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清申渊是小说《爱情的本来面目》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朱扶写的一款豪门总裁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爱情的本来面目》的章节内容
九月夜晚的篮球场上,没有灯光,却传来咚咚的打球声,这声音听上去很寂寞,与校园里热火朝天的迎新生气氛很不相符。作为新生的一员,申渊正怀着新奇的心情独自打量着天京大学的各个角落,一直热爱篮球运动的她自然不会放过这声音,循着它的方向走了过去。
篮球场共分成了六块场地,声音来自最里面,夜色中,一个灵活的身影与球为伴,孤独的奔跑着,运球、投篮、篮板球、三步上篮,再来一个灌篮,远远的看去,酷极了的样子。申渊鼓起勇气再靠近一点,站在了那块场地的边上,太黑了,她看不清那张脸,但那身材似乎与动画片里的流川枫差不多,那就当他是个帅哥好了。大学报到第一天就能有艳遇么?她的心思开始从篮球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球滚到了她的脚下,她拾起来扔了回去。
“一起来打球吧。”
哇哦,“流川枫”跟她说话了,还好,声音听上去不像“流川枫”那么无情。
“好,好啊,如果不打扰你的话,我不太会打的,我通常只是看……呵呵。”
申渊努力做出很健谈的样子,害怕气氛太尴尬。
“没关系,打球只是锻炼身体,打得好不好都不重要。”
哇塞,他还真是很贴心啊。“流川枫”只这两句话就把申渊这颗18岁少女的心征服了。怎么办,从来没谈过恋爱但十分渴望爱情的申渊开始想要这个男人了。此时申渊开始后悔自己琼瑶小说看得太少了,那些女主角们遇到白马王子时都是怎么做的从而引起对方的注意的呢?
“哎呀”,申渊的精力完全没在球上,球向她表示了不满,把她绊倒了。她摔倒的样子很难看,一点都不淑女,典型的大马趴姿势,水泥场地缝隙中的狗尾巴草也钻进了她的嘴里。
这里这么黑,他一定看不清我这狼狈相,一定看不清,一定看不清,上帝你一定不要让他看清啊!申渊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自己的疼痛,而是自己的形象。
“你没事吧?”“流川枫”跑了过来蹲在她旁边看着她,他并没有贸然的去扶她,倒不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他是担心她哪里摔断了,扶她反而容易加重她的伤情。虽然很黑,但他很清晰的看到这个女孩子倒下的全过程,如果换成是他的女朋友这样摔倒,他一定笑得直不起腰,“狗啃泥”啊,不过对方是陌生的女孩子,他得给人家留面子,他是男人,这点还是明白的。
“没事,没事,我没事。”申渊努力做出一副坚强的样子,继续企图用黑暗掩盖自己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和因难看的姿势而沮丧的表情。不过,一切都逃不过“流川枫”的眼睛,但他不会点破。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宿舍了,你要继续玩的话,球就先借你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住哪个楼呀?”
“1号楼。那我们一起走吧。这里太黑了,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在这儿也不太安全。”
1号楼是研究生的宿舍楼,和申渊住的8号楼正对面。“我住8号楼,我们离得还挺近的哈。你是研究生呀?”
“对。”
“那你是哪个专业的?”
“我是研究国际关系的。”
“啊,好厉害。”
“你是新生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新生话都比较多,尤其喜欢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前几天我在食堂吃饭,对面坐一个新生,好像认识我很多年似的,害我饭都没吃好。”
“……”申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健康、阳光、爱运动、活泼开朗的女孩,现在反倒弄巧成拙,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笨手笨脚的话痨了。
“呵呵,呵呵……”“流川枫”的话杀伤力太大,申渊只剩下傻笑了。
回宿舍的路是先经过申渊的那栋楼的,很快他们就到了楼下,该说再见了,申渊转过身抬起头准备告别,目光接触对方的那一瞬间,她的呼吸凝固了。
该死,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帅的男人!
借着宿舍门口的路灯,申渊看清了“流川枫”的脸。完美!她事后只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那些用来描述男人容貌的词汇,比如浓眉大眼、鼻梁挺拔、目光炯炯或者貌比潘安之类的都不适用于这张脸。除了完美,你再也无法找出第二个词语来诠释了。最销魂的是那双眼睛,深邃的仿佛天池一般,没有书生气、没有江湖气、没有铜臭气,有的是——一种帝王之气。没错,的确是帝王之气。在他的眼睛下,申渊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迅速的缩小。她感到自己变得卑微而渺小,而他是那么遥不可及。
“流川枫”对申渊的魂飞魄散的样子并没有吃惊,他已经习惯了女人对他流口水,他扬了扬嘴角,微笑着对申渊说:“拜拜。”
“啊……再见。”申渊收了收神,迅速转身跑回了宿舍,她怕自己动作再慢一点就又要出洋相了。
“流川枫”拍着球朝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去,对擦肩而过的那些爱慕的目光视而不见,他今天有点累了,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再应付了。
申渊呆坐在自己的床上,心跳还没从刚才的悸动中恢复过来,她恨死了自己今晚的表现,恨死了那个大马趴,恨死了自己刚才的花痴表情,她抓狂的用手在头发上乱抓,却从头发上抓下来一根长长的枯草,我去……自己刚才就是挂着这根草对着一个绝色高知美男流口水的吗?这事情还能不能更猥琐一点了!
她洗过了脸,站在镜子面前擦着二十元一瓶的廉价护肤品,想起了“流川枫”,再看看自己的样子,一下子心如死灰,镜子里只有一个透着傻气的短发假小子,单眼皮、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好像除了脸大,什么都小。她想起一句话“脸大无边,赛过蓝天”,大概说的就是她这个样子吧,自己就算整容整到死,也不会比那个男人好看了,算了,死心吧……她走到窗户边上想要深呼吸几下,却看到了对面的研究生宿舍,正对着她的那个房间,灯亮了,一个人走进房间,也站到了窗户边上,似乎在拿着瓶子喝水。那不是“流川枫”吗!申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努力伸着头向对面看过去,“流川枫”也看到了她,他居然对申渊招了招手。假如申渊能听到楼上传来的花痴们的尖叫声,她就不会在此刻死心塌地的决定追求那个男人了。可惜她没听到。
“流川枫”知道他对面的女生宿舍几乎天天晚上都有人在拿着望远镜窥视他,幸好那些女孩用的不是能透视的望远镜,不然他还真是有点头疼,但至少现在当他不想被看到的时候,窗帘还能帮他一把。他站在窗边边喝水边让晚风带走他运动后的燥热,一阵凉爽的风袭来,让他疲惫的神经放松了很多,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看到对面三楼有个宿舍的窗户上趴着四五个女生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就调皮的对着她们招了招手,之后便拉上了窗帘。他压根就没看到对面二楼站在窗边的申渊。
“流川枫”的名字叫林致清,今年25岁,他很复杂,我如果在这里要想把他的身世、背景、家庭等细节一一交代清楚,大概需要5000字的篇幅,所以我决定,让大家和我一起慢慢了解他。现在唯一能告诉你们的是,他还是单身。
林致清打开电脑,接通了他的助理——阿穆。
“事情进行的怎么样?”
“很顺利,对方交代了幕后的主谋,现在米罗他们已经出发去找那个人了。”
“很好,有结果随时通知我。今天还有其他什么事情么?”
“工作上没什么了,不过安吉拉来找过你一次。”
“哪个安吉拉?”
“上周慈善晚宴上走秀的那个模特,雪瑛介绍给你的,你后来还跟她去酒店了的那个。”
看着林致清仍是一脸茫然的表情,阿穆接着提示他:“叫床声音像猫一样的那个,后来你还让我给她送去过一条钻石项链。”
“哦,想起来了,她来干什么?”
“想你了呗,我说你出差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嗯……你待会把她的电话发送到我的手机上吧。”
研究生宿舍的条件要比本科生好一些,单间,而且带浴室,林致清冲了个澡,出来之后换上了一套深色修身的西装,他一边整理着领带,一边拨通了安吉拉的电话。
“宝贝儿,你在哪里?”
“我在家啊,阿穆说你出差了。”
“我提前回来了,可以见你么?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我们去哪里见面?”
“你去轩尼奥皇室酒店的前台提我的名字他们就会给你房卡了。”
“讨厌……那你快点啊……”
安吉拉周围的吵杂声表明她并不在家里,不过林致清并不介意她的谎言,反正他也只打算把他们的关系范围局限于酒店的大床上。
林致清敲开了房间的门,安吉拉穿着一身深银色抹胸超短裙出现在他的面前,白皙的脖子上带着那条价值12万的钻石项链,亚麻色的长发呈现出精心打理过的卷曲弧度,亚麻色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他,仿佛在对他诉说着思念,她柔软的腰身向林致清靠拢过来,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撒娇的说:“这么久都不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我刚下飞机第一个见的人就是你,你说我是把你忘了么?”林致清抬手轻抚了一下安吉拉额前的头发,“你好像又瘦了。”
“想你想的嘛……”
两人热烈的拥吻在一起,林致清关上了身后的房门,与安吉拉一边接吻一边挪到了雪白的大床上。他将手伸进安吉拉的裙子底下,抚摸着她挺翘的屁股,安吉拉则一边吻他,一边解开林致清西装的纽扣。没用太多时间,两个赤%裸的肉体就燃烧在一起。林致清在床上从来都是强势的一方,充分展现着他男性的力量,他性经验相当丰富,不论是理论还是实践,他的家族有专门聘请的老师为年满14岁的男孩子们进行性教育,不仅教他们男人与女人的基本生理知识,也教他们如何做%爱、如何避孕、如何避免性病,他们的性教育并非仅限于口头的传授,甚至包括真人演示和现场指导。他的家族信奉着只有最完美的性%交才能诞生最完美的下一代的信条。所以,林致清知道怎样让女人达到高%潮,而且从来不会失手,因此,他对女人的吸引是致命的。
安吉拉放肆的喊叫着,她不在乎会不会被隔壁听见,也不在乎有没有八卦杂志会偷拍她的艳照——她已经是一个很有名气的超模了,一张裸%照可以叫价30万,一张性爱照片就更能卖个好价钱了。此时此刻,她最想的事情是彻底的迷住这个男人,抓住他的心,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这个男人有的不只是金钱,他很神秘,但绝对是她遇到过的最极品的男人,得到了他,她的下半生就有保障了,再也不必辛苦的走T台,在镜头前强装笑颜了,逢场作戏过很多次,只有这个男人让她感觉到了诚意,林致清从不在别人面前摸她任何地方,显示了对她的充分尊重,他的谈吐、风度、温柔、气场,无一不使她迷恋,当她第一次在他的身下达到高%潮的时候,她以为她的真命天子、她的爱情真的来到了。在欢愉的迷雾中,安吉拉看到T台后面肮脏的换衣间渐行渐远,一扇通往新生活的大门正在慢慢开启,那里有雪白的婚纱,有谦恭的仆人,有高贵的王冠,有数不尽的珠宝,还有一个俊美的男人……
当林致清和安吉拉在总统套房里寻欢作乐的时候,阿穆就在隔壁的房间里看电视打发时间。电视开在静音的状态,这样他可以听到林致清房间里的声音。这不是他变态,不是他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这是他的工作。名义上,他是林致清的助理,实际上,他的角色更接近于一个贴身的保镖,他要依靠听着他们做%爱的声音来判断林致清是否安全,如果林致清同意,他甚至会呆在那个套房里看着他们做%爱,这样他才心安,才能确保他的这位主人万无一失。当普通人为了找工作谋生计发愁的时候,他却从出生就有了一份高薪的职业。这是他的宿命。
从他懂事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使命——用自己的一生保护一个家族的继承人。他一出生就被送到尼泊尔的贫民窟里,这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婴儿用持续了三天三夜的哭声唤醒了一个乞丐的怜悯之心,乞丐带着他讨饭为生,在他三岁生日的那一天,来了一个整洁干净的男人,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乞丐脑袋上开了一枪,结果了那个卑微的生命,之后像拎着小鸡一样,把瘦弱的阿穆扔到了一辆很高级的小轿车上。车子开了很久,来到了一个位于海拔四千米的高原上的破庙里。他的老师——紫先生在那里等着他。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个与他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他们被告知,一出生就被送进贫民窟的小孩子一共有十个,其他五个已经因为生存能力太差而被淘汰了,实际就是因为疾病或者饥饿而死掉了。他们五个人已经通过了第一关的考验,迎接他们的将是更严格的训练。他们当中能够成功完成训练的人就会成为一名光荣的战士,一名保卫神圣家族的战士。
在阿穆十岁那年,破庙里来了一个小孩。那个小孩子八岁,与他们五人不同的是,这个孩子不是孤儿,也不是从贫民窟中奄奄一息挣扎到此来当战士的。他体面的穿着、精致的面孔、洁净的皮肤和身后的两个高大保镖让他显得贵气十足。这就是林致清。他是神圣家族的下一个继承人。
林致清和阿穆他们一起接受着苛刻的训练,相同的强度、相同的危险程度、还有相同的惩罚。最初,林致清还会在挨了鞭子之后哭哭啼啼,但当他发现那两个保镖大叔如两尊石像般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而自己遍寻破庙也找不到电话向母亲诉苦之后,神圣家族的伟大基因就觉醒了。他坚强了起来,天赋的聪慧与毅力让他从心底里接受了这高原上的艰苦生活。这六个孩子之间很少说话,他们小小的心灵里背负了太多的痛苦,白天,他们在荒山野岭中被折腾的筋疲力尽,夜晚,他们在没有电力供应的破庙里点着油灯听紫先生讲经说法,没有人敢有片刻的懈怠或者打盹,否则迎接他的将是疾风骤雨般的鞭子或者通宵达旦的罚站。
破庙里没有任何医疗设施,谁受了伤或者生了病只能依靠自身的抵抗力和意志力恢复健康。一个孩子在训练中从悬崖上跌下,摔断了肋骨,引发感染之后死去了。紫先生带着孩子们将这个可怜的小尸体埋葬在雪山的顶峰。那是他们第一次来到那个地方,在他们心里圣洁无比的雪山之巅居然是块墓地,大大小小的伫立着数十块无字墓碑。
“葬在这里的人都是为保卫神圣家族而死的人。他们当中有人已经成为了战士,有人死在了成为战士的过程之中。最大的28岁,最小的3岁。”紫先生说这话时口气很沉重,这里有他的战友、有他的徒弟,每次他到这里埋葬新的死者时,都能听见那些孤魂野鬼在他耳边哭泣、倾诉。
林致清站在这墓地的中央,环顾着这块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山顶墓地,大脑受到了强烈的震撼。这些都是为他的家族而死的人,原本灿烂的生命就这样在山顶被寂寞的风干。一块墓碑下,原本掩盖尸体的土壤被风吹走了大半。尸体的上半身露了出来。林致清看到一个灵魂坐在尸体上面,他有些害怕,那灵魂突然转过脸,对他说:“你是神圣家族的继承人吧?”
