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清林书勇是小说《逃荒不慌!恶毒后娘一路带崽吃香喝辣》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别来春半写的一款古代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逃荒不慌!恶毒后娘一路带崽吃香喝辣》的章节内容
夏七月,正值雨季。
乌云压头,天空瞬间变成了黑夜,眨眼的功夫儿,惊雷炸响。
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珠倾斜而下,雨势猛烈,密集的雨丝如针尖般打在地上,溅起一片片水花,湿冷透骨。
远处传来阵阵轰鸣声响,正是不断上涨的江水冲击堤坝的声音。
自入夏以来,这雨就几乎就没有停过,最初百姓们怨声载道,想着今年的收成必然要差了一些。
可如今,别提地里的庄稼了,就连家中的房子都保不住了。
里正早早的就挨家挨户通知,要求七日内务必离开村子,到山上去避难,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
越下越大的雨让村里人都感到惶惶不安,哪怕外面正暴雨倾盆,也能不断看见有人拖家带口的离开住了一辈子的房子往山上走去。
上山,还能有活路,留在这,就只有死路一条。
此刻,下羊村里寡妇宋婉清家,正传出道声嘶力竭的哀求。
“娘,我求你了,你可以不带我和弟弟,但是求你把妹妹带走吧!她还那么小,她不能死啊!”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跪在地上,不断的给面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磕着响头。
在他的身后,跪着一个更加瘦小的男孩,怀中还抱着个女娃,看模样不过一岁左右年纪,还不会说话,蜡黄的小脸上一片懵懂。
“带你们?”女人冷嗤一声,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精致的脸上漏出一抹浓浓的嫌恶,“你们拖累了我这么久还不够,还想让我伺候你们一辈子?做梦!别想着拦着我的大好前程,一会永郎就会来接我进京城过穿金戴银的好日子,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娘!”为首的男孩跪行到她的脚边,攥着她的裤脚,头抵在地上,卑微祈求,“妹妹她是你亲生的啊,你就带她走吧,求你了,娘……”
“滚!”
女人一脚将他踹开,语气里满是怨恨,“还不是都怪你们那个死人爹,我刚怀上孕,他就战死在边疆了,害的我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若是我带上这个贱丫头,永郎一定会嫌弃我的,你们要是想活命,现在就赶紧上山,说不定还能为自己求一条生路。”
男孩瘫坐在地上,满眼的绝望。
他今年刚满十岁,弟弟七岁,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如何能在涝灾中带着一个小女娃活下去,更别提家中的全部钱财全都被养母拿走了。
“轰隆隆——”
似应景似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女娃被吓得放声大哭,女子脸上的厌恶更加明显了。
也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道男人的喊声,“清儿,你收拾好了吗?我在外面等你。”
女子眼眸一亮,连忙应声,“来了!”
她抬步就往外走,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身后的孩子,反而浑身上下萦绕着轻松的感觉。
女娃似乎感应到自己被遗弃,哭的声音越来越厉害。
“娘!求求你了……把妹妹带走吧!”
男孩仍然不甘心的喊道,在抬头,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女子依旧没有回头,用手中的包裹挡在头上,步伐飞快的往外走。
院子外的土地被雨水浇的又泞又滑,女子并未察觉,她刚踏出门,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脑袋重重的磕在地面,顿时不省人事。
……
“嘶——”
疼,后脑勺钻心的疼。
宋婉清掀开眼皮,就见铺天盖地的雨丝朝她砸来,她赶紧闭上双眼,飞快的整理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头痛欲裂。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医武双修的外科圣手,竟然因为熬夜追更,魂穿成了书中大佬的炮灰原配。
与她同名同姓的原主,是村子里数一数二远近闻名的美人,一度有城中的老爷想纳她为妾。
但原主自诩清高,看不上那些满口黄牙的糟老头子,反而对村里收养了两个娃子的猎户一见钟情,非他不嫁。
这个猎户,就是书中的男主。
原主为了嫁给他,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深更半夜光着身子爬到男主的床上,硬生生的作黄了男主与女主的婚事,成为了两个养子的养母。
刚开始,她对待两个孩子可谓是体贴细微,关怀备至,家里的活能干的都会干,男主便也放下了心中的成见,与原主相敬如宾,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
可惜好景不长,朝廷动荡,男主被抓去当了壮丁,死在了战场上,原主从那以后,性情大变,整日浓妆艳抹,好吃懒做。
对两个继子非打即骂,甚至用烧火棍生生打断过老大林书勇的一条腿。
生下亲生女儿后,也是不管不顾,在睡觉的时候一脚将她从炕上踹到地下,将女娃给摔成了痴儿,整日呆呆傻傻的留着口水。
如今,她更是在涝灾爆发的时期,扔下三个半大的孩子,卷走家里仅剩的银两,与情郎双宿双飞。
何其无耻,何其可恨。
书中,原主也的确遭到了报应,她这位有财有学的情郎,实际就是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原主跟他进了城,便被他抢了银两,转手卖给了人牙子,饥一顿饱一顿,日子过的极为凄惨。
三个孩子则被书中女主所救,但老二林书元却因染了风寒,死在了逃荒的路上。
女主将剩下的两人教养的极好,老大成了当朝的权臣,亲生女儿也治好了痴怔成了郡主。
而原主那个早早战死的相公,不仅活过来了,还摇身一变成了战功赫赫的将军。
女主被迎娶进将军府那日,百姓比肩继踵的去看这场盛大的婚宴,原主就是在这个时候,当街发疯说她才是将军的原配夫人,被爱戴男主的百姓们当成疯子拖到巷子里活生生的打死。
两个孩子因为老二的离去,早就记恨上了原主,暗地里一直在搜寻原主的踪迹,在她死去不仅没有半点难过,还下令不准为她收尸。
当时看到这里的宋婉清,心中无比畅快,就差没跳起来高喊一声爽了。
可如今,她却成了这书中的炮灰原配,这声爽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了。
宋婉清心中不断哀嚎,迟迟不敢睁眼面对现实。
与此同时,林书勇在屋内看见宋婉清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惊慌失措的从屋内冲了出来,他坡着脚,速度并不快,停下来的时候没有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他却像不知痛似的,扑在宋婉清身上,泪水与雨水斑驳了他一张脸,“你快醒醒,娘,你别吓我们……”
宋婉清心中一动,现在孩子们对她好像还有感情,事情还没有到不可转圜的地步。
她正欲掀开眼皮,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别叫魂了,流了这么多的血,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她。清儿,你就安心去吧,这银子我会替你好好花的。”
男人一把夺过宋婉清手中的包裹,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转身就要走。
林书勇见状,踉踉跄跄冲上前去抱住他的腿,大声喊道,“你这个坏人,你把我们的钱还给我!”
“小杂种!”永郎啐了一口,一脚将他踹翻,语气狠戾,“这钱拿在了我的手里,那就是我的,你们就守着这个贱女人在这里等死吧,要是在敢上前,我就杀了你们。”
说完,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毕竟,这洪灾死几个人也最正常不过了。”
林书勇一怔,小脸上浮起一抹恐惧,可眨眼间就消失不见,这钱要是没了,他和弟弟妹妹也活不下去了。
爹和继母都死了,他这个当哥哥的就要保护弟弟妹妹。
他紧紧咬着牙,埋头不管不顾就冲了上去。
永郎漏出一抹嘲讽的笑,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语气阴冷,“死瘸子,找死!”
