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湘顾青野是小说《腰软小侍妾,步步诱权臣》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肖九念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腰软小侍妾,步步诱权臣》的章节内容
北辰刚打了一场胜仗。
远处黄沙漫天,近处士兵欢呼。
有人翻身下马,红樱盔帽,银色铠甲,硕长的身子,锐利的眉眼,张扬的气势。
“将军威虎!”
“将军勇猛!”
一路行,一路的士兵振奋呼喊。
顾青野取下红樱盔帽,丢给一边的副将,见面前一排十来人双手被捆,刀架脖子,皱眉问,“什么情况?”
副将禀报,“将军,这几人私换军中用药,以次充好,从中谋利!”
周边将领无人敢做声。
面前的人是北辰的狼,他的眼里可容不下一粒沙子。
“我等征战沙场,以命相搏,护卫的是北辰的江山,是数万的百姓,也是你们的父母家人,我们前方浴血奋战,你们却在残害将士性命,该死!”
滴血的长剑尚未收入鞘中,已经又染上了鲜血。
余下一人,吓尿了裤子。
“陈童,撬开他的嘴!”
"是将军!"
顾青野大步往前,副将陈童紧随其后,无人处,陈童便唤,“国公爷,以次充好的药是叶姑娘发现的。”
此话一出,顾青野倒是静默一会,行了十来步勾唇一笑,“本将军倒是没买错人,还捡了一个宝。”
可惜是个不听话专会耍小性子的宝。
陈童适时提醒,“国公爷,您那不是买的,是抢的。”
“住嘴,爷看上的东西能叫抢?”
无人不知道镇国公顾青野嚣张,此话也就他敢一说。
行至百米便到了伤兵营,里面哀嚎声不断。
顾青野没有立刻进去,掀开了营帐的帘子。
入眼处,就是一袭青灰的粗布麻衣,头上也仅一根布条束发,瞧着是男儿的打扮,却有着盈盈一握的腰身,白净细嫩的脸颊。
顾青野沉了脸,锋利的眼神扫过立在一旁的人,“不是叫你们看住她不要让她来这里吗?”
陈童缩着脖子,不敢大喘气,“国公爷,叶姑娘您都拦不住,我们哪敢呀。”
“无用。”
话落,里头传出一人震天的痛呼。
原是一士兵断了腿,伤口处几乎溃烂不能看,若是寻常家女子见了早跑出三里地了,可里头的那位不仅不怕,眉头都没皱一下,手中的药粉稳稳的撒在伤口处,一边用纱布给人包扎,一边清泠泠的嗓音开口,“伤口处不能沾水,一日敷一次药,十日内伤口好转就无性命之忧。”
那士兵停了哭嚎,抖着嗓子问,“叶大夫,我是不是不能再上战场了?”
眼神扫过处也如声音般清泠泠,没什么表情,却养眼的很,“你见过一只腿上战场的士兵吗?”
养眼瞬间变成了冷水。
顾青野在此时掀帘而入,帐中的伤兵顿时消音,齐声道,“参见将军。”
“尔等为国受伤,本将军来看看你们,顺便,”顾青野眼神扫过垂立一旁的人,盯住不动,“借你们叶大夫一用。”
“将军可是受伤了?”有士兵关切的问。
“小伤,不要紧。”
顾青野大步走到人面前,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眸子,那眼里明明写着不愿意,顾青野可不管人愿不愿意,“叶大夫,你可是本将军的私人医师,这营中有的是军医,难不成你不愿意为本将军医治?”
叶湘知晓这人难缠,软下声音,难得好脾气,“帐中还有些病人等着,我看将军伤的也不重,不如等上一等?”
“等?”顾大将军伸出手臂,一道浅浅的伤口正在流血,“眼下戎国还没退军,若是卷土重来,本将军因为手伤耽搁了叶大夫能担待的起吗?”
叶湘不愿意走,还欲争辩。
陈童适时上前,“眼看着饭点到了,此处军医也忙得过来,叶大夫就跟着将军前去看伤顺便吃饭吧?”
顾青野的耐性也在此时用光,一双大手攥住叶湘纤细的手腕就拉出了伤兵营。
大将军的营帐在中间,一路走过有人想一探究竟都被陈童呵斥住了。
主将的营帐一掀开,叶湘就被人甩在桌边,紧跟着高大的身躯往下一覆,掐着她的腰就吻了上去。
一股血腥味窜入叶湘的鼻尖。
“你......放开我!”
