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吞针饮恨推荐_主角冯昭如黄宝颂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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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昭如黄宝颂是小说《吞针饮恨》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沈酒酒写的一款豪门总裁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吞针饮恨》的章节内容

爆款小说吞针饮恨推荐_主角冯昭如黄宝颂小说新热门小说

昌城是座小城,小到冯昭如撞见丈夫黄宝颂出轨,都是在她上班的电视台大楼下。

傍晚七点二十分,起了大风,天气预报说今夜大风阵雨,雨还没下,风就先起势了。

小三长得没有冯昭如美丽,尖尖的小脸蛋上全是医美痕迹,连前凸后翘的身材也是手术刀一刀刀刻出,她坐在副驾,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降下车窗,炫耀式朝冯昭如微笑了下。

黄宝颂的车停靠在路边,他戴着墨镜,从便利店买完东西就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上了车。

他没看见路那端的冯昭如,这个时间段,是冯昭如的工作时间。

他想,她不会出现。

四年前,冯昭如与昌城南飞集团黄董事长的独生子黄宝颂举行大婚,婚房有两处,一处是市中心的‘王玺’楼盘,700多平米的大平层,另一处是城外的‘郁紫王’独栋别墅,斥资上亿元。

为了通勤上班方便,离电视台近一些,婚后冯昭如与黄宝颂常住那套在市中心的大平层,聘请了两名保姆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

结婚四年,发现黄宝颂出轨的当天,冯昭如在那套住了四年的大平层里,电话联系咨询了律师。

离婚,是冯昭如唯一的念头。

律师从冯昭如利益出发,建议她不要离婚。

当初两人签署了一份对冯昭如不利的婚前合约,如果冯昭如单方面提出离婚,冯昭如净身出户,两人小孩的抚养权无条件归男方黄宝颂,冯昭如对小孩没有探视权。

净身出户不可怕,冯昭如只庆幸顶住了公婆的催生压力,与黄宝颂结婚四年,没有计划生孩子,否则,除了承受背叛之痛,还要承受骨肉分离之痛。

“黄太太,男人这种东西,三心二意很正常,像黄先生这种多金又帅的男人,身边一群美女环绕,他对你好,愿意与你过下去,你就好好过,你嫁给黄先生这样的人物,那是你的福气。”

律师一个劲劝冯昭如别离婚。

冯昭如表明自己不想要这福气,对那位女律师挖苦道:“我把这福气给你。”

那位女律师笑嘻嘻地接招,“我如果再年轻二十岁,有黄太太你这样的美貌,我肯定收下这福气。”

挂了电话,冯昭如哭了一场。

她在读大二那年,参加了心理社社长的生日宴,认识了黄宝颂,彼时黄宝颂比她大一岁,手里挽着身材超绝的靓丽女伴,却在那一晚的生日宴上对冯昭如一见钟情,立马和门当户对的白富美女友分手,改去追求冯昭如。

那场生日宴本是心理社社长为自己追求冯昭如制造的机会,不想成全了黄宝颂。

冯昭如自知出身普通,家境与黄宝颂相差太大,她一次次拒绝黄宝颂的示爱。

可黄宝颂就是要啃冯昭如这块硬骨头,开着豪车在冯昭如住的女寝楼下等她,鲜花珠宝轮番送,冯昭如一样都不接。

有一次逼急惹烦了冯昭如,她端起宿管阿姨用过的洗脚水,泼向了黄宝颂。

黄宝颂坐在敞篷车里,散发酸味的洗脚水从头淋下,弄脏了他出门前精心拨弄了一个小时的发型,还把那辆价值八百多万的敞篷超跑弄湿了。

冯昭如以为让黄宝颂见识到了自己的坏脾气,他会知难而退,不再来骚扰自己,没曾想,他当即顶着那张被泼湿的脸,当作没发生任何事,笑着邀请冯昭如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

也是在那一秒,冯昭如在他那张俊朗的脸庞上,读出了他的卑微与脆弱。

第二天黄宝颂又来找冯昭如,以为又会像往常被冯昭如拒绝,然而冯昭如这一次,选择坐上了他的车。

从那一天起,他们正式约会。

黄宝颂情史颇多,在冯昭如之前,他已结交了十二任女友,玩浪漫有的一手,两人约会了两次,他就主导了一次江边烟火会,在烟火下向冯昭如告白,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第一次谈恋爱的冯昭如自是难以招架,脑袋一热,陷入浪漫,答应了黄宝颂,与他交往。

确定恋爱关系的当天,黄宝颂想要把冯昭如带去酒店,冯昭如不想那么快发生关系,黄宝颂尊重她,给她时间。

等啊等,黄宝颂有足够的耐心,等到两人交往满了一年,冯昭如了解到他这人虽花心但不滥情,每一段恋爱都是认真付出,不是个烂人,才和他发生了关系。

黄宝颂在床上温柔体贴,冯昭如第一次痛到流泪但满足。

这段感情,冯昭如最开始还能保持清醒,可与黄宝颂产生肉体纠缠后,她沉溺的越来越深了。

大四实习阶段,冯昭如通过黄宝颂的人脉,在昌城电视台里实习,并搬去黄宝颂住的豪宅与他同居,他们一直都有避孕,可那晚黄宝颂忽然提出想要不避孕,冯昭如拒绝。

黄宝颂就生气了,冷着脸,一天一夜没和她说话,任她低头讨好都没用,她最后只能豁出去,答应他的无措施行为。

“这才乖嘛。”黄宝颂揪着她的脸,终于笑了,在她高挺的鼻梁落下一吻。

冯昭如很害怕。

害怕的开始,害怕的接受,害怕的结束。

她在身体颤抖最厉害时,仰头对上方的黄宝颂问道:“万一怀孕怎么办?”

黄宝颂笃定道:“不会怀的,偶尔一两次没问题。”

次月冯昭如坐在马桶上,拿着验孕棒哭红了眼。

她怀孕了。

她哭,她闹,她埋怨黄宝颂骗她,明明说了不会怀的。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黄宝颂表现的很无辜,可始作俑者明明是他。

冯昭如都想好实习期间请假打胎的时间了,黄宝颂拨开散下挡住她脸的长发,夹在耳上,看着她哭肿的双眼,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说道:“我会对你负责,我娶你。”

以为听错了,冯昭如挂着两条鼻涕望着他,“你说什么?”

他不嫌脏,徒手替冯昭如擦去那两条鼻涕。

“我说我娶你,我们结婚,我们当孩子最好的爸爸妈妈。”

凌晨一点,黄宝颂回到家。

窗外刮风下雨,雨水飘零落在窗上,滴滴答答听了烦躁。

冯昭如把自己闷藏于被子里,竖耳辨听起黄宝颂的响动。

他去了浴室,花洒声打开了,他开始洗澡。

他已经很轻手轻脚了,可在这个狂风的暴雨天气,在冯昭如敏感的神经里,这些声音被无限放大,刺痛了她的耳朵。

卧室门拧开,黄宝颂洗完澡,带着一身的沐浴露馨香走进来。

漆黑的卧室里,没有一丝光亮,那罩着浴袍的身影摸索着来到了床边。

被子一角被轻轻掀开,床垫往下一沉,黄宝颂坐到了床上,他俯过身,蹑手蹑脚想把睡到床侧的冯昭如轻揽进怀里。

冯昭如的抵触抗拒,让他感到惊喜。

“这么晚,还没睡?”

