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舒裴度最新章节内容_江云舒裴度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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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舒裴度是小说《守寡两年后,亡夫他穿回来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月非晚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守寡两年后,亡夫他穿回来了》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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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

三月十八,春光明媚,将军府内百花齐放,丝竹悦耳。

江云舒有些惬意的躺在贵妃榻上,榻前身着白衣的男子跪坐在地上,端着酒杯喂到了她的嘴边。

塌尾还有一红衣男子低眉顺目,在为她揉着腿。

花园里,放眼望去都是衣着各异,相貌周正的男人,他们有的在抚琴、舞剑,有的在吟诗、作画。

而他们,正是江云舒在春风楼包下的男宠。

“今天是个好日子,本夫人高兴,统统有赏。”

江云舒说着便从怀中掏出数十张银票,朝着空中一撒,银票如同漫天花雨一般翩翩飘落。

花园里的男宠们争先哄抢。

得了赏赐,他们越发的卖力,一个个都围在江云舒身边,使尽浑身解数的讨她开心。

毕竟京城像江云舒这么大方的金主可不多。

守寡两年来,江云舒已经成了京城声名远扬的人物,她是春风楼里的常客,时常召楼中小倌来府上宴饮,寻欢作乐。

只不过京城百姓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败坏家风。

相反的,百姓对这位丧夫的将军夫人是诸多同情。

只因她那夫君……

“江云舒,你在做什么?”

忽而一道怒斥声传来,花园里的丝竹之音戛然而止,众人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他脸上染着血迹,身上的衣服有很多破损。

紧随其后的是将军府的护卫,脸上挂着彩,匆忙禀道:“夫人,此人擅闯将军府,还打伤了好几个兄弟,我等没有拦住。”

江云舒抬了抬眼皮,骤然对上一双满含着怒色的眸子。

她心头一惊,顿时怔在了原地。

男人疾步走过来,将围在贵妃榻前的几名男宠推开。

随即一把握住了江云舒的胳膊,咬着牙道:“小爷我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生怕你得知我落崖的消息伤心落泪。

可你倒好,竟背着小爷我召男宠在这里寻欢作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胳膊上传来的痛意,让江云舒霎时回过了神来,她盯着面前的男人被惊得酒醒了大半。

这是在做梦吗?

不然,这青天白日的她怎么会看见陆晏舟呢?

“说话!”

男人满脸愠色的盯着她。

江云舒回过神来,有些警惕的问道:“你是何人?”

闻言,男人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你问我是谁?江云舒,你是傻了还是失忆了。”

他凑到江云舒面前有些急切道:“你好好看看,当真不认识我了?”

江云舒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这张脸即便化成灰她也认得,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她那早亡的夫君,陆晏舟。

可陆晏舟的的确确已经化成灰了,骨灰都已经扬了两年了。

不。

不对!

眼前这人瞧着比陆晏舟要年轻许多,他不及陆晏舟沉稳,身上分明还沾染着一丝少年气,倒像是没有成亲之前的陆晏舟。

也不知道是谁人的手笔,竟找了一个如此相像之人送到她的面前。

她坐了起来扬了扬手,对着院子里正在看热闹的男宠们道:“你们先回去吧。”

花园里的人很快就散了干净。

江云舒起身,伸手勾起男人的下巴道:“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别说,你这张脸和陆晏舟年轻时倒是挺像。”

“小爷我就是陆晏舟!”

男人气得差点跳脚,他捏上江云舒的脸颊,愤愤道:“小爷我离京不过半年有余,你就不认得了?

江云舒,今日这事你如果不给我一个交代,小爷我跟你没完。”

江云舒倒吸了一口凉气。

年少时的陆晏舟最喜欢捏她的脸颊,眼前这个男人不仅长得像,就连说话的语气、神态都一模一样。

不像是有人假扮的,倒像是年轻时的陆晏舟又活了过来。

莫不是自己今日这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江云舒跌坐在贵妃榻上,目光不经意间瞥见男人腰上挂着的香囊,她心头一惊,忙将香囊扯了下来。

待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后,她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这怎么可能?

这个香囊明明已经被她亲手烧掉了啊!

陆晏舟看着她手里的香囊,脸上满是委屈,他蹲下来道:“这是离京前你亲自给我绣的。

里面放着你为我求来的平安符,我一直戴在身上,片刻都没有离身,可你倒好,不仅不认得我了,还敢花天酒地。”

江云舒猛地抬起头看着他,试探的唤了一声:“陆晏舟?”

陆晏舟哼了一声,语气有些倨傲:“怎的,现在想起我是谁了?”

江云舒看着他的神情。

不会错的,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年轻时的陆晏舟,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满腹狐疑的问道:“如今是何年何月?”

陆晏舟脱口回道:“大昭开元二十年三月十八,怎么了?”

江云舒听他报出来的年月,吓得噌的一下又站了起来:“你说现在是开元二十年,三月十八?”

“难道我记错了?”

陆晏舟摸了摸自己的头道:“不可能啊,再过三天就是你的生辰,我答应你,要赶回来给你过生辰的,我一直都记着呢。

因为太过着急赶路,小爷我命都差点没了,可你竟然……”

他幽怨的眼神落在江云舒的身上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大的胆子,还敢召小倌。”

江云舒脑子轰的一下,过往的记忆汹涌的浮现了出来。

大昭开元二十年,十九岁的陆晏舟随父驻守边关,为了给她过生辰,他在回京的途中发生了意外,跌入悬崖生死不明。

消息传来京城时,她直接昏死了过去。

醒来后,陆晏舟已经回来了,他满身是伤的守在她的榻前,那一天正是三月十八。

可是,那早已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江云舒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曾经那个不顾千万险阻奔向她的少年郎,他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熟悉。

她道:“陆晏舟,如今是开元二十七年三月十八。”

“你说什么?”

陆晏舟仿佛听错了一般。

江云舒冷静下来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从七年前来到这里,但如今确实已是开元二十七年。

你怪我为何敢在府上召男宠,那是因为你早就已经死了啊,而我已经守寡两年了。”

陆晏舟浑身一震,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他不过就是坠入悬崖九死一生,怎么就来到了七年后?而七年后的他,竟然已经死了!

江云舒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度怀疑眼前这人是有人假扮的,可是没有人能把年少时陆晏舟的神韵也扮演出来。

更何况她和陆晏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不会认错的。

眼前这人就是七年前的陆晏舟。

江云舒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若不信,便跟我来看看。”

她带着陆晏舟离开了花园,来到后院的一间房间,推开房门只见南墙处摆了一张供桌。

陆晏舟一眼就瞧见了供桌上放着的灵牌位,上面写着亡夫威远大将军陆晏舟之灵位。

他面上一惊,疾步走过去拿起自己的灵牌位,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威远大将军!

此时的他只是陆家的少将军,不曾获封大将军的封号,所以说都是真的,如今已是七年之后,而他早就已经死了?

不,不对!

陆晏舟拧着眉,看着灵牌位上布满了灰尘,而供桌上的香炉里连根香都没有,更别说是贡品了。

他放下灵牌位,走到江云舒面前道:“你肯定是在骗我,我若当真已经死了,你怎么不将我的灵牌位供奉于陆家祠堂之内。

还有这里一看就是荒于打扫,到处都是灰尘,你定是怪我没有保护好自己,害你担惊受怕,所以故意整了这些诓骗我的吧?”