顾青野是狼,狼叼住的东西岂有放手的道理。
他的吻几乎是狂风过境一般席卷她,扫荡她嘴里每一寸地方,缠着她不许她唇舌退后一分,直到她瘫软在怀中,再无半分气人的力气。
“唔—”
叶湘讨厌这样,讨厌冰冷的铠甲,讨厌不能挣脱的束缚,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可这又是她自己选的路,她自己把自己送到了这人身边。
顾青野刚下战场,热血未歇,精力充沛,叶湘双鬓的红霞更是催情的香,吻更深,手也没闲着,那纤细的骨骼仿佛天生就该在他怀里,该被他揉拧,被他欣赏。
叶湘已经用光了力气,站都站不住,顾青野邪魅一笑,猛的将人打横抱起,自己往软垫上一坐,让叶湘坐在他身上。
这就更方便了欺负人,欺负到人嘴唇红肿不能喘气才放过。
叶湘狠狠的盯着人。
顾青野挑着她的下巴,尚不知足,声音粗哑,“若不这样,你怎么肯好好的跟本将军讲话?”
将头偏到一边,叶湘懒得理人。
偏有人就是不放过,又将他的脸转回,一通好吻,“叶湘,你既然跟在我身边就应该听我的话,军营中都是男人,你的身份迟早会被识破,到时你要本将军怎么解释,打仗还带着女人伺候?”
“我伪装的很好,你和陈童不说没人知道。”叶湘喘匀了气才开口。
顾青野掂着腿上的分量,皱眉,“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明明厌恶血腥味,一闻就吃不下饭,何必要勉强自己往伤兵营凑?”
叶湘眸光微动,不被人捕捉,“我是大夫,大夫怕闻血腥味如何能做好?”
顾青野不听她的,“往后不许去了,你可坐在大帐中,准你给人看病,不准你废寝忘食。”
“将军,可要开饭?”
陈童端着饭食在营帐外,不敢随意进来。
“你先吃吧,我去去就来。”
顾青野放下叶湘,出了营帐。
陈童不解,“往日不都是国公爷陪着叶姑娘用饭吗,怎的今日放叶姑娘一个人?”
铠甲间的血腥味钻入鼻尖,顾青野想到叶湘明明闻不得却咬牙隐忍的模样,“先去洗个澡。”
陈童挠头,将军何时有饭前沐浴的习惯了。
营地几里外的山坡上。
这里是一处坟地,说是坟地,其实也和乱葬岗差不多,军营中的士兵死了好歹有人立块碑刻个名,可那无身份无地位的人死了就是往这里一拖,尸体任由野狗啃食。
叶湘也没有找到丽娘的尸体,只找到了几块碎布,像是丽娘穿的衣服,她将衣服挖了个坑埋了,土坡上立了一个木牌子,没有写名字,只画了一朵丽娘生前最爱的栀子花。
丽娘是叶湘这具身体的姨母,也是把叶湘从鬼门关拽出来的人。
叶湘体弱多病,身死魂换之后也缠绵病榻许久,是丽娘全心照顾。
“湘儿,你是姨母最后的亲人了,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是丽娘出门寻药最后对叶湘说的话。
叶湘跪在土坡前,烧了些纸钱,淡声对丽娘说,“你放心,三年了,你的仇我一定给你报。”
昨夜,顾青野对她说了一句话,“大军要拜师回朝了。”
在那之前,有的人一定要死。
大军驻扎的营地距离最近的城池雁门城仅十里,快马不出一炷香就跑到了。
叶湘牵着马,停在风花楼门口。
此处,是雁门城最大的青楼。
楼里的妈妈走出来,蹙着眉,不乐意,“你怎么才来,要不是巧儿那死丫头寻了死,妈妈我才不用你,一身穷酸气,还不赶紧的进去换衣裳,王公子可马上就要到了。”
叶湘低眉顺眼,恭敬答话,“家里小弟哭闹,这才耽搁了时间,妈妈放心,一定不会耽误妈妈发财。”
那妈妈脸色这才好些,“也就是看你与巧儿像,那王公子也只见过巧儿的画像就点名要巧儿,你万不可给我露馅了,事成之后按说好的,十两银子。”
叶湘点点头。
巧儿身量和叶湘差不多,衣裙穿在叶湘身上刚刚好。
人一出来,妈妈眼睛就亮了。
“哎呦喂,这还是个大美人,”妈妈围着叶湘转一圈,“尤其是这眼睛,水灵灵的,就是这皮肤不够细嫩,若是好好保养在妈妈我这风花楼当个头牌也使得。”
“多谢妈妈夸奖,”叶湘笑的腼腆,“家中虽穷,却还不到卖身的地步。”
妈妈怪她不识相,“妈妈看上你是你运气好,行了行了,先去厢房等着吧。”
叶湘点点头,去了厢房。
楼里丫头跟妈妈咬耳根,“这姑娘颜色真好,妈妈好眼光。”
“这就是妈妈我在大街上捡的,那王公子每月要新的美人,选中了巧儿,偏巧儿不识相,宁愿为奴为婢也不卖身,竟偷摸寻了死,我着急上火,不巧正在大街上看到这位姑娘没钱给小弟看病被医馆赶出来,妈妈好心救了她,许她十两银子,她这才来的。”
“难道妈妈甘心?”
