚烬语气淡漠如霜:“平身吧。”
随后拿着食盒的小太监们开始进入厅堂布菜。
荷香站在芸汐旁边小声低语道:“这晌午才冲撞了圣驾,晚上就能将陛下请来,你当真是好手段。”
尽管她话里有些套近乎的意味,但芸汐还是没给她好脸色:“闭嘴。”
荷香冲她做了个鬼脸,也不再言语。
待楚烬踏进厅内时,一股蒸笼般的燥热,裹着陈旧熏香扑面而来,让他不由顿住了脚步。
“内务府没有送冰来吗?”
提起这个,荷香可有话说了,宜春宫的下人,每次都是从她手里抢走的冰。
她骤然扑跪在地上,手中帕子往眼梢一抹,顿时泪如泉涌:
"陛下,宜春宫的那帮奴才,仗着荣妃娘娘之势,三番五次劫掠我们杏花轩的冰例,求陛下为我们娘娘做主啊。”
芸汐嘴角抽了抽,暗骂荷香没脑子。
蓉妃是荣国公之女,又是陛下宠妃,在后宫几乎是横着走,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你竟敢告她的状,怕不是嫌命长了?
更何况她家小姐还是没被陛下临幸过,陛下又岂会为了她而去问责蓉妃?
一切如她所料那般,楚烬听完后,脸上无波无澜,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愠色都没有。
只是淡淡说了句:“朕知道了。”
“哎呀——”,芸汐突然惊叫一声,手里的食盒也应声落地,紧接着,那食盒里的几个荞面馒头便滚了出来,盐渍苋菜根,混着半碗粟粥也洒了满地。
芸汐神色慌张重重叩首:"奴婢失仪,万望陛下恕罪。"
要提就提点重要的,没冰的日子还能过,可顿顿吃馒头啃咸菜的日子,谁受得了?
见此情形,楚烬忽的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你们每日就吃这个?”
芸汐战战兢兢回应:“是。”
楚烬虽然知道是芸汐故意打翻了食盒,也清楚她这么做的目的,
但他却未显露出半分责备之意。
起初芸汐并不知晓他会来这里,因此这一切绝非事先设计。
眼前的景象,也应当是她们的真实情况。
为改善伙食而耍一些小小的心机,他还是可以接受的,也不觉得这般行事有什么不妥。
“各宫膳食皆是俺定例分配,御膳房怎敢怠慢?”
周福海躬身趋步上前:“奴才待会就去知会他们一声。”
芸汐暗自松了口气,方才行事虽有些鲁莽,但能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即可。
紧接着她又听到楚烬吩咐,“去告知内务府,杏花轩的冰例不得克扣,膳食份例再添两成,若再敢怠慢,朕定不轻饶。”
佳卉需以膏腴滋养,方得馥郁芳华。
若她们每日都是粗茶淡饭,那如何能养的好身子。
又怎会让芸汐对他有半分好感?
不对,他为什么要在乎芸汐的感受?
不对,他就是在乎怎么了?
他就是相中芸汐美貌了,有什么问题吗?
杏花轩众人暗喜的同时,只有周福海眉头微皱:
“陛下,若杏花轩的份例添加两成,那就是与嫔位份例相等,可穆才人她……。”
周福海的未尽之言,众人心知肚明。
穆青月不过一个六品才人,且尚未承恩,若教才人位份僭越宫规,定使六宫典章混乱,诸宫娘娘也必生非议。
楚烬转头冷冷睨着他:“你倒是个会为宫规考虑的,那你看看地上的这些东西,可是她们日常该有的供应?”
既然你说添加份例是僭越,此举会致使后宫秩序混乱,那你看看,这些馒头咸菜,可是按照份例给的?
这是一个娘娘该有的待遇?
即便她还没有侍寝,那她也是朕的妃子,你们就是这般对待的?
