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谢流宸是小说《主母替嫁入府,清冷权臣日日沦陷》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闲娓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主母替嫁入府,清冷权臣日日沦陷》的章节内容
沈卿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屋子,大红喜字,红烛罗帐格外的刺眼。
这是哪儿?
她相亲路上遭遇车祸,脑袋磕在了方向盘上,伤的头破血流,就算醒来不在抢救室,也不该在这里。
她这是……挂了?
不。
她穿越了。
不断涌入脑海的陌生记忆,还有浑身的酸痛,清晰的告诉她,她穿到一个和她同名同姓,都叫沈卿的姑娘身上。
原主是沈国公府嫡女,不止有一双疼爱她的爹娘,还有个妹控的大哥,如珠似宝的娇养长大,如今死在这里,完全是被人算计的。
是的,该在这间新房里的人不是沈卿,而是她的堂妹沈姝。
一年前,太后下旨将她堂妹沈姝赐婚给镇南王世子谢流宸,只是赐婚不到一个月,谢流宸就出事了,皇上出宫狩猎遭遇刺杀,谢流宸为救皇上跌落陷阱,被毒蛇咬伤,虽然当时命保住了,但余毒难清,镇南王府遍寻名医,皆束手无策。
半年前,谢流宸双腿失去知觉,只能终日与轮椅为伴。
半个月前毒发醒来,又双目失明,太医说要恢复清明,只能截断腿,谢流宸宁死也不答应。
七天前,谢流宸再次陷入昏迷,太医用尽办法,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镇南王府病急乱投医,想到冲喜的办法,这明显嫁了就要守寡的,但沈姝哭着说愿意嫁,满京都都夸她有情有义,沈卿也是这么以为的,镇南王府更是心怀感激,聘礼流水般的抬进沈国公府。
沈卿心疼堂妹跳火坑,天天陪着她,慰藉她,出嫁这日,更是天不亮就去了,却没想到沈姝心底憋着让她替嫁的主意,将她迷晕,为她换上嫁衣,贴身丫鬟将晕晕乎乎连路都走不了的她塞进了镇南王府的花轿里。
她爹沈奉在前院招呼宾客,毫无察觉。
她娘柳氏身子虚弱,缠绵病榻,连门都出不了。
大哥沈妄喜欢和人打架,一个月里有一半时间在蹲大牢,这会儿还在大理寺的监牢里,怕大理寺通融提前放他出来,在喜宴上和人干架,国公府甚至还特地塞了银子,让多关他些时日。
沈卿就这样在爹娘眼皮子底下被人偷梁换柱送来镇南王府冲喜,沈姝怕她嫁的不彻底,镇南王府想给世子留个后,沈卿被下了双倍的催情药……
想到脑海中那些旖旎,但又没完全旖旎起来的画面,沈卿面红耳赤到无语。
知道给沈卿下药,倒是来个人教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圆房啊,口干舌燥了半天,结果连腰带都没扯开,反倒是胡摸乱啃把已经昏迷了整整七日的镇南王世子生生折腾醒了过来,只是还不如不醒,醒来发现被人霸王硬上弓,气的怒火攻心,一口毒血喷出来,吓的沈卿从床上一头栽下,然后……她就来了。
沈卿从地上起来,转身看向床榻上躺着的男子,只一眼,就被惊艳的移不开眸光。
世上竟然有这么好看的男人,皎如松间明月,静若林中清泉,姿容绝潋,美的惊心动魄。
走近些,就见男人身着喜服,眼睛蒙着红绸,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也遮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嘴角一丝血迹,更添了几分妖冶魅惑,活脱脱就是一妖孽。
更惹眼的还是从颈脖到胸口,那些密密麻麻的暧昧红痕,看的沈卿脸火烧火燎的,虽然那些吻痕不是她弄出来的,但脑海里记得一清二楚,甚至感同身受。
这么好看的男人,就这么毒发身亡太可惜了,更重要的是,他要死了,她得给他守寡一辈子。
她可不愿意!
沈卿坐下来,给男子把脉,几乎搭上男子的脉搏,沈卿心狠狠一颤,她再晚一刻钟来,男子就毒入肺腑,神仙难救了。
可惜她手里没有银针,只能便宜行事了,保命要紧。
沈卿将男子裤腿掀起,男子的腿和他的脸完全不是一个颜色,青黑的仿佛从墨泥里踏过一般,沈卿随手拔下头上的金簪,朝他腿上穴位扎下去,金簪拔出,暗红色的血流下来。
一连扎了七处穴位,流下的毒血,生生将一方白净元帕染透,沈卿也累的够呛,等血止住,沈卿肚子不争气的直叫唤,随手扯过被子遮住他的腿,沈卿转身朝摆着吃食的圆桌走去。
沈卿坐下来,拿起象牙筷,正准备大快朵颐,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声音更是急切,“今日你们沈国公府嫁过来的到底是哪位姑娘?!”
这是替嫁的事败露了?也不知道镇南王府是怎么发现的。
门外,丫鬟战战兢兢,支支吾吾。
云嬷嬷气的一把拉开丫鬟要闯进屋,丫鬟拦着不让,“不能进,我家大姑娘和你们家世子爷已经圆房了,可,可能还在圆房……”
云嬷嬷怒斥道,“世子爷还晕着,如何能圆房?!”
一个丫鬟是拦不住云嬷嬷的,沈卿刚想要不要出去,门就被打开了。
云嬷嬷快步走进来,见到沈卿的瞬间脸色变得惨白,三两步走到床榻边,见躺在床上,脸色比白日里还要惨白几分的谢流宸,还有胸前那数不清的细密暧昧痕迹,云嬷嬷只觉得天都塌了。
到底是来晚了,世子爷已经被人给糟蹋了。
沈国公府欺人太甚!
沈大姑娘克夫之名,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常人尚且受不住,何况世子爷本就只剩一口气了,沈国公府不愿意冲喜可以明说,虚情假意的说着愿意,背地里换个克夫的嫁过来,这是在谋害她们世子爷的命!
云嬷嬷都不敢上前检查谢流宸是不是还活着,世子爷是王妃的命根子,要世子爷有三长两短,叫王妃可怎么活。
云嬷嬷气的浑身颤抖,训斥身后跟着的丫鬟,“还愣着做什么?!”
“把沈大姑娘请出去!”
沈大姑娘……
这称呼摆明了镇南王府不准备认她这个世子妃。
不过也不怪镇南王府下人都这么生气,原主名声确实不大好,定过三次亲,男方都在一个月之内出事,一个从桥上掉下去险些淹死,一个坠马摔断腿,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以至于第三回定亲的男方如惊弓之鸟,定亲第三日,只是偶感风寒就火速上门将亲事退了。
沈卿被传克夫,镇南王府怕克死他们已经命悬一线的世子爷很正常,沈卿也不愿意待在这里,可她不能被请出这间屋子,沦为笑柄是小,天知道要把她请去哪儿,沈姝狠心到让她替嫁,还给她下催情药,不会活着让她离开镇南王府的。
两丫鬟朝沈卿走过去,那架势说是请,分明是要把沈卿拖出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卿没有反抗,她站起身来,“我自己走。”
眼下能救她的只有躺在床上的谢流宸。
他体内的毒逼出来不少,随时能醒过来,只要他醒来,她就能让他留下她。
沈卿往门口走,路过床边,她突然抬手指着谢流宸,“他醒了。”
一句话,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向还在昏睡的谢流宸。
趁丫鬟不注意,沈卿朝谢流宸走过去,准备用金簪将他扎醒过来,只是她没想到,丫鬟有多防备她,她一动,丫鬟伸手的伸手,挡路的挡路,以至于沈卿被丫鬟绊倒,不偏不倚的朝床上躺着的谢流宸扑了过去。
人是被她扑醒了过来,只是她扑的位置委实丢人,手搭在了某处部位,要命的是她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欠,捏,捏了一下……
沈卿脸爆红,她指天发誓,她不是故意的,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人给她,一记掌风扫过来,沈卿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就从床上被掀翻在地了。
谢流宸气的剧烈咳嗽,只觉得嘴里又有了血腥味。
“把她给我拖下去杖毙!”
沈卿摔疼的龇牙咧嘴,真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亏得她还指望谢流宸救她,结果死的更快。
云嬷嬷虽然也气愤沈卿的无耻之举,但她知道谢流宸眼睛看不见,误会沈卿是府里想爬床的丫鬟了,沈国公府嫡女,就算世子爷再生气,也不能杖毙。
“世子爷息怒,这是王爷王妃给您新娶的世子妃……”
谢流宸脸上的怒气凝了一瞬,随即更怒了,“谁准他们给我娶亲的?!”