“甘心?”妈妈眼中闪过怨毒的光,“来了我这楼里的还想走,当妈妈我是好欺负的?”
“妈妈放心,我晓得该怎么做。”
丫鬟了然,显然这事没少干。
天边擦黑,风花楼已灯火辉煌,丝竹声不断。
“美人在哪呢,快让爷好好瞧一瞧?”
门口传来猥琐的人声。
叶湘唇边勾起一抹笑,如罂粟。
门被推开,进来一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男人,年纪不大,体态却老,一身锦衣华服也像那戏台上的演的丑角。
他瞧见床上坐着羞羞答答的美人,浑浊的眼睛都亮了。
“美人如月,今儿个天上的月亮怕是都没有姑娘美了,快快快,让爷好好亲一亲。”
这位便是妈妈口中的王姓公子,他名王胜,是雁门城县丞唯一的儿子,也是这雁门城的霸王,欺男霸女,恶贯满盈。
王胜按捺不住,扑向叶湘。
叶湘娇俏的闪身避开,眼神三分勾人声音七分甜腻,“爷怎么这么心急,我可不喜欢这么没情趣的。”
那王胜听了魂都迷住了,哪还有不依的,“美人,你说想要什么情趣,你想要什么爷都满足你好不好?”
叶湘解了身上的腰带,巧笑倩兮的走到王胜跟前,将衣带塞在王胜手里,拉着他在桌边坐下,桌上摆着一壶酒,叶湘倒了两杯,一杯摆在王胜面前,“妈妈说了这是好东西,王公子肯定不陌生。”
“懂懂懂,”王胜色眯眯的瞧着美人,“爷今儿个一定叫美人满意。”
垂眸浅笑间,叶湘已经饮了杯中酒。
王胜自是不疑有他,痛快的饮下。
“那咱们来玩个游戏?”
王胜没有注意到,巧笑倩兮的美人眸子里已经尽是冷意了。
一场捉迷藏玩下来,王胜头晕眼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已经是心口绞痛,口不能言了,他呜呜呜的盯着叶湘。
“王公子,这游戏怎么样?”
叶湘一只脚半蹲在王胜面前,看着他垂死的模样,痛快的笑道,“知道你怎么了吗?你中毒了,你因为头痛症吃了细辛,我就在你的酒里下了藜芦,这两者相克,便是神仙来了你也无救了。”
"你想要问我为什么杀你?"叶湘的眼神阴沉下来,“你还记得吗?三年前,你在这间房间里,害死一个女人,那女人叫丽娘,眼睛边上有颗红痣。”
王胜当然记得。
那天他看丽娘从风花楼走过,虽是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于是起了心思,就让楼里的妈妈将人骗了来,哪知那女人拼死抵抗,他就将人玩弄虐待一番杀了。
本以为就是个贫穷无势力的贱民,没承想三年后他居然要因此丧命。
叶湘冷眼看着王胜死透。
她拿起窗边的烛台,点燃了床边的帷帐,不消片刻,火势燎原。
“来人呐来人呐,着火啦!”
风花楼里喊声传来的时候,叶湘早已改头换面,一身男装大大方方从风花楼的正门走出去了。
回到军营,已过戌时。
主帐中灯火未灭,顾青野正靠在软垫上看兵书。
瞧见叶湘回来,声音听不出喜怒,“回来啦?”
叶湘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么晚回来做什么去了?”
叶湘知道瞒不过此人,实话实说,“算账去了。”
“方才陈童来跟我说了一件趣事,雁门城最大的青楼被大火付之一炬,县丞唯一的儿子也被烧死了,叶湘......”
