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楹欢邢策望是小说《这个逍遥剑修不懂情》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司泽sz写的一款玄幻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这个逍遥剑修不懂情》的章节内容
【避坑指南:本文微养成,成长系女主,非无敌流,且女主前期着墨不算多,更多为群像描绘。不合口味的现在就可以跑啦!(哒哒哒顶锅跑走)】
“老爷,那羽林卫把守着府院周围,咳咳,虎视眈眈,小姐和夫人根本就没法突围出去啊!”
林管家满脸绝望,身后跟着突围失败,面色灰败的蔺夫人和被蔺夫人紧紧按在怀里的蔺家小姐,三人皆捂住口鼻,却阻不住呛人的烟往鼻子里钻。
“爹爹!”
只见那裹着厚厚裘衣的小小身影跳下女子的怀抱,直往那高挑清癯此刻却微微佝偻着的身影扑去。
“爹爹,我不要离开!爹爹不走,我也不走!”
蔺楹欢哽咽着,半刻钟前,她还在家中念着“之乎者也”,可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一切都变了!家中突然走水,仆从趁乱收拾包裹逃跑,但都被羽林卫挡在了门外,她和娘亲更不用提!
蔺楹欢的嗓音染上了浓重恐惧的哭腔,她望向太傅蔺询,目光带上深深的恐惧和绝望,但她抓紧了蔺询的衣角,态度十分坚决。
在那一刻,她仿佛瞬间从一个可以在父母怀里肆意撒娇的小孩强行被逼得成熟起来,而这中间的距离,是即将失去最爱自己的父母带来的巨大失重和恐惧填出来的的路。
“欢儿,听话!书房内侧有一密道,程儿,你快带欢儿从那处离开!欢儿还小,她不应该因为我死在这里,她应该有机会多看看未来的山海美景!”
蔺询声音略微沙哑干涸,眼神平淡,似乎这样的状况他早有预料。
但蔺夫人孙程儿却从那双眼睛深处看出了坚持与决绝。
孙程儿眼神恍惚了一瞬,好似看到过往每回曲水流觞之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傅大人。他有铮铮文人傲骨,亦有一腔滚滚热血。十几年的相伴相许,她怎会不知蔺询此刻的决心呢?
“好,欢儿,我们走!”
孙程儿收回目光,半抱起蔺楹欢,头也不回地朝着大片火光中唯一幸存的书房跑去,没有一丝迟疑。
“哈哈哈哈哈哈……”
蔺询由低笑慢慢转变成了大笑,那原本微微佝偻的背也再次挺直,一如往常每次同秦成帝上谏、同朝堂中那些蝇营狗苟之辈舌战之时的模样,永远巍峨挺立在大秦百姓心中,永远清正、不可摧折。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可叹高台闻不问,独留蝇党乱朝堂。罢了,这一身鲜血,便留予你们又如何?只愿我今日这血,能成为大秦清正朝堂的最后一捧鲜血!”
“夫君!”
蔺府的房屋不断坍塌,那道纤细的身影却义无反顾穿越废墟,直奔蔺询而来。
“程儿!你怎么这么傻啊……”
蔺询一把抱住孙程儿扑来的身影,眼中泪意终究滚滚而来。
“放心,欢儿已经由林管家安全带出了府内,但我舍不得,所以回来了。”
孙程儿温柔地帮他擦去眼泪,轻柔而坚定地拥住了他。
“好,我们一起。”
“嗯,我们一起。”
院墙内,蔺府门口的牌匾被火烧得“啪”得一声落在地上,大火吞噬了蔺府的一切,那道拥裹着一道柔弱身躯的清癯身影也渐渐被火光吞噬殆尽;院墙外,披坚执锐的羽林卫沉默不语,静静地为这场灾祸下的那挺拔身影送行。
“林伯伯,我们回去,回去好不好!”
蔺楹欢脚步趔趄了一下,只觉心中一空,眼泪无意识地滚滚而下,说不出的心慌攥紧了她的心脏。
她慌乱拉着林管家的衣袖,语不成调,只是机械地重复说着“回去,回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这条逃亡路上奔跑,还有什么意义?
“小姐,老爷和夫人已经凶多吉少了,还请小姐看在蔺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保重身体,留存下蔺府唯一剩下的火苗啊!”
林管家连忙弓下身,言辞悲切地朝着蔺楹欢行了一个大礼。只是,在蔺楹欢看不到的角度里,林管家的眼里却是和他语调完全不符的漠然。
“林伯伯……”
蔺楹欢慌乱扶起他,现如今,这位年过五旬的老人是蔺府唯一留给她的浮木和寄托了,就算是为了他,她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性命。
她压下喉头哽起的血气,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好,我答应您便是,我们快走吧。”
林管家见蔺楹欢状态稳定了不少,欣慰地笑笑,拉着蔺楹欢更快地朝着密道尽头冲去。
只是他心头一抹苦涩却久久难以消除:唉,小姐,对不起了,蔺家不能再留一丝可以威胁到那位大人的存在,为了我林家上下十多余口性命,恐怕林伯伯终究要做那个终结蔺家血缘的罪人了!
密道尽头,传来隐隐光亮,这场蓄谋已久的火祸竟然燃尽了黑夜,接上了黎明的尾巴。
呵呵。看着天光映照下的密林,蔺楹欢心中只觉荒凉和可笑。
她蔺家上下惨遭灭门,可这世间依旧运转,树木依旧葱茏,百姓依旧为着柴米油盐酱醋茶奔波,而这场灾祸的始作俑者,也依旧高坐庙堂。
而她,现在却只是灾祸过后所谓的“幸存者”,仅剩下的那满心绝望和孤惘。
“不对!前面有人!”蔺楹欢借着昏暗的天色看见前方树下站着的一队黑衣人,他们面色阴狠,眼神冷酷,比数九的寒天还要冻人百倍。
“林伯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一柄刀刃直入腰间,蔺楹欢大脑一片空白,只来得及顺着那柄刀刃看向那只持刃的手。
那双手,刚刚还拉着她的手,带着她逃离灾祸的虎口,如今,却成了刺向她、压垮她的最致命之手。
“为……什么?”
蔺楹欢唇色发白,鲜血汩汩顺着刀刃流出,这一刻,她已经开始发晕的脑海里此时只剩下了这一句疑问。
“唉!小姐,林伯伯也不想的!但是如果不杀了你,我林家上下那十几口人命恐怕就要不保了啊!我还有九十岁高龄的祖母和如今年事已高的父母,而且我唯一的女儿刚刚生了个外孙儿,他还那么小,我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死了啊!”
“所以,我蔺家就该死,我蔺家就没有年幼的孩子,没有年事已高的老人吗!”
蔺楹欢捂住伤口,但鲜血还是汩汩从里面流出,被她情绪激动的责问一牵扯,更严重了起来,连内里的肺腑似乎都要跟着撕裂了一般。
“小姐,要怪,只能怪您父亲偏要和那位作对,结果连累蔺府上下,我林远确实不是一个好人,我自己也就算了,但我看不得我的家人也因为他都被杀害。小姐……”
林管家语气有些艰涩,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放在了密林地上,却被蔺楹欢一把拽住了衣角。
她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现在五指血印粘在林管家蓝色的衣角上,触目惊心。
他起身用力甩开蔺楹欢的手,“放手!你给我放手!”
但蔺楹欢死死攥紧,黝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哪怕手指被折断,也没眨一下眼睛。
林远狠力掰折了她的手腕,随后又不解气似的,用脚在她手上重重碾了碾,直到发出碎骨的声音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他语气微凉,又好像怜悯,“小姐,如果有来世,您就好好地活着,不要追究蔺府灭府的真相,毕竟那位,是您永远都无法撼动的。这样,或许您能更幸福一些。”
林远拔出刀刃,将刀刃擦干包好放回怀中,惨白的天光照亮了他沾着血迹的脸,显得无比可怖。
“林远,你这个叛徒!你……和你身后的人,我……蔺楹欢发誓,此生,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蔺楹欢瞥见他眼中的怜悯和高高在上,眼中仇恨光芒闪烁,声音微弱,却字字句句泣血,让刚刚手中沾血的管家林远不知为何有些胆寒。
他用力“呵”了一声,看似是不屑,但他心里清楚,其实这是在壮胆。
这位能够狠心将蔺府出卖,将几十年的过往抛之脑后的林管家,是真的,被蔺楹欢的诅咒给震得心头狂跳,似乎迟来的心虚和业报找上了他。
他慌乱站起身,忙不迭跑到黑衣人面前谄媚地笑道:“侍卫大哥,你们看!我可是分毫不差地完成了大人布置下的任务!您刚才也亲眼看见了,这蔺家最后这个孤女可是毫无察觉就被我捅死了!你们看,我后面在大人那里能不能……嘿嘿嘿。”
“做好你的事,别的大人自有决断。我们走!”那黑衣人领头人一挥手,便带着众人如鬼魅般离去,只余蔺楹欢满身鲜血地趴在那里,似乎只是见证蔺家最后的死亡。
蔺楹欢视线渐渐迷蒙,直至彻底陷入黑暗。
竹林掩映的一处竹屋内,一个轻快的少年身影穿梭在屋内外,打水,进屋,不久后又泼出一盆血水,在里面待了一会后,又从井里提出一桶水,继续重复着刚才的那些动作。
而屋内,一道小小的身躯正毫无声息地躺在竹床上,除了清理血污时发出的微不可察的震颤,几乎就像一具死尸。
“也不知道多狠的心才会朝一个这么小的小姑娘下这么重的手,好在这小姑娘怀里正好揣了一面镜子,不然,就算是我恐怕也救不了喽。”
少年动作熟练地包扎着伤口,口中念叨着,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唏嘘与庆幸。
这救回了一条生命,终究是功德一件嘛,要是师父师姐知道了,肯定也会夸他几句的。所以说,这次他才不算多管闲事!