“把她给我赶出镇南王府!”
沈卿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摔疼的胳膊肘,心头冒火,“现在赶我出镇南王府,以后别求我回来救你!”
求她?
要不是他眼睛看不见,掌风无力,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云嬷嬷也听不下去了,摆手,丫鬟就要过来把沈卿拖下去。
沈卿气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她转身要出去,只是走了两步,不甘心回头看向谢流宸,走过去一把将他眼睛蒙着的红绸摘了下来,狠狠的扔在地上,然后才走。
红绸摘下,谢流宸隐约看到一丝光亮,他心头微震,抬头,只看到模糊的身影离开。
他这是……又能看见了?
“卫七!”
话音未落,屋子里就多了个黑衣劲装的男子。
再说沈卿出了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丫鬟望向身后出来的云嬷嬷,小声问道,“真的要把沈大姑娘送回沈国公府吗?”
云嬷嬷也头疼,虽然不想承认,但显然世子爷已经是沈大姑娘的人了,啊呸,沈大姑娘已经是世子爷的人了,生米煮成熟饭,世子爷的病十有八九是好不了了,若是沈大姑娘能给世子爷留个后,王妃也能有个盼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世子爷昏迷七天,今晚醒来,可见沈大姑娘冲喜多少也是有用的,再者没有王爷准许,谁敢真的听世子爷的大晚上把沈大姑娘送回去。
“先关柴房去,等我禀告王爷王妃,再做定夺。”
门打开,沈卿被推进去,才知道这是间柴房,她气的转身,门就哐当被关上了,甚至还落了锁。
沈卿气笑了,以为关柴房就能吓得住她?
她可不是吓大的。
沈卿庆幸是大喜日子,庭院里挂满了大红灯笼,连带柴房都有一丝光亮,不然她都不知道哪里能下脚。
沈卿找了个木墩坐下来,又饿又累,竟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
新房内,谢流宸坐在床上,徐太医在给他把脉,一边道,“怪哉怪哉!”
卫七性子急,“世子爷恢复清明是好事,怎么会奇怪?”
徐太医解释道,“世子爷脉象失血过多,但体内毒消去不少,重新压制住了,眼睛这才得以重见光明。”
这些天,他就住在镇南王府,以便随时救治镇南王世子,镇南王世子的身体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他白日里还给镇南王世子把过脉,并没有失血的症状。
他方才进屋就闻到了血腥味,徐太医找了下,就从床角找到一方沾满毒血的元帕,还没完全干透,徐太医眸光落到谢流宸腿上,将他裤腿卷起,就发现伤口了,卫七也看见了,怒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扎伤世子爷?!”
徐太医道,“这不是扎伤,是在救世子爷的命。”
卫七扭眉,“徐太医确定没看错?”
徐太医点头,“这七处都在穴位,若是扎伤,不会这么凑巧,只是不知道为何用的不是银针,但可以肯定,此人医术绝非我能比,若能找到此人,世子爷体内的毒大有希望。”
卫七不敢置信,“可我一直守在窗外,并没有人来医治世子爷啊。”
谢流宸看到放元帕的地方有支金簪,脑子里闪过沈卿说的话,也是她摘下他遮眼红绸,他才发现自己能看到一点儿,难不成替他解毒之人是她?
徐太医走后,谢流宸看着手里的金簪,吩咐道,“把沈二姑娘带过来。”
卫七沉默了下,“爷,您娶的是沈大姑娘……”
柴房。
虽然落了锁,也还是派了丫鬟看守,以免人靠近。
两丫鬟交头接耳的聊着天,见陈妈妈过去,赶忙唤道,“陈妈妈。”
“沈大姑娘如何?”陈妈妈问道。
“被关进去就没了动静,应该是吓晕了。”
大晚上的被关进柴房,就是丫鬟也得吓个不轻,何况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吓晕过去很正常。
只是丫鬟把锁打开,推开柴房的门,陈妈妈走进去,没像预料之中瞧见沈卿晕倒在地上,反倒坐在木墩上,靠着墙睡的那叫一个香,香的都叫人不忍心叫醒她。
陈妈妈,“……”
丫鬟们,“……”
见过心大的。
真没见过心这么大的。
被关柴房里,不吵不闹还能睡着,是对他们家世子爷霸王硬上弓把自己累着了吗?
丫鬟赶紧收敛心神,这要叫世子爷知道她们编排这事,得把她们活活杖毙了不可。
沈卿是真累,完全不知道柴房进来了人,反倒是丫鬟提着灯笼照她,光线将她刺激醒过来,沈卿眼皮掀开了一瞬,又闭上了,“要见我,让你们世子爷自己来。”
把她从床上掀下来就算了,还把她关柴房里,得亏她胆子够大,不然真要吓死,想关她就关她,想见她就见她?没那么容易。
沈卿一副不亲自来请就不去的神情,看的陈妈妈和那些丫鬟嘴角抽了又抽,沈大姑娘怕不是脑子不好,这里是镇南王府,可不是沈国公府,会有人惯着她,世子爷身体抱恙,行动不便,就是四肢健全,也不可能来柴房见她啊。
不过奇怪的是,世子爷不是要把沈大姑娘赶出王府吗,这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怎么又要见沈大姑娘了?世子爷的脾气越发喜怒无常,叫人捉摸不透了。
陈妈妈可不敢真去给谢流宸传话,摆了下手,就有两丫鬟上前,要把沈卿架出去。
沈卿早料到了,丫鬟一靠近,她手里就多了根木棍,“我说话你们听不见吗?”
沈大姑娘是不是以为他们世子爷脾气很好,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可能来柴房见她,本就被世子爷不喜,还做这样惹世子爷不快的事。
陈妈妈成全她,“去禀告世子爷。”
新房内,谢流宸坐在轮椅上,看着摇曳的灯烛,神情不知所思。
丫鬟走进去,到底没敢上前,而是小声禀告卫七,“沈大姑娘不肯来,要世子爷去柴房见她。”
卫七,“……”
让世子爷去柴房见她?
亏得沈大姑娘敢想,威胁世子爷,她怕不是想一辈子待在柴房里了。
丫鬟不敢禀告谢流宸,卫七倒是想,但更不敢,太医曾叮嘱,谢流宸体内的毒已经到了压制不住的地步,任何的情绪波动都可能引起失衡,毒发昏厥,虽然现在体内毒重新压制住了,万一又气的复发呢?
爷要见沈大姑娘,显然是怀疑扎他腿放毒血的人是沈大姑娘,虽然他觉得没这可能,但爷这么怀疑肯定有理由,再者当时屋子里确实除了沈大姑娘没别人了。
卫七不敢禀告,只能自己去柴房请沈卿了。
柴房里,陈妈妈和丫鬟们是笃定谢流宸不会来柴房的,可看到卫七进来,一个个心底也是翻江倒海的震惊。
卫七是谢流宸的护卫,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谢流宸的态度,卫七来请就已经是给足沈大姑娘脸面了。
卫七给沈卿行礼,“世子爷腿脚不便,还请世子妃移驾。”
世子妃……
这还是第一个叫她世子妃的。
沈卿笑起来,明媚笑容让破陋柴房都增添了几分光彩,“你这么称呼我,你家世子爷知道吗?”
卫七,“……”
卫七沉默。
只是一个称呼,原本没人会在意他喊什么,自然也不会传到世子爷耳中,可沈大姑娘这么一问,以后沉香轩里不会再有人敢喊她沈大姑娘了,世子爷要知道是他带的头,得气死不可。
沈卿见好就收,没有一定要谢流宸来见她,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她可不想真的在柴房过夜。
沈卿起身去见谢流宸,躺床上的模样就已经让沈卿惊艳了,这会儿坐在轮椅上,沈卿再次被狠狠惊艳到了,病了一年还这么好看,实在想象不出来他气色红润,没有中毒前是何等的丰神挺秀。
只是被掀翻时撞到的胳膊肘还隐隐作疼,想到自己为何被掀翻,沈卿不争气的耳朵就红了起来。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这男人想剁她的手。
输人不输阵,沈卿背着灯烛坐下,“又找我回来做什么?”
谢流宸极力把之前的不愉快遗忘,声音依然很冷,“是你替我逼出的毒血?”
沈卿淡淡一笑,“不然呢,还能是谁?”
虽然猜是她,但真听到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你一个大家闺秀竟然会医术。”
不要诧异,也不要妄想她会解释,等她想好怎么忽悠把这事圆过去时再问。
沈卿直接开门见山,“你的毒我能解,但我有个条件。”
“说。”
沈卿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你的毒快则两个月,慢则三个月就解了,到时候你我和离。”
谢流宸还以为沈卿会提什么让他为难的条件,没想到竟然是要和离书,这不是正中他下怀的事吗,谢流宸落在沈卿脸上的眸光充满打量和探究。
沈卿见他不说话,柳眉微拢,“你不同意?”