陆晏舟抱住江云舒,轻轻蹭着她的脸颊道:“好蛮蛮,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担心,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这一点都不好笑。”

江云舒睫毛一颤,已经有许久没有人叫过她蛮蛮了。

她没有把人推开,只淡淡的道:“陆晏舟,我没有跟你开玩笑,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吗?”

陆晏舟身子一僵,缓缓的把人松开,低头去看她:“发现什么?”

江云舒道:“你没发现我梳的是妇人的发髻,容颜也已经老了吗?

还有将你拦下的护卫,压根都不认识你,那是因为将军府早已物是人非。”

陆晏舟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的江云舒。

刚才他太过着急没有留意这么多,如今细细看来,蛮蛮的容貌似乎真的变了一些。

所以,他当真来到了七年之后!

他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江云舒的胳膊问道:“那我们是什么时候成得亲?”

“开元二十年,十月初八。

你母亲不同意我们之间的婚事,你便用自己的军功,换了陛下赐婚的圣旨,风风光光的迎娶我过了门。”

江云舒永远都记得,她和陆晏舟大婚时的场景,曾经她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直到两年前,突逢剧变。

陆晏舟未有怀疑,他此番回来便是要向蛮蛮求婚的。

他也知道母亲不同意,所以拼了命的在战场上攒军功,就只为能够娶蛮蛮过门。

他又问道:“那我……又是怎么死的?是战死沙场吗?”

江云舒噗嗤一笑,她掩着唇转过身去,看向供桌上那落满灰尘的灵牌位道:“你若当真是战死沙场,我会毫不犹豫的殉你而去。

可惜啊,你没给我这样的机会。”

她收回视线,瞥了一眼一脸茫然的陆晏舟道:“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如去问问京城的百姓吧。

他们对陆大将军你的事情,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留下这话,江云舒便径自走了出去。

陆晏舟满腹疑惑,如果他当真来到了七年后,蛮蛮不是应该高兴吗?可是为何她对他的态度如此冷淡?

是怪他抛下她,让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吗?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于是快步出了房间。

迎面有一个侍女经过,陆晏舟将人拦下问道:“你知道……陆晏舟吗?”

侍女听到陆晏舟的名字,吓得脸色大变,她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你是新来的吧,不要命了,竟然敢犯夫人的忌讳。

你记住,在这府上提起那个名字是要被责罚的。”

陆晏舟震惊不已。

原来他的名字在将军府已经成了忌讳,莫不是蛮蛮因为他的死太过悲痛,所以才不让下人提起?

见将军府的下人问不出什么,陆晏舟便急匆匆的出了府。

他拦住一个过路的百姓道:“这位小哥,我能不能同你打听一个人?你可知威远大将军陆晏舟,他是怎么死的?”

话音方落,那小哥就呸了一声,满脸嫌弃道:“你打听他做什么?也不嫌晦气。

还威远大将军呢,陆家满门忠烈,脸全被他给丢尽了,就是可怜了他的夫人,嫁了这么一个男人。”

陆晏舟脸色霎时一白,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百姓的口中听到对他如此不堪的评价。

他问道:“他究竟做了什么?”

小哥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是外乡来的吧,不然怎么会不知道陆大将军的风流韵事呢。

想当年这陆晏舟迎娶其夫人,那婚礼办的是何其风光啊,他们夫妻恩爱曾被传为一段佳话。

可是谁能想到不过五年光景,这陆晏舟就变了心,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为了这个女人陆晏舟和他的夫人闹得很不愉快。

因为他的夫人不许那女人入门,陆晏舟便将人养在了外面,连将军府都不回了。

后来啊,那女人生下孩子不久便勾着陆晏舟做那档子事,还给陆晏舟服用助兴的药物。

结果这陆大将军因为服用药物过量,得了马上风,就这么死在了女人身上。”

小哥啧啧两声,摇着头道:“谁能想到威名赫赫的陆大将军,竟因为一个女人落得声名狼藉的下场。

关键是因着他这荒唐行径,差点乱了军心,让边境失守,京城百姓提及他的名字,免不了要啐骂几句。”

他摆了摆手:“曾经的佳话也成了笑话,可怜江夫人遇人不淑,毁了一生啊。”

百姓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陆晏舟僵在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他脚下一个踉跄,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们陆家满门忠烈,而他自小的心愿便是继承陆家祖训,做被世人称颂的大将军。

他心中所爱唯有蛮蛮。

可是,他为什么会背叛了蛮蛮,和别的女人有了私情,还死的如此荒唐!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十九岁的陆晏舟,如何能接受七年后的自己成了负心薄幸,声名狼藉之人。

巨大的打击让他心绪大乱,紧接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砰的一声就倒在了将军府的门前。

房间里。

江云舒坐在妆镜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明明她才二十三岁却好似历经了沧桑,垂垂老矣一般。

而陆晏舟的出现,勾起了被她封存的记忆,撕开了她早已结痂的伤口。

那是她的豆蔻年华。

曾经她也轰轰烈烈的爱过,也曾被人捧在手心,呵护备至,尝过幸福的滋味。

可最后怎么就失去了呢?

“夫人,那位闯进来的公子倒在了咱们将军府的门前,不知要如何处置?”

门外传来管家的询问声。

江云舒回过神来,她道:“把人送去客房,再去给他请个大夫,好生照看着。”

“是。”

管家得了命令,便照办去了。

“原来真的不是梦啊。”

江云舒喃喃自语了一声,许是这些年她看多了鬼怪志异的话本子,竟也不觉得稀奇。

就是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送七年前的陆晏舟回来?

十九岁的陆晏舟,正是最爱她的时候,然而二十三岁的江云舒却早已是满目苍夷。

曾经为他炙热跳动的那颗心也早就已经死了。

江云舒适才在宴上多饮了几杯酒,此时酒劲上来,她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小憩,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江云舒感觉到身子一轻,睁开眼睛她就对上一双冷锐的眸子。

眼前的男人生了一张人神共愤的俊美容颜,只是那张脸如同万年冰山一样,冷得没有表情。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裴度。

他是大昭史上最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兼任监察司监察使,手中还握有三十万兵权,可谓是真真正正的权倾朝野。

裴度的名字让无数人都为之惧怕,他有活阎王之称,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位权倾朝野的大人物是她的裙下之臣,亦或者说她是他的掌中玩物。

男人将她放在床上,俯身凑过来便要吻她。

江云舒嗅到他身上有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她皱了皱眉头,将头偏向一旁道:“我今天不舒服。”

裴度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强迫她,却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听闻今日你召了春风楼的小倌在府上吟宴。”

江云舒问他:“有什么不妥吗?”

裴度捏着她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的朱唇,那双眸子里依旧冷得毫无温度:“江云舒,你何时才能放过自己?”

江云舒眸光微微一动,看向面前的男人问:“裴大人你呢?两年了,想必你也应该腻了吧,大人可否放过我?”

裴度眯了眯眼睛,随即轻嗤一声:“放过你?当初可是你先招惹的我,你忘了吗?”