那青紫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只剩下两个无底的黑洞,仅存的几缕苍白长发在头颅上随风飞舞。
“你,你怎么知道?”
“呵……这是我的宿命,我能嗅出你身上的味道,神圣家族的专属味道,啊……这味道好熟悉,我好留恋……你的母亲是来自柳生家族的吧?”这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一些空旷的余音。
“是……是的,你认识我母亲的家族?”
“柳生家族的女人都是神的极品之作,她们的美丽……啊……我这里有一张柳生家族最美丽的女人的照片,你过来,我给你看看,或许她是你的姨妈也不一定啊……”
林致清着了魔一般向那灵魂走过去,他没注意到那灵魂正在石头上打磨自己的指甲,干枯的嘴里正在死命的咬噬自己的舌头。
“林致清你快回来!”阿穆一把将林致清从幻觉中拉回现实,林致清低头一看,自己已经站在了雪山悬崖的边缘,再多走出一步,就将粉身碎骨恐怕连个渣滓都不会再留下。那露出半截尸体的墓碑就在他的身边。紫先生走过来,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将手上的一串念珠挂在墓碑上,对那尸体说:“你还在想念她么?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你已经得到过了,为何不放下占有的贪欲,早日让自己超脱呢?如果你能在生时就看透爱欲的孽障,或许你现在依然能活着欣赏她的美丽。你的固执让自己失去了生命和荣誉,也让她失去了本该拥有的一切。执着的在情欲中轮回,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林致清很想向紫先生问点什么,但紫先生的眼神阻止了他。他对阿穆说:“谢谢你救了我。”
“我不想这么快就再失去一个一起受苦的同伴而已。”阿穆没有看他的眼睛,他知道林致清与他们不同,这让他觉得他们之间存在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连说话也是没有什么必要的。
可是死神并没有放过这些孩子。接下来的3个月里,每个月都会有一个孩子死去,每个月他们都要再去一次雪山之巅的墓地,每次林致清都能看到那个灵魂坐在自己的尸体上面,有时候在自言自语,有时候在低声哭泣,有时候只是静静的打磨指甲、咬噬舌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死了都要折磨自己,死了都不愿彻底放手呢?不过似乎那个灵魂并不再打林致清的主意了,或许是那串念珠的作用吧,他再也没对林致清转过那张可怖的脸。
紫先生是一位严厉的老师和一个苦行的僧人,但他如爱自己的孩子般爱他的学生,孩子们的接连死去让他的心痛如刀绞。表面上他依然冷若冰霜,可每天夜里他都在不眠不休的念着经文,为死去的孩子超度,为活着的孩子祈福。如今,他只剩下阿穆和林致清两个学生了。
死神再次降临到破庙里,它不能打破神圣家族在林致清身边树起的保护壁垒,就将目标转向了阿穆。高原上迎来了这个冬季最寒冷的一天,阿穆发起了高烧,已经陷入昏迷。林致清坐在他的身边,手足无措,他已经将所有的被子和能保暖的东西都盖在了阿穆的身上,但阿穆的身体依然在发抖。他把能焚烧的东西统统扔进炉子里,包括他随身携带的衣服、书籍还有母亲及弟弟妹妹们的照片集,企图让炉火更旺,驱走这破庙里快要凝固的寒气。他不想让阿穆死去,不仅因为阿穆救过他的性命,还因为阿穆是唯一一个还能和他一起受苦的人了。他绝对不想一个人接受紫先生那种时刻挑战人类极限的训练,那是真正的炼狱。
紫先生打坐在佛像前与死神在谈判。
“这些孩子在你这里过得生不如死,不如让我将他们带走吧。”
“未知生之痛苦,焉知死是解脱。死是终极的境界,但若匆匆就去了,岂不枉生为人一回,六道之中,需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重回人道。那孩子是有慧根的,倘若就这么死了,世间便会少了一个净化者。你纵然是死神,也不能在阳间留下太多业,当心落入万法无常的轮回中。”
“他活得太悲苦,无爱亦无恨,我无数次听见他在心里说,不如让我死了吧,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留恋的,没有人爱他,出生时没有父母之爱,成长中没有兄弟之爱,而你除了整天折磨他的肉体,何时让他体会过师徒的情谊。是因为他的不留恋,我才有足够的力量引导他来我的身边。”
紫先生站起身来,说道:“我会让他留恋的。”
当林致清焦急的看着阿穆时而苍白时而紫红的面庞无可奈何的时候,紫先生来到了他们的床前,他以为老师会拿出什么灵丹妙药,不料却见紫先生一把掀掉了阿穆身上所有的东西,甚至连其身上仅存的衣服也撕得精光,只剩下一副赤裸裸的男孩身体。这身体很美,健壮而且匀称,拥有黄金分割的比例,除了略显瘦削,没什么缺点。
紫先生手中亮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林致清大惊失色以为老师要杀死阿穆、亲手了结他的痛苦,于是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挡在老师与赤裸的阿穆之间,“求你不要杀他!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我不要再多一个。”
“我只是要治好他的病,并非要杀他。如今对他来说,最好的药是他对生的留恋,这留恋来自于他知道这世上有人爱他。”紫先生用匕首割开了自己双腕的动脉,“让为师用自己的鲜血温暖你的身体,我愿意用我全部的血换回你的生命。”紫先生在阿穆的身体上伸直了手臂,双腕的鲜血如涌泉般浇灌到阿穆的裸%体上,片刻之后,阿穆整个人都浸泡在紫先生的鲜血之中,血流干了,紫先生慢慢放下手臂,转身走了出去。林致清呆立在旁边,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炉子里的火苗越来越小,他已没什么可烧的东西了。
阿穆需要爱才能唤起他对生的留恋,老师为他流干了自己的血,那我能做什么……
林致清看着越来越微弱的炉火,下定了决心,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趴到躺在血泊中阿穆的裸%体上,他要用自己的身体给阿穆取暖。炉火熄灭了,四处透风的破庙在肆虐的狂风中摇晃着,惨白的月光下,两个少年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对生命做出最后的挽留。两个石像般的保镖坐在窗外的冷风中,一如石像般一动不动……
两年后,林致清完成了家族继承人必须经历的特训回家了。又过了两年,紫先生仅存的学生阿穆通过了终极考验,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神圣家族的战士。在他接受战士勋章的那一天,紫先生用千年雪莲的花瓣汁液在阿穆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从此那里留下了一个象征着戒律的红点,这让阿穆本就清秀的面孔更多了一点略带女性的柔媚,于是他不得不将额前的头发留长来遮住这个标记,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男人一些。
阿穆被送到了神圣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林致清的身边开始执行自己的使命,开始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人类社会里的新生活。紫先生则仍旧留在高原上的破庙中,继续接受神圣家族对他的惩罚,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十年,他还要继续在这里呆上十七年才能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地方。
申渊每天晚上都去篮球场转几圈,却再也没遇到过林致清。当她好不容易决定对男人死心开始对学习用心的时候,家里却传来了一个令她错愕的消息。她的父母一起出家了!
这是什么意思?当她刚刚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问了自己若干遍这个问题。这实在是太超出一个正常人的思考能力了。申渊收到了她父母发来的联名电子邮件,信中的语言很简单,就是通知她,我们决定远离尘世的烦扰,去寻找一块清净之地参悟人生,我们不知道会去哪里,但恐怕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你已经18岁了,应该独立的面对生活,家里虽然并不富裕,但还有3万块钱的存款,外加那套住了20年的老房子,都留给你了,以后的人生就看你自己的了,祝你幸福,我们亲爱的女儿。
这是搞什么?申渊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大学教授,一个教哲学、一个教文学,她的家里虽然简陋,收藏的书籍却有上千本。有时候她觉得父母看上去神神叨叨的,但从来没想过他们居然会抛弃她而出家。世事还真是变幻无常啊。不过还好,出家总比死了强,只要知道他们还活着,申渊就觉得心里没那么悲伤难过了,当前最现实的问题,是她如何维持自己的生活。父母给她留下的3万块钱勉强只够交剩下3年的学费,她要想不饿死,必须要找个地方去打工了。
申渊每天下了课就回到宿舍打开电脑,在网上寻找着各类兼职信息,为了让生活不至于混乱,她给自己列出了一张时间表,上课、温书、睡觉、吃饭、找工作,各自划分好时间,手头毕竟还有点余钱,生活还可以按部就班。她把一个星期以来收集过滤的五条兼职信息记在一张纸上,打算星期六挨个去面试一遍。
星期六的早晨,当同宿舍的同学们还没起床的时候,申渊就坐着公交车出发了。她的学校——天京大学,坐落在城市的边缘,是一所世界一流的高等学府,能进入这所大学就读的学生都被视为社会的栋梁之才,申渊也为此而自豪。不过既然她想打工讨生活,就必须放下清高的身段,否则就只有带着学士帽饿死。她先后去应聘了快餐店的服务员、酒店的保洁员、辅导小学生的家庭教师和街头传单发放员,结果都是让她回去等消息,这差不多就相当于委婉的拒绝,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有问题以至于这么简单的工作都不肯录用她。现在,她手头只剩下最后一个职位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公司的兼职档案整理员。
她找到这个公司并没有费太大力气,因为它座落在这个城市最昂贵也最僻静地段,面朝大海,背靠山体公园,简约风格的一栋4层高的建筑物,门口挂着一个很低调的金属牌子,上面写着公司的大名——“云鼎资讯”。大楼前面有一块宽阔的空地,除了种着整齐的花草,还停着几辆高级轿车。没有人进进出出,看上去孤僻冷清得很。申渊小心翼翼的走进一楼的大堂,居然也没有人,整个大楼静的出奇,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在办公。当申渊在犹豫是该上楼还是该就此出去的时候,突然大厅里响起了电话铃声,吓了她一跳,顺着声音望去,是挂在电梯旁边墙上的那部电话在响。申渊不知该不该去接那部电话,可那电话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没完没了,越来越刺耳,好像在叫她赶快来接电话,申渊只好鼓起勇气走过去拿起了听筒,这才看仔细,原来这还是一部可视电话。高清的液晶屏上是一个俊美的男子,微笑着对她说:“你好,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啊,你好,我是来应聘兼职的,我看到你们在网上发的信息,说要招兼职的档案整理员,对吧?”
“没错,你找对地方了,请到3楼来找我吧。”
电梯的门此时自动打开了,申渊走了进去,发现3楼的按钮已经亮了,她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下了电梯,她发现这栋办公大楼与普通的写字楼布局完全不一样,它没有走廊,中央是一块装修别致的休息区,南向的那一边完全是落地的玻璃,远处的大海一览无余,剩下的三面则是办公区,与一楼大厅一样,一个人也没有。申渊不知该往哪里走,只好站在原地大声喊:“有人吗?”