谢流宸笑起来,带了几分玩味,“沈大姑娘处心积虑嫁给我,就是为了要我写的和离书?”
沈卿承认他模样是生的好,但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谁处心积虑嫁给你了?”
谢流宸歪在轮椅上,漫不经心道,“喜宴过后,沈国公府管事匆匆来府里,要将你接回去,说是你心疼自己堂妹,怕她嫁了会守寡一辈子,而自己克夫,与我这短命之人是绝配,遂将她打晕,替她嫁给我。”
沈卿只觉得一股子怒气直冲天灵盖。
沈姝算计她替嫁,还这么会找理由替自己开脱,要谢流宸真死了,镇南王府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活活淹死。
沈卿气的胸口直起伏,替已经死的沈卿不值,她道,“那为什么没把我送回去?”
这话一问出口,沈卿就恨不得连着嘴一块儿扔了,再见谢流宸那乌漆嘛黑的脸,沈卿怀疑自己脑子是落在柴房了。
为什么没接回去?肯定是沈姝的丫鬟告诉沈国公府管事,她已经和谢流宸圆房了,生米煮成熟饭,接回去以后也没法嫁人了,还不如烂在镇南王府的锅里。
哪个男人能忍受被女人霸王硬上弓啊,还是不喜欢的女人。
可她也很无辜啊,沈卿强忍脸红道,“我可不是故意冒犯你,我是被人下了药……”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谢流宸就有想杀人的冲动,他眼神冷冽,充满怀疑,“你当真会医术?”
竟然怀疑她的医术,沈卿扬眉,“你眼睛能看见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么高超的医术,还能被人算计?”质疑声震耳欲聋。
“……”
沈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了,她也没必要解释,“我的条件,你只说答不答应吧!”
“好,我答应你。”
他的声音在新房里散开,带着淡淡凉意。
人长的好看,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脾气差了点儿,要不是中毒一年,体力不支,气头上那么一掀,她就从床上摔下来死第二回了。
先前准备吃东西被打断,这会儿更更更饿了,沈卿过去吃东西,身后有轮椅滚动声传来,等沈卿坐下,卫七已经将谢流宸推出去了。
夜很深了,沈卿将就着吃了个半饱,谢流宸走后就没回来,想来是不愿意和她共处一室,如此正好,沈卿困乏的厉害,将嫁衣外裳脱掉,就上了床。
高床软枕,几乎打了个哈欠的功夫,人便睡熟了。
红烛滴泪,燃到天明。
翌日,丫鬟推谢流宸回屋洗漱,谢流宸就看到躺在床上,睡的正酣的沈卿,那睡姿看的谢流宸眉头拧成死结,丫鬟更是嘴角抽了又抽,没见过睡相这么差的,再翻半个身,人就要滚下床了。
这般想,床上的人就翻身了,翻的丫鬟都提心吊胆,想着要不要去扶一把,还好,在快要掉下来时又翻回去了。
沈卿睡够了,睁开眼睛看到大红喜帐,狠狠懵了一瞬,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她坐起来,就看到谢流宸和丫鬟在看她。
沈卿也没多想,伸手打招呼,“早啊。”
只是她翻来覆去睡了一晚,发髻凌乱看的人眼睛都疼,谢流宸把眸光撇开了,“推我出去。”
丫鬟赶紧照办,沈卿就那么看着他走远,那叫一个气啊,这人能不能稍微有点礼貌,她在和他打招呼呢,小命还等着她救,还敢这么无视她。
沈卿从床上下来,准备给自己倒盏茶喝,无意瞥到铜镜中自己,那蓬头垢面的样子,沈卿庆幸形象早就被沈卿自己丢干净了,不然这会儿也被她丢七七八八了。
头发虽然凌乱,但青丝如墨染,柔软顺滑,只是沈卿不会绾发髻,在梳妆台前坐了半天,也没个丫鬟进来帮忙。
沈卿折腾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准备喊人时,丫鬟进来的。
只是进来的两丫鬟,让沈卿怔了下,是她自己的贴身丫鬟,白芍和茯苓。
两丫鬟眼睛红肿,显然哭了许久,看到沈卿,眼泪就往外涌,沈卿最怕人哭了,连忙阻拦,“别哭,别哭,快帮我梳头发。”
茯苓上前,从沈卿手里接过象牙梳,一下又一下的帮沈卿梳头发,白芍哽咽道,“昨儿管事回去,说姑娘和镇南王世子圆房了,是真的吗?”
这叫她怎么回答,说没圆房,传出去没得叫人说她敢做不敢当,说圆房了,又没到那一步,充其量也就圆了个前戏。
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沈卿就不回答了,而是问道,“我爹娘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呢,白芍道,“老爷和夫人都气坏了,夫人知道昨日嫁的是姑娘,气晕了过去,老爷把国公爷狠狠打了一顿,扔去祠堂了,国公夫人和二姑娘也在祠堂外跪了一夜……”
沈卿的父亲沈奉,是沈国公府大老爷,原本国公之位该是他的,只是十六年前,沈奉身为神策军副将,在战场上,为救主帅被挑断手筋,再不能上战场,后来又出了些事,意志消沉,终日酗酒,世子之位就由二老爷,也就是如今的沈国公沈嵩继承。
沈国公府来接人的管事那般说辞,不过是错已酿成,无力回天,只能尽量保住沈姝的名声了,口口声声说愿意冲喜,结果花轿临门又反悔,把自己堂姐推出去替嫁,这名声要传开,沈姝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烂。
沈奉为沈国公府名声,没有和镇南王府说实话,但女儿受这么大的委屈,他这个做父亲的要忍了,他也不配做一个父亲,偷梁换柱这样的事,仅凭沈姝一人,不可能办得到,昨天要不是三老爷拼命拦着,沈奉差点没活活打死沈嵩。
沈奉有多疼沈卿,继承了记忆的沈卿一清二楚,她都不敢想要叫沈奉和柳氏知道他们疼爱的女儿已经死了,该是何等的痛心。
白芍宽慰沈卿道,“镇南王世子昏迷许久,姑娘嫁过来,他不止醒了,眼睛还能看见了,姑娘冲喜管用,镇南王世子肯定能解毒,恢复如初,到时候二姑娘都没地儿后悔去。”
茯苓手灵巧,很快帮沈卿将发髻挽好,白芍拿了套裙裳来伺候沈卿换上,芙蓉色云锦绣石榴的裙裳,搭配金镶红宝石的头饰,这是沈国公府为沈姝敬茶特地准备的裙裳,华贵大气,也正是因为准备的细致周到,才没有任何人怀疑沈姝不愿意嫁,不得不说沈国公府二房还真是不声不吭干大事的料,沉得住气。
沈卿对自己现在这张脸很满意,眉裁翠羽,肌胜羊脂,桃腮杏面,姿色天然。
沈卿洗漱完,丫鬟也将饭菜端进来了,沈卿没想过谢流宸会回屋吃饭,坐下就要吃饭,茯苓连忙阻拦,“世子爷还没来呢。”
“他不会来的。”
谢流宸怎么可能愿意和她一起吃饭,想也不可能啊。
沈卿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个凤尾烧麦,刚准备咬,轮椅滚动声就传来了。
这回推谢流宸进屋的还是丫鬟,毕竟屋子里多了沈卿,卫七不便进出了。
见沈卿不等谢流宸自己先吃了,丫鬟眼神带了几分谴责,不过谢流宸倒没说什么,沈卿都要过和离书了,她就没想做这个世子妃,又怎么会有以夫为天的觉悟,要不是待会儿要去敬茶,未免落人话柄,他也宁愿在书房吃早饭。
咬不下去了,沈卿将凤尾烧麦放碗里,尴尬道,“你应该吃过早饭了吧?”
谢流宸眸光落到桌子上摆着的另外一副碗筷上,话都在眼神里了,他要吃过了,丫鬟就不会摆两副碗筷了。
沈卿默默把刚放下的碗又端起来,继续吃自己的,谢流宸也没说话,丫鬟将他推到沈卿对面坐下,他吃相优雅,细嚼慢咽,再配合那张好看的脸,当真是秀色可餐。
沈卿喝粥,偶尔瞥一眼谢流宸,不小心瞧见他脖子处的红印,沈卿咳嗽起来,没差点把自己呛死。
昨晚那些暧昧红痕就够惹眼了,过了一夜,不仅没有丝毫消退,还更更更明显了,这一看就知道她干了什么禽兽之举啊啊啊。
这人都不遮掩一下吗?