周福海仓皇跪地:“奴才失言,陛下息怒。”
楚烬也不想在用膳前,被这点琐碎事倒了胃口。
随即他大手一挥:“起来吧。”
“多谢陛下。”周福海捏起袖口,擦了擦额角汗珠。
待楚烬与穆青月进厅落座时,内务府的太监已火急火燎的将冰块送来。
随后,芸汐便开始喂楚烬用膳。
她握着象牙筷的指尖微微泛白,心里也砰砰跳个不停。
这可是她第一次喂人吃饭啊,而且对方的身份还是帝王,那股无形的威压,让她喘不过气来。
当那颗鹌鹑蛋第三次从她筷子上滑落时,一旁侍膳的宫女们神色各异,有的掩唇暗自偷笑,有的绞着绢帕心急如焚。
多简单的一件事啊,她竟然做不好,真是没用。
楚烬却好整以暇地支颐斜倚,饶有兴味的望着芸汐与鹌鹑蛋较劲。
那副笨拙又认真的模样,让他禁不住勾唇发笑。
芸汐好不容易夹起一颗,刚要送到他的嘴边,他又故作不经意间,在芸汐的臀部上拍了一下。
芸汐惊得身形微晃,筷子上的鹌鹑蛋,也掉在了她的手心里,
楚烬沉声命令:“吃了。”
芸汐也不迟疑,抬手就塞进嘴里。
接着,楚烬看她夹不住哪个,就选哪个让她夹。
尤其是丸子和蛋类,就是不让她用汤匙,反正就是玩。
芸汐此刻感觉,给皇帝喂膳这事,比在慎刑司听训更加熬人。
而且,楚烬还总时不时的捉弄她。
这活让她怎么干?
“看你笨的。”
听到楚烬的斥责后,她刚要跪地请罪,却被楚烬一把揽在了腿上:“朕教你。”
他下颌抵在芸汐的香肩上,温热的吐息,灼烧着她的耳唇,让她那满是胶原蛋白的脸颊上,瞬间浮现一抹绯红。
芸汐刚想挣扎两下,却听楚烬语气威严道:“别动。”
随即,他握住芸汐的手,稳稳夹起一颗鸽子蛋,轻轻放到她嘴边。
“简单吗?”
芸汐没有作答,纤腰绷若弦弓,坐在他腿上静若鹌鹑。
即便她能做好,她也不会去做,免得还有下次。
而且她也明白,楚烬对她只是见色起意,如果自己不加以拒绝,恐怕他会得寸进尺。
天子对姝色的眷顾,素来不过三秋之约,
更遑论她只是一个毫无身份的婢女呢,
若她凡事都选择顺从,那帝王的热情不会超过三刻钟,爽完便扔。
最后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都不知道。
千万种女人千万种美,帝王不会宠幸一种,他要权衡朝中利弊,也更不会对一个花瓶长情。
俘获帝王心,任重而道远,她不急。
楚烬也不急——
“蓉妃娘娘到。”
闻声,芸汐赶忙离开帝王膝,与穆青月以及其他宫人一同行礼。
“参见蓉妃娘娘。”
蓉妃端着九翚【hui】四凤的仪态,扶着六个月的身孕,被众多宫人簇拥而来。
看到楚烬后,她刚要俯身行礼,便被楚烬抬手制止:“这些虚礼以后就免了吧,过来坐。”
“臣妾谢陛下。”
蓉妃刚小心翼翼在他身边坐下,楚烬便开口嗔怪:"太医晨间才报过你胎息不稳..你又这般不顾身子乱跑,该当何罪?"
蓉妃眼波潋滟恰似春塘水,柔情腻腻:"臣妾冤枉啊,陛下两日未曾踏进宜春宫,皇儿想父皇想的紧,便整日折腾臣妾。”说到一半,她又轻轻扶着肚子,柔声娇嗔:“你看,当着他父皇的面,还敢踢臣妾肚子呢,哼,真是个不安分的小龙驹,等你出来了,看母妃怎么惩罚你。”
楚烬朗声一笑:“你呀你,都快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个的小姑娘似的。”
蓉妃羞赧一笑,轻喃了声“陛下…”
"蓉儿这般心性,倒让朕想起来你刚入宫的那会儿了。"
————
随后两人便你侬我侬的聊起了当年之事,似乎忘了眼前还跪着一地人。
过了好一会儿后,蓉妃才像想起什么似的,皮笑肉不笑开口:“哎哟,瞧本宫这记性,一见到陛下,就什么都忘了。”
“都快起来吧。”
“谢蓉妃娘娘。”
等众人起身后,她就将目光落在穆青月身上。
“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谢姐姐挂念,嫔妾这身子…。”还未说完她便抵唇干咳了两声。“嫔妾还是回避一下吧,免得给姐姐传染了病气儿。”
蓉妃望着她有些苍白的面色,一挥手:“不妨事,本宫库里还有一株陛下赏赐的百年老参,本宫也用不着,明日就差人给妹妹送来温补一下。”
“多谢姐姐美意,"这般贵重之物…咳咳…嫔妾福薄恐难消受…"
楚烬接话道:“朕赏赐给你的东西你就留着自己用。”说罢又吩咐周福海:“回头知会太医院一声,让他们务必尽心尽力治好穆才人。”
“奴才遵旨。”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后,楚烬便带着蓉妃离开。
方才那些话里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在场众人都心照不宣,
反正都是御前作态,又何必较真呢?