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出现在那个液晶屏上的男子微笑着走了出来,“不好意思,我刚才接个电话,请到这边来。”
申渊跟着他走进了一间多功能会议室,墙上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申渊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男子就把机器关掉了。“请坐。”男子很有绅士风度的为她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来说话。两人四目相对,申渊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想来应聘档案整理员的,这是我的简历。”
男子看了看申渊的简历,问道:“你是天京大学的学生?”
“对。我是文学系的。”
“名校的高材生,很了不起,智商一定很高。其实我们的工作也不难,对你来说应该能够应付的绰绰有余,只是不知道你的工作时间怎样,我们希望能在一个月内完成手头的工作,另外,如果到时候我们双方都有意愿的话,也希望你能长期为我们工作,当然我说的是兼职,在不影响你的学习的前提下。我们现在的确很缺人手。”
“我可以每天放学之后都过来,周六周日可以全天。”
“那好极了,我们提供的薪水是每周400元,外加50元的交通补助,你觉得可以接受么?”
“可以。”申渊暗自窃喜,这薪水比她期望的高多了。
“能给我看一下你的身份证件么?”
申渊将身份证递给男子,男子拿手机对着她的身份证扫了一下,十几秒钟之后,将身份证还给了她,“你稍等一下,我去准备一下我们的劳动合同文本。”
男子去准备合同的几分钟,申渊打量着这个房间,心想,这公司虽然看上去没几个人,倒是很正规嘛,兼职还签劳动合同。
男子拿来了一式三份的劳动合同书,还有一式三份的保密协议,按照保密协议,申渊在该公司工作的期间以及离开该公司以后,对在该公司的所见、所闻必须要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任何关于公司内部的讯息,否则该公司将向其追求法律责任,在她离职时公司将一次性向她支付其全部薪水总和的10%作为保密费。
申渊在这六份合同上签了字、按了手印,男子将其中的两份交给她,微笑着对她说:“欢迎你,新同事,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叫阿穆。”
申渊的工作的确并不难,只是工作量比较大。这公司的四楼有一间相当于半个篮球场那么大的档案室,因为长期的无人整理,里面的档案存放的十分无序,找起来相当费劲,申渊需要将这些档案按照人名首字母进行归类,并在电脑的管理系统中输入相关信息,以便于日后的检索。每个档案盒中包含一张记载人物自然情况的纸质表格和若干张DVD光盘,她的工作范围只限于阅读这些表格,那些光盘是禁止她看的,而且光盘都上了锁,她想看也看不了。阿穆告诉她,这里大概有1500份档案,她需要在30天的时间内把它们都归类完毕。申渊还得到了一张磁卡,这张卡可以用来乘坐公司的电梯到达3楼和4楼,以及进入档案室的第一道门,档案室的第二道门需要输入一组由10个字母和5个数字组成的密码才能打开。
申渊在这里工作了一个星期,而这公司对她来说却越来越神秘了。除了阿穆,她几乎没见过这公司还有其他人。一天晚上,当阿穆在档案室里找文件的时候,申渊随便问了一句:“怎么公司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啊?”
“最近比较忙,他们都在外面跑业务。”
她看到阿穆读文件的神情很专注,就知趣的闭了嘴,继续她的工作。晚上十点,申渊关上电脑准备回学校,再不走她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了,阿穆已经走了,这楼里好像只剩下她自己。她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厅里,大厅里的感应水晶灯依次点亮,但依然显得昏黄惨淡,尤其是这份寂静让申渊背后发凉。突然,仿佛从地底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就像是绝望的呼号,或者是人临死前的呐喊,申渊感到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她几乎快要吓得哭出来,低着头向大门冲过去,却一头撞在了什么人的身上,由于她跑的过猛,以至于反弹的力量让她“啊”的一声跌倒在地上。她惊恐的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梦寐以求的脸。“流川枫!”她失口喊了出来。
“你说什么?”林致清一头雾水的看着她,阿穆从大门跑了进来,“申渊,你怎么了?”
看到申渊呆呆的看着林致清的神情,阿穆解释道:“这是我们公司的总裁,林致清先生。这是申渊,我们新聘用的兼职档案整理员,我跟你说过的。”
阿穆从地上扶起申渊,申渊带着哭腔说:“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惨叫。”
“可能是他们几个又在会议室看恐怖片吧,吓到你了,不好意思,我会让他们注意的。”阿穆微笑着解释。申渊不理解他说的“他们”指的是谁,也确信那声音来自地下绝非会议室,但阿穆的口气虽然温和却不容质疑,而且“流川枫”的出现太出乎她的意料,她的大脑里一时容不下太多信息。她再一次把目光投向林致清。
林致清向她伸出手,“你好,欢迎你成为我们的新员工,虽然是兼职,不过也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了。”林致清看到申渊的眼睛直直的,又觉得似乎有些面熟,问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每次看到美女都觉得有点眼熟。”
申渊这次有机会握到了梦寐以求的手,立刻从刚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上次我们在篮球场上一起打过篮球,你的宿舍就在我们宿舍的对面……”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那天还摔了一跤,我当时看你好像摔得还挺厉害的。没事了吧?”
一提起那个大马趴,申渊立刻无地自容,恨自己为什么要提起篮球场,她又想起了上次头上那根枯草,下意识的伸手捋了捋头发。两次见面,两次摔倒,一次比一次难看,上次至少还有黑暗的掩映,这次可是灯火通明了。申渊想起自己刚才仰面朝天摔倒在地的形象,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穿了裙子,她摔倒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要捂住裙子防止走光。这次她只能祈祷刚才裙子没有起飞了。不过林致清的确清楚的看到了她今天穿的是白色平角内裤,一点也不性感,和她的人一样,一个让人提不起任何欲望的女人,真是悲哀。
申渊匆匆向两人告了辞,尽管她是那么渴望见到林致清,但这气氛实在太过于尴尬,不适宜谈情说爱。坐在公交车上,申渊渐渐从激烈的心跳中恢复平静,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声惨叫。深夜出现在公司的林致清,去而复返的阿穆,在会议室看恐怖片的“他们”,这个公司太诡异了。申渊突然觉得有些冷,她用力将上衣的拉链拉到了尽头。
审讯室位于地下三十米深处,通过电梯与地面相连,说是审讯室,实际就是用私刑的地牢,被带进来的人不论招与不招,没有活着出去的,只不过死的痛苦程度不同而已。林致清推开足有十厘米厚的铁门,血腥味混合着腐肉味直冲面门,让刚离开软玉温香的他一时难以适应,他掩住鼻子,喉咙痉挛,转头对着墙干呕了几下。而里面负责审讯的两名神圣家族战士——洛蒂和米罗正衣冠整齐、津津有味的品尝咖啡。
100多平米的审讯室里,正中央竖立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一面是受难的耶稣像,本是由实心的纯铜铸造,但由于长期被鲜血浸染,已经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颜色了。五个探照灯从天花板上用令人发狂的白色灯光将十字架包围起来,那光线比白昼还要刺眼,在它们的炙烤与压迫之下,没有任何大脑能够进入片刻的睡眠。十字架的另一面用带着尖刺的铁丝捆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腐烂的伤口不停地流出脓水,隐隐似乎还有蛆虫在蠕动,他的脚下是一滩混合着人类排泄物的黑色黏稠液体。与惨不忍睹的身体相比,他的脸上倒是除了一点血迹并没有什么伤痕。这是神圣家族战士留给对手唯一的尊严。
神圣家族登记在册的战士一共有108人,他们表面看上去各个温文尔雅,举止得体大方,极有绅士风度。上层社会的风流少妇们常常聚在一起,谈论究竟出多少钱能买得下与某位神圣家族战士的一夜风流。而她们不知道的是,的确有人出钱买下过他们的卧房服务,但第二天就会收到她们家里所有成年男子残缺不全的尸体。只要有值得交换的东西,他们的服务,可以让最挑剔的女人满意。
阿穆闻到审讯室里的气味也皱了皱眉头,“你们两个这五天就在这种味道里过的?亏你们还要在这里吃饭、喝咖啡。”
林致清捂着鼻子说:“刚才有人听到这里传来惨叫了,你们有什么结果么?”
“这楼里还有别人?”洛蒂一手端着咖啡,一手向那十字架上的人掷出一支十字花头的飞镖,飞镖深深的扎入那人右侧大腿,而那人已经奄奄一息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是新来的兼职档案员。那个女大学生。”阿穆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这人交代心无印给他的任务是找出玄武国亡国之战的内奸,但他不知道心无印到底在哪里,他是从街头一部公共电话里接受的任务。我看他不像撒谎,基本可以结案了。”米罗摘下眼镜按摩着眼周的穴位,他和洛蒂都连续五天没怎么正经睡过觉了,陪着这块嘴硬的腐肉不分白天黑夜的在这地底熬着,他泡妞都没这份耐心。
林致清拿了块纸巾捂住口鼻,走进十字架看了看那人的脸,确认这的确是上周抓回来的那个企图用汽车炸弹攻击公司大楼的凶徒,他对他们三个点点头,摆了摆手。三人心领神会,各自戴上手套,由洛蒂用一把手术刀割断了那人的气管,彻底结果了他的生命。阿穆和米罗用钳子剪断铁丝,将那人拖到墙角,阿穆按下墙上的一个开关,地面打开,那尸体跌入一个深坑,随后地面又合上,看不出任何与其他地方不同之处。地下传来一阵如同马桶冲水的声音。随后,他们又将审讯室里的杂物——几天来的剩下的饭盒、纸杯、水壶等所有非固定的东西扔进一个黑色的垃圾袋,丢弃在刚才弃尸的深坑中。四个人走出审讯室的大门,洛蒂将那十厘米厚的铁门锁好,拉下大门右侧的一个蓝色闸臂。审讯室里传来呲呲的水声,好像有数个高压水枪同时在进行喷洒,一个死魂生前的便溺、黑血、肉体的残渣,连同那股恶臭一起被兑着消毒液的清水冲刷殆尽流入城市的下水系统。当这潮湿阴冷的地下终于回归寂静,林致清等才乘坐电梯回到了地面。
申渊回到宿舍的时候,她的三个室友们正热烈的讨论着什么。睡在她上铺的赵晓琪激动地问她:“哎,申渊,你知道咱们学校国际关系系有个超帅的研究生么?”
申渊一激灵,“啊,啊,不知道啊,怎么了?”
“哎呀,我跟你说啊,他真是超帅了,今天下课时候,我从教学楼出来不小心和他撞了个满怀,他特别有风度的问我有没有受伤,你不知道他那个温柔的样子,真是迷死人了。”赵晓琪的两只眼睛快要变成心形了。“他身上好香啊……”
申渊想到自己刚才也是那样撞到了他的身上,心里暗忖:“真不知道他这一天要遇到多少有意和无意前来投怀送抱的女人啊。”
和她同睡下铺的张思雨一边照镜子一边说:“我听师姐说,他还是单身呢,好像他以前在我们学校读本科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两人分手了,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和女生在一起了。”
“又帅又痴情,这种好男人看来没有绝种啊,真不明白那个和他分手的女人是怎么想的,如果是我的话,宁肯死也不要分手。”另一个睡在上铺的女生——李鸣抱着枕头若有所思的呢喃。
熄了灯,申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着室友们的议论,除了疲倦,心里还有一点美滋滋的感觉。她居然在天字第一号校草林致清的公司里工作,这意味着她可以比别的花痴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他,就像今天她就有机会摸了他的手。虽然那个公司看上去有些怪怪的,不过为了林致清,就算是鬼门关也值得去闯了。真的好想能为他做点什么……哪怕是付出生命……申渊就在这样的思考中沉沉的睡去了。
上天是眷顾她的,很快就给她制造了为林致清做点什么的机会,只不过这机会实在是“好疼”。
又是一个工作到十点的夜晚,申渊收拾了东西刚走出公司的大门,迎面驶来了一辆轿车,刺眼的车灯晃得她睁不开眼睛,等她反应过来,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的脑袋。枪手的身后站着一个长着一头灰色头发和一对灰色眼眸的男人,那冷峻僵硬的表情似乎表明这个人这辈子都没有笑过,他的左右还各有一个随从。
“心将军,这就是那个负责整理档案的女学生。”
“带她上楼。”心无印冷冷的说,声音中没有语调,也没有感情,就好像他已经被上帝剥夺了所有跟感情有关的东西。
这四个男人押着申渊走进公司,公司的电梯没有磁卡是不能乘坐的,他们轻易地就从申渊的口袋里搜到了那张卡片,他们的目的地是四楼的档案室,那个她工作的地方。进了档案室的第一道门,一个随从打开申渊办公用的电脑,熟练地向其随身携带的机器上拷贝着资料。心无印坐在了申渊平常坐的椅子上,点燃了一支烟,他的脸笼罩在烟雾中,更加的苍白,像许多年没有接触过阳光,他的身体裹在一身灰白色的风衣里,时刻都在想心事的模样。
枪手将申渊推到带有密码锁的第二道门前,逼她打开这扇门。申渊吓得腿都软了。18年来,她一直过着普通人淡而无味的平静生活,别说这种手持凶器的穷凶极恶之徒了,连小偷流氓她都没有遇到过,她在心里喊着爸爸妈妈快来救我,可即使她那已经出家的爹娘真的赶来难道就能救得了她么?申渊哆哆嗦嗦的抬起手准备输入开门的密码,当她按下第一个字母的时候,她心底沉睡的勇敢突然苏醒了。她放下手来,说:“我忘记了,密码太长,每次我都是看着卡片才能开门的。”
“别耍花招!快点开门!”枪手用另一只手狠狠打了申渊的后脑勺。
申渊最痛恨别人打她的头、弄乱她的发型了,她也愤怒了起来,大吼着:“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我就想不起来!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万一对方真杀了她怎么办,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对方心里是什么样的筹码。
“卡片在哪里?”