冯昭如没说话,拨开了黄宝颂放上自己腰的手。

这只手今晚不知道在那个女人身上揉捏了多少回,冯昭如嫌恶心。

“没睡正好。”黄宝颂翻身,跪趴在冯昭如身体上方。

敞开的胸膛垂下一只玉观音,正对冯昭如的鼻尖。

那玉观音是两人恋爱第一年,冯昭如去昌城娘娘庙求来的。

那年黄宝颂大事小事不断,光是车祸就发生了五次,凶事颇多,庙里僧人说开过光的观音能助人逢凶化吉,只要捐9999元香火钱,就能把玉观音请回家,冯昭如那时就是一个穷学生,生活费每月八百元,银行卡里只有省吃俭用外加奖学金存下来的一万元。

她跺一跺脚,狠心花9999元请回了那玉观音,送给黄宝颂戴上。

黄宝颂戴上后,再没摘下过。

劣玉制成的玉观音随年月变色,观音五官磨朽扭曲,但浑身上下穿戴奢牌的黄宝颂从不觉得胸前那块玉观音廉价,这块玉观音的情谊价值无价,是他妻子在大学时花光身上所有钱,为他求得的平安符。

带有黄宝颂体温的玉观音从冯昭如鼻尖,垂落在她颈间。

黄宝颂的脑袋埋她胸前,向她索求。

“走开。”冯昭如带了一腔的哭音,将那个赖在她胸前的脑袋推开。

黄宝颂发觉了冯昭如的不对劲。

平时只要他要,她不会拒绝。

“怎么了?”黄宝颂起身去开床头灯,垂落在冯昭如颈间的玉观音随之离开。

灯亮,冯昭如想躲,拿手去挡自己哭过的脸,黄宝颂已先一步压住她手,扣上她手腕,去端详她的脸。

那双眼哭肿了,眼尾染上桃红,鼻头也是浓厚的红。

黄宝颂俯瞰着想躲又无处可躲的她,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下,问道:“是不是在工作上,又受委屈了?”

大学专业学的是播音主持的冯昭如,婚后靠黄宝颂母亲周千桦的关系,空降昌城电视台一档热门新闻频道里当主播,她刻意隐瞒婆家雄厚的背景,隐瞒了自己婚姻状况,除了电视台的那几位顶尖高层,没人知道她的底细。

她资历少,年纪轻,又是空降兵,最开始进电视台工作,巴结她的人不少,相处时间一长,发现她行事低调,手上唯一亮眼的千万元婚戒,也被她说成是网上九块九包邮戴着玩的假戒指,那些巴结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黄金档新闻频道的女主播一共有两人,除了冯昭如,还有一个凭实力考进去的万榭萤,人美双商高,工作能力强,人缘比冯昭如实在好太多。

冯昭如在职场上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回家曾偷偷哭过一两次,被保姆看见了,告诉给了黄宝颂。

黄宝颂挑明,要去给冯昭如出头,冯昭如劝下黄宝颂冷静,一再保证自己没问题,能够解决好。

工作哪儿有处处顺心,职场小人何其多,小人永远都对付不尽。

这一次看冯昭如哭成这狗样,黄宝颂想当然以为冯昭如是在职场上受委屈了。

这破工作,他早劝过她别做了,讨那气受,安心在家当个富太太比什么都强,她硬撑着要去挣那月薪八千的工作。

那工资,还没黄宝颂送她的一双鞋价格来得多。

离婚这句话在冯昭如喉咙里打转,如鲠在喉,说不出难受,说出了更难受,她盯着黄宝颂,泪水夺眶而出。

看她哭,黄宝颂心疼,指腹抹去她从眼角滑下的咸泪,“行,等天亮我去给沈叔打个电话,别哭了。”

黄宝颂口中的沈叔是昌城电视台的台长,与黄家是世交,黄宝颂一个电话,就能让冯昭如遇见的职场难题迎刃而解。

“乖,不哭了,再哭下去,明天上镜就会成肿泡眼了。”

黄宝颂抱过冯昭如,轻拍她的后背,提议要不明日请假好了。

冯昭如的脸埋在黄宝颂散发淡香的胸膛,眼泪怎么都流不断。

临到天明,冯昭如都没睡着,揽着她的黄宝颂早已睡熟,甚至起了很小的鼾声,心里实在迈不过去那道坎,冯昭如残存着也许是误会了黄宝颂的念头,悄然从他怀中起身。

衣架上随意搭着他洗澡时换下的衣物。

冯昭如摸他衣服口袋一无所获,转而从他的裤兜里摸到两枚方形坚硬物,抽出来一看,是两枚套。

这下,冯昭如的心是彻底死了。

-

“妈,我要离婚。”

露天二楼咖啡厅,黄宝颂的母亲周千桦听到坐在对面的冯昭如说出这句话,她放下手里的咖啡,不感到意外,问道:“原因。”

冯昭如主动约了周千桦来她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周千桦就猜到了冯昭如有事。

当初周千桦得知黄宝颂要娶冯昭如,便约了冯昭如来这家咖啡厅见面,从包里拿出十万现金以表诚意。

【你是有手段的,居然搞了个未婚先孕,这是十万元,你愿意把胎打了,这钱你今天就带走,打完孩子,我另给你四十万元的营养费】

【你也可以选择不打胎,但我不会接受你,宝颂这孩子,我是他妈,我最了解他,他很花心的,你可以为他生孩子,姑且看个几年,他会不会腻你,到时候你未婚拖着个孩子,流言会让你和你的孩子一辈子抬不起头,到时尝到那苦,你就知道今天我说的是良言】

还是同样的地方,还是同样的人,冯昭如只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果断拿钱打胎抽离。

现在告诉离婚原因给周千桦,实在可笑。

“他出轨了,我受不了,我想赶快离婚,还请妈帮我。”

周千桦还当是什么事。

她不紧不慢端起那杯咖啡,抿了一口,放下后,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婚姻和恋爱不一样,你都结婚四年了,难道还没参透眼里要容得下沙子这个道理吗?”

冯昭如表情震惊。

“有些事,你睁只眼闭只眼就得了,何必去深究,糊涂着过,那还开心点,不是么。”周千桦从限量奢品包里摸出一盒烟,想要抽着烟与冯昭如说话,打消她离婚的想法,脑海里就闪过上月见黄宝颂时,黄宝颂说今年准备和冯昭如备孕,争取今年年底或明年春天生个孩子。

黄宝颂看好了,那个时间段出生的孩子,旺父母。

那只摸出来的烟盒,又被周千桦塞进了包里。

为了解决烟瘾,周千桦从包里摸了瓶口香糖出来,开盖往掌心倒出两粒口香糖,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没心情吃这玩意儿,我就不问你要不要了。”

说着,那两粒葡萄味的口香糖被周千桦仰头倒入了嘴里。

“宝颂在外面玩,那就让他玩,只要他的心在你这里就成,即便心不在你这里,你嫁给他,不缺钱花的日子是多少女人梦想的生活。”

周千桦那市侩刻薄的嘴脸,让冯昭如的胃翻涌想吐。

当初周千桦视冯昭如为眼中钉,处处刁难她,阻止她嫁给黄宝颂,婚后婆媳俩不住一起,不常见面,难得见了面,周千桦对冯昭如的态度也是淡淡。

正是知道周千桦不喜欢自己,冯昭如才想让周千桦在离婚这件事推波助澜,哪儿能料到,周千桦转了性,居然劝她别离婚,奇了怪了。

从咖啡馆走出来,冯昭如打车径直去了电视台。

她从原本的黄金档新闻女主播,被借调去娱乐部当主持人了,从一周三天上班,改成了一周五天上班,从工作时间七点到七点半,变成了下午三点到六点。

正因改变了工作时间,冯昭如才发现了黄宝颂的出轨。

她原本的新闻主播位置,被万榭萤占据,新闻女主播只有万榭萤一人了。

从新闻主播到娱乐栏目主持人,相当于是降级,从原先的直播变录制形式,下午三点录,稍微没如那档娱乐栏目导演的意,就会被骂到狗血淋头。

前面几个女主持人被骂到抑郁,看心理医生都没用的那种,这样磨人的工作,冯昭如竟一点儿都没感觉。

还有什么比知道丈夫出轨还要来得痛,那种痛已麻木了她全身所有知觉。

“冯老师,这是今天的节目流程表,你看一下,今天要提前一小时录制,两点开始,要和甘老师去我们昌城当地一个橘子果园拍外景,宣传我们当地的橘子。”

冯昭如坐在化妆间一分钟不到,化妆师刚为冯昭如的脸敷水保湿,编导助理就拿来了一份节目流程单。

冯昭如接过那份纸质流程单,说道:“前两日我收到流程单还是棚拍,今天怎么就改了。”

“是,我们这个节目是这样的,有时开拍二十分钟前都在变动,冯老师多适应几次应该就会习惯了。”

编导助理话毕,对化妆师催促起来,“老林,今天你就简单画画,两点准时就要开录了,还要刨去电视台到橘园的时间,随便打个底做好防晒就行,你是知道导演的脾气,延误半分钟,他能骂半个小时。”

搬出了导演,想起上次给那已辞职的主持人画了个粉色口红,就被导演停下来骂一小时留下来的心理阴影,化妆师立马表示道:“放心,我十秒都不会耽误。”

五分钟,冯昭如的妆发就完成了。

连粉底都没上,就打了个散粉增白,腮红提气色,防晒抵御紫外线。

坐上电视台的外拍车,冯昭如翻看了几页节目单,思绪就游离去了天边。

毫无上班心思。

冯昭如想着该怎么摊牌向黄宝颂提离婚这事。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背叛婚姻不忠于另一半的人也是他,可冯昭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浓烈的负罪感。

“什么,他还在酒店?搞什么飞机啊!”

