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陆战凛最新章节内容_楚月陆战凛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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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陆战凛是小说《七零大院横着走,我是老公心尖宠》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栗子V写的一款年代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七零大院横着走,我是老公心尖宠》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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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皱了皱眉,随着意识的清醒,不断吸收着大脑里的陌生记忆。

与此同时。

她耳边女人哭哭啼啼的说话声,一直都没停过。

“月月,陆战凛可是部队排长,他在部队里上上下下都能说上话。你跟了他,是掉进了福窝窝里,往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差的。”

“你成绩好,脑子聪明,想要再考大学就是陆战凛一句话的事情,你肯定能考上的。但是你姐姐瑶瑶就不一样了 。”

“瑶瑶她就这一次机会吧……月月啊,你把大学名额让给瑶瑶,妈这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好。”

楚月冷眼看着面前哭得好不凄惨的女人,心中毫无波澜,反而还有些想笑。

因为她并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而是在末世摸爬滚打十年,见多了各种凶残杀戮、丑陋人性,成为末世大佬的楚月。

她在末世睡了一觉,一睁眼再醒来,穿越进了一个七零年代的重组家庭里。

原主叫做楚月,父亲楚南山,弟弟楚建军,母亲在她幼年时候早亡 ,剩下家里一家三口 。

楚南山是钢铁厂里的锅炉工。

正式职工,有配额粮,有工资。

原主小小年纪开始操持家务,洗衣做饭,一家三口的日子虽说苦点,也还能过得下去。

但是五年前,楚南山再婚了。

楚南山的再婚对象是一个农村寡妇,叫做李阿妹。

李阿妹带着一个比原主还大两个月的女儿李瑶瑶。

自从两人结婚后,楚家上上下下的经济大权,楚南山每个月的口粮和工资,全都掌握在李阿妹的手里。

李瑶瑶改名成了楚瑶瑶,成为了原主的继姐。

李阿妹是后妈,自然偏心她的亲生女儿。

楚建军是儿子,有亲爹楚南山护着。

唯有原主明明有爹有娘,却跟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一样。

她在家里多吃一口饭,多喝一口水,都要受到后妈李阿妹的白眼。

在其他生活细节上的克扣折磨,更是无处不在。

当下是1977年冬天,取消十年的大学招生在今年重新恢复,第一次在冬天举行了高考。

原主把人生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高考上,想借由上大学离开这个容不下她的家。

今天是高考放榜的日子。

原主一大早冒着寒风出去看放榜名单。

在一张张红纸上,原主一遍一遍地盯着看,就是没有看到她自己的名字。

反而在第一名的位置,看到了“楚瑶瑶”三个大字。

楚瑶瑶,全县榜首。

考上了沪市的重点大学。

原主看着楚瑶瑶的名字,一口气没喘上来,心肌梗塞,直接气得厥了过去。

因为原主心里很清楚,这一次高考恢复的突然,楚瑶瑶平时根本没有看书复习,成绩差得一塌糊涂 。

别说是考上沪市的重点大学,就连高考录取分数线,楚瑶瑶都考不上。

唯一的可能就是,楚瑶瑶的成绩是她的!

楚瑶瑶抢了原主的高考成绩,也抢了原主的大学名额。

寒冬腊月的,原主就这么倒在了学校门口,最后是被认识的好心人,抬着送回家的。

事情因此闹大了,真相暴露,李阿妹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开始“诉苦”。

要不是周围邻居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不然就凭楚月一个小丫头,她还不吃得死死的。

一个大学名额而已,抢了就抢了,那又怎么了?

她还能闹翻天了?

李阿妹低着头,看似抹了一把眼泪, 实际上是藏起了她眼底的算计。

现在的楚月看似醒了过来。

但是实际上的原主,早已经被这对继母继姐的算计,给活生生的气死,一命呜呼了。

而李阿妹对原主的算计,又何止是高考成绩、大学名额。

她还要楚月给楚瑶瑶替嫁!

这事情还要从十年前,李阿妹还在乡下的时候说起。

那个时候李阿妹孤儿寡母,又碰上了三年自然灾害,日子苦得根本过不下去,村子里不少人都是饿死的。

李阿妹不想饿死,所以盯上了村里的陆家。

陆家有个小儿子要去当兵,当兵的人每个月有部队口粮,还有津贴,能发粮票油票,是最稳定的铁饭碗。

李阿妹拉着年幼的楚瑶瑶,硬是要跟陆家小儿子定亲。

她那张三寸不烂之舌,也是真的厉害。

“你家儿子要是在战场上有个万一,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孤零零一个人多可怜。跟我家瑶瑶定亲了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夫妻。我家瑶瑶活是陆家的人,死了也是你们陆家的鬼,两个年轻人可以相互做个伴。”

一来二去,陆家人还真被说动了,给两个人定了亲。

自那之后,陆家小儿子陆战凛寄回家的钱,李阿妹都要分一半,说是养媳妇的。

哪怕她后来跟楚南山再婚,私底下依旧拿着陆家的钱,偷偷藏起来当她的小金库,连楚南山都不知道。

十年下来,陆家给了钱,自然要人。

前些日子,陆战凛从前线退下来,发了电报要楚瑶瑶的资料,说是要打报告跟部队申请结婚。

李阿妹一不做二不休,把楚月的个人资料寄了过去。

理由嘛,就是再婚后楚瑶瑶改名字了,现在叫做楚月。

部队送来的结婚证,在今天送到,陆战凛在西南当兵,要求新婚妻子前去随军。

这个新婚妻子,当然就是楚月。

要是原主还活着,听到这些事情,恐怕还会再被气死一次。

小小的屋子里,里里外外回响着李阿妹的哭声。

李阿妹一边哭,一边偷瞄楚月的反应,她看着不为所动的楚月,暗暗皱了皱眉。

往日里,原主是个胆小又瑟缩的人,只是被李阿妹瞪一眼,就会瑟瑟发抖,吓得什么都答应,只能害怕的点头。

但是今天,楚月却一直没吭声。

难道是她演得还不够?

李阿妹咬咬牙,弯曲了膝盖,作势要往地上跪。

“月月,千错万错都是妈的错,跟瑶瑶没有关系。妈在这里给你跪下了,算妈求求你了,为了我们这个家,你就嫁了吧……”

楚月还没来得及嘲讽李阿妹的惺惺作态,一旁的楚瑶瑶早已经看不下去了。

楚瑶瑶冲过来,一把拉住了正要下跪的李阿妹,并对楚月大声喊道。

“楚月!我不就是拿了你的高考成绩,你不是很会念书,很有本事,你那么想上大学明年再考一次不就行了。你至于这么寻死腻活嘛?搞得所有人都欠了你一样。我妈照顾了这个家五年,照顾了你五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她也是你妈!让父母给你下跪,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

她倒想问问楚瑶瑶,她的良心还在不在,是不是已经被狗吃了。

才会这么不要脸的说出这种话。

楚月听到这里,神情嘲讽的抬头看向楚瑶瑶。

她不带一丝感情,冷声一句:“她是你妈,不是我妈。我妈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谁也没料想到往日里沉默寡言、就跟受气包一样的楚月,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

李阿妹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有些难堪狰狞。

楚瑶瑶更是怒气上头,狠狠地瞪了楚月一眼,大喊道。

“楚月!你诅咒谁呢!”

她喊完,立马扭头看向了靠在门边抽烟的男人,转脸变成委屈落泪的模样。

“爸!你快管管楚月,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妈跟你结婚都五年了,楚月这个丫头,竟然连妈都不认了。”

这个男人就是楚南山。

明明是一家之主,却沉默的靠在角落里,一直都没出声。

而这个屋子里的男人,又何止是楚南山一个。

楚月的亲弟弟楚建军,站在五斗柜旁边,他低头扣着手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无论是楚月的生死未卜,还是她的悲惨遭遇,此时正发生的一切,都跟这对父子两没有关系一样。

亲爹窝囊 ,继母算计,继姐蛮横。

亲弟弟也不站在原主这边。

楚月一眼看透了所谓的“家庭亲情”,真是冷漠无情。

但是她替原主不甘心。

她抬头看向楚南山,盯着这个原主的亲生父亲,开口追问。

“爸,楚瑶瑶是你的女儿,我也是你的女儿,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我,不在乎我吗?就这么把我赶出家门,嫁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男人?”