“在抽屉里,那抽屉是我的指纹锁,你们打不开!”
“妈的,臭娘们,敢耍花招我就一枪毙了你!”持刀的人拽着申渊的衣服将她一把推到写字台前。申渊失去重心,恰好跪倒在心无印的身边。心无印面无表情继续吞吐着烟雾。
那抽屉的确是申渊的指纹锁,那记录密码的卡片也的确就在里面,但是如果长按指纹锁十秒钟,这抽屉就会自动在内部上锁,并向阿穆的手机发出警报。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抽屉,就算是用炸弹也炸不开。申渊将食指按在指纹锁上,在心里焦急的默数着十个数,这十秒钟就如一个世纪那么长,她因害怕而留下的冷汗浸湿了衬衫的背部。当她听到抽屉发出“咔哒”一声的时候,知道自己成功了。这个步骤阿穆特意让她实践过三次,她不会弄错。她瘫坐在地上。
心无印冷冷的说:“笨蛋,你上当了。”
起初那个枪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当他意识到被这个小丫头耍了之后立即暴跳如雷。他揪着申渊的头发将她甩出了两米远,用枪托大力的砸向她身上的各个部位。申渊蜷缩成一团,从未挨过打的她此刻连呼救的能力都没有。血从她的嘴里、鼻孔里、额头上一缕一缕的流下来,她无助的哭着,感到自己的死期已经临近了。
枪手又将她从地上揪起来按到密码门上,“快说,密码是多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申渊的脸上血泪混合,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逐个字母的说着:“BUZHIDAOSLL1314!”
接到警报的不只是阿穆,还有当天应急小组的几名神圣家族战士。在申渊通过指纹锁发出警报后的第十分钟,他们就从各个方向赶到了公司楼下。心无印的车已经不在了。他们在四楼档案室里发现了一地的血迹、申渊被撕裂的米色裙子和一个烟头,档案室的密码门纹丝未动,门上留下一个血手印,那是申渊的。阿穆迅速输入密码打开那扇门,确认了里面没有任何被侵犯的痕迹,身为一个审讯者的他知道不坦白的下场,他开始为申渊的生命担忧起来。他们来到二楼的总控制室打开监控录像,看到了一朵生命的鲜花如何被人一点一点的撕去了花瓣。
心无印,你终于出现了。在场每一个神圣战士在镜头中看到这张他们苦苦寻找的脸的时候,都攥紧了拳头。这个名字已经在他们的黑名单中挂了太长时间,三年前玄武国的亡国之战以后,被俘的心无印从他们的手中逃脱了。正是从这座大楼地下三十米深处那个弃尸坑中逃脱的,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也是自他以后,所有被弃入尸坑的囚犯都会先被手术刀隔断气管和颈部动脉,以防止像他一样起死回生。
因为心无印的逃脱,所有神圣家族的战士都已经三年不能在圣礼节那一天佩戴荣誉勋章了。圣礼节是神圣家族战士专属也最重要的节庆日子。按照惯例,在每年的圣礼节上,所有的神圣家族战士要聚集在一起,佩戴他们的荣誉勋章,接受神圣家族最高领导人的表奖、赞美、感激和祝福。而心无印逃脱以后,这三年来,他们都只能带着白色的纸花尴尬的度过生命中最重要的节日。
心无印,是被这世界上108个最能战斗的人一起痛恨并且最想杀死的名字。
阿穆用笔在纸上写下申渊最后说出的那些字母和数字,当他把这些内容连起来看的时候愣住了,他无言的递给林致清,林致清对着字条沉默了很久。
林致清不得不承认,自己那颗时刻确保理性与逻辑至上的心被深深的感动了。他未曾预料到这个看上去丝毫没有动人之处的女孩在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刻会如此信守誓言,即使那些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口口声声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女人们都无法做到这一点。他曾在一个晚宴中亲眼看到那些包围在他身边、极力讨好他的名媛小姐们在突然听到枪响之后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她们有多恐惧,被挤倒的桌子、打碎的盘子就有多多,她们如受惊的老鼠般乱跑,丝毫忘记了要关照自己的鞋跟和裙摆,全然忘却了贵族女子学院教给她们的礼仪风范。从那以后,他就厌恶与名门望族的女子来往,他对阿穆等人这样评价女人:“胸大无脑,胆小如鼠,智商没有鞋跟高。”虽然戏谑玩笑的成分比较多,但总体上反映了他对女人的想法。当然,肉体的需要是另一回事。
但是这个叫申渊的女孩怎么会这个样子?我与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甚至连说过的话也没几句,公司与她之间只有一纸廉价的保密协定,她却死都不肯说出那串烂熟于心的密码。我对她并没有特别的照顾和关心,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和约定,我看她的眼神与看路人甲、路人乙没有任何分别,她却要拼命为我保护我认为重要的东西,她根本连那些东西是什么都不清楚。这不是太傻了么?
是她太傻了还是我错过了什么?林致清第一次对自己25年来建立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产生了困惑。
监控中林致清看到,当对方使用申渊说出的这串字母与数字的组合未能打开档案室最后一道防线之后,就气急败坏的对她进行了更加残忍的殴打,在他们意识到计划已经完全失败决定离开这里的时候,还将申渊的裙子撕下以示羞辱,并把赤裸着下半身已经陷入昏迷的她如拖死狗般拖走。监控的镜头切换着,林致清看着他们把申渊塞到汽车的后备箱里绝尘而去。他的理性之心开始颤抖。
与之前心无印玩的人间蒸发那一套不同,这一次,心无印留下了太多的痕迹,那一个烟头就足以让愤怒的神圣家族的战士嗅出他的藏身之处,抓到他已经不是难事。可是,抓到他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不顾申渊的死活,直捣心无印的巢穴,什么都不顾忌的展开一场屠杀,直到取得心无印的首级。而另一种则是要在保证申渊安全的前提下考虑如何消灭心无印,这会使整个行动处于投鼠忌器的被动之中,甚至可能造成再一次放虎归山的结局,谁来负这个责任?如何向一直关心此事的父亲大人去交代?去说他为了一个女人而再一次将整个家族置于危险之中么?
心无印是当前神圣家族最危险的敌人,他操纵着遍布世界各地的玄武国余党爪牙随时准备向神圣家族发起势要同归于尽的反攻和报复,已经有两支家族旁系、老少共30多人惨死于心无印的屠刀之下。父亲大人已经数次督促林致清以及他领导的神圣家族战士组织要不论代价快速清除这个定时炸弹,这已经是检验他是否是一个合格家族继承人的最重要的任务。如果不管申渊,这次林致清有十分的把握能够定点清除这个早就该死的心无印,他大可以在心无印的藏匿处不知不觉的埋下几吨炸药,让一切都灰飞烟灭,将心无印直接烧成一副骨灰,连处理尸体的工作都直接省略。但是,他内心的良知与头脑的理性发生了激烈的争辩。
这个与他妹妹一样年纪的女孩子超常的勇敢、智慧让他感性的一面第一次占据了上风,他内心一个由弱转强的声音甚至一度跳出来说:“别管什么心无印,先救这个女孩再说!你首先是一个人,不是一台由利益驱动的机器!”他没法再一次像忽略路人甲、路人乙一般忽略她的存在,申渊的生命与父亲速战速决的命令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相同的分量。这是第一次他想救一个人,是出于感情而不是利益。他必须要救她,不顾一切代价,哪怕只这一次,他不想欠申渊一份情债。
申渊从昏迷和身体的剧痛中恢复神智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铁笼中,铁笼是悬挂起来的,申渊一动,铁笼也会摇摆,使她无法站立起来。她趴在笼子里努力抬起头环顾四周,看到心无印穿着一身浴袍手持鞭子在地上走来走去,鞭子在挥舞,随时击打着任何心无印看不顺眼的地方,发出惊心动魄的“啪啪”声。这里好像是在山洞里隔出的大房间,一个白炽灯泡是唯一的照明工具。
心无印听见了申渊弄出的声音,知道她已苏醒,拖着鞭子慢慢走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申……渊。”
“哼,你很有勇气,我佩服你。”“啪——”鞭子击打在笼子上,申渊惊恐的抱住头匍匐在笼底,铁笼在大幅度的摇摆。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父母从小就这样教育我!”
“啪——”又是一记鞭子抽打在笼子上。申渊不敢再出声。
“他对你有什么承诺吗?”
“没有……”
“那你认为他会来救你吗?”
申渊沉默了几秒钟,声音小小的说:“不知道……。”
“他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申渊没回答。心无印大吼:“说!”申渊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的说:“好…好人……”
“那我就给你看看那个好人的杰作!”心无印突然怒吼起来,一把扯掉了身上的浴袍,全身精光的站在地上。
申渊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心无印的身体布满了各种形状的疤痕,看上去他一定是受过非人的酷刑,可他的脸为什么完好无损?申渊带着疑问再次看向心无印的身体时,惊悚的发现心无印的下体空无一物,象征着男人的器官不见了。她深呼吸移开自己的眼睛不再去看这个怪物,怪物却自己走到她眼前。他几乎把脸贴到她的眼睛上,申渊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全然忘了自己在笼子里,他在笼子外。
“这都是你那个好人干的!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是你心目中的好人干的好事!”心无印的吼声快要震塌整座山洞,双眼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几乎要流出血来。
申渊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只是紧闭双眼使劲摇头,想把自己从噩梦中摇醒。眼泪和鼻涕混在了一起,她也顾不上去擦,双手紧紧的抱住脑袋,指甲嵌进了头皮中。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大脑中一根绷到极限的皮筋马上就要断开。
太可怕了,魔鬼!都是魔鬼!