车外导演的怨声传进冯昭如耳朵里,将冯昭如游离之外的思绪拉了回来。

此时此刻,冯昭如已到外拍的橘园里,接近下午两点的阳光正毒,把地上的草都晒卷了,鸟都不愿在这种鬼天气出现。

今天要上这栏目的是一个男艺人,名叫甘恩百。

恩,冯昭如不认识。

她之前都是报道正经新闻,与娱乐不沾边,这次节目的资料到手了,她被黄宝颂出轨这事,打击到连上这次节目的艺人都没做功课。

只简单扫了一眼他年龄。

比冯昭如小一岁,今年25岁。

化妆时,听化妆师提过几句甘恩百,说他长得特别帅,个子高大威猛,身高有一米八九,是在夜市倒腾卖假名牌鞋被星探相中,一番包装参加选秀出道。

选秀冠军和前十名都有内定人选,甘恩百排在十名之外,可因为人气特别高,出道后接演了一部大热剧的镶边男三号,杀青就无缝进下一个组,去年在跨年晚会唱了首走调的歌,都能在几个电视台跨年晚会所有节目中,成为网络上点击率最高的节目。

离成为大爆男明星,只差接一部男一的角色了。

中午两点四十分,甘恩百迟迟不现身,耳边是导演对甘恩百的破口大骂,说像他这样不守时的人,在娱乐圈早晚混不出头,不如回家种田去。

冯昭如穿着橘色短裙站在果园里,烦恼的不是导演在骂人,也不是烈阳晒得皮肤快裂了,而是这果园里的蚊子。

那些蚊子叮人时毫无感觉,等到有感觉时,皮肤已被吸咬出一个个红苞,又痒又肿,手还总忍不住去挠。

越挠越痒,越痒越想去挠。

冯昭如露出的两条腿上全是被蚊子叮咬出的大苞块,皮肤被挠破,两条腿全是冒血的血珠。

导演戴了个草帽,手里拿了对讲机,不知道在和谁联系,大呼小叫的,转头看见冯昭如被挠花的腿,他大声嚷嚷道:“你个白痴,挠成这样,我们还怎么拍摄,只拍你的上半身,让观众看你的波大吗?”

这男人火爆脾气,还爱说些话辱女,他身旁的工作人员早已习惯,看他骂冯昭如也麻木了,无人上前解围。

还是一个女实习生看冯昭如傻站在那里不动,赶紧把冯昭如拉走了。

“导演,我带冯姐去喷些驱蚊水,再把她的两条腿处理一下。”

导演翻着白眼,一脸不想搭理她们的表情,挥挥手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开口让她们快滚。

女实习生找来驱蚊花露水,要为冯昭如全身上下喷一遍,冯昭如谢绝。

“谢谢,我自己来吧。”

她从女实习生手里拿过驱蚊花露水,一边喷,一边问起女实习生什么时候来电视台实习的。

“有一个月了。”说话间,女实习生又从包里翻出棉签,要给冯昭如擦拭腿上抓破冒血珠的皮肤。

冯昭如不习惯被人服侍,说道:“你放在一旁,一会儿我自己来。”

有人叫起实习生,急的很,要她赶快过去,她把手里的棉签往旁一搁,对冯昭如说道:“冯姐,我要过去一趟了,你慢慢擦,不急,我刚偷听他们说那个男明星现在还在酒店里,估计今天的拍摄泡汤了,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台里的实习生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冯昭如目送那实习生跑远,想起自己大四时在电视台实习,也是这样忙碌,被人呼来叫去,脚不沾地,很多时候忙活一上午,水杯里的水都是满的,一口都没喝到。

那时是大四,还是通过黄宝颂找关系进了电视台实习,没过多久,冯昭如就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从发现怀孕的那一天起,黄宝颂就不要她去上班了。

黄宝颂原话是:等生了孩子再说。

因为怀孕,加速推进了两人走进婚姻的步伐,正因为怀孕要结婚,黄家人就都知道了冯昭如。

黄宝颂带冯昭如去见家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七大姑八大姨,那些关系稍远的亲戚,闲话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黄宝颂要和冯昭如结婚的决心,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那一辈不反对不支持,随黄宝颂折腾,反正黄宝颂从小到大就没守过规矩,在23岁这一年决定和一个家境普通的女人结婚,大约是黄宝颂干出的唯一一件不那么不守规矩的事了。

黄宝颂的父亲黄唯正,冯昭如第一次见他,还以为他是黄宝颂的爷爷,看上去70岁了,实际年龄也差不多,68岁。

黄唯正45岁得了黄宝颂这么一个独子,自当宠爱,黄宝颂要和冯昭如结婚,领着冯昭如来见他,他是十分赞同黄宝颂早点成家,结婚对象的家境差不差不重要,只要是个女人,只要能生孩子,黄唯正就同意。

初次见面礼,黄唯正给了冯昭如六万六千元的红包,并让她和黄宝颂多生孩子,起码要生三个儿子。

别说豪门信奉多子多福,就是普通人家的儿子到了适婚年龄不结婚不生孩子,父母同样着急,呜呼哀哉,悲观地想道要断子绝孙了。

与黄唯正不同,周千桦年轻的不像话,她十八岁就生了黄宝颂,冯昭如第一次见到周千桦时,她才四十一岁,打扮保养的快和冯昭如是同龄人了,一头黑长直,穿个粉色外套与白靴,单独与冯昭如见面,就拿钱让冯昭如打胎离开。

冯昭如拒绝后,她不知道从哪儿张罗来了一群男人,上门堵冯昭如,冯昭如藏在门后吓了一大跳,以为她叫来流氓地痞伤害自己,看清后,发现那些男人全是清一色身高185以上的帅哥。

“我那个儿子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帅,瞧瞧,这些帅哥也帅,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他们有些和你一样是大学生,有些是美容科医生,还有自主创业开公司的,你不要贪图宝颂有钱,这人品比钱重要多了,你挑一个或两个,或者你和他们都接触一下,培养好了感情,看顺眼了,一定比宝颂强。”

周千桦还承诺,只要冯昭如愿意打胎和黄宝颂分手,她送一百万嫁妆给冯昭如,保证冯昭如另嫁他人不会吃经济上的苦。

一直到冯昭如与黄宝颂领了结婚证,周千桦还在变着花样地劝分。

直到黄宝颂发现周千桦发到冯昭如手机里的短信,黄宝颂气冲冲地找了周千桦大吵一架,周千桦才逐渐消停。

也许黄宝颂说了很过分的话,导致周千桦一定要两人签署一份婚前合同,即如果冯昭如婚后单方面提离婚,将净身出户,孩子抚养权归于黄宝颂,一旦离婚,冯昭如不能看孩子,彻底与孩子断了。

如果不签这份合约,周千桦就不出席他们的婚礼。

黄宝颂的态度就是爱来不来,还是冯昭如心软,不想弄得大家都不高兴,主动答应签署了那份合约。

那场盛大繁琐的婚礼当天,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当时冯昭如在后台化妆间补妆,听自己的伴娘之一汪硕金跑来化妆间说,有个女人来闹婚礼现场了,说是被黄宝颂搞大肚子好几次,又被诱骗打胎好几次,要见新娘,要见黄宝颂,那女人出现不到一分钟,就被保安队清走了。

