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祐最新章节内容_李祐小说已完结章节试读

黑岩故事会

李祐是小说《大唐最强皇子:从被流放开始》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大唐镇国将军写的一款历史古代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大唐最强皇子:从被流放开始》的章节内容

李祐最新章节内容_李祐小说已完结章节试读

“你管这叫十岁?”

“十岁就敢顶嘴了,二十岁那不得翻了天了?”

“什么?朕的儿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朕是他的儿子!”

大唐长安,太极宫外,内侍,宫女恭敬站在幽长的门廊下倾听大殿内暴躁的脚步声,互相对视之时,眼神之中还传递着肃穆和畏惧,还有一丝丝疑惑。

一向身体健康极少生病的陛下,为何三天内晕倒了五回。

睿智的陛下今天为何如此暴躁,声音激动,心情烦闷,脚步极重,恨不得要把地砖踩碎,就连最心爱的琉璃盏都砸碎了。

殿外的广场上,十几个大臣跪了一地。

烈烈艳阳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这些大臣的身心。

啪嗒,啪嗒……

汗如雨下。

噗通!终于有年老的大臣撑不住了,直接倒在地上,中暑了。

太极殿内,龙椅上的中年男人虎目圆睁,只是这虎目上,赫然有着两个黑眼圈。

“你们莫要劝了,朕的儿子,竟然嫌弃朕?”

“今日开始,让他去齐州封地,朕再也不想看到他!”

“嘶……龟儿子,气死朕了……来人,传孙神医,朕头疼……”

此话一出,殿外哗然。

皇子住所,李祐披着轻薄的长袍躺在榻上,头枕在一个宫女的腿上,美滋滋的享受着宫女的头部按摩,脚则是耷拉在另外一个宫女的身上,脚下正是热气腾腾的泡脚水。

“往上点,轻一点,嘶……就这里。”

“真好啊!”

李祐闭着眼睛,回想起自己穿越旅程,暗暗感叹命运的神奇,感谢命运的馈赠。

穿越过来后,李祐的身份不是天生孤儿,没有苦大仇深,不存在国仇家恨,没有情与义值千金的兄弟被残害,更没有亲人住狗窝,而是成为了一个根正苗红,堂堂正正的皇子,大唐皇帝李世民第五个儿子,李祐。

李祐嘴里哼着小曲,十岁的身体抖动着小短腿,颇为惬意。

“殿下,水温还合适吗?”

宫女掩着嘴,轻声询问。

李祐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舒服的哼了一声。好不容易穿越了,还成了皇子,就不能享受享受?

随后目光看向一旁正打开金丝锦缎包裹的小宫娥,包裹里面有棵人参,个头极大,跟宫女的胸脯有的一比,是李世民珍藏的,被李祐顺了出来。

但即便是当今皇帝李世民,也只有这么一株。

李祐摇头唏嘘,本以为自己会从此起飞,过上贵族奢华生活。

可万万没想到,李祐去了一趟李世民的府库,除了少许金银,几盏琉璃,啥都没有了。

堂堂大唐皇帝,居然穷的响叮当。

只能让宫女们劳累一些了。

“诶,对,脚心这个位置,用点力。”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出现,越来越近,最后在门外停了下来。

“陛下有旨,请殿下出来接旨!”

李祐眉头一皱,这么快就来了?不就是打碎一盏琉璃,还害得李世民不小心摔了一跤嘛,至于嘛?

门外,长孙无忌眯着眼睛,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负手而立。

这下跟自己亲外甥争皇位的,又少了一个。

老太监声音尖锐,高声宣读皇帝手书圣旨:“今有皇子李祐,年少顽劣,不堪教化……”

李祐本来躺着,突然就一个激灵,好你个李世民,骂街是吧?

穿越第一天,李祐就利用身份便利,摸进了他父皇李世民的私人库房,那一刻,李祐才知道什么叫皇帝家也没有余粮。

偌大的库房之中,各种木箱空空荡荡,里面只有为数不多的金银,足足十几米长的架子上,光洁如新,可见日日有人擦拭,就是不放宝贝。

那日日擦拭之人,心里面是多难受啊。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李祐毫不客气,将府库之中本就不多的金银卷走了一大半。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一点点小意外,恰好打碎了桌子上的琉璃瓶。

而这时候,恰好有个中年人走了进来,恰好看到卷起包裹的李祐。

这个人,恰好就是李世民,而李世民恰好动怒,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大手扬起。

恰好,他一脚踩到了碎裂的琉璃,一个没站稳……

现在李祐回想起那一刻,都觉得疼。

黄金被没收了回去,没关系,主要是心疼大唐皇帝。

先不说李世民屁股里扎进去琉璃碎渣没有,也不说李世民脑袋磕在桌子上肿了没,主要是面对李世民质问的时候,李祐来了句“你这么穷,有什么好拿的”,太扎心。

大唐贞观五年,此时的大唐帝国从上到下,依然还是穷的叮当响。

李祐这句话,直接让李世民暴怒,幸好,李祐当时跑得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听说李世民气的睡不着,三天晕倒五次,眼圈发黑,怒发冲冠,如果不是魏征拦着,怕是要杀人。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该来的,还是来了。

李世民的圣旨又臭又长,老太监的声音还在继续:“齐州之地,民风淳朴,风调雨顺,百姓富足,官员忠直,责令李祐即日启程,去往封地!”