沈卿脸皮薄,吃完早饭,去敬茶之前,她从梳妆台拿来水粉,拍谢流宸颈脖红痕处。
“欲盖弥彰。”
谢流宸拂开沈卿的手,语气生冷。
沈卿那叫一个恼火,她霸王硬上弓不好听,他一个大男人被霸王硬上弓更丢人好不好!
她遮掩又不是只为自己名声着想,不过遮不住,她也就放弃了,再者昨晚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还不定传多少人知道了。
沈卿把水粉随手递给白芍,抬脚出去,只是走了两步,谢流宸声音传过来,“推我出去。”
沈卿脚步戛然而止,竟然使唤她,不过想到是去敬茶,沈卿忍了。
她走到谢流宸身后,要推他出去,谢流宸的轮椅看着就结实,推起来更是沉,沈卿用力才勉强推动。
为了方便轮椅进出,去了门槛,台阶扩了一半让轮椅上下,只是沈卿平地推轮椅就很吃力了,下坡根本抓不住,然后——
沈卿没拉住轮椅,轮椅带着它主子一下子滑出去好远。
沈卿,“……”
谢流宸,“……”
院子里一群丫鬟婆子看的目瞪口呆,抽搐着嘴角,在心底替沈卿点了几大排蜡烛。
虽然谢流宸毒入膏肓,命不久矣,但沉香院上下觉得先办丧事的铁定是沈卿。
太会找死了啊。
昨天才嫁进镇南王府,就找了几回死了。
对世子爷霸王硬上弓,被关柴房还敢要世子爷去柴房见她,现在推个轮椅差点没摔着世子爷,看世子爷那脸黑的,绝对想拧断世子妃的脖子。
世子爷动怒可不是谁都受得起的。
丫鬟们已经在心底同情沈卿了,结果沈卿一点没把谢流宸怒气当回事,她揉着胳膊,直接忽视谢流宸径直走了,要不是摔的胳膊疼,她何至于连个轮椅都拉不住,她没生他的气就不错了,还怕他生气?
白芍和茯苓还以为沈卿会道歉的,结果就这么……走,走了?
眼看着沈卿就要出院子了,两丫鬟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
谢流宸坐在轮椅上,直接气笑了,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本以为世子爷的脾气就够差了,没想到世子妃更甚,卫七默默走过去,推着轮椅跟上去。
院子里丫鬟婆子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震惊到不敢置信,他们家世子爷几时变的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想到世子妃嫁进来冲喜,世子爷不仅昏迷醒来,失明了半个月的眼睛都能看见了,比太医都灵验,世子爷对世子妃多几分容忍也很正常。
再说沈卿出了院门,然后就停下了,初来嫁到,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白芍和茯苓也不知道,未免走错路,只能等谢流宸了。
卫七推谢流宸出来,沈卿跟在后面,往镇南王府老夫人住的栖春院走去。
沈卿一路欣赏镇南王府的显赫,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怪石,气势不凡,门窗水榭,无一处不精致,眸光所及之处,无不透着威严和华贵。
镇南王府是宁朝唯一的异姓王,权势显赫,家大业大,府里的情况也比寻常人家要复杂的多。
镇南王手握重兵,深得皇上信任,但他有两位王妃,平起平坐,不分大小,其中一位是谢流宸的生母,另一位是齐王府南平郡主。
两位王妃容易混淆,南平郡主有封号,府里上下便喊谢流宸的生母叫做王妃。
南平郡主和镇南王是先皇赐婚,按说先皇赐婚,镇南王是断然没有娶平妻的可能的,但镇南王不但娶了,而且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娶。
二十年前,先皇赐婚南平郡主和镇南王,镇南王离京办事,遭遇刺杀坠崖,万幸没死,为王妃所救,镇南王坠崖失忆,忘了自己是谁,被王妃招为赘婿,后被镇南王府的人找到,王妃知道镇南王有婚约在身,不愿与他为妾,更不愿意困于高宅内院,便写了一纸休书,把镇南王给休了。
本以为给了休书就一拍两散了,结果查出有了身孕,镇南王以子嗣不可流落在外为由,强行将王妃带回府,然后求先皇收回赐婚圣旨,奈何南平郡主对镇南王一往情深,不愿退婚,求到太后跟前,太后便做主,南平郡主和王妃一起嫁给镇南王,两人不分大小,平起平坐。
至于世子之位,一方没生儿子,自然没可争之处,若是都有,等他们年满十八,比试定夺。
谢流宸在比试前一个月,在狩猎场为救皇上受伤,事后皇上要封谢流宸为世子,遭到太后的阻拦,臣子救君,是应当应分的,既然当年有约定,就应该遵循,比试定夺。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了,即便谢流宸体内余毒没消,也还是赢了南平郡主所出二少爷谢流川,拿到了世子之位。
昨晚沈卿被下了双倍的催情药,其中一份是沈姝,另外一份,从云嬷嬷的话来看,不是王妃,那是南平郡主的嫌疑就很大了。
想着事,就到栖春院了。
一进院子,丫鬟婆子就纷纷看过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进了正堂,更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和谢流宸身上。
卫七没进屋,沈卿推谢流宸进去的,沈卿容貌清丽脱俗,谢流宸那张脸更是好看的没话说,两人走在一起,哪怕谢流宸坐在轮椅上,也登对养眼,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一双人儿。
走上前,沈卿就看到了镇南王,以及他的两位王妃。
能生出谢流宸这般容貌妖孽的儿子,王妃容貌必然不差,但沈卿没想到王妃会有这么好看,说是惊为天人都不为过,和王妃一比,南平郡主不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要逊色一筹。
沈卿觉得奇怪,不是说王妃出身不显,只是小门小户的女儿,因为家道中落,无人鼎力门户,又怕嫁人无娘家撑腰,才想到招赘,误打误撞招了个身份太尊贵的,但这通身的贵气怎么看也不像是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啊。
见他们走进去,王妃起身朝他们走过来,她神情激动,眼底泪花闪烁,“宸儿,你的眼睛当真能看见了?”
谢流宸昏迷这些天,王妃是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还要强撑着筹备喜宴给谢流宸冲喜,昨天知道沈国公府送来的是沈卿,气急之下晕死过去,夜里醒来就要去沉香轩看谢流宸,王爷拦着没让去,到这会儿才见到。
虽然知道下人不敢拿这事哄骗她,但王妃不敢相信,怕空欢喜一场。
看着王妃眼底流露的喜悦,谢流宸点头,语气轻柔,“母妃,我又能看见了。”
王妃喜极而泣。
屋子里其他人纷纷打量沈卿和谢流宸,谢流宸眼睛失明是因为体内毒素压不住,如今能看见,也就意味着体内毒素减轻,重新压制住了,可自谢流宸一年前被毒蛇咬伤以来,体内的毒哪怕服药都没有减轻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就减轻了呢,徐太医可没有这本事,难不成真是冲喜的缘故?
众人心底揣测纷纷。
南平郡主看向王爷道,“这么多人等着呢,还是先让他们敬茶吧。”
王妃擦掉眼泪,回王爷身边坐下,南平郡主看向沈卿和谢流宸,“请世子和世子侧妃给老夫人敬茶。”
世子侧妃……
沈卿做好了敬茶会被刁难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人家直接就不承认她是镇南王世子妃。
虽然她并不稀罕一个世子妃的位置,但她不要和别人不给可不是一回事。
沈卿一个好好国公府嫡女,被算计替嫁,还丢了小命,最后还得沦落为妾,侧妃说白了不就是妾,受这般屈辱,怕是死了都要气活过来。
沈卿把涌上天灵盖的怒气压下,看向谢流宸,“你还娶了侧妃呢?怎么没和我们一起来敬茶?”
这女人……
还真是会装傻充愣。
他不信她会不知道南平郡主口中的世子侧妃是她。
谢流宸歪在轮椅上,漫不经心道,“我连娶你都不知道,你觉得我会知道自己娶没娶侧妃吗?”
沈卿眸底小火苗跳跃,她不是真的问他,是要他承认她是他的世子妃,结果这混蛋把皮球又给她踢回来了,根本不接招。
有求于她,还敢坐视别人欺压她,袖手旁观,真当她沈卿好欺负,和离书是要着玩的呢?
沈卿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谢流宸身边,把南平郡主无视了个彻底,丫鬟将蒲团放下,已经端茶等候在那儿了,见沈卿和谢流宸没动静,丫鬟道,“请世子爷和世子侧妃给老夫人敬茶。”
沈卿指了指自己,“你们说的世子侧妃,不会是我吧?”