心无印猛地拉开铁笼的门,将申渊拖出来,按倒在地,撕开她上身的衣服,如饿狼般向她的脖子咬了过去。申渊睁着目光呆滞的双眼,一声不吭,既不挣扎,也不反抗,反正都是徒劳,心无印是个将军,也是个从地狱里走出的逃亡者,一个女人的反抗如果能够成功,那林致清他们又何须那么费力的追杀他?除了等待命运的安排和审判,申渊决定什么都不做。狂躁的心无印疯狂的撕咬蹂躏着申渊的身体,她的脖子、肩膀、胸部、胳膊、大腿都留下了渗出血液的牙印和青紫的淤痕,申渊如木乃伊般躺着,心无印却渐渐无力了,他俯在申渊的身上哭了……
无印……无印……啊…啊…
一个女人的娇喘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在欧亚大陆的北部,曾有四个以农耕经济和手工业为主要生产力方式的国家,分别是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他们拒绝与现代社会和现代文明的联络,坚持封闭与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以此来保证各自世袭制政权的独立与完整。四个国家有政治上的默契也有边境领土的纷争,但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直到神圣家族的势力决定染指其中。
心无印俯在申渊的身体上,这身体虽然已经伤痕累累,但却散发着不可阻挡的、专属于年轻女人的雌性气息,啊……这味道好熟悉,女人,我已经多久没有碰过女人……在申渊散发出的雌性动物气息中,一声声jc在他的耳边回荡起来……
……
几滴清澈滚烫的汗水滴在了心无印的胸膛上,他躺在那里,看着身上的这位玄武国王后、北方四国第一美女——心无痕,他们家族送给国王的一位女儿——轻咬着嘴唇,扭动着身体,喉咙里发出令人血脉喷张的sy,如婴儿般柔软的长发在光滑的肩膀上凌乱又性感的散开,此时此刻,他希望时间永远停滞,如果可以,他要永远和这个天生尤物耳鬓厮磨,再也不去管什么至高无上的帝国、什么没完没了的战争。这才是一个男人真正该拥有的东西。
行军大帐外的一声“报告”将心无印又无情的拉回现实。“什么事?”他的语调阴冷,好像此刻他只是坐在那里品茶读书。
“国王陛下派人送来一封信给将军,关于朱雀国和神圣家族的。”
听到神圣家族,心无印皱起了眉头,坐起身来,心无痕收拾起已被点燃的欲火从他身上离开,拾起衣服去了屏风后面。心无印则只是用衣服遮住下体,就叫人把信使请了进来。
神圣家族拥有统治世界的力量,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只是当人们终于察觉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蚕食掉大半个地球上的国家。他们是一个超越一切现实、一切政党、一切政治的组织,用有序而无为的方式维持并不断壮大着自己的统治和力量。
神圣家族最不喜欢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国家,他们认为这会增加无谓的争夺与杀戮,所以消灭国家是他们最重要的历史使命。欧亚大陆北端这样一块小小的土地上居然有四个独立的政权,这真是一件无法容忍的事情,当四国之一——南方的朱雀国,察觉到神圣家族投向这块土地那异样眼神的时候,他们主动抛出了橄榄枝,甘愿世代做神圣家族的跟随者,无条件接受他们的统治和领导,开放自己的国家,接受现代文明的教化。时任朱雀国国主星瑞为了表达誓死效忠的诚意,逼死了自己的王后,请神圣家族赐给他一位新的后宫之主。
神圣家族将其世代的跟随者之一——柳生家族中的一个女孩嫁到了朱雀国做了王后,作为陪嫁和对朱雀国诚意归顺的赏赐,神圣家族还派出了一支用现代化武器装备起来的强大军队协助朱雀国吞并其他三国的政权、土地和人民。很显然再锋利的刀剑也不是坦克与机枪的对手,这些自私的国君为了维护自己的独裁统治错过了发展现代文明的机会,如今除了投降就只有受死,投降至少还有一条活路——一辈子待在朱雀国的京城做锦衣玉食的人质。于是,朱雀国领导下的征伐大军在青龙和白虎两国都实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两国被朱雀国“和平解放”。现在目标只剩下一个——最北方的玄武国。
玄武国的老国王也怕死,他在给心无印的信中写到了两件事:一是要向朱雀国和神圣家族投降称臣,降书都写好了,他要用最高的礼节,光着膀子,背着荆棘迎接神圣家族进入玄武国。二是为进一步表示诚意,老国王要效仿星瑞牺牲女人的做法,将自己的王后心无痕当做礼物送给神圣家族的最高领导人,做仆人也好,做玩具也罢,总而言之,反正他这个性无能者留着这个绝世美女也没用,心无痕的美貌又是天下皆知,人人垂涎欲滴,神圣家族的君主也终究是人不是神,而且据说是个壮年的男子,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换个国泰民安吧。
心无印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算老头子不知道心无痕已是他心无印的情人,也知道她是他们家族的人,如此这样的安排,就是根本没把他这个玄武国最高将军的家族颜面放在眼里。
心无印的心里咬牙切齿,但作为一个资深政客,当着信使的面他表现的一如既往的沉着。他对送信的人说,请回去禀报陛下,心无印拥护陛下的决定,一定率领军队随时听候他的命令,迎接神圣家族和朱雀国的到来。
信使走了,心无痕从屏风后缓缓飘了出来,“玄武也要亡国了么?”
“如果玄武国消失了,身为王后的你会悲伤么?”
“呵,玄武国现在没有消失,我也没有快乐过……你们男人之间将掌权的大印从左手换到右手而已,于我有多大干系?”
“老头子要将你送给神圣家族的君主作为礼物。”
心无痕的手抖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总好过如朱雀国那样直接将王后赐死,对么?”
“如果你去了那里,你我此生就算永别了……”
心无痕留下两行泪水,“自古以来,只有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如果这世上有一种命盘叫做棋局,那我生来就是一颗棋子。自幼父亲就把我送入玄武的王宫,名为后妃,实为人质,是因为皇家怕我们心氏家族世代为将会倚势造反,我是他们的一颗定心丸。如果你不曾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想我会心甘情愿的去那神圣家族的床榻前碰一碰运气,就算他们再差,难道还能差过那个无能的老头子么?可是现在……我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心无痕的眼泪一滴滴从眼中落到唇边,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即使天上的星星看见了也会为这个美丽又可悲的女人感到心碎。
心无痕4岁进宫,年长心无印2岁,两人是同族的远方姐弟,但心无印从未见过她,因为玄武国的后宫对一切男性外臣都是禁足,包括后妃的亲父兄,后妃也被禁止离开那个牢狱似的皇宫。玄武的老国王年轻时纵欲过度,等到心无痕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时他已是个性无能者,而且由于身体的衰老与孱弱,他整天沉迷于长生不死的炼丹方术,无心政治,大权旁落。只是心无痕太美,老头子虽然不能与其行夫妻之实,但摧残蹂躏则是免不了的,前任王后死了之后,老头子就把后宫之主的位子给了她。显赫的地位与夜夜的折磨,她就这样渡过了人生中最美丽的五六年时光。直到心无印的突然出现。
倘若人生只如初见,留下的会是美好回忆还是无尽的惋惜?由于老头子的身体每况愈下,无法再到朝堂假装听政,只好让几名最重要的大臣到后宫来向他汇报军国事物。此时的心无印已是军中的头号人物,自然也在被召见之列。几次擦肩而过、几次惊鸿一瞥,当心无印和心无痕还没有搞清楚彼此的身份时,爱情已经捷足先登,两个互相不问姓名、不问出身、不问来历与官职的人干柴烈火般燃烧在一起,心无痕在皇宫内茂密的树林中初尝男人的滋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心无印则对她巧夺天工的容颜与碧玉无瑕的身体迷恋到几乎神智不清。
一日,心无印又到宫里来跟老国王汇报军队事物,地点就在老头子的寝宫。隔着白纱帐幔,心无印看到心无痕若隐若现的身影。待到军国大事繁叙之后,老头子想起一件事情,对他说道:“朕还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心将军,这是朕的爱妻无痕,心无痕,她是你的同族姐姐呢!”
二人顿时五雷轰顶,心无痕弄翻了手中的秘药匣子,心无印如同整个心被揉碎,呆立不动。老头子看二人失常的反应,只当是失散多年的姐弟突然一朝团圆,心情过于激动罢了,并未深想。然而爱情已经无法阻挡,两人只各自沉寂了几日,就再一次开始了更加销魂蚀骨的激情缠绵。此事玄武国朝野内外除了那个浑浑噩噩整天在炼丹炉前烤红脸蛋的老国王之外,无人不知,但也无人敢言。心无印大权在握,早已把老头架空,想取谁的官职性命都如同探囊取物,只是弑君弑父的事情他还不能干。谁都以为,等老头子死后,玄武国也就是这心无印男女二人的天下了,没想到世事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神圣家族来了。
此刻,行军大帐内,心无印陷入沉思,家国命运已系于一身,国在,心无痕在;国亡,心无痕也将成为他人身下的玩偶。如果玄武国彻底沦陷,心家世世代代积累下来的基业、荣耀、功勋都将付诸东流,他的王之梦想也只能在朱雀国都内、人质集中营里化为泡影——而这本来已是唾手可得。不论从哪个角度,他都不甘心,心无印决定孤注一掷与神圣家族展开殊死一搏。
心无印在宫人的引导下,走在去参见老国王的路上,他四处环顾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很快就要属于他了。
老国王紧闭双眼,端坐在炼丹炉前,心无印看着眼前这个丑陋无比、浑身散发着各种怪味的老头,心里涌起难以抑制的厌恶。死老头子,都要亡国灭种了,还有心情在这儿玩你那长生不死的丹药,国有此君,焉能不亡!
“陛下……”心无印心里呐喊的声音很大,嘴里说出的声音很小。
“无印啊,投降一事进展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朱雀国王说过几日等他们将青龙、白虎二国的遗留事项处理完毕,就到我们玄武国来纳降。”
“无印啊,你真是朕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啊,朕没有看错你啊。”
那你为何不干脆把这国家让给我来当王!心无印心里如是想着。
“唉,不是朕贪生怕死愿意去当那个锦衣玉食的阶下囚,朕是不忍心玄武国的百姓生灵涂炭啊,那神圣家族的军队,装备着坦克、大炮,说是绝不针对平民,但那子弹刀剑又不长眼睛,万一开战,我们必败不说,还要连累百姓白白送死啊……”
“陛下圣明……”
“你那无痕姐姐怎样了,你有没有去看过她、跟她说去伺候神圣家族君主一事?我近日身体不太好,很久没去关心她了,想必她又要生我的气了,呵呵呵呵……”
心无印一阵恶心,但还得再忍耐一下。“陛下,此次臣来是有一事。”
“何事但说无妨。”
“近日臣与朱雀国交涉之时,对方常常不信我所言,说我没有君赐的委托诏书,他们怕我假传或者误传圣旨……所以……”
“呵呵,这好办,我这就给你写,这是我的糊涂,两国相交,的确不能空口说话,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嘛。”
宫人给老头子拿来了写诏书专用的锦帛、朱墨和传国玉玺,心无印站在对面,心里数着分秒等待老头子写完将玄武国投降一事全权委托于心无印的诏书。当心无印终于拿到那份等待许久的东西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诏书放入怀中。“你的事情终于都做完了……”他的语气不再有任何恭敬的成分。
“什么?”老头子还没有明白过来,一双铁钳般的手已经掐住了他如同裹着一层老树皮的脖子。一旁的宫人吓的双腿如筛糠般直哆嗦,刚想转身逃跑,却听见心无印仿佛从地狱传来的声音:“站——住——!”
宫人的双腿灌了铅,走不了也站不住,跪倒在地,不停地用头磕着地板,“大人,大人,将军,饶我一命吧……”
心无印并不理他,身心只关注于掐着老头子的手上。老头子还没死,还在企图掰开这只越来越紧的铁钳。心无印完全可以一次用力直接掐断他的颈椎,但他不想给他一个痛快的了断,他想起了自己这些年卑躬屈膝的羞辱,想起了心无痕痛苦的呻吟,想起了自己家族的悲剧根源,想起自己曾经提出要引进现代武器装备军队却被老头子一口拒绝,现在好了,心家上百年来用鲜血建立起的功勋基业、牺牲了多少女儿的青春和肉体才稳固下来的地位荣耀都要付诸东流,这都是拜这个死老头子所赐,他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不能轻易让他死了!心无印狠狠的瞪着那张让他无比仇恨的脸,那脸渐渐从苍白变成深红又变成青紫,眼球高高的凸出向上翻着白眼,舌头长长的从嘴里伸出来,口中先是吐出白沫然后又吐出一堆血,流得心无印满手都是。老头子的手紧紧抓住心无印的手腕,生与死的对抗让他的指甲都扎进了心无印的肉中。终于,老头子的魂魄化为一缕青烟钻进了炼丹炉,整个身体耷拉了下来,再也没有任何反应。心无印松开手,尸体重重跌倒在地。
心无印用眼睛的余光刺着那个不停磕头的宫人,用能杀死人的语气说:“说——老国王是怎么死的——?”
那宫人吓得哗哗的尿了裤子,战战巍巍的说:“是、是、是被丹药毒死的……是被那些道士的假药毒死的。”
听到这个满意的回答,心无印冷笑了一下。“那你该怎么做——?”