老太监话音落下,站在老太监一旁的长孙无忌脸上抽搐了两下。

不愧是陛下,对皇子从不心慈手软。

齐州之地,哪有什么民风淳朴,民风淳朴的地方,一年大大小小的匪患一百多起?

风调雨顺?那地方要么就旱,要么就涝,就没有消停过。

百姓富足?那长安外面的流民哪里来的?

官员忠直?陛下还真是敢说啊。

李祐朝着旁边的小太监努努嘴:“你去替我接旨……”

小太监腿软了,战战兢兢,直接跌倒在地:“殿下,奴才不敢……”

“怎么了?害怕了?”

小太监年幼,哪里见识过皇帝发配皇子这种事情,一时间吓蒙了。

嘴里嘟嘟囔囔:“这……殿下……坏消息……”

李祐挑起眉毛打断:“不,好消息!这是好消息!”

话音落下,李祐光着脚,背着手,披着薄纱长袍,推门而出,阳光刺眼,微风燥热。

李祐撇了撇嘴,看着宣旨的老太监悠悠说道:“父皇说给我多少安家费没有?”

老太监默不作声,这时候,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殿下,陛下亲口说了,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此去齐州,殿下当自力更生,好生磨炼。”

长孙无忌看着自己这个十岁的小外甥,以为他会哭出声。

皇宫里的皇子怎么长大的,是个什么尿性,他长孙无忌比谁都清楚。

可下一刻,李祐的话险些让长孙无忌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说得太好了!不给钱方能彰显我的绝世才华!”

穿越到唐朝成了皇子,已经是莫大的幸运。毕竟,古代人生老病死一半看出身,一半看天命。出身穷苦的人即便是有着无与伦比的才能,也很难翻身。即便是李祐这种熟悉上百种生存之道,动手能力极强的存在,如果身份低微,想要有一番作为,想要成为人上人,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气急败坏的李世民又直接把自己发配到齐州,好家伙,双喜临门,简直不要太爽!

尊贵的皇子身份都已经很爽了,再加上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着,那不得起飞了!

李祐心中狂喜,妥妥的天胡开局!

最好,这辈子谁都不要搭理我!

什么?皇帝不给钱?

那是问题吗?

就算整个齐州封地有五十种让李祐穷困潦倒的困难,可架不住李祐脑子里有至少一千种赚钱方式。

一千对五十,优势在我!

在长安被管束着,李祐或许还得收敛一些,可一旦到了齐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分分钟让你李世民明白,什么叫大基建,什么叫富可敌国,什么叫他么的惊喜。

在长孙无忌捡起掉在地上下巴的间隙,李祐兴冲冲抓起圣旨三步冲进了房间里,冲着正在勾兑热水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快,收拾东西!”

其中一个宫女面带不解:“殿下,您不泡脚了?”

“带着,路上泡!”

“现在就出发!”

“放爆竹庆祝!”

长孙无忌刚刚捡起的下巴,咯噔一下,又散落一地,摔的稀碎。

李祐是自己的外甥,虽然不是亲的,可也是长孙无忌从小看着长大的。

被发配到封地,意味着失去了争夺皇位的资格。他为何如此兴奋?

没有陛下发放的金银,到了封地,日子可不比皇宫中,可为何在那双眼睛里,长孙无忌看不到半点的失落。

这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啊。

砰!砰!砰!

灞桥之上,三声炮仗。

阴妃红肿着眼睛,拉着李祐的手,掩面而泣。

“儿啊,都是为娘不好,平日里对你纵容了些,害得你被陛下责罚。”

李祐看着梨花带雨的阴妃,也就是自己的生母,咧开嘴笑着安慰道:“母妃, 齐州多好的地方啊,等我到了那里,一定赚大钱,带你过真正的好日子。”

阴妃一听这话,顿时板起脸。还在嘴硬,还在嘴硬,一点都没有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孩儿啊,你还是年幼啊,齐州那个地方,连年旱涝交织,你在长安顽劣一些,奢靡一些,也就罢了。

到了齐州,别说享受了,安安稳稳的,都算是祖上烧高香了。

“莫要胡言乱语,为娘没有别的要求,孩子,你到那边,一定要乖乖的,你的食邑有四千户,只要你不乱来,肯定饿不着。”

李祐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还用说?堂堂皇子,能饿着了?