他大步流星的上前,一把揪住男孩的衣领,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向他的腹部。
千钧一发之际。
只见一道身影迅速上前,一脚将他手中的匕首踹掉,从他手中抢过孩子,又是一脚猛地将他踹飞了出去。
宋婉清扭了扭脚踝,眸中一片寒意,“对一个孩子动手,你也好意思?”
永郎呕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流了那么多血,竟然还没死?
而且脚力还这么大,竟然一脚将她踹飞出去三米远!
他尝试着起身,胸口传来的剧痛令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敢断定,自己的肋骨定是被踹断了!
看着雨幕中冷着脸的女子,他不由得生出一抹惧意,讪讪道:“清儿,你听我说,这是误会,我……”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误会?”宋婉清眉梢微挑,“这么说你手中的匕首也是误会了?林书勇,你来说,刚刚是不是他要用刀捅你?”
林书勇脸上一片诧异,眸中闪过抹震惊,娘这是在维护他?
他犹豫片刻,重重的点头。
宋婉清莞尔一笑,将林书勇放在地上,回眸看向永郎,嗓音冰冷,“看到没,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她大步上前,雨水与血水混杂在她脸上,衬的她整个人宛若是索命的阎罗。
永郎瘫坐在地上,不断的往后退,“清儿,你看看我,我是永郎啊,我是要带你去京城享福的,难道你想带着这三个累赘,一直在这村子里过不见天日的苦日子吗?”
宋婉清停下脚步,似乎是在思考,“那你的意思是,你会带我过好日子了?”
永郎见状,勾起唇角,松下一口气,这个贱女人就是愚蠢,说几句好听的,就能把她骗的团团转,他故作温柔的开口,“当然了,清儿,你快把我扶起来,我的马车就停在外面……”
“呵!”
“你可真是谎话连篇,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宋婉清表情冷了下来,眼神讥讽。
她几步上前,一脚踩在他的手上,用力碾了碾。
“啊——”
一声惨叫。
永郎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他见软的不行,就想来硬的,咬牙切齿的道:“宋婉清,你疯了,你杀了我,你会被官府抓起来下大狱吃牢饭的,你可想清楚了!”
“是吗?”宋婉清表情淡漠,拾起地面的烧火棍,“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了,这洪水马上就进村了,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疯子,你这个疯子!”永郎满眼恐惧,挣扎着想起来,可宋婉清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她手中的烧火棍一棒子砸了下去,他登时两眼一翻,晕死在了地上。
宋婉清冷笑一声,将棍子仍在地上,拍了拍手。
她并没有真的要了他的命,只是将他敲晕过去,至于他能不能活下来,可就要看他的命数了。
毕竟这永郎根本不算个好人,在书中,他可是贩卖了不少良家妇女,害死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就算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宋婉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后脑勺顿顿的疼就越发清晰起来。
她忍住痛意,抢过永郎手中的包裹,看着站在雨中的林书勇叹了口气,快步上前,单手拎着他的胳膊,将他拎进了屋内。
在现代,她就是天生神力,如今穿来了古代,没想到依旧继承了这项天赋。
老天还算对她不薄。
她走进屋内,翻找出来一块干的抹布,就朝着林书勇脸上擦去,“你这傻孩子,看戏不知道进屋看吗?非要在雨中淋着,是不是虎?你看书元,就聪明,知道在屋子里躲着,这这样的雨天若是染了风寒,可是会要命的。”
林书勇被粗鲁的抹了脸,目光炯炯的盯着她,自从爹去世后,养母已经很久没有对她这么好了。
而且,他刚刚亲眼看见,养母将那情夫打晕了过去。
难道养母改变了主意,准备带他们一起走吗?
宋婉清根本没有注意到林书勇不断变换的表情,她记得林书元就是因为连绵的阴雨天染了风寒,在加上体质弱,又没有及时的救治这才去世的。
想到这,宋婉清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一旁的林书元身上,忍不住蹙眉,眼前的男孩身量极小,明明是七岁的年纪,却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身高,蜡黄的小脸,凹陷的脸颊,发黑的眼眶,整个人仿佛只有一口气吊着。
见到宋婉清看他,他条件反射的缩紧了脖子,眼泪都要掉下来,“别打我,娘,我以后一定少吃饭,多干活,再也不敢偷懒了。”
宋婉清暗暗叹了口气,这林书元性子懦弱,十分胆小,又不爱说话,总是闷声闷气的,所以原主最讨厌他,总是不给他饭吃,挨的打也最多。
若是没有林书勇护着,怕是根本活不到现在,所以怕她也在情理之中。
“娘不打你,以后都不打你,你先进屋给你哥哥找套衣服让他换上”,宋婉清尽量放缓了语气,用商量的口吻道。
“知道了,我这就去,娘,妹妹给你”,林书元嗓音怯懦,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女娃递到宋婉清手里,随后用袖子擦干眼泪,抽噎着进了里屋。
女娃名叫三丫,是原主随便起的名字。
许是因为到底是自己亲身的,她是三个孩子中唯一有点肉的,但看她菜色的脸,就知道她也是很久没有吃过营养的食物了。
三丫此刻歪着头,口水流了宋婉清一手。
她忍不住微微蹙眉,林书勇见状,忙不迭的用自己还在滴水的袖口给口水擦干净,“娘,你不要怪妹妹,她还小,控制不住自己。”
宋婉清叹气,这哪里是年纪小,分明就是被摔傻了,从炕上到地下那么高的距离,就算是成年人都得摔个好歹,更别说是个婴儿了。
她心疼的抱着女娃,想到自己身上也是湿的,便站起身往东屋走去,她记得今天早上灶里烧了火,应该还是热的。
“书勇你去里屋换一身干的衣服,在整理几件你和书元三丫的衣服带着,一会我们就上山,这村子里待不了多久了”,宋婉清吩咐着。
涨水冲击堤坝的声音越来越响,时间已经迫在眉睫。
林书勇神情一滞,不可置信的开口,“娘,你要带我们一起走?”
“当然了,你们还想让谁带你们走?”
“没有,我们想跟娘走”,林书勇生怕她反悔,连忙补充。
宋婉清催促,“还不快去。”
林书勇脸上一片喜意,走进里屋开始收拾起来。
这边,宋婉清也没有闲着,她将三丫放在炕上,用棉被固定住免得她乱滚掉下去,这才翻找出来一身衣服给自己换上。
她来到了厨房,在看见地面上摆放着的葫芦时,眸色一喜,拿起菜板上的刀,将葫芦加以修整,在用木棍做成一个简易的瓶塞,就算是一个简单的盛水工具。
她掀开锅盖,将锅里的热水尽数灌了进去。
涝灾虽然不缺水,但是却缺无污染的淡水,她没有带太多,总共灌了五个葫芦,以备应急用。
她又在橱柜里面翻找出来一些调料、硬邦邦的馍馍、半袋子糙米,她一股脑的全都装了起来,最后将菜刀别再自己腰间,整个厨房能用上的几乎一个都没有放过。
宋婉清回到屋内,翻找出来极快结实的布料,飞快的制作了一个背带,正好能将三丫背在胸前,又拿了两床棉被,这才大包小包的来到了门口。
林书勇和林书元也收拾好衣服,背着两个比他们都大的包裹走了出来。
宋婉清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有些上火,山路本就不好走,下过雨后更加的泥泞,更别提三个孩子中,一个需要抱着,一个坡脚,一个瘦弱无力了。
但转念一想,既然书中女主都能做到,她也未尝不可。
“家里有没有推车和雨布?”宋婉清想了想,出声问道。
“雨布有,推车没有”,林书勇从怀中掏出油布,递给宋婉清,懂事的道:“娘和妹妹用雨布就行,我们两个不用。”
“那怎么行”,宋婉清一口拒绝,将油布抖露开来,发现这油布很大一块。若是能有个推车,她就可以让两个孩子都坐在上面,用一块雨布将他们都罩住。
否则这样淋一天,就算是华佗来了都得交代在这。
“三丫他娘,你们怎么还没走呢?村子里就剩咱们两家了,得赶紧了,若是洪水涌进来,那瞬间就会要人命的呀!可耽误不得了!”
