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陆知珩是小说《重回新婚夜,我要逃离美强惨权臣!》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余言时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回新婚夜,我要逃离美强惨权臣!》的章节内容
岁暮天寒。
是夜,镇安王府梧桐院。
“嘭!”
姜晚揉着磕破皮的额头,嗷呜出声,“好痛!”
耳边传来一声冷哼。
“活该!”
姜晚似有所觉地抬眸望去。
红烛摇曳。
一袭红衣吉服,俊美至极的新郎陆知珩,被五花大绑在婚床上,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姜晚瞳孔一缩,这是十年前的新婚夜!
脑中大量记忆涌入,随后逐渐平息。
她一边走,一边回忆。
上辈子,她强取豪夺,惹下大祸,最后自食恶果,死在陆知珩的床上。
这一世,她不打算再续孽缘!
毕竟眼前高冷的陆知珩,是个实实在在的煞神!
他一朝得势后,先是弑父杀兄,再以父亲谋逆的罪名,抄了镇安王府,将她囚在身边折磨两年。
她得罪不起!
可这桩婚事是她求父亲找皇上赐婚来的,不好立刻提和离,在这之前她要跟未来大佬搞好关系。
走得近了,姜晚看清了十年前的陆知珩,泼墨般的发丝被红色发带高高束起,面若皎月,剑眉星目,好看的薄唇紧紧抿着,喉结上泛着一点粉。
她咕咚一声吞了下口水。
下一秒,陆知珩一双漆黑的冷眸扫过来,眼中的厌恶不言而喻,声音沉沉。
“想不到郡主小小年纪,会使如此下作的手段,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瞧,读书人骂人还这么文绉绉。
姜晚扒拉了一下小耳朵,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知珩。
这时的他,清明澄澈的眼里还没有血和仇恨。
但前世的阴影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姜晚略有些心虚地嘁了一声,跺了跺脚。
“跟你闹着玩的,你还当真了?”
“本郡主什么男人没见过?!这酒洒了就不喝了,给你解开就是了!”
说着,姜晚蹲下身,手往他的脚踝处伸,哼哼唧唧。
“是你玩不起,小气......”
陆知珩冷眸里划过一丝异色,他以为她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过,为何是先解脚上的?
陆知珩闭了闭眼,他怎么忘了她的课业门门倒数第一。
她这小脑袋生得好看,就是没长脑子。
空气中没了催情香,但他在这房间里比姜晚时间长,早已吸入不少。
他强忍直冲脑门的血气,脚往里缩了缩。
将扎上鲁班扣的双手递到姜晚面前,嗓音低磁冷冽。
“解这个,其他的我自己来。”
看着眼前筋骨分明的双手,姜晚不适时地想起在他床榻上的一些画面,瞬间脸颊有些热。
姜晚垂着头,半天没有动作。
“不会解?”陆知珩冷声问道。
话音一落,窗户下传来“噼啪”一声,是枯枝碎裂的声音。
两个小侍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捂着耳朵跑开了。
姜晚猛的抬头看过去,影子离去的方向,是正院。
姜晚:......
陆知珩轻咳一声,姜晚回头,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直视他。
“你看不起谁?!”
陆知珩没有答话,他感觉浑身已然滚烫,额上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眼尾向下,声音带着隐忍的颤意。
“快解开!”
“着什么急,你等着。”
姜晚摸上他修长的手......不,鲁班扣,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陆知珩看出姜晚眼里的茫然,他咬着牙,艰难地开口。
“郡主,第一步你......”
小半刻后,姜晚磕磕绊绊地替他解开了。
她一口气没松完,陆知珩解完腰上和脚上的鲁班扣,一阵疾风似的冲进净室。
不一会儿,净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姜晚想起净室这会儿可没有热水,现在正值寒冬腊月,只有带着冰碴的水。
想到这里,她提着裙摆,急急走出内室,贴身侍女莲心迎了上来。
“郡主,有何吩咐?”
她顾不上与莲心叙旧,忙道,“要沐浴的热水!”
“是!”
莲心一脸喜色地离去。
大约是早有准备,不出片刻,热水便抬进了净室。
良久。
从净室里出来的陆知珩,脸色恢复如常。
姜晚抱着软被,从他身边路过,打了个哈欠。
“最近日子特殊,不宜分房睡,委屈你了,你睡床,我睡榻吧。”
陆知珩拿不准姜晚到底想做什么,淡淡地嗯了一声。
谁知,姜晚几乎是一挨枕头,就呼吸沉沉了。
当然,陆知珩不知道姜晚为了今日成亲,事无巨细地忙活了三个月,没睡过一个完整觉。
陆知珩合衣躺在床上,等到月上中天,他一身夜行衣,掠出了王府。
天大亮。
姜晚缓缓睁开眼睛,滑下床,她脑中一个激灵。
回头看了一眼床,再看身上完好无损的衣衫。
心里百感交集。
这时的陆知珩还是善良的。
姜晚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她额头上的一团白纱布。
她记得父亲看到她头上的伤,不由分说骂了陆知珩半个时辰,敬茶不欢而散。
她的父亲姜渠是武将出身,战功卓著,更是当朝唯一的异姓王,在他眼里,他的女儿做太子妃也是够格的。
岂料,她在去年中秋宫宴上对刚及冠的陆知珩一见倾心。
父亲瞧不上出生书香世家的陆知珩,加上他只是户部侍郎家不受宠的二公子,曾在十七岁那年高中探花郎,如今也不过是入了翰林院做从五品的大学士。
故而哪怕是他入赘,父亲也对他不喜。
陆知珩在王府待了八年,自己对他更多的是精神折磨,而父亲对他则是肉体摧残,多次当众鞭笞责骂他。
这也是为何后来陆知珩对付起她父亲,毫不手软。
而自己有意折他的傲骨,明知父亲为难他,她也未曾帮过他一次。
但现在她必须帮他,姜晚心里暗暗想着。
“陆知珩在哪儿?”
姜晚手里把玩着一颗光泽莹润的紫色南珠,偏头问侍女玉书。
“郡马在暖阁等您,”玉书仔细地给姜晚梳发髻。
不一会儿,发髻上簪上玉钗,再插上一支金步摇,长长的珠饰垂下,在鬓间摇曳。
姜晚站直身子,看向镜子。
镜中的少女一身翠烟衫,双眸似水,却带着看透一切的清醒。
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娥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也掩不住绝色容颜。
嘴角勾起一抹淡浅的笑,如同烟花般虚无而绚烂。
“郡主,不好了!”莲心急步穿过屏风,声音有些慌张。
姜晚眉心跳了跳,莲心的性子平日里最是稳重。
“发生了何事?”
姜晚直觉跟陆知珩有关。
“世子跟郡马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莲心急道。
姜晚嚯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奔向暖阁。
一靠近暖阁,里面响起了怒气冲冲的变声期公鸭嗓。
“一个奴才也敢对本世子不敬!”
过来的路上,姜晚问清了因果。
原来,镇安王起了个大早,在正院里等两位新人敬茶,左等右等,不见人影。
比姜晚小上半岁的世子姜洵,为父解忧,前来梧桐院看是什么情况。
许是等的久了,姜洵对暖阁里的陆知珩,语气不友善。
而陆知珩自始至终,就没正眼看过姜洵。
姜洵年轻气盛,心胸狭隘,认定陆知珩这是看不起他,这可戳到了他的痛处。
姜洵的生母是青楼官妓,弹的一手好琵琶,被镇安王一眼看中,收了她做姨娘。
因身份低微,姜洵母子在府中过得如履薄冰。
直到两年前,姜洵的生母病逝,镇安王偶然一次看到他使长枪,颇有他年轻时的模样,心中大喜。
经过一番考量后,镇安王将他放到了镇安王妃名下,立他为世子。
尽管身份有了极大的提升,但他内心的自卑,还是会时不时地显露出来。
现在听到奴才两字,姜晚的脑子嗡嗡响,跌跌撞撞地跨过门槛。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月白常服的陆知珩眉头紧蹙,嘴角流血,被两个侍卫扭住双手,反剪在背后,着实有些狼狈。
“放开他!”