再说了,我去齐州那是发配?

那是去享福了好吧!

“母妃,你千万不要担心,皇宫里太穷了,母妃你一天省吃俭用的,看的孩儿心疼。到时候孩儿给你送好东西回来,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孩子,莫要安慰为娘了,娘把这些年的金银首饰都换成了纹银,一共五百两,你可一定要省着点用啊。”

李祐一愣,阴妃塞过来一个大包裹,嫁给李世民这么多年了,才攒了这点家底?

到底是你李家穷,还是大唐穷?

“母妃,此去齐州,混不好,我就不回来了!”

李祐神色平静,言语恳切,眼神真挚。

阴妃破涕为笑,只是笑容有些苦。

乖孩子,你混得好更不能回来,好好活着就好了。

阴氏一族在李渊进入长安的时候遭逢大难,剩下的人不多,阴妃骨子里的骄傲早就被打碎了丢在地上摩擦。如今她只是一个随遇而安的妃子,是一个柔弱如同浮萍的母亲。

她最看重的,不是皇宫里面的地位,也不是金银财宝,而是自己的儿子,还有一辈子平安喜乐。

临别之时,阴妃几度昏厥,李祐心疼又唏嘘,可怜天下慈母心啊。

马车缓缓出发,马车前后,六百六十六个护卫垂头丧气,眼神迷离。

大唐军中儿郎,在长安飞黄腾达的机会多,在军中立功升迁的机会多。

可跟着王爷去了封地,那妥妥的一辈子没了。

六百六十六个护卫都是军中的兵痞,混点军功,回去娶婆娘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就在昨天,一个中年富商模样的男人跟着牛进达将军来了一趟左武卫。

这些混迹军中多年的老兵们也没在意,在长安染上的不良习气显露无遗。

今早,他们接到通知,要跟着王爷去齐州。

那个中年人是什么正经人?正经人这么过来挑人的?

大意了, 被偷袭了,牛将军就不能提前通知一下吗?装个样子也算回事啊!

热风吹过,李祐掀开马车上小窗的帘子,深吸一口气。

七月的天气,燥热无比,车队后面扬起长长的灰尘,如同一条土龙,朝着东方扬长而去。

离开长安,踏上官道,两侧的树影不断略过,时而阴凉时而燥热中夹杂着阵阵蝉鸣,这一刻,李祐感觉连空气都似乎变得分外香甜。

“来人!拿纸笔!”

是时候准备赚钱的事情了,齐州不管是人口还是消费力,都比不了长安。

浑身舒爽的时候,就不要浪费这大好时光,赚钱计划,开始吧!

很快就有侍女送来笔墨纸砚,在一旁悉心研磨,马车里,一阵阵兰花草袋散发着幽香,侍女身材婀娜,面容姣好。

李祐微抬着眼皮,目光平静。

正在研墨的侍女瞬间脸上羞红,低头看着自己轻纱无法完全掩藏的胸脯,紧张之余又极为惊恐,却又不敢有所异动,只能轻咬着嘴唇,眼神躲避。

可她并不知道,李祐现在满脑子都是粉碎、溶解、过滤、解析……

抬头,执笔,挥毫泼墨,字虽然歪歪扭扭,但只要自己能看懂就行!

寥寥数笔,几个物件的图形跃然纸上随后放在面前的案几上缓缓晾干。

石磨、麻布、漏斗、木炭。

李祐清楚的记得,唐朝,私人可以售盐。

自古以来,盐都是王朝必争之物。

唐朝也不例外,但和其他朝代不同,唐朝的盐并没有形成垄断,跟其他朝代将盐铁严格管束完全不同。

唐朝采用的方法是,将官盐价格降低,却限制使用量。这样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一旦有了战争,盐就瞬间成了稀缺之物。

闲时吃淡食,战时、农忙才吃咸食。不管是人和牲口,只要缺盐,就没有力气。

寻常人平时吃的少一点也就罢了,甚至可以一个月不吃盐,但如果士兵有一个月不吃盐,路走不动,武器举不起,那就是亡国灭种一般的危机了。

所以,不管是大唐官方,还是大唐百姓,对盐需求都是极大的。但,目前的大唐,贞观五年,盐的产能严重不足。用盐价控制民众休养生息的方法,是高招,却也限制了发展。

李祐笑眯眯的收起已经晾干宣纸,卷好之后,放进一旁的盒子里,并且锁上。

“老黄。”

老黄是李世民派给李祐的老太监。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老黄身形有些佝偻,但腿脚极为利索,三步两步就到了李祐马车的左边,恭敬的行礼。

“听说你是齐州人?”