婚礼结束后冯昭如向黄宝颂提起那个小插曲,问黄宝颂知不知道。

黄宝颂摇头说不知。

“十有八九是我妈找来的演员,来闹一闹,毕竟她一直都不同意我们结婚,结婚证领了她都还要作妖,更何况是婚礼这样的好日子,她雇人表演恶心你我的,别管她,我爸会治她。”

现在想来,冯昭如觉得那很可能不是周千桦请来的演员。

才结婚四年,黄宝颂就耐不住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在偷吃了,很可能两人婚前恋爱期间,黄宝颂就脚踏多只船在劈腿了,在婚礼上大闹的那女人,也许真的为他流了好几次产。

一想到真相如果是这样,冯昭如就又想哭了。

结婚稀里糊涂的,沉浸在幸福的蜜罐里,可一旦清醒了想离婚,当初装载她的蜜罐就变成了插满刀子的牢房,她无论怎么走,都会受伤流血。

如果想要逃出婚姻这处牢地,她不死也得伤半条命。

清脆的叮咚一声响,手机来了一条简讯。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一条短讯。

冯昭如用手指压了压眼角的湿意,拿过手机解锁,查看起短讯。

【老女人,快点把位置让出来,颂哥哥说我的屁股比你弹,胸摸起来的手感也比你好,你结婚四年没给颂哥哥生出个孩子,不下蛋的老母鸡就该早点滚,别等到我怀上了颂哥哥的孩子,到那时,我拿马桶刷打你出家门】

在冯昭如的印象里,小三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然而真正遇到了小三,发现小三是嚣张的,不要脸皮的。

都敢传短讯来骂原配滚蛋了。

冯昭如握着手机,手都在颤抖,她一直看着那条短讯,屏幕上面的文字一点点模糊,她忍耐许久的泪水终于倾泻流出。

接到那条短讯的一分钟后,小三估计觉得还不够劲爆,又发来一条短讯刺激冯昭如。

【去年情人节颂哥哥带我去滨城玩了,我们在艾莉丝酒店开了一间豪华套房,那晚我穿上颂哥哥买的内衣,颂哥哥要了我三次,我第二天起床都疼,你这个老女人,颂哥哥现在都不愿碰你吧】

小三炫耀她和黄宝颂床上那点破事不是重点,重点是去年情人节。

去年的情人节,冯昭如与黄宝颂一起去滨城过情人节,靠江的艾莉丝酒店是滨城最豪华的酒店,那晚他们一起入住总统套房,晚上两人还一起去西餐厅吃了一顿饭,晚上九点过喝下一杯黄宝颂递来的热牛奶,冯昭如就有困意了,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都是凌晨三点了,她已被黄宝颂转移抱去了床上。

黄宝颂恰好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两人还说了几句话,就各自睡去了。

冯昭如还奇怪当时情人节黄宝颂怎么没表示,敢情‘子弹’在别的女人身上用完了,为了省事图方便,他还把小三安排入住了同一家酒店。

“啧啧。”

一道男声忽然从头顶上方出现,冯昭如正沉浸在痛苦与哀伤中,被那道忽然出现的男声吓得身体一哆嗦。

转头看去,第一吸引眼球的就是那头粉色短头发。

其次再是那短头发下面的精致俊俏面孔。

他吊儿郎当,嘘地吹了声口哨,“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老公放着自家的奔驰车不开,跑去开外面的烂摩托车。”

冯昭如处于惊吓中,从椅子上起身面向对方,慌张地抹了下脸上的泪水,问道:“你谁?”

“你连我都不认识?”这比发现她老公出轨的秘密还要来得让甘恩百吃惊,“你是这档栏目的主持人,你连我都不认识!”

大脑里闪过几张人脸,可惜冯昭如还是没把眼前的男人认出来。

他长得好高,目测个子比黄宝颂还要高个两厘米,冯昭如看着他时,必须要抬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见哭花了脸的冯昭如一脸困惑迷茫,甘恩百只好自报,“我啊,甘恩百。”

噢噢,甘恩百。

他可算来了。

冯昭如勉强扯出一张笑脸,礼貌向他递出手,“你好,我是《星光的意义》主持人,我叫冯昭如。”

“知道。”甘恩百双手插兜,没有与她握手,抬着一张脸说道,“你之前是《新闻19分》的主播,我看过你播报的新闻。”

“喔,这样啊。”冯昭如正要缩回手,甘恩百揣兜的手立刻伸出,拉回冯昭如的手,紧握了三秒松开。

他的手温暖宽大,像一团烈焰,冯昭如的感受如此。

她的手冰冷柔软,像碰上了一块寒冰,甘恩百想道。

互相问候后,冯昭如尴尬的就要把甘恩百带去见导演,甘恩百摆摆手,“不用了,我到的时候,导演已经被我气走了,我来这里后,发现工作人员就只有你了。”

冯昭如这才恍然大悟,环顾四周。

真的,真的只剩她与甘恩百了。

她刚才走神太久,没发觉栏目组撤走了,或许他们撤走离开时,叫过冯昭如,但陷入回忆里太深的冯昭如,没有被唤醒,等到现在回过神,这橘子园与临时搭的一个简陋帐篷休息室,里里外外就只有她与甘恩百。

甘恩百的助理去到果园另一端闲逛了,司机在车上等待无聊玩手机。

冯昭如问道:“你来多久了?”

“也不久,正好看见你收到小三挑衅的第一条短讯,我就站你身后了。”

那意思是,他全都知道了。

这小子也真是的,站在人背后都不吭一声气,那些属于隐私的短讯,他看了一条又一条。

冯昭如也怨自己呆滞木讷,有人站在自己身后,一点都没察觉,要不是他有意发出声音,都不知道背后有个人。

所以才那么笨,被黄宝颂蒙骗。

“今天的拍摄估计取消了,我先走了。”冯昭如拿起包就要离开。

甘恩百的声音从她背后追上,“你打车还是开车?”

冯昭如头也不回地走,但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打车。”

“这里太偏了,不好打车,我送你一程,到闹市就把你放下来,我不能把你送到家,不然被拍到,就会曝我交了女朋友,在送女朋友回家。”

“不用了,谢谢。”

冯昭如冷冷拒绝,压根儿不想坐他的车回家。

她的心情很乱,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

保姆李姨见冯昭如到家后,一脸憔悴疲倦相,腿上还被蚊虫叮咬出许多苞。

她赶紧拉着冯昭如在沙发上坐下,“冯妹儿,你坐好,我房里有驱蚊治痒消炎的秘方,我拿出来给你涂上,很快就会止痒消肿了。”

冯昭如没有走,她没有力气了,坐在沙发上等待着李姨拿药水。

所谓的秘方药水,不过就是去年攒下的枯萎黄角兰花泡酒,这样制成的药水外敷涂抹在被蚊虫叮咬的包块上,可以有效祛痒。

“冯妹儿,这么热的天,你没做防晒么,瞧瞧你这细皮嫩肉,都被晒脱皮了。”李姨拿棉签蘸取药水,均匀涂抹在冯昭如的皮肤上,说道,“小心脸被晒出雀斑,那样就不好看了。”

好看不好看,还重要吗?

丈夫都不爱自己了,打扮好看给谁看?

还没斗,冯昭如就战败举白旗了。

这时门口电子锁密码声音响了起来,黄宝颂拎着一盒蛋糕与鲜花走了进来。

蛋糕是冯昭如平时爱吃的那家,鲜花是黄宝颂经常送的玫瑰。

“这是怎么了?”黄宝颂见李姨在给冯昭如涂花酒,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进门玄关的吧台上,向他们走来,“好家伙,这是上哪儿兜了一转,招了这么些花蚊子,李姨,我来涂,你去替我把花醒了,插上周我买的红色花瓶,花就放在主卧小昭睡得那侧床头柜,蛋糕不放进冰箱,找个阴凉地放,一会儿饭后就吃。”

李姨毕恭毕敬,“好的,黄先生。”

见黄宝颂要来给自己涂药,冯昭如想要起身离开,被走到面前的黄宝颂先行压过肩膀坐了下去。

不近看时就看见了那些密集的包块,一凑近,黄宝颂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包块几乎占据了冯昭如的两条腿,看起来很是骇人。

他蹲下来,抓过冯昭如的脚腕就开始涂药水,语气带了几分责备,“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被蚊子咬了,都不知道躲一下,或叫个跑腿的,帮买瓶花露水喷喷,当久了少奶奶,你连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了。”

“我们……”冯昭如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她退缩了。

黄宝颂蹲在她面前,屈膝往她大腿上涂药水,问道:“我们怎么?”

