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千谢执遇最新章节内容_沈岁千谢执遇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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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千谢执遇是小说《重生后,我甩渣男嫁帅总裁》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睡醒不呆写的一款豪门总裁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后,我甩渣男嫁帅总裁》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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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千重生了。

回到了还没有被渣男和小三一起逼出抑郁症,痛苦的结束自己生命之前。

她用了好几天来消化这件离谱又板上钉钉的事。

上一世,她相信了陈宴开的甜言蜜语,满心幸福从两人共同打拼出来的公司辞职,回家成为一名全职太太。

撞破他出轨女秘书那天。

他在外地出差,电话里叫她体面一些,别去找女秘书麻烦,等他回来解决。

女秘书当时在她眼前,面带无辜,清清白白:“沈总,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你老公喜欢我,我以为他只是给我一份工作,拿我当妹妹,平时聊天我也都正常的把握好分寸跟他交流。那他逐渐放宽了尺度,还成了我的错了?”

“他喜欢我我也是后面才发现……那他喜欢我我能阻止得了?”

一句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你是说,你是被迫的?”

沈岁千望着眼前女孩子,“你睡在他床上如果是被迫的,那这算强奸……我替你报警?”

娇小可人的女秘书甜美无害:“沈总,你老公一开始也只是公事才发微信给我,后来,他会喝多了跟我抱怨你老古板,拒绝婚前性行为假清高,再后来……消息发的多了,聊着聊着我就也有感觉了,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陈宴开出差回来,明知不可逆转,她还是逼他辞掉田甜。

陈宴开爆发的怒目圆睁,是她这么多年以来,见过他最失态的一次。

他哑声逼问,“沈岁千,钱我给够,名分也给你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重活一回,沈岁千心头只觉讽刺。

“沈小姐?”有人叫她。

沈岁千回神。

她打算花钱养个听话的男人,走个形式,大家平时各过各的,协议结婚,好让癌症晚期的爷爷安心离开。

好友白欢就给她介绍了眼前的这位。

据说,听话,还不黏人……

偌大的谢园,长而宽阔的一条大道,郁郁葱葱的老树成排。

坐北朝南的院子里,大门敞开,紫光檀的圆形餐桌形如满月。

在今天之前,沈岁千还不知道京北城能有这么大,来的这一路上,好像走过了几个世界一样。

途经过充满行政特色的一大片建筑,相较于繁华大都市中心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这附近给人的直观感觉是谈笑间不自觉收了声。

跟大帅哥见了面,沈岁千才意识到,她要找的便宜老公,和好友给她找的矜贵男人,是天差地别的两回事!

沈岁千抬起好看的杏眸,与眼前观感稳重的男人,如命运一般猝不及防地对视。

像是雾里看京北城,青瓦大院,杨柳垂依,你以为你都看清楚了,实际窥见的不过是平凡一角。

光照明媚的花园里。

沈岁千对走在身旁的男人,斟酌措辞说:“抱歉啊,好像是个乌龙,我想找的是一个普通男人,上班族也好,无业游民也罢,签份协议,随叫随到的陪我侍奉到我爷爷去世。所以……耽误你的时间了。”

这花园不必再逛下去。

有种相亲的尴尬感!

明明她是买方,想养个听话大帅哥!

片刻后,她听见男人平和又理性的声音传来。

“沈小姐进取而美貌,实在优秀。”

谢执遇漆黑的瞳孔里更加平静:“普通上班族,无业游民吗?可是,沈小姐想过没有,待沈小姐如珠如宝的爷爷,未必会接受自己的孙女匹配平庸之辈?”

“……”

沈岁千扭过头,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这道裹在手工裁制黑色西装里的身形,挺拔修长,五官一股威严清冷。

深邃眉目乌沉沉的,鼻梁高挺,好看的薄唇轻抿,俨如一尊不可亵渎的神佛。

像是一场温柔暴雨骤降又初歇,使万物静润。

谢执遇的声线低而凉:“没有哪个人,愿意自己的心头宝向下兼容,倘若沈小姐的爷爷走得更加不放心,那此举的意义是?”

沈岁千道:“你说的对,但是……”

五官三观双商同时都在线的男人,哪那么易找。

他身上像是有股特殊的清冷气息,让沈岁千跟着平静下来。

“我不是他们的亲舅舅。”

谎话,最终还是没能完全缄默在他黑色西装里:“我是她们舅舅的……”

沈岁千抬眸来听。

什么?

她身后是一片人工荷塘,正值荷花盛开月份,粉白荷包亭亭绽放,蔓延开来清润香气。

谢执遇低头打量眼前的女人,黑发柔顺而有大波浪弧度,小脸不见妆容,却难掩美貌。

唇红齿白,肌肤嫩如白脂玉膏,倘若手指用力触碰上去,恐会坏掉。

比例极好的身体一条珍珠白的吊带连衣裙,得体大方,简单秀美,舒适的长相如同纯色果冻般温和透明。

比得过荷塘里开得最美的那亭亭一株。

“是她们舅舅的……保镖兼司机。”谢执遇一双腿被黑色西裤包裹,长而直,近乎锋利。

保……镖?

还兼职……司机???

沈岁千好看的眼睫微动,在面前男人的瞳仁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如果说她没有因他这番话而动容,那是假话。

陈宴开在旁人看来,条件足够优秀,可一向看人很准的爷爷,却未能满意,认为陈宴开情绪不稳定,遇事易走极端,又高傲不肯低头,直言将来沈岁千会吃亏。

后来,她果然在陈宴开的身上吃了大亏了。

她上辈子哪里会听爷爷的话?还恋爱脑的笑着说陈宴开长得很帅啊。

沈岁千还记得爷爷哼了一声,道:“那是歪门邪道的帅,不能当饭吃,骗骗你这小姑娘呦。”

而眼前这司机兼保镖,不知是不是跟在领导身边久了,一身正气,生得板正,完美符合那种家族底蕴很深的尊贵雅致。

和站在社会金字塔顶端的人一起工作,耳濡目染。

近朱者赤。

爷爷很难不满意这种。

听出男人有意向,沈岁千道:“倘若可以……我愿意给你另外的价钱。”

她没那么脸大,叫人家免费帮忙。

谢执遇滴水不漏道:“价钱不必。利益互换,我可能需要沈小姐帮我也见一见父母。”

这男人黑西装白衬衣,冷淡严谨。

谈钱确实煞这绝色风景了。

沈岁千回头是岸,一口应下来:“……可以。”

如果可以平等平权的互惠互利,谁又愿意把婚姻和生活当成一桩生意来谈?

“加个微信,再留个电话吧。”

沈岁千这头比较急。

她趁热打铁:“约个时间去民政局。”

谢执遇一双墨眸深不可测:“周一我有空。”

沈岁千边记他的电话号码边想,周一真的太效率了,他那边看上去好像也很急的样子。

她忍住了问他父母的情况。

如果是相同原因……就太尴尬了。

他说了电话号码,沈岁千给他拨了过去,她那边便显示了她的电话号码。

“微信我扫你吧?”

沈岁千打开微信,准备好了扫一扫。

却见低头存完她电话号码的男人抬起黑眸,轻缓低沉的嗓音,是阅历和年龄高于别人的平和:“等我注册一个。”

“……”

沈岁千讶异地看向男人手里黑色手机。

“你们平时接收领导的指令,用不到微信的?”