“是我做的。”
顾青野的耳目遍布北辰,想要查清原委就是小事一桩。
丢下兵书,顾青野踱步到叶湘面前,挑起她的发丝一闻,蹙眉,“脂粉味这么重,去洗掉。”
叶湘去了营帐后面。
主帐的后面隔了一个小隔间,仿若一个帐中帐,是顾青野特意为叶湘洗澡做的,里面已经备好了水,水温也刚刚好。
叶湘站在水桶边静默了好一会,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顾青野有气等着发呢。
洗好澡便不用穿男装了,边上早就有准备好的睡袍了。
顾青野一回头,想要的东西已经赤裸裸的写在眼里了。
面前的女子一身白色丝绸袍子,若隐若现的玉兰花绣在其中,包裹住了她曼妙的身姿,黑亮的长发湿漉漉的披散着,一双清冷的眸子让水汽晕染过,也显得雾蒙蒙的。
她不蓄意勾引,可却无人能逃过这诱惑。
三年前,她逃婚撞上他,身高尚不及他肩膀,现在已经到他脖子了,刚好一仰头他就能亲到。
早已按捺不住的顾青野直接将人扛在肩上,惹得叶湘轻呼一声,捶打他的背,“你就不能斯文一些?”
“斯文是什么东西?”顾青野大步走向床榻,“爷就是个粗人,要你那得用跑的。”
丝绸的睡袍被扯下,一只袖子压在叶湘身下,顾青野等不及唰拉一声就撕了,露出一片春光。
“你......你让我明天穿什么?”
“陈童已经去买了。”
“你让陈童去买女子的睡袍?”
叶湘脸都羞红了。
偏顾青野最喜欢她这般颜色,唇舌已经堵了上去。
他从晚膳时分等到现在,早已耐心用光,直奔主题。
叶湘不敢出声,有时忍不住泄出的声音就被顾青野用嘴堵住。
顾青野喜欢下雨天,雨打芭蕉,鱼儿畅游其中,他也可尽情遨游,无所顾忌。
“够了......”
一转头,额头抵上了额头,顾青野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叶湘脸上,叫她发抖,“你今天做错了事,你可知道县丞是什么人?他背靠盛京的大树,若被他查到,十个你也不够死。”
叶湘仍旧倔强,“我不怕死。”
“是啊,你不怕死,”顾青野气极反笑,再不收着力气了。
一夜,青丝缠绕,不眠不休。
早上叶湘睁开眼,浑身上下布满红痕,她刚准备起身又跌了下去,浑身都痛,尤其是腰,竟像是被人用锤子锤过似的。
她不由暗骂,“狗变的顾青野。”
浆洗好的男子衣袍已经放在了榻边,桌上也摆着早膳,竟是雁门城最有名的白露绿蜜糕和鸳鸯桂花饼。
早膳还温热,想是快马来回的。
叶湘食不知味的吃完了。
大军开拔的时候,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顾青野给叶湘准备好了马车,只说叶大夫身子弱,骑不得马淋不得雨,众人得叶湘医治也无二话。
叶湘挑起车帘,只看到顾青野一身银色铠甲加身,若不讲话,也算是一副英雄模样了。
恰巧这时顾青野回头,正对上叶湘打量他的眼神,他无声的问,“好看吗?”
唰的一声叶湘放下帘子。
“无赖。”
大军行至梧州,陈童快马追上,向顾青野低声回禀,“雁门城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有人查到叶姑娘头上。”
顾青野点点头,转头扫了一眼叶湘的马车,“爷知道她是为报仇,可她胆子真是极大,要不是爷,她能好好的出雁门城?”
陈童附和,“那是,爷是谁,那可是军中一霸,专治小儿啼哭的镇国公爷。”
北辰重文轻武,三位国公爷,两位是世袭罔替,只有顾青野是凭借自己的本事,通过层层军功挣来的国公封号,他是传奇,也是杀神。
走了三日,到达锦西城。
大军过处,尽是百姓的欢呼。
顾青野回应百姓的呼声,扫过四周,发现街边有许多各式各样的果子售卖,有几十种花型的,刻了字型的,还有各种颜色,清新淡雅,十分好看。
“陈童,你去挑几个。”
陈童领命,知晓这是要讨人欢心了。
不消片刻人就回来了,手上提了一个食盒,盒子里百合糕,桃花糕,枣栗糕,海棠糕四种糕点,“今日是花朝节,这些果子是当地的特色,和这节日应景。”
“你拿去给她尝尝。”顾青野吩咐陈童。
陈童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顾青野问他怎么了,他道,“叶姑娘收了果子,却不高兴,是非常不高兴。”
顾青野刚有点热乎的心瞬间冷了,他哼笑一声,“还敢给爷摆脸子。”
陈童内心,叶姑娘给您摆的脸子还少吗?