“我们……”

【我们离婚】这四个字仿佛是穿肠毒药,从冯昭如嘴里呕不出来,吐不出来。

正在这时,黄宝颂的手机响了,手机还没摸出来,他就说道:“一定是爷爷打来的电话,他老人家的生日快到了。”

冯昭如没看到来电显示,黄宝颂就拿起手机走到一旁接电话了,他从正插着花的李姨身边经过,手机里飘出的甜腻女音,让李姨回头看了一眼经过的黄宝颂。

李姨望向陷在沙发里瘫软的冯昭如,只见她像一盘散沙,没了精神头,整个人都垮了。

-

夜晚,冯昭如平躺在床上,盯着支撑在上方起伏的黄宝颂。

那枚玉观音时而落在她的额心,时而落在她的胸间。

她看着黄宝颂那张流汗的红润脸庞,总忍不住去想他和那小三亲密时的场景。

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或是比现在还要激烈。

摇晃的床垫终止了噪音,黄宝颂身体趴下来,喘了喘气后,在冯昭如耳边轻吻,“老婆,你今天不在状态。”

浓火热气直往冯昭如耳心深处钻,冯昭如微红的脸变得滚烫,她推开黄宝颂,“你压重了。”

黄宝颂明显能感觉到,今晚冯昭如的精神和身体不在状态。

他身体起开了,不过还留了一只手在冯昭如身上,另一只手摸索到床头边的纸巾,连抽了两张纸,先为冯昭如清理了身体,然后又抽了两张新的纸,给自己清理身体。

“我约了个体检,但我那天临时有事,时间错不开,不能和你同一天去,你先去体检,隔天我再去体检。”黄宝颂靠在床头,拉开床头抽屉,拿出一份体检前需注意的事项单,递给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冯昭如。

体检?

冯昭如的眼球转向身侧的黄宝颂,“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体检?”

黄宝颂说道:“备孕前的常规检查,体检合格后我们就开始备孕。”

备孕!

冯昭如完全没准备好怀孕,从未听他透露过一言半语,他现在拿出一份单子,通知去做备孕体检,太突然了。

都要打算离婚了,还要和他生孩子?真是笑话。

“老婆,我们也该有个孩子了,二人世界过了四年,是时候有个小生命降临了。”黄宝颂拉过冯昭如的手,摸了摸,察觉少了什么,一看,婚戒不见了。

“老婆,你婚戒呢?”黄宝颂大惊。

从结婚典礼两人互戴戒指那天起,黄宝颂手指上的婚戒一直没取下过,冯昭如同样也是。

现在发现冯昭如的婚戒不见了,黄宝颂第一反应是不是婚戒被戴大了,从冯昭如手指间滑落弄掉了,根本不会想到婚戒,是冯昭如费了很大力气,用肥皂水润滑,才把那枚戴了四年的婚戒取下来。

指间的那圈红色戒痕,隔了一个多小时才消散。

冯昭如敷衍道:“不知道。”

“不知道!”黄宝颂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怎么能不知道!”

黄宝颂生气了。

生气的点不是婚戒被冯昭如搞丢了,而是冯昭如的态度。

她居然说不知道,不关心婚戒是否掉在了外面,不担心婚戒是否还能找回来。

冯昭如转过身背对黄宝颂,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不再回答黄宝颂的话了。

这气得黄宝颂捶了两下床,生起闷气,躺在床上转过身,拉过被子同样背对着冯昭如。

冯昭如与这夜晚一样沉默,她目光定格在床头摆放的那束玫瑰花。

次日上午,李姨打扫主卧时,发现昨天摆放在床头的那束玫瑰花不见了,只有一个空荡荡的花瓶了。

李姨疑惑,那是黄宝颂昨天才买回来送给冯昭如的玫瑰花,怎么今天就被取走了。

与此同时,楼下垃圾车在清理大型垃圾桶里的垃圾。

那束鲜艳有生命力的玫瑰花躺在一堆垃圾中,然后与一堆恶臭的垃圾,倒进了垃圾转送车中。

昌城电视台十三楼化妆室休息间,冯昭如坐在镜前,拿着手机查看附近的体检医院,就是黄宝颂不预约体检,她也正想做个体检。

得知黄宝颂出轨后,她担心黄宝颂在外面会染些脏病传染给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两天她觉得那地方有点痒,上洗手间时,若有若无闻到了一股异味。

昨晚与黄宝颂发生了亲密行为后,她就觉得那地方更不舒服了。

化妆师站在冯昭如身后,给她做着发型,看见她滑动手机屏幕的右手食指指尖裹了一张创口贴,问起手指是被什么划伤了。

冯昭如低头预约着体检机构,回道:“早上出门拿玫瑰花丢的时候,被玫瑰刺扎了。”

“看来这刺是伤你伤得很深了,普通的刺扎一下不痛不痒,这深刺肯定把你扎疼扎流血了,你才会贴创口贴。”

化妆师的话,一下击中了冯昭如的眉心。

她忽然间在那刻想明白了,与黄宝颂离婚,不是羞耻或可怕的事。

她不管别人的婚姻如何,丈夫在外花天酒地,妻子容忍丈夫的出轨与不忠在她这里是行不通的。

她的婚姻,不允许有第三者,她不需要有二心的丈夫。

这根刺再深、再毒,只要勇敢拔出来,痛也是暂时,如果忍耐,那根刺会反复刺穿心脏,余生都伴随痛苦,被折磨,被伤害。

赶在上班录节目空档前,冯昭如去了电视台附近的一家体检中心。

她只查妇科,检查有无性病。

检查结果在当天做完检查的三个小时后,在手机上就能查到,无需在体检中心等待。

冯昭如检查后,从体检中心走出来,经过露天停车场,她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她走近,确定这辆车是黄宝颂众多车辆中的之一。

在他们那栋别墅婚房的地下车库,停了十几辆黄宝颂购买的豪车。

冯昭如站在车窗外,发现车内没有人,她正专注扫视起车内,停在她背后的一辆车,神不知鬼不觉降下了车窗。

“瞧什么呢?认识吗?”

冯昭如被这没有预兆就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甘恩百靠在驾驶座上,冲她挤了下眼睛。

昨天见到他头发还是粉色的,今天就变成了黑色,他敞开的领口里露出一条锁骨钻石项链,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他挥了下手,嬉皮笑脸的。

“真巧,又见面了,冯昭如。”

没礼貌的小子。

再次遇见甘恩百,冯昭如对他的印象好不到哪儿去。

娱乐圈里那些明星,普遍受文化教育程度不高,粉丝与周围的工作人员如众星捧月,把明星捧得高高的,尽说些好话,这就让那些明星多少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甘恩百无礼吊儿郎当,冯昭如想着自己不能和他一般见识,自己比他年长一岁,要对他有礼貌,要微笑,就算工作没合作成,在别人眼里也要留个好印象。

“你好,甘老师。”冯昭如硬挤出笑。

这个笑,还不如不笑。

最近冯昭如遇到的糟心事比较多,逞强的笑容看起来比中药还要苦。

甘恩百挥了下手,笑道:“哎,别叫我老师,我啥都没教过你,你就叫我老师,这对那些真正教人知识的老师不公平。”

老师只是一个尊称,大家都这样叫的。

冯昭如不知道他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他身在娱乐圈,不可能不知道,冯昭如怀疑,他是装不知道,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冯昭如决定结束话题了。

“嗯,我要回电视台了,再见。”

甘恩百还想多说几句话,看冯昭如要回去了,他也只能说了一句再见。

冯昭如转身离开后,甘恩百就看着冯昭如的背影,坐在后排的经纪人阿伍在甘恩百升起车窗后,同冯昭如讲话时,他就从睡梦中醒来了,听见冯昭如走了,他拉开将车厢一分为二的车帘,见甘恩百还没把车窗升上去,他站起身俯过,将车窗升了上去。