姜晚提高了音量,“你说谁是奴才?!”
“长姐。”
姜洵转头看向赶来的姜晚,声音还算恭敬。
一看姜晚脸色发黑。
姜洵的语气弱了下来。
“表姐说,入赘夫婿就跟她养的面首一样,都是......”
“啪”的一声,姜洵脸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厉声道,“给他道歉!”
姜洵的两个侍卫识眼色,立刻松开了陆知珩。
这一巴掌,姜晚用了十成的力气,姜洵被打得两眼冒金星,不可思议地看着姜晚。
“啊?长姐…...”
“道歉!”
姜晚瞪着他,是命令的语气。
姜洵愣了愣,长姐姜晚刁蛮任性,但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态度还算和颜悦色。
毕竟他是养在姜晚母亲名下。
形势比人强,姜洵自知眼下没有与姜晚较量的资本,世子之位才刚坐稳。
衡量下来,他捂着火辣辣的脸,低下了头,掩藏心中的恨色。
不情愿地低声道,“…对不起…姐夫。”
此时的姜洵,还不知道他晚上会被人套麻袋,一顿胖揍,最后匍匐在地心甘情愿地道歉。
姐夫?
姜晚出了个气音,她想反驳姜洵的叫法,又担心姜洵改日皮痒,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陆知珩。
可是她又很难赞同。
陆知珩有白月光。
姜晚心里有些发苦,这一世她不会再杀他的白月光,她会成全他们。
思及此,姜晚不知怎的,喘气都有些不顺了,她横了一眼罪魁祸首姜洵。
暗道,来日方长,姜洵的账,她慢慢算。
姜晚将生疼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上前拉着陆知珩的衣袖,上下打量他。
“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
陆知珩瞥了她一眼,心里升起一丝怪异,他没想到她会为了他,打她的弟弟。
“没有,”他紧抿的唇微动,声音不咸不淡。
西厢房。
姜晚屏退众人,看向眼前的陆知珩,嘴角的血迹给他妖孽的面容,似乎又增添了几分魅惑。
姜晚一时看得有些失神。
陆知珩一双摄人心魄的黑眸扫过来,眼底泛着凉意。
“郡主,又在玩什么花样?”
姜晚连忙收敛心神,噢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
“别动,我给你上药。”
清凉的药膏涂在嘴角,陆知珩却凭空感觉到内心有一股燥意。
两人离得近,微风拂过少女的发丝,飘到他的脖颈上,他的喉头不由上下滚了滚。
姜晚涂得认真,一双杏眼忽闪忽闪,直直地看着他的嘴角。
巴掌大的小脸紧紧绷着,线条流畅的下巴微微抬起,从陆知珩的视角,能看清她鼻尖上的一颗小黑痣。
陆知珩隐约觉得姜晚跟之前有些不同。
不等他细想,姜晚嗖的一下站起,挡住陆知珩的视线,少女身上独有的香气,若有若无地直往他的鼻腔里钻。
“上好了!咱们去正院吧!”
姜晚大松一口气,拍了拍略微褶皱的裙摆。
陆知珩嗯了一声,站直了身。
姜晚目测了她的身高,刚到他肩头。
谁叫她刚过十五呢。
不自觉地想起十年后的她,好像也没比现在高多少。
陆知珩没有去留意姜晚的表情,迈着大长腿往门外走去。
只有他知道,他的步子比以往更大。
像是想逃避什么一般。
姜晚提着裙摆,小短腿拨弄得飞快,哒哒哒地追了他一路。
在即将转角进入正院时,陆知珩放缓了步伐,不曾想姜晚吭哧吭哧地埋头赶路,并未注意到他的动作。
“啊!”
姜晚撞上了他的后背,冬日室外温度低,受伤的疼会被放大数倍,眼眶顿时涌起一层湿意。
路上积雪被清除干净,但耐不住姜晚裹得像个粽子。
眼看她要后仰,陆知珩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到底还是伸出长臂,拉了她一把。
姜晚站稳后,说了一句陆知珩耳鸣的话。
“谢谢!”
少女的声音清脆空灵。
不知是因为这句话好听,还是因为少女的声音好听,陆知珩摸了摸冻得发红的耳垂,目光凝滞了一瞬。
陆知珩接话。
目光落在姜晚额头上的小纱布上,纱布里泛着点点血迹,瞧着像是伤口裂了。
正要开口,一旁的莲心朗声道,“郡主,您的伤口裂了,奴婢帮您处理?”
姜晚眼里划过一丝急切。
“有血?”
“那快帮我处理。”
要是她父亲看到带着血的纱布,势必会迁怒陆知珩。
日上三竿。
正院里的茶已换了好几种。
厅堂里乌泱泱坐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脸上敢露出一丝不耐。
连镇安王妃也数不清看了多少次时辰,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踢踏声。
“王爷,王妃,郡主和郡马过来了!”门口的侍卫高声道。
主位上的中年男子,不怒自威,一双虎目闪着精光,“啪”的一声,大掌拍裂椅子扶手,声如洪钟。
“黄毛小儿,荒淫无度,成何体统?!”
厅堂里的人精神大振,纷纷做好看一场大戏的准备。
镇安王的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
院子里的陆知珩面不改色,他身侧的姜晚却是听得泪流满面。
姜晚被陆知珩困在丞相府中第二年,镇安王府上下几百口流放三千里,沿途遭遇悍匪,无一幸存。
她无颜苟活,用一块金子换来一包断肠散。
此刻再听父亲的声音,姜晚抹着眼角,拔腿往正厅里跑去,声音哽咽。
“爹爹!娘!”
姜晚抱着镇安王夫妇嚎啕大哭,惊掉一屋子人的下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哭丧。
镇安王宽厚的大掌,扒拉了一下沾满鼻涕眼泪的衣襟,堵在心口里的郁气,到底还是散去了些许。
要知道,姜晚上一次对他这么亲近,还是她八岁时,跟隔壁忠义侯的小儿子打架打输了。
姜晚是他的嫡长女,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镇安王妃唯一的孩子,对她的感情自然是非同一般。
论及镇安王对姜晚的宠爱程度,大概是这王府里十来个孩子,全都加起来,也难以望其项背。
片刻后,镇安王妃搂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姜晚,再看向厅中负手而立的陆知珩,温和的目光也带了一丝责备。
看着时辰不早,镇安王妃拿着手绢,给她擦泪。
柔声哄着,“晚晚乖,今天是喜事,不兴哭太久。”
姜晚哭了个畅快,点了点头,从镇安王妃怀中起来,站到陆知珩身旁。
“我的乖女儿,额头怎么受伤了?”
镇安王问的是姜晚,看的却是陆知珩。
陆知珩正要出声,姜晚哑着嗓子,接道,“父亲,我不小心磕到了,与知珩无关。”
镇安王还要细问,一旁的镇安王妃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王爷,他们该敬茶了。”
镇安王给陆知珩投去一个眼刀,重重地哼了一声。
转头看向镇安王妃,神色缓和下来,“好。”
镇安王一点头,自有嬷嬷捧着托盘,走到两位新人面前。
“郡主,郡马请敬茶。”
给镇安王妃敬茶很顺利。
“知珩见过王爷,请喝茶。”
陆知珩站得笔直,声音不卑不亢。
镇安王不接茶,浓眉一点点皱起,姜晚心头一跳,疯狂给陆知珩使眼色。
厅里的众人神色各异,眼中都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尤其是坐在次位之首的姜洵,看向陆知珩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令人胆寒。
姜晚眼睛都快抽风了,她敢肯定陆知珩知道她什么意思,只不过他不听她的!