江云舒怎么会忘呢,她这辈子做过最荒唐的一件事便是在陆晏舟尸骨未寒之时,勾引了这位指挥使大人。

若是早知此人这么难缠,她便是死也不会招惹他。

本以为不过就是一场露水情缘,哪料这个男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有时候她也觉得稀奇,她不过就是一个嫁过人的寡妇而已,以裴度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偏偏两年了,他还没有腻。

“怎么会忘呢。”

江云舒勾着男人的脖子,凑到他耳边笑着道:“我还记得裴大人青涩的如同毛头小子,毫无章法,弄得我难受极了。”

有谁能想到,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在两年前竟然连女人都没有碰过。

“那现在呢?”

裴度也不恼,而是一脸认真的问着她:“本官可有长进?”

“比起陆晏舟差远了。”

江云舒是故意这么说的,在她看来没有男人能忍受这样的羞辱,更何况是眼前这位活阎王。

把人惹恼了,也许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就能结束了。

“是吗?”

裴度的那双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人心,他道:“看来你还是忘不掉他。

不然也不会在他忌日当天寻欢作乐,以此来麻痹自己,甚至还愚蠢的想要惹怒我。

江云舒,你可真没出息,为了一个背叛你的男人,竟把自己活成了这副模样。”

江云舒仿佛被戳中了心事,她蹙着眉头,没有反驳。

没错,今日是陆晏舟的忌日,所谓的寻欢作乐的确是在麻痹自己。

忘记过去重新开始,说的简单,但她做不到。

这两年来,无时无刻她不是活在痛苦煎熬之中的。

裴度见她不说话,目光骤然一深,搂着她的腰低头就吻了过去,没有任何的欲念,像是在发泄又像是惩罚。

江云舒任由他吻着,也不回应他。

裴度兴致缺缺,他将人松开看着江云舒像极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可以任由人摆布。

他心尖泛起一丝痛楚,伸手将人抱在了怀里。

江云舒靠在他的怀中,淡淡的声音道:“你如果不要,就早些回去吧,我今日实在是累了。”

裴度低头去看她,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放在了她的手心道:“给你的生辰礼物。”

江云舒愣了一下,掌心的玉不似寻常的玉那般入手冰凉,反而有一种温热之感。

她问道:“这是世间罕见的暖玉,你打哪弄来的。”

裴度眼皮也没抬,有些随意道:“在江南办差时,抄了一个贪官的家,你若不喜欢丢了便是。”

江云舒打量着手中的暖玉,正面雕刻着祥云图案,背面则是一种符咒之类的东西,倒是少见。

而且她有寒症,十分畏冷,暖玉于她而言可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

她很清楚,这东西定是裴度千辛万苦为她寻来的。

这个男人虽然不苟言笑,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不可否认对她倒是有几分上心。

相识两年来,除却裴度不在京城的日子,一月里他总会来两三次。

他来见她,也不是每一次都只为求欢,有时候他们也会品茶闲谈,相拥而眠。

而裴度一向尊重她,就像方才她说身体不舒服,他便收了念想,从不勉强。

“谢谢,我很喜欢。”

江云舒将暖玉戴在了脖子上,贴着胸口,那一瞬间她好似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你好好休息吧。”

裴度知道她今日心情不佳,便也不打算逗留,他正要离开,忽而就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看见闯进来的人,裴度的脸色霎时一变。

面前的这个男人,像极了早已死去的陆晏舟,只不过瞧着他比陆晏舟要年轻许多。

江云舒见状心头一惊,她也没想到陆晏舟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无论是死而复生,还是从七年前来到这里,都是怪力乱神之事,弄不好会被当成妖怪处死。

怕只怕陆晏舟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漏了嘴。

所以江云舒先他一步,怒声斥道:“谁让你进来的,不想死的就给我滚出去!”

陆晏舟的那声蛮蛮,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江云舒房间里的那个男人,第一眼便瞧出了此人身上有上位者的贵气,想来身份不凡。

心头有无数的疑问,可陆晏舟也知道他如今是已死之人,而他的身份不能让旁人知道。

“对不起,我不知你有客人在。”

留下这话,他便有些仓惶的转身走了出去。

江云舒刚松了一口气,就觉得一股寒意袭来,抬起头就对上裴度那双泛着寒光的冷眸。

她心底咯噔一下,暗道一声糟糕。

裴度朝着她走了过来,每走一步江云舒的心都在打颤,她在陆晏舟忌日当天召春风楼的小倌寻欢作乐,他已然是不悦了。

如今府上还多了一个年轻时的陆晏舟,更是无法解释了。

江云舒不敢抬头去看裴度,她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就听裴度讥笑一声道:“你当真是好本事啊。

本官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你竟然还找了一个如此年轻相像的替身,怎么,你就这么难以忘却吗?

既如此当初你又为何……”

“裴叙白!”

江云舒打断了他的话,甚至都直呼出了他的表字。

她红着眼睛道:“你我不过就是各取所需而已,裴大人是不是管的太多了一些?”

裴度看着面前的江云舒,像极了恼羞成怒想要咬人的兔子。

他猛地握紧双手,眸色冷冽:“好一个各取所需,江云舒,你既然执意想要犯贱,那便随你去吧!”

说罢拂袖转身,怒然离去。

陆晏舟还站在院子里,见裴度从房间里出来,他带着敌意的目光落了过去。

他们的谈话,方才他都听见了,这个男人和蛮蛮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裴度瞥了他一眼,那张肖似陆晏舟的脸真真是让人讨厌,恨不得将这脸皮给扒下来。

他漠然的收回视线,然后径自从陆晏舟身边经过,消失在了夜色中。

陆晏舟见他走掉,这才急忙进了房间,就见江云舒环着双膝坐在榻上,肩膀在轻轻的颤抖着。

他心头一揪,哽咽的声音唤了一声:“蛮蛮。”

“滚出去。”

江云舒有些歇斯底里,她抄起床上的枕头就砸在了陆晏舟的身上道:“我不想见到你,给我滚。”

陆晏舟不敢上前去,他忙道:“好,我滚我滚,你不要生气了。”

他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

只是他没有离开,就这么痴痴的站在院子里看着江云舒房间里的烛灯亮了整整一夜。

而他的蛮蛮,一直都没有出来。

陆晏舟从天黑站到了天明,这一夜他想了许多,却始终想不明白五年后的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翌日清晨。

江云舒打开房门,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陆晏舟。

本就有伤在身的他脸色苍白的难看,看向她的眼神里有愧疚、有心疼、有委屈,还有疑惑。

“蛮蛮。”

陆晏舟站了一宿,腿有些僵硬,一时间竟迈不开脚步。

他看着朝着他走过来的江云舒,千言万语在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云舒此时的心情早已平复了下来,她道:“你想问什么?昨夜来我房间里的那个男人?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找的奸夫,两年前在你尸骨未寒的时候,我便勾搭上了这位权倾朝野的大人物。”

陆晏舟浑身一震,那双含着眼泪的眼眸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江云舒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看着陆晏舟那张惨白的脸,继续道:“陆晏舟,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

当年我满心欢喜盼你归家的时候,你却带了别的女人回来,只因我不许那女人进门,你便连家都不回了,还扬言要休了我。

青梅竹马十二年的情分,却比不过旁的女人的一滴眼泪,真是可笑啊。”

“不,不是的。”

陆晏舟摇着头,一把抓住了江云舒的胳膊道:“蛮蛮,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我怎么会这么对你?”