楚南山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他沉着脸,低着头,沉默的一口一口抽着手里的旱烟。

像极了每个家里都会有的,懦弱无能的老父亲。

李阿妹这么多年,早就摸清楚了楚南山是个什么性格的男人,跟拿捏柿子一样拿捏这个男人。

她不等楚南山开口,继续用袖子抹着眼泪,哭泣哽咽。

“月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为难你爸…… 都说做后妈的不容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多年都怨我……”

李阿妹装模作样的,又要再次下跪。

楚月听着这些滑稽可笑的话,连眉毛都懒得皱一下。

她一眼扫过去,“你闭嘴。我在跟我爸说话,你插什么话。”

话音重重落下。

整个屋子里寂静到可怕。

所有人都被楚月突然强硬的态度吓到了,连楚建军都意外的抬起头来 。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

楚瑶瑶在李阿妹的偏心眼照顾下,一直顺风顺水,什么都压着亲生女儿楚月一头。

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楚月!你这臭丫头,真是反了天了!”

楚瑶瑶愠怒的冲过去,伸手想要抓楚月的衣领 。

现在的楚月,早已经不再是可怜虫原主,怎么可能继续被她欺负。

楚月抬手握住楚瑶瑶的手腕。

瞬间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巴掌声清脆响亮。

楚瑶瑶那张圆润的脸蛋上,立马浮现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还……怪疼的。

楚月抽了一巴掌后,轻轻转动着手腕 。

她刚穿越过来,还不太适应现在的身体。

原主是个饭都吃不饱的可怜虫,身上没几两肉,瘦得厉害,手腕细细的一圈,看起来像是一折就容易断。

幸好她脏活累活干得多,力气还挺大的。

就是经常在大冬天洗衣服,十根手指头上有八根长了冻疮。

所以这巴掌打出去,楚月也挺疼的。

更疼的人,当然是……楚瑶瑶。

楚瑶瑶呆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捂着脸,瞪大眼睛盯着楚月。

“你——你竟然敢打我?!”

楚月冷冷清清的抬眼,“你要是再敢跟我动手,信不信我把你另半边的脸都打肿!”

“你算什么东西——”

楚瑶瑶彻底愤怒暴走,怒目圆瞪,恨不得跟楚月撕扯在一起。

李阿妹是个懂轻重的人。

如果真的把楚月给逼急了,没有人替嫁给陆战凛,到时候吃亏的可是她的亲生女儿楚瑶瑶。

不能冲动。

要一点一点的吃人。

“瑶瑶,不要闹,月月是你的妹妹啊……”李阿妹把愤怒的楚瑶瑶,紧紧地抱住,泪眼婆娑的看向楚南山,“南山,你说句话吧……”

楚月的眼中,根本没有那对惺惺作态的母女俩,从始至终都盯着楚南山。

都到这个时候了。

楚南山哪怕不想开口,也不得不开口。

他放下手里的旱烟,混沌的双眼先看了哭成泪人的李阿妹,然后才看向亲生女儿楚月。

“月月,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总要结婚的。阿妹再怎么说也是你妈,她不会害你的。对方什么情况她都跟我说了,陆战凛是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等你嫁过去了,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闻言。

楚月在心里嗤笑出声。

她可算是听明白了,楚南山从一早就知道李阿妹“姐妹替嫁”的算计,可是楚南山一丁点也没替亲生女儿考虑过,竟然就把亲生女儿的未来给卖了。

真是一位好父亲啊!

楚月的眼神又冰冷了几分,掩不住厌恶的从楚南山身上移开。

她看向了一旁的楚建军。

楚建军今年刚十六岁,考不上普通高中,等初中毕业后去念了一个技校。

家里三个孩子,他是唯一一个男人,也是最没骨气最没上进心的一个。

楚月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十岁以前的楚建军不是这样的,不仅心疼姐姐,还刻苦学习。

是李阿妹进门之后,一天一天的 ,把楚建军养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废物。

也让楚月和楚建军亲姐弟离了心 。

楚月一个眼神过去,楚建军立马撇清关系。

“姐,你看我干什么?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我一直都听爸妈的。你也别闹了,让邻居们听到多丢人。你结婚,瑶瑶姐上大学,我过几年从技校毕业了,顶爸的班去钢铁厂上班,我们三个人都有着落,不是挺好的 。”

好一个挺好的!

好一个和稀泥!

楚建军什么都没学会,倒是把楚南山的窝囊样子学了彻头彻尾。

楚月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同时,这具瘦弱的身体一个脱力。

楚月隐约感觉到,身体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彻底的消失。

是原主灵魂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

她彻彻底底的寒心了。

既然如此。

楚月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这种冷血无情、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原生家庭,不要也罢!

“行啊,替嫁就替嫁,我答应了。”

李阿妹一听,多年白莲花都忍不住面露喜色。

算计得逞的喜悦藏在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下面,扬起来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她拼命的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月月,妈太开心了……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你放心,无论你嫁到什么地方,这里永远都是你家,你永远都是我和你爸的孩子,我们不会弃你不顾的。”

楚月一眼看出了李阿妹内心的狂喜,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打断道。

“你别高兴的太早了。要我答应嫁人可以,我有三个要求。”

李阿妹觉得事有蹊跷,但是在这个当下,不得不顺着楚月的话。

“月月,你说,我和你爸都听着。”

楚月抬眼,“第一,我要五百块钱。”

“楚月!你是疯了吗?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要五百块!你怎么不去大街上抢啊!”

楚瑶瑶从李阿妹手里挣出来,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双眼冒火地看着楚月。

楚月哼笑,反驳道。

“五百块多吗?你拿着五百块上街,看看能不能只花五百块就买一个黄花大闺女回来,还是要当睁眼瞎去嫁人的那种!”

“再说了,你们从乡下时候开始,就跟陆家订婚了,差不多十年了。这十年来,你们每个月从陆家拿的钱有没有十块?要不要我给你算算账,一个月十块,拿了十年下来,一共是多少钱。”

“陆战凛愿意给这个钱,是给他未来媳妇的。现在嫁过去随军的人是我,完成是他媳妇儿,这个钱难道不应该给我吗?我没要一千块,只要五百块那都是便宜你们了!”

一通犀利言辞下来,听得屋子里其他四人一愣一愣的。

无论是逻辑思维上,还是情理上,楚月说的全都分毫不差。

就连李阿妹,都找不到漏洞。

十年,她的的确确拿了陆家很多钱,只多不少。

可是……

李阿妹就是个铁公鸡,让她把钱吐出来怎么可能!

她只能用老一套,那就是“眼泪+卖惨”。

“月月,没有那么多钱……真的没有……你爸爸一个月也就三十五块的工资,姓陆的就是一个大头兵,怎么可能给一个月十块,根本没有的……“

“大头兵?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刚才说,陆战凛是部队排长,在部队上上下下都说得上话。他当初要是没给你钱,你会让楚瑶瑶跟一个即将上战场、以后生死未卜的男人定亲?”

楚月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李阿妹的老底都给掀了。

李阿妹被戳穿了贪财的真面目,却还是不死心。

“我没钱……我真的没那些钱……你就算把我逼死了,我也拿不出那些钱……你一个当女儿的,就这么狠心吗,是想逼我去死吗?”

“死?我逼你去死?李阿妹,你说这个话难道不觉得可笑吗?到底谁逼谁去死?”

楚月的面色,瞬间冷了下去。

若不是原主活生生被气死了,哪里轮到她穿越到这个七零世界。

“我说了五百就五百!少一块钱我都不嫁。”

“别跟我说什么军婚离不了?结婚证上是我的名字又怎么样?这件事情的本质难道不是你们骗婚吗?”

“信不信我一封举报信写到部队去,明天派出所的公安就来家里抓你们两个!”

楚月一口气彻底把话说狠了!

李阿妹面色铁青,看着楚月的眼神里只有咬牙切齿的恨意!

一个死了娘,爹不疼,被她拿捏了五年的小姑娘,今天竟然要反了天了。

但是楚月说出来的话,又死死的掐在了李阿妹的软肋。

她原本的计划,是抢了大学名额之后,直接把楚月绑上火车送去部队,只要到了部队,楚月就算想逃,也逃不出来。

难道陆战凛还能眼睁睁看着他媳妇跑了不成?

结果她的计划才刚开始,竟然就夭折了。

此时此刻,其他人都看得出来楚月是铁了心要撕破脸,唯有楚瑶瑶这个缺心眼的,还以为能继续威胁楚月。

“楚月!写举报信对你有什么好处?到时候查下来,你也上不了大学,说不定还会去坐牢 。”

“那就一起坐牢呗。”楚月唏嘘一笑,“我无非就是关个几个月,可是你们两个人,对当兵的骗婚 ,那可是要牢底坐穿的!”

楚瑶瑶这么一吓,顿时后退了几步。

她慌张的问李阿妹,“妈,她说的是真的吗?难道我们真的要去坐牢?”