马车里,叶湘的脸色宛如四九寒霜,那盒点心就捧在她手上,她拿起了其中一块,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也有人捧了这样一盒点心给她,哄骗了她的真心,叫她家族倾覆,一夜间再寻不到锦西苏家。
那马车的帘子千斤重,自进城开始,叶湘再没有打开过。
偏巧,顾青野竟送上了这么一盒点心。
“呵呵,当真是上天也不放过我。”
点心捏碎在手中,指甲入肉,鲜血淋漓。
似有说书声传来,惊堂木一敲,鲜亮的嗓子,“要说那苏家,可谓是累世的富贵,百人的家族,虽为商贾,却不重利,行善积德,可那天杀的山匪不做人,竟一夜之间屠尽人家满门,累世的富贵成空。再说那苏家的女儿,个个好颜色,却被那山匪侮辱杀害,可怜可叹......”
叶湘握着手中的盒子,猛然间掀开车帘,将那食盒摔在路上,顿时四分五裂,那模样精巧的糕点也被马蹄踏过,碾碎成泥。
顾青野循声回头,马车帘子已经放下,只见四散的食盒。
他握紧手中的缰绳,一言不发。
百姓只当镇国公原来这样严肃,却不知镇国公被一女子气死了。
叶湘等来的是一顿折腾。
不在军中,顾青野故意磨着人,他要叶湘出声,可叶湘何其倔强,拼命的咬着嘴唇,她讨厌自己沉溺其中,尤其是今天。
顾青野吻她,尝她嘴里的血腥味,哼笑,“你讨厌血腥味,咬破自己的嘴,闻见自己的血腥味好受吗?”
叶湘手脚被按住,只能用眼神瞪。
“爷的真心你也敢扔掉?”
“我不喜欢吃甜食。”
至于顾青野说的真心,叶湘嗤之以鼻。
他囚她在身边,为的不过是男人那点事。
“不喜欢吃你可以说,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扔掉,爷的面子往哪搁?”
叶湘又偏头不说话。
这是她拒不认错的表现,无论她做了什么,顾青野怎么惩罚她,她都绝不会说一句知道错了,比那茅坑里的石头还硬。
一场云雨,两人大汗淋漓。
叶湘抬手擦汗,掌中的伤口暴露在顾青野面前,被顾青野拿住问,“怎么回事?”
眸光一闪,叶湘不当回事道,“不过是靠着车门睡觉,马车突然一停,握拳的指甲窜进了掌心里。”
“哼,”顾青野知道她在胡扯,也知道就算追问她也不会说,作罢不问。
下了塌,寻来了剪刀,执起了叶湘的手,叶湘一愣,想缩回却被拉住,“你要干什么?”
叶湘的手不似寻常女子的手细嫩,她是大夫,经常上山采药,手上茧子不少,顾青野抚了抚那茧子,“剪掉你这老是扣掌心的指甲。”
他的动作很轻柔,一个大老粗却把指甲剪的却相当细致,边边角角都不放过,不叫一丝尖锐伤到了手主人的掌心。
柔和的烛光下,叶湘的神情复杂难辨。
次日一早,大军出发。
还没走到十里,看见路边有人争吵。
一名穿着粗布麻衣头戴方巾的妇人拉扯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那少女浑身是伤,死活不肯跟那妇人走,那妇人便骂她,“养你一场,你也不知报答,你去方府那是去享福的,八姨娘又怎么样,只要你嘴甜哄得住那方老爷,日子岂能不好过?”
少女哭喊,“那方老爷都年过六十了!”
“年纪大又怎么样,年纪大会疼人,赶紧的别磨叽,进城姑再给你买身好衣裳,咱们鲜亮的进方家。”
叶湘不是善心人,她救人,也杀人。
可那少女的脸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昔年她的奶娘有一位养在庄子上的女儿,她见过一回,和这少女长得一模一样。
“停一停。”
马车停了下来。
走在前头的顾青野打马回转,问叶湘,“怎么了?”
叶湘挑开帘子,望着那对拉扯的人,对顾青野道,“我缺一位婢女。”
“镇国公府有的是婢女让你挑,这来路不明的人爷不放心。”顾青野不答应。
叶湘把脸一沉,刷的落下帘子,气闷道,“随便你。”
顾青野真是头都大了,这人昨天摔了他的食盒,也不说哄一哄,今天又给他摆脸子,偏他还没办法,“好好好,你既然看中了,那爷就买来送你。”
陈童带着银子去,几句话那妇人就欢天喜地的答应了,人被领回到叶湘马车里。
那少女圆圆的脸,怯生生的眼睛不住的往叶湘身上瞄。
“你叫什么名字?”