江云舒甩开他的手道:“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可惜啊,就是你变了心迷恋上了别的女人,不要我了!

所以,我也不要你了,纵然你从七年前回到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那些不是我做的!”

陆晏舟固执的认为他没有做过伤害蛮蛮的事情,他是十九岁的陆晏舟,不是二十四岁的陆晏舟。

“难道五年后的你,就不是你了吗?”

江云舒面带愠色的瞪着他道:“我承认十九岁的陆晏舟对我的爱是真的,可二十四岁的你背叛我,伤害我也是真的。

我用了两年的时间,想要将有关你的一切统统抛弃,想要重新开始,可是你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要撕开我早已结痂的伤口,再来伤害我一次!”

陆晏舟痛心疾首,他伸手一把抱住江云舒道:“蛮蛮,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五年后的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短短一天的时间,他觉得天好似塌了。

他满心欢喜的赶回来为他的蛮蛮庆祝生辰,却一脚踏入七年之后,成了一个负心薄幸、被人唾骂的混蛋。

“娘亲,娘亲。”

院子里忽而传来孩童稚嫩的呼声。

陆晏舟松开江云舒低头看去,就见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摇摇晃晃的跑了过来。

“娘亲,抱抱。”

小团子一把抱住了江云舒的腿。

身后跟着的奶娘匆忙告罪道:“夫人,小公子昨个没见到你,今个一早就吵着要见你。”

“无妨。”

江云舒弯腰将小团子抱了起来问道:“安儿可是想娘亲了。”

“想,娘亲,亲亲。”

小安儿搂着江云舒的脖子,吧唧一下就亲在了江云舒的脸上。

江云舒心中软软的,她亲了亲小安儿的额头,然后将人交给了奶娘道:“先把小公子带下去吧。”

陆晏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小安儿,直到他和奶娘出了院子,不为别的,只因那孩子的眉眼和他像极了。

他眼睛一亮,有些激动的问道:“蛮蛮,他是我们的儿子吗?他叫什么名字?”

“陆长安。”

江云舒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他是你的儿子,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给你生的儿子,不是我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底划过一抹黯然道:“我啊,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陆晏舟,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晏舟恍恍惚惚的抬起头,就听江云舒道:“五年前,也就是我们成亲的第二年,你在战场上中了敌军的算计,身中剧毒。

解药中需要一味珍贵的药引冰山雪莲,我为了替你找到这药引,在极北冰川之地寻找了七天七夜,最终将雪莲带了回来。

也正因此,我被极北的寒气伤了身子,落下了寒疾,再也难以有孕,至今每逢寒冬腊月我连门都不敢出。”

说到这,她突然笑出了声来:“我为了你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而你转头就跟别的女人孕育了子嗣。

而我这个未亡人,还要替你养着孩子,你说可笑不可笑啊?”

陆晏舟瞪大眼睛,浑身都在颤抖,他只觉得蛮蛮嘴里的他太可怕、太无情了。

他明明那么爱她,怎么就能做出这些禽兽不如的事情,把她伤得体无完肤呢?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陆晏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红着眼睛,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江云舒转过身去,凉凉的声音道:“陆晏舟,这里已经不属于你了,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你若是见到十六岁的我,烦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不要再让我重蹈覆辙。”

陆晏舟看着她的背影,仿佛自己一松手便再也抓不住她了。

他追上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江云舒,卑微的声音祈求道:“蛮蛮,不要丢下我,我已经回不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亦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回去?

江云舒冷声道:“你若想留下来,就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是陆晏舟,你的这张脸,也不要被人看到。

还有,以后别再叫我蛮蛮,在将军府下人都称呼我夫人,江夫人!

而你,不过就是我用来消遣的一个替身,明白了吗?”

陆晏舟好似看到了一丝希望,蛮蛮没有把他赶出去,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心中还有他的位置?

二十四岁的陆晏舟欠她的,就让十九岁的他来还吧。

他闭着眼睛,坚定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道:“我发誓,永远都不会做伤害蛮蛮的事情。”

“呵。”

江云舒讥笑一声,她挣开陆晏舟的怀抱回头看着他道:“当日你向我求婚时,也曾对我发过誓。

说你此生只爱我一人,绝不会负我,否则就不得好死,可最后你还不是负了我。

所以啊,誓言这种东西,还是不要随便许的好,因为是会应验的。”

她曾天真的相信男人的誓言,最后才发现这誓言他可以说给很多人听,这是她用血和泪换来的教训。

这种跟头,栽一次就已经够了。

陆晏舟却固执的道:“我会向你证明自己的,蛮蛮,我不是他,我的心中只有你!”

江云舒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她道:“你既然回来了,就去祠堂给你娘上炷香吧。

她啊可是被你活活给气死的。”

留下这话,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只剩陆晏舟呆呆的站在原地,过了半晌才跌跌撞撞的朝着祠堂跑了过去。

……

江云舒坐着马车出了城,来到了灵清山上的梵音寺。

自从陆晏舟死后,她便经常来这里,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似乎只有在这里她才能获得心灵上的平静。

上过香后,江云舒来到了后山。

这里的崖边长着一棵五百年的老桃树,眼下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满树桃花绯红艳丽,清香扑鼻。

她站在桃树下,眺望着远处的云海霞光,往前几步便是万丈深渊。

两年前,她曾站在这里,差点就跳了下去。

就在她要迈出脚步的时候,忽而从桃树上传来男人的声音:“此崖名断肠,高百丈。

之所以叫断肠,是因为从这里跳下去之后,肚子的里的肠子都能摔断,姑娘确定要跳下去吗?”

彼时的她披头散发,身着素缟,一心求死。

乍然间听到这崖边有人,她抬头看去,只在漫天绯红的花影中瞥见一抹月白色的衣衫。

那人躺在粗壮的桃枝上,被盛开的桃花包围着,像极了不问尘世的神仙,神秘莫测。

骤然被人打扰,她也没了想要继续寻死的念头,于是蹲在桃树下失声痛哭了起来。

待她哭够了,那个男人才问道:“看见这桃树中间的那个树洞了吗?

听说这百年桃树都是有灵之物,你若有什么不顺心之事,可写在纸上投于这树洞之中,或者说与它听。

桃树之灵便会吞走你所有的不开心,你可以试一试。”

江云舒自然是不信的,这世上哪有什么桃树之灵,不过就是哄孩子的把戏而已。

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往树洞中投过心事。

不过,后来有一次她心血来潮,想知道是否有人会在往树洞中投掷东西,于是伸手在树洞里掏了掏。

结果,她掏出了一封信。

是那个男人写给她的,他在信上说:“世间万物,因缘际会,来去皆有时。听风吟唱,观云卷舒,心即是佛。”

虽然信上没有署名,但那一手飘逸潇洒的字迹像极了那日将她劝下迷途的树上仙。

后来,她时常能在树洞里找到他留下的信笺,有时候是佛法道理,有时候是奇闻异事。

从这些信笺中,江云舒隐约能探悉出来此人应该是个风雅高洁之士。

偶尔,她也会回信一封,一来二往他们倒成了从未见过面的莫逆之交。

江云舒敛住思绪,她走到树洞前伸手掏了掏,里面什么都没有。

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这个从来都不会失约的树上仙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已经一个月没有消息了。

然而她对此人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要如何打听他的消息。

江云舒满心失落的离开了梵音寺。

回到府上,就见管家急匆匆的迎了过来道:“夫人,昨日的那位公子被锦衣卫的人给带走了!”