这还用问,不显而易见吗?
南平郡主冷冷道,“沈大姑娘以为什么人都能成为我们镇南王府世子妃吗?若非生米已经煮成熟饭,错已酿成,哪怕就是世子侧妃之位也轮不到你。”
当真是把她贬得一文不值,偏沈国公府不占理,沈卿克夫之名人尽皆知,镇南王府要冲喜,沈国公府却送个克夫的来,不肯给正妃之位,她爹娘都没法上门替她撑腰,再加上沈姝那番推卸责任的说辞,这事传开,不会有人同情她,只会笑话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莫名其妙来这里就够沈卿窝火了,她可不是来受他们欺负的,沈卿笑起来,“既然觉得我连世子侧妃之位都不配,镇南王府又何必勉强呢?若是怕影响和沈国公府的关系,无妨,今日我沈卿自请下堂。”
清冽之声,在正堂内回荡。
丫鬟婆子们嘴角抽抽,沈大姑娘是真敢说啊,就她那名声,以为拿下堂能吓唬得住谁呢,她就不怕玩脱了,世子爷真给她一纸休书啊。
其他人都在看热闹,南平郡主觉得沈卿只配做世子侧妃,不肯给沈卿正妃之位,沈卿的态度也坚决,要么她南平郡主有本事让谢流宸写休书,把她赶出镇南王府,要么就闭嘴。
刚进门,茶都还没敬,就和南平郡主杠上了,有意思。
南平郡主眼神冰冷,这么想被休,她成全她,“来人,端笔墨纸砚给世子。”
南平郡主一发话,丫鬟就端来笔墨给谢流宸。
沈卿更绝,直接把笔拿起来,递给谢流宸。
谢流宸瞥向她,“这是何意?”
这厮装傻充愣比她还厉害,生怕他听不清,沈卿一字一顿,“让你写休书。”
谢流宸歪在轮椅上,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姿态松弛却气场迫人,“拿给父王,我没有休妻的打算,问问父王有没有。”
沈卿,“……”
好家伙。
南平郡主要他休妻,他直接让王爷休南平郡主了,他就不怕王爷把他亲娘给休了?
不管让休谁,反正沈卿很听话,真的把纸笔拿给王爷了。
众人,“……”
一个敢说,一个敢做,还真是绝配。
南平郡主脸都绿了,王爷脑壳疼,王妃嗔谢流宸,“不可胡闹,这么多人等着呢,快带世子妃敬茶。”
南平郡主看向王妃,“沈大姑娘被传克夫,给她世子妃之位,就不怕她克世子吗?”
她要真克夫,给她侧妃之位就不克了吗?
找茬能不能不要找的这么明显,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南平郡主都不知道她站在这里的倚仗是什么,就妄想打压她,就别怪她气死人不偿命了,沈卿看着谢流宸道,“南平郡主说的没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我真把你克死了怎么办?你还是休了我吧。”
众人彻底无语了。
南平郡主逼世子爷休世子妃,其他人没帮腔,结果世子妃自己帮的最狠,怎么感觉休妻正中世子妃下怀?
哪有嫁人还盼着被休的,再者是世子妃主动要嫁给世子爷的啊,新婚夜还对世子爷霸王硬上弓,莫不是世子爷中毒时间长了,身子不中用了……
谢流宸瞥了沈卿道,“你要真能克死我,我倒后悔没早点娶你了。”
沈卿,“……”
这厮是在说自己命硬,不是她能克死的吗?要命的是沈卿还没话反驳。
谢流宸的命是她见过最硬的了,被毒蛇咬伤,余毒难清,这一年来为了给他解毒,大夫太医用尽以毒攻毒的办法,导致他体内的毒驳杂,至少有三五十种,换别人,几十条命也没了,但他至今还活着,命硬到什么程度?就是这会儿给他下砒霜,都毒不死他。
虽说毒入膏肓,命不久矣,但具体能活多久,没法估量,可能明日突然就暴毙,也可能顶着这点残血再活三年五载,没人能预料,现在她来了,就更死不了了。
谢流宸态度坚决,不会休妻,沈卿一脸爱莫能助的看着南平郡主,那眼神看的南平郡主一口老血往喉咙里涌,险些没吐出来。
她就不明白,谢流宸为何不休妻,难不成是被霸王硬上弓上出感情来了,是没见过女人吗,什么人都当个宝,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对于王爷当年不放弃王妃,执意要娶王妃进门,逼的她不得不自降身份给王爷做平妻一事,南平郡主一直耿耿于怀。
沈卿自己都要不到休书,其他人就更别想帮她要到了,王爷道,“敬茶。”
沈卿看着摆在地上的蒲团,长这么大还没给谁下跪过的沈卿打心底排斥,可今日是她敬茶的日子,再不情愿也得入乡随俗。
谢流宸坐轮椅上,自然是不用跪的,跪的只是沈卿一人。
老夫人喝了茶,送了一只血玉镯给沈卿,玉质剔透,价值不菲。
沈卿道谢,老夫人的眸光就从沈卿脸上看向谢流宸,“既然愿意她做你的世子妃,就争取早日为王府开枝散叶。”
谢流宸脸没脸红,沈卿不知道,反正她是脸红了,本来这话该对她说的,奈何她趁人昏迷,霸王硬上弓,想替谢流宸留个后的事,镇南王府人尽皆知,就连今天身上穿的裙裳上绣的都是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花,估计都恨不得提醒她别太明显了,哪还有用得着交代。
清誉尽毁啊啊啊。
敬完老夫人,接着就是敬王爷王妃,还有南平郡主了。
王妃和南平郡主平起平坐,要敬茶肯定不能只敬王妃一人,沈卿郁闷极了,王爷王妃是谢流宸的亲爹娘,她敬茶就算了,南平郡主找她不痛快,要把她贬妻为妾,她还得跪下给她敬茶,窝不窝囊。
这茶沈卿敬的不痛快,南平郡主喝的就更不痛快了,眼底是隐忍的怒气,但沈卿觉得这怒气来的莫名其妙,她克夫不该正中南平郡主下怀吗,谢流宸被克死了,不正好给她南平郡主的儿子腾位置吗?
王爷喝了茶,将一块玉佩送给沈卿,那玉佩一递出去,屋子里的人脸色齐齐一变,尤其是南平郡主,脸色铁青。
那玉佩倒不是说有多贵重,对于他们这样的身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重要的是玉佩背后的深意。
那块玉佩是镇南王府的家传之物,是主母身份的象征,当年王妃和南平郡主同日进门,老王爷就该把玉佩传下去,奈何王爷娶了两位王妃,玉佩就一块,总不能掰成两半,就索性给了王爷,让他自己拿主意。
这块玉佩在王爷手里放了二十年,王爷谁都没给,没想到今日直接给了沈卿,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就没有不诧异的。
南平郡主脸绿的泛光,她在这里耀武扬威不肯给沈卿世子正妃之位,结果王爷倒好,把连她都得不到的玉佩给沈卿,这是当众打她的脸,南平郡主气的都快进气多出气少了。
沈卿接过玉佩,就感觉屋子里的气氛微妙起来,她就知道这块玉佩不同寻常了,她下意识的看向谢流宸,只见他好看的眉头拢了又拢,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
王妃送给沈卿的是一套金镶红宝石的头面,精美华贵,南平郡主送的是一对羊脂玉簪,沈卿又不是她嫡亲的儿媳妇,面子上囫囵的过去就成了。
剩下的人就不用跪下敬茶了,敬完二老爷二太太,然后就是三老爷三太太,四老爷四太太,茶敬了一圈,见面礼也收了一圈,还有各房小辈,不用敬茶,挨个的喊大嫂,混个脸熟。
沈卿还没不耐烦,身边坐轮椅的已经不耐烦了,“乏了,推我回去。”
可算是有点用处了,沈卿飞快的福了下身,“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卿推谢流宸出去,不过她只推到门口,就把人交给卫七了。
出了栖春院,沈卿把玉佩递给谢流宸,“给你。”
谢流宸奇怪的看着她,“你不要?”
沈卿道,“不能带走的东西,我要它干嘛?”