姜晚急得想哭,她太清楚陆知珩的傲骨,但眼下父亲一旦动怒,他承受不起。
她咬了咬牙,不动声色靠近陆知珩,借助衣袖的遮挡,她拧上他的大腿。
陆知珩吃痛,微微蹙眉,总算是低了头,看向姜晚。
姜晚的嘴角抖了抖,看向镇安王,软声撒娇。
“爹爹,我肚子饿了。”
镇安王叹了口气。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的乖女儿这就开始心疼了。
女大不由父啊!
他睨了一眼姜晚,不甘不愿地接过陆知珩的茶,抿了一口,松了手。
茶杯随之落地,发出“哗啦”碎裂的声音。
厅里的众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姜晚也不明所以地瞪大眼睛。
“知珩,若今后本王发现你辜负晚晚,你的下场,犹如此杯!”
镇安王的声音掷地有声。
话落,姜晚呼出一口气。
方才她都准备好了随时扑向陆知珩,要知道她父亲擅长枪,更擅长鞭。
没等她喘匀气,再去拧陆知珩的大腿,一旁的陆知珩已行了个晚辈礼。
“王爷请放心。”
姜晚暗暗点头,跟聪明人玩,就是省力气!
接下来,便是与姜洵及十二个庶弟庶妹,十五个姨娘见礼。
再出厅堂时,姜晚真是饿得眼睛有些花。
餐桌上,姜晚埋头大快朵颐。
吃得半饱时,她瞅了一眼身旁的陆知珩的菜碟,动作熟练地从他碟中夹走虾球和鱼肉。
见众人朝她看过来,姜晚终于意识到她干了一件蠢事。
陆知珩对鱼虾过敏,是她被带去丞相府后,无意中发现的。
在这之前,因她喜欢吃鱼虾,镇安王府的名厨们都会变着法儿,总会做鱼虾的各种菜式。
她也会喜滋滋地给他夹鱼虾,而陆知珩一次也没拒绝过。
姜晚扯了扯嘴角,哈哈一笑。
“...我喜欢吃他碗里的,香!”
众人只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动作一致地搓了搓胳膊,给姜晚投去一个无语的眼神。
唯有镇安王拧成麻花的眉头,缓缓松开。
只见他咂吧了一下嘴,从镇安王妃碗里夹起一块鸡肉。
咬了一口,品了品,肯定道,“嗯,的确是别人碗里的香!”
众人沉默了。
姜晚抬手扶额......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陆知珩,眼里变幻莫测。
他不能吃鱼虾,只有他的娘亲和嬷嬷知道,嬷嬷这两年缠绵病榻,不可能告诉姜晚这么隐秘的事情。
嬷嬷比他还清楚,这等隐秘若被有心人利用,随时能丢了性命。
再看姜晚从他碟中夹菜的动作,没个几年,不可能做到这么娴熟自如。
而今日这顿饭,是他第一次跟她坐在一起吃。
直到回了梧桐院,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陆知珩自嘲地笑了笑,她不择手段逼他入赘,如今看来是准备软硬兼施。
灯昏时。
姜晚又抱着被子去了美人榻,路过捧着书卷的陆知珩。
“知珩,你腿长睡床,我腿短适合睡美人榻,你不用给我挪地。”
陆知珩眼皮微掀,唔了一声。
姜晚抱着软被,被子拉到下巴处,眼睛一闭,回忆起今日的一幕幕。
总的来说,因为她的改变,陆知珩在府中过得还算不错,是个好开始!
陆知珩盯着手中的书,一页没翻完,就听到屏风后的姜晚,呼吸均匀了。
他心里又添了一个疑惑。
他与她并不熟悉,她是怎么这么快能睡得着?
陆知珩起身去灭烛火,看到窗边出现一个黑影,他提着一盏烛火走了过去。
“郡马,王爷有请。”
陆知珩脚下微顿。
心道,莫不是镇安王发现了什么?
陆知珩尽量保持语气平静。
“好。”
出了梧桐院,天空开始飘起小雪花。
陆知珩跟着带刀侍卫走了小半刻,发现去的是镇安王前院的方向。
在进王府前,姜晚曾捧着王府的地图去陆府,找过陆知珩,给他介绍了大半日。
但姜晚不知道的是,陆知珩的书案上有一份更详尽的镇安王府地图。
他垂着眼眸,细细思索他进王府的这两日,并未在任何人前露出半点痕迹。
琢磨了许久,他也想不出,这镇安王大半夜的找他有何事?
当然,任凭此时的陆知珩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镇安王真正的心思。
在前院西侧的一处院落前,带路的侍卫停下脚步。
对陆知珩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没有温度。
“郡马,请。”
雪下得大了,陆知珩一进门,镇安王的长随杜川递过来一把油纸伞。
“多谢杜大哥,”陆知珩伸手接过,开口道谢。
杜川因常年在战场,晒得黝黑的脸上,嘴角微扬。
“郡马客气。”
正是这个细微的举动,陆知珩提着的心,落了地。
然而,当陆知珩跟着杜川沿着暖廊走。
越往里,越能感觉到一股压迫人心的森寒气息。
这个院子至少有六个宗师级的武学高人。
陆知珩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当即收了内力,不再轻易去探。
暖廊尽头是一个花台,培育着千金难求的君子兰。
穿过花台,杜川扭头看向陆知珩,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
“郡马不必紧张,王爷没有恶意。”
陆知珩点了点头,却不敢掉以轻心。
站到门前,杜川轻叩三下房门。
“王爷,郡马到了。”
“进,”房间里传出镇安王浑厚的声音。
陆知珩推门,走了进去。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陆知珩才回梧桐院。
日头升高。
姜晚揉着惺忪的睡眼,翻了个身,脚一悬空,她恍然想起这是美人榻!
好在她反应快,加上榻不高,她的一条腿搭在地上,地上铺了松软的绒毯,倒是不冻脚。
只是来这么一出,她也没了睡意。
坐在榻上,姜晚望向屏风后的床,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陆知珩也会听她的话。
天气严寒,除了重大日子,各个院子里都用小厨房。
早膳用到尾声,姜晚恶趣味地给陆知珩盛了一碗鱼汤。
“知珩,这道鱼汤炖了一夜,味道不错,你尝尝。”
陆知珩的目光凝滞了一瞬,抬手接过汤碗,嗓音清润。
“好。”
心道,看来是他想多了,世上除了嬷嬷,没有人知道他的隐秘。
当他姿势优雅地端起汤碗,准备要喝。
姜晚嘴角微勾,一抬手打翻了汤碗,面上带了淡淡的歉意。
“抱歉啊,我在伸懒腰。”
陆知珩看着湿了的衣袍,深邃的眼里划过一丝惊讶,脸色却是不变,站直了身。
“不碍事,我去换身衣服。”
姜晚讨了个没趣,嗯了一声。
望着陆知珩挺拔的背影,姜晚瘪了瘪嘴,小声嘟囔。
“别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好说话啊。”
陆知珩有内力,听得清楚,眼神深了深,脚步不停,大步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等陆知珩的身影消失不见,姜晚收回视线,冷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刚刚的举动是在反向操作!
昨日积攒的好印象,今日一早被她一手打碎了......
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心中不由哀叹,一时冲动险些坏了大事。
一旁玉书和莲心,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眼中看到了惊恐。
这还是她们家的刁蛮跋扈的郡主么?
毕竟她们亲眼目睹了姜晚,过去一年里是如何强迫陆知珩乖乖就范的……
很快,两人眼中同时闪起了光芒。
自家郡主醒悟了,终于明白硬掰的瓜不甜,开始在意起她的行为在陆知珩心里的感受。
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眼看姜晚要抓坏早上梳了半个时辰的发型,玉书当机立断走上前。
“郡主,奴婢估摸着时辰,永康公主再过两刻,会进王府。”
“您看,是现在过去听雪阁还是再等等?”
闻言,姜晚果然放下抓头发的手。
“现在过去!我去门口迎她!”