“不会的,不会的。瑶瑶,你爸爸这么疼你,怎么可能让你去坐牢。南山,你说句话啊,你劝劝月月啊,你才是我们的一家之主啊……“

李阿妹在这个时候想起来楚南山是一家之主。

楚南山一直低着头,手里的旱烟抽的更猛了。

重重吸了一口,吐出三个字。

“给她钱。”

李阿妹一听,顿时跳脚,

“你说什么?你是老糊涂了吧?怎么能给她钱,再说了,我们家一穷二白的 ,哪里来的钱啊!”

“给她钱!”楚南山用嘶哑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你不给钱,她就不嫁,到时候把我们全家人都送到派出所去?你是嫌这件事不够丢人,要闹到街坊邻里全都知道?”

男人对着李阿妹,难得硬气了一回。

李阿妹见楚南山是真的生气了,她的气焰顿时弱了下去。

“不是,南山,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不是……钱……没钱嘛……”

说白了,李阿妹就是没钱。

可是李阿妹到底有没有钱,楚南山跟她一张床睡了五年,难道会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楚南山斜眼看了李阿妹一眼,“我出两百,算是月月结婚的嫁妆。剩下的三百你出,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五百块钱必须全都给她。”

“嫁妆?一个女孩子的嫁妆要两百块?这是嫁女儿还是娶媳妇啊?你想没想过瑶瑶,想没想过建军,你儿子建军以后还要娶媳妇的。再说了,你哪里来的两百块钱。”

“这五年来,我每个月工资都在你手里,就从那里面出。”

“你的工资?我的老天爷啊……我们家里两个大人,三个孩子,五张嘴巴要吃饭,就你每个月三十几块的工资,哪里还有剩下的。五百不行……反正五百不行,最多三百 。”

李阿妹在情急之下,咬咬牙说出了一个数目。

楚月在这个时候飞快的接话。

“这可是你说的,三百就三百!就这么说定了!”

李阿妹飞快的转头看向楚月,刚好看到楚月唇角扬起的笑容。

天杀的!

她上当了!

楚月从头到尾都知道李阿妹拿不出五百块 。

七十年代的五百块,一户城里人家不吃不喝都要存两年,对农村人来说更是一笔巨款。

楚月真正想知道的,是李阿妹手里有多少钱。

楚南山的工资在她手里,陆战凛给的补贴也在她手里,只有李阿妹一个人知道她到底藏了多少钱。

这个三百块,绝对是让李阿妹大出血的金额。

李阿妹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干哑的厉害,想说话却又说不出话。

只能是吃了这个哑巴亏。

楚月提了第一个要求后,很快提了第二个要求。

“这套房子,当初是用我妈的工龄换来的,我妈死后,房子的户口本上就只有爸,我, 还有建军的名字,就算我结婚了,户口依旧留在这里。我的第二个要求就是,李阿妹和楚瑶瑶的户口,不准迁到这套房子下面。”

“你……你……你……”

李阿妹这一回,气到手在抖,面色涨红。

她心心念念想着城市户口,可以吃上城市的商品粮。

结婚五年来,楚南山什么事情都依着她,唯有户口这件事情,死活不松口。

现如今楚月提了这个要求,是彻底绝了李阿妹以后的指望。

楚南山抢先一步点头应允,“行。瑶瑶之后上大学,可以把户口迁到学校里去,学校会分口粮。”

如此一来,楚瑶瑶的户口被安排好了,李阿妹要是为了她自己的户口闹 ,那就是胡搅蛮缠,不符合她白莲花的形象。

她只能用怨恨的眼神,死死紧盯着楚月。

楚月此时的内心,就只有一句话:想要城里户口,你就做梦吧!

楚月第二个要求,在当下看起来只是户口问题,但是再过十几年,会涉及到拆迁和商品房分配问题。

钢铁厂的福利房到了九十年代,肯定要拆迁换成商品房的。

房子拆迁按照户口本上的人头分。

只要李阿妹和楚瑶瑶的户口不在户口本上,她们分不到这套房子一丁点的产权,占不到一丁点便宜。

以后还有李阿妹哭的时候。

从三百块钱,到户口问题,李阿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大起大落。

她的心脏病都快出来了,手掌用力拍了拍心口 。

“说吧,楚月!你的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全都一次性说完。”

相比较前面两个要求,楚月的第三个要求简单多了。

她指了指屋子里的其中一个房间。

“在我没上火车之前 ,我要睡那个房间。”

楚瑶瑶第一个跳起来,“楚月!那是我的房间,不是你的!”

这个小房子,面积不过五十来平。

一开始是两个房间, 楚南山和李阿妹夫妻睡一窝,三个孩子睡一窝。

但是随着孩子们长大,原主和楚瑶瑶是女孩子,楚建军是男孩子,青春期开始男女有别。

孩子的小房间一分为二,中间钉了一块木板,左边男孩,右边女孩。

楚瑶瑶和原主睡简易上下铺,这样也不是不行。

可是住在一起没多久,楚瑶瑶就开始各种作妖,一下子嫌原主不讲卫生,一下子说她东西被原主偷了,成天哭哭闹闹的。

再加上一个煽风点火的后妈。

原主很快从那个小房间里被赶了出来。

这个家里,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原主最后是睡在跟隔壁一起共用的厨房里。

每天晚上放一块木板,一床褥子,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子就这么熬过了五年。

这五年里,唯有看书学习的时候,原主内心才是平静的。

所以原主才会把这次高考看的这么重要 。

原主被抢走的,何止是高考分数,大学名额,更是她所期待的光明未来 。

她只是完成一个小小的,不用睡在厨房里的梦想。

楚月下巴扬起,对着双眼冒火的楚瑶瑶毫不客气的说道 。

“楚瑶瑶,你还没听清楚吗?我现在要抢的,就是你的房间!你就说给还是不给吧?”

楚瑶瑶顶着火辣辣疼痛的脸庞,却忘记了楚月打她一巴掌时候的狠辣果决。

她竟然还想冲过去,像以前一样欺负楚月。

李阿妹在一旁眼疾手快,急忙拉住了冲动的楚月。

“给!我们给!月月,以后只要你在家,那个房间就给你睡。”

“妈,那是我的房间!我的!”

“瑶瑶,乖,别闹。妈买了明天的火车票,楚月明天就要走了,只是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而已。”

“她睡了我的房间,那我今天晚上睡哪里?”

“你找隔壁小玲挤一挤,就一个晚上。我给钱,你们下午一起去看电影,然后一起睡一晚。”

楚瑶瑶听到能去看电影,可算是消停了,不再闹着房间的事情。

哼。

就只是一个晚上而已。

她楚瑶瑶忍了。

一旁,李阿妹终于安抚住了楚瑶瑶,也把楚月的三个要求都满足了。

她稍稍弯曲着后背,好似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那双精明算计的眼睛,还是黏在楚月的身上。

“月月……你的要求我和你爸都答应了,那么你和陆战凛结婚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楚月干脆,“嗯,定了。”

“好!太好了!那我们一言为定!我们家月月也是结婚成家的人了,真是天大的喜事一件啊。这么好的事情,当然要喜上加喜。”

李阿妹一改先前哭哭啼啼的模样,突然的喜笑颜开。

那叫一个高兴。

好像是她的亲生女儿出嫁一样,恨不得出去吆喝上一嗓子。

她开心的搓了搓手,欢欢喜喜的出门。

没一会儿。

李阿妹又重新回来了,还是那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只是她的手里,多了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一米多高的小男孩,看着最多五六岁的年纪,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衣服,脚上的鞋子是破的,大冬天的露着脚趾头。

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一张小脸又黑又瘦。

小男孩被李阿妹拽进来的时候,整个人早已经冻僵了,愣愣地发懵。

李阿妹倒是笑得跟一朵花一样,把小男孩往楚月面前一推。

“孩子,快叫妈!她以后就是你妈妈了。”

……妈?