一个时辰前,锦衣卫的人将陆晏舟给带走了,管家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

江云舒站在府门前,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如果没有裴度的命令,锦衣卫不可能来她府上抓人。

她和裴度虽然只是各取所需,但男人一向都有一种占有欲。

以前她召男宠,逛春风楼,行事即便再荒唐也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裴度不会说什么。

但陆晏舟不一样。

留下这么一个“替身”无疑是在打裴度的脸,他又怎会咽得下这口气呢?

即便陆晏舟没有犯什么事,但锦衣卫那种地方就如同修罗地狱,一旦被抓进去不死也会脱层皮。

虽然她并不在乎陆晏舟的死活。

但如今这个是十九岁的陆晏舟,他如果死了那十六岁的自己应该也不会苟活吧?

毕竟过去的他们真的很相爱。

江云舒想了想,最终还是坐着马车来到了锦衣卫。

公廨内。

裴度刚从锦衣卫的大牢出来,就听到侍卫的回禀说江云舒来了,他冷着一张脸道:“不见。”

侍卫转身正要去回话。

谁料裴度却又改变了主意:“等等,把人带去聚宝阁。”

……

江云舒被请进了锦衣卫,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了。

犹记得当初她第一次踏入锦衣卫,是为了配合调查陆晏舟之死。

堂堂威远大将军突然横死,这可不是小事,陛下派了锦衣卫指挥使裴度前来调查此案。

彼时她身为陆晏舟的夫人,自然免不了要被传来问话,当时盘问她的正是裴度。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她虽然做了五年的将军夫人,却也一直不曾见过传闻中那杀人不眨眼的裴阎王。

本以为能坐上他这个位置的定是凶神恶煞之人,哪料竟是如此年轻俊逸。

只可惜,这么美的皮囊之下却藏着一颗黑心肠。

江云舒来到聚宝阁,一走进去就被这满房间的奇珍异宝给惊住了,只见屋子里放着博古架,陈列着各种宝贝。

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她四下观望了一眼,发现南墙的桌子上放着一盏灯笼。

江云舒拿起那灯笼仔细看了看,明明就是一盏再普通不过的灯笼,不知有什么奇特之处?

正疑惑着,就听身后传来裴度的声音:“喜欢这盏美人灯?”

江云舒回头看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疑惑:“美人灯?这灯笼上也没有美人啊。”

裴度走过来道:“之所以叫美人灯,是因为这盏灯笼是用美人皮做的,只有活着的时候,生扒下来的美人皮,才能做出这样的美人灯。”

江云舒提着灯笼的手一僵,脑子里闪过扒美人皮的血腥画面,她绝对相信裴度不是在吓唬她。

锦衣卫大牢里折磨人的手段花样繁多,哪怕只是进去走一圈,回来就会做噩梦。

她忙将手里的灯笼放回原处,然后随手拿了一个白玉珠串,却觉得这白玉珠比寻常的珠子要轻许多。

还没等她询问,裴度又开始为她解起了惑:“你手里的这个叫玉骨,是用人身体各处的骨头打磨出来的,手感比普通的珠玉要好上许多。

也可以将其做成盘珠,拿在手里把玩。”

江云舒听的头皮发麻,她忙将玉骨放了回去,暗暗在心中骂了一声变态,然后问道:“你这满屋子宝贝该不会都是……”

“没错。”

裴度承认道:“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沾着血,我每杀一个人都会留下与其相关的东西当做纪念,以供观赏把玩。”

江云舒看着这满屋子的物件,仿佛看见了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鬼魂,张牙舞爪的咆哮着,哭喊着。

她打了个激灵,拧着眉问道:“你这是什么爱好?”

裴度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那盏美人灯道:“这盏灯的美人皮是从一个叫妙娘的女子身上扒下来的。

当初我见她可怜好心收留,哪料她不知好歹竟想来杀我,既然如此不识抬举,我便只能把她做成灯笼。

这里的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该死之人,所以我从来都不会害怕他们的亡魂会找我来索命。

生前他们奈何不了我,难道死后便能让我良心不安吗?只有软弱怯懦之人,才会为了那可笑的良知而不安。”

江云舒秀眉一挑,已然懂了裴度带她来此的用意,她垂着眸子道:“我和裴大人不一样。”

“多杀几个人就会一样了。”

裴度站在她身后,俯身凑到她的耳边道:“那个和陆晏舟长的一般模样的替身倒是个硬骨头。

我锦衣卫里的酷刑都用了个遍,他却什么都不肯说,一个来路不明之人接近你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目的,此人留不得。

我知道陆晏舟一直都是你的心结,今日不如就亲手斩了这心结,和过去做个了断怎么样?”

江云舒心下一骇,裴度这是想让她亲自动手杀了陆晏舟!

她转过身来道:“他不能死!”

“舍不得?”

裴度哼了一声道:“我调查过,此人昨日突然闯进来,行为举止与你十分亲密,他究竟是什么人?”

江云舒自知裴度手眼通天,而陆晏舟的身份又十分离奇,无论什么样的谎言都是圆不过去的。

她道:“你也说了,此人来路不明且长了一张和陆晏舟十分相似的脸,只有将人留下才能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不是吗?”

“是吗?”

裴度的眸光一敛,就连语气都冷了几分,他捏着江云舒的下巴道:“可你也知道,进了我锦衣卫没那么容易出去。

江夫人若想救他,总该有所表示吧?”

江云舒有些恼的瞪了他一眼问:“你要怎样才能把人给放了?”

裴度反问她:“你说呢?”

江云舒暗暗握了握双手,她深吸了一口气,勾着裴度的脖子踮起脚尖就吻上了他的唇。

裴度的目光骤然一深,他长臂一伸搂江云舒不盈一握的腰肢,低头去看她:“他到底有哪里好?”

江云舒被他问的一懵,还不待有所反应面前的男人突然将她抱起来架在桌子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她难以招架,却也反抗不得,就只能任由自己这般沉沦。

桌子上的那盏美人灯早已滚到了地上,刚开始江云舒还能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裴度总有办法让她丧失理智。

渐渐的她声音都变了腔调,忽而就听隔壁传来砰的一声,惊得她神魂归位,一双迷蒙的大眼问着面前的男人:“什么声音?”

裴度抬了抬眼皮,随即又亲上她的唇,安抚着怀里受惊的人道:“估摸是哪里来的野猫吧,放心,没有我的吩咐不会有人进来的。”

江云舒侧耳听了听,似乎又没有什么动静了,不待她多想面前的男人又缠了上来。

“不许分心。”

裴度轻咬着她的耳垂,动作越发的蛮横。

恍恍惚惚中江云舒被男人抱起,抵在身后的窗子上,那紧闭的雕花轩窗伴随着节奏发出声响,像是随时要破开一样。

江云舒如坠云端,就听耳边传来裴度不怀好意的声音:“我当真不如陆晏舟,嗯?”