说着,姜晚起身往门外走,走了几步扭头看向莲心。
“莲心,你派人告诉知珩,让他去听雪阁等着便好。”
“是。”
永康公主,正是姜洵口中养面首的表姐萧玉遥。
她生得国色天香,偏偏作风又放浪形骸,公主府里养着数十位面首。
放眼整个云极国,不,整个天下五国,她的名号也无人不晓。
当初姜晚看上陆知珩,提出想嫁给他,镇安王一口拒绝,她去公主府散心。
看到萧玉遥左拥右抱着两个美貌男子,这才想到让陆知珩入赘的法子。
萧玉遥对姜晚极好,在陆知珩入赘一事上,前前后后出了不少力。
新婚夜的催情香和酒,自然是来自她的手笔。
后来,姜家作为皇贵妃和永康公主的母族,一朝覆灭,她们母女也受了牵连,双双被幽禁。
想到这里,姜晚加快了脚步。
听雪阁。
紫烟缭绕。
陆知珩倚靠在软榻上,长腿交叠,单手撑着下巴,正合着眼睛打盹儿。
迷糊中,耳边传来女子的说笑声。
陆知珩睫毛动了动,睁开了双眼。
略微整理了一下衣饰,他抬脚往会客室走去。
随着距离拉近,走到屏风后方的陆知珩,能听清姜晚和萧玉遥的对话。
“晚晚,看你这活蹦乱跳的,陆知珩他是不是不行?”
萧玉遥的语气平常,又带了一丝担忧。
陆知珩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稳住身形后,他抬起脚,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
屏风前,姜晚的脸唰的一下,红得像熟透的虾。
萧玉遥姿色倾城的脸上,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发间闪烁着星星点点,仔细看去,是一颗颗小指大小的东珠。
此时,她的凤眸里迸射出八卦的光辉。
姜晚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这个问题…….
她也一度怀疑过。
但陆知珩在王府八年,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他愣是没碰过她。
她守了八年品质活寡!
直到陆知珩将她带入丞相府,他用金锁链将她锁在床上......
“他很行!”
姜晚答得斩钉截铁。
同一时间,屏风后正在往后退的陆知珩,像被人点住穴道一般,僵在原地。
“几次?”
萧玉遥像是不信,继续发问。
“三次,”姜晚语速飞快。
萧玉遥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加深。
“多久?”
“表姐......”
姜晚脸红得好似要滴血。
萧玉遥捏了捏姜晚脸上的肉,给了她一个我懂的眼神。
笑意嫣然,“好,不逗你了。”
“知道你脸皮薄,不过你知道,表姐最心疼你,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
听到萧玉遥咬重好东西三个字,姜晚头皮有些发麻。
她见过萧玉遥说的好东西。
还被迫实践过。
姜晚有些犹豫,是否拒绝她的好意。
转念一想,或许将来她再寻夫婿,也用得上。
“谢谢表姐。”
姜晚羞得抬不起头。
很快,她眼角的余光里有两个侍女,抬着一个加大号百宝箱进来,放到桌上,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对了,我今日临时过来,除了给你带东西,还有个正事告诉你,”萧玉遥亲昵地挽着姜晚的肩。
顿了顿,“父皇带我和母妃去行宫泡几日温泉,七日后回宫,你和舅舅要谢恩,等父皇回了宫再去。”
其实,这事萧玉遥不说,姜晚也有些印象,她点了点头。
“好,表姐,我也有正事跟你说。”
萧玉遥难得看到姜晚脸色严肃,脸上的笑意微收,坐直了身子。
“你说。”
姜晚被萧玉遥正经的样子逗弯了嘴角,清了清嗓子,神色认真。
“陆知珩不是奴才,他是.....”
说到后半句,姜晚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屏风后的陆知珩黑如锅底的脸,听到这句话的刹那,眉眼间略有些松动。
萧玉遥心中了然,秒懂她的意思,噢了一声。
“你的夫君。”
她还特地拉长了尾音。
姜晚本想脱口而出两个字,“不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入赘一事,来得不易,她立刻反悔,京城里除了她和镇安王府会被人耻笑,萧玉遥和皇贵妃也逃不过被人口诛笔伐。
任谁也受不了挥之即来招之即去,尤其是在日益重文轻武的云极国。
姜晚摇了摇萧玉遥的胳膊,甜声撒娇。
“表姐~”
“是表姐之前说错了话,他不是奴才,是我的妹夫,行了吧?”
萧玉遥拍了拍姜晚的手。
姜晚扬起一个笑脸,“行!”
萧玉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单手拿过茶杯,一饮而尽。
“我得走了,再晚,可能赶不上与父皇和母妃用晚膳,你的夫君左右不见过来,改日你带他来公主府。”
姜晚腻歪在萧玉遥的胳膊上。“好。”
“改日带他过来,给表姐赔罪。”
送走萧玉遥,姜晚眼皮跳了跳,看向莲心。
“陆知珩去了哪儿?”
莲心看了一眼姜晚身后,直给姜晚递眼色。
到底是有多年主仆的默契,姜晚一扭头,看到走到屏风前的陆知珩,阴沉着脸,眼神莫测地看着她。
莲心看得出来,两位主子有话要说,当即一个健步,跨出门槛,贴心地合上房门。
姜晚的眼珠快要瞪出眼眶,舌头有些打结。
“...你一直...在这里?”
陆知珩轻嗯一声,朝姜晚走近。
“啊!~~~”
姜晚忍不住发出尖锐的爆鸣。
门外不远处的玉书,一脸担忧地看向莲心,小声嘀咕。
“咱郡主不会受欺负了吧?”
莲心淡定地端着双手,“阎王见了咱郡主,也是阎王受欺负。”
玉书一想,给莲心竖了个大拇指,大摇大摆地转身,继续捏雪球玩。
室内,气压低得异常。
陆知珩在离姜晚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瞟了一眼百宝箱。
视线落在姜晚闪躲的眼睫上。
“往日只知郡主任性妄为,不曾想还会造谣。”
姜晚摇了摇头,很快又点了点头,随后小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笑容。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晚眉头皱成了一字型。
她想告诉他,她变了,她不是以前的她了......
但她没有证据!
陆知珩冷哼一声,嗓音冰凉。
“郡主,我只答应入赘,至于其他的,我给不了,也不会给。”
说罢,拂袖从姜晚面前走过。
不甘心陆知珩对她印象越来越差。
姜晚心里一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反手扣住陆知珩的手腕。
声音莫名有些颤。
“三日回门,我陪你回陆府。”
“不必。”
陆知珩眼底沉沉,拒绝得干脆,甩开了姜晚的手。
姜晚背对着陆知珩,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若坚持要去,似乎再次证实她任性妄为?
姜晚沮丧地耷拉着脑袋。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在丞相府最后那两年。
陆知珩锁着她,她哭闹不休,他冷着脸告诫她,只要她好好待着,他会在出面保下镇安王府上下的命。
她答应了他,他做到了,只不过她最后还是失信了。
虽然那些日子不自由,但却是为数不多她与他和睦相处的日子。
或许是得到过他的一丝温暖,再次听他冷如寒冰的声音,她心里莫名有些发闷。
姜晚在听雪阁独坐了许久。
一阵寒风刮了进来,感觉到脸上的凉意,她抬手一摸,满手的湿意。
夜色渐深。
梧桐院。
“郡主,您该歇下了。”
玉书撤下未动过的饭菜,低声劝姜晚。
姜晚嗯了一声,起身回了内室。
看了一眼纱帘后伏案看书的陆知珩,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姜晚抿了抿唇,垂下眼眸。
这一夜,她睡得不安稳。
梦见了前世,她无数次地折磨陆知珩,她的手上沾满了他的血,他逃过,她打断了他的腿。
陆知珩疼得满地打滚,浑身抽搐,甚至眼里流出血泪,也不肯向她求饶。
一转眼,画面是在丞相府,陆知珩醉了酒,一次次地向她索取,她明知道他在报复她,她却没有拒绝过他。
等姜晚再睁眼,已近正午。
姜晚洗了把脸,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想起前世,因陆知珩惹怒她,三日回门,她没有跟他回去,陆知珩因此在陆府受了不少闲气。
后来,陆知珩不知何故背上弑父杀兄的名声,但她猜测,未尝不是因为一件件的小事累积而成。
她不能让他再受气!