叶湘笑的时候十分的平易近人。
“我叫金儿,姑姑说这是求财的意头。”
“那你姓什么?”叶湘见她还有防备,便取下了头上的发带,青丝铺散开,“你放心,我是女子,买下你只因不忍你去给人做八姨娘,你以后就做我的丫鬟吧?”
金儿愣住,叶湘又问了一遍,她才猛的点头,“我愿意,不......奴婢愿意。”
“奴婢姓......郝。”
姑姑让她对外不要说自己的真实姓名,可面前的人是她的主子,她还是决定如实说。
叶湘的奶娘便姓郝。
看来这真的是奶娘的女儿了,想是因为她在庄子上,而那庄子送与了她大堂姐陪嫁,她大堂姐又转送了她人,这才让金儿躲过一劫。
“你答的犹豫,怕是你姑姑对你有交代,你愿不愿告诉我?”
金儿觉着新主子真是聪明,观察细微,“姑姑姓常,我三年前到姑姑家,姑姑怕我因娘的事惹祸,就让我也姓常,对外只说是她认的义女。”
“你娘......有何祸事?”
金儿神色难过,“我娘死了,姑姑说是山匪所为,跟着主家一起,我不晓得山匪还会不会杀一个仆人的女儿,姑姑说小心为上,让我不要连累她一家。”
叶湘心里冷笑,山匪?当真是好借口!
“你姑姑养你虽为利益,但是话却不错,她既让你姓常,你以后便都姓常吧,你娘的事也不要对第二个人说。”
金儿听了这话,心里肯定了新主子是好人。
叶湘为金儿上了药,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外面的人都当叶大夫好心,加之男子买下一两个丫鬟伺候也是寻常事,无人觉得奇怪。
到达盛京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盛京的繁华远非一路途经的洲城可比。
街道上商铺林立,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商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常。远处,还能依稀看见宫城的红墙绿瓦,金碧辉煌。
大军过处,井然有序。
叶湘没来过盛京,车帘子掀开一点,一点点看着,看着这个有人嘴里的梦中梦,人上人城。
“叶姑娘,”陈童打马过来,走在马车边上,“国公爷吩咐,属下先行带您回府,他需入宫面圣,晚上宫中设宴,姑娘可自便。”
叶湘点头,撂下了车帘子。
镇国公府是当今陛下亲赐的宅子,坐落于东华门外两条街处,紧挨着皇亲国戚。
马车直接进了镇国公府,停在影壁处。
有两位婢女上前,皆是同样的装束,看见国公爷带回的人也并无意外,头都不曾抬,“姑娘好,奴婢织锦,边上是织绣,国公爷吩咐,奴婢们是专门伺候姑娘的。”
“我的院子在哪?”叶湘开门见山。
“姑娘,国公爷暂未给您配院子,只说让奴婢把您的东西拿去他院子。”
织锦不是伺候顾青野的,不清楚主家的心思,只以为叶湘是顾青野在外看上准备纳为妾的,可不给妾室配院子又有些奇怪。
叶湘不欲为难两个丫头,“劳烦带路。”
织锦在前头引路,摸不清新主子的喜好,也不敢随意开口。
顾青野住在清辉院,临湖而建,需走过湖上桥廊,与这府邸的大致风格差不多,简单大气,开阔通透。
织绣适时的开口,“国公爷喜静,这院子离着前院后院都远,没有国公爷的吩咐,无论是主子仆人皆不可进入清辉院。”
叶湘也能猜到顾青野何故这样了。
他不是世家,而立之年就凭借军功得封爵位,眼红的人不在少数,加之北辰主少,权利皆在以陛下的叔叔康王为首的权贵手里握着,顾青野这位天降将星,府中怎会少的了眼线。
叶湘没有听织锦的住在顾青野的房间,而是选了一间离顾青野最远的,金儿住在她边上。
安顿好,金儿还有些局促,这和她从前的生活简直截然相反,叶湘告诉她,“不必紧张,咱们只是在这国公府暂住,以后会搬出去的,我会买一个小院子,就咱们两个人。”
金儿连连点头。
顾青野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喝了不少酒,一进屋,里头黑漆漆的,床铺也没动过,他沉声叫来人,“爷的人呢?”
陈童哭兮兮的上前,“国公爷,叶姑娘在厢房呢。”
顾青野转头就推开了厢房的门,窗子洒下的月光落在屋里,床上人侧卧着,纤细的身躯,柔顺的黑发,温柔静谧。
气一下子就消了。
叶湘刚刚睡着,背后就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躯,长手长脚的将她包裹在怀里,呼吸喷洒在她脖子,一股酒味,叶湘一下子就醒了,捂着鼻子,“你下去!臭死了。”
顾青野掰过怀里人的脑袋,亲了一口,使坏似的,“哪里臭了?叶大夫真娇气,血腥味闻不得,酒味也闻不得,爷堂堂国公爷,家缠万贯的,跟自己女人亲近还要焚香沐浴?”