她秀眉一拧,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果然是个小气的男人。

难怪今日的裴度同往常不太一样,原来是记恨她昨日说的那些话,想要身体力行的证明自己。

江云舒还没傻到这个时候让自己自讨苦吃。

她噗嗤一笑,攀着裴度的脖子道:“一个要靠着助兴的药物,才能让女人得到满足的男人,裴大人确定要和他比吗?”

裴度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有几分愉悦,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便又冷下了脸来:“可你为了一个替身竟然甘愿取悦本官,难道不是忘不了他?”

他一直都知道江云舒不喜欢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哪怕当初是她主动招惹。

江云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裴度是以为她是为了陆晏舟才主动献身取悦他的。

她被气笑:“我是想求裴大人高抬贵手放他一条活路,但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委屈自己吗?”

裴度愣了一下。

江云舒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道:“我不是为了别的男人,而是想要谢谢你送我的生辰礼!”

她是不想让十九岁的陆晏舟死在这里,但她不会为了一个背叛她的男人而出卖自己。

裴度眸色微动,他抵着她的额头动作突然有些失控了起来。

而他们身后一窗之隔的地方,陆晏舟被人五花大绑着躺在地上,他的嘴被堵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死死的盯着那晃动的轩窗,听着蛮蛮哀哀的求饶声,眼睛一片猩红。

江云舒全然不知陆晏舟就在隔壁,待到风停雨歇时她早已没了力气,她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浑身汗湿。

反观裴度衣冠楚楚,连头发丝都没有乱。

她暗骂一声衣冠禽兽,懒懒的靠在他的怀里,昏昏欲睡。

裴度抱着她来到耳房,房间里早已准备好了热水。

江云舒泡在浴桶中,身上的疲乏仿佛一瞬间就被洗去了,而这全都归功于这药浴。

这是裴度专门找来的宫廷秘方,热水中加了十余种名贵草药,不仅能帮助恢复元气,缓解身子不适,还不会留下痕迹。

犹记得她和裴度的第一次,刚刚开荤的男人不知节制把她折腾的够呛,以至于第二天她连床都下不得。

大抵是出于自责吧,所以裴度寻了这宫廷秘方来,从那之后,这药浴便必不可少。

泡足一刻钟后,江云舒换上了裴度让人准备好的衣裙,她来到隔壁的房间就见裴度正在等他。

眼前的男人换了一身衣服,又恢复了以往的矜贵冷傲,他坐在桌前淡淡的声音道了一声:“过来。”

江云舒走过去在桌前坐下,就见裴度打开食盒将一碗药放在了她的面前。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碗药,除了药浴外,事后裴度都会为她准备一碗避子汤。

虽然她告诉过裴度,她此生都很难再有身孕,但裴度一向谨慎,还是会为她准备这避子汤。

江云舒二话不说,端起那碗黑漆漆的汤药一饮而尽,全程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仿佛她喝的不是苦药汁而是白开水一样。

裴度看着她,突然问道:“你的味觉,是怎么失去的?”

江云舒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裴度。

没错,并非是这汤药不苦而是她失去了味觉,根本就尝不出酸甜苦辣,所以她才能如此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

但是她失去味觉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她垂着眸子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二次你喝这药的时候。”

裴度看着她:“起初我以为你是不怕苦,可即便再不怕苦也不可能毫无表情,更何况……”

顿了顿,他又道:“听闻你精通医术,但凡药材只要入口便能辨别出来,但显然你早已失去了这样的本事。”

“是啊。”

江云舒苦笑一声:“我早已失去了最引以为傲的本事。”

曾经她有着最为敏锐的味觉,但凡入口的东西她都能辨识得出来,而如今她却像个废物一样,连最基本的味道都尝不出来了。

失去味觉,就像是失去颜色一样,苍白、寡淡、了无生趣。

“是因为陆晏舟吗?”

裴度问她。

江云舒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五年前他身中奇毒,命悬一线,为了救他我只能以身试毒,这才找到了解毒的办法。

但代价就是我失去了味觉,以及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裴度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问:“他知道吗?”

江云舒摇了摇头:“我不愿他自责愧疚伤心所以便没有告诉他,那时候我觉得只要他能活着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情愿。

如今想想我可真是傻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值得我为他拼命!”

裴度冷冷的声音道:“既然不值得,为何还要留下那个相似的替身?难道是想让那个替身来弥补你的遗憾?”

江云舒挑了挑眉,看着裴度有些戏谑的问道:“裴大人,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呵。”

裴度满是不屑的讥笑一声:“别自作多情了。”

他拂袖起身道:“如果留下这个替身能让你心里畅快一些的话,那便把人留下吧。

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不要重蹈覆辙,若是他惹出什么麻烦事,本官可不会帮你善后。”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江云舒愣了一下,裴度让她不要重蹈覆辙,难道……

来不及多想就听裴度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还不走,莫不是舍不得本官?”

锦衣卫门前。

江云舒正候在这里,不多时衙门的侍卫就把陆晏舟给押了过来。

看见裴度也在,陆晏舟突然挣开了侍卫,红着眼睛挥着拳头就朝着裴度袭了过来。

好在裴度反应迅速,一把握住了陆晏舟的胳膊,眼底闪过一抹杀气:“找死!”

他猛的用力一推,陆晏舟有些狼狈的后退了几步,然而他却不肯罢休,像只发了疯的野兽一样又冲了上来。

眼见事情不妙,江云舒快步走过来挡在了裴度面前。

陆晏舟看见她,顿时收了拳头,结果下一秒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江云舒满含怒气的声音斥问道:“你发什么疯,你想死不要拉着我跟你一起陪葬。”

陆晏舟握紧拳头,那泛着血丝的双眸里含着泪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他看着江云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江云舒有些疑惑,不知陆晏舟好端端的为何对裴度有这么大的敌意?

她回头对着裴度道:“多谢裴大人高抬贵手,此人我会带回去严加管教。”

裴度冷着一张脸道:“是该好好管教,若有下次本官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说着,那不屑的目光扫了陆晏舟一眼,然后转身走掉了。

江云舒松了一口气,她黑着脸对着陆晏舟道:“还不走,难道真想死在这里?”

陆晏舟跟在她身后上了马车,只是他上来后就缩在了角落里,环抱着双膝,像是受了极大的伤害一样。

江云舒蹙了蹙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陆晏舟抬起头,唇角微微颤抖着道:“是他逼迫你的吗?”

只要蛮蛮说是,他会不惜任何代价杀了那个叫裴度的男人。

江云舒反应过来,她的脸色凝重了些许问道:“你都听到了?”

“是啊。”

陆晏舟惨笑一声:“他把我五花大绑送到隔壁,便是要让我亲耳听到自己心爱之人是如何和别的男人颠鸾倒凤的。”

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江云舒想起当时在聚宝阁里听到的动静,原来不是什么野猫,而是陆晏舟发出的声响。

看来她猜的没错,裴度定是已经知道陆晏舟是从七年前回来的,而非什么替身。

他一向小心谨慎,如果不是证实了陆晏舟的身份,又怎会让别人知晓他们的关系?