姜晚接过莲心递过来的毛巾。
“莲心,速去派人备马,带上一队麒麟卫,去陆府!”
莲心瞳孔一震。
不知陆府出了何事,自家郡主竟要出动麒麟卫?
一队麒麟卫三十人,但个个都是以一挡十的一流高手。
想必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莲心不敢犹豫,立刻朗声应道,“是!”
姜晚坐在马车里,一路上忧心忡忡。
平日她并不觉得郡主府离陆府有多远,今日这条路为何还不到尽头?
想着,马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停下。
“陆知珩,你真以为你攀上郡主就能忤逆我了吗?你是陆家人,你兄长的仕途还望你在郡主面前吹耳旁风……”
“父亲莫要再言,此事儿子无法答应。”
听闻此言,一直坐在一边的陆连城神色一变,抬脚便踢到了陆知珩胸口,洁白的长衫上霎时多了一个脚印。
“今日陆府好生热闹,看来是本郡主时候来的不巧了。”
听见门口的声音,户部侍郎陆舟有些错愕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陆知珩。
今日他一人回府,还以为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未得郡主欢喜,这才敢随意打骂,若是他真入了郡主的眼……
陆舟不敢再想,强压下心头的不安。
“郡主大驾光临,陆某实在是欣喜不已,快进来歇着。”
说着,陆舟亲自到门口迎接。
姜晚并未给他一个眼神,由玉书牵着往院子里走。
径直走到了陆知珩身边站定。
“今日本要和知珩一起回府,实在是昨夜太过劳累,今日起的有些晚了,还请陆大人莫要怪罪。”
姜晚语气和善,倒是让陆舟心中添了几分欣喜。
后一秒,姜晚的目光落到了陆知珩的胸口。
“陆大人,郡马为何在陆府受了欺辱?本郡主不过就是来晚了一点,你这是在郡马面前撒气吗?”
姜晚嘴角噙着笑意,眼神却是冷冷地看着陆舟。
“劳烦陆大人欺辱了郡马的人带出来,也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陆舟低着头,不动声色地看着站在一旁的陆连城。
他早已吓得浑身发抖。
“郡主,这都是误会一场,知珩是我儿子,他莫不是还能在陆府受欺辱不成?”
“陆大人这是不听本郡主的话?”
说着,姜晚侧头对着莲心吩咐了几句。
没一会儿,陆家院子里就乌泱泱的站满了一群人。
“给本郡主一个个查,本郡主倒是要瞧瞧,是谁伤了我的郡马。”
姜晚手指着陆知珩胸口的那个脚印,对着带过来的麒麟卫吩咐。
“郡主不如给陆某一个面子……”
“陆大人若是觉得本郡主做的不妥,大可去找镇安王理论,今日本郡主势必要替郡马讨回公道的。”
陆舟汗颜。
姜晚的所作所为,镇安王就没有不支持的,这如何去讨要公道?
眼看着麒麟卫快要查到陆连城身上的时候,姜晚的手忽的被握住。
手心传来温热的感觉,让姜晚心跳有些难以自控。
“郡主,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姜晚撇撇嘴。
都入赘郡主府了,受欺负了也不说,就这么憋在心里。
姜晚心里有些不愿,但毕竟是陆知珩的家事,她只得让人停下。
今日是来给陆知珩撑腰的,若是做的太过火,惹的他生厌,那就是得不偿失。
“既然郡马都发话了,那就饶你一条命。”
闻言,陆连城松了一口气。
只听,下一秒姜晚重新开口。
“不过这人不将本郡主放在眼里,自是要好好教训一番,这样,你们一人一脚,就当是给个教训。”
扔下这一句话,姜晚就转身准备离去。
陆知珩呆愣在原地,看着兄长被围在一群人之中。
“郡马还不跟上?”
等跟着姜晚坐到了马车之中,他依旧一言不发。
“郡马莫非觉得本郡主今日做错了事?”
姜晚瞧着陆知珩,心底有些忐忑。
今日她是有点贸然,她不愿陆知珩在陆家受到欺辱,也不愿他再背上杀兄弑父的罪名。
听见这话,陆知珩依旧是抿着唇一言未发,车上气氛沉闷,等马车停在镇安王府门口,陆知珩什么也没说,孤身走进了府内。
玉书和莲心互相对视一眼,重重叹了一口气。
自家郡主一年来做的事情太过,郡马心中有气也是自然,只是今日郡主专门过去给他撑腰,他不领情就罢了,怎得还这样一副表情?
看着姜晚脸上的落寞,玉书目露心疼。
“郡主,郡马他或许就是不善言辞,今日郡主您帮了他,他说不定怎么感谢呢。”
姜晚听着,未置一词,抬脚朝着卧房的方向走去。
今早一起来就匆匆赶往陆府,还未睡回笼觉,如今这一闲下来,头倒是有点晕晕乎乎的。
刚走入房门,就见桌案上多了一个信封。
姜晚心头有疑惑。
走上前去,将信封拿起来,封面上写了四个大字。
“姜晚亲启。”
看着字迹,姜晚心里已经知道送信者是谁了,心下放松了不少。
信件就一张纸,内容不多,邀姜晚前去公主府一叙。
姜晚放下纸张,凝起眸子。
表姐不是去泡温泉了?怎的又突然回来了?
想不明白,她索性就不想了。
再次叫来莲心。
“重新为我梳妆,稍后同我一起去公主府。”
等到人到公主府门口的时候,萧玉遥已经在府门口候着了,依旧是张扬的打扮。
她极爱在脸上铺上珍珠粉,亮闪闪的,倒是衬得她高贵极了。
“见过永康公主。”
姜晚虚虚一拜,礼还未行完,就被萧玉遥拉着往公主府里面走。
“如今就我们两人,行这些虚礼做什么。”
“听闻你今日上陆府给那人撑腰去了,你真对那小子上心了?”
萧玉遥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晚。
陆知珩那小子果然好看,姜晚不顾阻拦将他捧成郡马已经是坏了规矩,没想到如今居然如此用心。
姜晚不用思考,立刻摇头否认。
上心许是算不上的,只是不希望上辈子那些事情重演。
“再怎么说,陆知珩现在也是我的人,他陆家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打陆知珩,这不是在落我的面子吗?”
萧玉遥一脸狐疑的看着姜晚。
印象中,自己表妹可没这般好面子。
下一秒,萧玉遥脸上挂上了然的笑容。
既然她不愿意说,萧玉遥也没有拆穿,只是又往姜晚手里塞了个小瓶子。
“这可是我物色过来的好东西, 专程赶回来亲手给你的。”
“你找机会给陆知珩吃一口,表姐保你用了之后定会爱不释手。”
姜晚拿着这个小瓷瓶,只觉得烫手。
“表姐,你上哪寻得这些东西的。”
姜晚只觉得脸上烧得慌。
萧玉遥看着姜晚羞恼的模样,露出神秘高深的笑。
“这可是本公主托了好多人才寻到的,你可得将郡马调教的服帖一些,不然以后他负了你,你该如何?”
想到这里,萧玉遥脸上染上了几分忧愁。
自己这表妹哪里都好,就这脑子不甚灵光,陆知珩那样的冰坨子,也值得她死心塌地?
“好啦,我知道表姐的意思了。”
说着,姜晚将小瓷瓶收入自己囊中。
毕竟是表姐的一番心意,她只得收着,再不济等回了王府再处理这个瓷瓶。
“晚晚,今日我实在是闷得慌,一想到你成婚之后,我们再见面就很难了,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
姜晚细细看着萧玉遥的眉眼,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姜晚心里清楚,事情恐没这么简单。
不过萧玉遥是自己的表姐,又是闺阁交心好友,总不会害自己。
“晚晚,你陪我出去逛逛吧,听闻锦绣阁来了一批新料子。”
言罢,萧玉遥就拉着姜晚往外面走,等到了锦绣阁前,才发觉这外面围满了人。
看着“锦绣阁”的牌匾,姜晚有几分怀念。
说起来,自己也有许多年未曾来过了。
自己之前被软禁在丞相府,陆知珩倒是会为自己寻来衣裙,但自己从未出去过,现在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姜晚一时有些恍惚。
“你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和我一起进去?”