“把窗户关好,小心被记者拍到。”

“拍吧,我没做坏事,问心无愧。”甘恩百的眼神盯着窗外。

透过车窗,他看见冯昭如过马路等红绿灯,冯昭如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白色连衣裙,可就是能准确把她与周围路人区分开。

在甘恩白的视角里,她是绝对的女主角。

阿伍从后座爬去了副驾驶上坐好,拿出手机查看工作讯息,说道:“你当然问心无愧了,可你对家要是买到了你来体检中心出没的照片,那就要造谣抹黑你,说你得了性病脏病,或是别的什么,娱乐圈搞人的手段肮脏下作,你还算是个新人,你没接触太深,不知道这个圈子有多黑暗。”

说了一些话,看甘恩百没吱声,阿伍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了甘恩百脸上,顺着甘恩百的视线,看见甘恩百在看窗外。

已经走远的冯昭如是他视线的焦点。

“搞错咩?人家有老公,你在望什么。”

阿伍一掌拍在他脑门子上,让他清醒些。

甘恩百很清醒。

“有老公又不影响我和她交朋友,再说了,她老公出轨了,你就等着看,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和她老公离婚,恢复单身了。”

“我看个屁,难道你还想和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在一起?万一人家有孩子,你还要给人家孩子当后爹。”阿伍恨铁不成钢,又想打在甘恩百身上了。

才出道一年,事业处于飞速上升期,脑子里就装满了这些情情爱爱的玩意儿,没有一点儿做偶像的觉悟。

甘恩百辩解道:“我只是想和她交朋友,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成我要和她谈恋爱了,你这老古板,思想一点儿都不纯洁。”

阿伍哼了一声,别人不知道甘恩百在打什么主意,他还不知道甘恩百心里的算盘。

只是单纯和她当朋友?鬼都不信。

直男直女间就没有纯粹的友谊,所有的暧昧都是来源于见色起意。

和对方当朋友,那是架起互相了解的一座桥梁,走过这道桥梁,顺其自然就是恋爱了。

“我来开车。”阿伍与甘恩百交换了位置,他坐在驾驶位上,对甘恩百敲响警钟,“别忘了,你和公司签合同时,把30岁前不能谈恋爱这一条写进了合同里,一旦违背合同,你的违约金有多少个零,我相信你是数得清的。”

甘恩百就没把阿伍的话放在心上。

公司规定30岁前不能谈恋爱,可没说不能悄悄谈。

“这就要开车走了吗?”甘恩百看向刚才冯昭如看的那辆车。

那辆车的车主还没回来。

甘恩百就想看看这车主长什么样,看是否与他猜测是一致,这车主是冯昭如老公。

阿伍:“不走干嘛,事情都办完了,快点走,免得节外生枝。”

方向盘一转,阿伍把车开出了车位,向着自动收费亭驶去。

透过倒视镜,甘恩百注视着那辆车,直到他们驶离体检中心的露天车库,甘恩百都没看见那辆车的车主。

-

下班后,冯昭如没有回家,她不想回去面对黄宝颂。

她去了电视台附近大型的购物商场,找了家冷饮店,点了份冰淇淋,边吃边等朋友的的回话。

她将自己的妇科检查单,托朋友发给了朋友认识的医生,询问是否得了性病。

消息传回来,说从她的妇科检查单来看,她身体健康,只是有点炎症,没有患性病。

【既然没有患性病,那为什么有炎症?你让你那医生朋友再看仔细点,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朋友觉得冯昭如真奇怪,像是巴不得患上性病,身体明明是好的。

【有炎症很正常呀,我一个未婚的,也会有炎症,可能辣椒吃多了,可能裤子不透气等等多种原因,你已婚得了点炎症,不值得大惊小怪,女性的生理构造就注定要小心呵护】

看完朋友的回复,冯昭如放下了手机,那颗心还是吊在半空,没有沉下。

面前的冰淇淋早化成了一滩泥,冯昭如拿勺子搅合了几下,没有吃。

放在冰淇淋碗旁的手机屏幕一亮,冯昭如的心一颤抖,直觉小三又来找自己了。

昨晚黄宝颂在家里时,小三就把电话打到了冯昭如的手机上,听声音估计二十岁出头,架势颇凶,张口就问候冯昭如全家,活脱脱一太妹。

冯昭如没有把那通来电告知黄宝颂,她就听着小三的污言秽语与谩骂,等小三喝水的间隔,她镇定开口,“我怎么能确定你和黄宝颂有一腿,光靠你的那张嘴胡编乱造吗?要让我相信,你得给我些实质性的东西。”

比如,照片。

小三骂冯昭如是个蠢女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冯昭如留下了自己的邮箱,要小三送上她值得离婚的理由。

室温十六度的冷饮店,橘色夕阳渲染大半的天空,放学的儿童们嘻笑追逐,冯昭如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点开了邮箱里那一封最新来件。

“李姨,来接一下。”

黄宝颂走到家门,两手不空,拎着大两盒燕窝、海参等。

李姨没有出现,他就叫起了另一个保姆林姨,还是没有回应,他把东西往门边一放,走去餐厨区,发现往常在那里忙活的两个保姆不见了,只有冯昭如坐在长长的餐桌前,在用西餐刀和叉子,切着一盘大龙虾吃。

手边是开封了的红酒,是酒窖里那瓶价值五万多块的。

冯昭如对酒了解少,不识货,最贵的一支酒她没拿,拿了一支便宜的。

冯昭如一口酒一口肉,对上黄宝颂看过来的目光,咽下嘴里的酒肉残渣,说道:“我放李姨和林姨休假了,她们不在。”

“你搞什么花样?”黄宝颂看她还喝起酒了,平时她滴酒不沾,之前劝她喝她都不喝,今天是有什么好事,或是被什么给刺激到了。

吃下盘里最后一口虾肉,饮下杯中最后一口酒,冯昭如拿过纸巾擦去嘴角的污渍,仿佛下定了重大决心,说道:“你过来坐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擦去油渍的纸巾被揉成一团,被冯昭如无情抛开。

“什么话?”黄宝颂站在原地,还在为她弄丢婚戒这事不爽,未走过去,“有话就说。”

好,好,好。

冯昭如点了下头,取过放在身后的信封包,将打印出来的一叠照片甩在了桌上。

小三主动送上来证明黄宝颂婚外情的证据,冯昭如不用折腾去费心收集了,省时省力了。

想要看清照片的内容,必须走过去。

黄宝颂不得不向冯昭如走去,还离有一段距离,他就看见最上面的一张照片了,是他躺在酒店床上睡熟,被一个女人自拍拍下,那女人搔首弄姿,没穿衣物,大胆将身体展示给镜头。

操。

黄宝颂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眉头跳了跳,两步走到那堆照片前,脸色浮现出淡淡一抹枣红,拿起照片看了起来。

第一张照片是偷拍,第二张照片也是在酒店床上偷拍,第三张的背景是在那女人的出租房里,他低头在看手机回复消息,镜头就定格那女人吻在他唇上。

黄宝颂没有往下接着看了,越看只会越生气。

仿佛出轨的人不是他,而是冯昭如。

他扔掉那叠照片,质问起冯昭如,“你从哪儿得来的?”