那个宫人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外面大喊道:“不好啦,陛下被毒死啦,陛下被道士的丹药毒死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部听从心无印的安排了,谁也不敢有异议。宫里的道士、术士、方士——这些用各种假药、谎言忽悠老头子沉迷于炼丹,从中疯狂敛财、祸国殃民之流一个不留全部被判凌迟处死。这既大快人心,也令人毛骨悚然。玄武国选的行刑地点在与青龙国的交界处,318个假药贩子、江湖骗子十个一组被分批绑在柱子上挨凌迟的刀子,每人100刀,不到100刀不许弄死,到了100刀就割鼻砍手、剜眼剥皮,与人体分离的肉、手、鼻、眼、皮被随手扔在一边,没了皮血淋淋的人体被集中堆放成一座小山,318人之中大部分人都在剥皮的过程中气绝身亡,还有一部分人受凌迟时就不堪痛苦嚼舌自尽,但总有那么几个生命力超强的被剥了皮还没断气,在血色尸山上翻滚哀嚎,景象十分恐怖。九天的时间里,青龙与玄武的交界处腥臭刺鼻,蚊蝇满天,黑压压几乎看不到太阳,方圆几十公里以内的家狗、野狗、狼和其他嗜血的、食肉的动物都来享受这不可多得的人肉饕鬄,心无印用无比的残忍打造了一个人间地狱,凡是看到这幅场景的人,来世都绝不想再做人。此时,神圣家族的现代化主力军队也正好驻扎在此处,他们是被派来做好和平收复玄武国的准备的。这些来自现代文明的士兵以前只是在书本杂志网络上听说过凌迟和其他古代酷刑,而如今传说中的肉刑就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受得了看到子弹打出别人的脑浆或者炮弹把人轰成碎块,但受不了人与人之间的生吞活剥以及人类成为动物的食物。很多士兵患上了神经衰弱症和厌食症,睡不着觉,看见肉就吐。
朱雀国将玄武国老国王吃错药毒死自己的事情向神圣家族做了汇报,并将他生前写好的全权委托心无印处理投降事宜的诏书一并递上,这次心无印名正言顺的成了玄武国的代言人,一切按部就班处理就好,有了青龙、白虎两国的经验,这一次政权的交接应该更加简单。心无痕这个约定好的礼物也得照样送,因为已经提前许诺而且神圣家族的君主也没说不要,所以没有反悔的道理,不过心无印提出了一个条件,心无痕已是玄武国的太后,他是心无痕的族弟,又是玄武国的大将军,于情于理,于家法国体,他都该亲自把姐姐护送到神圣家族君主的手上,顺便,作为目前玄武国的最高领导者,他也应该像青龙白虎两国的国君一样,亲自拜谒那位英明的君主,以示臣服和归顺。
这一切都很正常,神圣家族的君主同意在接受礼物的时候亲自接见心无印。
就这样,心无印在神圣家族的安排下,第一次来到现代化的工业社会,第一次把交通工具从战马换成了飞机、轿车,第一次感受到钢筋水泥和满街机器的震撼,但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神圣家族君主的平和之气。之前,他曾无数次想象过一个能够控制整个世界的男人该是什么样子,就算没有超常的特异功能也至少应该说话声音撼山动地,现实却让他狠狠跌了一跤。
神圣家族的君主、林致清的父亲——林越风端坐在位于其政治中心——“正义之山”的圣殿之中。正义之山是神圣家族及其各大统治机构集中办公的行政中心区,虽然叫正义之山,但其实并不是一座山,只是一个地名,是120年前当他们的行政中心刚迁移到此处时由当时的君主命名的,意为希望所有在神圣家族系统里运转的人都能时刻将正义像一座山一样稳稳的放在心中,不要受恶魔的引诱而走上邪路。这里的景色经过上百年的打造已经非常优美宁静,好像一座点缀在森林里的古典城镇一般,每一栋建筑都由不同时代的名匠设计打造,有各自不同的风格。圣殿则是举行所有重大仪式的场所,神圣家族君主之位的交接,家族婚礼,接见各附属国的国王,任命重要的大臣,神圣家族战士的圣礼节等都在这里举行,是正义之山里最早的建筑物之一,庄严、肃穆而又气派,透露出不可侵犯的神圣。
林越风身上并没有穿着心无印想象中龙飞凤舞的华丽长袍,也没有手持象征无上权力的黄金权杖,他只是穿着量身剪裁的黑色西装,搭配着质地考究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领带,一枚指甲大小的金制家族勋章在他胸前的口袋上闪闪发光,左臂上还有一个用金银丝线精绣的家族臂章。他也比想象中的家族君主要年轻多了,脸上没有一丝皱纹,轮廓如雕塑般刚毅,眼神清澈而冷静,好像一下子就能看到别人的内心。心无印感到强烈的压迫感,不敢轻易抬头,也不敢随便直视他的眼睛。
看到心无印和心无痕走进来,林越风的表情显得很随和,嘴角挂着一丝职业的微笑——每天他都要进行各种类型的接见会面,练习微笑是必须的功课,这是家族风度的一种体现。双方简单的自我介绍和问候之后,林越风请他们坐下来,向心无印了解玄武国的情况。之后是宴请,作为君主之位的继承人、神圣家族战士组织的负责人——林致清也参加了宴席。
酒会之后,心无痕在泪眼婆娑中依依不舍的松开心无印的手臂,跟一名神圣家族战士走了。没有人告诉心无印她要去哪里,那也不是他该知道的东西。他观察过林越风看心无痕的眼神,有怜爱,但仅此而已。他应该不是个坏人,只是一个有超强控制欲的男人。如果他们之间不存在权利的争斗,如果他不是坐在心家百年基业的塔尖上,他愿意为这个气度非凡的男人效命。但如今,命运已经不允许他们之间还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所有的日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心无痕走后,心无印可以在这个城市停留两天,然后就有专人专程再送他回到北方大陆。那里现在已经没有了青龙、白虎和玄武,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朱雀帝国。
心无痕没有被带到神圣家族君主林越风的卧室,她被带到了他的办公室。其实那里是一个集办公、读书、睡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地方。她被带到办公室里的会客区等待。在林越风还没有到来的时间,她用新奇的目光打量这个地方——和玄武国的朝堂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这是一个相当大的房间,差不多有将近300平米的空间,天花板到地面大概有十米的距离,屋子里最醒目的东西是一个大大的深红色木质转角写字台,和一排排从地面一直到天花板的书柜,里面的书整齐有序。房间里有淡淡的茉莉清香,在写字台后面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还有一个摆放着休闲桌椅的阳台。虽然这已是晚上,但借着外面的路灯,仍可以透过窗子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林和树叶斑驳的影子。看到树林,心无痕就想起了和心无印的第一次交欢,那是她最美的回忆,可是如今物是人非,国破家亡,她再也不可能躺在最爱的怀抱享受他轻柔的爱抚了。再见了,无印……她开始失落神伤起来,全然不知林越风已经来到她的旁边……
“你没事吧?”这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心无痕吓了一跳。
她马上站起来,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低着头说:“我没事,只是有点想家……”
“呵呵,你是第一次离开玄武国么?”林越风跟她想象中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样子,在她的思维中,神圣家族是一股可怕的黑暗势力,它的领导人应该如阎王般令人恐惧才对。
“是……”心无痕还是不太敢抬起头。
“我听说你是北方四国的第一美女,呵呵,你一直低着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究竟有多漂亮,可你一直低着头的话,你也看不到我的模样啊,我们做个公平的交换吧,互相看看对方的脸,就算不为别的,也为以后走在路上打招呼时知道对方是谁吧,呵呵。”心无痕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说话风格的男人,她有点迷糊了。
心无痕听话的抬起头,当她的眼睛找到林越风的眼睛时,这间巨大办公室里的时间静止了。两人就这样互相盯着对方看了20秒,突然林越风笑了,随后原本前倾的身体向椅子后面靠了过去,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我觉得你不是玄武国第一美女。”
心无痕又低下了头,心里有点受伤。
“你是天下第一美女。”林越风的口气很肯定。
心无痕惊诧的再次抬起头,这次她直接就迎上了林越风欣赏的目光,她不知道自己是该谦虚的笑一笑还是该咬咬嘴唇做楚楚可怜状。这个男人真的是神圣家族的君主么?我不是做梦吧。
林越风转身去设在办公室一角的吧台前倒了两杯清茶,还在准备给心无痕的那一杯里放了一片新鲜的柠檬,他把茶递给心无痕,心无痕有点惶恐的接过来,搞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卖什么药。
“你对自己的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心无痕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是棋子,从来不需要打算自己的将来。
看着心无痕迷茫的表情,林越风心中有些隐痛,也开始可怜这个女子,一个从未打算过自己人生的女人,就如同风中的一枚落叶,落到哪里都是不由自主,不管是火堆、水坑还是自己的树根。
“他们这样把你当成一个物品送来送去是非常不人道的,也违背我们神圣家族一贯秉承的‘尊重一切人与自由’的信条。其实我完全可以拒绝。但我听说了你的一些故事之后,我觉得如果让你来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帮助。比如……”林越风用力看了心无痕一眼,“比如你和你弟弟之间的感情。”
心无痕觉得自己就像被当着很多乞丐的面扒光一样的耻辱,她站起来羞愤难当的说:“既然你已经把我当成一个肮脏的贡品,那就杀了我吧。”
“呵呵,你别激动,我不会杀你,我只想把你从失去秩序的状态里解救出来,像你这样的女人不该过那样……那样混乱、不合常理的生活。我也是一个男人,我看到美丽的女人一样也会动心,但是,我是一个禁欲主义者,如果不是为了生育下一代的需要,我绝不碰女人,包括我的妻子。所以,我之所以接受你这份礼物,不是为了占有你的身体或者其他什么,只是在了解了你的过去之后想把你从那种生活中解脱出来,让你离你那个弟弟远一点。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他的眼神说明他有问题。他会害了你,不仅仅是因为你们之间那些见不得人的关系。”
心无痕又颓废的坐下,她完全搞不懂这个男人在说什么,要表达什么意思。但他说心无印不好,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我暂时给你安排一个休养的地方,我的家,等你彻底从过去的生活中解脱出来,你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我不会阻拦你。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去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你这么美丽的女人带给这个世界的应该是美好而不是乌烟瘴气。”林越风摊了摊手。
随后,林越风给门外的秘书打了个电话,叫一名神圣家族战士进来把心无痕带走了。心无痕坐在车里,看着外面完全陌生的世界和景象,这些都是她从来不曾想到的画面,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当林越风和正义之山渐渐退出她的脑海和视线,她还是想念心无印。
不知道无印在哪里……
心无痕住进了林越风的家——神圣家族君主的“月光庄园”中,这是只有神圣家族的君主及其妻子儿女才能居住的地方,连其兄弟姐妹甚至退位的父亲都没有资格长期居住在这里。这庄园离正义之山有30公里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但它占据了这个城市的整个东南角,四面环山,依傍着一个一眼看不到边的湖泊——月光湖。为了保证安全,整个庄园、整个山脉和湖泊都装备了最先进的安保系统,这是一块在谷歌地图上都无法看到的未知区域。从外界如果想要进入这座庄园,首先要通过两座山之间的隘口,那里设有卡哨,所有进出的人员、车辆都要接受彻底的检查并且持有通行证才可进入。如果有人想驾驶飞机闯入这块禁地,迎接它的是定位精准的巡航导弹。
庄园中有一座白色主楼和若干座形态各异、颜色深浅不同的小楼,主楼是专门给君主及其妻子儿女居住,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门都有人24小时把守,另有覆盖整个楼体的红外线监控着各个窗户的异常动静,这是一座密不透风、无懈可击的城堡。心无痕住在一栋离主楼大概有100米远的小楼之中,从那天的谈话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林越风,她被告知如果她要外出必须得到庄园的女主人、林越风妻子——柳生子夫的批准并且有专人全程陪同才可以。习惯了囚鸟生活的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地方。每天,柳生子夫都会安排一位老师来给心无痕讲一些课程,内容包罗万象,天文地理科技哲学,讲的深入浅出,浅显易懂。有时候,柳生子夫也会叫人来请她过去一起吃个晚餐,这使她对这个家庭的了解更多了一些。看到柳生子夫的时候,她会想起林越风说他是个禁欲主义者,她觉得这个女人也很可悲,虽然她保养的很好,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也总是保持仪态端庄、高贵大方,但眼角唇边的寂寥则是什么都掩盖不住的。林越风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正义之山,几乎一个月才会回来一次,回来也只是夫妻之间的礼貌寒暄——你好,谢谢,晚安,再见。他们不睡在一起,因为林越风已经不想再要孩子了。他们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成人,除了女儿林缇萦还和母亲住在那座城堡里,四个儿子都搬了出去,只是偶尔回来看看母亲。庄园里有很多安保人员和其他工作人员,但如果不需要他们出来,他们就像消失在空气中一样不见踪影。