姜晚回过神来,却发现前面已经开出了一条道。
锦绣阁掌柜正笑眯眯的往这边走来。
“永康公主,您昨日定的衣裙我已经让绣娘连夜缝制好了,您快进来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掌柜满眼暧昧地看着永康公主。
姜晚的心忽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可惜萧玉遥手抓得紧,姜晚没法子挣开,只能由着她将自己带进了一间厢房。
“晚晚,这衣裙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话落,包厢门被推开,锦绣阁的几个婢女一人一盒托盘走进来。
托盘上的布料颜色鲜艳,看得出是上好的料子。
姜晚心跳蓦地加速,在表姐的目光下,缓步挪到托盘面前,随意拿起了上面的衣裙。
只一眼,姜晚就将衣服丢了下去,瞬间红透了脸。
“表姐……”
姜晚在脑内搜寻了半天,才飙出一句。
“伤风败俗!”
这些布料很薄,裙摆也很短……
姜晚不敢往下想,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跳越快。
萧玉遥甩了甩手,打发走其他的人。
“你与陆知珩已经成婚,甚至已经圆房,这些东西有什么见不得的。”
看着表姐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姜晚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
她哪里能说她和陆知珩未曾圆房?
说出来,萧玉遥只怕又要取笑自己了。
姜晚并未给萧玉遥答复,见姜晚这个模样,萧玉遥也只有命人将东西拿下去,带着姜晚上了马车。
“罢了,你若不喜,本公主也不勉强。”
“送郡主回府吧。”
马车缓缓停在郡主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了。
“表姐不用过晚膳再走?”
姜晚由莲心搀着下来,转头对着马车伸出了手。
“母妃还在行宫等我用膳,改日本公主再登门。”
姜晚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思量。
她大婚当日,身为皇贵妃的姑母未曾到场,却是命人送来了厚礼,她总该寻个机会去拜见她。
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姜晚迈进院子,却见到陆知珩就坐在院子中央。
“郡主,我有些话想同郡主说。”
姜晚看了看陆知珩,偏头打发了一直跟在身边的莲心和玉书。
“不知郡主今日的举动有何目的?”
陆知珩薄唇微启,说话的间隙,一双漆黑的眸子不断打量着姜晚,似乎是要将人看透。
从前,她只顾自己欢心,可从来不会护着自己。
姜晚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虚。
陆知珩眼神太过尖锐,姜晚有一种自己已经被剥的一览无余的错觉。
抿了抿唇,斟酌了好半天,姜晚才缓缓开口。
“你如今是本郡主的郡马,就当与陆家划清界限,若是传出去你被陆府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欺辱了,本郡主的脸面往哪里搁?”
“日后你要多注意些,莫要再出现这种情况。”
陆知珩听着姜晚的语气,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自从成婚以来,姜晚似乎变了很多。
“我让小厨房做了松鼠鳜鱼,这是本郡主最爱吃的菜,你莫要与我争抢。”
说着,姜晚甩了甩袖子,抬脚准备往正厅走去。
藏在袖中的小瓷瓶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知珩一愣,下意识弯腰去捡。
等到看清楚地上的东西时,只觉得一阵羞恼。
这东西他见过太多了,永康公主送来的那一箱子里,大多是这种瓷瓶。
他就知道,姜晚这种人如何会突然维护他。
莫不是想借此机会与自己圆房?
思及此,陆知珩脸色不大好看。
“郡主,我早就与您说过,陆某只能与您成婚,别的恕我无法答应郡主。”
也正是在这时,玉书捧着衣物走进来。
“郡主,方才永康公主命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郡主今日去锦绣阁落下了一些东西。”
眼看着玉书快要与抬脚走出院子的陆知珩撞上,姜晚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衣物散落一地,陆知珩本能地侧头望去,只一眼就收了目光,快步离开了郡主府。
“这……”
玉书有些震惊的看着地上的东西,呆愣在原地。
心知姜晚性子开放,也未曾想过郡主能开放成这等模样。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些收走,莫要让本郡主再看到。”
说着,姜晚气恼地将地上那个瓷瓶踢到玉书面前,转身走了。
明明重活一世,她就想依着陆知珩的意思来,好改变上一世自己家破人亡的下场。
现在好了,全都解释不清了。
坐在桌前,姜晚忽的有些颓败。
“郡主,就算和郡马吵架也不能不吃东西啊。”
莲心端着餐食,不停地在姜晚身边劝着。
莲心心里着急,郡主已经皱着眉头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了。
饭菜都已经凉透了。
再这样下去,郡主的身子如何吃得消。
若是镇安王怪罪下来,她们如何担得起这责任?
“郡马还没回来吗?”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愈发暗沉,屋内只几盏昏黄的灯亮着,姜晚的心愈发急躁。
就算是从前,自己那般嚣张跋扈,陆知珩也未曾夜不归宿过。
姜晚忧心陆知珩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派人出去瞧瞧。”
姜晚话刚说完,陆知珩就冷着脸回来了。
“莲心,郡马还未用膳,你将膳食拿去热热。”
“不必。”
陆知珩打断了姜晚的话。
“郡主不必为我费心,我在外已经用过膳了。”
说罢,陆知珩抬脚往外面走去。
“我睡偏殿,郡主早些歇息。”
莲心看着陆知珩远去的背影,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
“郡马怎么回事,郡主您对他这样好,他还……”
莲心语气带了点不忿。
姜晚没有搭话,往日里看着美味的松鼠鳜鱼,这一瞬顿失光泽。
“将东西都撤下去吧,本郡主吃不下,让玉书进来为我洗漱。”
看着一筷未动的膳食,莲心有些担忧,思忖片刻,还是没有再劝,迈步走了出去。
夜晚,姜晚躺在床,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次日。
天刚泛白,姜晚便再无睡意。
今日她打算去一趟正院,想要进宫见姑姑,还得母亲递拜帖才是。
说来也巧,姜晚到正院时,镇安王夫妇都在。
“爹爹,娘亲。”
“娘亲,我想进宫探望姑母,您帮递个拜帖,好不好?”
“好好好。”
姜晚难得向自己提要求,镇安王妃笑着应了下来。
许是昨日并未休息好,如今到了正院,倒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了。
“晚晚,娘怎么瞧着你憔悴了不少,是不是陆知珩苛待你了?”
姜晚抬眸,就撞上了安王妃担忧的眼神。
一旁的镇安王将这话记在了心里,暗暗握了握拳。
“娘,您多虑了,在郡主府,谁敢苛责我?”
话虽这么说,但镇安王妃眼神中的担忧却丝毫不减。
“娘还是担心,他对你不……”
镇安王妃说着,顿住了。
“呸呸呸!”
姜晚可是她唯一的女儿,她可得盼着点好的。
“砰”的一声,镇安王把茶杯放在桌上,“他敢!”
这时,守门的小厮疾步进门禀报。
“王爷,王妃,郡马在外求见。”
镇安王的眼神沉了沉。
这小子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哪怕姜晚极力掩饰,可是他镇安王也不是个傻的,哪里看不出,她就是在陆知珩那个混蛋那受了委屈。
门口有人将陆知珩带了进来,看见坐在中间的姜晚,陆知珩有一瞬的错愕。
“王爷,王妃,郡主。”
陆知珩不卑不亢的挨个打了招呼,就在一旁站定了。
“你这是觉得我们晚晚配不上你吗?”
镇安王猛的站起来,身处高位的威压让陆知珩如芒在背。
“不知,王爷何出此言?”