前一秒结婚,后一秒无痛当妈。

哪怕坐火箭,也没这个速度的。

楚月看着李阿妹,皱了皱眉。

李阿妹今天憋屈了这么久,可算是给楚月杀了一个回马枪。

一个小丫头,还想拿捏她,未免也太嫩了。

这个小男孩,是李阿妹藏起来的最后杀招。

“月月,这是一个可怜孩子……他妈妈是陆战凛的亲姐姐,早些年嫁给了同村的庄稼户,原本是能过上好日子,可惜命苦啊……结婚没几年,人就疯了,被婆家赶了回去……她在村子里疯疯癫癫乱跑了好些年,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怀孕了,生下了这么一个孩子。”

“这是个苦命孩子啊……娘疯了,亲爹不知道是谁,家里长辈不要他,就这么饱一顿,饿一顿,吃着百家饭,好不容易才长大的。”

“陆战凛是个好人,他知道了情况后,找村支书办了领养手续,收养了这个孩子。 陆战凛是这个孩子的爸,你不就是这个孩子的妈。他让你去随军的时候,顺道把这个孩子也给带上。“

“快!叫妈!有了妈,你以后就有人疼了。”

李阿妹说着话,右手重重推了一下小男孩瘦弱的肩膀。

小男孩被推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在楚月面前的地面上。

楚月看不下去,伸手扶了一把。

李阿妹见状,顺手把小男孩直接推到了楚月的怀里,并大喊道。

“多好啊!你们快看!母慈子孝的画面,多好啊。”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看着李阿妹一个人演戏,偏生生她还演得十分投入,连楚月的白眼都当做没看到。

楚月扶住小男孩的时候,碰到了小男孩身上的衣服,十分单薄,根本不是冬天能穿的棉衣。

小男孩的体温更是低得吓人。

也不知道李阿妹之前把人藏在哪里,要是再冻下去,别说是送去西南部队了,这个孩子的命都要没了。

楚月在末世见过太多人性丑陋的一面,早已经杀伐果决,冷心冷清,不为所动了。

但是……

这个可怜的跟流浪狗一样的孩子,在她心中泛起一丝丝涟漪。

楚月低头看着面前脏兮兮的小男孩,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下颚打颤,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元宝。”

元宝。

陆元宝。

“倒是一个好名字,你以后就归我管了。”

楚月嘴角一勾,穿越后第一次露出一丝笑意。

她一手拎起小男孩,跟老鹰抓小鸡一样拽着小男孩的衣领,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楚瑶瑶的房间。

并对着身后的李阿妹命令道。

“还不快去烧水,我要给我儿子洗澡!”

李阿妹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她把陆元宝放到最后拿出来,就是想看楚月吃瘪愤怒,却又推不掉婚事的凄惨窘迫。

谁能想到,楚月竟然一口一个“儿子”的叫上了!

小屋内,楚瑶瑶的房间里。

楚月一屁股坐在铺着粉色床单的小床上,前方的地面上放了一个七十年代家家户户都会用的红色大水盆。

【红色大水盆图片】

哗啦啦的,水盆里倒了两个热水瓶的热水,以及一桶冷水,白色水雾袅袅升腾。

楚月伸手试了试水温,有些烫。

但是这个天气要烫的洗得才舒服。

她抬眼,看向缩在角落里的陆元宝。

小男孩先前被冻傻了,整个人僵愣的像个小呆子,随着到了屋内,体温回过来之后,他渐渐清醒,眼神里有了光,也逐渐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小小的身体蜷缩着,靠在角落里,看起来像个可怜虫,但是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两只小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楚月一眼扫过去,好似看到了一只小兽。

在末世生存残酷,经常会有生存能力不足而落单的小兽。

有些人看着小兽体型瘦小,以为遇到了食物,会掉以轻心。

这个时候,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野兽就是野兽,无论是小是大,都带着凶残的天性,反而是粗心的人类会成为他们的食物。

眼前的这个小男孩亦是如此 。

陆元宝能在无父无母的情况下,在一个封建落后的村子里活下来,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楚月朝着他招手,命令道。

“过来,脱衣服,洗澡。”

陆元宝只是微微的抬了抬头,漆黑的眸子瞅了楚月一眼,依旧是一动不动的。

那热气腾腾的水雾,对受冷的孩子来说,应该有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小男孩不为所动,连看都没看一眼。

看着陆元宝的不为所动,楚月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勾了勾嘴角。

有意思,还是个犟种。

楚月不再废话,直接起身走了过去。

她伸手去拉陆元宝。

小男孩一动不动一直蜷缩着,却在楚月伸手过去的瞬间,他飞快的出手,抓向了楚月的手背。

小野兽露出了他的爪子。

只可惜,楚月早有准备。

她防范着,在小男孩出手的瞬间,一个反手,抓在了小男孩的肩膀上。

然后手臂只是稍微用力,陆元宝已经被她钳制在了怀里。

楚月用着原主的身体,力量还没回来,但是出于本能一般的擒拿术、格斗术,早已经是炉火纯青,死也不会忘记。

压制一个小男孩而已,手到擒来的事情。

再下一瞬。

楚月扒掉了小男孩身上又旧又破的脏衣服, 把光溜溜的孩子往红色水盆里一扔!

咚。

陆元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已经光着屁股坐在了热水里。

好温暖。

一股热气,瞬间温暖了他冻僵的四肢,逐渐席卷全身,也僵住了他的反抗。

陆元宝抓紧的小手,有那么一瞬间松开了拳头,但是看到一旁的楚月,立马又捏紧了手心。

这么小的孩子,吃了太多苦,防备着每个靠近他的人。

哪怕这个人,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妈妈”。

楚月眯着眼,将陆元宝的举动全都看在眼里。

她没有出声安抚,反而警告道。

“你要是敢动手抓我,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是要光着身体受冻,还是乖乖听话洗澡,你直接选。”

三。

二。

一。

陆元宝坐在温暖的水盆里,一动不动。

他穿着衣服被藏门外的时候,冻得差点晕过去,如果是光着身体被扔出去,不出几分钟就会被冻死。

在生死之交,陆元宝屈服于楚月。

楚月满意的笑了笑,“行。既然选择洗澡,那就乖一点。”

说着话。

楚月拿起一条毛巾,放到水盆里沾湿,然后上上下下擦洗陆元宝的身体。

原主双手上都是冻疮,长着冻疮的手指一碰到热水就发疼。

楚月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忍着疼痛,手上动作不停。

陆元宝身上又脏又臭,洗下来一盆黑水,露出来的身体跟皮包骨头一样 ,不仅瘦,还有许许多多青紫的痕迹。

新伤叠着旧伤,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楚月皱了皱眉,对小兽一样的孩子,多了一丝怜悯。

她用毛巾搓了一把陆元宝的脸,然后湿毛巾往他裤裆位置一扔,盖住了他的小辣椒。

“水快凉了,不能再洗了。拧干毛巾,然后把你自己擦干。”

这一次,陆元宝没有反抗,楚月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小手努力拧干毛巾,抓着仔细擦干湿漉漉的身体。

做完了这些,陆元宝站在水盆里,看着扔在远处的旧衣服,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拿。

楚月在他背后伸手,一把抱起了他,将光溜溜的小男孩往被子里一塞。

这个屋子是楚瑶瑶的,被子也是楚瑶瑶的,盖得是最好的棉花被,又蓬松又柔软。

陆元宝被塞进被子里之后,就跟掉进了棉花堆了一样。

他从来没感受过这种柔软,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楚月把陆元宝从头到脚的裹住,并叮嘱,“躺被子里不要动。”

她大步上前,打开门。

沉甸甸的红色大水盆,楚月轻轻松松的搬到了门外,朝着人喊道。

“楚瑶瑶,把洗澡水拿去倒了!”

然后不等楚瑶瑶是什么反应,砰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

楚月才不在乎门外气得跳脚的楚瑶瑶。

“妈,你看看她!她竟然还让我倒洗澡水!那是我的房间,我好多东西都没拿出来,怎么能让那个小乞丐在我屋里洗澡!”

“瑶瑶,你忍一忍,最后一个晚上了。等明天他们两人上了火车,这个家里还不是你和我说了算!”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不让楚月嫁过去,难道你想嫁过去?去当小乞丐的后妈?”

“妈!我又不是疯了!怎么可能愿意嫁给陆战凛!他都三十岁了!村支书还说他受了伤,脸毁了,腿也断了,不然怎么会从前线退下来。我才不要嫁给他!”

“你既然不想嫁人,就安分点,都听妈的。妈都给你安排好了,等楚月走了, 你去沪市上大学。只要到了沪市,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

母女两自以为小声的算计着,殊不知隔墙有耳,屋内的楚月把李阿妹母女两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怪不得李阿妹从一开始,就把婚事算计到了原主头上,原来陆战凛是个毁容又残疾的老男人。

楚月从门边离开,立马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她从原主的记忆中,清楚知道楚瑶瑶的学习成绩一塌糊涂,门门功课全都不及格。

既然如此,那么这些分数一定会写在期末成绩单上。

几分钟后。

楚月在写字台最下面的一个抽屉角落里,找到了被楚瑶瑶藏起来的成绩单。

不仅仅是一份,从高一到高三的成绩单,都塞在同一个地方。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月又找到了信封、邮票,立马坐下来开始写信。

她要写举报信!

这封举报信并不是寄给本地的招生办,李阿妹能如此轻易的调换原主和楚瑶瑶的成绩,很可能是走了招生办的关系,买通了里面的人。

如果举报信写给本地招生办,很可能被那个人中途拦截,达不到举报的效果。

楚月必须釜底抽薪。

这一封举报信,她写给沪市录取楚瑶瑶的大学新生招生办。

那里是沪市大学的学生和老师,哪怕李阿妹手再长,也伸不到那里去。

楚月三两下写好了举报信的内容,再放入楚瑶瑶三年高中的成绩单,信封封口,贴上邮票。

铁证如山,大功告成!