她又不傻,会看不出来这块玉佩不简单,她又不会真的成为镇南王府世子妃,回头和离了,镇南王府能让她带着这块玉佩走人吗?铁定不会,那她还留在手里做什么,万一弄丢了,她都不知道拿什么赔。
不过她也不会白给谢流宸,她可是跪下敬茶了,沈卿伸手指着谢流宸腰间玉佩,“拿你这块换。”
谢流宸笑起来,眸光潋滟,就是说出口的话不是沈卿想听的,“你要不喜欢,可以扔了。”
丢下这句,谢流宸就让卫七推他走远。
白芍茯苓跟在身后,两丫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明明就站在世子爷世子妃身后的,为什么两人说话她们愣是没听明白呢,玉佩是王爷给姑娘,不,是给世子妃的见面礼,世子妃为什么不要它,还说不能带走,世子妃要带去哪儿?
不过想到南平郡主竟然要她家姑娘做侧妃,还好姑娘态度强硬,没让南平郡主得逞,这会儿想起来,两丫鬟还愤愤不平。
回到沉香轩,谢流宸去了书房,拿书看,卫七频频朝门口张望,不见沈卿进去,卫七等了好一会儿,没忍住出了书房,要去请沈卿给谢流宸解毒。
卫七走到门口,正好见白芍出来,卫七小声问道,“世子妃准备什么时候给世子爷解毒?”
白芍,“……???”
白芍一脸茫然。
世子妃给世子爷解毒?
有没有搞错?
解毒那是大夫太医才会的事,世子妃哪会啊,不过卫七问的这么一本正经,白芍就多想了下,昨天世子妃嫁进来,世子爷就转醒了,眼睛还能看见了,难不成世子妃真能给世子爷解毒?
可世子妃也不能对世子爷做什么啊。
想到霸王硬上弓——
白芍红着脸,望着卫七,“你说的不会是圆,圆房解毒吧?”
卫七,“……”
不是吧?
解毒要靠圆房?!
卫七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卫七脚步很急,可真进了书房,脚步反倒慢的不敢上前了,谢流宸翻兵书道,“她怎么说?”
卫七支支吾吾。
“有话就说。”
卫七硬着头皮道,“爷,您知道世子妃要如何给您解,解毒吗?”
谢流宸皱眉,这话问的他心底有不好的预感,“怎么解毒?”
“圆,圆房……”
几乎是瞬间,谢流宸脸就黑成锅底色了。
屋内,沈卿在喝茶,白芍把端进屋的糕点摆桌子上,一边道,“世子妃,刚刚世子爷的侍卫卫七问了奴婢一句奇怪的话,他问世子妃什么时候去给世子爷解毒……”
咳咳!
沈卿咳嗽起来,“你怎么回答的?”
白芍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还想问问清楚,卫七就走了。”
还好没乱说,白芍是她的贴身丫鬟,要白芍说她不会医术,一定会引谢流宸起疑心,沈卿把茶盏放下,起身去书房,白芍要跟上,沈卿阻拦道,“不用跟来。”
迈步进书房,沈卿就感觉书房里温度冷的吓人,她也没多想,看向谢流宸道,“给我准备一副银针,还有一间不会有人打扰的药房,尽快准备好,我好给你解毒。”
谢流宸把书用力合上,咬牙切齿道,“不必解毒了!”
沈卿,“……???”
这语气,好像她求着给他解毒似的。
沈卿看向卫七,“你主子是吃错药了吗?”
爷不是吃错药了,爷只是不想忍辱偷生,被霸王硬上弓一次,看在眼睛恢复上忍下了,还要被霸王硬上弓两三个月,以爷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得了。
卫七尴尬道,“能,能不能换个方式替世子爷解毒?”
解毒还挑方式,真是挑剔到一种境界了,干脆把自己挑剔死算了。
沈卿气的要走,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我还没说用什么方式给你主子解毒呢,难不成你主子以前没被施针逼毒,药浴过?”
卫七懵了,“不,不是靠圆房吗?”
沈卿,“……!!!”
真的。
沈卿没差点就口吐芬芳了,“你主子中的又不是催情药,圆房解什么毒?!”
卫七被吼懵了,嗓音都在飘,“是,是世子妃您的丫鬟说的啊。”
沈卿脸上怒气僵住,怎么会是白芍说的呢,白芍不是说她什么都没说吗?
沈卿也不知道哪里出的岔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会医术的事,丫鬟不知道,沈国公府也没人知道,以后有事直接问我。”
“想你主子早日毒解,就尽快准备药房。”
丢下这句,沈卿就转身走了,身后谢流宸眉头拧成麻花。
她会医术的事,竟然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不知道,甚至沈国公府都没人知晓——
这……可能吗?
沈卿回屋找白芍一问,就知道卫七是怎么生出误会来的,这事不怪白芍,也不能怪卫七,沈卿就没说什么了,捧着茶轻啜。
外面茯苓一脸愤怒的进来,气呼呼道,“姑娘,国公府跟着您嫁进来的那些丫鬟婆子全跑了。”
白芍气的跺脚,“她们怎么能这样?!”
见沈卿面色如常,白芍道,“姑娘都不生气吗?”
要不是跑不掉,她也想跑啊。
沈卿毫不在意,“跑了就跑了吧,国公夫人给沈姝准备的人,留下我也不放心使唤。”
哪有世子妃想的这么开的,白芍都没话说了,“他们都走了,姑娘身边就只剩奴婢和茯苓两个人了。”
沈卿笑笑,她一个人都可以过的很好,何况还有两个对她忠心不二的丫鬟,见两丫鬟替她抱打不平,沈卿心底暖洋洋的,“我有你们俩就足够了,何况院子里还有不少丫鬟婆子,有事使唤她们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呢,国公府带来的人都不愿意供世子妃驱使,何况镇南王府下人,人都是会看菜下碟的。
二姑娘真是欺人太甚了!
沈国公夫人给自己女儿沈姝准备的不论是陪嫁之物还是下人,都是紧最好的来的,所以没有任何人怀疑他们存了偷梁换柱的心思,才能一击毙命。
不想这些事了,昨晚累的都没洗澡就睡下了,身上难受的很,沈卿道,“给我准备热水,我泡个澡。”
茯苓下去忙这事。
沈卿还以为很快就能泡澡,结果茯苓这一去,半天都不见人回来,白芍道,“小厨房里没热水吗,茯苓打个热水这么半天?”
沈卿觉得不对劲,“你去看看。”
白芍出去,很快又气呼呼的回来,“院子里那些丫鬟说她们都有事干,让茯苓使唤国公府带来的丫鬟烧热水,茯苓没办法,只能自己在小厨房添柴烧水……”
国公府的人欺负世子妃,镇南王府的人也欺负世子妃,白芍眼睛都气红了。
沈卿没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被一群丫鬟婆子欺负的地步,她还想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两三个月,然后走人,这是在逼她立威。
沈卿将怒气压下,“去书房找卫七,让他去小厨房给我烧热水。”
白芍,“……”
世子妃是气疯了吗?
连院子里的小丫鬟她和茯苓都使唤不动,卫七可是世子爷身边的侍卫,还是有品级在身的,他怎么可能去小厨房给世子妃烧热水呢?
白芍连连摇头,“奴婢不敢去……”
胆子也太小了,沈卿道,“不敢也得敢,连你我都使唤不动了吗?”
她宁愿自己去小厨房烧热水啊,可沈卿态度坚决,白芍没办法,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去书房找卫七。
书房内,谢流宸在看书,卫七伺候在一旁。
白芍在门口踱步,根本不敢进去。
谢流宸发现了,瞥了卫七一眼,卫七就道,“进来说话。”
白芍硬着头皮进书房,卫七就问道,“可是世子妃有什么吩咐?”
白芍连连点头,但说话支支吾吾,“世,世子妃让你去小厨房给她烧热水……”
卫七,“……???”
卫七以为自己幻听了,“世子妃让我去小厨房烧热水?”
没听错,就是这样的。
白芍心虚的点头。
谢流宸眼神不虞,“烧热水这样的小事还要使唤卫七,院子里那么多人都不够她使唤?”
她就知道世子爷会生气,果不其然吧,白芍胆怯道,“院子里的丫鬟都忙,世子妃说卫七清闲,让卫七去。”
卫七,“……”
是,世子爷看书,他伺候在一旁是清闲的很,可也不至于让他去小厨房烧热水吧,院子里的丫鬟就忙的给世子妃烧热水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他还指着世子妃给世子爷解毒,别说烧热水了,就是烧什么他都得听世子妃的。
“属下这就去给世子妃烧热水。”
不等谢流宸同意,卫七就赶紧出去了。
白芍,“……???”
卫七还真去给世子妃烧热水啊?
白芍一脸懵怔的出去,就看到卫七往小厨房方向走。
卫七一年也进不了一次小厨房,他突然来小厨房,厨房丫鬟婆子都诧异,管事李妈妈赶紧迎上来,问道,“卫七大人怎么来小厨房了,可是世子爷有什么吩咐?”