想到这,少年心情好了不少,动作也更加轻柔细心了起来。
三天后。
“唔……”
蔺楹欢微微醒转,只觉得腰腹间传来微微的痒意和刺痛,一瞬间,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她眼神微暗,警惕地打量起周围的陈设。
竹屋内一切陈设整洁舒适,清新的空气携着淡淡的药草清香传进了她的鼻间,随后,一道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即将穿过隔帘朝着内室走来。
蔺楹欢条件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像未醒来前一样平躺在床上。
躺好后她又反应过来,这又不是跟娘亲玩睡着了没有的小游戏,娘亲……娘亲已经跟爹爹一起离开了,她装作未醒来实在好笑,也没什么必要。
她睫毛颤了颤,又静静停住,虽是如此,她也不想再睁开眼睛看这个残忍的吃人的世道了。
那道脚步声停在了她床边,随后,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脉搏上,少许,一道清朗悦耳的少年音在蔺楹欢耳边响起,亲切又带着些微调侃的笑。
“小姑娘,不用装睡了哦,我这里没有你的仇人,很安全的。我呢,虽然最喜欢不乱动弹的病人,但是,你的伤口情况可不是不动弹就能自愈的哦。”
蔺楹欢睁开眼,有一瞬的不自然,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坐起身,快速看了一眼这个刚刚揶揄她看似有些不着调的少年,还没来得及看清脸,就又迅速收回目光。
“我……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而且我仇家众多,我还是尽快离开吧!”
蔺楹欢慌乱开口,语不成句,下床一副准备要离开的样子,一双骨节匀称白皙的修长手指横在了她面前,止住了她的动作。
“等一下。”她身前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压在她头顶,她不敢抬头,只敢盯着那人云纹青绸腰带出神。
“在下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跟你的救命恩人先打声招呼?更何况,小姑娘,救命之恩,不报的吗?”那个清朗悦耳的声音更近了,因为音量的缘故,还透着丝微微的哑,甚是好听。
蔺楹欢这才抬起头来,但依旧不看对方,双腿微曲便要下拜,却被少年抬手拦住,她顿了顿,就着这样的姿势继续道:“楹欢多谢大哥哥的救命之恩,我身上没什么财物……但我愿意在你身边打杂递水,任你差遣,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爹爹教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这并非滴水之恩,而是重于泰山的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经历过一次生死关之后,蔺家灾祸带来的悲痛与绝望并没有更淡,但也没有因此夺去她的心智,影响她的判断。
她很清楚,现在毫无反抗之力的自己没有任何报仇的可能,因此这样沉重的情绪反倒沉入她内心深处,牢牢占据其中重要的一块位置,看似沉寂,但只是暂时蛰伏,等到时机来临,就会张开它食人的利爪,将仇人吞吃入腹。
至于此刻,她抿了抿嘴,先好好活下来,报答眼前这位少年的救命之恩,之后她再找机会离开吧,她的身份很危险,不能牵扯眼前她的救命恩人。
至于报仇的事,得徐徐图之了。
“哈哈哈,小姑娘真有礼貌,嘴也甜,我喜欢!报答的话,嗯……正好我身边缺一个帮我整理药草的药童,不如你就在我身边替我打杂一年好了!”
少年笑声张狂上扬,说不出的恣肆肆意,又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蔺楹欢听着这好听的声音,忍不住抬头看去。
只见少年容色惊为天人,俊颜修容,身形挺拔修长,还带着一丝少年人的单薄。他一身青绸锦衣,头发由一根同色发带简单挽起,一身清简装束却遮不住他那张风流面带来的潇洒和风流恣意。
“神仙哥哥……”蔺楹欢喃喃着,眼神直直地看着他,一副看呆了的不值钱样。
“神仙哥哥?”那少年声音似笑非笑,带着莫名的意味。
“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叫楹欢,取楹轩赏欢之意。神仙哥哥你呢?”
蔺楹欢有些羞窘,用力拍了拍脸给脸降温后,努力扬起一抹笑容,让自己变得讨喜一些,嘴甜一些。
她隐瞒了可能给少年带来灾祸的姓氏,精致莹白的小脸仰着,眼含期待感激地看向少年。
“我嘛,我叫策望,我志在策马扬鞭,望尽这世间桃花。不过,你叫我望哥哥就好,神仙哥哥嘛,还是算了。”
邢策望声调拖长,又带上了戏谑的笑。他思绪转换间,还是只将一半真名告知眼前这个刚经历世事变故的小姑娘。
作为下凡历练的金丹修士,还是不要和尘间结缘太深,点到为止,如此便最好。希望这位小姑娘一年之后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去向,那他留她的这一年就算不白留,也算了却一番因果。
“望哥哥,那以后请你多多指教,有什么杂事尽管吩咐我。”蔺楹欢眼神认真,人虽然小小一只,对于报恩却有种让人莫名动容的执着。
这孩子,看来她的爹娘将她教养得很好啊。
“好,小欢儿放心,你望哥哥的性子可是不会客气的。”
邢策望心中有些感慨,但说话时却语调上扬,带着调皮的尾音,刻意做出一副摩拳擦掌准备好好磋磨她的样子,把蔺楹欢逗得心中阴霾散去不少。
她眼眸又低垂了下来,甜甜笑着开口,“那便再好不过啦。”
转眼间一月已过,蔺楹欢已经渐渐熟悉了每日踏着晨露采摘药草,午间整理晾晒药材,顺便帮邢策望誊写药方、陪同进城买卖药材的日子。
今日也是一样。庙会节时节,街道上人声鼎沸,各个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满是正月初开张时节的喜气,还有百姓对新的一年新气象的展望。
“各位乡亲父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好的清淤草,止泻药,还有败火花,品相极佳,可储存几个月,随取随用,方便易携,还附赠艾草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
邢策望站在一堆摆放得整整齐齐,保存良好的药草和药瓶面前,清亮的少年嗓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好几个妇人和管家模样的百姓围了上来,还有几个小孩好奇地看着邢策望编好的艾草囊,指着它对着大人说:“娘!我想要那个,那个编的好好看!”
“小哥,给我们来一个!”
“小哥,我要败火花!”
“小哥……”
邢策望热情地笑着,手脚麻利地帮他们装好,嘴上功夫也有条不紊,“哎,好,夫人您收好!”“这位大哥收好,平时记得放在通风好的地方!”“小弟弟,大哥哥给你挑一个最好的!”
蔺楹欢在旁边就负责拿着一个布袋子收钱,边收边心中清点,等这一批人走得差不多了,两人面前摆好的药材也全部卖出去了。
“望哥哥,一共三千三百枚。”蔺楹欢把布袋子口袋扎好,递给正在收摊布的邢策望。
“好!里面一半我给你一块存到钱庄上,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想买的吗?”邢策望拍了拍身上的灰,问道。
蔺楹欢头摇成了拨浪鼓,又迅速摆了摆手,“我不用的!我没做什么,而且本来就是来报恩的,我不要钱!”
“不行!”邢策望脸色严肃,“要想长续发展合作,利益分摊一定要明确!你听我的,你拿着这钱,后面来凡尘界也不至于捉襟见肘,后面我使唤你干什么也能更放心,毕竟,咱们俩可是利益共同体!”
“好,好吧。”蔺楹欢见邢策望难得露出这种说一不二的样子,下意识就应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邢策望笑着,今日已经卖出了摊位上这几日采摘的大部分药材,达成今日目标!
他数好手中的钱币,跟蔺楹欢嘱咐一声后,朝着不远处的济世堂走去。
蔺楹欢百无聊赖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布衣轻裘,思绪不禁开始回到了第一次进城的日子。
刚刚背负灭族之灾的她如惊弓之鸟,对于进城一事十分抗拒,生怕那隐藏在背后的大人党羽发现自己苟存于这座距离京城几万公里的小城,派人暗杀自己,牵连到邢策望。
但邢策望当时的一句话却让她打消了念头。
“小欢儿,你此举或许是草木皆兵了。倘若困囿于一时之变和一事之恨,那这桃之夭夭与这灼灼其华,你错过了,岂不可惜?”邢策望背着手,一副教书夫子的模样,老气横秋道。
“岂不可惜?”蔺楹欢喃喃着重复着这句话,似有所悟,引动大股灵气疯狂朝她汇聚而来。
邢策望愣了一瞬,迅速握住她的手腕输入一丝灵气,引领她将灵气吸纳进体内。
“静心,跟随我的灵气,用意识控制灵气吐纳。”
她只觉自己与这世间多了一层玄之又玄的联系,体内一轻,她只觉腰腹间某个位置多了一股力量。
“小欢儿,无巧不成书啊!你当初受的伤竟然意外刺激了灵脉的生长,再加上今日的顿悟,看来从此之后,这凡尘界就要少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而咱们这修仙界要多了一个与天争命的女修喽!恭喜你,小欢儿!”