屋外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了宋婉清的沉思。
雨幕中,缓缓走进来一位老者,他用力推着车子,车子上面坐着个六岁的孩童以及堆放着逃难的包裹,但他们的油布却不够大,老者的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被浇的湿淋淋的。
宋婉清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张伯,不如我们一起结伴上山如何?你让我的两个孩子坐在推车上,我帮你一起推,在罩上我家的油布,咱们就都不用淋雨了。”
这张伯是村子的老好人,只可惜命却不好,三个儿子两个被拉去充壮丁,全都战死了,仅剩下的一个还在前年病逝,留下一个四岁的儿子。
家里又穷又苦,儿媳妇受不住也跑了。
自己的老伴早早的就去世了,张伯便只能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拉扯孙子。
可惜,又遇到这档子事。
他家之所以拖着这么晚上山,是因为张伯年纪大了,不管是上山还是逃难,他都有点力不从心,如今宋婉清主动开口,简直正中他的心意,他立刻就答应下来。
宋婉清赶紧披着油布将包裹全都放在推车上,又将三个孩子抱了上去,没让他们身上沾一点雨水。
张伯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惊讶,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知道,宋婉清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怎么今日瞧着跟变了个人儿似的。
宋婉清忽略他的目光,将油布一一盖好,这才道:“张伯,你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这样咱们都能省力,我不认识路,你正好也能带着我走。”
“好,快走吧”,张伯收回心思,专注赶路,他们要到达的地方是山中心,
这地方因为村里人盖房,所以砍了不少的树木,在加上村里人上山都走的这条路,野草树杈几乎都被清理掉了,张伯和宋婉清互相配合着,不算费劲。
但可惜雨下的实在是太大,在加上罩着油布,视线几乎看不出去多远,虽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但为了求稳,速度只能慢了下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半山中央。
张伯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脸色憋得通红,裤腿上满是泥泞,宋婉清见状,便道:“张伯,这里地势不算低了,咱们就在这里歇一会吧,就算一会洪水进村,咱们在往上赶也来得及。”
张伯点头,知道是自己拖累了行程,幽幽叹了一口气,“老了,不中用了,若不是半路遇到你,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根本到不了这。”
“张伯,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逃难一起出力是应该的,再说我家不也借了你家的推车吗?若是没有你,我们可能也到不了这”,宋婉清宽慰着。
张伯目光闪动,虽觉得宋婉清性格大变,但转念一想,逃难的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多,性格转变也实属正常,他点了点头,招呼几个孩子下了推车,“你们下来,我这里还有今早上刚烙的锅贴,都先对付一口吧。”
林书勇摆手,知道张伯一个人拉扯孙子不容易,便懂事的拒绝道:“张爷爷,我家有粮食,这锅贴留着给昌平弟弟吃吧。”
“是啊,张伯我们有吃的”,宋婉清说着将包裹里的硬馍馍拿了出来,递给了林书勇和林书元,“吃吧。”
张伯见状,也没在强求。
这几年庄稼收成都不好,连年的大旱,沉重的税收,让家家户户都捉襟见肘。
旱灾刚过,又迎来了涝灾,这年头,粮食就是最宝贵的东西。
林书勇和林书元两个孩子接过,埋头吃了起来。
宋婉清见他们吃的那么香,自己也忍不住啃了一口,感受到舌尖上味同嚼蜡的感觉,用尽浑身力气,才忍住没有吐出来。
这馍馍也太难吃了吧。
原主这两年来几乎就没有自己动手做过饭,全都是林书勇在做,能做成这个味道已经很不错了。
她从包裹中翻出来一个碗,将葫芦里面的水倒了进去,葫芦的保温效果很好,走了这么远,里面的水倒出来是还冒着热气。
宋婉清把馍馍撕成一块一块的扔进碗里,待全部吸满了水,变得软一些,才喂给了用布条绑在胸前的三丫。
三丫年纪小,还在贪睡的年纪,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吃饱喝足后就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宋婉清接了点外面的雨水将碗洗干净,回到油布下,若有所思。
书中的剧情,是林书勇带着弟弟妹妹上山时候碰到了女主,这才被她所救,可如今是她上山,书里的剧情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她记得女主救下三个孩子之后,朝廷就颁发了政令,不准难民下山去周边未受灾害影响的州县乞食,而是只能去三千里外的衢州乞食。
此政令一颁发,难民的哀声哉道,这三千里的路程,就算是乘坐马车也要花一个月的时间,更别提徒步行走了。
而且,现在难民们的手中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食,根本就挺不过这段漫长的路程,就算手里的粮能侥幸撑过去的,又要小心路上的野匪和饿极了的流民。
最终真正能到衢州的人,少之又少。
宋婉清忍不住扶额,女主毕竟是有着主角光环,她这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大风大浪,顺顺利利的就到了衢州。
而她到底是个炮灰配角,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会碰见多少坎坷。
她的目光落在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身上,沉沉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跟着她到底是福还是祸。
不如等寻到大部队,碰见女主后,就把几个孩子安全的交给她。
只要林书元没有死,林书勇就算是对她有埋怨,也不会有想要杀死她的念头。
只要能保住小命,她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等跟着大部队到了衢州,她就找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凭借她一手医术,活下去不是难事。
心中打定了主意,就有奔头了很多。
几个孩子还在休息,宋婉清掀开油布环视了下四周,在看到树下被雨水打了发蔫儿的植物时,她眼睛亮了亮,“张伯,你家那块小的油布可以借我用用吗?我看到一些草药,想去摘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草药?”张伯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宋婉清淡淡一笑,随意扯了一个借口,“我之前看书自己学了一点,不过学的不精,只能认识一些特征比较明显的。”
张伯点了点头,将油布递给她,“注意安全,别走太远了,若是有啥事,你就大声的喊。”
“知道了,那就麻烦张伯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别让他们乱跑。”
“放心去吧”,张伯依旧吧嗒着那空空的烟杆,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忧愁。
宋婉清将三丫递给林书勇,道:“你们在这里乖乖等我,我没回来的时候,你们哪里都不许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林书勇抱着沉睡的妹妹,应了一声。
宋婉清放下心,将油布抖散,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林书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将头埋进了一旁林书勇的怀里,闷声的道:“大哥,娘是不是又不要咱们了,她是想扔下咱们跑了,回去找那个坏男人……”
林书勇表情一愣,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他险些忘了,养母在一开始是不想带他们走的。
他内心慌得不行,表面却强装镇定的拍了拍弟弟的头,“不会的,娘若是想丢下我们,怎么会辛辛苦苦的把我们推到山顶上来,她就是去找草药了。”
这话,是说给弟弟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可是自从娘嫁进来,我们从来都没看见她采过草药,就算爹在的时候,也没有……”林书元的声音弱弱的,但却有理有据。
林书勇心中更紧张了,两条腿跃跃欲试,他如果现在站起身,追出去,说不定还能看到养母离去的身影。
他紧紧咬着牙,内心左右摇摆不定。
“书勇哥哥,书元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呢?”身边倏地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张昌平好奇的小脸凑了上来,水灵灵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没说什么”,林书勇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有些失望。
罢了,如果娘一定要走,他就算在怎么阻拦都无济于事。
他扯出一抹笑容,摸了摸张昌平的头,拔下地面长得茂盛的野草,飞快的编成了一个蚂蚱,逗得张昌平和林书元两个人咯咯直乐。
宋婉清看到的草药是白芷,这种药的果实生长在地下,地面上仅冒出一个嫩芽,所以很多人就把它当成了野草。
她寻了一块薄一些的石头,披着油布,在树根下面挖出来好几株,幸运的是,在不远处,她又寻到了芜活,这两种草药搭配在一起,可以预防风寒,提高免疫力。
正好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宋婉清欣喜的将他们用衣服兜着,下雨天本就泥泞,也顾不上干净埋汰。
天灾年只要能活着,就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她又在几棵大树下转了几圈,又让她发现好几处木耳,许是因为古代水土好,这木耳长得又密又大,被雨一浇,悠悠的打着颤儿。
宋婉清连忙将它们都摘了下来,护在怀中,开始往回走。
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如恶龙咆哮,震得人心都跟着颤抖。
汹涌的江水猛地就冲了进来,只不过眨眼之间,下羊村就变成了一片汪洋。
除了轰鸣声,隐隐的还能听到人的哭声喊声。
奔腾的洪水,吞噬的除了田地,房屋,还有人。
宋婉清呆怔了半晌,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面感受天灾的恐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一阵恐惧。
她咽了下口水,脚步有些慌乱的往回走。
在天灾面前,人类实在是太过渺小了,她不敢想,若是在耽搁一点时间,会不会她此刻就死在了奔腾的洪水里。
她走到刚刚休憩的半山腰,就见张伯正掀开油布的一角,目光沉沉的看向山脚下,见到她回来了,连忙道:“三丫她娘,你回来了,没吓到吧?”