就算世子爷有吩咐,也用不着卫七亲自来小厨房传话啊,派个丫鬟来就行了。
卫七道,“我来给世子妃烧热水。”
李妈妈,“……”
丫鬟婆子,“……”
还有埋头添柴火的茯苓,“……”
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惊的不轻。
有没有搞错,卫七可是世子爷的侍卫,他来小厨房给世子妃烧热水用,这都不是杀鸡用宰牛刀能形容的了,是她们大白天做梦还没清醒吗?
李妈妈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真疼,“您是世子爷的护卫,烧热水这样的小事,哪敢让您来啊。”
卫七没理会她,他看到茯苓了,走过去道,“起来。”
茯苓默默站起身来。
卫七坐下,往灶台里添柴火,添的李妈妈头皮都发麻,忐忑了嗓音问,“谁,谁让卫七大人你来给世子妃烧热水的?”
“世子妃。”
李妈妈,“……”
世子妃让来就真的来了?
卫七怎么这么听世子妃的话?
世子妃对世子爷霸王硬上弓,昨晚还要世子爷去柴房亲自请他,还嫌弃世子爷身体不好,要自请下堂,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气不过,替世子爷抱打不平,不肯听世子妃丫鬟的使唤,结果她们不听,世子妃就使唤卫七来,卫七寸步不离伺候世子爷,没有世子爷准许,卫七不可能来小厨房的。
李妈妈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好使了,但她可不敢真让卫七烧热水,忙道,“我来烧热水就行了,世子爷身边离不得人。”
卫七道,“给世子妃烧完热水,我自会回去伺候世子爷。”
李妈妈人都麻了,见过杀鸡儆猴的,没世子妃这样杀猴儆鸡的,偏这会儿陈妈妈不在,李妈妈只能自己去找沈卿了。
屋内,沈卿闲的发慌,小几上有谢流宸的书,她拿起来打发时间,只是根本看不进去。
白芍伺候在一旁,见李妈妈进去,提醒沈卿,“世子妃,小厨房管事李妈妈来了。”
李妈妈上前,给沈卿行礼,沈卿知道李妈妈为何而来,故作不知,“李妈妈找我有事?”
李妈妈小心翼翼道,“是奴婢没管教好小厨房那些丫鬟,您还是让卫七去伺候世子爷吧,很快小厨房就把热水送来了。”
沈卿翻着书页,漫不经心道,“国公府那些陪嫁丫鬟是二房的人,不知道我打晕了堂妹,替她嫁进镇南王府,回去找她们主子了,眼下我身边只有白芍和茯苓两个丫鬟,沉香轩丫鬟婆子各司其职,腾不出空来给我烧热水,无妨,卫七不忙,有什么事我使唤他也一样。”
一点也不生气,语气轻柔到李妈妈膝盖都发软。
要在卫七去小厨房之前,她听到这话,一定会嗤之以鼻,觉得世子妃是异想天开,可卫七这会儿正在小厨房认认真真的给世子妃烧着热水啊,世子妃是真的会使唤卫七,而且使唤得了。
李妈妈忙道,“有什么事,世子妃尽管使唤奴婢,奴婢要办不到的,您再使唤卫七不迟。”
这时候小丫鬟拎热水进屋,沈卿打发李妈妈道,“退下吧。”
李妈妈一脸忐忑的退下,走到珠帘处,回头看了一眼,世子妃年纪不大,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就是南平郡主都不曾给她这般感觉过。
热水准备好,沈卿泡澡,卫七烧完热水回书房,禀告谢流宸道,“世子妃的陪嫁丫鬟回沈国公府了,身边只剩白芍和茯苓两个,院子里的丫鬟大概是觉得世子妃好欺负,故意刁难,让世子妃的丫鬟自己烧热水,惹恼了世子妃……”
今儿敬茶,南平郡主都没占到世子妃的便宜,院子里这些丫鬟婆子哪来的自信能拿捏住世子妃。
谢流宸把书放下,“她倒是会拿我的人立威。”
锦绣院。
屋内,南平郡主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丫鬟跪在地上,用美人锤轻轻地给她捶着腿。
一穿着淡粉色裙裳的丫鬟悄声上前,低声唤道,“郡主……”
声音大小拿捏得当,睡着了不会吵醒,醒着也能听见。
“何事?”南平郡主眼未睁,语气散漫。
丫鬟道,“世子妃的陪嫁丫鬟除了贴身伺候的两个,其他的都回沈国公府了,沉香轩那些丫鬟拿捏世子妃,不肯给世子妃烧沐浴用水……”
南平郡主笑了,“然后呢?”
丫鬟道,“世子妃让世子爷的贴身护卫卫七去烧的……”
南平郡主眉头一拢,眼睛倏然睁开,“卫七去了?”
“……不止去了,还烧了两锅热水。”
这怎么可能呢?
且不说以世子的脾气,不可能随便让卫七被人使唤,而且卫七有品级在身,是皇上亲封的五品侍卫,正儿八经领俸禄的,怎么会甘心做这样丫鬟婆子做的事?
想到昨天谢流宸醒来气头上,要把沈卿赶出府,但不到半个时辰就改了主意,要见沈卿,沈卿还故意拿乔,要谢流宸去柴房见她,最后是卫七去柴房请的沈卿,今日敬茶,谢流宸虽然没有明着帮沈卿,但他也坚决不休妻,倒是沈卿装模作样要休书。
世子莫不是觉得自己醒来,眼睛还能看见是冲喜管用,才不肯休妻,还对世子妃这般纵容?
冲喜要能救命,岂不人人都能长命百岁了。
想到谢流宸霸占着属于她儿子的世子之位,迟迟不让出来,南平郡主就眼神冰冷,丫鬟道,“府外都在传世子妃自请下堂,是世子爷身子不中用,王妃身边的云嬷嬷听到了,处置了两个碎嘴的丫鬟……”
南平郡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岂是王妃想摁住就能摁得住的?”
南平郡主将眼眸闭上,摆了下手,丫鬟就懂她的意思了。
再说沈卿,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只觉得通体舒泰,泡完澡,闲着没事,带着丫鬟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桌子上摆了两副碗筷,沈卿就知道谢流宸是要回屋吃饭的,好在没等一会儿,丫鬟就推着谢流宸进来。
七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看的人食欲大动,沈卿拿起筷子就吃起来,白芍和茯苓看的眼睛都疼,世子妃没像早上似的不等世子爷就自己先吃,还以为世子妃有长进了,要等世子爷动筷子,世子妃才能吃啊。
沈卿没这觉悟,她等谢流宸一起吃就算是客气了,让她等人家动筷子再吃,万一人家不吃午饭,她是不是要陪着饿肚子?
她这里没这么多规矩,沈卿胃口不错,吃麻麻香,谢流宸自半年前双腿失去知觉后,就再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每日汤药管饱,今日难得没喝药,再见沈卿吃的欢,竟破天荒将一碗饭吃完了,伺候在一旁的丫鬟紫葵见了都激动,想着一会儿要把这好消息禀告王妃知道。
谢流宸将碗筷放下,沈卿看着他,“这就不吃了?”
“我吃饱了。”
沈卿吩咐白芍道,“再给他盛半碗。”
白芍,“……”
谢流宸,“……”
这女人是听不懂他说的话吗?
谢流宸皱眉不悦。
沈卿没把他的不快当回事,自顾自夹菜,“吃饭和吃药,你选一个吧。”
早上谢流宸吃的就不多,沈卿当他胃口不好,偶尔少吃一点没事,但谢流宸要解毒,除了药浴外,还要逼出毒血,不好好吃饭,身子骨怎么受得住,别体内毒还没清干净,就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倒下了。
谢流宸眉头拧成麻花,沈卿看着白芍,白芍可不敢给谢流宸盛饭,世子爷吃不下就算了,一会儿饿了可以吃点心,再不行还可以让小厨房再做,世子妃何必招惹世子爷不快。
白芍胆小,沈卿就不为难她了,接过碗,给谢流宸盛饭,她让白芍盛的是半碗,她自己盛就变成一碗了,放到谢流宸跟前,“饭怎么也比药好吃。”
丫鬟都担心谢流宸动怒,事实上他确实生气了,不悦道,“你这是半碗?”
他自己吃半碗不就行了吗?
多大人了,吃个饭还要人哄,沈卿可不惯着,拿饭勺把他碗里的饭压了压,一碗顿时就变成了半碗。
谢流宸,“……”
丫鬟们,“……”
沈卿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然后瞥了谢流宸一眼,一句话没说,但话都在眼神里了,你一个大男人不至于饭量还没我一个姑娘大吧?