邢策望语调轻扬,长眉微扬,多情目洋溢着显而易见的祝福之意。
“谢谢望哥哥!那望哥哥,我现在是什么境界啊?”
蔺楹欢心中虽然有惊喜,但更多是泰然。蔺询和孙程儿本也都是筑基期修士,曾是宗门弟子,只是天赋有限,才选择从修仙大道回到凡俗世间。
蔺楹欢眉目微垂,不过她确实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这么快!原本想着报恩后尽快离开此处,结果竟然阴差阳错这么巧地入了道,看来之后的计划也得改改了。
“这个嘛,”邢策望有些犯懒,躺在竹椅上,悠悠地摇晃着,微微合着眼,语气因为困意没多大波澜,“你灵府之内长着的,是夺造化、生万物的天品雷灵根,境界已经是炼气一阶了。”
天品雷灵根?蔺楹欢琢磨着这几个字,又观察了一下邢策望平淡的脸色,最后得出结论:天品雷灵根有点特色,但是没什么出彩的。看来她还得多努力修炼,勤能补拙,好日后有实力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那时的邢策望还不知道自己因为一时犯懒,让蔺楹欢产生了多大的误会。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直起了身,取出一块玉牌给她看,“小欢儿,你的天赋万里挑一,倘若没有心仪的宗门去处,不如去我的宗门如何?我的宗门,正是当今七大宗门之首不岳宗,而我,则是现任不岳宗掌门亲传二弟子,邢策望。”
既然同为修仙中人了,就不必藏着掖着了。他直接报出自己的身份,嘿嘿,要是能给宗门招到这么好的弟子,师姐和师父肯定对他刮目相看。
“好啊!”蔺楹欢求之不得,正好愁哪个宗门合适,邢策望就给她把这个瞌睡中的枕头送到了她面前。她眼中迸发出期待兴奋的光,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邢策望也面露喜色,一把跃起了身,在她面前联系他师父师姐通报这件事。
“师父,师姐!我在凡尘界找到一个天品雷灵根的好苗子!”
“……”
“对!她是我在我那竹屋旁边捡的,捡的时候身受重伤,她自己也说了暂时没别的去处,愿意来我们不岳宗。”
“……”
“好!我会的!……我一切都好,师姐你别担心了,师父也放心!”
“……”
“嗯,回见!”
邢策望放下手中的传讯玉牌,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本已经泛旧泛黄的心法递给她,细心叮嘱她修炼之法,“小欢儿,这心法是我当年入门时用的不岳心法,你先将就着用,等后面你找到想进的峰以后,就可以继续修更高品级的心法了!”
“好的,谢谢望哥哥。”蔺楹欢感激得两双乌黑瞳亮晶晶的。她打心底感激邢策望,不仅救了她的命,还带领了她走进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蔺楹欢想起曾经看过的修仙异闻录,“修仙大成者有移山填海之能,抬手间,可灭一城。倘若羽化成仙,便可享永生,不死不灭,永葆青春。”
对于羽化成仙她倒是没什么想法,不过如果可以移山填海,那岂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拥有报仇的力量了?即便是那至尊上位上的人旁边的护龙者,她也完全不用害怕了。
这么一想,蔺楹欢眼睛越来越亮,对于邢策望口中的不岳仙宗也开始积聚了越来越多的期待。
“对了,小欢儿,既然你已经入了道,还是尽快入宗接受正统修道学习比较好,我也有些急事,我们明日就出发回宗吧。”邢策望想到什么,跟蔺楹欢道。
“嗯!听望哥哥的!”
蔺楹欢思绪回到了现在,经过一个月的修炼,她的境界已经渐渐稳定在了炼气三阶,心性也越发沉静稳重,竟很难再找到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太傅千金的模样了,也很容易让人经常忘记,她只是一个九岁的女孩而已。
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说说笑笑,而蔺楹欢站在旁边铺子旁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像个人形柱子。
“小欢儿,准备准备,我们该回去了。”邢策望脸上挂着笑,满意地从济世堂走出。每次在凡尘界赚到的钱,他都会拿出三分之一捐给济世堂,来帮助那些流离所的孩子们,或者偶尔用来施粥施药给城中那些乞丐病残们。
他不经意看向来来往往的购买年货的男男女女,突然恍然间想起今日正是凡间的元宵节。
虽值黑夜,街市却各处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而蔺楹欢,小小一只,裹着和他一样的素色棉袍,乖巧安静地站在他们的摊位上等着他。
那一刻,邢策望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似怜惜,似安心,又好像带着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自从蔺楹欢入道,他每次见到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是忍不住对她好,更好,再好一点。
“小欢儿,你说,我们上辈子是不是也认识?”邢策望声音传来,蔺楹欢一瞬间就从那种与世间隔离的感觉中抽出,像是从暗灰色突然回到了多彩纷繁的人世间,也不知那一刻生动的是带她回世间的他,还是本身就是他眼中彩色的她。
不管如何,他眼底盈起笑,这一幅画面已经深深印入了他心底,经久不忘。
见蔺楹欢面色茫然,邢策望心中失笑,不过,本来也没想得出什么答案。
他扬起一抹同往常一般无二的不羁笑意,“这不重要了。在回去之前,”他一把拉起蔺楹欢的小手,“我们定要先好好领略一番这凡间的元宵之喜,才不算白来这一遭啊!”
蔺楹欢被他修长好看的手牵着,跑了起来,一同融入了这浮世繁华之中。
“卖糖葫芦喽,新鲜开胃的糖葫芦!”小摊贩举着竹竿,糖葫芦插在上面的蓬乱草叶间,熟练地避过人堆,大声叫卖着。
“小哥,来四串糖葫芦!”
邢策望眼巴巴地看着裹在山楂表面鲜嫩欲滴的红糖,咽了咽口水。蔺楹欢就这样看着他,只觉得这艳红的糖葫芦,衬着他那张风流少年面,竟毫无违和感,谁能想到这是混在凡人堆里已经一百余岁的金丹巅峰修士呢?
邢策望心中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天知道,他怎么对甜食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在这世间,师父师姐第一,清妄剑第二,甜食第三!!没有第四!!!
“好嘞!哟,您还带着个小丫头啊,来,这几根保存最好最新鲜,小孩吃了也不伤牙!您收好!”小摊贩热情地将糖葫芦包好,避开了手中已经提满了糕点甜食的邢策望,递给手中目前只拿着一个小剑穗的蔺楹欢。
“谢谢大哥哥!”蔺楹欢踮脚接过,乖巧谢道。
“哎,真有礼貌,两位元宵快乐,万事顺意啊!”举着糖葫芦草棍的小摊贩笑得牙不见眼,喜气洋洋地祝贺道。
两人也笑着回了一句“元宵快乐”,顺着人流边吃边朝前走。
“怎么样?甜食好吃吧?”邢策望眉眼飞扬,表情生动,满脸跟人安利喜爱之物的得意和兴奋。
“嗯!好好吃!”蔺楹欢刚刚吃过了绿豆糕芙蓉糕,现在又咬了一口糖葫芦,那清甜味道直沁到她心底,驱散了她内心深处原本的沉重苦涩,添上了一抹甜味。
“是吧是吧,我自幼父母双亡,又在四处流浪了好几年,直到七岁被云游四海的师父捡回不岳宗。”邢策望走在她身侧,淡黄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投下一侧淡淡的阴影。
那一瞬间,她觉得身旁这个人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冷淡肃杀,让人难以接近。
“我那时心中充满了对世事的痛恨和执拗,但每次吃甜食,心情都会好上许多。只可怜我师父师姐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一个嫉甜如仇,这几十年竟然没一个可以理解我的嗜好,现在我可算是找到一个同好了!”
邢策望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又带着对他口中师父师姐的恨铁不成钢,表情生动地比那戏台上唱戏的角儿还丰富,让蔺楹欢觉得,她那一瞬间的感觉仿佛只是个错觉。
“走走走,我闻到那边还有好吃的糕点香,那么多人排队,保准不错!”
邢策望身形高大挺拔,牢牢护着蔺楹欢,牵着她的手,与她一同奔向了街道上一个又一个甜点商铺。
那燃在夜幕间的烟花连同皎洁的月,共同见证着这烟火人间。
“策望师叔,你回来啦!咦,这个小姑娘是?”