单位性质不一样,各系统估计也有差异,沈岁千在他按照步骤注册时,闲话家常地好奇了一下。

自从知道他是一名保镖,阶级地位大差不差,沈岁千便放松许多。

谢执遇道:“打电话会更快速。”

沈岁千认同:“噢,那倒是。”

注册好了微信以后,她扫一扫,添加他好友,再等他的手机通过好友申请。

备注男人名字时。

沈岁千微顿了下,才想起来问:“你的名字我还不知道。”

谢执遇思量两秒,眉眼沉静:“沈鹤归。鹤科鸟类的鹤,归属的归。”

沈……鹤归……

岁千……

千岁……

千岁鹤归……

出处这么冷门的成语……这么兜兜转转,却又好像因对方而设的巧合……

沈岁千怔住一下,决定有话明说。

“……婚后我们各过各的,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彼此都挑明说出来,我是一个喜欢及时沟通,很愿意主动解决问题的人,如果你也这样,那我们应该可以做到相敬如宾,合作愉快。”

言下之意已经明显了。

她不愿后续闹出什么不愉快,撕破脸。

这男人虽说是个保镖,可那也是大领导的保镖。

官大一级压死人,不是说说而已。

陈宴开那样张扬纨绔的性子,醉酒后都忌惮白欢父母,只因他奋斗一辈子,努力攀爬,却连白家的司机都没机会见上一面。

出入场合不对等。

这保镖还不是白家那边的,是谢家直系下属。

估计人脉比白家司机更上一阶。

死过一回了,沈岁千很珍惜这次意外的新生。

主要也是回到的年份太好了,是她已经心智成熟,又奋斗出了不大不小一番事业的年纪。

如果回到的是那段穷困潦倒,仅凭一腔热忱跟陈宴开吭哧吭哧吃苦那段岁月,她得呕死!

现在有钱,还有闲,这多好啊。

可不能因为跟人结梁子,大好命运给断送了。

况且,多个朋友多条路。

谢执遇道:“我服从沈小姐安排。”

“……”

沈岁千再次怔住了。

脑海里自动出现——服从领导安排,服从上级安排……

单位不同,说话腔调竟也这么不同。

还算年轻活泼,甚至有一点点潮的沈岁千,不禁快走两步。

怕被传染了他这股公事公办的做派。

两人一前一后出花园。

出了荷花园,经过一条弯曲花园小径。

形状各异的青石板踩在脚下,间距的间隙里是浅色圆润小石子,两旁种了稀疏的郁金香。

有粉色,也有嫩黄。

郁金香中间还见缝插针地种了小米菊,以及应季小草。

观赏性十足。

氛围感烘托得满满的。

简直就是,梦中情园……

沈岁千忍不住想,等退休了,她要找个环境好的地方,盖个院子,划出两块地,一块种菜和瓜果炫嘴里,一块搞个小花园……

分神之际,一个小石子硌到脚。

她神思回笼,却挡不住身子往左边一歪。

那颗石子碰撞其他石子发出“哗啦”轻响。

男人闻声回身,几乎是直接把人牢牢地捞进了怀里。

她其实自己就能站住。

只是硌脚才歪了一下,不至于站不住。

“看路。”这么近的距离,情急碰撞间,沈岁千的长发擦过他高挺的鼻梁和清冷抿起的唇角。

沈岁千mg地对他的高大有了清楚认知,俯身过来扶她,完全压倒性覆盖。

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硬朗五官,剑眉星目,唇菲薄而又线条锋利,近看和远看,完全两回事。

她也mg地感觉到,横在她腰间的是条有力手臂,而他手掌没有一丝触碰她的身体。

正如他回身时,握住了她因为歪向左边,而下意识为了平衡抬起的右手,抓得也是手腕部分,而不是攥住她掌心与手指。

“谢谢。”

沈岁千站稳的同时,才发现自己因为往左边歪,左手处于低势,在男人回身时,一把抓住了能抓的。

她指尖触碰到男人白衬衣下的肉体,腹肌表面肌理分明,凸起的腹肌血管明显,而掌心部位按住的却是硬硬的,硌手的,金属皮带扣。

“崴脚了?”

他开腔的嗓音低沉而又醇厚,原地蹲下身,试图查看她的脚踝能否动作:“去医院看看。”

“没崴到。”

沈岁千动了动纤细白皙的脚踝骨,抬起头来对他说。

却不其然撞进了男人墨色如深潭水一般的眸子里。

四目相对,沈岁千看着宽肩腿长的男人浑身硬邦邦的,像是没怎么跟女人近距离接触过的样子,有点老派,有点好笑。

方才不得已而为之的短暂接触,也全程“绅士手”。

尽最大努力减少了与她的肌肤直接接触。

蝴蝶翩然飞过,落在旁边小花朵上,沈岁千忽而记起,这男人连微信都未用过。

倘若是真,那他生活得是多清心寡欲,克制自律到这个程度,还真是寻常人难以想象。

不过身在其位,为争前程,私生活干干净净的确有利于事业。

难道也因此才单身至今?

是个事业脑。

两人一前一后彻底出去,只是这回,谢执遇几乎三步一回头,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

和谢园的人一一再次打了招呼后,沈岁千盛情难却,被太婆婆喊来的谢家一个司机给顺回市区。

接着大多的时间里,沈岁千都在医院。

她就想多多地陪着爷爷。

爷爷现在躺在病床上,治疗上很配合,精神状态也不错,没事还哄着孙女给他手机让他玩两把斗地主。

老小孩,小小孩嘛。

可沈岁千知道,在不久的将来,爷爷状态会坏起来。

治疗到后期,人的肉身没有不痛苦的,爷爷那时候会发现不对劲,胡乱猜测,心态差下来的同时,身体也是加速的差。

她上辈子是看着爷爷咽气的。

一口气没提上来,人瞬间就失色了,像老房子的墙一样灰黄。

那个画面一直印在脑子里。

料理后事的很多细节,悲伤且割裂,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而现在,爷爷活生生在她面前。

“爷爷,到时间午睡啦,手机真的不能再玩了。”

说好的,就玩二十分钟。

老爷子靠着病床头,不舍得上交手机地看微信:“你看看,看看这个老许,还没到晚饭点呢,就走了八千多步了!”

沈岁千瞧了手机屏一眼。

确实。

微信运动的步数排行榜里,许伯伯占领了封面。

“我在家时,他哪能排得上第一?”爷爷不服气。

“……”

一生要强的老头儿!

沈岁千坐下来,过半天,问:“爷爷,您喜欢陈宴开吗?”

总要铺垫一下,再说分手了。

爷爷没再看手机,转头看孙女:“你要听实话,还是……”

“当然是实话。”

“……实话是,不喜欢他。”

“你们谈了七八年,之前一直负债陪他创业,好不容易踩到风口让你们赚了一笔钱,他事业越做越大,车子也越换越豪,身边朋友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说到这儿,爷爷看了孙女一眼:“他现在结交的,都是这个少那个少的起步,可他对你……不如以前,爷爷瞧得清楚。”

沈岁千并未说话,沉默着。

没错吧?

陈宴开如今结交的,都是那种家族里比较得宠的儿子,张少,王少,李公子,赵公子……集百家姓一样,记都记不过来。

全靠他亲自指导田甜在电脑里给这些少爷分门别类,标注喜好,建个人档案。

以前她还好笑地想,像陈宴开这种除了她,完全不关注其他异性,把心思和精力都用在应付这些人脉关系身上的男人,哪有时间和精力出轨?

到头来,多打脸啊!