做完这一切,楚月一直没听到陆元宝的声响。

她转头看去——

他睡着了。

陆元宝小小的身体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鼻子以上的半张脸蛋,以及黑溜溜的脑袋。

因为温暖包围,脸蛋红扑扑的。

闭着眼睛,睡得很沉,轻轻地打着呼噜。

收起锐利的小爪子之后,终于露出了属于孩子气的一面。

楚月伸手过去,摸了摸陆元宝的额头。

体温有些高,但是总体还算正常,并不是在发烧,看来之前的热水澡很有效果。

她轻轻整理了下被子,将小男孩压在被子下面的嘴巴露出来。

楚月动作间,陆元宝迷迷糊糊的皱了皱眉,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了动,无意识的喃喃出声。

“妈妈……”

楚月眸色微愣,整理被子的动作一顿。

这下,她还真成了他的便宜妈妈。

看看她手指的冻疮,再想到陆元宝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楚月再一次深深皱眉。

是时候做另外一件事情了。

那就是——召唤随身空间系统 。

楚月之所以能在末世活了十年,靠的就是她与生俱来的随身空间系统。

随身空间里不仅有末世所需要的食品、药品、衣物、武器等各种物资 ,还有一个交易商城,能让楚月在空间系统里赚钱,以此进行空间升级,从而获得各种物资。

就是不知道,她这次穿越,随身空间系统不知道有没有一起穿过来。

思绪刚一转动。

楚月的脑海里,随即出现了熟悉的系统提示声音。

【叮——随身空间007正在启动中,请稍等……】

【三、二、一……】

【系统启动完毕,正在检索用户身份信息……】

楚月对接下来的步骤相当熟悉。

她拿起一根银针,戳在手指的指腹上,一颗殷红的血滴凝聚在指腹上,然后血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往上飘起浮在半空中。

神器都需要“滴血认主”的步骤,楚月的随身空间系统也不例外。

空中的血滴被一股金光笼罩,很快消失不见。

同时,楚月的眼前闪过一抹七彩白光,以及再一次响起的系统提示声。

【DNA验证完毕,身份已经确认,随身空间007已开启。】

【这是主人第三万玖千六百七十一次进入系统,欢迎你回家。】

等白光散去,楚月眼前的不再是楚家简陋的小屋子,而是随身空间里的虚拟世界。

楚月对这个世界里一切了如指掌。

她先进入了一个庞大的储物空间里,里面有她所有的囤货物资,价值接近百亿,其中的药品尤其珍贵,不仅有西药,还有在末世难以寻找的中药材。

储物空间里的所有物资全都井然有序,整齐摆放,至于拿取不需要一件一件的寻找,系统里有一个搭配的仓管系统。

楚月只需要按下虚拟屏幕,然后从仓管系统调取就行。

她先处理原主手手上的冻疮,又取了一些随身空间里特有的灵泉溪水喝下,原主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了。

这么弱,怪不得被欺负。

做完这些后,楚月想了想,拿了一身五六岁小孩能穿的衣服,棉衣棉裤,袜子鞋子,帽子手套,全都不能少 。

不一会儿,满满的一堆。

楚月正准备离开随身空间,最后又顺手拿上了一瓶云南白药。

毕竟被人喊了一声妈妈,多少也应该照顾着点。

等楚月再一睁眼,又重新回到了简陋的小屋子里,她的怀里抱着一堆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

小床上的陆元宝,还是睡得沉,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楚月拉开被子,先给他身上受伤的地方都抹上云南白药,再给光溜溜的小男孩穿上衣服。

这么折腾下来,陆元宝还是没醒,这是多累啊?

楚月做完这些,也累的够呛。

她脱了鞋子上床,把陆元宝往怀里一抱 ,两人盖一床被子,小小的孩子跟火炉一样,没想到还挺舒服的。

楚月一闭眼,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后半夜。

“呜……唔……”

楚月恍恍惚惚中听到痛苦的呻吟声,时断时续,就在她耳边,而她的怀里,更是滚烫一片。

她睁开眼睛, 开灯一看。

先前还好好的陆元宝,此时浑身滚烫,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冷汗,一下子发热,又一下子哆嗦。

陆元宝的双手正死死捂着肚子。

这是生病了,但是看起来不像普通的发烧感冒,病得有些蹊跷。

“元宝?元宝?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呜呜……呜呜……”陆元宝死死咬着牙齿,疼成这样都没哭喊一声,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模糊出声,“疼……肚子……好疼的的……”

一听是肚子疼,楚月立马伸手去摸陆元宝的肚子。

身上没一丁点肉的孩子,肚子竟然有些凸出,还是硬邦邦的。

这实在是太蹊跷了!

楚月面色沉凝,把手掌搓热了放在陆元宝的胃部,开始有节奏的按压。

“疼……呜……”

陆元宝疼得更加厉害,额头上蹭蹭的冒冷汗。

楚月的动作不仅没停,反而加大力道,叮嘱道,“忍一忍,吐出来,把你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你才会舒服。”

也不知陆元宝听到没有,他恍惚的眨了眨眼睛,再也没有喊一声疼。

只有压抑低喘的呜咽声,斯斯抽气声,时断时续。

就这么几分钟后。

“呕——呕——呕——”

陆元宝突然身体一个抽搐,半个身体趴在床边,大口大口开始呕吐。

哗啦啦,哗啦啦……

楚月以为她看到的会是没有消化完的食物,或者是恶心难闻的胃液,然而陆元宝吐出来的,竟然是一团一团的泥土。

是观音土。

还有树皮。

这都一九七七年了,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自然灾害荒年,竟然还有人吃观音土和树皮!

哪怕在末世,都没有人吃这个玩意儿!

怪不得陆元宝会瘦成这样!

楚月的脸色变得阴沉,抚摸陆元宝的动作更加温柔。

她继续给陆元宝揉胃部,等他吐得差不多了,从随身空间里取出灵泉溪水,喂给陆元宝喝。‘

“喝下去。”

陆元宝不知道他喝的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微凉的水一进入喉咙,从喉咙到胃里全都变得舒服了,连意识也逐渐清醒 。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一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是已经成为他后妈的楚月。

她的手掌正放在他的肚子上,一圈一圈的轻抚。

陆元宝看着楚月,黑亮的眼睛目光发直,眼眶微微的发红,说不出来的鼻酸。

楚月看着他清醒了,压低声音问道,“你从村子里被带到城里几天了?”

“……三天。”

陆元宝气息的虚弱开口。

楚月一听,恨恨地咬了咬牙。

果然如此!跟她想的一样!

李阿妹早在三天前,就把陆元宝接了过来。

寒冷的冬天,她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藏在角落里,还不给吃不给喝不给穿,就让陆元宝死扛着,只是为了必要时候把陆元宝拉出来,给楚月致命一击。

陆元宝活生生挨了三天,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不得不用观音土和树皮果腹。

这一切都是李阿妹造的孽,看来楚月先前的报复,还是太少了!

楚月收回手,把陆元宝重新塞回被子里,严严实实的盖好,然后在床头的位置放上水杯,还有养胃的苏打饼干。

“你接着睡,要是难受了就喝水,稍微可以吃点饼干,但是不要吃太多 。”

叮嘱完这些,楚月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眼眸里闪着狡黠亮光,走出了屋子。

……

此时的楚月已经拿到了李阿妹交出来的三百块钱,跟陆战凛的结婚证,以及明天一早发车的火车车票。

等天一亮,她就会被彻底的赶出家门。

楚月站在屋子的最中间,冰冷的眼神扫视过四周。

这个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毕竟是城市户口,这么多年还是攒下不少家底。

柜子上的三五牌时钟,上海牌收音机, 放在最中间位置的蝴蝶牌缝纫机。

这些都是好东西,不仅需要钱,更需要各种票子才能买到。

楚月伸手摸了摸,同时启动随身空间的系统。

眨眼之间,那些东西从这个家里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破旧的桌子椅子。

楚月要做的,就是彻底的搬空楚家!

从收音机到缝纫机,还有院子里的解放牌自行车,厨房米罐里的十斤大米,二十斤面粉,五斤小米,两斤食用盐……

只要是楚月看得上眼的东西,全都统统放到随身空间里。

在掏空厨房的时候,楚月从柜子的犄角旮旯里,还找到了两斤白糖,一斤红糖,以及一搪瓷盆的猪油。

白糖和红糖先是包了一层油纸,然后又包了一层旧报纸,看起来毫不起眼。

一坛瓷盆的猪油白花花的,满满都是,一勺子都没吃过。

这个李阿妹藏得真够深的!