叶湘不说话了。
“怎么又闷着气了?”顾青野拿人没辙,又酒醉的难受,“你别动,今晚爷喝多了不会拿你怎么样,满朝文武各怀鬼胎,试探来试探去的,爷头痛。”
叶湘便不动了。
她缩在顾青野怀里睡去。
国公府后院。
卢婉清听着雨露来报,“姨娘,听说国公爷带回来一个女人,派了织锦织绣去伺候,人还直接给带进了清晖院,国公爷一回来就回清辉院了。”
顾青野的后院不止一个姨娘,往日里顾青野也不常来,来了也是在各院坐坐,卢婉清房里坐的略微久一些,已经三年,三年顾青野征战在外,回府甚至都没有派人来问候一句。
这后院里的女人都守着活寡。
“这是把国公爷的魂勾去了。”卢婉清满眼的不甘。
雨露看了一眼卢婉清,安慰道,“姨娘放心,您与国公爷的情分不同,国公爷不会忘记您的,那女人再美再狐媚还能美过姨娘?”
卢婉清是陛下亲赐的,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笼不住国公爷的心。”
一大早,顾青野就上朝去了,走的时候没有闹醒叶湘,叶湘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金儿端着早膳进来,身后跟着织锦,“姑娘早,国公爷走时吩咐,您可以随意在府上出入,金儿姑娘奴婢方才已经带她熟悉一遍院子了,日后还是金儿姑娘伺候您。”
叶湘点点头,不甚热情。
织锦站在一边,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国公爷后院没有主母,有几位姨娘,姑娘要不要见见?”
叶湘沉默的用早膳,国公府的厨子并不太适合她的口味,她只捡了几样吃,“他的妻妾我见来作甚?”
“这......”
织锦有些尴尬,叶姑娘明明已经与国公爷住在一起了,就算没有名分,那也有了夫妻之实,难不成以后都不入后院,不跟那些姨娘相处?
用完膳,净了手,叶湘走到织锦面前,不冷不热道,“往后他后院里的事不用告诉我。”
织锦心里更忐忑了。
这位主子她完全摸不透。
这番话早朝后顾青野就知道了,他对陈童道,“跟府上管家说,若是她要出府就随她,要派人跟着,人不可伤分毫。”
陈童点头,不知道国公爷这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叶姑娘如此不在乎他府上妾室,不吃醋不耍小性子,国公爷还让叶姑娘随意出府?
陈童没看到,顾青野手中的狼毫笔已经断了。
叶湘确实是要出府的,她来盛京可不止是为了住在这国公府。
依旧是换了一身男装,从清丽佳人变成了翩翩公子,叶湘的身上自带一股清冷的气质,就像中药里的甘草。
金儿也作随从的装扮。
卢婉清还在后院等着新人来。
国公爷再纳新妾,怎么着也要来拜见她这个老人吧?
可等到日头高挂,后院都没有一点动静,招来雨露一问,雨露道,“奴婢一早就去打听了,侯爷上朝回来就去了书房,并无有什么吩咐下来,也没提过外面带回来的那位。”
卢婉清美艳的脸上出现不解,片刻道,“既然人不来见我,那我就去见见人,取刚熬好的紫参野鸡汤来,咱们先去见见国公爷。”
兴冲冲的来,却被陈童挡在了门外,“国公爷在忙正事,眼下没空见姨娘,姨娘请回吧。”
顾青野的性子说一不二,他说不见那就是你使任何办法他都不会见。
就算有心打听,顾青野身边的人都是铁板一块,什么都打听不出。
卢婉清只得心有不甘的回去了。
金儿瞧着卢婉清的神色,“姨娘,咱们就这样放弃吗?”