酒壮人胆。

换做没喝酒前的冯昭如,冯昭如一定被他的气势汹汹镇住,从而不敢往下说了。

可今天喝了不少酒的冯昭如,她誓要将离婚这件事贯彻到底。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那刁蛮野性的小三给我的。”

冯昭如站了起来,与气得身体发抖的黄宝颂对视说道:“我要离婚。”

“门都没有。”黄宝颂直接拒绝了她,“离婚?你在想什么。”

黄宝颂也明白了过来,冯昭如的婚戒不是掉了,是她发现自己出轨后,摘下来了。

他又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瞧黄宝颂毫不心虚,把他出轨证据打印出来摆在他面前,他都理直气壮,没有一丝愧疚,冯昭如看他的那副嘴脸实在恶心,别开脸说道:“前几天知道的,可能你出轨的时间还要早一些,但都不重要了,无论我是早知道还是晚知道,结果都一样,那就是,我要离婚。”

“别把离婚挂在嘴边,多影响感情,我不就是开了一个小差嘛。”黄宝颂的语气软下来,带了几分讨好。

他的手指抬上她下巴,将她扭开的脸扶正,让她看着自己。

“乖,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发消息,和她断掉,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偷腥这种事,有一次,就有下一次,不存在改过自新,变成一个好好男人。

冯昭如知道的,就是这一次,她不知道的,可能不止一次,如果这次不是换了栏目,改了工作时间,她没撞破黄宝颂出轨,那么黄宝颂将会把她当成傻瓜,一直将她瞒下去了。

“我不是傻子,黄宝颂。”冯昭如说道,“老祖宗说的话没错,狗改不了吃屎,你就是那条狗,那小三就是一坨臭狗屎,你今天不吃这坨臭狗屎了,改明儿又会吃另一坨臭狗屎了,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离婚,我不和你过了。”

对于冯昭如这么坚决要离婚,黄宝颂不意外。

他清楚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可即使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做了往她眼里泼沙子的事。

“你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你怎么知道我能不能改好,念在我是初犯,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黄宝颂去搂冯昭如,她抗拒,不要黄宝颂触碰,但那双手与其周旋几个回合,还是将冯昭如强硬搂入了怀中。

“好啦,老婆。”

黄宝颂拍拍冯昭如的背,从开始被冯昭如知道自己出轨的生气,转为了低声求和,“我以后不会了。”

女人的心都软,这是黄宝颂在结婚前交过几十个女朋友得出的经验,说些好话,低头认错,送上昂贵礼物弥补,再不济就落上几滴猫尿,哭个几声,那么再硬的女人心,也会变成被烤化的棉花糖。

冯昭如用力推开黄宝颂,说道:“黄宝颂,我不管你婚前交往过多少女朋友,总之,婚后我不接受你和别的女人有染,这是我的底线,你现在破坏了我的底线,那么你我都要坦然面对应有的结果,你脏了,我不要了,我就一个要求,离婚。”

这超出了黄宝颂的意料。

他以为哄哄就好,或是哄一下,可以让冯昭如考虑一下,有回转余地,可冯昭如完全不考虑,执意要离婚。

还说他脏了。

这让一向高傲的黄宝颂不能忍受,给了台阶让冯昭如下,她不但不下,还蹬鼻子往上爬了。

“小昭,你知道与我离婚的后果是什么吗?”

能有什么后果。

冯昭如不觉得与黄宝颂离婚是重大损失,相反,是解脱。

“我知道,婚前我们签署了合约,还得是你妈有先见之明,知子莫如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规定我先提出离婚,要净身出户,你放心,一分钱我都不要你们黄家的,我只要尽快离婚。”

“还有呢?”黄宝颂问道,“那份合约除了这个,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什么?不就是净身出户。

还规定两人育有的孩子,抚养权无条件归黄宝颂,可他们婚后并没有育有孩子。

婚前冯昭如意外怀的那个孩子,在婚后怀到第五个月时就没了胎心。

也是因为经历了那次胎儿胎心停止发育,失去了那个孩子,对冯昭如的身体和精神伤害都不小,才导致这么些年,冯昭如都没打算再孕。

四年前,明媒正娶成为黄太太的冯昭如无业,在家中待产。

腹部一天天隆起变大,怀到第四个月时,冯昭如去医院产检,一起陪同产检的黄宝颂从熟识的医生那里确认了胎儿性别为男。

豪门家庭不会重男轻女,豪门只会在乎有没有儿子来继承家业,除非有特殊情况,豪门不会答应适育的年轻一代只生一个孩子,要有儿有女,要生一群孩子才好。

只是头一胎生儿子,会让冯昭如这种出身普通的女性在豪门中过得不那么压抑,二胎三胎是男或是女,压力就轻得多。

头胎若是女儿,那么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着冯昭如的肚皮,期望她二胎能得男,二胎还没生出豪门想要的儿子,那么三胎再怀,压力就难以想象的大,豪门生子指标就会因为一直生不出儿子而升高。

第一胎是儿子,黄宝颂都为冯昭如松了一口气。

他见过好几个豪门儿媳连生几女都拼不出一个儿子,人活生生被折磨得要疯了,就算他能事事维护偏向冯昭如,可如果冯昭如她自己的肚子不争气,那么冯昭如受的罪只会减少,不会消失。

试管选胎儿性别这是豪门人家不准许的,代孕借别人的肚子生也不行,越有钱的人越信风水,他们认为试管是违反天道,会毁坏好运,而代孕借肚生出的孩子命运,会与贫苦的孕母相似。

他们一定要自然受孕,坚持自然生产。

冯昭如头胎怀的是儿子,如无意外,基本奠定了她未来在黄家的女主人地位。

那阵子周千桦与冯昭如的关系还是僵硬的,周千桦仍对冯昭如这个儿媳不太看得上,但知道冯昭如怀的是儿子后,她挑了两身名牌婴儿衣买来,让家里的保姆阿姨送去冯昭如家里。

一切事情都在朝好的发展。

那段怀孕的时光是冯昭如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日子,没有之一,她感受着小生命在肚子里成长,它会用脚轻踹冯昭如的肚子,会用手好奇地戳冯昭如的肚皮,黄宝颂的头会贴在冯昭如的肚上,告诉肚子里的宝宝,他是爸爸,然后指着冯昭如,说她是妈妈。

他们会挽手去商场挑选婴儿服饰和用品,会一起试玩婴儿玩具。

他们还找来字典,为未出世的孩子精心取了五个名字备用。

大名两人统一不了,只统一了小名叫‘福福’。

就在处于最明媚最美好的日子里,冯昭如觉得人生无憾时,她头一夜睡觉前,还能感觉到福福在肚子里动,第二天自然睡醒,就察觉今天的福福好像不太活泼,她轻拍了下肚子,让福福翻个身,肚子里没动静。

身为母亲的第一直觉让冯昭如敏锐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拿过计数器,数起了胎心。

她数不到胎心。

她慌乱,黄宝颂当时不在家,她立刻让保姆驱车送她去就近的医院。

人到医院,送去了急诊,几番检查抢救,都没能救回冯昭如肚子里那个没了胎心的孩子。

黄宝颂在赶来医院的途中,心急抢了车道,出了重大车祸,白衬衣染了大片红血。

他失魂落魄来到医院,看见冯昭如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半麻状态的冯昭如尚有意识,双眼未睁开,两个眼角淌的都是热泪。

冯昭如没见到那个催产出来的死婴,只在住院期间偷听到医护人员谈论是个轮廓清秀的男孩,成型了,有手有脚。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冯昭如都沉溺于痛苦与悲伤中,不愿出门抛头露面,不梳洗打扮,黄宝颂试图多次想把她从深陷的泥潭中拉出来,但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的最后,还是靠冯昭如自己想通了,用工作麻痹鼓励自己向上,走出用痛苦堆砌的迷宫中。

这四年间,冯昭如与黄宝颂默契的都没选择再孕,只是黄唯正与周千桦催得很急。

黄唯正已迈过70岁的关头了,别家孙子都上大学,他的孙子还没着落。

不过还好,黄宝颂替冯昭如分担了大部分的催生压力,小部分的催生压力落在她头上,倒还是抗的住。

发现黄宝颂出轨后,冯昭如唯一庆幸自己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没和黄宝颂生孩子,不然走到离婚这一步,还要搭个孩子给黄宝颂。

冯昭如摊牌与黄宝颂离婚当天,黄宝颂在求和与暴怒这两种状态切换,心知挽回无望,他当着冯昭如的面,把电话打给了丈母娘,即冯昭如的母亲吴香雪。

他把痛哭流涕的一面留给吴香雪,在电话里说冯昭如要和他闹离婚,全然不说他出轨了。

吴香雪接到黄宝颂的电话,正在打一圈一百块的麻将,灯光下的吴香雪画着浓妆,假睫毛密集浓长,十指有六指都戴着金戒指,耳朵上挂的那对LV形状黄金耳环更是夸张,一听冯昭如要和黄宝颂闹离婚,她把砌好的牌一掀,连麻将都不打了。

“这丫头被疯狗咬了吗?她发什么神经,你们现在在家吗?我现在过来。”

等吴香雪赶来,冯昭如已经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不愿出来,黄宝颂在门外一把鼻涕一把泪向吴香雪告状,说冯昭如变心了,不爱他了。

“妈,不管小昭如何,我都是爱她的,我们俩把日子过下去,比什么都好。”

吴香雪听了黄宝颂的话,直骂房间里的冯昭如是疯丫头,然后轻拍啜泣的黄宝颂安慰,“你放心,有我在,她离不了这个婚。”

“谢谢妈。”黄宝颂擤着鼻涕一副无辜小男人的样子。

冯昭如躲在房内拿黄宝颂睡过的枕头撒气,这个死绿茶男!