仔细想想,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对她不如以前。

那是因为他在暖着别人。

窝边草他吃得香。

爷爷双目不无担忧:“爷爷年纪大了,活着便护不住你,更何况以后离开……爷爷也是第一次离开人世,不知道人死了还有没有知觉,是不是还能看见人间仍然牵挂在心的孙女,爷爷怕啊!怕在天上亲眼看见,以后有一天,他跟你提分手、提离婚,怕吵架时,他不耐烦推搡了你,更怕你夜深人静忍泪跑出门,他找都不去找你。”

沈岁千低着头。

一滴泪,掉落下来。

天气是热的,眼泪是热的,手背和蜷缩起来的指尖是微凉的。

爷爷怕的,后来果然都发生了。

回忆纷至沓来,沈岁千说:“爷爷,我和陈宴开分手了。”

“我看到有个朋友的恋爱和婚姻,跟我眼下的情况一模一样,她的结局,并不幸福,被小三和丈夫逼出了抑郁症,她没撑过来,痛苦跳楼了。我和陈宴开之间也是,彼此变得越来越陌生,分开的话,也会偶尔不甘和遗憾那些一路走过来的陪伴付出,可是我不想和我那个朋友一样,被男人甩,我想试一次只有我甩别人,爷爷……这是我深思熟虑理性考虑了很久的结果。”

“而且我想开了,幻想什么男人是避风港啊,赚到我自己账户里的钞票才是最大保障对不对?”

爷爷听得愣愣的出神。

俩孩子再苦的日子都一起熬过来了,过去这些年里,家人明里暗里劝分过无数次都不分。

现在,突然开窍了?

莫不是,那小子在外面有人了吧?

孙女这是……抓了现行?

这才伤心抹泪……闹分手?

爷爷心思百转千回,气得胸腔起伏,被子上的苍老双手一点一点攥起拳头。

就知道陈宴开那小子不靠谱!

沈岁千低着头,交代完前任,还得铺垫现任。

也挺崩溃。

不然周一结婚领证来得太过突然,爷爷定会生疑。

沈岁千费尽思量,心虚开口:“我有个初中同学,男的,县城里的,爷爷估计没怎么听说过,这些年里他跟我其实一直都有联络……从年少时的QQ,到如今的微信,他始终在我和陈宴开中间存在。以同学,也以朋友的身份,客气来往。可我前几个月才知道,他喜欢我,喜欢了很多很多年了,朋友饭局上重逢,我看到他长得高高帅帅,又洁身自好,从未和别的异性有过亲密接触,满心满眼都只有我一个。”

爷爷:“……”

爷爷一愣。

没经历过这种时髦事儿的老爷子皱了皱眉,理了半天,才稍稍明白过来孙女话里话外的意思,正处于极度震惊中,就听孙女又说话了。

“这么多年来,他爱我至深,可也克制,他承受了很多独自一个人的煎熬,从未跟我坦白,只是默默对我保持合适距离的关怀,最主要的,他性情和陈宴开截然不同,是爷爷喜欢的那种,我说往东,他不往西,为了我可以来到我的城市工作,定居京北城,肩上有家庭责任,心中有事业前途,未来生孩子也同意跟我姓。”

这是沈岁千给那男人现编的“久别重逢,暗恋成真”剧本。

爷爷:“……”

所以说,这到底是谁外边有人了?

是他宝贝孙女吗?

这怎么可能呢?

离谱了……

一言难尽……

也不知陈宴开那小子,是否给抓了现行?

一向乖乖宝的孙女,刚才坐在他病床前掉的那几滴泪,是怕长辈的责怪?还是对姓陈的生出几分愧疚?

老爷子此时心里头,千愁万绪。

不过攥起拳头的苍老双手,到底还是在被子上双标地慢慢放开了。

沈岁千抬起头来,浓密纤长的睫毛还挂着泪珠:“爷爷。”

爷爷没说话。

沈岁千问:“您就,没什么意见吗?”

她想要爷爷开心。

爷爷的看法和意见太重要了,否则她心里没底。

爷爷从没想到自己孙女是这样的孙女。

果然长大了。

翅膀硬了。

心也硬了。

担心她会被男人欺骗,负心,看来已是多余。

爷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这话茬。

话到嘴边,还是决定尊重孩子,祝福孩子,探身子问:“你那手机,装反诈app了没有?”

“……”

沈岁千反应了两秒,然后了然一笑。

一生老实本分的爷爷,哪怕在这个时候,也怕孙女吃亏,怕她被骗。

“装了,不光手机装了,心里也装了。”

她让爷爷放心。

等爷爷见到人了,更能放心大半。

爷爷不无担忧地点头,气弱道:“那就好,那就好,按照你刚才说的,那男人活脱脱完美还听话的赘婿,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别是人家专门为你策划的杀猪盘,小心他对所有富有的女同学,都演了这一出至死不渝的大戏……”

沈岁千给爷爷盖被子:“嗯,我会注意。”

周一早晨。

沈岁千早早的起床。

今天就是登记结婚的日子了。

她有点经验,但不多。

去衣帽间换衣服之前,沈岁千给男人发了一条微信,是她住处地址的定位。

她这里距离民政局比较近。

他来找她汇合比较省时。

不到八点半,沈岁千收到回复,拿好东西下楼去了。

楼下停了辆黑色的车子。

沈岁千一开始并没有以为这车里是自己要找的人。

在她要经过时,车门打开。

迈开长腿走下来的男人西装革履,穿正装的样子既帅又考究,整个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矜贵与温雅,气度卓尔不凡。

恍惚间,她都要错觉这不是一名保镖了。

“你很准时。”

沈岁千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黑色车子。

他老板对他确实还不错,大周一的早晨,车子就这么给他随便用。

谢执遇道:“你说要在照相馆拍照。”

“嗯,我看网上说的,民政局拍的怕不好看。”沈岁千以前跟陈宴开结婚,拍出来的不太满意。

亲朋好友看过结婚证的都说很完美,可自己看自己,难免会鸡蛋里挑骨头。

外面照相馆能给P图。

谢执遇没有意见,随她来到附近一家昨日预约好的照相馆,拍得顺利,倒也没用P图。

就是拍的时候,摄影师端着照相机笑着调侃:“先生太太靠近一点点,怎么看着比刚离完婚的两口子还不熟?”

可不是吗!

刚离完婚的两口子起码也是朝夕相处了很久的。

她和这男人却属实不熟。

一个早晨,沈岁千忙得手机都没空看一眼。

当务之急是去民政局领证。

这男人长相一副心绪很稳定的模样,一言既出,估计不会反悔,可沈岁千谨慎起见,还是得尽快办成这事。

爷爷那里,她把牛都吹完了。

民政局。

两人进去后,办事效率极快地,两本结婚证顺利到手。

男人的车子停在距离民政局一百多米的位置。

沈岁千和他一起过去。

谢执遇望着前方白色路灯,和一路上的绿色桂树,嗓音低沉而又优雅:“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爷爷?”

沈岁千也没想过具体日子。

“你什么时候有空?”