得亏穆青月是个小透明,不然蓉妃今日不会给她好脸子。
随后,穆青月便让芸汐以及其他宫女坐了下来。
难得吃一回御膳,那就让大家都尝尝鲜吧,毕竟这些人都跟着她吃糠咽菜三个多月了。
荷香狼吞虎咽间含糊道:"芸汐姐姐当真玲珑心思,不仅引得圣驾亲临,连咱们的月例膳食都添了两成。"
穆青月执箸的手微顿,玉粳饭里映出她寡淡的苦笑。
主弱仆强,在这六宫之中,恐怕也只有杏花轩了。
芸汐冷眼扫过荷香鼓胀的腮帮:“吃饭都堵不上你的碎嘴。”
荷香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她是看出来了,跟着芸汐混也总比跟着穆青月有出息。
她现在可得好好顺着芸汐,等日后她被抬了位份,那自己也好跟着跳槽。
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良禽择木而栖,她可不会吊死在穆青月这棵树上。
一夜无事,
转眼来到次日。
芸汐去御膳房拿早膳时,那些惯会拜高踩低的庖人们,竟都堆起了谄笑,
这倒让她有点不适应,芸汐还是喜欢他们桀骜不驯的样子。
“芸汐姑娘,先前多有得罪,您别往心里去啊。”
芸汐也没正眼瞧他,见他们把食盒塞满后,便提起食盒就要走。
然而刚走两步,一道刺耳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杏花轩的怎么会有八道菜,还有两道点心?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芸汐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在叫,凝香阁的腊梅,陈婉仪的掌事宫女,
此人就爱斤斤计较一些琐事。
那太监忙解释:“没弄错,这都是周总管一早儿安排的。”
“难道杏花轩的那个病秧子,昨晚侍寝了?”
芸汐本来不想理她的,但听她辱骂自家小姐,那自己可接受不了。
自己与穆青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辱骂自家主子,也就是打自己的脸,自己岂能惯着她?
她走到腊梅的身边,打开了食盒,鼻尖凑到肉馅包上用力闻了闻:“嘶!真香,陛下昨儿个说,我们娘娘以后需要好好将养,这好的膳食啊,日后必不可少。”
说罢,她又冷冷瞥了眼腊梅的食盒:“啧,你家娘娘还吃素呢,听说她也病了,不会是东施效颦吧,这装出来的,可无法让陛下垂怜啊。”
昨日楚烬路过杏花轩便是去探望陈婉仪的,被她截胡后便没去成。
如今想来还有些荒诞。
见腊梅的脸色灰青,芸汐便打算放他一马,在众多宫女里面,论斗嘴,她还没怕过谁。
腊梅指着芸汐的背影气的直跺脚,她们俩几个月前还打过架。
但她打输了——
回到杏花轩后。
芸汐便将方才之事,当作笑话讲给穆青月听。
“奴婢听闻,陈婉仪每晚都拜送子观音,却始终没被陛下临幸,也不知道她拜的什么劲。”
穆青月抿唇一笑,笑的有些苦涩,若她心存半分争宠心思,或许也会像陈婉仪那般,每日对陛下翘首以盼吧。
在这九重宫阙里,几多朱颜未睹天颜,便凋零于深宫,又有多少青丝熬成雪,仍枯槁于重帷。
自踏入丹墀那日起,她便自囚于末等命数,甘作金笼中一只哑雀。