虽然宋婉清已经嫁人生子,但在张伯眼里,她也只不过是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罢了。
宋婉清摇了摇头,压住内心的翻涌,钻进了油布里,将木耳和草药放在了推车上。
张伯跟了进来,有些好奇,“这个黑色的东西有毒,不能吃,三丫她娘,你捡它干啥?”
“毒?”宋婉清皱了眉头,这才意识到,张伯说的是她采回来的木耳,怪不得树上长了那么多,没有人摘,原来是他们认为这木耳有毒。
“张伯,这个东西没毒,只不过在吃之前需要用水过一下,或者晒干了之后在泡发在吃,否则就会感觉舌头麻嗓子肿”,宋婉清耐心的解释着。
张伯有些存疑,“这东西真的能吃?”
“真的”,宋婉清笃定,“张伯,咱们先收拾东西在往上走走吧,然后找个地方歇一晚上在上山顶,若是晚上水涨上来了,可就麻烦了。”
“走,我正要跟你商量这个事情呢,孩子们,快点上车”,张伯招呼着。
林书勇坡着脚走到宋婉清面前,道:“娘,三丫就我来抱着吧。”
“行”,宋婉清一手拎着他,一手拎着林书元,将他们都放在推车上,又回过头,把张昌平给拎了上去,这才绕到后面推车。
张伯依旧在前面领路。
林书元回头小心翼翼的瞥了宋婉清一眼,而后用极小的声音,对着林书勇道:“大哥,娘真的没走,没有丢下我们,她是不是变好了,就像爹爹还在的时候对我们一样好。”
林书勇攥着他的小手,点头,“会,我们要相信娘,她会保护我们。”
刚刚他真的很害怕宋婉清一走了之,任他们自生自灭,但她却回来了,这就说明,她不会走,否则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林书勇鼻头微微发酸,在爹爹没有去世之前,养母对他们是顶顶好的,不仅给他们做新衣服穿,还每日给他们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那时候村里的孩子们,人人都很羡慕他们。
是养母让他感受到了母爱,所以就算后来的养母在怎么心狠,他也始终念着她的好。
如果养母真的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好了。
“你在想什么?”宋婉清推着车,见到他脸上凝重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林书勇一滞,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连忙摇了摇头。
宋婉清看着他,道:“是不是见到发洪水害怕了,没事,咱们上山了,这水是冲不到咱们的。”
“知道了,娘。”
张伯和宋婉清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天就黑了下来,天上满是阴云,半点月色都没有,漆黑的夜里山路实在是太难走,便选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准备暂时落脚。
值得庆幸的是,下来一整天的暴雨终于停了。
张伯随身带了火折子,升起了一个火堆,几个孩子围在旁边烤火。
宋婉清从推车上找出来一个小锅,另升了一堆火,开始烧水,水烧开之后,她就将木耳扔进了锅中,用木铲子扒拉着。
张伯蹲在她旁边,始终不敢相信,这木耳能吃。
宋婉清也懒得解释了,毕竟说的再多也不如直接做给他看更有信服力。
木耳煮好以后,宋婉清就在锅中倒了一点仅剩的油,因为没有其他的食材,所以只能单独炒了木耳,加了点为数不多的调料之后,木耳的香味就散发了出来。
几个孩子围在一旁,满眼放光,就连张伯肚子都咕咕的叫了起来。
张伯拿来盘子递给宋婉清,将木耳盛出来后,她又将家里的馍馍用剩下的油热了热,馍馍沾了菜味,好歹能入口了。
“张伯,你把你家的锅贴也拿来热一下吧”,宋婉清说道。
“那就多谢了,我家还剩点油,等下一回用我家的”,张伯将锅贴拿出来递给了宋婉清,热好之后,一群人就围在一起准备吃饭了。
“宋婶婶,这个木耳真的能吃吗?”张昌平坐在木墩上,语气有些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宋婉清莞尔一笑,率先夹了一块子放到嘴里,又咬了一口馍馍,虽然味道依旧比较单一,但对比早上已经好了非常多了。
现在事态紧迫,这样已经算很好了。
见她吃了,几个孩子在也忍不住了,狼吞虎咽起来。
张伯也夹了一口,目光惊喜,“三丫他娘,你别说,这木耳的味道还真不赖,脆脆的,而且有一股清香的味道。”
“可惜没有鸡蛋,若是能和鸡蛋一起炒,会更好吃”,宋婉清有些遗憾的道。
“没事,等洪水过去了,咱们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想吃什么都能吃到”,说道这,张伯的脸上漏出一抹期盼的神情。
宋婉清心中苦笑,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大灾后必有瘟疫的事情说出来。
人,总归是要有个盼头的。
吃完晚饭之后,宋婉清又烧了一锅热水,将采来的草药清洗过后,放在锅里煮沸,然后分给孩子们一人一碗喝了下去,最后还剩了一些,她和张伯两个人喝了。
“三丫他娘,你别说,这草药煮的水喝下去后,身体都热热的,都不觉得冷了”,张伯躺在油布上,有些感慨的说道。
宋婉清抱着三丫躺在推车上,听到这话,笑了笑,“当然了,这草药可以预防风寒的,这雨天最容易生病了,等明日我再去采一些,这几日咱们每天都要喝。”
“那就多谢你了”,张伯语气里染上了倦意,不一会,就响起了呼噜声。
林书勇和林书元几个孩子也睡着了,宋婉清看着漫天的星辰,第一次感到失眠,翻来覆去到凌晨,她才睡着。
翌日,宋婉清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她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围在推车旁边,为首的男人见到她醒了过来,目光顿时变得凶狠,扬起手中的石头,朝她的脑袋砸了下来。
宋婉清眼神一凌,翻身将三丫护在身下,避开了这一击,同时抬腿,一脚将男人踹倒在地。
只听“轰”的一声。
男人躺在地上,半晌都没有起来,一个妇人和孩子扑到他的身上,哀嚎道:“当家的,你咋样了,你别吓我啊!”