激将法很管用,谢流宸黑着脸把碗端起来,把那压的结实的半碗饭吃了个精光,把站在身后的紫葵看的一愣一愣的。
紫葵前脚出门,后脚陈妈妈就过来问道,“世子爷午饭吃了多少?”
紫葵伸出两根手指头,陈妈妈道,“就吃了两口?”
“两碗。”
陈妈妈不敢置信,“今儿世子爷胃口这么好?”
紫葵觉得不能算是世子爷胃口好,得算脾气好,“世子爷食欲不错,吃了一碗饭,但世子妃觉得世子爷吃少了,又给世子爷盛了一碗,要世子爷吃下去……”
陈妈妈惊讶,“世子爷就吃了?”
紫葵点头,“世子爷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吃了。”
陈妈妈一脸的不可思议。
王妃都要不了世子爷多吃一口饭,世子妃竟然能要世子爷多吃一碗,还是在已经吃了一碗的情况下,世子爷怎么会这么听世子妃的话呢?
不过两碗饭撑不坏世子爷的,府里的小厮,如世子爷这般年纪的,那是一个个恨不得抱着盆吃,世子爷没出事之前,每日练武,饭量也不小,虽然是被世子妃逼着吃的,但世子爷能吃下去就是好事,能吃是福,陈妈妈让紫葵把这事禀告王妃知道。
吃完午饭,丫鬟将碗筷收拾下去,谢流宸去了书房,沈卿闲的发慌,白芍提议道,“世子妃要不要去花园转转?”
沈卿道,“这主意不错。”
她起身就往外走,但出门后,转了个弯,去书房找谢流宸。
谢流宸坐在轮椅上,透过敞开的窗户,在看天上飘荡的浮云,阳光打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淡淡金光。
沈卿进屋就看到这幅画面,那真是美成一幅画了,只是那种孤寂落寞笼罩着他,莫名叫人生出几分怜惜来。
天之骄子,一朝意外,沦落到坐轮椅,甚至失明的地步,怎么忍受得了,想到毒发时的痛苦,想到敬茶时谢流宸说的话,若是她能克死他,他后悔没早点娶她,他应该没少想寻死,最后强撑到现在。
觉察沈卿在看着他,他回头,“有事?”
沈卿正要说话,这时身后进来一丫鬟道,“世子爷,固城侯世子领了位大夫来给您看病……”
谢流宸看了沈卿一眼,然后才道,“请他进来。”
京都附近百里的的大夫他都看过,甚至宁朝数的上名号的大夫都请进京给他解过毒,皆束手无策,唯一的希望在沈卿身上。
只是好兄弟记挂他的病,专程请大夫来,这番好意,不好拂了。
不多会儿,固城侯世子唐屿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位背着药箱子的大夫,看上去有那么点眼熟,应该是请进府过。
固城侯世子唐屿进书房,见沈卿也在,行礼道,“见过世嫂。”
沈卿福了下身,算是回礼。
谢流宸见唐屿身后只有大夫,道,“今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唐屿就想骂人,“南垣郡王和云柏原是和我一起来的,结果到门口,两人说你昏迷才醒,又新婚燕尔,来许多人打扰不好,转身跑了。”
他是走的太快,一只脚迈进镇南王府了,不然他也得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待会儿出去再跟那两临阵退缩的算账。
唐屿瞥见谢流宸颈脖处没有消退的红印,看样子就很激烈啊,他轻咳一声,“你的情况,我们听说了,李大夫医术不错,让他给你看看。”
唐屿给大夫使眼色,大夫将药箱子放下,白芍有眼色搬了个凳子来,大夫坐下给谢流宸把脉。
沈卿在一旁看着,结果唐屿给她使眼色,把她请到一旁说话。
沈卿不知道唐屿要和她说什么,跟过去了,唐屿从怀里摸出来一瓷瓶给她,还一脸防备,生怕被谢流宸看见。
鬼鬼祟祟的样子,看的沈卿嘴角抽了又抽,眸光落在递过来的瓷瓶上,“这是什么?”
唐屿叹气道,“宸兄中毒日久,难免力不从心,你不可嫌弃他,这药丸你晚上混在茶水里,哄着他喝下,对你们都好。”
沈卿,“……”
谢流宸坐在那里,任由大夫给他把脉,但眼角余光却是在看被唐屿叫过去说话的沈卿。
他不觉得自己的好兄弟和自己新娶进门的世子妃有什么好说的,嗯,不止说话,还塞给沈卿东西,他眉头几不可察的皱紧了。
沈卿觉得药瓶里装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果断拒绝,“固城侯世子为何不直接给他?”
唐屿嘘声道,“千万别叫宸兄知道。”
说着,把药瓶塞过来,沈卿不接都不行。
唐屿过去和谢流宸说话,沈卿把药瓶子打开,闻了一下,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大夫收了手,面露难色道,“世子爷体内的毒驳杂,影响脉象,没能把出来,我开张方子,有病治病,没病强身,总归没坏处。”
那么多大夫,把镇南王府的门槛都踏破了,都没能让世子爷眼睛恢复清明,世子妃用根金簪就办到了,其它大夫开的药,委实没有吃的必要了,但固城侯世子他们一番好意,卫七还是请大夫去开方子。
大夫很快将药方开好,交给卫七,唐屿道,“大夫的药,要记得按时吃啊,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祝你们琴瑟和谐,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沈卿耳根发热,谢流宸让卫七送唐屿出去,唐屿没让,“熟门熟路的,不用卫七送我。”
他请大夫出去。
他前脚出去,后脚谢流宸伸手,“药方给我。”
卫七将药方递给谢流宸,谢流宸扫了一眼,和以往他服用的药方很不一样,他递给沈卿,问道,“治什么的?”
沈卿都没接药方,默默道,“和大夫说的一样,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他没聋,大夫说的话,他自然听见了,但直觉告诉他这大夫不是来给他解毒的,“治什么的?”
他眼睛不眨的望着沈卿,大有刨根究底的架势,沈卿能怎么办,只能如实相告了。
“补肾助阳。”
几乎瞬间,谢流宸脸就黑了下去,额头有打人的冲动了,他极力忍耐,话从牙缝中往外挤,“他塞给你药瓶子里装又是什么?”
“……装的是固城侯世子对你的关心。”
这似是而非的说话,谢流宸气笑了,“到底是什么?!”
“金枪不倒丸。”
这名字就不用问到底是什么了吧?
沈卿都尴尬了。
谢流宸脸色铁青,怒气那是直冲天灵盖。
卫七已经在心底给唐屿点蜡烛了,然后就听谢流宸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把唐屿给我扔出镇南王府!”
再说唐屿,刚出沉香轩没走几步,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冷,冷的他打了个寒颤。
他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太阳,这天也不冷啊,正觉得奇怪,然后人腰带就被抓紧了,人被举了起来。
唐屿挣扎道,“抓我干嘛?!”
抓人的不是卫七,是另外一暗卫。
卫七道,“爷感谢固城侯世子对他的关心,让暗卫送你出府。”
“有这么感谢我的吗?!”
唐屿抗议,但没效。
王府大门口,王爷准备去军营一趟,见太医进府,王爷随口问了一句,“谁要看太医?”
周管事支支吾吾。
王爷道,“有话就说。”
周管事硬着头皮道,“昨日世子妃打晕沈二姑娘,嫁给世子爷冲喜,还,还对世子爷霸王硬上弓,今日敬茶,世子妃又自请下堂,以至府里流言四起,说世子妃是嫌弃世子爷身子骨不中用,王妃就让请太医进府给世子爷看看……”
王爷脚步戛然而止,顾不上去军营,转身进内院了。
王妃请太医往沉香轩走,一边交代太医别把话说的太明白,只开药方就行了,刚叮嘱完,王爷的声音就传来了,“请赵太医出府。”
王妃回头望着王爷,“赵太医还没去给宸儿把脉呢。”
话才说到这里,就听到唐屿求饶声传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们放我自己走吧?”
王妃见了,问卫七道,“这是怎么回事?”
暗卫将唐屿架走,卫七停下回话,“固城侯世子听信谣言,怀疑世子爷……不行,请大夫来给世子爷看病,被世子爷识破了,世子爷气的要把他扔出府去。”
王爷眉头皱紧,看了眼王妃,赵太医飞快道,“下官告退。”
赵太医逃似的走了,生怕自己去把脉,也被扔出府去。
王妃面色难看,她知道府里流言四起,但连固城侯世子都听说了,显然已经传出府外了,王妃气的眼眶都发红。
王爷见了道,“宸儿已经成亲了,以后有世子妃照顾他,世子妃会把宸儿照顾的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