柳生子夫是一个贵族的装饰品。好看,但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心无痕住进月光庄园的第三天,是心无印要启程返回北方大陆的日子,原本以为真的就这么结束了,不曾想居然有人来接她去机场给心无印送行。这是伟大的君主对这对“情深义厚”的姐弟的恩赐。姐弟俩的会面安排在心无印临上飞机的前一刻,心无印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你要保重。”就转身走上了舷梯。心无痕看着心无印远去的背影,对他冷漠的告别带有些许的失望,但心无印本就是一个冷漠、不善言辞的性格,所以她想一想也就释然了。她怔怔的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渐渐觉得她曾迷恋渴望的身体不再那么熟悉亲切。她并不知道,在一旁不远处站着的几个神圣家族战士,一直在观察他们姐弟的分别表情,分析其中是否有一丝一毫的异常。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心无印回到玄武国的一周之后,当所有人、所有的事情都在正常的轨道上不断前进的时候,神圣家族的军队遭到了一场灭顶之灾。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之前没有丝毫的迹象。在一个万籁俱寂的夜里,睡梦中的大兵们被一声高过一声的虎啸狼嚎惊醒,当他们慌忙穿好衣服拿起武器冲出帐篷时,惊恐的发现自己已被无数的食肉动物包围了,黑夜中,虽然这些动物的眼睛闪烁着不同的颜色,但它们都散发出对人肉的贪婪和渴望。前些日子那些江湖骗子的肉喂馋了那些狼和狗,它们已经无法忍受没有人肉的日子,除此之外,这支野兽的大军中还有很多虎、豹、狮子等大型食肉动物,并且数量不断增加,几乎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如幽灵潮水般涌来。大兵们不停的向兽群开枪扫射,可是野兽要比人顽强得多,中了子弹的它们反而会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兽群与人群混战在一起,坦克无法施展自己的威力。子弹打光了的大兵们又跑不过这些豺狼虎豹,只能别无选择与野兽展开肉搏。当另一支匆忙从别处赶来的朱雀国部队前来救援时,神圣家族的部队已经几近全军覆没。残缺不全的尸体再一次覆盖了青龙与玄武的交界处,漫山遍野,有人的,有兽的,大批的秃鹫也从遥远的地方飞来,抢夺着流满一地的肠子。
这个可怕的消息震动了整个神圣家族政治军事系统,林越风亲自点名派出了一支由神圣家族战士和特勤武装人员组成的调查组——特武人员以运用各种调查技术见长,神圣家族战士则主要提供战斗力支持——彻查整个事件,并命令将所有受伤和精神受到惊吓刺激的士兵接了回来,对阵亡的士兵则采取就地火化的方式,将骨灰运回,葬在荣誉陵园之中。每个阵亡士兵的家属都得到了数目不菲的补偿,他们的子女将获得终身免费教育和医疗的福利。神圣家族又派出了一支阵容更强大、装备更先进、人数更多的部队进入朱雀帝国待命。林越风坐在办公桌前,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他觉得好像哪里出了问题,但一时又没有头绪。看来北方四国的收复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顺利和容易。
5天以后,调查的结果出来了,一个叫巨无霸的玄武国驯兽人是此次事件的策划者和实施者,他的动机是不希望玄武国沦陷,不想当亡国奴。这个巨无霸身高2米3,大字不识一个,舌头先天畸形所以说话含混不清,性格暴躁,动不动就发狂嚎叫,打人毁物,乍一看是一个狂躁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人类无法和他沟通。但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此人有特异功能,他可以自如的控制任何动物的行为,无论多凶猛的动物在他面前都乖得像只小猫,他可以使用擂鼓和鸣金的方式控制动物的大脑指挥它们进行战斗,只要他不发出撤退的信号,那些野兽就算残存最后一口气只剩最后一滴血也会发疯的战斗。
一个精神病人会有这么崇高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林越风相信是巨无霸指挥了那些畜生吃掉了他的士兵,但他绝不相信这个精神病人有这样的精神境界和知道要利用夜晚发动突袭提高胜算的心机。他是玄武国人……玄武?心无印呢?好像很久没人跟他汇报心无印的情况了!直到这时,所有人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之前一直活跃在北方大陆政治舞台上的心无印自从返回玄武国之后好像就销声匿迹了,不论是玄武国的皇宫还是心无印的府邸,已经很久没有人看到心无印的出现。玄武国的正规军队也在无声无息中只剩下了空空的营房。林越风感到脊背发凉,他命令军队进入战备状态,并暂停了一切与玄武国的外交活动,静观事态的发展,林致清领导的神圣家族战士组织进入了北方四国开始他们的活动。第一个目标就是找到心无印。
就在男人们紧绷神经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时,心无痕和柳生子夫的感情倒是与日俱增。两个同样寂寞失落被男人抛弃的女人惺惺相惜,互相交换着心事,吐露着心底压抑多年的心声。她们已经不限于仅仅吃顿晚餐,几乎一日三餐都在一起,除了睡觉就快要形影不离了。对于丈夫送来的这个女人,柳生子夫没有丝毫的醋意,因为她太了解林越风的做派,她知道丈夫对这个女人没有半点想法。而心无痕的美貌和单纯无心机让她这个女人都觉得很喜欢,她从心底把心无痕当成家庭成员一般接纳了。
林越风回家的时间几乎和女人的月经一样准时并且有规律,那天晚上,心无痕很知趣的没有参加他们的家庭晚餐,把自己泡在洒满花瓣的浴缸里,回忆和心无印那些激情四射的缠绵。或许是这些天受了心无痕青春气息的感染,柳生子夫的话也不由自主的多了起来,情绪也是格外的好。晚餐后,林越风在书房阅读,柳生子夫端着一碗滋补的甜汤前来嘘寒问暖,进门之前她刻意将领口拉大了一点。林越风看着对面算是和他相濡以沫20年的妻子——虽然20年来他们真正呆在一起的时间可能都不超过1年——从未凌乱过的头发,从未卸过妆的精致面孔,从未有过哪怕一丁点污迹的衣服,包括想起他们卧室中整齐的如机器人整理过的衣柜,柳生子夫给林越风一种强烈的秩序感,让他在妻子面前也总是不由自主的坐直身体,喝汤也要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音。这么久才回来一趟,不管他想不想喝汤,面子也总是要给的。
“你不是个男人。”柳生子夫坐在他的对面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差点将汤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你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雄性。”柳生子夫模仿着林越风惯用的句式“你不是……你是……”造了这么一个句子,说完自己先笑了。
林越风也笑了,什么时候这个有强迫症的妻子有了幽默细胞?女人还真是需要挖掘。“你没事吧?”
柳生子夫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了几下自己的锁骨,走到林越风的身后,为他按摩肩膀,趴在他耳边低语:“有。”她的手顺着林越风的脖子逐渐向下,解开了他的领带和衬衫的扣子,将手伸了进去。林越风是禁欲主义者,但柳生子夫很清楚他绝对不是一个性无能者,相反他在床上的表现丝毫不弱于任何一个男人,在大脑分泌出的多巴胺的刺激下,林越风一样会为之疯狂和颤抖。但他身上的压力比任何一座山都要沉重,所以他选择以禁欲的方式折磨自己、压抑自己,用以毒攻毒和苦行的方式来消解精神上的痛苦和负担。
林越风对柳生子夫的性暗示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坐在那里,任凭那双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游离。柳生子夫的身体慢慢向下,解开了林越风所有的纽扣,在他散发茉莉清香的身体上留下一个个吻痕,没遭到拒绝,她就继续向下。她把手放在了某个地方,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悸动和坚强,但当她伸手要解开那最后的束缚时,林越风推开了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听到他在走廊上用手机叫秘书立刻派车来接他回正义之山以及那迅速远去的脚步声,她觉得羞愤难当,痛恨自己为何如此yd,勾引不成反而自取其辱。眼泪流干了之后,她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去了心无痕那里。
柳生子夫走进心无痕卧室的时候心无痕正对着镜子形影自怜,看到柳生子夫怎么努力也无法上扬的嘴角,她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个女人关了灯躺在床上漫无目的的闲聊,打发着月光庄园里奢华静谧又孤独冷清的漫漫长夜。也不知道聊到了几点,柳生子夫无意中翻了一下身,碰到了心无痕的手。几秒的沉默以后,两只手紧紧握到了一起。窗帘紧闭的房间里,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两个女人越来越紧促的呼吸。不知道是谁先吻了谁,两张柔软的嘴唇就吸附在一起,被林越风挑起的性欲和对心无印的思念让两人都觉得身体火热而空荡。她们都曾经被各自所爱的男人带去过心旌摇荡的彼岸天堂,如今也都被薄情寡义、如弃敝履般的狠心丢弃,她们寂寞年轻的身体渴望被抚摸,渴望有一个怀抱能让她们找回被爱被宠被呵护的感觉。她们用手指和舌尖解决着对方的饥渴,理智荡然无存,在对巅峰的追求中什么都可以暂时抛到脑后,两个女人用久未释放的甘露浇灌着彼此快要干枯的身体。
风雨之后,柳生子夫与心无痕背对背的躺着,各自留下辛酸的眼泪。
回到正义之山办公室的林越风将自己关在卫生间里,他脱光上衣,点燃了一根香烟,伸出左手,掌心向上,露出左胳膊内侧的皮肤,他将烟头按到了上面,随着剧烈的灼痛和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他大口的吸气呼气,烟头熄灭了,汗水从额头一直流到胸脯,他端详着这个新的伤口,在它旁边还有一个尚未完全褪去血痂的旧伤,那是心无痕从这里被带走的那个晚上他给自己留下的纪念。林越风在新伤上面贴上一枚创可贴,穿好衬衫擦干汗水回到办公桌前,看到桌上高高的文件堆,他有些头大,但一转念的功夫又斗志昂扬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他的贴身秘书朴素哲进来为他沏茶,闻到了空气中并不陌生的焦糊味,他偷瞄了一眼林越风,迅速找出一瓶茉莉香水喷洒一通,林越风转过头看着他,两人很有默契的对笑了一下。
林致清亲自参加了神圣家族战士组织在北方四国开展的搜寻心无印行动。在他们与军队互相配合进行的地毯式搜索之下,终于在行动开始后的第十天在朱雀国皇宫的城墙下找到了心无印,可惜,是个尸体。在八月的酷热下,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散发着恶臭,绿色的尸油粘液流淌了一地,面目已分辨不清,但从衣服、发色、身高、身材等各方面判断,这个尸体与心无印的相似度接近于80%。他们把尸体带回实验室进行DNA检验,结果却大失所望,这根本不是心无印。更让他们崩溃的是,就在确定尸体不是心无印的当天晚上,北方大陆四国内,凡是有神圣家族军队驻扎的地方,全部遭到了偷袭,虽然没像上次巨无霸带领野兽进行突袭造成的损失那么大,但这些极为分散、类似游击队类型的军事进攻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白天,游击队的成员全都打扮成平民百姓的模样,到了夜晚,他们就会手持各种武器不断对神圣家族的军队进行侵扰。基本上,他们的战术就是“打一枪就跑,打死一个算赚了,打不死就算了,下次再来”。
除了疲于应付这些神出鬼没的游击队,神圣家族发现北方四国的人心也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沉默的归顺新的领导者,心无印成了他们的民族英雄,一个不向黑暗势力低头、英勇抵抗侵略者、誓死捍卫民族尊严的英雄。在这种精神楷模的鼓舞下,很多北方四国的年轻人偷偷加入了游击队,开始了反抗神圣家族和朱雀帝国统治的斗争。林致清和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以及特勤调查组经过一番缜密的分析计算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心无印根本就没有回到北方大陆上来,他还留在天京——神圣家族行政中心所在的城市里。这具尸体是那天假冒心无印上飞机的替身,之所以大家没有发现是因为这个替身带了一张人皮面具,而他又是心无印早就从人海中挑选出来的、从外形上跟自己最接近的人。当时为了防止一些意外情况的出现,林致清他们还特意提出让心无痕去机场送行,如果心无印有问题,他们就能从心无痕的神情上发现线索。可心无痕当日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而事实证明上飞机的心无印又是假的,那么这里有一个非常可能的情况就是——心无痕知道心无印的阴谋,她在故意的伪装!