卢婉清站在湖边,透过垂柳,看见清辉院的屋檐,那是她们每位姨娘都想踏足的地方,尤其是她,国公爷的好她是最有体会的人,可至今,没有姨娘进入过那里,“雨露,派人盯着清辉院,一定要找稳妥的人,别让国公爷发现了,我不信那位一辈子不出清辉院。”
盛京最热闹的属御街,街道宽可同时走两辆马车,边上皆是御廊。
御街左右两边又分出许多街道和巷子,往东的大货行街,小货行街,太庙街等,王南北的西角楼大街,甜水巷等,都是商铺层层,各式各样。
其中茶楼,酒馆,当铺,作坊最多,一条街光是茶楼就有三四家。
金儿一边走一边看,眼光缭乱,连连惊叹,“原来这就是盛京呀,真繁华。”
走累了,两人就随意的选了一家茶楼进去歇脚,在一楼靠角落的地方找了一个位置,刚坐下就听见咿咿呀呀的戏腔传来。
伙计解释,“这是掌柜的请来的盛京最有名的戏班子,唱的是家喻户晓的故事,两位且听听。”
金儿捧着青花瓷的杯子,小心翼翼,“奴婢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不晓得茶楼还能有戏看。”
叶湘手中的茶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喝茶听戏,这是盛京人爱做的事。”
台上唱的是一出有情人经过千辛万苦修成正果的故事。
故事是寻常,叶湘没在意,直到听见边上有人提到了故事原型主人公的名字,叶湘才猛然僵住。
“要说魏迟魏公子也真是痴情,娶了商户之女还如珠如宝的爱重,陛下有意赐婚都敢拒绝,愣是凭借治水有功官居从三品,谢绝所有赏赐,就为了给夫人挣一个诰命。”
“这魏夫人才是好运气,商户之女得封诰命,怕是全天下为此一桩吧?”
“还不止呢,听说这商户被山匪所劫,百来人都死了,就剩这么一位孤女。”
“魏迟的夫人叫什么名字?”
几人回头,就见边上站着一位模样清秀的公子,有一人答道,“闺名不曾知晓,但好像姓苏,曾是锦西城的首富。”
叶湘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突然,一人指着门外,“诺,那不就是魏府的马车吗,下来的就是魏夫人吧?”
叶湘僵硬的转头。
对面是多宝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上下来一位袅袅婷婷的女子,穿着清雅大方,灵蛇髻上斜斜垂下缠枝钗花步摇,一步一晃,温柔端庄。
叶湘只死死的盯住她的脸。
化成灰也认识的一张脸—宋轻雨!
昔年,宋父与苏父是至交好友,宋父走了仕途,苏父选择经商,两人都在各自的领域有所成就。可官场考验人心,宋父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鱼肉百姓,收受贿赂,最终被发现,家财全部充公,家中女子一律充为官妓。
是苏父不忍好友唯一的女儿被人欺凌,花了数不清的钱财从中疏通关系,将苏父的爱女救下,改名换姓养在苏家,那一年,宋轻雨九岁,苏临雪十岁。
十年之后,苏临雪与县丞之子魏迟定亲,原定次年完婚,可婚没等来,等来的是夜半满门屠戮。
魏迟就站在苏家门外,命人锁住了苏家的大门。
他的未婚妻苏临雪就在门内被人凌辱,满是鲜血的手捶在门上,一声声哭喊皆石沉大海,那扇门成了苏临雪的死门。
而现在,宋轻雨却成了苏临雪,成了魏迟的夫人,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享受高位与富贵。
苏临雪呢?
她变成了厉鬼,阎王不收打回人间,成了一个穷苦的孤女叶湘,为了报仇,她把自己送到了一头狼身边,折碎了自己的尊严与骄傲。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门的,也没听见背后金儿的呼唤,叶湘的眼里只有那张脸,那张不知道在苏家灭门中扮演怎样角色的一张脸,她要撕碎她!
“公子小心!”
一阵熟悉的香味钻入鼻尖,叶湘跌进了一个男人怀里。
一个噩梦接一个噩梦。
叶湘没想到一个宋轻雨还不够,还要遇见魏迟!
面前的人还像从前一样,斯文温和,待人三分笑,喜着白衣,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他也关切,“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在下送公子回去?”
指甲被顾青野剪了,叶湘就咬自己的舌头,生生的将舌头咬出血,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推开魏迟,理好衣袍,“无碍,一时头晕罢了,多谢公子扶一把。”
“夫君,怎么了?”
远处,宋轻雨笑着往这里走。
叶湘被那笑刺到了眼睛,她猛的推开魏迟往前跑去,她怕,怕一个忍不住会当街将两人杀了。
死的这么痛快哪够呢?
害死苏家的人远不止他们,叶湘要他们一个个痛苦的死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晚膳叶湘一口没吃,她从回去就开始吐,吐的干干净净,几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顾青野匆匆赶来,连夜让陈童去请大夫。
一连换了盛京城最好的三个大夫,三个人都束手无策,其中一人顶着国公爷漆黑的脸道,“姑娘这怕不是病,是心理作祟。”
顾青野砸碎了茶盏,吩咐陈童,“去查,查她今天做了什么!”
陈童仔仔细细查过,就连茶楼的茶水都试过毒,没有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