那个男人果然是洞若观火。

难怪陆晏舟跟疯了一样要和裴度拼命,原来是亲耳听到了她和裴度的欢爱过程。

江云舒笑了笑:“你既然都听到了,就应该知道我并非是被逼迫的,我和他是你情我愿。”

陆晏舟脸色惨白,起初他以为蛮蛮是为了气他,才故意说自己找了一个奸夫,直到方才亲耳听到。

他才知道七年后真的已经物是人非。

陆晏舟痛彻心扉,他看着江云舒,泛白的唇颤抖着道:“蛮蛮,你杀了我吧。”

他的真的不想活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女人投入了别的男人怀抱,这比凌迟还要痛苦。

短短两日的光景,一次接着一次的打击,早已让他溃不成军。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江云舒眉梢一挑,淡淡的声音道:“陆晏舟,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和别人欢爱的滋味不好受吧?

可是当初我也是如你这般,亲眼看到你和别的女人欢好的。”

陆晏舟所经历的这种痛苦,曾经也是她所经历过的。

江云舒忽而觉得,上天把七年前的陆晏舟送回来,也许就是为了让他尝一尝她所受过的苦吧。

这么想着,她心中竟有些畅快。

陆晏舟抱着头表情十分的痛苦,原来这是五年后的他做过的孽啊,最后还是报应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可以替五年后的自己赎罪,但也想要弄清楚他变心背叛蛮蛮的原因是什么?

陆晏舟握紧双手,他看着江云舒道:“我想弄清楚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啊。”

江云舒冷笑一声:“我知道你觉得委屈,毕竟如今的你是十九岁的陆晏舟,二十四岁的陆晏舟做过什么,你完全没有印象。

你所知道的,都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你既然不相信这是真的,那便去查吧。”

说着,她转头掀开帘子看向车外。

有个走街的小贩恰巧路过,那货架上摆了许多的面具。

江云舒道了一声:“停车。”

她隔着车窗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了小贩然后挑了一张银质的面具。

她将面具丢给了陆晏舟道:“从今以后,你就叫陆十七,是将军府的侍卫,戴着这张面具,把你的脸好好的藏起来。

还有,你如果想留下来就不要再冲动行事,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死是活我不在乎,但请你不要连累我,明白吗?”

陆晏舟满是愧疚的道了一声:“对不起。”

他将面具戴在了脸上,然后问道:“我听说裴度在朝中只手遮天,他杀人不眨眼有活阎王之称,这样的人并非是良人,你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呵。”

江云舒觉得好笑:“裴度并非是良人,难道你就是良人了吗?你觉得我一个寡妇,如何能在京城立足?

我行事荒唐,做了许多出格的事情,你真觉得是百姓宽容同情才没有对我指指点点吗?

那是因为有裴度在护着我。

你可知道,如果不是他,你陆家的名誉早就毁在了你的手里,在你死后,是他带领陆家军守住了大昭的疆土,保全了你陆家的威名。

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说裴度不是良人,唯有你没有这个资格。”

陆晏舟低着头,心中既有羞愧也有不甘。

他的确不知道裴度是个怎样的人,只是从将军府的下人嘴里,打听到一些有关他的传言。

本以为此人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佞臣,可蛮蛮的嘴里的裴度,却是这般的英雄。

同他比起来,陆晏舟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不堪。

明明曾经他也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陆晏舟满心惆怅酸苦,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那个他一直都想问的问题:“你喜欢上他了,是吗?”

“喜欢?”

江云舒嗤笑一声,她挑开帘子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眼底布满了忧伤。

“我用一腔真心换来残忍的背叛,落得伤痕累累的下场,你觉得我还能喜欢上别人吗?”

她抬眸看向陆晏舟,勾了勾红唇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谁说只有喜欢一个人才可以和他翻云覆雨?

没有心才可以活得更快活,不是吗?”

陆晏舟眼底满是心疼:“蛮蛮,你别这样。”他握着江云舒的手问:“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抚平你心中的伤痛?”

他的蛮蛮明明是那么热烈、开朗、爱笑的姑娘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真的痛恨死了自己。

江云舒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道:“我要你想办法回到你的世界,和十六岁的我断情退婚,然后永远消失在我眼前,你能做到吗?”

陆晏舟怔了怔,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握紧又松开,一如他心中的挣扎。

所以无论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到过去,他都会永远失去他的蛮蛮?不,他不要失去她!

他有些急切的问道:“如果我们之间有误会呢?

我想了好多却始终都想不明白,明明我那么爱你,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我好不容易娶到了你,又怎么会负了你呢?”

江云舒也想不明白?

她和陆晏舟的感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他们又是怎么走到如今这种地步的?

年少情深怎么就成了相看两厌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驾车的车夫道:“去教坊司。”

陆晏舟有些不解的问道:“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江云舒神情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一个侍卫没有资格质问我要去哪里。”

陆晏舟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马车穿过喧嚣的人群,停在了教坊司的门前。

此时暮色已至,整个大街上都挂起了红色的灯笼,各个牌楼门前到处可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在招揽客人。

这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也是男人醉生梦死之地,而大昭的民风开放,除了男人,女人也可以来这里听曲寻乐。

隔一条街的春风楼,便是江云舒最喜欢光顾的地方,那里有着各种各样的男人,只要有银子他们便会讨你开心。

而教坊司和其它青楼妓馆不同,这是隶属于朝廷的,里面的姑娘多是罪臣家眷,其中不乏出身尊贵的世家千金。

是以这里比寻常妓馆要更贵一些,但也是最受贵族子弟以及富绅青睐的地方。

江云舒下了车,带着陆晏舟进了教坊司。

教坊司的掌事何妈妈看见她匆忙笑着迎了过来道:“江夫人,你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快里面请。”

江云舒客气的点了点头,问道:“芳草姑娘近来怎么样?”

何妈妈眉飞色舞的甩着手帕道:“好得很,她如今可是我们教坊司最受欢迎的姑娘,自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夫人就放心吧,定是亏待不了她的。”

“那就好。”

江云舒跟着何妈妈上了楼,又问:“她现在有客吗?”

“夫人来的巧,芳草姑娘刚刚接了一个客人,人才进去不久,想来正温存着呢。”

何妈妈说着就将江云舒领到了一间雅室里道:“这房间啊一直都给你留着呢,夫人先进去歇一歇,我让人给你上茶点。”

“有劳妈妈了。”

江云舒进了房间,便在桌前坐了下来,只听隔壁房间里传来激烈的声音,伴随着女人低低的哭泣和男人的喘气声。

陆晏舟听到这动静脸色顿时一沉,浑身都觉得不舒服,而江云舒却气定神闲,听的十分仔细。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伸手捂住了江云舒的耳朵道:“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也不怕脏了你的耳朵。”

江云舒道:“你好好听听。”

陆晏舟满脸嫌弃,这有什么好听的,他今日在锦衣卫已经受了很大的刺激,谁想再听这污言秽语。

只是他的手用来捂江云舒的耳朵了,即便不想听,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不愧是威远大将军的女人,难怪能让堂堂大将军都死在了你的身上,爷也想死在你的身上,哈哈哈。”

陆晏舟听到威远大将军的字眼时,身子一僵,捂着江云舒耳朵的手慢慢的松开。

江云舒笑着道:“想不到吧,里面这位也是你的心上人呢。

她原名许月盈,因为谋害威远大将军被判没入教坊司,改了名字叫芳草。

芳草姑娘自打来了教坊司,没过多久就成了这里的头牌,只因人人都知道堂堂威远大将军是死在了她的身上。

是以很多恩客都是慕名而来,就只为尝一尝大将军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陆大将军不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心吗?这个勾走你魂魄的女人就在隔壁,你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陆晏舟以为那个女人早就已经死了,没想到她竟然在教坊司,虽然他很想质问那个女人过去都发生了什么,可他又害怕!