她抬头看走在身旁的稳重男人,商量着来。

“小心。”

前方一个黑黄相间的道路警示柱突兀立着。

沈岁千只顾着看他,没看路。

男人抬手把沈岁千往自己这边轻托住了一把,有力手指,不可避免触碰到她白嫩的手肘处。

过了警示柱,才恢复如初。

沈岁千道:“……谢谢。”

明明是很客气随手的举动,可由于男人太过客气和太过随手,反而显得有异样。

谢执遇静静地看着她,低而淡道:“我这里时间自由,也很充裕。”

沈岁千神思飘忽正在想着何时安排他去见爷爷时,听到他又开腔。

“今天上午的时间,已经空了出来。”谢执遇直截了当:“如果方便,我上午可以随沈小姐去一趟。”

谢执遇走到了黑色车子前,按了解锁,优雅而沉稳地等待她给予是否上车的回应。

未免也太周到了。

沈岁千看他:“谢谢你了。”

等他需要她去帮他应付父母亲时,她也不会掉链子,肯定好好努力给他表现。

她去了副驾驶,打开车门。

谢执遇墨色瞳孔里始终印着沈岁千的样子,也打开车门,坐进了车子里。

天朗气清,人的心情也会变好,抵达医院病床,老爷子看到孙女和同时进来的男人。

水果礼品买了不少,一言一行,礼数周到。

第一次见孙女找的新人,爷爷恨不得把对方说的每个字,一笔一划拆开了分析。

寒暄客套了好一会儿,爷爷有点纠结,这人举手投足都挑不出错,说话滴水不漏,严丝合缝。

世上竟真有这般人?

也难怪,他一出现,便打败孙女那谈了十来年的初恋。

而另一边,公司办公室内。

陈宴开的口腹欲一向极轻,秘书订的早餐基本没动,旁边一杯黑咖啡去了大半。

男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正研究着一支球杆,稍后有个会要开,下午要陪合作方去打高尔夫,晚上要回去陪母亲吃个饭。

可他脑子里,这一秒在想,沈岁千上周只来公司一个上午。

周末不见人。

今天已经又一个周一,为何还是没看见人。

田甜这时叩门,轻声提醒:“陈总,准备开会了。”

“嗯。”陈宴开头也不抬,一秒后,想起什么,又抬头道:“沈岁千一直没来公司,你们谁知道缘由?”

“……”

田甜当然知道沈岁千没来。

可她听到陈宴开特地问,还是愣了一下,她低眸掩下真实情绪说:“沈总处理什么私事,什么时候来公司,这些,都不是我们员工能问的。”

陈宴开觉得乏味,道:“你去忙吧。”

人出去,门关上了。

陈宴开起身,走至落地窗前的办公桌,盯了一眼电脑屏幕,继而眉眼阴沉地整了整领带,回身时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

打开微信。

修长手指在列表里划了好几下,才找到沈岁千。

看了一眼时间,发觉上一次说话,已是大上个星期四的事情了。

她的头像还是原来那个头像。

在车里拍的,出自沈岁千爷爷之手。

那是一个阳光充裕的午后,沈岁千坐在车后座里,穿了件米色贴身衣服,跟车内同色,暖暖的,很治愈。女生长发别到耳后,露出左边耳朵,耳环小巧精致,亮晶晶的,全身上下,只有口红和耳环是点缀。

不得不说,沈岁千这幅眉眼生得十分端庄漂亮,睫毛也是浓密且纤长,在一起多年来,多半基础护肤加个防晒,越是素颜,越是漂亮得脱俗。

不知道的,会恍惚错觉这人一定娇生惯养长大的。

陈宴开刷着刷着,定睛一看,才发现她微信名字不知何时给换了。

原来微信名字只简单三字——沈岁千。

现在却是一长串——重生之我在京北城当单身富婆。

陈宴开:“……”

他先是震惊,再是费解,所以这女人是看哪个脑残写的垃圾小说把脑子看坏了?

最近实在反常。

反常的沈岁千,从病房里推爷爷出来去检查。

爷孙两个,是想单独说说话。

排队等拍片子时,爷爷说:“爷爷有一说一,这人长了一张五星级酒店的脸,看脸啊,就感觉他家里厕所好像都好几百平米装得金碧辉煌的,反观陈宴开呢,是长了一张让你陪他风餐露宿有钱都拿去买跑车钻戒哄你带你兜风的公子哥儿脸,哎,我孙女生得漂亮,招的蜂啊蝶啊,都各有各的不靠谱儿。”

沈岁千无奈道:“爷爷,是不是当长辈的都这样呢?”

总觉得自家白菜要遭殃。

爷爷还在寻思这新人的讲话和处事:“抛开金钱方面,爷爷得承认人家父母把人教养的确实够好。一言一行,得体严谨不说,还一副作风方面不乱七八糟的正经人面貌,不过这都是皮囊外表,私底下里,你还是得多多上心,观察这新人究竟是个什么做派。”

“嗯。”

看来,爷爷这关初步是过了。

做完检查,爷孙二人回到病房。

爷爷掀起眼皮来,问了一句:“鹤归啊,我们家岁千买的那套新房子,餐桌什么颜色来着?爷爷这记忆力啊,是一天比一天的差,住院呆着无聊,就想着给岁千网购挑个桌布……”

沈岁千去主治医生办公室了,不在病房。

谢执遇目光坦然:“中花白大理石。”

爷爷:“……”还真知道。

爷爷睡下后,沈岁千才送男人走出医院。

踏下台阶时,谢执遇把爷爷问他问题这件事,跟她说了。

沈岁千愣了一下,问:“不过,你怎么知道是中花白?”

谢执遇未有隐瞒:“在你朋友圈看到过。”

朋友圈?

她想了想,很快想到了是哪条朋友圈。

沈岁千发朋友圈不多,上次发,还是购置现在住的那套公寓后,乔迁大吉开了个火,给来做客的陈宴开做了个早餐。

当时心血来潮,算秀恩爱,随手拍了一张陈宴开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

陈宴开背后远处是客厅。

透过客厅落地窗,可见该区域地标性建筑。

沈岁千惊讶于,这男人也会看别人的朋友圈。

还看得这么细节。

想到这里,沈岁千担忧:“我爷爷不太好骗,现在互联网时代,什么新式的事情手机上都能刷到,他估计也怀疑我骗他吧?”

谢执遇说:“我没有答错,应该可以消除你爷爷一部分的疑虑。”

“你上午请的假,是不是还有一些时间?”沈岁千说:“有个不情之请,你恐怕得跟我去一趟我家,你尽量熟悉一些细节,我怕我爷爷下次指不定心血来潮考你什么。”

开这个口,沈岁千也觉得有点为难人。

问他餐桌颜色,这是试探他是否已登门入室,或是同居。

“可以。”谢执遇不笑时脸上会正经严肃,低眸对上她期盼的眼神。

一克拉公寓的地砖呈青色,不同于谢园的底蕴,这里时尚,快节奏,大都市气息十分浓厚。

西装革履的挺拔男人,一袭柔裙的温婉女人,俊男美女大白天明晃晃一起进入公寓,引来过路人欣赏感叹的侧目。

沈岁千打开指纹锁,进了门。

宽敞明亮的一套大平层。

厨房,餐厅,客厅,三个卧室,一间书房,一个衣帽间,三个卫生间。

走到主卧。

两人默契地,都停留的比其他房间久了那么十来秒钟。

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十有八九,爷爷会没下限地划重点考他孙女的主卧。

知道两人是否那种意义上的在一起了。

这个时候,沈岁千的手机响了。

来电人,陈宴开。

沈岁千出奇地平静,接起说:“什么事?”

公司有她一份,当初创业为谈单子,她陪客户喝酒胃病都喝出来了。

公事上暂时不可分割,但私人感情上,沈岁千不想过多拉扯。

陈宴开这会儿像是在外面,沈岁千听到他打开车门,再关上车门的声音,随即才是他的声音:“上个星期没来公司,今天又不见人,你玩消失?”