不岳宗守门弟子满脸喜色,上前迎道。却见邢策望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看着八九岁的样子,精致可爱的白瓷小脸上一派乖巧安静的模样,看着就讨人喜欢。
“嗯。这是我在凡间游历之时捡到的小姑娘,天品雷灵根,带去给掌门师父过目。”
邢策望笑眯眯地跟守门弟子介绍道。可别低估了这些守门弟子,宗门里的第一手消息往往都是从他们这里传出的,而要是想为蔺楹欢造势,“不经意”泄露出这些消息可谓是关键。
“原来是即将入宗的小师妹啊,小师妹可爱乖巧,天赋又如此出众,往后定将凤祥于天!对了,策望师叔,掌门吩咐,您一回来就直接去找他,心情瞧着是不错的样子。”
守门弟子娴熟地夸赞了一番后,将消息告知邢策望。
“好,你们辛苦了。正好我从凡间带回来一些小玩意儿,你们带回去用来逗逗灵宠也不错。”
邢策望从储物袋中拿出些小玩具分给他们,心意不在贵重,但是能熨帖两位弟子的心也是不错的。
得了两位弟子的感谢后,邢策望不再多留,拉着蔺楹欢朝着主峰大殿而去。
“小欢儿,刚刚那两个师兄虽然只是守门的外门弟子,但是在宗门舆论方面却有着关键作用。所以以后你看一个人,同样不应仅看其身份地位修为,更应该看到他们在某些方面的关键作用,这是望哥哥在修仙路上给你上的第一课。”
邢策望边走边细心讲解着。其实他还有些私心,掌门这一脉主修剑,而雷灵根修剑再合适不过,要是能把这样的天品灵根的好苗子拐进他们主峰做小师妹,那在后面的仙门大比中他们的实力无疑可以增长一大截。
“嗯嗯,望哥哥,那我是要先参加弟子入门测试吗?”蔺楹欢回想着爹娘之前讲过的修仙生活,问道。
“要的,但是你的天赋非比寻常,弟子招收又在明年,所以我直接带你去见师父,看看他老人家怎么说。”
邢策望回道。不知为何,面对蔺楹欢时,他不正经的性子都收敛了不少,可靠耐心了许多,看着倒像一个合格的师兄了,要是师父师姐看到了,非大惊一场不可。
刚想到师父师姐,他就看见主峰大殿前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心情不由飞扬起来。
“师父,师姐,我回来啦!”
那站着的女子一身青色交领弟子服,窄袖收紧,手中摩挲着腰间佩剑,一头长发高高挽起,面色稳重,英姿飒爽。
一听见邢策望的声音,脸上表情就开始崩裂,音带怒意,“邢策望!你压不住要结婴了竟然还不回洞府待着!我们是缺你这一趟报备了吗?!”
边说着,她便飞身上前,拎起邢策望就朝外走,经过蔺楹欢时歉声说道:“小妹妹,我先把这让人操心的师弟带走了。你的具体情况师弟已经同我们说过了,不用担心,你直接配合师父就好。”
蔺楹欢乖乖应声,然后恭敬地朝着上面站着的掌门行礼:“楹欢见过仙长大人。”
“不必拘礼。”一道温和的力托起了她弯下的身子,掌门声音温润,见她依旧微低着头也不多言,转身进殿,“进来吧,让本尊看看你的根骨。”
“是。”蔺楹欢跟上前站定,任由掌门用灵力检查自己的身体。其实她也好奇,自己的根骨会是什么样的?除了天品雷灵根外,还有什么特殊的天资吗?
“嗯,满值雷灵根,天品极品,天生道心,天生剑……剑骨?!”
掌门的声音越来越颤,已经完全压不住喜色,他立马站起来,快步走到蔺楹欢的跟前,又搭上她的手腕细细探查了一遍,“没错,没错!真是天要耀我不岳宗啊!”
掌门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像半刻钟前那个一身稳重庄肃的掌门模样,而像一个普普通通欣喜若狂的中年人一般,让蔺楹欢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亲近不少。
听掌门的语气,这样的天赋似乎……还算不错?那她应该可以真正留在不岳宗,可以不断变强寻找仇人,或者更贪心一点,可以有机会成为望哥哥的亲师妹?
想到这里,她微微探头看向掌门,却不期然对上一张满意甚至称得上狂热的脸,把她吓得一颤,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咳咳,可是吓到你了?”掌门有些尴尬地收了收表情,声音更轻柔地问道。
这个小姑娘的情况他也从二弟子那里了解清楚了,虽然这孩子从未提及自己的姓氏,但是他们这些高修修士想要了解一些凡俗之事又怎是难事?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蔺楹欢是大秦朝蔺府的遗孤。
不过这些凡俗尘事还是要靠修士自己去斩断,掌门现在光是看着蔺楹欢那乖巧安静的模样都频频点头,哪哪都合他心意,这弟子,合该就是他的三弟子!
“小楹欢啊,不知策望有没有同你说过我们主峰的情况,本尊道号太正,也是不岳宗的现任掌门,座下胡薇和邢策望两名亲传——胡薇就是刚刚提走策望那个——如果你来了,就是我主峰第三位亲传弟子,策望就是你真正的师兄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入我主峰?”
掌门声音有诱哄之嫌,可惜现在各峰峰主不在,否则看到他这模样,不知要怎么惊掉下巴呢。
蔺楹欢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认真考虑了一下,道:“我想学剑道,想拜入剑道最强者门下。”
“哈哈哈,那小楹欢你可算是拜对门了,我太正真人正是当今剑道魁首,亦是不岳宗剑道最强一脉。”掌门心中大定,得意得嘴角翘向了太阳穴。
既然如此,那蔺楹欢也没什么顾虑的了,“楹欢拜见师父!”
“哎,好,乖徒儿,你两位师姐师兄都是顶好相处的人,来,这是师父给你的见面礼,你拿着,今日你也辛苦了,我让薇儿带你去找合适的洞府先行住下,其他的明日再说。”
掌门见蔺楹欢眉间有些倦意,不再赘言,递给她一个储物戒指后,便传音让胡薇带人下去安置。
胡薇接到传音立即赶来大殿,跟掌门告退后便带上蔺楹欢朝着弟子住处而去。
“你是叫楹欢是吗?”胡薇一改之前的暴躁模样,轻声细语朝她问道。
“嗯,大师姐好,我叫蔺楹欢,你叫我欢儿就好。”蔺楹欢对英姿飒爽的胡薇很是喜欢,笑着回应道。
“好,欢儿,你二师兄那咋咋呼呼的性子估计没跟你交代明白,我们不岳宗分为十六峰,各峰侧重不同,我们主峰主修剑道……”
胡薇柔和的声音伴着微风传入蔺楹欢耳中,耐心细致地将很多蔺楹欢疑惑的东西讲解给她听,等到了弟子住处,已经有人将她的弟子服和玉牌送来,一切都被胡薇安排地妥帖细致。
“欢儿,你要住哪?大师姐给你做好。”
胡薇给她展示了一下主峰弟子住处的位置,亲传弟子皆是住在山腰处,胡薇和邢策望的洞府各自占据了迎风面和背风面两处。
“那我就在你们中间好了。”蔺楹欢很快做出了决定。
胡薇也是个行动力很强的女修,三下五除二就将一个洞府做好了。
跟胡薇道谢告别后,蔺楹欢便回到了自己新鲜出炉的洞府。她查看掌门师父给她的储物戒指,发现一切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心中升起暖意,收拾妥当后,便陷入了睡眠。
冬日暖阳融融,山腰角积年不化的雪色在接触到蔺楹欢洞府门口时微微淡了些,一阵石门开启声过,里面走出来个团云做的娃娃似的小姑娘,面容精致可人,看着就讨人喜欢。
她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融着暖阳味道的清新空气后,转身回了洞府,拿出邢策望在凡间赠予她的木剑,开始按照幼时蔺询教过的劈、挑、砍、刺、戳等基本剑式,开始了今日的日常练剑。
几炷香后,旁边石门打开,一身青色亲传弟子服饰的胡薇走了出来,朝着她的洞府走来。蔺楹欢恰好练出一身汗,收了剑,迅速换好弟子服走了出来。
“大师姐,早啊。”蔺楹欢带着乖巧笑意跟胡薇打了声招呼,胡薇也笑,“小师妹早,你真用功,这么早就起来练剑啊。”
“嘿嘿,没有啦。大师姐,我们现在是直接去主峰大殿吗?”蔺楹欢心中有数,但对于这么短短一天不到就成为七大宗之首掌门座下三弟子,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是啊,刚才师父传讯,让我们即刻赶到大殿,要给小师妹你入弟子籍呢。昨日毕竟太过仓促,你对宗内很多地方都不太认识吧?正好入籍仪式结束后,大师姐带你去。”
胡薇语气就越发柔和,不知为何,她看到小师妹就忍不住对她温声细语,耐心备至,可能也是因为小师妹太过乖巧安静,让人如沐春风吧。
“我说掌门师兄,您木系功力越发深厚了啊,不声不响就收了个天生道心、天生剑骨的剑道传承人,我们这些老骨头真是望尘莫及!”
一道年轻的男声语气阴阳怪气,但语意调侃大过不满。
“掌门师兄,您说这小姑娘是策望那混小子带回来的?这孩子也会捡人了?他不是向来不正经,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嘛?还给这小子捡到了这么个好苗子!我看这小子肯定私下下了不少功夫把人小姑娘往自己主峰引!”