心无印如果真的还留在天京并遥控着北方大陆的军事活动,那对神圣家族来说真是太危险了。必须马上找到他的下落,先从心无痕下手。而心无痕这边却发生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她怀孕了,孩子当然是心无印的。就算心无痕再无知,也知道近亲生育的结果很可怕,她向柳生子夫求救,可还没等柳生子夫为她安排好医生和医院,她就被带进了云鼎资讯公司的地下审讯室。由于她是个女人,林致清并没有对她一开始就用暴力的审讯手段。但心无痕什么都不肯说,因为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审讯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相信犯人的话。在工作时,不管是林越风还是林致清还是神圣家族的战士,都不会怜香惜玉,他们的统治利益远高于儿女情长,如果对方是敌人,绝不手软,无论老弱妇孺。历史的经验无数次证明,对敌人怜悯的下场往往是给自己造成更大的灾难,他们伤不起。但林越风还是对心无痕多了一些耐心,他亲自来到了地下室,这里也是他成为君主之前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他对这里的手段很熟悉。
可是心无痕除了说不知道和请他相信她之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提供。在场没有人甘心就这么结束,他们总是坚持酷刑之下必有收获的理念来从事这项工作。不过这里还是第一次接待“女宾客”,直接脱光了绑起来打的话,也实在有欺负女人的嫌疑。那就用最简单也最需要时间的方法——熬鹰。心无痕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坐在十字架前,24小时不间断的被强烈的灯光照射着,如果她看上去快要睡着了,就会有一桶冷水泼过来把她弄醒。仅仅一天下来,她就已经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了。她的意志已经崩溃,如果她知道什么,她一定会坦白,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啊。怎样才能让他们相信她、不再折磨她呢?初见时的林越风看上去那么温和,给她的感觉就像神一样的宽容大度,怎么现在会这么残忍的对待她呢?她已经老老实实的待在月光庄园了,自从住了进去,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那里。她已经尽可能的小心谨慎的做人,为什么等待她的还是这样非人的折磨。心无痕想不明白。混乱的神智中,她耳边响起林越风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心无印会害了你,不仅仅因为你们之间那见不得人的关系……”不知这是一语成谶还是林越风早有预料,总之,心无痕快要疯了。如果她没有被绑在凳子上,她一定会跪下求他们如果不相信她就直接杀了她吧,或者她宁肯被这些男人lj都不想再受这份生不如死的罪了。
无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来救救我么……
心无痕的小腹突然一阵剧痛,下身流出血来,林致清有点发蒙,感到情况有点不对劲,立刻让人把她送进了医院,医生初步的检查是先兆流产,林致清想了想,告诉医生:“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心无痕恳求医生帮她拿掉肚子里的胎儿,她害怕会生出一个怪物。她第一次开始对与心无印的关系感到后悔。但是医生只能听林致清的。病房里24小时都有人在监视心无痕的一举一动,她彻底从一个棋子、贡品变成了一个囚犯。等她身体情况稳定了以后,神圣家族把她驱逐回了玄武国,并且废除她原玄武国太后的地位,让她成为一个彻底的庶民,身无分文的流落到街头,无家可归——此时的心家早已被神圣家族抓的抓、杀的杀,所有财产充公,以前与心家交好的那些人现在都如同躲避瘟疫一样躲避心无痕。心无痕曾去敲过以前心家一位世交的大门,对方刚开门发现是她,就吓得又立刻锁上大门,心无痕转身刚要走,门又开了一道缝,扔出一个小包袱,心无痕打开一看,里面装了500元的通行货币——这是神圣家族在北方四国强制推广使用的货币,与神圣家族统治下所有现代文明国家使用的货币是一样的——以及几个馒头。
男人的心总是深不可测的。林致清之所以要医生保住这个孩子并不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那个胎儿和心无痕一样都是他用来引诱心无印出现的道具。他认为月光庄园的看守过于严密,心无印即使想去找心无痕也会忌于月光庄园的安保系统而不敢轻举妄动,但不管他和心无痕到底有没有做扣、心无痕到底是不是他阴谋的同伙,如果心无痕出现在一个很容易接近的地方,按照他俩以往的关系,心无印一定会想办法接近她。那么林致清就有了抓住他的机会。此外,还有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可以加以利用帮他寻找心无印的行踪,而之前心无印已经利用过一次这种力量了,那就是“人民的力量”。
林致清发挥对舆论的控制将心家姐弟俩的羞耻关系并且怀孕的事情公之于众,这条爆炸性新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传遍了北方四国的大街小巷,成了北方大陆第一号娱乐新闻,所有的媒体报纸每天都在最醒目的地方连载这对姐弟的jq故事。尤其是人们热衷于研究心无痕到底会生个什么出来,只要心无痕一天不生,这个讨论就一天不会结束。印着心无印和心无痕照片的报纸满大街都是,原本对政治不感兴趣的人也开始关心起这个跟政治有关的桃色新闻,对他们来说,这实在是太刺激、太有看点了。通过这样的方式,北方四国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这姐弟两人的脸,比单纯的通缉令效果要好得多、持久的多、印象深刻的多。此时,朱雀国开价100万要买心无印的人头。
心无印当初之所以会把心无痕痛快的送给林越风,是为了暂时消除神圣家族对他归顺诚意的怀疑,给自己筹备的复国计划腾出准备的时间。他很清楚他这么做是把心无痕推到了火坑里,但在权利与女人之间,他只能选择一个。他派了替身替他回国,并随后安排人杀了替身。他留在天京用黄金购买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偷偷运回玄武国藏匿起来,并遥控着在玄武国他最信任的十大干将将手中的军队分解成小游击队对神圣家族进行军事骚扰,准备利用敌乏我进的机会发起大面积的反攻。他还筹备了若干个暗杀计划,打算直取林越风的性命。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林越风身边的安保工作无懈可击,他断无机会做到这一步。他的目的很明确,既然神圣家族并不打算在北方打持久战,所以他可以拉长战争时间以此逼神圣家族和他谈判,他可以成为接受神圣家族领导的附庸国,但玄武绝不并入朱雀帝国,他要当玄武的国王。当他的手下向他报告心无痕被关押审讯以及怀着身孕被驱逐回国的时候,他那颗一直以来被战争占满的心里突然就空出了一块地方。他决定马上回到玄武国亲自指挥战斗,顺便让心无痕回到自己身边。
但当他乔装打扮回到玄武国的时候,却发现了大街小巷的各种报纸都在整天写他和心无痕的艳史,那些夸张的语言、虚构的桥段还有匪夷所思的各类心理、生理专家的解读让他耻辱、恶心和愤怒。比如有专家说他们之间的ll关系来自于祖上的遗传,说他的太爷爷就是乱*伦犯,还生了一个长着猪尾巴的弱智儿;还有的报纸用尽各种词汇编造着他们性*爱的细节,像什么集体yl啦,人兽滥*交啦,将军之间互换伴侣啦之类的。这些媒体不断刺激着北方大陆人们的神经,男人们和女人们几乎每天晚上都拿着报纸阅读完这些文章后开始疯狂的意*淫、手*淫和寻找性伴侣,这片落后文明的土地上原本安静的夜晚一时间被此起彼伏的浪叫声吵的就像夜市一样。男人们对心无印有这样的艳福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女人们也在幻想一位英姿勃发的将军何时能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床上。这段时间连妓院的生意都好的不得了。同时,心无印也知道自己不能在白天再出门了,现在就算街边3岁的小孩都知道了心无印长什么样子,那100万的诱惑太大了,就算那些普通老百姓杀不了他砍不下他的头,但他们可以去告密、去汇报他的行踪,现在还不到需要他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他得如地鼠般隐藏起来。当他怒气冲冲的将胡言乱语的报纸丢进火盆中时,心里对心无痕的担忧更加强烈了。那么柔弱的女子,成了全国男人猎艳的目标,她该往哪里躲……
从未谋过生计的心无痕此刻正躲在荒野中一个破庙里啃着硬邦邦的馒头,她不敢去有人的地方,她也看到了那些报纸,有些人已经在大街上认出了她,那些人眼睛里闪出的东西好像要把她扒光和强*奸一样。这个硬邦邦的馒头是她手里最后一点食物了,她怀孕快四个月了,饿的很快,从最开始对这个小生命的排斥,到现在她已经爱上它了,母性的本能让她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它,不管它生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她都会永远的爱它,如同爱自己的生命、如同爱她的无印。深夜里,她实在饿得受不了,找了块破布蒙上了头打算去城镇里找点东西吃。一个包子铺正在打烊,包子铺的五十几岁已经谢顶的男老板在收拾东西,心无痕闻到了那香喷喷的肉包子气味,她站在不远的地方不停地吞咽口水,她想等着那个秃顶男人走了之后去这个包子铺后面的垃圾桶里碰碰运气。男老板看见十几米开外站着一个饥饿的女乞丐,出于怜悯,他拿出一个没卖掉的小笼包对她喊:“来,过来,给你一个包子吃。”
心无痕迟疑了一下,但对食物的本能渴望让她走了过去,她拿过包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头上的破布掉了,包子铺的灯笼照着她虽然有些脏但依然惊若天人的脸,秃顶的男老板也是ll八卦的忠实追随者,他一下子认出了眼前这个女人是谁,他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几下口水,对心无痕说:“姑娘,饿坏了吧,我这里还有一些没卖完的包子,看你这么可怜,都给你吧,你要不?”
“嗯,嗯……”一个饿极了的孕妇的胃口哪是一个小笼包就能填饱的,她想都没有多想就跟着老板去了包子铺的厨房,整整饿了两天的她现在走路都有些颤抖,刚才那一个小笼包不仅没有暂时缓解她的饥饿反而让她对食物更加的渴望。
厨房里,秃顶的男人将几个包子装在一个纸袋子里递给她,在她千恩万谢的时候,那男人突然就扑向她,把她按倒在揉面的案板上,她先是反抗,可是一个从小到大连树枝都没有折断过的贵族小姐、高傲王后、将军的娇弱情人怎会是一个一次能揉动三十几斤面粉的男人的对手。但她还是不愿意让一个如此丑陋、浑身汗臭的男人碰她,她大声呼救,手脚不停的乱打乱踢,那男人一边脱她的衣服,一边气喘吁吁的说:“你就答应吧,啊,我以后天天给你包子吃,怎么样,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买,反正你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的,这事对你来说算什么呀,对不对?”这男人的话虽然猥琐恶心,但也切中了心无痕的要害,此时肚子里的胎儿好像也饿极了,翻滚着想要吃东西。她不再反抗,死鱼一样躺在那里,转头看到旁边散落的包子,伸手拿了过来,默默无声就着眼泪吃着,任凭那个如获珍宝的秃顶男人在她身上发泄着几十年不曾真正痛快的欲望。
远方的柳生子夫也在担忧心无痕的命运。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在白天工作时间给丈夫林越风打了一个电话,请求他能够对心无痕手下留情,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一个坏人,不然的话,在月光庄园这么多天,她有太多机会对自己下手了。林越风的回答很简单:“政治的事情女人不要管。”柳生子夫又想起了在北方四国执行任务的林致清,这是她最后一个能求的人了。
“致清,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林致清对母亲的爱从来都没打过折,母亲在他心里就是女神一样的存在,“妈妈,什么事情你说的这么严重?”
“心无痕……你能答应我保护她的安全么?”
“……”林致清的脑袋里飞速运转,搜索有关心无痕和母亲关系的有关信息,他不理解为什么母亲这么在乎这个“小df”。
“你能么?”柳生子夫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
“这个……妈妈,心无痕是心无印的帮凶,必要的时候我们必须……,这是原则问题,不可违背。”
“你们男人之间的争斗为什么非要拿女人当牺牲品!我告诉你,心无痕绝不可能是帮凶,她还是一个孕妇,你们这些政客有没有一点起码的人性和对女性的尊重!你别忘了你林致清也是我这个女人生出来的!如果你让心无痕死了,你就再也别想见到我这个母亲。我明天就让你看到我的决心!”柳生子夫将电话扔到了地上,痛哭起来,她感到自己既控制不了丈夫,也控制不了儿子,现在她也控制不了自己了,她生平第一次对别人怒吼,还是对自己最亲爱的大儿子,这在以前是多么的不可想象。
林致清第二天果真收到了母亲的决心——一封用专机送来的血书。那是柳生子夫用刀片割破手指拿自己的鲜血写的,“心无痕在,我在;心无痕亡,我亡!”林致清明白母亲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还好,作为前线行动的总指挥之一,他还的确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和程度上答应母亲的这个要求,而且也确实并不难办到——心无痕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包括她为了包子委身于一个下流的男人——他们都知道。心无痕是他们的鱼饵,线一直都在他们的手中。林致清把适当保护心无痕生命安全的任务交给了22岁的洛蒂——专门负责跟踪心无痕的神圣家族战士。
当心无痕又一次为了食物的需求在深夜来到包子铺的时候,她发现这里多了好几个男人,包子铺老板决定改行当皮条客,他把心无痕当妓女一样卖给这些男人玩乐。心无痕要逃跑,却被拖了回来,眼看就要变成一个lj惨案,几只飞镖夺走了这些男人的性命。最初,洛蒂坐在包子铺的房顶上,拿手机给阿穆发了条讯息,问他:“6个男人lj一个孕妇,结果会怎么样?”阿穆回了两个字:“会死!”洛蒂立刻从房顶跳下来,踢开门,没等那些色迷心窍的男人回过头,就用自己最拿手的十字花飞镖取了他们的性命。他看着心无痕衣衫凌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觉得她实在太可怜,就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又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给她,对她说:“你这样不行,你得想办法去找你弟弟。”
心无痕没见过洛蒂,但她从他的打扮上看得出来他是神圣家族的人,她绝望的说:“要我怎么说你们才懂,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洛蒂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在包子铺里给她找了一些吃的,又去别的店里偷了几件衣服让她换上,还贴心的搞了一盆热水让她把自己擦洗一通,当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心无痕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也被这个女人楚楚动人的模样给电了一下。他从兜里掏出一块价格不菲的名牌男士手绢为她系上,蒙住了她面部眼睛以下的部位,又把自己作战用的特种护目镜给她戴上,看着心无痕这套奇怪的打扮,洛蒂很得意的笑了,对她说:“行了,这下没人知道你是谁了,你走吧。”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大街上,刚开始心无痕还知道洛蒂在后面,后来等她再回头的时候,大街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心无印决定发起全面的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