沈岁千说:“京棠酒店这个项目我的团队在有条不紊进行中,如果设计方面出现问题,我自然会去公司开会调整方案!这公司有我一份不是吗?”

“人事那边说,你交代下来,准备招一个助理?”

“有什么问题吗?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亲力亲为,累死累活的没意义。”

陈宴开笑了,挖苦说:“你看我安排了田甜当生活秘书,也打算效仿,找个助理摆着好看?男的?”

上辈子没有发生这件事,自然也没有这番对话,沈岁千惊讶于对方脑壳有大病的理解能力。

沈岁千道:“陈总这番话过于自信,我不知道怎么接,要不你再说点别的?”

“最近不去公司的原因?”

“我爷爷生病。”

“你爷爷生病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宴开显然耐心告罄。

沈岁千冷讽地笑了:“我以为精明如陈总,该知道理由,而不是在这里明知故问。”

陈宴开当然知道。

她除了吃醋他和新来的女秘书走得近,还能有什么其他缘由?

但他并不戳破,而是恶劣地逼问:“所以呢?是京棠这个项目消耗了你对工作的热情?”

沈岁千不打哑谜:“有没有一种可能,消耗我热情的不是工作本身,是我每天要面对的你?”

上辈子她就是没想通,日日煎熬,被他这位丈夫和小三的双重攻击消耗得只剩空空一具躯壳,行尸走肉般,最后自杀而死。

他太狠毒了,太会算计了,就算要她死,都选择了不亲自动手的办法。

折磨得她自己杀死了自己!

陈宴开被内涵完,却笑了:“说话这么犀利,早餐你吃了几斤刀子?”

“开完会我去了趟医院,听护工说你不在,我就没打扰你爷爷休息。”陈宴开恢复人模人样,再说:“中午我还要陪客户打高尔夫,现在我到了你公寓,给你带了你最爱的汤鲜皮滑的小馄饨。”

陈宴开已经打开一克拉入户大堂的门。

沈岁千在电话里说:“陈宴开,其实你也感觉到了吧,我想了很久我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但可能哪里都没有问题,只是最原始的人心易变,我们都没有维持这段恋爱的热情和激情了,再谈下去,或是结婚,故事的走向只会是被内耗被伤害,因为后续还有利益牵扯,我不想来回纠缠,所以,我们不如就到这里?”

谢执遇从始至终站在卧室,黑西装白衬衫,英挺的面容映着和煦的阳光。

现在,她被外人听到她和陈宴开的私事,不免生出几分难堪来……却也不惧了。

脸面算什么,体面给谁看,憋出病来无人替。

沈岁千无语地抬手拨了一下长发。

却听陈宴开在上升的电梯里,皱起了眉头,脸色也冷,显然不吃女人耍小性子这一套,强势嘲讽道:“欲擒故纵,作来作去,这些是不懂事小女孩撒娇的幼稚伎俩,沈岁千……你今年几岁?”

说完,陈宴开那边挂了电话。

“……”

沈岁千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悲哀,还是该笑。

上辈子,她究竟被他拿捏到何种程度?

才会让他错以为这般认真的分手,只是她学别人欲擒故纵,为了牢牢留住他使的伎俩?

还真的,够悲哀!

沈岁千倒了一杯水招待这司机,十几分钟后,才送下午还有公事的司机离开。

谢执遇在进入电梯后,眉眼疏淡,平静地问:“沈小姐,刚分手?”

沈岁千没料到对方会提起这个话题,但也不介意地笑了笑:“嗯,因为我掐指一算,他是个有了新欢,就伤害旧爱,会对旧爱赶尽杀绝的渣男。”

本想打哈哈过去这个话题。

岂料,男人神色清冷道:“喜新厌旧的人怎么会懂爱。”

沈岁千:“……”

不喜新厌旧的人,恐怕不多了。

“很难想象,像你这种看上去清心寡欲一板一眼的男人,也会说爱。”

爱这个字,不知为何,在这男人口中说出来,就很违和。

特别特别违和。

谢执遇眉目间依稀蕴藏着凛冽之色:“我也是人。某一天,难免遇见某个人,也会生出与之谈情说爱的欲望。”

沈岁千揣摩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

作为男人来说,这男人稳重平静,优雅不凡,却又有一种沉默的冷硬感。

不动声色,却荷尔蒙气息爆表。

但是这等高冷性格,怎么看怎么不像懂如何谈恋爱的。

谢执遇道:“接下来,沈小姐是否会考虑发展下一段的亲密关系?”

沈岁千被问住了。

陈宴开嘲弄地说她欲擒故纵,学小女孩幼稚伎俩,问她,今年几岁?

她也才二十六岁。

沈岁千没忘记男人刚才那句:“如果我发展下一段亲密关系,岂不是也成了你口中喜新厌旧,不懂爱的人?”

电梯镜里,谢执遇只是用一种沉稳的、冷静的目光瞥她。

“两回事。”他低缓道:“沈小姐完美无瑕,无可挑剔,并非过错一方。”

“过错一方在恋爱存续期出轨,才算喜新厌旧。在分手后,再开展一段新的亲密关系,是因为你很好你值得,是缘分的妙不可言之处,是也许有人早就爱着你本来的样子,而非幻想你符合他心中那个理想。”

沈岁千:“……”

她发现,人与人之间,真的要静下心来慢慢相处。

才会发现,比如这男人这种高冷无趣型,也会说出安慰人的话。

比同事安慰的好。

比好友安慰的好。

安慰的竟然会这么到位……

“但愿吧。”沈岁千抿了抿唇:“希望明天就遇到一个完全符合我要求的男生,现在不是流行什么奶狗和男高的。”

谢执遇:“……”

中午阳光烈了一些,谢执遇走出去,按了黑色车子的解锁按键:“外面晒,沈小姐留步。”

“……好的,那你慢走。”

沈岁千目送男人离开了这条街。

然后她没去公司,去医院陪着爷爷了,用真扑克跟爷爷斗地主,她输得很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无视了爷爷的屡次偷牌。

不过她也不逊色,时不时地,也趁着爷爷不注意,把小牌偷偷垫在要打的几张大牌底下,一起打出去。

晚上,沈岁千回家洗完澡,接到了白欢打来的视频。

“嘿嘿嘿!”白欢也在床上,大脸怼在屏幕前贱笑中。

沈岁千:“笑得这么怪,你怎么了?”

白欢咳了两声,说:“我就是好奇啊,我那个小舅舅的司机吧,一向是个很高冷的冷漠男,他不怎么跟人搭腔的,我经常怀疑他有什么臭脸综合征,所以就很难想象,他是怎么配合你去见你爷爷的啊?”

沈岁千想了想。

那男人确实长了一张心跳频率平稳到,哪怕有人拿刀抵着他喉咙,也不会有任何起伏的冷静脸。

也正因如此,才是爷爷满意的类型。

沈岁千说:“他人挺好的,我本以为他不好相处,可一个上午接触下来,他礼数周全,温文尔雅,又有边界感,一板一眼的足见真诚。”

“评价还蛮高的嘛!”

“事实罢了。”沈岁千想起什么,问:“对了,他父母做什么的?我以后也要替他去见他父母。”

“跟我说说他父母吧,我不好问他。”

好半天,白欢支支吾吾起来:“他父母吗,呃……就跟他属于一个系统里的。”

“一个系统里的?”