张伯和几个孩子听到这声音,都从睡梦中惊醒,见到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
“三丫他娘,这是咋回事啊?”张伯凑到宋婉清身边,疑惑的问道。
“他们趁咱们睡着,想偷咱们的东西,被我发现了之后还想杀人灭口”,宋婉清双手抱胸,语气冷厉。
“什么?”张伯脸色也变得难看,忍不住攥紧了手边的棒子,瞪向几人,“你们是哪个村的,自己没有家伙事儿,还想着偷别人的?”
“当家的,你快醒醒”,妇人哀嚎不止,一个劲儿摇晃着男人,几次三番攥紧了手底下的石头,想要为夫报仇,但一想到方才宋婉清的身手,又怕的缩了缩脖子,最后只恨恨骂道:“你这个毒妇,天杀的,你杀了我家当家的,你让我们母子俩怎么活,我现在就要报官府把你抓起来!”
“好啊,你去报啊”,宋婉清冷笑一声,“先从这座大山里走出去再说吧!”
说完,她连看都不看那妇人,开始检查推车上的东西,好在没有少什么,她直起身子,看向张伯,“我们收拾东西走,尽快和大部队汇合,否则若是在山里遇见野兽可就麻烦了。”
张伯感到一阵后怕,若不是有宋婉清在,他怕是刚刚被这男人杀了都不知道,心中对她更是尊敬,连忙招呼着孩子们上了马车,推车离开。
那妇人还在身后叫嚣着,倏地,躺在地上那男子有了声响,她连忙扑了回去,也没功夫咒骂宋婉清了。
宋婉清回眸瞥了一眼,心中一片冷寒。
她刚才那一脚没有用全力,给这男子留了一条狗命,但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们怕是在也不会打她们的主意。
令她忧心的是,如今还没有出山,就已经有人冒险杀人抢粮了。
等出了山,去衢州乞食的路上,不知道该有多么的残酷。
当务之急,他们必须尽快和的大部队汇合,找到女主,把孩子完好无损的交给她,她的任务就算完成,就能够功成身退了。
“张伯,路上若是看到木耳,咱们就停下来摘一点,否则咱们的粮食怕是不够,洪水不会那么快褪去的”,宋婉清压下心头思绪,嘱咐道。
“知道了,我勤盯着点”,张伯应下。
今日没有下雨,但天却还是阴的,还没走多远的路,张伯和宋婉清身上的衣服就都被树叶上残留的雨水给打湿了,几个孩子坐在推车上,倒是没有他们这么狼狈。
好在视野是开阔的,宋婉清和张伯一路上走走停停,采了不少的木耳,足够吃好几天的了。
约摸着又走了两个时辰,终于看见前面不远处有炊烟升起,宋婉清和张伯连忙赶过去,却还没等走近,就被冷喝一声,“站住!你们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
说话的这个人长得极雄壮,满脸的黑胡茬,约摸着三十多岁,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此刻正眼神警惕的盯着他们。
张伯连忙上前,沉声道:“我们是下洋村的,上山的时候来的晚,就没有跟上大部队,见到你们这有炊烟,就想着来碰碰运气,你叫我老张就行。”
“我姓宋”,宋婉适时开口,看见并不是下洋村的大部队,心里有些失望。
“原来是下洋村的,我们是菘瓜村的,离你们不远,叫我虎头就行”,虎头的目光在他们一行人中打量了一圈,见只有一个老头一个女子和几个孩子,心中放心了不少。
“虎头兄弟,你可碰见下羊村的大部队了吗?”宋婉清出口问道。
“碰见了,说起来,你们还真是不巧了,昨天晚上他们和我们打了个照面,看样子好像是要连夜出山,你们要是想追上他们,怕是要连夜赶路了”,虎头展开紧皱眉头,“你们若是不介意,可以和我们村一起走,反正咱们最终都是要先出山去前面的永安县集合的。”
永安县地势高,是这片区域里面唯一一处没有受到洪水灾害的,出了这座山,走不远就能到。
书中,灾民们被拒之城外,就是在这里得知了要去三千里地外的衢州乞食的消息。
张伯看向宋婉清,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宋婉清摇了摇头,淡道:“多谢虎头兄弟的好意,不过我们还是打算先去追上大部队,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她对这菘瓜村并不了解,更不知道里面是好人还是坏人,况且,他们毕竟是外来人,若是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就是第一个被推出去挡枪的。
运气不好一些,被他们直接抢走了粮食,那才是真的深入狼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虎头听到她这么说,到也没有强求,指了一个方向,“你们村的大部队往那边走了,你们日夜兼程,肯定能追上的,不过也不用着急,若是累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总归都能碰见的。”
“多谢虎头兄弟,那我们先走了”,宋婉清道谢,便给了张伯一个眼神,一行人推着推车离开了。
走远了之后,张伯回头看她,语气有些担忧,“三丫他娘,咱们两个大人不睡觉倒是行,但就怕这孩子跟着咱们赶路受不住啊。”
宋婉清摇了摇头,“大部队了咱们是追不上了。”
“那为什么刚刚不和菘瓜村一起走,人多一些,也算是有个照应”,张伯不解。
“因为我和他们不熟,我信不过他们”,宋婉清淡淡的开口,她看了眼张伯,有些无奈,这张伯这么大年纪了,竟然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这样的老好人性格,在这乱世里,早晚要吃亏。
张伯沉吟了片刻,重重点头,“你说的对,到底不是一个村的,心不能往一处使劲,他们还不知道这木耳能吃,咱们还是要避着一点,否则,都被他们摘了去,咱们反而吃不上了。”
宋婉清好笑的点了点头,这张伯在有些事情上糊涂,但在吃的上还是很精明的。
正值晌午,阴沉的天终于出现了点阳光。
宋婉清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把孩子们都赶了下来,然后将采来的木耳都放在了推车上晒着。
她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这里并没有野兽的足迹,心里便安心了下来。
林书勇带着张昌平在附近捡了一些可以点燃的干柴干草,张伯吹了火折子,生了一堆火。
宋婉清依旧按照昨天的方法,炒了一顿木耳,煎了馍馍和锅贴,张伯和几个孩子吃的倒是香,可宋婉清却吃腻了。
她必须得抓紧找点其他的吃的,否则就靠吃木耳走出大山,嘴巴都要薄一圈。
宋婉清将最后一口馍馍艰难的塞进嘴里,然后道:“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到野鸡什么的。”
张伯叹了口气,“这几年连年天灾,山里的野鸡早就被抓光了,估摸着这山里只有躲在深处的野猪,黑熊那种猛兽了,三丫他娘,你就别费功夫了,咱们采了这么多的木耳,足够吃到出山了,到时候朝廷说不定会给咱们赈灾的粮食的。”
林书勇一听到猛兽两个字,小脸变了神色,连忙道:“娘,你别去了,我们不吃野鸡,只要吃木耳就够了,是不是,弟弟?”