原主经常被使唤去厨房里做饭,竟然都没发现过这些东西。

就这样,李阿妹还成天说猪油用得快,责怪原主烧菜大手大脚,一定是原主把猪油给浪费了,一通刻薄训斥!

明明就是她自己藏起起来的!

好歹毒的后妈心!

楚月彻底的将整个厨房搬空了,连一个馒头都没剩下,四周变得空荡荡,都能听到寒风呼啸的声音。

这下心里舒服了。

楚月潇洒的拍了拍手,转身回屋。

在她推开房门的瞬间,隔壁小房间突然传来开门声。

楚建军从他那一侧的小屋子里走出来, 两个人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楚建军今年十六岁,从初中升高中,这个年纪实在不算是小孩,他又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对原主这个亲姐姐没有一分一毫的同情心。

说实话,楚月对原主的弟弟没有一丝丝的好感,眼神锐利中带着防备。

如果楚建军看到她搬空家里,楚月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把楚建军打晕。

楚建军一对上楚月的眼神,被吓了一跳。

他紧张到声音含糊,“姐……”

“什么事情?”楚月面无表情的回答。

楚建军一动不动的站在门边,一如先前他无动于衷的看着楚月和李阿妹争吵一样,许久都没出声。

楚月等得不耐烦,眉心皱在一起 。

就在她要关门走人的时候,楚建军终于再一次开口了。

他摸了摸手腕,从右手上摘下一个银色的手表,抬头看了一眼楚月,把手表递了过去。

“姐,这个给你。我只有这个了,还值点钱,你拿着吧。”

楚月看着那个老旧的手表,眼神顿了顿。

这大概是属于原主的最后一丝温暖,却早已经无法挽回原主的性命。

太迟了……

楚月没有接过楚建军递过来的手表,而是跟他说了另外一件事情。

“楚建军,这些年社会变得很快,再过几年,等你从技校毕业的时候,钢铁厂不会再收技校生,只要大学生。你就算想顶爸的班,厂子里也不会要你。你要是还有点上进心,重新复读一年,考个普通高中,再考大学。”

这是楚月对楚建军最后的忠告,算是对他最后一点良心的反馈 。

话音落下后。

楚月没再看楚建军一眼,转身关门,走进了小房间。

屋子里,陆元宝缩着身体躺在被子里,一旁的水杯喝了几口,苏打饼干也有吃过的痕迹。

他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瞅着楚月进门。

楚月二话不说的摸了摸他额头,又摸了摸他肚子。

“肚子还痛不痛?”

陆元宝小心的摇了摇头,“不疼。”

“不疼就行,起来穿衣服,我们现在出发去火车站。”

楚月把厚厚的外衣拿给陆元宝,陆元宝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衣服,整个人愣了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楚月已经把厚厚的棉衣穿在了他身上。

不仅有新衣服,还有新袜子,新鞋子,新帽子。

陆元宝从头到脚都被裹起来,楚月仔细看了一圈,觉得好像还少了一些东西。

她打开屋子里的衣柜,也就是楚瑶瑶的衣柜。

里面全是楚瑶瑶的衣服,不仅有新棉衣,还有五颜六色的漂亮裙子 。

楚月对那些花里胡哨的漂亮裙子没兴趣,一眼就相中了衣柜里的一条红围巾。

她拿出来摸了摸,毛茸茸的,竟然还是羊毛的。

楚月一把拽出来,然后一圈一圈绕在陆元宝的脖子上,鲜艳的红围巾把孩子小小的脸蛋都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这个围巾好,看着显眼,我一眼就能找到你,不容易走丢。行了,我们出发!”

陆元宝被裹成了一个小圆球,听着楚月的话迈开脚步。

但是。

他才刚一动作,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抱了起来,小小的身体往前趴在了楚月的背上。

是楚月背起了他。

“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陆元宝在楚月背上挣扎,想要下去。

楚月拍了拍他的屁股,低声呵斥道,“别动!你只是一个小孩子,又生着病,能走多快?别耽误我时间,抱住我脖子,乖乖趴着别动!”

楚月的话,绝对说不上温柔,却处处为陆元宝考虑。

陆元宝趴在她背上之后,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

好一会儿后,小小的孩子缓缓伸出手,圈在了楚月的脖子上。

他低着头,把发红的眼圈藏进毛茸茸的围巾里,眼角的泪水被围巾抹去。

楚月走出了楚家,也走出了钢铁厂的家属院。

在夜色下坐上了清晨的第一班公交车。

……

一个小时后,楚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

“有小偷!进小偷了!天杀的小偷,竟然把我们家都给偷空了!”

“我的缝纫机!我的白砂糖!我的猪油啊!……这么多东西全都没了!连大米都没了,之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啊?”

“楚月呢!楚月那个臭丫头呢? 她怎么不见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该死的臭丫头,死没良心的,这是要我们全家人都饿着过年啊!”

李阿妹的恶毒咒骂声,再也传不到楚月的耳朵里。

此时的楚月,在火车站旁边的邮局里寄出了举报信,又买了一个热腾腾的葱油饼,带着陆元宝走进了火车站。

她要坐火车,随军去了!

“一定要跟紧我!”

楚月把香喷喷的葱油饼塞陆元宝嘴里,牵着他的手走在人群中。

他们两人轻装上阵,只有一个背包,没有其他什么行李,奈何火车站人实在是太多,从站内到站外,哪怕冬天都能挤出一身汗来。

楚月在末世习惯了,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活生生的人,还有些恍惚。

她护着陆元宝,陆元宝紧紧抓着楚月的手。

陆元宝是第一次进城,更是第一次到火车站这样地方,被乌泱泱的人群吓得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全是楚月说的“不能走丢”。

临时搭档的母子俩,好不容易上了火车车厢。

楚月手里拿着车票,就她一张,陆元宝还是个孩子,李阿妹根本不会出钱给他买票。

所幸李阿妹还算有点良心,买了一张坐票,接下来六百公里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不至于让楚月一路站着过去。

一大一小,挤一挤,总是能够坐下的。

楚月在车厢中部找到了她的座位,是双人座的一侧。

她的位置靠着走道,内侧靠窗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男人。

男人斜着身体,脑袋和太阳穴靠在车厢内壁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从楚月的角度看过去,看到一张轮廓硬朗,眉眼深邃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皱紧的眉心,一张脸充斥着冷傲气息。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看得出来身高很高,说不定有一米九,一双长腿在狭窄的座位中间无处安放。

从风衣下面露出穿着黑色皮靴的双脚,无声散发着一股压迫感。

这个男人……

够帅,够狠。

这个男人要是在末世,绝对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楚月很久没看到过让人一眼惊艳的男人了。

她的视线在闭着眼睛的男人身上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男人黑色风衣的领口处,隐隐约约看到一抹墨绿色。

是军装。

原来是当兵的,怪不得身上带着一股狠劲。

楚月收回注视的目光,在她的位置坐下,伸手把陆元宝抱到了双腿上。

火车上拥挤又嘈杂,车厢里全是来来往往的人。

有拎着大包小包的,有扛着棉被挑着扁担的,还有拿着鸡笼带着活鸡活鸭上火车的,叽叽喳喳 ,又咯咯嘎嘎。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难闻的恶心气味。

楚月在残酷血腥的末世都能活下来,对这样的环境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双手抱着陆元宝十分自如。

短暂的停车时间后,火车重新发车。

哐当……哐当……

绿皮火车开始后退,玻璃窗户上掠过一幕一幕的景色。

陆元宝不知不觉瞪大了双眼,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他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收养他的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着楚月的手,怎么都不放开。

这个让他洗热水澡,给他衣服穿,还喂他喝水吃饼干的人,是从小到大唯一对他好的人。

“让一让——让一让——大家伙儿让一让——”

火车上响起一个中年大娘的声音,她拎着大包小包,挤过走道上的人群,终于找到了她的座位。

那就是楚月的对面。

“起开起开!这个座位是我的,还不快起开!”

中年大娘把原本坐在座位上的人赶走,又把大包小包塞火车的置物架上,然后拍拍手,一屁股坐在座位上 。

坐下后,中年大娘也没闲着,一双透着精明的眼睛四处滴溜溜的转。

然后一眼落在对面座位的楚月身上。

一车厢里全是灰扑扑的臭男人,要么就是上了年纪的老女人,只有楚月一个年轻姑娘。原主虽然身体弱,但是一张脸蛋白嫩嫩的,十八九岁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鹅蛋脸,杏仁眼,鼻梁挺翘,鼻头小巧,嘴唇红润。

楚月昨天晚上喝了不少灵泉溪水,让苍白憔悴的原主,看起来面如桃粉的元气

她绑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乖顺的搭在肩膀上,怀里还抱着一个系着红色围巾的小男孩,实在是惹眼。

中年大娘的一双眼珠子,绕着楚月不停的转,热情的跟她搭话。

“大妹子,你多大啊?怎么一个人坐火车,这是要去哪里?走亲戚,还是去找对象啊?”