“嗯。不过……嗨呀,我还是跟你实话实说好了!他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普通上班族呢,据我所知,他很缺钱!至于他拒绝了你付钱给他,我觉得他是自尊心驱使吧,不想花女人的钱。”

“但我想说,他当司机真的赚得不多,别人可能觉得,他这种给领导当司机的,光是人脉就很厉害了,其实不对,首先一般的富商很难见到他,即便见到,他那种人品的,也不会跟这些富商产生任何利益关系呀,容易出事,严重还会坐牢呢!”

沈岁千想起上午和那司机相处的时间里,他优雅克制,两袖清风。

白欢直接鲤鱼打挺弹坐起来卖惨:“如果他一个人吧,赚得倒也够用!但他一家老小都指望他,年迈的爷奶,国外读书的弟弟,搞艺术很烧钱的妹妹,他是全家的主力呀!至于他爸妈的工作,更加一般般。”

个人经济情况差成这样……还说不要她的钱。

沈岁千无语,面子真的当饭吃吗?

“所以说啊,他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女朋友,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别说单身女孩都是名媛出身,讲究门当户对,不会跟一个长得帅的穷男人,就是谢园飞出去的一只母蚊子,按逻辑算,也飞不到遥远的穷人家里去,说到底,人以群分。”

卖惨后,白欢还不忘道德绑架:“宝,他都这么帮你了,你可不可以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多给他一点关爱?也不能太明显,有些男人面子大过天,很传统,你可以在其他方面帮他解决一些负担,比如给他买衬衫,领带,西装……帮他省钱,也是付钱给他的一种方式。”

没错。

只要稍微变通,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是这样一来,你们接触就会多一点,你不会嫌烦吧?”白欢一边唾弃自己坑好友,一边上猛药继续绑架。

沈岁千哪里会嫌烦?

人家积极帮她安抚年迈患病的爷爷,都没嫌烦!

沈岁千问:“他爷奶年迈,弟弟国外读书,妹妹搞艺术,那他父母……具体是做什么的?”

帮衬他本人估计也花不了多少钱,再帮衬一下他家人吧。

“啊,这个这个……”白欢结结巴巴,她接触的都是上流圈层,脑海里搜索半天,加上紧张,脑子就开始短路。

沈岁千听她半天不说,问:“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吗?一个系统的,他是司机保镖,那他妈妈……”

保镖……

保镖……

白欢:“啊啊啊,我想起来了!他保镖,他妈妈么,保……保洁……!”

沈岁千:“……”

保洁?

“那他爸爸呢?”

“啊?他爸爸?”白欢急得拧眉直啃指甲:“保镖、保洁,他爸爸……保,保安……?”

沈岁千:“……”

还真的一个系统到过于严谨,都保字开头。

挂了电话,白欢又愧疚又爽!

就在她扭成麻花在床上想着怎么跟小舅舅交代时,一甩头发,露出脸来,就看到自己敞开的卧室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谢执遇道:“你太婆婆叫你下去,给她喂猫。”

“……”

爬起来去给太婆婆喂猫时,白欢一脑袋问号,舅舅房间又不在二楼,他来二楼干什么?

特地提醒她去喂猫这种事,过去可从未发生过!

更别提他会亲自走到她房间的门口,给太婆婆传话了。

可是,那种威严矜贵的长辈,也不像是会听见她打视频后,来听墙角的啊!

周三,沈岁千抽空来了一趟公司。

人事部那边昨天给她发了邮件,递交了几名实习生的资料,筛选后,沈岁千将自己满意的三个回复给了人事,再由人事挨个通知今天来面试。

自己的助理,沈岁千力求用着顺手,亲自面试。

第一个进去了。

第二个紧张的在看备忘录,练习怎么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

第三个叫刘亚妮,她在看到转角一道身影出现时,立马起身,跟随走去了转角的洗手间。

田甜在洗手间镜子前,拍了拍粉饼,低头补面颊上极淡的裸妆。

刘亚妮进去,挨个女厕隔间检查,见没人,才走过去,边洗手,边说:“我看到你说的那个沈总了,她看上去确实有些强势,不过你怕她,我可不怕,你就看我今天怎么给你出这口恶气!”

说完,刘亚妮挑起嘴角笑了笑,对着镜子调整了下额前刘海。

田甜像是没料到好友真的来了,过去搂住好友胳膊,说:“你怎么来了?快走……我求求你了亚妮,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沈总真的不好惹,我看到你微信步数这么早走了这么多步,就觉得你肯定来了,我下来也是来告诉你,赶紧回去,别为了我出头……吃亏是福,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

“你怕什么啊?我都不怕你还怕上了?教训她一下我就走,放心吧,没事!我就是看不惯她欺负咱们这种小地方走出来的女孩。”

田甜是她的合租室友,她们在老乡群里认识的,虽说田甜后来不怎么回来一起住了,却也善良地均摊着房租。

前天晚上,许久没见的田甜回来出租屋,是哭过的模样,眼圈红红的。

怎么问都不说受了什么委屈!

逼问之下,才知道是被公司里的上司欺负、羞辱了。

骂她是小地方走出来的女孩,一辈子也就看到头了,想在大城市里立足,做什么春秋大梦。

刘亚妮感觉自己也被骂了!

“别胆小怕事了,你怎么这么蠢,这么好说话啊?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有把握让那位沈总的男朋友陈总准时下来吗?”

“有把握是有把握,可你这样……我会愧疚,你还是走吧。可能真的如沈总所说,出身低,只能没出息的活着。”

刘亚妮一听这话,直接炸:“妈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软弱啊?出身低怎么了,她高到哪里去了?我们普通家庭的孩子不配有出息?她也真敢口出狂言,你就等着,看我怎么让她出丑给她难堪的……”

“你要骂她吗?”

“骂她多便宜她,那是幼稚又没收获的低级行为,我当然是要她在你们陈总面前,形象尽失,滤镜稀碎,丢脸丢到姥姥家啊。”

沈岁千已经面试完两个女生。

外面在叫第三个:“刘亚妮,刘亚妮在吗?”

沈岁千看了眼,好几分钟过去,这名叫刘亚妮的应聘者还没出现。

毫无时间观念。

她起身,却在走出办公室透明的玻璃大门时,迎面碰到一名女生慌慌张张跑过来。

与此同时,门外下属也发现,陈宴开走出电梯,朝这边过来,五官冷峻,眼底神色复杂,晨间微光打在他线条完美的身上,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陈总!”下属赶紧打招呼。

陈宴开视线看向沈岁千,却听那名应聘者小心翼翼问:“沈总,我来晚了吗?”

沈岁千道:“面试结束了。”

“可是……好吧。”刘亚妮一脸只能尊重上司决定的委屈,她眼神和善地盯着沈岁千几秒,从上到下打量,而后情真意切地说:“之前在一个招聘上我就见过沈总,我是究极颜控,还慕强,当时就决定,一定要努力,争取未来在沈总手下工作……真是可惜了。”

她话锋一转,“不过这次见面,沈总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啊,不知道是不是你今天穿的衣服显脸黑,看起来好憔悴,没精神,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凝固的气氛开始四散。

整层的工作空间一瞬间安静。

陈宴开眼底神色难以捉摸。

刘亚妮关心的眼神浏览了沈岁千纤细的腰肢,和平坦的小腹。

“哦,对了,我家里世代中医,我也耳濡目染看过很多疑难杂症。观沈总小腹微凸,不知道是身材管理不到位,还是身体出了问题?职业病吧,容我多嘴几句,从面部看,再结合小腹异状,我建议沈总尽早去看医生……如果晚了,轻则提前衰老,重则,子宫要摘除,生不了孩子的……”

刘亚妮故意拖长最后一句的语调……

这大概就是说话的艺术了。

先用“究极颜控”、“慕强”的这种词汇把她捧了起来,让人觉得说话之人真的无恶意,并且是真心的喜欢她。

紧接着,猝不及防地给她难堪。

沈岁千温淡的眸子瞥过去,看向突然对她望闻问切起来的陌生人。

鸦雀无声的楼层里,很快七嘴八舌起来。

“真的假的啊,这么玄乎……”

“可别小瞧了中医,中医真的很厉害,大医院治不好的病最后都得找中医呢!”