林书元对宋婉清心有惧怕,不敢抬眼看她,闷闷的嗯了一声。
看着几个人望着她的眼神,宋婉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张伯,我的丈夫死在了战场上,你的儿子也死在了战场上,你沉下心来好好想一想,现在边关连年打仗,倭寇不断的侵占城池,这些年连年的大旱,朝廷怕是连军营的粮草都凑不齐,怎么会给我们这些难民粮食?”
张伯表情凝重,沉默着没有说话。
宋婉清继续道:“朝廷不仅不会给我们赈灾的粮食,还会让我们去三千里外的衢州乞讨,一方面可以保证其他的州城的经济不会受到难民的影响,另一方面可以方便管理,但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这群难民在路上死个干净。”
她本不想说的,但看见张伯一点都意识不到事态的严重性,便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盼头在未雨绸缪面前,已经不算什么了。
“你是说真的?”张伯脸色彻底变了,眼中流露出恐惧。
三千里地,先不说其他的,他根本就没有足够撑到衢州吃的粮食。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婉清胡诌道:“是我丈夫在边关救下的一个士兵写信告诉我的,张伯,如果你信我,咱们现在就要准备足够的吃食,否则在衢州的路上,就算侥幸没碰到流匪野兽,也会因为粮食不足,饿死在半路上。”
张伯咽了一下口水,看了一眼坐在石头上摆弄着草编蚂蚱的孙子,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三丫他娘,是我想的太天真了,我跟你一起去,咱们必须在这山里尽可能多收集点粮食,日后,若是你有需要我做的事情,我这个老东西,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替你办成。
他年轻的时候没少跟着村里人进山采摘打猎,在这里收集食物,总比去别的地方要便宜许多。
宋婉清摇了摇头,“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孩子们自己留在这里不行,张伯你带着孩子在附近多采一些木耳,让孩子们也动起来。”
“那你多加小心,对了,你等一下……”张伯拿起地下放着的包裹,从中找出一把匕首,递给送宋婉清,“这是我给我儿子准备的生辰礼物,可惜没有用上,你拿着它,关键时刻可以防身。”
宋婉清接过,匕首压在手里的感觉沉甸甸的,她惊讶得瞪大眼睛。
张伯笑了笑,“这可是我请城里的铁匠用最好的铁打的,花了不少银子呢……”
他欲言又止,没在说下去,脸上有些失落。
宋婉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张伯,人活着就要向前看。”
张伯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吧。
宋婉清又嘱咐了林书勇几句,这才往森林深处走去。
张伯说的对,这野鸡肯定是多半都被人抓没了,她若是想找点肉吃,就只能将目光放在躲在森林深处的野兽身上。
她掂了掂手中的匕首,有了这个,捕一头野猪,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她一路做好标记,深入林中。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沉重的跑步声,宋婉清连忙躲在一个粗壮的大树后面,探出头谨慎的观察。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衣衫褴褛的男孩,正拼了命的在森林中奔跑,在他的身后紧紧跟着一头长着獠牙的野猪。
宋婉清有些奇怪,野猪这种动物,只要不去招惹它,它基本不会主动的攻击人,像眼前这种狂追的情况更是极少。
她狐疑的目光在男孩身上扫过,这才发现那男孩怀中竟然抱着一头野猪崽。
眼瞧着那发了狂的野猪已经快要追上他,他却依旧抱着猪崽不松手,只是不断拼命的跑着。
宋婉清眸子微眯,如今这头大野猪专心的追着男孩,对她来时候,倒是一个好时机。
她握紧手中的匕首,这弓着腰,步伐飞快的跟在野猪背后。
就在那野猪的獠牙即将刺入男孩后背的那一刻,她飞身上前,手中的匕首用力刺入野猪的后脖颈,而后借助惯性,往后一划,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野猪哀鸣一声,登时倒地不起。
男孩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紧紧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好半晌,却都没有獠牙刺入身体的痛感,耳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睁开眼睛吧,你没事了。”
宋婉清擦干净脸上的血迹,目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孩,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膀上,漏出来的腿部手臂可以清楚的看清楚肌肉的走向,看样子,是个经常干活的。
男孩睁开眼睛,看清楚面前一身血迹的女子时,愣了一下。
宋婉清用手捧起地下的雨水抹了把脸,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村的?”
“我叫石头,是下羊村的。”
“你是下羊村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宋婉清有些疑惑,在原主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半点石头的身影,书中也并未提过。
“你是宋婶子,我记得你,我爹娘都死了,所以我一直一个人住在村子外边,很少进村子,所以婶子你不记得我倒也正常”,石头闷声道。
“那你怎么没有跟着大部队,而是一个人在这?”宋婉清的目光落在它怀中抱着的野猪崽,“还这么大胆,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就去偷野猪崽了,你不要命了?”
“大部队出事了,刘家兄弟和村长起了争执,就把村长给打了,现在队伍里都是刘家兄弟说的算,因为我爹娘以前和刘家兄弟结过仇,他们便逼迫我让我跪下道歉,否则就把我赶出队伍,我不愿意,所以就被他们丢出来了”,石头紧紧握着拳头,语气有些不甘。
他垂下头,目光落在怀里的野猪崽上,伸出手将它扔到了宋婉清脚下,“我从小就晕山,分不清方向,稀里糊涂的就碰见了这猪崽,没想到这野猪跑的竟然这么快,婶子,我的这条命是救得,这猪崽也应该是你的。”
宋婉清按住猪崽,避免它跑掉,又问道:“那队伍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徐江月的人?”
徐江月,就是书中的女主。
石头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村长说徐家上了山之后,就没有和大部队汇合,应该是单独走了。”
宋婉清眉头紧锁,忍不住心生懊恼。
她看书的时候,光顾着看女二的悲惨结局,其中大部分的剧情都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很多细节都没有照料到。
女主究竟是单独走,还是跟着大部队走,她记不清了。
不过,她能肯定的是,女主到过永安县。
罢了,只要出了山,能遇到她就行。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如跟着我们一起走吧?”宋婉清看着石头。
队伍里急需除她和张伯以外的劳动力,石头是下羊村的孤儿,知根知底。
从他方才将冒死抓来的小猪仔给她,能看出他知恩图报,是个不错的人选。
石头微微一怔,而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下,“石头谢谢婶婶。”
“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宋婉清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将野猪崽扔到了它的怀里,“你抱着它,我扛着这个野猪。”
石头看向地上鲜血淋漓的野猪,有些担忧,这野猪虽然个头不大,但也得有二百来斤,仅凭宋婉清一个女子,怎么能抬得动,“婶婶,我和你一起抬吧,或者你把这野猪给分开,咱们多来几趟。”
宋婉清皱眉,“不行,这血腥味太大了,若是吸引来老虎什么的就麻烦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她坐在野猪身上,用体重加快野猪流血的速度,等血放的差不多了,她又扣了一些地上的泥巴,抹在野猪的刀口处。
正欲抬起来,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男人不屑的声音,“呦,运气挺好啊,竟然猎了这么一大头野猪。”
“运气再好又怎么样,碰到咱们兄弟两个,算她倒霉!识相的,就把那野猪给我放下,我们就留你们一条命,若是不识相,也别怪我们不客气。”
宋婉清转过身,冷眉冷眼的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膀大腰圆的身影。
两个男人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长着两张相同的肥脸,在配上那猥琐的笑容,看起来就油腻至极。
两个男人对视一笑,搓了搓手,高兴的道:“真是没看出来,这小娘们还有点子姿色,考不考虑跟着我们兄弟二人,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闭嘴!你们两个不要脸的东西,这野猪是我们先发现的!”石头挡在宋婉清身前,愤怒的瞪着两个男人。
他微微侧头,看向宋婉清,压低了声音道:“婶婶,我拦着他们,你快点走,这两个人是是隔壁村大麻子和二麻子,当时就是因为强抢民女被抓进了监狱里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宋婉清眉梢微挑,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孩,心中流淌过一股暖流。
大麻子冷嗤一声,上下打量了石头一眼,“就凭你这细胳膊细腿,也想拦住我们兄弟两个人,白日做梦,在给你一次机会,走还是不走!”