“你这么年轻,又长得这么水灵,一定很多男同志追你吧?年轻就是好啊,头发都是乌黑乌黑的,大娘真是羡慕你啊?”

“这个孩子是你弟弟吧?你们两长这么像,一看就是亲姐弟。大娘我看人最准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楚月斜睨了对方一眼,表情清清冷冷的,没搭一句话。

中年大娘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还是无比热情。

她抓了抓口袋,抓出一把瓜子来,递给楚月,“大妹子,吃瓜子!别跟大娘我客气,一起吃瓜子,这火车要坐二十几个小时,不说说话多无聊啊。”

楚月还是不搭话,不伸手。

火车上人员复杂,又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哪里来的什么好心肠。

中年大娘见说不动楚月,转眼看向了陆元宝。

“小弟弟,吃瓜子吗?给你,快拿着,这瓜子可香了!赶紧拿着。”

谁知小小年纪的陆元宝,竟然是跟楚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愣是冷着脸,不伸手,也不说话 。

中年大娘抓在手心里的瓜子,最后只能无奈放在座位中间的小桌板上。

中年大娘低着头,眉眼抽动了一番,再抬起头来时,还是笑容满面的。

“瓜子放这儿了,你们想吃就自己拿,不用跟大娘我客气,我这里多的是呢。”

“大妹子,这趟火车是去南方的,你去南方是为了找工作吧?想找什么样的工作?跟我说说呗。”

“大娘我在南方工作都几十年了,里里外外都熟悉,什么样的工作都能安排。邮政局里我都认识人。像你这样的姑娘,一看就是念过书的,最适合去邮局发电报了。我知道有个邮局有空缺,正缺人呢,你想不想去试一试?”

中年大娘说得情真意切,恨不得拉着楚月的手喊一声闺女。

楚月一开始只觉得中年大娘自来熟,话多的有些烦人。

但是“找工作”这三个字一说出来,她立马明白过来了。

这是个人贩子!

人贩子最喜欢利用年轻女孩迫切想要赚钱的心理,一番天花乱坠的话语,把年轻女孩骗走,最后卖去逃不出的深山里。

人贩子不仅喜欢女人,更喜欢孩子。

楚月这样年轻的小姑娘, 又带着一个男孩,完全就是这些人的狩猎目标。

楚月抬眼,终于拿正眼看了一眼对面的中年大娘。

“大娘,真的有这么好的工作?“

在楚月说话的时候。

一旁靠窗沉睡的军装男人,此时无声的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深黑的眸子。

男人的目光落在楚月白皙皎洁、柔美纯欲的脸庞上。

他神情严肃,蹙了蹙眉心,低低咳嗽了起来。

“咳咳。”

男人的咳嗽声引起了楚月和中年大娘的注意,但是并不多。

两人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话。

中年大娘见楚月搭腔了之后,变得更加热情,好似楚月是她亲闺女一样。

她一口答应,“有!当然有!现在南方人多,机会多,好工作自然也就多!”

“大妹子,像你这样漂亮又文气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介绍你进邮局工作,那是妥妥的,全都包在大娘我身上!等你进了邮局,一个月光工资都有四五十块,周围认识的人全是拿着铁饭碗的。到时候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啊!结婚都不用发愁!”

“大娘保准你找一个好男人嫁了,有钱又有面,当城里人,那才叫一个风光!”

楚月听着这些话,不以为意的哼笑了一声。

她生的嫩,年纪又小,中年大娘根本看不出这具身体里藏着一个不容小觑的灵魂。

中年大娘还以为楚月是心动了,想要拽着楚月的手,继续唠嗑。

“大妹子,你信大娘说的话,我们萍水相逢的,我骗你干什么?”

啪!

楚月一下打飞了中年大娘的手,响声清脆。

中年大娘一脸的错愕怔愣。

楚月不咸不淡的笑着,“大娘,你有这么好的门路,还是给你自己留着吧。你要是有一个月四五十块的工资,也不用穿着打补丁的皮鞋坐火车了。”

中年大娘脚上穿着一双脏兮兮的布鞋,带着泥土,还有好大一块的补丁,也不知道楚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被楚月指出来后,她的双脚立马往座位下面藏。

中年大娘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怒气冲冲,冲着楚月指责道。

“大妹子,你怎么说话的啊?我是好心才给你介绍工作,你怎么狗咬吕洞宾,不是好人心啊。”

楚月依旧不为所动,冷眼看着中年大娘跳脚。

反倒是周围邻座的乘客看不下去,拉着生气的中年大娘安抚了几句。

隔着走道,有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同志,听到了中年大娘对楚月说的那些话,一直好奇盯着看,显然是心动了。

“大娘,你真能把人介绍到邮局里工作?你看看我,我这外形条件行吗?”

中年大娘闻到了猎物上钩的气味,挤出满脸的笑容,开始跟那个女同志说话。

她先是上下打量,看对方的模样,又问了年龄和学历,露出很勉强的神情。

“可惜啊,你这个年纪大了点……”中年大娘惋惜着,看到女同志露出失望神情的时候,紧接着说道,“不过有我在,多说点好话,也不是不行。”

“真的吗?”女同志的情绪被中年大娘拿捏得死死的,一下子地上, 一下子天上的,完全相信了中年大娘的话,“大娘,我要是能找到工作,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谢什么谢?举手之劳罢了。妹子,你哪一站下车啊?”

“我到昆城下车。”

“你是去昆城啊?那我们是一个地方的。 明天一早火车到站了之后,我们一起下车!”

“好的,大娘,都听你的。”

“妹子,我们说了这么多话,你一定渴了吧,大娘我带了水壶,给你倒一杯。”

中年大娘身上背了一个水壶,上车开始一直捏在手里,都没松开过。

她扭开盖子,把盖子当茶杯,给年轻女同志倒水,女同志在一旁不停的说着谢谢。

那水杯,要从楚月跟前过,递过去给女同志。

楚月一眼看出那一杯水有问题,肯定下了蒙汗药。

这是人贩子常用的手段。

她抱着陆元宝,一直坐着没动,当水杯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她突然的抬手打了一个哈欠。

楚月的手臂,不偏不倚的打在中年大娘的手腕上 。

啪嗒!

水杯重重落地!

水壶里的水洒了一地。

中年大娘面色一沉,露出了凶狠的一面,“大妹子!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想找工作,还不让别人找工作了?”

楚月故作惊讶道,“大娘,我坐太久身子麻了,想伸个懒腰活动下,怎么就偏偏碰到你了?你看这水都撒了,还是别喝了。再说了,这水是凉的,这么冷的天喝凉水不好,还是找列车员要点热水喝。”

中年大娘面容扭曲,想发火却被楚月的一番话硬生生堵了回来。

年轻女同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尴尬的安慰中年大娘,“大娘,我不渴,不喝水没事的。”

列车员恰好这个时候走进这个车厢,拿着喇叭大声喊查票,一个人一个人的查票,连站票都要查。

不少人从包袱里拿车票,车厢里变得闹哄哄,因此打断了中年大娘跟年轻女同志的唠嗑。

列车员走近后,看了楚月的车票后,对着座位内侧的男人说道,“这位男同志,车票。”

男人睁开眼后没再睡,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眸光从楚月身上收回。

他用左手摸了摸风衣内侧的口袋,拿出车票递了过去。

“给,这是我的车票。”

列车员接过车票看了一眼,又看了男人一眼,把车票递还。

递过去的时候,楚月先伸手接过。

“我来吧。”

说着话,楚月微微转身,随着递车票的动作,往身旁男人靠近。

她凑得很近,近得男人能看到她根根分明,自然卷翘的眼睫毛。

长长的羽睫随着水润明媚的眸子,轻轻一眨一眨的。

男人有片刻的走神,耳边听到了楚月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这位军人同志,麻烦你帮个忙,跟我演一场戏。”

楚月把车票放到男人的左手,抱着怀里的陆元宝重新坐直身体。

等列车员走后,她突然跟对面的中年大娘主动说话。

“大娘,我看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

中年大娘憋着一肚子气,瞪着楚月,“你倒说说看,我的眼神怎么不好了?”

楚月嘲讽一笑,指了指陆元宝说道,“你刚才说这孩子是我弟弟,完全说错了。这孩子并不是我弟弟,而是我儿子!这么简单的关系,你都看错了,这还不是眼神不好?”

“你结婚了?”

中年大娘惊讶,上上下下打量年轻面嫩的楚月,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跟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怎么可能是母子关系?!