“可是她说沈总面色不好提前衰老?”

不说子宫不子宫的,单单说面色,这楼层里有一个算一个,即便年纪比沈总小的,也没有比沈总面色白净红润的吧。

要知道,她们可都是勤勤恳恳的早八人。

别说脸色了,就连精神状态都差的一批!

反观沈岁千,据楼里八卦说,好像是跟陈总产生了矛盾,冷战中,好多天没来公司。

冷战的这几天不用早八,今天整个人简直容光焕发。

明明过了二十五岁,可却依旧满脸的胶原蛋白,唇红齿白,妆容总是很淡,不过寸寸白而细腻的肌肤天生丽质,也无需修饰。

别人纷纷看向沈岁千,心想——沈总心里,恐怕不好受吧?

沈岁千心里——十点半多了,中午吃火锅好,还是烤肉好呢,火锅里有她最爱的虾滑和毛肚,可是烤肉里,也有她最爱的蜜辣烤翅……真是令人难以抉择。

而且手机里还来了条微信,爷爷闹着晚上要见沈鹤归。

思及此,沈岁千又觉得晚上见别人,不适合中午吃火锅烤肉这些,难免衣服上带味道。

那就中午去跟客户谈事情时,在酒店餐厅少吃一些。

世茂酒店的餐厅里,菌菇豆腐煲记得不错,清淡鲜美。

荷塘月色也可以,山药脆脆的。

同楼层一起共事的一位设计师,这时瞧见沈岁千低垂眸子,若有所思的模样,完全不在状态。

还以为她认了吃这个哑巴亏,不擅长应对。

她便看过去,准备替沈岁千说话。

谁料,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沈岁千已经心不在焉的同时,开口了:“你叫刘亚妮,对吗,二十一岁,庆山县的。所以,你一大早来到我们公司,是应聘的,还是来见朋友的?”

刘亚妮震惊。

她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

应聘时她填写了一些信息,但并没有填过自己出生于庆山县,更不该有人知道她在这家公司里有朋友。

唯一的在这家公司里的朋友,不就是田甜?

刘亚妮惊恐地回头向后看了看,难道,刚才自己尾随田甜进去洗手间,被人看见了?

除此之外,哪里还有第二种可能?

总不可能女厕所装了监控!

“我,我……”刘亚妮涨红了脸,我个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别管心理准备做得多充分,但到底才二十一岁,没出大学校门,没入社会,又是做了亏心事在先,被人揭穿老底,怎么能不慌张?

沈岁千看她支支吾吾,冷淡道:“你和我都是普通人,我们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枚普通螺丝钉。”

“今天钉在哪里,明天钉在哪里,后天又钉在哪里。是会完好无损,还是弯曲生锈,这些都是拿着锤子和螺丝钉的人一念之间说了算。”

刘亚妮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

仔细琢磨了一下,便明白了沈岁千在暗指什么。

她惊讶!

这个沈总,怎么什么都知道?

是在指她是那颗螺丝钉,而田甜,是手拿锤子和掌控她这颗螺丝钉的人?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刘亚妮下意识退了一步。

沈岁千当然知道刘亚妮,她之前看应聘资料时,便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今早过来,在走廊瞥见了刘亚妮的脸,脑海里一下涌出上辈子的记忆。

刘亚妮跟她交集不多。

不过是个自以为有点小聪明,从田甜那里占尽小便宜,得到小恩惠,还沾沾自喜地觉得田甜愚不可及。

却不知,她早已被田甜拿捏。

不断地被田甜当枪使,田甜指哪儿,她打哪儿,最后沦落为田甜的替罪羔羊。

说是一枚棋子已是美化高看了她。

一颗螺丝钉罢了。

被田甜玩弄到最后,折弯生锈扔进垃圾桶里的螺丝钉。

忆起从前,沈岁千脸上肉眼可见地变得冰冷:“你不懂我说什么没关系。我只问你,我和你素不相识,你此番没事找事,难道,只是为了给你自己死水般的生活带来点波澜?”

“或者说,只有被当众打脸的这一瞬间,你才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刘亚妮嘴上可以装作不懂,闭口不言,可心里明镜般知道,沈岁千是在骂她。

明明她脸上没被扇巴掌,可却已经开始火辣辣地疼痛!

如果换做上辈子,沈岁千会体体面面处理任何事、任何人。

现在,她完全不想了。

人善被人欺!

都说吃亏是福,才不是。

吃亏就意味着你将永远吃亏,往后有吃不完的亏,数不尽的亏。

沈岁千温柔笑着,却缓缓带着厉色:“怎么,这么关心我的子宫摘不摘除,生不生得了孩子,是赶着要死,想投胎进我肚子吗?”

直到沈岁千看上去有事很忙,没功夫继续搭理幼稚的人,抬步离开,刘亚妮才慢慢回过神来,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丢尽了,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有人小声议论:“天哪,穿361度啦,沈总今天怎么不走寻常路?”

“嘘,快去工作!”

陈宴开站在人群斜后方,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心情算不上好。

全程围观了沈岁千咄咄逼人、尖酸刻薄的一面,男人眉头蹙了起来。

沈岁千没有看陈宴开一眼,径自离开公司,去往和客户约好的地点。

前世的客户都什么脾气秉持,吃哪一套,没人比沈岁千更懂。

因此,应付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下午五点多,沈岁千忙完公事,来到医院陪爷爷。

她本想骗爷爷,说沈鹤归出差了,今晚来不了。

结果听爷爷主动起:“爷爷上回跟他见面,加他微信了,并且我们约完了……晚上就见面!”

沈岁千:“……”

主要是距离上次那司机过来,间隔时间实在太短。

也不知道会不会太打扰了。

谢园。

太阳西行,花园里在洒水,细细的水雾徐徐向上,最终落于娇嫩的青草尖儿,柔嫩的花瓣。

太婆婆的院子里也撒过了一遍水,舒爽而富有凉意。

解暑降温。

全家老小有一个很好的习惯,一有空便回来老院子用餐。

紫光檀的圆桌前,佣人在一道道菜按照冷盘热盘穿插摆放。

院子后身的巨槐投下荫荫树影,光影交错之间,映落在谢执遇棱角分明的五官上。

晚餐后,谢执遇便准备离开,途经过花园旁边,却停住脚步。

身后跟着的蒋续,察言观色顺着视线看过去,一头雾水道:“先生,在看什么?”