通俗点讲就是,有多少宫妃,一生都未见过帝王,又有多少人平平淡淡老死在宫中,她进宫后,便将自己归为了这一类人。
她能奢求什么呢?她什么也不想奢求,只想平平淡淡,不争不抢的度日。
然而只是苦了芸汐,要与自己孤独终老。
若她能有锦绣前程,自己必会鼎力相助。
麒麟殿
楚烬下了早朝后,方一脚迈入麒麟殿,就觉得身边少点什么,随即吩咐周福海,
“去,把那个宫女叫来。”
周福海稍一思索,便心思透彻,
“奴才这就去。”
他知道陛下对那个丫头很上心,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上心,乃至到了一日不见牵肠挂肚的地步。
只可惜,那芸汐不是个聪明的,
陛下鲜少对低等宫婢这般挂心,偏那丫头浑然不觉。
若她肯承恩露,凭那副欺霜赛雪的皮相,早该是帝王心头好了,何至于在末等殿阁苦熬灯油。
在这宫闱里的女子,或为簪缨世家搏前程,或为自保敛锋芒,
他懂——
然而现实是,你不争也可以,当那些争的人踩你一脚的时候,你最好别吱声。
芸汐随他去麒麟殿的路上时,也是心事重重。
如今蓉妃妊娠不宜侍君,那其他宫嫔定在暗戳戳的较劲,她可不想在此时去触她们的霉头,而成为众矢之的。
她们做妃子的都未能得到陛下青睐,反而她一个宫女却受到偏爱,这让她们如何受得了?她们又岂会放过自己?
果不其然。
当她刚走到麒麟殿前,正撞见给陛下送羹汤的沈婕妤和姜贵嫔。
两道凌厉眼风扫来,芸汐脊背瞬间绷紧,
未等周福海禀明情况,芸汐便直接跪了下来。
“奴奴…奴婢,参参见两…两两位娘娘。”
先将自己的缺陷暴露出来,让对方打消顾虑再说。
省的她们找借口刁难自己
两位宫嫔交换了下眼神后,朱唇同时绽开冷笑,精心描画的唇线里,凝着三冬霜色。
"本宫当是个伶俐人儿呢,"沈婕妤护甲抚了抚鬓发,"原来是个话都说不全的拙舌丫头。"
姜贵嫔绢帕掩唇转向周福海:"劳烦公公通传,就说臣妾特为陛下煨了雪蛤珍珠羹。"
"两位娘娘稍候,奴才即刻去通传。"
周福海躬身引着芸汐进入殿内,
楚烬正批阅着奏折,看到芸汐进来后,眉心的川字,不觉浅了三分,方才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陛下。”周福海不合时宜开口:
“沈婕妤和姜贵嫔两位娘娘,给您送羹汤来了。”
"煨汤煨汤,日日都是这套把戏。"楚烬掷下朱笔,语气很是不耐烦,她指着芸汐道:“你过来,替朕研墨。”
芸汐绞着茜色罗帕,踏着无声的宫鞋走近御前,指尖在端砚上洇开一圈墨痕。
“让她们回去吧,以后少来送那些东西。”
周福海一愣,随即应是:“奴才这就去知会两位娘娘一声。”
楚烬性格就是如此,他不会对谁虚以委蛇,喜欢的会表露出来,不喜欢的也会直说,不会因为在乎她们的心情,而让自己不舒服。
周福海刚退至飞龙槛处,忙将拂尘横在臂弯深躬及地:"奴才恭迎皇后娘娘圣安。"
“周公公免礼。”
皇后身着华丽凤袍,面容随和,仪态万千,被宫人簇拥着款款踏入殿内。
殿里众宫人下跪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眉目含笑,随即对楚烬行礼,“臣妾问圣躬安。"
“皇后怎么来了?”楚烬说的有点没好气,但眸光却是柔和的。
"臣妾听闻沈妹妹的雪蛤羹,是用文火煨了七个时辰方成,姜妹妹更是取了晨露烹煮白玉汤,这般用心良苦,陛下何不尝一尝呢?"