哪怕是农村,现在都不让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结婚的。

楚月笑着。

她不仅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让人震惊咋舌的话。

“我不仅结婚了,身边这位就是我爱人!”

中年大娘睁大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更大了,一双眼珠子在楚月和男人之间扫来扫去 。

她从一上车开始,就盯上了楚月。

楚月身边虽然坐着一个男人,但是男人一直闭着眼睛睡觉,两人并不亲近,也不说话,一看就是陌生人。

一个独自出门的年轻女人是最好下手的,也是最能卖一个好价钱的。

所以中年大娘挖空了心思,一直循循善诱,想引楚月上钩。

难道她真的看走了眼了?

“不可能!你们俩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结了婚的夫妻!你这小姑娘一定是在乱说话。”

中年大娘死活就是不信。

楚月不再废话。

她低头垂眸,给了陆元宝一个眼神,“元宝,喊爸爸!”

陆元宝年纪虽小,但是人聪明。

他跟楚月相处了一天一夜之后,吃饱穿暖又安全,已经完全相信了楚月。

只要按照楚月说的话做,就不会错。

陆元宝转头看向一旁的陌生男人,从红围巾里抬起头,乖乖地喊了一声。

“爸爸。”

一旁,男人坐在他的位置上,不仅没有反驳,还伸手摸了摸陆元宝的脑袋,低低出声“乖”。

这一幕,还真是像极了亲生父子。

中年大娘的眼神在陆元宝和男人之间扫来扫去,看着看着,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先前,她张口就说楚月和陆元宝两人长得像,那就是随口胡诌的,纯属为了套近乎。

但是陆元宝和男人的长相,竟然真带着几分相似。

特别是眉眼之间,越看越像。

他奶奶的老天爷了!

难道她还真看走了眼?

楚月将中年大妈变来变去的神情看在眼里,戏谑出声 。

“大娘,你现在醒了吧?”

“看在你眼神不好的份上,我再提醒你一句,看清楚了,我男人是当兵的,穿着军装呢!专门在火车上抓社会败类、违反乱纪的犯罪份子。”

“比如什么小偷啊,抢盗啊,还有人贩子——”

楚月的话音重重落在“人贩子”三个字上,眼神意有所指的看了中年大妈一眼。

“我结了婚,也有了孩子,还有男人在身边,你少打我主意,也别想打其他年轻女人主意。当人贩子的,全都不得好死!”

中年大妈被楚月提醒后,才注意到男人黑色风衣里面,穿着墨绿色的军装。

她吓得眼皮直跳,听了楚月的话后,更是整个心口都慌了起来。

“大妹子,你别乱说……我哪里敢打你的主意……没有的事情……都是没有的事情……”

这之后。

中年大娘再也不敢跟楚月说一句话,在座位上歪着身体,连看一眼都不敢。

只要她转过身去,不仅楚月瞪着她,军装男人的眼神更是冷冷盯在她身上,让人后背发凉。

走到对面的年轻女人不知道楚月和中年大娘之间的刀光剑影,还天真的想着她的工作,继续跟中年大娘说话。

中年大娘心里慌得很,就怕军装男人掏出一把银手铐来,把她当场按住!

吓得她不敢再跟年轻女人说一句话,不停摆手承认她刚才就是胡说八道。

如此一来。

楚月终于得到了片刻安静。

她转头看向军装男人,男人也正看着她,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谁都没有说话。

军装男人再一次闭上眼睛,靠着车厢内壁睡觉。

一转眼,过了半天。

火车的轰隆隆声音还在继续,车厢里的人纷纷拿出自带的食物开始吃午饭。

有人大饼卷葱,有人啃着窝窝头,也有人一杯水,一碗炒米粉,坐在普通车厢里的乘客条件都不好,吃得很一般。

楚月打开背包,拿出了一份没吃完的苏打饼干,两个鸡蛋, 三个馒头,三个窝窝头 。

这已经是相当丰富的午餐了。

在吃饭之前,她想到了一旁还坐着一个“便宜老公”,对面还有个偷偷打量的中年大娘。

楚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一旁男人的肩膀。

男人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

他沙哑出声,“什么事情?”

低沉磁性的嗓音,还怪好听的。

“给你,该吃午饭了,填饱肚子要紧。”

楚月没想到她竟然有些声控,顿了顿,塞给男人两个窝窝头,一个馒头。

至于那两个鸡蛋,没有男人的份,楚月和陆元宝一人一个。

男人被塞了满满一手的食物,还是温热的。

他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没想到演一出戏,竟然还有这样的报酬 。

他们“一家三口”开始吃饭,周围不少眼睛看过来,瞧见楚月和陆元宝手里的鸡蛋时,羡慕的咽了咽口水。

对面有个大叔,朝着军装男人竖了一个大拇指。

“大兄弟,把鸡蛋给老婆孩子吃,你真是个好男人!”

楚月听着,只想翻一个大白眼,这些食物明明全是从她背包里拿出来的好不好,怎么就成了男人的东西。

她怀里的陆元宝似乎感受到了楚月的情绪,抬头看向她。

那双黑亮的眼神里少了昨天晚上的敌意,多了一丝不可言说的关心。

他手里拿着剥了壳的鸡蛋,光溜溜,白嫩嫩,还一口没吃。

陆元宝咽了咽口水,把鸡蛋递给楚月,“给你吃。”

鸡蛋是好东西,吃了能开心。

“吃你的吧。小小年纪操什么心,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模样。”

楚月抓着陆元宝的手,直接把鸡蛋塞进他嘴里,然后用手往上抬了抬他的下巴,合上嘴巴。

等陆元宝反应过来,鸡蛋已经在他嘴里,嗷呜咬了一口了。

蛋白弹嫩,蛋黄绵软。

好香。

他只在过年的时候吃过一次鸡蛋,那还是村长家儿子掉在地上不要的,他捡起来塞进了嘴里。

当时饿得太厉害,完全不记得鸡蛋是什么味道。

但是今天,好香好香。

楚月见他乖乖吃鸡蛋不再出声,摸摸他的脑袋,坚定说道。

“陆元宝,尽管放心大胆的吃,往后我带你过好日子,我们天天都有鸡蛋吃。”

就凭她的随身空间,以及百亿的囤货,就陆元宝这样的孩子,养上几千几百个都不成问题。

楚月细长柔美的眼眸,上跳飞扬着。

这一幕都被一旁的军装男人看在眼里。

他听着楚月的话,大大咬了一口楚月塞给她的馒头。

火车还在轰隆隆的往南开,车窗外的景色时而萧瑟,时而露出一抹绿。

车厢内依旧是闹哄哄的,天南地北的口音全都有。

倒是楚月的周围,因为先前的小插曲以及冷厉男人的那身军装,坐在周围人的人都不敢说话,一个个睁着眼睛出神。

楚月填饱了肚子粮,手里搂着陆元宝,脑袋斜斜往座椅上一靠,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她昨天晚上忙了一夜,是时候应该补眠了。

不一会儿后,楚月睡得迷迷糊糊。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期间会时不时搂一下怀里的孩子,一路安心睡着。

直到恍惚间 ,有一道黑影从她面前走过。

楚月眨了眨眼睛,撑开缝隙看了一眼,看到的是身旁军装男人的胸口。

军装男人正侧身从楚月面前走过,座位之间走道狭窄,他又不想吵醒楚月,必须格外的小心翼翼。

军装男人见楚月睁开眼睛,低声说道。

“你继续睡,我去去就回 。”

这人还怪会演戏的,声线温柔,话说得他们真是夫妻一样。

楚月看着军装男人朝着车厢连接处走去,视线落在他侧身的肩膀上,微微蹙了蹙眉。

不多时。

楚月也站了起来,她把陆元宝放在座位上,“你坐在这里,记得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同时,楚月对一旁大叔拜托了一句,“大叔,麻烦你帮忙看着点我儿子!”

中年大娘一听这个话就知道是针对她的,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气愤的念叨了起来。

“不就是生了个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谁会拐了去一样。真以为你生的是金疙瘩呢?切,谁看的上眼啊!”

楚月懒得跟这种人废话,狠狠瞪了她一眼,朝着军装男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老式的绿皮火车在某些车厢连接处,是带着车门的。

军装男人去了一下隔壁车厢,又重新回来。

他刚推开门,就看到了等在门边的楚月,来不及说一句话,她已经不由分说的欺身靠近。

楚月一抬手,深入在男人的黑色风衣里,细白的手掌抵在男人里侧的墨绿色军装上。

军装男人吓得一愣,后背咚地一声靠在了车门上。

一双黑色的眸子,微不可察的震动着。

楚月完全不觉得她的举动有什么不对,微微抬眼漠然的看了军装男人一眼,出声警告道。

“别乱动,我摸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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