平时他讨好卖乖,每到逢年过节,就会送吴香雪贵重礼物,知道吴香雪喜欢黄金,那就投其所好经常送金条给吴香雪,起送就是一百斤,出手极为阔气。

每年吴香雪的生日,他除了送金条,还送现金,用爱马仕包装满现金,再用盒子装好,盒内空余的地方也塞满现金,一并送给吴香雪。

吴香雪是个大俗人,就是喜欢看得见的钞票和黄金,黄宝颂把她哄得都不称黄宝颂为女婿,而是以‘我儿子如何如何’这样炫耀。

这时冯昭如想离婚,黄宝颂第一时间就把这位爱财的丈母娘拉来自己阵营,毕竟黄宝颂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吴香雪的财神爷。

生活里没爱情可以,但千万不能没有财神爷。

黄宝颂拉过吴香雪的手,情深义重道:“妈,我知道你最好了,我今年还想和小昭生个孩子,妈你说说她,让她别闹了。”

在提离婚前,冯昭如就有思想准备黄宝颂会为了不离婚能干出什么事。

但她不明白,黄宝颂选择出轨,那就说明他已没有当初那么爱她,或是一直从未爱过她,只因为她未婚先孕,他为了负责,安慰她,才将她娶进门,既然他有了新欢,为什么不痛快放手,答应离婚呢?

黄宝颂出门把空间留给吴香雪,以便让吴香雪劝好冯昭如,等他再回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确定黄宝颂离开了家,冯昭如拿上简单收拾好的行李,开门就要离开,在开门的瞬间,就被吴香雪一掌劈下,落在她肩头上。

“疯丫头,你吃错药啦,被鬼迷着了,要和他离婚?”

不容冯昭如开口,吴香雪的手指就戳起了冯昭如的胳膊,说道:“你呀你,不是三岁的小孩了,别脾气一上来就拆家说不过了,猪八戒分行李回高老庄都没你这样洒脱,人家宝颂那么好的一个男人,为人真心诚意,样貌好,家世好,你就是再投一次胎,你都找不见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你还要离婚?我看你是好日子过惯了,福气享多了,脑袋出毛病了。”

吴香雪一上来就将冯昭如数落一通,叭叭叭个没完。

“要不要我领你去医院,查查你脑袋,他今年有计划和你怀个孩子,我的老天爷,你知道我为你生孩子的事,操心操到晚上都睡不着觉吗?你就知足吧,好好和他在一起,听他的话,只要生个孩子,一切都会变好的,无论是儿,还是女,你只要生出来,那你在这黄家,你的脚跟就算站稳了,不然人家随时都可能踹飞你,娶别的女人进门生孩子。”

冯昭如揉着吴香雪被戳疼的胳膊,说道:“妈,你说完了吗?”

“没说完,我……”

“他有别的女人了,被我发现了。”

吴香雪还没说完,就被冯昭如的话打断了。

她一下闭了嘴,那张嘴变得瘪瘪的,不太相信地问道:“你确定吗?真的吗?你会不会弄错了?”

那些打印出来不堪入目的照片,在吴香雪赶来前,黄宝颂就将其拿去烧了,他还抢走了冯昭如的手机。

他知道冯昭如的手机密码。

拿到手机后,他一定会查手机,然后把那些电子档照片全部删除。

如今冯昭如没有手机,无法向吴香雪展示黄宝颂出轨的电子档照片。

“千真万确,人家小三发短信打电话炮轰我,还发来了他们亲热的照片……”说到这里,冯昭如突然发现照片里的小三与那天在电视台楼下撞破黄宝颂出轨的女人,不是同一个人。

他不止有一个女人!

除了小三,还有小四,或是有很多女人。

冯昭如气得红肿的眼圈,又泛起一股酸红。

见冯昭如那表情,吴香雪就知道冯昭如说的是真,黄宝颂出轨了,她才要闹离婚。

“走吧,先和我回家。”吴香雪没了一开始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她拎过冯昭如手里的行李箱,拉过她往前走,“回家我给你做虾吃。”

冯昭如顺从跟随吴香雪走了。

母女两人坐上出租车,回了吴香雪的住处。

在冯昭如与黄宝颂商定结婚之初,黄宝颂为表孝心,买了一套背靠山,正面临湖的好风水高档小区,送给吴香雪这个丈母娘。

那处高档住宅吴香雪住了一年,觉得太大,小区邻里和她也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她满口铜臭味,极爱打麻将,和那些打高尔夫说英语聊国外发展体系的邻居就说不到一处去,难免觉得孤单,后来她就搬回了冯昭如出嫁前一起居住的那套小房里,起码那里有相熟的邻居,有愿意听她炫耀有个好女婿的老友,还能组局一天打三场麻将。

回到那处熟悉的小屋,回到自己曾住过没有改变的卧室里,冯昭如一头躺在床上,闻着熟悉的家的气味,身心俱疲祈祷这场离婚拉锯战能快点落下帷幕,能很快有个好结果。

吴香雪拴着围裙,在简朴的厨台前,很快做好了一盘香辣虾。

她端着虾,经过冯昭如父亲冯世好的遗像,把虾放在铺了一层碎花餐桌布的圆桌上,叫起在卧室里的冯昭如。

“出来吃饭,冯昭如。”

冯昭如不想吃,她只想躺着,什么都不干,可架不住吴香雪的连续喊叫,最后一声警告是她再不出来,吴香雪就要拿棍子把她打出来了,她强行拖着那身劳累的精神骨头,吃力地走出房间,坐在了桌前。

“先吃,无论遇到什么事,先好好吃饭。”

吴香雪把筷子递给她。

她摇摇头,说没胃口。

“你就吃一只,尝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冯昭如眼神涣散,提着一口气说道:“我不想剥虾。”

“那我剥。”

吴香雪拿起一只浸满红油的虾,利落的把虾剥好,再塞进了冯昭如不愿张开的嘴里,逼她吃下。

“妈,你该不会要坐下来和我聊,劝我别和黄宝颂离婚吧?我告诉你,谁劝都没用,我心已决。”

经过周千桦劝和,冯昭如就觉得父母那一辈,对于子女的婚姻都是劝和不劝分。

再忍忍。

或是。

生个孩子就好了。

再或是。

男人不都这样吗?你找个没钱的男人,一样出轨,你找个有钱的男人,起码在经济上不会吃亏,给你钱花就可以了,就不要管男人在外面玩了。

感情这笔账,不是这样算的。

在冯昭如的认知里,她与黄宝颂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图他的钱。

她是因为爱情,才愿意与黄宝颂一起进入婚姻,和他孕育子嗣。

但现在黄宝颂打破了她对爱情的认知,那她知道留恋也不用,不如果断分开。

“我没劝你。”吴香雪低头剥起了第二只虾,手上的黄金戒指泛着富贵逼人的金光。

“如果他真出轨了,做了对不起你们感情的事,你想要离婚,那就离。”

这让处于悲境中的冯昭如很震惊。

在得知黄宝颂出轨以后,律师和周千桦都劝她别离婚,连吴香雪一开始也坚决反对她离婚。

她还以为,自己那爱财的亲妈会被黄宝颂收买了,舍不得黄宝颂这个金龟婿,从而阻挠她离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激烈拍门声。

黄宝颂回到家发现冯昭如与吴香雪都不在了,猜到冯昭如是回娘家了,立刻火急火燎赶来,守在门边敲门道:“妈,你在吗,是我啊,你的大宝贝儿子,小昭和你在一起吗?”

吴香雪把手里剥好的第二只虾塞进冯昭如嘴里,说道:“你先回房间,我和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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