另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随之响起,她是十六峰唯三的女峰主之一,主司医道,跟水灵根且医剑双修的邢策望平日十分熟识,称得上他半个师父,此时调侃起来也就随意许多。
“是啊,策望这小子不厚道,掌门师弟你更不厚道!不管怎么说至少要让我们几个亲眼见到人再说收徒一事吧!”
又一道声音略带笑意道。
“你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小姑娘天品极品雷灵根也就罢了,我们宗门也不是没出过天品灵根的弟子,但这孩子又兼具天生道心,天生剑骨,注定了她一心向道,雷劫免除,心魔难侵,日后的成就绝对不会低于现今的天骄榜之首龙不渝!掌门师弟不快点将这样的好苗子收入门下,难道还等着你们甚至别宗门的老不羞来抢不成?!”
中间突然一道声音义正言辞,舌战群峰主,声声句句都在为掌门辩护。
“嘿,崇明你就知道拍掌门师兄马屁!”
“哎哎哎,消消气消消气……”
十几位修为高深平日积威甚重的峰主吵作一团,要是被那些平日敬仰他们的弟子们看见了,恐怕少不得在宗门弟子间传个遍地。
掌门老神在在,也没多插嘴,只是嘴角略带笑意,直到听到脚步声,这才打断他们,“好了,她们已经到了。”
“弟子胡薇/蔺楹欢,见过师父,见过诸位峰主。”两道一成熟一稚嫩的声音几乎重合。
声毕,众峰主也都安静下来,细细打量着安静立在大殿中央的蔺楹欢。
“欢儿,上前来。”
掌门声音温和,随后,清正平和的灵力凝聚成手的形状,亲自从蔺楹欢的灵台中取出一缕本源魂力,融入早就准备好的弟子册籍中,那上面立刻就浮现了几个描金的字:不岳宗主峰第三十七代三弟子,蔺楹欢。
蔺楹欢接过旁边托盘中的茶,恭敬地上前一步:“不岳宗主峰第三十七代三弟子蔺楹欢,请掌门师父喝茶!”
“好!”掌门伸手接过茶水,微抿了一口放下,“欢儿,你天生雷灵根,所学心法可直接沿用主峰祖师的衍雷书,结合衍雷诀一同修习,每日晨间去操练场挥剑一万次,日常功课跟着你大师姐一同修习,可有疑问?”
“弟子没有疑问,弟子领命。”蔺楹欢恭敬回道。
仪式结束得很快,几位峰主见到蔺楹欢真人,心中也是满意至极,这样的清正弟子确实与掌门属性最合,他们心中的小小牢骚也纷纷散去,衷心见证恭贺蔺楹欢的入宗,也纷纷给出了自己的礼物。
蔺楹欢抱了满怀的灵器宝物,道谢都快道麻了,同时又赢得了各位峰主的赞赏和祝福之语。她有些应付不来,眼睛忍不住瞟向一旁的胡薇向她求助。不知为何,她一见到胡薇,就忍不住开始依赖这个看着就可靠稳重的大师姐。
胡薇接收到她的讯息,朝着各位峰主躬身行礼,“各位师叔师伯,小师妹她性子腼腆,恐怕受不住各位师叔师伯如此热情的嘱咐,加之还未辟谷,恐怕早已饥肠辘辘,师侄带着师妹先行告退。”
“好。”“快去快去,别让我们小欢儿饿着了。”“师侄所言甚是,你们先行去吧。”“……”
峰主们你一言我一语善解人意地应着,态度友善而真挚,蔺楹欢心中温暖,原来,拜入宗门是这么温暖的一件事,我……不再是一个人了,我有新家了。
“师父,弟子先行告退。”胡薇带着蔺楹欢跟掌门行礼后,便朝着膳堂而去。
此时的膳堂。
“哎,听守门的王师兄说的没?前几日策望师兄带了一个天生道心和天生剑骨的极品雷灵根弟子回来,把掌门都惊动了!”
“嗨,你这消息还太落后了,我听主峰洒扫弟子说啊,各峰主今日为了掌门直接收徒差点大打出手呢!”
“真的假的?后来怎么样了?说来听听。”
“据说啊……”
……
“哎,那不是掌门座下的胡薇师姐吗?那她身边的,岂不就是……”
这道声音在膳堂尤为突出,很快,整个膳堂喧闹声减弱,许多弟子或好奇或探究地看向胡薇身边那个将弟子服穿得规整得体的小姑娘来。
修仙界多美人,然而就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蔺楹欢的美也能迅速在众多美人修士中凸显而出:
一双含雾朦胧的桃花眼此时正看向身边的胡薇,似是含情语未休;琼鼻朱唇,无不精致和谐地分布在她那张美人脸上,美得如仙脱俗,美得震撼人心。
唯一让人尤觉不足的是那张脸上尚存稚气,但依旧足以与美人榜上前几位打擂台,不过榜首正好是她二师兄,想到这里的某些人心里已经忍不住幻想两大美人齐聚一堂的模样了。
胡薇没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低语声和吸气声,只是揉了揉蔺楹欢毛茸茸的头,柔声问道:“小师妹,想吃什么?你初来乍到,大师姐请你。”
“谢谢大师姐!”蔺楹欢把头贴在胡薇手心蹭了蹭,拉着胡薇的手朝着膳堂打饭处而去。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谢谢师兄!”蔺楹欢两眼放光地点了几个爱吃的菜,习惯性地朝着打饭的师兄道谢。
“哎,小师叔真有礼貌!”
那打饭的外门弟子见蔺楹欢翩跹而至,本就觉得膳堂都亮堂了,又得了可爱漂亮的新小师妹的礼貌道谢,那心更是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给蔺楹欢打了满满一盆菜,还尤觉不满得加了一勺汤汁。
胡薇忍笑不已,心中为蔺楹欢收到的优待和瞩目只觉得理所当然:她们家礼貌乖巧又天赋超绝的小师妹不讨人喜欢,还有谁讨人喜欢?就算可能有看不惯小师妹的,那也是嫉妒或者他们自己的眼睛有问题!
此时的胡薇还不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快成为蔺楹欢的毒唯,并且将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一发不可收拾。
“蔺楹欢,你怎么在这?”就在师姐妹其乐融融地交流心得共同进餐时,旁边响起一道刺耳的女声,打断了她们的用餐。
“盈盈师妹,你认识我小师妹?”胡薇率先搭话,微微将蔺楹欢挡在身后。
“胡薇师姐,你别多管,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杜盈盈语气稍微收敛了一些,但依旧不善,“蔺楹欢,你不在你们太傅府当你的大小姐,来宗门修仙做什么?你不是答应我绝不会再缠着尘哥哥了吗?”
“盈盈师姐,你误会了,我来宗门拜师跟越尘没有一点关系,全因二师兄推荐。”蔺楹欢没有一点动作,只是微微笑着,但却一点不输杜盈盈的气势,甚至将面目狰狞、满眼阴狠的杜盈盈衬得像个疯婆子。
“但是……”杜盈盈话没说完,只听见主峰后山突然传出了一阵巨大的声响,随后,天边凝聚了遮天蔽日的乌云,骇人的雷霆隐没其间,声势震颤人心。
“二师弟要渡劫了,快,我们快过去。”胡薇脸色微变,拉着蔺楹欢御剑而起,朝那震荡声处飞去,跟她们相伴的还有好几道流光,皆飞速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一落地,蔺楹欢就见正闭眼盘腿坐在地上运功的邢策望,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蓄势待发的雷霆,“大师姐,二师兄这样没事吗?他能挺过这么恐怖的雷劫吗?”
“不用担心,师父和我之前已经给过他不少防御法宝,二师弟自己本身也有防御法宝,加上宗门的避雷阵,应当可以扛过去。”
胡薇口中安慰着她,心中却同样升起担忧之色。这样声势的雷霆,不像元婴期级别的啊,反倒快赶上化神级别了,难道是因为……
此时只听邢策望猛地睁开眼睛,发丝衣带随风猎猎鼓动,朝着天怒吼一声,“贼老天,你来啊!”一瞬间,就破坏了他那张风流面给人带来的赏心悦目的美感。
“二师弟又来了。”胡薇头疼似的揉了揉太阳穴,“平时不正经也就算了,对着天道雷劫还敢这么放肆,他是上次教训还没吃够吗?”
那雷霆也似被激怒了一般,狠狠地朝着邢策望劈了下去,那灭世之光和浩荡声威几乎晃瞎了蔺楹欢的眼。胡薇注意到她的不适,立马又给她身上罩了一层防护罩。
第一道雷光散去,只见地上站着一个毫发无损的人,还在冲着天上的雷劫嘴上念叨着什么“贼老天,狗天道,让爷出个秘境踩空间裂缝,御剑飞行被妖兽波及,有本事你就真的劈死我啊!”之类的话,怨气都快化作实体从他头顶冲上云霄了。
没错,邢策望除了是医剑双修的修仙界第一美人之外,还是个集合了超绝厄运bug的幸运绝缘体。据说这种体质自从他父母双亡起就开始了,不岳宗那么多医修丹修大能都没办法解决,掌门等人为此都伤透了脑筋。
胡薇像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不远处护道的掌门道:“师父,您之前不是说找到一个可以解决二师弟厄运体质的法宝吗?本来还要在这次他回宗的时候给他来着?”