花园的阴凉处摆放着许多盆白玫瑰。

京北的地域原因,白玫瑰倘若在这片花园里地栽,早已过了花期。

但太婆婆交代园艺师傅盆栽,再加以专业人员的外部干预,今日涨势正是喜人。

谢执遇道:“剪下那些白玫瑰。”

蒋续:“……”

蒋续叫了园艺师傅过来,交代几句,园艺师傅去拿了大剪子过来。

说到底,谢执遇是这谢园的主人,要剪掉哪些花,哪些草,可不都是他说了算。

“咔嚓。”

“咔嚓,咔嚓。”

园艺师傅边狠心剪下白玫瑰,边寻思着,等老太太明日问起,看着这高高矮矮的枝叶秃茬,他恐怕也只能说是被路过的霸道野狗给啃秃了。

好半天,蒋续过来说:“先生,都剪下来了。”

“嗯。”

谢执遇身后是大片绿色,正前方天边是明媚日落,他道:“拿包装纸,把这些白玫瑰扎成一束。”

片刻,蒋续走了又回来,拿着一捧花束过来交差。

“你不用跟着了。”谢执遇起身扣好西装,一身的矜贵从容,准备去医院。

蒋续不敢多言。

白玫瑰的花语是浪漫,纯洁,天真。

求爱之花。

外观纯纯的洁白不带一点污垢,安静清秀又美好,用来求爱却也不属于奔放,而是给人克制至极之感。

沈岁千去给爷爷洗完水果回来,就听到爷爷说:“裙子脏了是吗……爷爷真的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拿颗草莓都拿不稳,还能手抖的……把半颗草莓掉你裙子上。”

“没事。”

沈岁千低头看了一下裙子,毫不在意。

“这污渍看着实在难受,显得我宝贝孙女脏兮兮的,爷爷已经让鹤归顺路过来时,去家里给你拿一件衣服了。”

沈岁千:“……”

她都要怀疑爷爷掉落草莓不是手抖,是蓄谋了。

沈岁千坐下来,不动声色,和爷爷闲聊,拿过手机,看到谢执遇发来的消息。

爷爷叫他去拿衣服这件事,他问她意见。

他在等她告知家里的门密码。

沈岁千把密码发过去了。

想来也好笑,以前指纹锁密码是她生日,陈宴开也知道。但周一那天,她改了。

如今唯一知道的异性,竟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抿了抿唇,纤细白皙的手指动了动,给那男人再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拿哪一条裙子过来。

公寓里干净整洁。

米白色调没有一丝杂质,正如房屋主人给人的柔和感觉。

谢执遇脱了铮亮的黑色皮鞋进了屋。

双腿笔直,长而锋利。

与这女人住的屋子可谓格格不入。

衣帽间在最里头。

柜子是米白的细框架,通透的一面又面玻璃门,他按照沈岁千形容的裙子颜色、长度,逐一看过去。

在其中一面衣柜发现那条裙子的同时,他打开了透明的玻璃柜门。

抬起手准备取下那条裙子的同时,身形挺拔男人的沉静眼底,清晰印进来的,是这条裙子旁边,规整地挂着一件男士西装。

一件男士西裤。

紧接着,一件男士衬衫。

陈宴开的?

外间的理石餐桌上,放着一束纯白如雪,花瓣整齐有序,花朵丰满而饱满的白玫瑰。

外面是夏天六七点钟的黄昏漫天,和开满栾树的街道。

屋子里是敞开的衣柜玻璃门,门前的男人西装革履,系着领带,身高腿长,他不动声色从烟盒里倒出来一根烟,温雅而又克制地,衔在唇上。

谢执遇没有点燃衔在唇上的这支香烟。

骨子里的修养告诉他,这是室内,抽烟是不道德的行为。

就像沈岁千这衣服柜子里挂着几件陈宴开的衣服一样。

也仿佛在告诉他——与你无关。

从医院的窗子往外看去,这个时间点的天色,绚烂温暖,天际橙黄色堆积,好似描了金边。

沈岁千扶着爷爷,坐去了沙发椅上。

圆桌上摆放着棋盘,无聊时,她会陪着爷爷下两盘。

谢执遇来了,便由他来陪爷爷下棋。

爷爷坐下来便说:“看看你的水平怎么样,我们家岁千那水平啊,不好说……”说着不好说,可在沈岁千拎着袋子去另一个房间后,爷爷赶忙小声吐槽:“她那水平就是个臭棋篓子!”

“……”沈岁千听到了。

换好裙子出来时,沈岁千看到爷爷和那司机已经下得如火如荼。

看上去,那司机水平不错。

已经激起了爷爷骨子里的战斗力了。

“放马过来吧你!”

爷爷突然吆喝一声。

沈岁千吓了一跳,看过去,却见爷爷精神矍铄。

上辈子,爷爷从住院到死亡,每日磋磨。

何曾有过这么欢乐的瞬间?

病房外间有茶几和沙发。

沈岁千坐在沙发这边,入目的是一束新鲜芳香的白玫瑰。

叫那司机来陪爷爷下棋,已是很麻烦。

却又带着白玫瑰前来,破费了。

那边在棋艺交流,这边她看着这束花在想怎么回礼。

一直到临近八点,爷爷总算放过了对手。

“棋逢对手,棋逢对手!”

爷爷这意思是,难得遇到好对手,一时之间忘乎所以了。

活动了下腿脚,爷爷拿手机。

打开微信时,爷爷更多的不是聊天,反而是查看微信运动的步数排行榜。

“你李爷爷今天这是干啥了,怎么就走了一万多步……这是故意气我?!”

“我这微信步数里,怎么没有鹤归啊?”

谢执遇看向沈岁千:“什么?”

沈岁千恍然想起,这男人微信之前都不用,哪会知道微信运动是什么。

“爷爷,他没开通那个功能。”

爷爷问她:“你手机呢,打开看看,爷爷是不是排在你手机的老末尾了……!”

沈岁千拿出来手机,打开微信步数,排行榜里,爷爷并不是末尾,反而排在末尾的多半是年轻人。

爷爷皱眉:“这个陈宴开,怎么还排到你手机里前三了?他一个坐办公室的,走了这么多步?”

谢执遇手上是一只黑色手机,微信功能虽未用过,但找到爷孙二人讨论的微信运动,并非难事。

爷爷刷新。

“鹤归开通了?你小子这步数不多啊,加油加油,祝你后来者早当家,干掉陈宴开,我看好你。”

沈岁千:“……”

“沈小姐,到时间给患者吃药了。”

到了时间,医生和护士一起推门进来。

给爷爷喂完口服药,还要输一瓶液。

照顾着老人家躺下输液后,沈岁千才放心地离开。

自始至终从容冷淡的男人,走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下楼后,医院这周围的街道非常繁华,晚上街道许多的人。

沈岁千抱着一大束白玫瑰,跟连衣裙颜色相称,舒爽晚风吹乱她卷曲的乌发。

她望着前面的商场,温淡地说:“我送你点什么吧?”

虽说直接。

可她也找不到更婉转的方式。

她话音刚落,谢执遇顿住了脚步。

前方是一座购物中心,外墙上高挂的巨幅LED屏幕上,一闪而过当红明星最新的广告大片。

谢执遇侧过身来,落在她脸上的视线透着一股子讳莫如深。

沉默片刻,他淡淡道:“如果有人送你一束花,我想他是希望看到你因那束花而开心、放松,而不是打算收到一份回礼。”

沈岁千:“……”

合格的孙女婿,真的爱着爷爷孙女的孙女婿,在细节上不经意会有许多对孙女爱意的表达。

这方面其实沈岁千都没有想到过……

也没有故意设计这些细节……

可是,这司机细心地想到了。

还表达得这么好。

前来赴约时顺路买给心爱之人的白玫瑰,抵达后极有耐心地取悦心爱之人的至亲长辈,这很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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