话是这么说,陆知珩却将目光放到了姜晚身上。
昨夜未收好自己的脾气,今日镇安王就如此说,想来是姜晚在背后说了些什么。
看来他以前还是想错了,姜晚还是那般受不得委屈,一点也没变。
若是因为这个,他认了。
毕竟姜晚身份尊贵,昨日是他做的不妥当。
“你如今与晚晚已经成婚,按理说应当称呼我一声岳父,如今称呼还未改变,若不是看不上本王的女儿,莫非是看不上我王府吗?”
镇安王这话说的咄咄逼人。
姜晚见陆知珩依旧没有反应,率先一步站起来。
“爹爹~”
“阿珩只是一时称呼还没有改过来,爹爹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晚晚会心疼的。”
看着凑过来的女儿,镇安王叹了口气。
每次都是如此,刚准备替女儿出口气,她就先按捺不住了。
“岳父,我今日过来是有事想要与您商议。”
镇安王顺了顺气,转眼对上了姜晚希冀的目光。
镇安王摆了摆手,示意陆知珩继续往下说。
“听闻燕南在闹灾荒,恳请岳父上书圣上,让我去赈灾。”
“胡闹!”
镇安王听见这话,顺手抄起手边的茶杯朝着陆知珩砸去。
后者也不躲,瓷片划过他的脸颊,立刻就见了血。
“爹爹。”
姜晚朝着镇安王撒娇,只愿能以此消一点他的怒火。
镇安王心里一软,神色却并未有所缓和。
在这件事情上面,他绝无可能让步。
“陆知珩!”
“我也只是看晚晚心悦于你,才破格让你们成亲,不然以你陆家,怎么可能够得上我王府的门楣。”
陆知珩站的笔直,听着镇安王的训斥。
“你要明白,你现在的首要职责就是哄着晚晚开心。”
陆知珩的手紧了紧。
他心里清楚,入赘成了郡马,他的仕途也就毁了。
可是他不甘心!
“岳父,陆家是从燕南迁至京城的,恕我无法眼睁睁看着故土陷入危机。”
陆知珩强撑着说着,他能感受到,王府有人对他起了杀心。
姜晚脑中忽的闪过一丝画面,燕南困苦,民不聊生,更有甚者剖腹取子食之……
姜晚闭了闭眼,不愿再继续回想。
燕南地偏,朝廷无一人自愿请命,圣上为此困扰。
若是陆知珩有意,定然仕途坦荡。
姜晚心知爹爹的顾虑,也知陆知珩本是丞相之命,她既知道了,自然不会将他困于小小的郡主府。
“爹爹,晚晚也想去燕南。”
姜晚站到了陆知珩的旁边,目光坚定。
这下,连陆知珩都惊愕了。
燕南荒蛮之地,她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去凑什么热闹,这难道也能玩闹吗?
“不可!”
在场除了姜晚外,其余三人异口同声。
“我知晓爹爹和娘亲忧心什么,但我贵为郡主,吃穿用度皆取自百姓,既已知情,无法坐视不理。”
一番话下来,陆知珩忍不住侧头看向姜晚。
她说这话时神情坚毅,不像是玩闹。
陆知珩一时有些摸不透姜晚了,她做个只顾吃喝玩乐的郡主,莫非不好吗?
“你可真想好了?”
“爹爹,女儿这次定是要去的,若是爹爹不肯,我也只能悄悄去了。”
见姜晚神情不似开玩笑,镇安王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嘴边。
最终,也只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有如此心思,为父甚是欣慰,既如此,你将麒麟卫都带上。”
镇安王妃听见夫君一口答应下来,眼底满是错愕。
绞着帕子的手不断收紧,镇安王妃将目光投在镇安王身上。
“王爷,妾身就这一个女儿,万万不可……”
言至此,镇安王妃眼眶之中已有泪花在旋转。
镇安王最是看不得这一幕,心底有些隐隐作痛,索性撇开了目光。
叹了口气。
“王妃,晚晚长大了,有她要走的路,有麒麟卫在,不会出事的。”
王妃的忧心他不是不能理解,姜晚此番下燕南,必是要经过一番磨难。
由自己来安排这件事,总好过姜晚一声不吭自己走了好。
“晚晚,你带着你母亲先下去吧,好好陪陪她。”
姜晚朝着镇安王俯身一拜,便搀着镇安王妃出去了。
此番母亲这边还是要下些功夫的。
“郡马,你留下。”
陆知珩脚下步子一顿,心下已经猜到了镇安王要说些什么。
“从京城到燕南,山遥路远,你这一路上务必照顾好晚晚。”
“少一根汗毛,本王也饶不了你。”
镇安王看向陆知珩的眼神逐渐犀利。
“你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你的前程是晚晚为你挣来的。”
陆知珩握紧了拳头。
他分明有能力,却蜗居在一方院落。
可他不得不服。
这就是事实。
“岳父,路途遥远,燕南环境更是恶劣,陆某认为,郡主还是不去的好。”
“郡马,你该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晚晚在哪儿,你就得在哪儿。”
镇安王话说的直白,陆知珩一下了然。
只盼着圣旨下来的那天,姜晚能改变主意。
他可没心思应付一个娇贵郡主。
燕南事态紧急,送走姜晚,镇安王就准备入宫递折子。
“王爷,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镇安王妃在女儿的安慰下,脸色好看了不少,但心中那股忧愁总归是抹不去。
看着结发妻子皱眉,镇安王心里也不好受。
但事已至此,镇安王轻轻摇了摇头。
镇安王妃得了最后的答案,身形颤了颤。
待到稳住之后,朝着镇安王挥了挥手,便回卧房歇着了。
同一时间,皇宫。
御书房,灯火通明。
燕南食不果腹,当今皇上萧渊整日伏案处理此事,桌案上几个名字写写画画,终是做不出决断。
当看到镇安王举荐陆知珩的折子时,他想都没想就提朱笔批了。
解决了这一桩苦事,他脸色好看了不少。
合上奏折,爽朗大笑。
“朕的镇安王,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圣旨来的很急,当天傍晚就送到了镇安王府门口。
莲心听到这个消息,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晚。
“郡主……”
“莫要再说了,你不必担心我,燕南偏远,你和玉书在府里好生待着。”
莲心紧抿着嘴唇,只拼命摇头。
玉书也在这时跨门而入。
方才在门口,隔着屏障,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
“郡主,您在哪儿,奴婢就要去哪儿。”
玉书直接跪到了地上。
莲心见状,慌忙跑到玉书旁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以表决心。
姜晚看着两人,心中百感交集。
此番南下,她不想她们二人跟着自己去燕南受苦。
只是眼下,事情并未朝着预想的那般发展。
“罢了,本郡主就给你们这个机会,收拾东西吧。”
一刻钟后。
麒麟卫悉数在院内候着了。
此去燕南,人数众多,目标太大,姜晚俏脸皱成一团。
若是不带的话,爹爹定然会担心。
姜晚苦着脸挑了一轮,提出来几个看着顺眼的,余下的留下守院子。
陆知珩背着包袱出来的时,姜晚早已候在门口。
“郡马既出来了,那边上马吧。”
看着姜晚迈着莲花步往门外走的背影,陆知珩脸色不甚好看。
心道,委实是不自量力,在路上有她难受的。
一路急行南下。
马车颠簸,姜晚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与此同时,陆知衍低沉的嗓音贴着耳边灌入。
“若是撑不下去,现在还未走多远,郡主身娇体弱,还是回去吧。”
姜晚心里不甘。
为何所有人都说她不行?