“嗯,有了此法宝,望儿的厄运应当可以被压制许多,但是此物有利必有弊,需要修士收集功德值不断加以补充,极耗心力,还得看你二师弟到底能不能接受。”掌门提起这个法宝,面容有些放松,但又有些愁绪萦绕上他的眉头,让胡薇二人也微微沉下了心。
雷劫还在毫不留情地朝着地上那个人影劈去,一声接着一声,渐渐地,邢策望身上带上了各种烫伤烧伤,身上鲜血淋漓,嘴角也不断溢出血迹。
“他怎么还不用我们给他的防御法宝啊?该不会,又被这小子时不时的厄运给耗光了吧!”
胡薇有些不可置信,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毫不意外。毕竟这小子可是个从不委屈自己的主,用肉身硬抗雷劫,除非毫无办法,不然不会如此行事。
果然,一直到最后一道雷劫降临,邢策望都没拿出什么防御法宝,只是向来挂着眉飞色舞表情的脸上此刻带上了一抹狠劲,“来啊,狗天道,看你能不能借这次机会劈死我!”
他手握清妄剑,剑指雷霆,满头青丝随着狂风乱舞,此时倒看不出以美名称誉修仙界的风流美人像,而像一名桀骜不逊对抗天命的赌徒,狂得没边。
那道雷霆不再蓄势,怒吼着刺破了天光,朝着邢策望贯穿而去。
一切又重归寂静。不多时,天边霞光阵阵,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打在了蔺楹欢脸上,隐入了她的身体。刚才那一幕深深镌刻进她心间,原来,肉体凡胎,也可与天抗。她有所顿悟,盘腿坐下,借着邢策望的劫后灵雨,开始修炼起来。
修仙无岁月。等蔺楹欢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结束后,已经是一月后了。彼时春光意暖,遍山苍翠,鸟鸣阵阵,花香扑鼻,竟是已经到了春天。
一睁眼,邢策望那张放大的俊脸就出现在眼前,眼神专注,似乎还在研究着什么,身上却还穿着之前那被雷劈得破破烂烂沾满鲜血的衣服,俨然也是刚刚结束修炼的样子。
蔺楹欢被吓了一大跳,脱口而出“望哥……”,又想起什么,立马改了称呼,“二师兄,你现在没事了吧?”眼神中带满关切。
“没事没事,这贼老天刁难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这点声势,还吓不到我。不过话说回来——”邢策望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小欢儿,你果然成了我亲师妹,哼,不枉我在路上给你灌输的那么多主峰的好话,嘿,真不愧是我!”
他贼贼笑着,那得意的模样活像是白捡了几千上品灵石似的。
蔺楹欢被他灵动鲜活的表情逗得一笑,伸手推搡着他朝着传道堂走去,边附和他道:“是是是,您啊,真不愧是我们宗年仅一百岁就突破元婴的第一美人,咱们快走吧,再晚可就要迟到了!”
“小欢儿果然嘴甜,嗨呀,真不愧是我亲自找回来的师妹,深得我心!哎,你慢点,我还得回一趟洞府呢,现在身上所有东西都被劈碎了,连衣服都没法换……”
邢策望被推着又转了个方向,嘴里叽叽喳喳又开始了新的话题。
蔺楹欢心中先前对邢策望清风朗月少年郎的滤镜又碎裂了一半,原来,我的二师兄本体是个话痨逗比。她仰头悠悠长叹,稚嫩的脸上挂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无望。
“当——”钟声荡至传道峰各个角落,邢策望拉着蔺楹欢御剑飞行的速度又加快了一倍,风呼呼地拍向两人,终于,在钟声荡尽之际,邢策望带着蔺楹欢稳稳地站在了传道堂门内。
还不等邢策望露出得意的小表情,一道看似笑眯眯实则暗含杀机的声音传到两人耳边,“邢策望,蔺楹欢,超过上课钟声一瞬,罚扫传道峰大广场。”
邢策望脸上瞬间变色,苦兮兮地应了一声,乖乖回到了他的座位。
蔺楹欢还是第一次看到邢策望这么乖的时候,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邢策望接收到她的讯息,贼头贼脑左右探了探,随后以一种可以完美融入读书声中的音量道:“巍峨十五峰,传道鬼见愁。而且,传道峰主明道更是其中的愁中之愁!我跟你说……”他还没说完,就见上方一道锋锐的视线传来,“邢策望,元婴境界了啊,不错,那你之前落下的无错谷清扫的任务,也是时候可以执行了。”
声音依旧带着笑意,说出的话也依旧让人瞬间心凉如冰。
邢策望瞬间滑跪,俊美的脸上挂满了谄媚的笑容,一瞬间飘到明道背后给他捏肩捶腿,声音造作,“明道师伯,弟子知错了嘛,那无错谷可必须要元婴大境界的弟子才能抗住罡风的,我一个刚入元婴、弱不禁风的水灵根进去,还不得被刮得一层皮都脱了?明道师伯,你看在师父养我百年不易……”
见邢策望戏精上身,现在还做出一副美人垂泪之相,明道额角青筋跳了跳,忙不迭摆摆手,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好了好了,知道你不易,那就推后三月,等你境界巩固再说此事,快退下吧。”
实在不能怪明道如此避嫌,谁懂那天他收缴早习课上偷看话本时看到的那段文字:
只见明道嘤咛一声,用粉拳轻轻捶打了几下邢策望胸口,“这里痛嘛,你在捏哪呢?”而邢策望一脸宠溺暧昧笑道:“那师伯答应我,晚上……”明道脸上迅速漫上一层霞色,低低应了下来。
天奶奶哟,谁知道当时明道如遭雷击的心情,他恨不得自戳双目,再给自己施一层遗忘术,连收缴那本书的心思都没了,整个人飘飘忽忽,跌跌撞撞地回了住处。
那几个月,明道完全避开有邢策望在的场合,让邢策望还一度松了口气,还以为明道师伯终于发现他不仅拥有风流潇洒的外表,更是个极具心灵美、品行德善的好弟子。
话说现在,邢策望得了明道的话,欢欢喜喜地回到座位,偷偷拿出一本书开始埋头苦读了起来。
本来按理说,邢策望已至元婴境,完全不用再来传道堂接受基础弟子教学了,可谁让这个主峰二弟子向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成功创下百年从未通过传道课末考核的惊天记录呢?没办法,掌门特地下令,让明道对他这个逆徒千万别客气,一年没通过考核,就一年不准翘传道课。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钟声一响,邢策望迅速抛下手中的书,带着蔺楹欢朝着膳堂飞去,那速度,打败了全宗门99.99%的弟子,跟后边有仇敌追杀似的。
其他弟子早已习惯,不慌不忙但又速度极快地追着邢策望那淡蓝色的剑光而去。等到了膳堂,果然看见邢策望已经端好两人份的灵食坐下,旁边还摆着一大堆各类梨花糕莲花糕之类的甜品,不用看,都知道汇糖甜馨的老板肯定呲着个大牙在那乐呵呵地数灵石。
众人见怪不怪,但蔺楹欢却是第一次见。她本来以为在凡间时那些甜食是因为过节之故,所以买多了一些,可能还有带给他师父师姐的食物。后来见一转眼甜食一个不剩,她又努力安慰自己应该是因为邢策望是个金丹修士,食量相应大了一些。
可现在,谁能告诉她,这个现在风卷残云吃着各类甜品和灵食的人是谁?是谁?!
蔺楹欢向来淡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她僵笑着问道:“二师兄,你每日都吃如此多的甜食吗?而且,时间还充裕,完全不必如此争分夺秒啊。”
“小师妹你不知道。”邢策望“咯噔”一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一脸高深莫测,“在膳堂,唯快不破。你永远不知道,慢了一秒,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这样说着,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令人悲痛的回忆似的,控诉得声泪俱下,“那意味着最热乎的芙蓉糕会被林凌那条狗抢走,我最爱的糖心包子也会被他吃进肚子里,最可恨的是,我最爱最爱的酒心甜糕,将会一粒碎屑都不会留下啊!”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什么,一秒正经,左右搜寻着什么人的身影,嘴里还念叨着:“奇怪,今天林凌那条狗怎么没跟我抢汇糖甜馨的新出炉糕点了,不对啊,这不像他……”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膳堂门口一声巨响,但又迅速被一道早有准备的防护罩罩住了同时扬起的灰尘,就见一道穿着青色亲传弟子袍的青年身影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他面目俊朗,眉眼温和,全身上下毫无装饰,除了腰间一把毫无配饰、仅仅套着一个简易木鞘的剑,连扎发的带子都是用几根草扭到一起做成的,整个人质朴自然,清新脱俗。
蔺楹欢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不错,这样温润的弟子才是我心中的仙门弟子嘛。很可惜,这位刚刚得到蔺楹欢心中高度评价的师兄一开口,就破坏了那身温润气质。
他目光精准地定位到蔺楹欢对面正在埋头苦吃的邢策望,语气欠揍,“邢猪,今日是我师父给我的任务太多,改日咱们再议谁才是汇糖甜馨的第一大主顾!”