“大哥,这个女的我看上了,不如就直接把这小子杀了,把这个女的和野猪肉留下”,二麻子上前,脸上漏出一抹淫笑。
“行,那就听你的”,大麻子猥琐的笑了起来,脚往后一蹬,飞快的朝着宋婉清和石头撞了过来。
石头咬牙,挥着拳头也冲了上去,“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伤害婶婶,你们两个杀千刀的就应该下地狱!”
“不自量力的小鬼头,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大麻子语气不屑,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刀,朝着石头砍了过来。
宋婉清见状,连忙飞身上前,用匕首挡住软刀,将石头护在身后,“怎么现在你们这群人渣都喜欢欺负孩子。”
大麻子被逼退了数步,手中的软刀不断颤动,震的他虎头闷疼。
他嘴角咧的更大,“呦呵,还是一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小娘们儿,有意思,老子就喜欢这泼辣的。”
他说完,扬起手中寒光凛凛的大刀,朝着宋婉清又冲了上来。
“婶婶!”
石头见大麻子动了真格,担心的喊了一声。
宋婉清做出防备的姿势,瞥了石头一眼,“退后,不要过来,离得越远越好,记得,把猪崽抱好,别丢了。”
说罢,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就冲了上去。
大麻子笑的阴冷,“和我打还有功夫分心,我看你真是不知死活了,如今这乱世,这山里就是我们哥俩的天下,只要你乖乖认输,服个软,我们兄弟两个就饶了你一条命,让你伺候我们。”
他的一番话,说的像赐给她的荣耀一样,宋婉清心中一阵作呕,手中的匕首舞得飞快。
只见她的身影如同一条灵动的毒蛇,大麻子的软刀硬是伤不到她的分毫。
大麻子啐了一口。
就在这时,宋婉清突然加快了匕首的速度,一刀划过他的脖颈,鲜血大量的喷涌而出。
宋婉清连他的血都嫌恶心,连忙闪身避开,冰冷的吐出四个字,“死有余辜。”
“大哥!大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二麻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自己的大哥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溅起层层淤泥,他扑上前去,捂着他的伤口,不断的哀嚎,“大哥,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仰天长啸一声,站起身,双眼萦绕着磅礴的怒意,“你这个贱人,你竟敢杀了我大哥,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替我大哥报仇!”
宋婉清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迹,语气似笑非笑,“我不仅杀了你大哥,我还要杀了你。”
话落,她猛地上前,与二麻子的斧头缠斗在一起。
“你以为你们就死的无辜吗?那些被你们欺负的女子,就算侥幸活下来了,也是一辈子陷入无边的阴影里”,宋婉清出招越来越快,力气使的越来越重。
这可是古代,贞洁可是比命都要重要的东西。
这两个人欺辱女子,比杀人更可恨,更可恶,既然官府不作为,那她不介意惩奸除恶,替老天爷收了这两个人。
二麻子被打的节节败退,眼瞧着就要小命不保,他突然刀尖一转,竟然直接朝着躲在一旁的石头攻去。
宋婉清早就料到似的,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一只手将匕首刺入了他的身体。
“啊——”
二麻子尖叫一声,捂着腹部,满眼的恐惧,他跪在地上,用头撞地,“姑奶奶,你大人有大量,你饶我一条狗命,我再也不敢了……”
“饶你?”宋婉清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那些被你残忍折磨的女子求饶的时候,你放过他们了吗?若是现在跪在这里的是我,你会放过我吗?”
“我……”
二麻子眼神恐惧,身子不断的颤抖。
宋婉清手起刀落,给了他一个痛快。
她擦干净匕首,别再了腰间,挥手将石头叫了出来,“过来,帮我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能用的上的东西。”
石头抱着野猪崽走了出来,动作虽僵硬,但一双眸子却熠熠发亮,看向宋婉清的眼神里满是崇拜,“婶婶,你的武功好厉害,你可不可以教教我,等我学好了,就换我来保护婶婶。”
宋婉清笑了笑,抬起头,“我杀了人,你不害怕?还要跟着我学功夫?”
“不怕!”石头语气坚定,“婶婶杀的人是坏人,若是不把他们杀了,那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们了,这两个人死有余辜。”
“好”,宋婉清一口答应,看来,她没看错人。
石头蹲下身子,一只手揽着野猪崽,一只手在大麻子和二麻子的尸体上摸来摸去。
最后,从他们身上找出来一两银子,五个饼子,以及好几个女人的肚兜。
宋婉清叹口气,看来这两个贼人,应该在遇见他们之前,就得手了好几次,她突然后悔让他们就这样轻松地死去了。
就应该把这种人渣,一刀一刀将他们的肉割下来喂狗,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宋婉清捡起他们的软刀和斧头,与匕首别在一起,然后一把扛起野猪肉,朝着石头道:“走了。”
石头这回是彻彻底底的惊掉了下巴,“婶婶,你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这野猪肉就算是个成年男子背着也不会这么轻松啊。
“快点跟上”,宋婉清催促,“你若是跟丢了,我可不会去找你。”
石头听到这话,赶紧提步跟了上去。
心中对宋婉清的崇拜已经溢于言表。
另一边,张伯带着几个孩子一直在附近采摘木耳,将周围树上的木耳全都采了个干净,然后趁着有阳光,放在推车上晒着。
他又捡了一些干柴,让火堆燃的更旺,在上面架了一口小锅,烧了一锅热水。
“孩子们,都过来喝点热水解解渴吧”,张伯招了招手。
张昌平第一个冲了过去,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接下里是林书勇和林书元,最后张伯接过三丫,给她喂了点水喝,又交给了林书勇。
他叹了口气,刚才宋婉清说的话,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胸口上,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他站起身子,准备在附近找找还有没有落下的木耳,刚抬眸,就看见两道身影朝着他走过来。
张伯心头一紧,连忙将孩子们护在身后,高声喊道:“谁啊,不许过来!”
“张伯,是我。”
“三丫她娘?”张伯定睛一看,那走在前头的人不是宋婉清还能是谁,他连忙上前几步,在看清宋婉清肩上扛着的东西时,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这,这是野猪?”
宋婉清笑着走了过来,将野猪肉扔在地上,“对,运气好,碰见了个野猪,这下咱们终于能开开荤了。”
“大哥,这是肉?”林书元站在野猪旁边,张开嘴巴,瞪大眼睛,怯生生的问道。
自从爹爹死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肉。
“对”,林书勇壮着胆子用手摸了一下野猪,惊喜的抬眸看向宋婉清,“娘,这是你捕的野猪?”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有你们石头哥哥的功劳”,宋婉清笑着将躲在她身后的石头拽了出来。
石头挠了挠头,“婶婶,我哪有什么功劳,我一点忙都没帮上。”
“怎么会呢?”宋婉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若不是你在前面勾引,我也不会抓的这么顺利。”
石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石头?你咋在这?”张伯惊讶的道,“你不是早就上山了吗?”