他低着头,握着江云舒的胳膊道:“蛮蛮,我们走吧。”

“为什么要走?”

江云舒甩开他的手道:“你知道吗,这两年我时常来这里,点上一壶茶静静的听着芳草接待客人。

对了,有时候我还会带着你的灵牌位一起来听。

我一直在想我那亡夫如果在天有灵的话,看到他心尖尖上的女人变成这副模样不知道会不会心疼啊?”

陆晏舟听着她的话,心尖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楚,他从身后抱住江云舒道:“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心疼的人只有你,蛮蛮都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这怎么能是折磨呢,看着你的心上人沦落到这种地步,你不知道我有多痛快呢。”

江云舒听着隔壁的动静停了下来,她嗤笑一声道:“看来是个不中用的。”

她站了起来,转身勾着陆晏舟的下巴道:“你要不要去试一试?二十四岁的陆晏舟虽然不行,但十九岁的你应该比他要强一点吧?”

陆晏舟痛心疾首,他看着江云舒,面具下的眸子里蓄着泪恳求道:“蛮蛮,不要这样好不好?”

“陆晏舟,不是你口口声声说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心吗?如今又为什么不敢去见她呢?你是怕了吗?”

江云舒看着陆晏舟,一字一句都扎人肺腑:“你害怕没有所谓的误会、就是你变了心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你以为只要你不去见她,就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便可以自认为无辜的留在我身边,是吗?”

她讥笑一声:“陆晏舟,十九岁的你还真是天真呢。”

“不是这样的。”

陆晏舟摇着头否认。

他只是没有做好准备,并没有想要逃避,他紧握着拳头道:“我去,我一定会问个清楚,你在这里等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隔壁房间。

陆晏舟进来的时候,许月盈正在里间沐浴。

听到水声他便背过了身去,等了一会就就听女子盈盈弱弱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让公子久等了。”

陆晏舟转过身来,就见面前的女子穿着一件透明的白色纱衣,将她的身材勾勒的若隐若现。

她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去解陆晏舟的衣服。

陆晏舟如惊弓之鸟一般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道:“姑娘,我来见你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哦?”

许月盈觉得好奇,她来教坊司两年,还从未见过哪个恩客不想和她欢好,就只和她说话的。

她看着戴着面具的陆晏舟,从他的反应不难看出此人应该是未曾涉足过烟花之地。

许月盈在桌前坐下,她伸手倒了一杯茶端起来问道:“公子想问什么?”

陆晏舟道:“我想知道你和威远大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

闻言,许月盈端着茶盏的手一僵,她自嘲一笑道:“公子不是京城人士吧,否则又怎会不知我和陆郎的关系呢?”

“我想知道陆晏舟为何会背叛他的夫人,你如果知道什么缘由还请你一五一十如实相告。”

陆晏舟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凛冽的气势。

许月盈抬眸扫了他一眼问:“公子打听这些做什么?”

陆晏舟沉声道:“因为我敬佩陆将军,我不相信他是一个负心薄幸之人,所以还请姑娘为我解惑。”

提到负心薄幸四个字,许月盈突然变了脸色,她猛地将手中的杯盏掷在了桌子上,反驳道:“什么负心薄幸,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

谁规定我的陆郎这辈子就只能守着江云舒一个女人!”

她站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分明就是她江云舒善妒,见不得陆郎和我恩爱。

她自己生不出孩子,还不许别人替陆郎生孩子,像她这样的女人就活该被休弃!”

“你闭嘴!”

陆晏舟脸色铁青,在他心中蛮蛮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他不许任何人诋毁她,羞辱她。

他捏紧拳头,却是不相信许月盈说的这些话:“陆将军才瞧不上你这样的庸脂俗粉,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许月盈扫了他一眼,笑着问道:“你和江云舒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替她出头来了?

两年过去了,难道她还是没法接受陆郎爱上我这个事实吗?”

说着,她哈哈大笑了起来:“她可真是可悲啊。”

陆晏舟想起房间里的动静隔壁听的一清二楚,他怕许月盈的话会伤害到蛮蛮,下意识的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想死就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

陆晏舟压低了声音,眼神中透着一股子杀气,警告着面前的女人。

许月盈装出一副羸弱无辜的模样,芊芊手指拂过陆晏舟的下巴、喉结,有些暧昧的笑着道:“看来被我猜中了。”

陆晏舟一把握住了她的皓腕猛地用力,像是要掰断一样。

许月盈痛的面色发白,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在和她开玩笑,她掐着嗓子道:“公子,你弄疼我了。”

陆晏舟看着这般模样只觉得恶心,他怎么就为了这样的女人伤了蛮蛮的心呢?

他有些嫌恶的松开手道:“说!”

许月盈摔在地上,她抬起头看着陆晏舟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陆晏舟睥睨而立,冷冷的声音道:“你和陆将军是怎么相识的,一五一十都给我说清楚。”

……

陆晏舟和许月盈的相识经过,江云舒一清二楚,她没兴趣听许月盈编造往事,便离开了教坊司。

坐在马车上,她呆呆的靠着车厢,想起当年陆晏舟带着许月盈回来的时候。

那是九月的天,秋高气爽,她满心欢喜站在府门前迎接着自己凯旋归来的夫君,然而等来的却是夫君带回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当时陆晏舟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愧疚,他道:“蛮蛮对不起,是我酒后失德错将盈儿认成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站在一旁的许月盈心疼的去阻止他,然后跪在地上恳求道:“夫人,都是我的错,我知你和将军夫妻情深。

我不求什么名分,只求你能让我肚子里的孩子认祖归宗。”

那时的她如遭雷劈一般,怔怔的看着许月盈鼓起来的肚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而陆晏舟的母亲却是高兴的不得了,她将许月盈扶了起来,嘴里喊着:“祖先保佑,我们陆家终于有后了。

既然月盈有了身孕,便是我们陆家的功臣,让她做妾太委屈她了,就让她做个平妻吧。”

听到平妻两个字,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厉声反驳道:“我不同意。”

当时的她满腔怒火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去思考和应对,她只知道她不能让这个女人进门。

于是她以死相逼,让陆晏舟在她和许月盈之间做一个选择。

陆夫人斥责她善妒,谩骂她想让他们陆家绝后,说她对不起陆家,哭着嚎着逼迫陆晏舟休了她。

而许月盈哭哭啼啼,装腔作势的要走,最后因为动了胎气喊着肚子疼。

陆晏舟和他的母亲惊慌不已,就这么抛下她带着许月盈离开了。

便是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她和陆晏舟十多年的感情成了一场笑话。

即便已经过去两年,每每想起那一日,江云舒还是觉得锥心刺骨,她闭着眼睛,将所有的悲痛都藏在了心里。

忽而马车的帘子晃了晃,紧接着一股寒气袭来。

下一刻一柄寒冷的匕首就抵在了她的脖子上,伴随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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