“哈,谁跟你议?不议不议,我还要带着我小师妹好好修行呢,没工夫跟你这个孤家寡人抢喽!”邢策望刚好吃完面前的食物,见蔺楹欢也吃完了,一把牵起她,“走喽,小师妹,咱们才不跟这个穷剑修加穷体修计较,回咱们主峰休息去喽!”
他语气得意,带着显而易见的炫耀,直气得对面的林凌七窍生烟。
不得不说,只有死对头才知道踩你哪里最痛,林凌自六岁入宗起就一直幻想有个香香软软的亲传小师妹,但他师父懒得收那么多,一直都只有他一根独苗挂在独炼峰弟子牌上,他只能眼巴巴瞧着别人家的师妹幻想着他未来的师妹也吴侬软语温温柔柔地喊他“师兄”。
本来邢策望这猪跟他一样偷窥着别人家师兄妹的幸福,结果?结果!这小子竟然不声不响捡了个小师妹回来,还是他心心念念白日做梦都想要的香香软软温柔小师妹!好好好,新仇旧恨一起算,林凌扔下一道木牌,三人瞬间出现在了芥子小空间内。
芥子小空间是由祖师爷创造的可供亲传弟子修炼、比斗、炼药炼丹、炼器、画符画阵等为一体的灵气空间,照理说每个小空间互相独立,几乎不会有打穿的可能性,只是可惜,怪就怪在了这个“几乎”二字。
当邢策望和林凌两人以同样的趴地姿势落地,并且同时看向面前正在手拉着手,似乎在互诉衷肠的一男一女时,气氛诡异地尴尬了下来。
蔺楹欢“哒哒哒”跑了过来,蹲在邢策望和林凌中间,睁着一双琉璃般清透的大眼睛,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上方的两人,同样不敢说话。
终于,还是邢策望先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氛围。他借助腰力翻身站起,牵着蔺楹欢边赔笑边后撤,“不好意思啊,我们无意打扰两位,你们继续,继续。”
那一男一女沉默良久,最后,还是那女弟子先开了口,她头转向蔺楹欢的方向,语气笃定,带着执拗的疯狂。
“蔺楹欢,你是特地来找越尘哥哥的吧?哼,让你两个师兄借口用灵力打破小空间来打断我们,但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和越尘哥哥在一起!我知道你们有娃娃亲,但是我和越尘哥哥更有数十年的青梅竹马之情!而且我认定了,这辈子我非越尘哥哥不嫁!”
额,这就尴尬了,该怎么跟这位师妹解释,他是真的因为和林凌打斗,一时没控制好元婴期的灵力,所以打破了空间呢?邢策望抓耳挠腮,刚想开口就被蔺楹欢打断。
“盈盈师姐,你真的误会了。蔺家大火过后,蔺越两家的口头婚约也相应作废。这件事上次情况紧急,我忘了说明。但是,盈盈师姐真的不必担心,我和越尘大哥自小只见过一面,还是满月酒那次,互相根本没什么印象,师姐你多虑了。”
蔺楹欢看着小小一只,处事却稳重沉着,让这件事情的另一位当事人越尘也不好不开口。他甩开了杜盈盈的手,语气无奈,“楹欢妹妹说得对,我和楹欢妹妹仅有一面之缘,完全就是盈盈你多想了。但是,我现在一心修行,确实并无结道侣的打算,盈盈你还是不要再在我身上花费功夫了。”
“不!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轻飘飘一句‘并无结道侣的打算’?你知道的,你明明都知道的!我十四岁跟随你入宗修行,这么多年来你的什么事情不是我一手包办的?你的衣食住行,甚至修行需要的资源,为了你,我甚至放弃我最有天赋的阵道,入了炼丹峰!就为了你可以不用再为丹药苦恼!我这么多付出,你就给我说一句‘并无结道侣的打算’?”
杜盈盈双目赤红,目眦欲裂,有走火入魔之兆,但被她说得低下头的越尘却并没有注意到。
邢策望看到杜盈盈眉间隐隐的黑气,不再观望,当即弹指飞出一枚清心丹,堵住了杜盈盈还想再说什么的嘴,沉声道:“静心,清除杂念,炼化这枚丹药。”
越尘被这动静惊得抬起了头,但很快就闭上了嘴,伸手贴在杜盈盈背后帮助她炼化。
不多时,那枚丹药被成功炼化,杜盈盈神色也平静许多。
但是——邢策望和林凌对视一眼,都知道心魔绝对不是那么容易除尽的。
三人辞别杜盈盈和越尘,离开灵气空间,回到了膳堂。
“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还没打爽快,不行,邢策望,下个月初五咱们去租最上层的芥子小空间,定要打他个几天几夜!”林凌眉宇间有些不爽,但还是按耐下来,同邢策望约好下一次比斗的时间。
“好啊,林狗,奉陪到底。”邢策望语气欠揍,气定神闲地应下了这场比斗。
林凌朝他比了个中指,随后飞身离开。
“走吧,小师妹,咱们也该回去了,刚刚师父传讯给我了,让我尽快过去一趟。”
邢策望带着蔺楹欢,朝着主峰的方向飞去。
“小师妹,你现在的灵力是不是快炼气八阶了?”云层之上,晴空之下,轻松掐诀御剑的邢策望偏头问道。
“二师兄敏锐!确实,前不久你们在比斗之时,我在观战区正好修炼,刚刚突破到炼气八阶。”正拽着邢策望腰间衣服的蔺楹欢回道。二师兄不逗比的时候,还挺靠谱的嘛。不过,她还是想尽快筑基,这样就不用总是依赖二师兄大师姐接送,虽然只是顺路,但还是自己尽快学会御剑飞行为好。
“是不是想着尽快筑基?”邢策望轻快的声音带着些得意和笃定问道。
“二师兄你怎么知道?”蔺楹欢眼中满是惊讶,她才刚刚想到这个,邢策望就说出来了,她都有些怀疑二师兄用什么读心术之类的术法了。
“哈哈,现在是不是在想‘二师兄该不会用读心术了吧?’”邢策望那独特的清朗声线透过云层阻碍又隐隐传到了她耳边。
“你怎么知道?!”这下蔺楹欢是真的脱口而出了。
“哈哈哈哈哈,不告诉你!”邢策望看着蔺楹欢那惊讶求知的眼神就忍不住得意,如果他有尾巴,肯定开心得翘上了天。怎么办呢?他就是喜欢逗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又单纯好骗的小师妹。
小孩是一种成长得很快的生物,可能就是闭关几年的功夫,他香香软软单纯好骗的小师妹可能就要长成大姑娘了,到时候,可就没那么好骗了,说不定,跟他这个师兄也生分了。
“二师兄,到底是为什么呀?”蔺楹欢隐隐传来的清脆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个嘛,嗯,你求我呀,求求我我就告诉你!”邢策望语气贱贱地,哪怕她是亲师妹,都忍不住弑兄了。
“二师兄,求求你了,你最好了!”这有些像撒娇的话让蔺楹欢有点不好意思,哪怕是爹爹,她都很少撒娇,唯一可以让她肆意撒娇的只有娘亲。
“嗯,好听!好吧,既然小师妹你都诚心问了,那你二师兄我就回答你吧,其实很简单,小师妹你周身的灵力波动很明显就能看出来,而你才入门几天,几天的功夫进境如此之快应当就是想着尽快筑基了,你二师兄我当初也有过这样的念头,想着尽快学会御剑飞行,那多酷啊!可惜你大师姐一棒槌给我敲醒了。”
说着说着,邢策望语气微低,向来不太着调的脸上挂上了认真之色,“筑基才是修行之路真正的开端,所以小师妹你筑基一定要稳扎稳打,尽量拓宽经脉宽度和容量,在打斗逃跑时才能更占优势。”
“嗯,二师兄,我明白了。”
话毕,两人也恰好到了主峰。邢策望控制剑飞低,两人安全落在了主峰大殿门口,一同朝着殿内走去。
“望儿,欢儿,你们来了。”掌门正在侧殿斟茶,听见两人脚步声,转头朝他们望去。
“不错,望儿稳扎稳打,境界巩固得很扎实;欢儿进境很快,学习能力很强。都坐吧。”
“是,师父。”两人应道,在蒲团坐下,分别喝了一口摆在他们面前的茶。知道掌门是打算认真考校他们,哪怕是向来不着调的邢策望,此时也稳重下来,认真品着面前的茶。
“如何?”似是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眨眼间,掌门温和的声音传至两人耳边。
蔺楹欢不太爱喝茶,总觉得苦涩,但此时用心品味了一番,只觉初时确实涩然,但不久后就觉茶香氤氲了整个口腔,韵味悠长,甚至还能咂摸出一丝甜味,心中也跟着这抹茶香变得平静悠扬了下来,不禁想起了很多曾经的欢喜快乐,还有仇恨绝望。
但那些感受似乎也在随着茶香变得悠长起来,不是变淡,只是,她心中似乎没有那种沉重压抑和迫不及待复仇的念头了,心态更加平和。
她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眉眼沉静,徐徐道来的声音在安静的侧殿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掌门满意地翘起唇角,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支竹简,还有一个玉盒装着的东西,“欢儿,为师的卜卦之道看来命定是你来继承,你师兄喝这悟道茶,就跟牛嚼牡丹一样暴殄天物,你师姐性情急躁,也不适合此道,希望你能用心专研,不埋没了这支竹简的主人。”