皇后不愧为六宫之主,经年累月的威仪,竟与帝王气度不相上下。
芸汐侧眸瞥向她时,正对上她审视自己的目光,吓得她赶紧回避了视线。
若是被她盯上,那准没好事。
宫中如今有两大势力在暗自较劲。
皇后稳居中宫,蓉妃盛宠不衰。
皇后膝下有一小公主,而蓉妃如今也怀了皇嗣,
两人比较下来,还是蓉妃更有优势。
外头那两个,多半是她的人,否则她不会在御前帮着说话。
蓉妃临盆在即,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培养出一名能取代蓉妃位置的人。
放眼宫里,那两位还算可以,但看陛下的态度,好像并不满意。
若日后蓉妃生下的是皇子,恐怕这宫里,没有谁能与之匹敌了。
虽不是嫡子,但未来谁做皇帝,又有谁说得清呢。
“让她们进来吧。”即便楚烬再不喜欢,也要给皇后三分薄面,
否则,日后让她在后宫如何自处?
待楚烬浅尝辄止后,皇后凤眸微转望向芸汐:"这般琼台玉质的美人,臣妾竟是从未得见,不知陛下从何处觅得?"
芸汐闻言仓皇下跪,然后故技重施,“奴奴奴奴婢…参参参参见,皇后娘娘…千千千千岁。”
她可不想沦为谁的棋子,也不想给杏花轩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当权者都是冷血的,他们看中你的时候,会信誓旦旦保你周全,一旦遇事就会第一个把你推出来当炮灰。
因此,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任何一人看中,以免成为俎上鱼肉
见这情形,皇后眸光倏沉,方才的澄明之色,转瞬没入九霄云外。
"罢了,这般口齿,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听着实在费劲。"
她自然不会想要一个仅仅空有美貌的花瓶,
若要风头盖过蓉妃,那必须得是才貌双全,冰雪聪明的
显然这结巴的芸汐,还不够资格。
帝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家话,便随即离开。
楚烬再次看向芸汐时,竟多了几分赞许。
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聪明人。”
不张扬,不谄媚,不趋炎附势,只是安安静静的待在他的身边。
用午膳时,芸汐才如释重负的回到杏花轩。
日头晒得她鬓角细汗涔涔。
她刚倚着老槐树喘口气,廊下突然闪出个藕荷色身影。
"哟,咱们小主回来啦?"荷香拎着食盒挤眉弄眼,"今儿御膳房多给了碟樱桃毕罗,说是给预备主子尝鲜的。"
"你浑说什么呢!"芸汐扯过帕子掷她,随即严肃道:
"嘴上再没个把门的,当心把你配给东华门那个倒夜香的矮瘸子!"
荷香笑嘻嘻躲开:"姐姐莫恼,奴婢可没有浑说。"她突然凑近芸汐耳边,压低嗓子,"你没瞧见陛下看你的眼神吗,跟瞧件宝贝似的...你可得好好把握住咯。"
芸汐气得要拧她的脸,“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好不容易才躲过皇后以及其他妃嫔的审视,又怎会上赶着去邀宠?
倘若她真顺从了楚烬,那她便会被迫加入一个阵营,蓉妃自然是容不得有个狐媚子和她争宠,那她就只能去皇后那里当炮灰。
若是谁都不选,那她们定会同仇敌忾,合起伙来对付自己,届时,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楚烬会袒护她吗?
显然不会——
因为她没有强大的母族,更没有让楚烬溺宠她的筹码。
所以她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我告诉你荷香,在这宫里不是谁都能当妃子的,即便有那个机会,我也不会要。”
荷香甩了甩帕子一叉腰,“看你,怎么说着说着还正经起来了,不过,你可别忘了,在这后宫里陛下最大,若圣旨临轩,赐你金册宝印,可容得你说半个'不'字?”
“若当真如此...”她攥紧指节,"我宁可用三尺白绫,了断残生
荷香绞着帕子连连跺脚:"你们主仆二人当真一个脾性!"
说完便气的扭头走了。
她必须得堵住荷香的嘴,免得她在外面到处乱说,给自己招来祸端。
刚回到杏花轩,还没来得及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