咬了咬牙,姜晚强撑出一个笑容。
“郡马安心赶路,不必在本郡主身上费神,本郡主很好,可以到燕南。”
看着姜晚倔强的脸,陆知珩有些恍惚。
眼看着她合上双眼,侧头睡去,陆知珩轻声退出了马车。
现在的姜晚,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在去燕南的途中,姜晚依然是个大麻烦,却让陆知珩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舟车劳顿,马车停在燕南城外时,姜晚踏上地面脚步虚浮,要靠莲心和玉书左右支着才堪堪站稳。
“小姐,您看看我女儿吧,干活很利索的,只要三个馒头。”
刚站定,姜晚的裤腿就被人揪住。
姜晚只觉得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女孩跪在地上,垂着小脑袋,要哭不哭。
她母亲也饿得面黄肌瘦,握着姜晚裤腿的手枯瘦如柴,仿佛一折就断了。
“起来吧。”
姜晚终是于心不忍,俯身将人扶起来,侧头给玉书使去眼色。
不多时,玉书就拿着馒头走来了。
看着手上的一堆吃食,那妇人眼睛中闪着精光。
下一刻,她再一次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贵人,您真是我的贵人呐!”
抬手,她拂去眼角并未出现的泪花,不要命地在地上磕头。
“我儿子快饿死了,求贵人给我六个馒头,这妮子就是你的了。”
说着,将一旁的女子往姜晚身边推。
姜晚饶是脾气再好,此刻眉头也微微皱起来。
“你这老婆婆怎得如此不讲理。”
莲心在一旁叉着腰,大声呵斥,却在下一秒被姜晚拉住。
见状,妇人小心翼翼地觑着姜晚,知道她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孩子,面皮薄。
抽抽噎噎,“我一介农妇,独自拉扯她不容易,您看……”
果然,如她所料。
“玉书,将馒头都给她吧。”
话落,姜晚便带着新买的女孩走进马车。
“你日后跟着我,我就唤你小环吧。”
“是。”
姜晚上车之后,周围流民一拥而上,将那妇人围在中央,虎视眈眈地看着她手中的布袋子。
妇女吞了口唾沫,小心地从袋中取出一个馒头,丢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那一块瞬间人潮拥挤,那妇人也趁着这个间隙溜了。
坐在左鞍座的陆知珩收回目光,示意长随景春赶马车进城。
到了城中,周遭的目光,让他有些不适。
要知道,燕南自从出事以来,已经很久未曾有过外来车辆了,如今他们的到来,就像是小白兔闯入狼窝一般。
男人眼神戒备地看着众人,对景春低语。
“速去庄宅行,找个院子落脚。”
“是。”
很快,一行人进城的消息,惊动了燕南城城主徐安行。
毕竟现在百姓都北上,富贵人家更不可能会来燕南。
唯有朝廷命官。
马车缓缓停下。
“陆大人。”
陆知珩愣了一秒,才应声。
说话间,徐安行看见马车上走下来一位碧衫女子,周身自带贵气,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庞因长途跋涉,此刻微微有些发白,又给她添了几分柔弱气质。
徐安行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这位是陆夫人?”
玉书听见这话,率先变了脸色,站在姜晚身前。
“大胆!这可是圣上亲命的郡主,身旁那位可是郡马,大人莫要喊错了。”
徐安行脸色煞白,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他虽就任燕南多年,但也深知郡主的名声。
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
“玉书。”
姜晚示意玉书靠后站。
摆手叫起徐安行,“此次前来,都是为百姓做事的,莫要在乎这称呼。”
徐安行惊诧抬头。
姜晚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并未有一丝怪罪的意思。
他心里难免有些疑惑,莫非这么多年过去了,郡主收了性子了?
徐安行压下心思,领着众人往城内走。
“郡主,郡马,请。”
街道冷清一片,只偶尔会有穿着破布的小孩探出头来,又很快缩了回去。
姜晚闭了闭眼,不忍再看。
手上现有的干粮已全部赎了小棠,现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到了城主府,徐安行已经率先准备好了吃食。
姜晚看清桌上菜肴,丰盛程度虽不如王府,可放在闹饥荒的现在,也算得上奢侈。
当即脸色一变。
“徐城主,听闻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甚至有人以人肉为食。”
徐安行听见这话,心头微凛,恭敬拱手。
“郡主有话请直言。”
“把人给我扣下!”
此话一出,姜晚身后的麒麟卫立刻上前来。
“郡主!”
“郡主这是何意?!”
这是徐安行的地盘,岂会轻易就擒,挥手便召出数名身着劲装的暗卫。
可惜,麒麟卫的每一个人都是镇安王精选出来的,身手一等一,这群暗卫自然不是对手。
只是,看着个个身强体壮的人,姜晚的脸色愈发难看。
“徐城主当真不知道?”
“百姓民不聊生,为何城主餐桌上还有好肉好菜。”
姜晚的一字一句,砸得徐安行心慌。
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到陆知珩身上,说起来,两人有些交情,希望陆知珩能够保他。
此刻,陆知珩被城主府的华丽陈设晃了眼,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冷眼看了一眼徐安行。
“去搜搜城主府。”
姜晚点点头,应和着陆知珩的话,剩余的麒麟卫寻声而动。
不多时,一袋袋粮食不停地从各个屋子里搬出来,姜晚的脸色黑如锅底。
冷呵了声,睨着被按跪在地上的徐安行。
“徐城主,这是把官府的粮仓搬到家里了?”
顿了瞬,“此事我会如实上报,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
“郡主!不是!不是!您听我解释!”
“这是下官……唔。”
徐安行急得满头大汗,话未说完,便被麒麟卫拿布堵了嘴,将人带了下去。
“舟车劳顿,郡马,我们今日就先在城主府歇下吧。”
说罢,姜晚抬脚就往里屋走。
毕竟如今天色已晚,庄宅行怕是关门了。
想着,姜晚身娇体贵,城主府的条件可比客栈的床榻好的多。
陆知珩没反驳,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另一间。
将包袱放入次卧之中,陆知珩抬脚便走了出去。
此番,他前来燕南,其一是为了赈灾,其二是为了寻人。
城主府内暗藏玄机,陆知珩越往内走,越觉得徐安行不简单。
走到一处,陆知珩顿住脚步。
他能感受到这间屋子不简单,甚至放出去的内力还探寻到了一丝微弱的人声。
陆知珩四处摸索着,墙忽的开了。
暗室!
陆知珩拿着火折子往里走,隐约听到了锁链的声音。
“沈棠?”
最里面的女子猛地抬头,眼眶瞬间湿润了。
“陆哥哥!”
有了这一声回应,陆知珩当即加快了步伐。
片刻后。
扑到他身上的少女,清丽的脸上挂着泪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声音呜咽嘶哑。
“陆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话音未落,男人黑眸里霎时浮起一层浓浓的怜惜。
“你怎的变成这副模样?”
陆知珩记得,自己从燕南举家搬迁至京城之时,分明给她留了一大笔银钱。
在燕南这样的地方,足够她衣食无忧一段时日了。
闻言,面前的少女再也控制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一介孤女,过的太好难免会落人口舌。
沈棠本不想在意这些话,却不曾想徐安行新上任,听见了这些风言风语,认定了她是风尘女子。
后来,她抵死不从,徐安行便将她囚禁了起来,妄图通过这种方式逼她就范。
锁链不算坚固,陆知珩手上一用力,链子就断了。
“陆哥哥,你是特地回来找我的吗?”
陆知珩罕见地沉默了一瞬。
毕竟沈棠对于他来说,有过救命的恩情。
当年若不是她相救,他恐怕已经丧命于父兄的手下了。
轻嗯了声,半搂半抱地带着沈棠往外走。
谁知,两人刚到院子花台。
迎面遇上姜晚一行人。
“郡马,您这是去哪儿了?”
出声的是玉书,话是对陆知珩说的,目光却是落在他身旁弱柳扶风的女子身上。
陆知珩停下脚步,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最近姜晚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只是他无法确定,姜晚会不会动怒。
这么想着,陆知珩只觉得一阵头疼。
见他不答话,玉书下一句话的语气就不大好了。
“敢问,郡马身后这位女子是何人?”
在她看来,陆知珩能入赘王府,本就是高攀了,如今才成婚几日,就公然带着女子招摇过市,自家郡主的脸往哪里搁?
沈棠一听,白着小脸,小跑到姜晚身前,盈盈跪倒。
“郡主恕罪,民女并非有意……”
姜晚抬眸,看清地上女子的面容,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