“我是上山了,但是却被大部队给赶出来了”,石头叹了一口气,将大部队发生的事情,给张伯叙述了一遍。
张伯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个刘家兄弟,我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人!”
“若不是遇到婶婶,我差点就死在野猪手里了”,石头语气里满是感激,他将怀中的野猪崽放在地下,问道:“张伯,婶婶,这个猪崽怎么整?杀了吃肉?”
宋婉清摇头,“不能吃,我们要养着他。”
“养他?粮食连人都不够吃,哪里还有多余的能养猪啊。”
“就是因为咱们粮食不够,所以才要养,等到关键时刻的时候,杀了吃肉,否则的话,现在一下子多出来太多肉,我们也吃不完,用不了多久就会坏掉。”
宋婉清说着,手起刀落,将野猪肉给分成了几块,“张伯,你那里有盐吗?这些猪肉若是能用盐腌制一下在风干,制成腊肉,能多保存一段时间。”
“有点不多,这是四年前的沉盐了,只怕是味道不会太好”,张伯从包裹里掏出一小半包盐,年头久了,盐和布袋黏在一起,泛黄一片。
“无碍,先腌制一半吧,这几日我们赶紧吃,好好补充一下身体。”
张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三丫他娘,这猪肉是你捕的,早上的木耳就已经是占了你便宜了,不能……”
宋婉清打断他,“张伯,你若是不介意,日后咱们两家的饭菜就都放在一起吃,咱们互相扶持,才能走的更远,只要你不嫌我家吃饭的嘴多就行。”
张伯感激的看向她,没在多说,从包裹中掏出锅碗瓢盆,将猪肉切成一条一条的放在盆中,然后倒上咸盐,腌制起来。
宋婉清则将剩下的肉都切成小块,又单独切了一大块肥肉下来,扔在锅中烤出猪油,然后将剩下的肉都放进去炒了起来,又添加了一点调料,最后倒入葫芦里面的水,等待煮熟。
还没有掀开锅盖,肉香味已经蔓延开来。
所有人包括宋婉清都坐在锅的旁边,口水疯狂的分泌。
约摸着半个时辰之后,肉终于煮好了,宋婉清给每个人都盛了满满一大碗,石头刚开始还想推辞,但很快便被肉香攻破防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除了宋婉清,所有人都激动的流出了泪水。
这猪肉,实在是太香了!
他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肉了!
宋婉清将肉咽了下去,砸了咂嘴,这味道还是差了点,不过好在血放干净了,在加上是野猪肉,肉比较紧实,所以没有腥味。
她吃了两碗,倒不是说有多么的好吃,而是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急需补充体力。
吃饱喝足后,一行人躺在油布上,难得惬意的打起了饱嗝。
可惜天不遂人愿,很快就下起了雨,躺着是不能躺了,只能打开雨布,挤一挤躲在了下面。
“等明日休息的时候,咱们找一个山洞,否则,一旦下雨咱们就只能这样挤在一起,不通风很容易生病的”,宋婉清说道。
张伯点头应下,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三丫他娘,今天我带孩子们摘木耳的时候,看见北边有一个山洞,离咱们不算远,我看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不如我们现在去那里吧?”
宋婉清立刻答应,“张伯,还是你在前面带路,我和石头在后面帮你推。”
打定主意,一行人启程,往山洞那边赶。
这次有了石头的加入,速度更是快了很多,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山洞门口,宋婉清握紧匕首,拿着张伯的火折子,率先进了山洞查看。
山洞里面空空荡荡的,但令她惊讶的是,这山洞里面居然有柴火,而且还不少。
她赶紧道:“里面安全,张伯,石头,你们把推车也推进来。”
等张伯和石头进来之后,宋婉清就让张伯生了火,做了两个火把,她和石头一个人一个,举着火把,往洞穴里面探探。
“婶婶,这里面怎么这么多的柴火,会不会是有人在这里居住啊?”石头有些好奇的问道。
“有人曾经在这里住过,你看这山洞里,已经没有生火的痕迹,柴火上都结蜘蛛网了。”
顺着宋婉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能瞧见一摞摞的木柴上结满了蛛丝,许多柴火因天气潮湿,长出了青苔,散发出一股浓厚的霉味。
越往里走,霉味也就越重。
石头捂着鼻子,举着火把观察着四周,脚下却倏地一滑,摔了一个跟头。
手拄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疼得他吸了一口凉气。
走在前头的宋婉清听到动静,回身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没事吧,好端端的怎么还摔了?”
石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摇头,“脚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火把往脚下照了照,这才发现他方才走过的地面上,散落一堆细碎的灰白疙瘩。
有几块被他方才那一摔压碎,与泥土混在一起。
“这是什么东西?”
宋婉清也注意到了,她蹲下身子,认真的研究了起来,只见她又捏又碾,时不时的还放在鼻尖下闻上一闻。
就在她要放进嘴里尝的时候,石头忍不住拦下了她,“婶婶,这东西脏,万一吃坏了肚子可就坏事了,咱们别管它了,继续往里走吧。”
宋婉清看他一眼,不为所动。
石头咬咬牙,“若是婶子一定要尝,那就让我先……唔……”
婶婶是他的恩人,他要报答!
他话还未说完,宋婉清便扬手将一小粒疙瘩扔进了他嘴里。
“呸呸……”石头五官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疯狂吞咽口水,抓耳挠腮的就要往外吐。
宋婉清拦住他,“别吐出来,这是盐,可以补充体力的。”
石头听见她的话,竟真的不在有所动作,梗着脖子咽了下去。
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他对上宋婉清含笑的眼,又惊诧的看向地面上堆成一小堆灰疙瘩,瞪大了双眼,结结巴巴道:“婶、婶婶,你说这些全都是盐?”
宋婉清点头,心里也是止不住的高兴,“若是我没猜错,这个山洞是贩卖私盐商贩的炼盐之所,许是被官府追查,这才匆忙离开,遗下了这些炼了一半的粗盐。”
三年大旱,与粮价一并水涨船高的便是官盐,寻常百姓吃不起,贩卖私盐这等见不得光的交易自然也就应运而生。
下羊村依山傍水,且地处偏僻,倒是成了这群贩卒的聚集之所。
让宋婉清意外的是,他们不过随意进了个山洞躲雨,误打误撞竟碰见了这炼盐之地。
这些粗盐虽吃起来涩口,但对他们现在的情况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了。
有了这些盐,就能腌制更多的猪肉,延长肉的保存时间。
宋婉清压下心中的浮起的思绪,招呼着石头与她探完了整个山洞,才回来将陷在地里的粗盐挖出,用在洞内拾到的背篓装了出去。
他们这一趟收获不小,除了粗盐和背篓以外,还有两个很大的布袋和一捆麻绳。
张伯看见半背篓的粗盐,惊得都合不拢嘴,念叨个不停,“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三丫她娘,我这就把咱们剩下的猪肉全都腌制了。”
“我来打下手”,石头撸起袖子,跟着张伯忙了起来。
宋婉清也没闲着,她升起一堆火,烧了一锅热水,给几个孩子简单洗了头发和脸,又将他们身上潮湿的衣服换下来放在火旁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