“是,师父,弟子定不负师父所望。”蔺楹欢应着,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掌门口中牛嚼牡丹的邢策望,就见邢策望一脸尴尬地坐着,乖乖低头认错的模样,却朝她眨了眨眼睛。
“好了,不为难你了。”掌门哼笑一声,显然知道这师兄妹在下面的眉眼官司。
他取出用透明的琉璃缸装着的一尾赤鲤,推向了邢策望,“此为半尾鲤位,初时为赤色,随着往上增添的能量越来越多,会慢慢过渡到金色,每种颜色对应的能量也有所不同,而这,正是为师为你寻找的压制厄运之法。”
“这种能量多为喜怒哀乐怨嗔痴,可能是魔妖鬼佛道等等执念过深或心魔过深的力量,而这半尾鲤位会为你们指引方向储存能量,必要时给予你们一定帮助。”
掌门见两人面露好奇,将这个法宝的功能信息介绍了一下,“而今天让欢儿来也是因为,此物必须用两种力量才能完全催动,一为锁,一为灭。望儿为天品水灵根,柔和包容,用于锁最为合适,而欢儿为天品雷灵根,用于灭最为适宜。”
“可是师父,这种能量要在哪里才会出现啊?”蔺楹欢举起白嫩嫩的小手虚心求教。
“这个为师也不清楚。但是这半尾鲤位其实是残缺的,它真正的名字是红尘鲤位,在上古大战中被人劈碎,只剩下一半留存了下来传到历任仙门之首掌门手中,而另外一半应当需要你们在红尘历练中寻找了。”
掌门面露遗憾,倘若不是因为破碎,这个法宝哪怕在上古时期都是能引发整个修仙界哄抢的存在,位列神器前三位,只是可惜经历了那场大战,不仅是红尘鲤位,许多其他的仙器神器同样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损伤,现在能完整保留下来的仅仅只有寥寥几件仙器罢了。
“好了,无事了,你们可以退下了。你们大师姐现在正为为师分担宗门事务,你们俩有空去问问她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吧。”掌门摆摆手,又垂头摆弄起了茶盏。
等邢策望载着蔺楹欢到了大师姐胡薇面前说明来意时,胡薇正将手头的玉牌一一分发出去,忙里偷闲瞥了他们一眼,“哦?来帮忙?我这里确实正好有一件事,近来许多弟子无故失踪,连玉牌都变得黯淡无光,来,名单都在这里,你们替我跑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姐,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邢策望使劲憋了一点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也不知道之前出秘境的时候怎么突然遇到了罡风,用尽了身上的防御法器才逃过一劫,但是也身受重伤,不得不在凡尘界停留疗伤,顺便历练一番,这才在渡劫的时候硬抗雷劫,师姐,你原谅我好不好嘛?”
胡薇嗤笑一声,“行了,你的运气有多差我还不知道吗?放心吧,我没怪你,这次任务好好干,等你回来,我把你最想要的那个炼丹炉送你。”
邢策望两眼瞬间发亮,“谢谢师姐!”
“还有小师妹,这次完成任务回来,你也差不多筑基了,大师姐带你去剑窟找你的本命剑。”胡薇眼神温柔,又笑着看向蔺楹欢。
“嗯!谢谢大师姐!”蔺楹欢同样两眼放光,声音甜甜清脆地应道。
于是,等胡薇将名单递给他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只摇着蓬松大尾巴的小可爱,她不禁失笑,一人给揉了一下毛茸茸的头顶,“乖,去吧。”
等出了主峰,邢策望取出名单,跟蔺楹欢两个人凑到一起看着上面的名字,“王翔,司度,一月前于枫雾森林外围失踪,据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的弟子描述,两人为刺生蜂群围困,现不知所踪。”
“刺生蜂群应当只是低阶妖兽而已,两位师兄皆已筑基后期,应当不会为刺生蜂群所困才是,而一个月都未回来,这实在奇怪。”蔺楹欢自小爱看各类书籍,对于修仙大陆常见的妖兽灵草还算了解。
“确实奇怪。弟子完成任务都是有时限的,出外历练同样需要定时报备,他们却整整一个月毫无音讯,怪哉怪哉。”邢策望一手支着,另一只手摸着下巴,眉头微皱着,身边的清妄剑围着他左转转,又右转转,剑尾摆了摆,也是一派迷惑的样子。
“还有这里,丁环,刘升,三日前同样于枫雾森林外围失踪。还有这里,也是……奇怪,最近怎么这么多弟子在外围失踪?”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次任务的第一站,就定在枫雾森林吧!”邢策望果断收起名单,掐断无意义的思考,带上蔺楹欢一同朝着宗外飞去。到底是什么原因,或许要到了现场才能推断出真相。
枫雾森林距离不岳宗不远,就在宗门山脚下不岳城的旁边,里面的妖兽多为筑基低阶妖兽,最高不过元婴期,向来是不岳宗弟子历练任务的首选。
日薄西山,枫雾森林白日的各处鸟鸣兽啼渐渐消失,林间寒意渐浓,寂静一片,但这样的寂静并不给人安宁的感觉,反倒因为遮天蔽日的高大枝干和随处可见的动物尸骸,给人一种被猛兽窥探的森森之感。
枫雾森林深处传来隐隐的兽吼,而外围入口不远处,传来“彭”的一声巨响,惊起一阵飞鸟扑扇翅膀飞离的声响。
“不错不错,小师妹果然聪慧,这么快就将衍雷诀修至一重了。”邢策望给小师妹一顿爱的夸夸之后,走向那只被蔺楹欢的雷劈得焦黑一动不动的嘶胡鸟,“别装死了啊,再装死,我就把你烤了吃了!小焦鸟,问你件事,你最近有看到穿着和我们一样衣服进来的修士吗?”
那地上的嘶胡鸟心虚地睁开了眼睛,装作虚弱的样子扇了扇翅膀,小声叫了一声。它可是称霸这枫雾森林外围的霸主!要不是有这个元婴期人修在这,就那小小的雷顶多烧坏它几根翅羽。不过,它可不是怕了这人修,它这是从心,从心!
“嗯,那你最后一次看到他们的踪迹,是在哪里?”邢策望看似认真审讯着面前的嘶胡鸟,实际上眼睛却一直盯着远处灌木丛某一处,那里有一片青色衣角露了出来,还隐隐露出了头发丝。
蔺楹欢顺着他的视线侧头瞥了一眼,回头对上邢策望的含笑的清亮眼睛,显然,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蔺楹欢朝他比了个收到的手势,让一直绕着他们俩飞来飞去的清妄剑一起,悄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那边邢策望还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你看见他们朝着那边去了?!”“放心放心,只要你听话,我可以保证不吃你!”“哦,这段时间进来了好几批修士都没离开啊,还都跟着一个穿着同样衣服的修士走了?”“哇,你的眼睛看得很远啊,不愧是空中霸主……”
远远地,蔺楹欢都能想象到自己二师兄是怎么哄骗这只涉世不深的鸟的。她心中为这又一只被二师兄满嘴火车加糖衣炮弹迷惑的嘶胡鸟掬了一把同情泪,借着自己身形小的优势,成功将躲藏在灌木丛中那人揪了出来。
让她惊讶的是,这竟然还是半个熟人——越尘,当日那个拦住蔺楹欢的女修杜盈盈的竹马。只是他现在情况似乎很不好,全身满是鲜血,几乎渗透了弟子袍,脸上也沾满了血迹污渍,狼狈不堪,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
“二师兄!是那天的越尘,他昏过去了!”蔺楹欢微微扬起声音,邢策望立马丢下嘶胡鸟,朝她快步走了过来。
“他这是肋骨全断,头部遭到重击,灵力耗尽才昏了过去。”作为妙手峰峰主的半个徒弟,他一眼就看出越尘现在的状况,给越尘塞了一颗疗伤丹,输了一点灵力后,就坐等着他苏醒了。
刚刚那只嘶胡鸟贼头贼脑地从邢策望背后探了探头,眼神中带着清澈的愚蠢,用翅膀指着越尘拼命“唧唧”叫个不停。
邢策望接收到它的意思,“你是说这个修士跟那个带走人的修士是一伙的,还炸了你的窝,抢走了你守了几十年的不幻草?”
嘶胡鸟拼命点头,对于这个元婴大能修士能接收到它的意思感到十分高兴,露出了人性化的喜极而泣的表情。额,别管蔺楹欢是怎么从那张鸟脸里看出喜极而泣出来的,问就是它那豆子大的眼珠里确实感觉高兴得要流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