老黄听到这话,身子抖了抖,此去齐州,一是服侍五殿下,二则是告老还乡。万一哪天人没了,也能魂归故里,入土为安。

“回殿下,老奴是齐州人,自幼便跟随叔父进了宫,后来被太上皇赏识才去跟随当今陛下。”

李祐点点头,李世民这家伙做事总是喜欢一箭双雕,老太监一看就四十多岁了,长年累月在皇宫之中遭受身心摧残,看起来跟六十岁差不多。

“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老黄,讲讲齐州这个地方吧……”

一说起故乡,老黄就朝着车队前行的方向看去,迎着夕阳,他的脸被照的红彤彤的,脸上的褶皱也仿佛要绽放一般。

……

长安到齐州的距离极为遥远,李祐在到达齐州那一刻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

一路上,愣是要把他给颠吐了。

迎面而来的是一种昏黄,齐州城就像是千里平原之上的一颗珠子,只是这颗珠子,被昏黄的阳光,漫天的尘土蒙上了一层无法抹去的暗淡。

李祐来的路上看过圣旨和李世民的文书,自己这次到齐州封地来,除了皇子兼王爷身份,没有其他任何特殊职权,什么王府长史那种人员也没有给李祐配置。

李世民给了李祐一个老太监,几个宫女,还有六百六十六个士兵。

李祐的权利和齐州其他官员不冲突,互相合作,李祐是名义上的最高长官。

看着齐州的城墙,李祐脸上泛起笑意。

赚钱!谁有钱,就赚谁的!

……

三日后,齐王府外人来人往,都是齐州官员前来拜谒的身影。

老黄站在门前,恭敬有礼,不怒自威。

虽然只是一个太监,可他毕竟是齐王身边的下人,天子近侍,贵人门房,都是眼光毒辣身具城府之人,一般官员是得罪不起的。

“黄管事,今日齐王还是没空吗?”

大唐皇子来到封地,地方官员早早过来拜山头,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几个官员一脸焦急,明显来了很多次了,生怕见不到正主,被误解失了礼数。

“诸位大人,齐王今日正忙,诸位还是请回吧。”

一时间,齐王府外,众人哗然。

难不成,这位皇子不喜欢那些守旧的规矩?

他可以不要,但咱们这些官员不能不送啊。

一时间,众人犯了难。

这个齐王,到了这么久,到底在干嘛呢?

此时的齐王府内,李祐看着面前已经准备齐全的家伙事,脸上挂满了兴奋。

“启禀齐王殿下,矿石已经砸碎了,每一个都不超过五斤!”

六百多个士兵,就是自己的侍卫,也顺理成章成了齐王府的仆役。

领头的人是齐州典军统领张山。

都是左武卫军中的汉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卤矿石砸碎了。

李祐点点头,随手拿起一块儿拳头大小的矿石,丢进了石磨的磨眼。

咔嚓咔嚓……

看着石磨缓缓推动,听着石头被碾碎的声音,张山咧着嘴,心里更加憋屈了。

身后的汉子们都是军中好手,打仗之时,屡立战功,本来大好前途,结果就这么没了。

退一步讲,若是能在齐州安安稳稳的混到老也罢,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大唐陛下的五儿子,十岁的齐王殿下,竟然让自己这些人干这些没头脑的活。

这些都是卤矿,都是石头,难不成丢进石磨里能磨出盐巴?

张山不敢流露出任何失望之色,可古往今来,有骨气的汉子,都想跟随一个好的主子。

一旁的其他士兵也在垂头丧气。

“收集起来,丢进锅里,大火煮。”

李祐发话,众人再度忙碌起来。

“木炭压实,漏斗上面麻布多加两层……”

……

终于,所有的工序完成了。

大锅前,张山已经汗流浃背,其他忙活的士兵也耷拉着脑袋,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神采。

这些士兵的反应李祐看在眼里,自然也知道他们的心思。

李世民给自己派的人,绝对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再野的马儿,也得驯服啊。程咬金牛进达带的人,能差到哪里去?

李祐面无表情,随手朝着火堆中丢进两根巨大的木柴。

“张山何在?”

张山一个激灵,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回殿下,典军统领张山在。”

“本王今日做的事情,过程你都记住了吗?”

张山拱手点头:“回殿下,张山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现在,六百人分成六组,每一道工序一百人,都不要闲着。”

张山心里一颤,听齐王殿下的意思是,这是让这些老兵做苦力?

“这些东西,若是外传,你们所有人都会人头落地。”

李祐话音落下,整个府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一口正在熬制的大锅,心里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难道这里面是什么宝贝不成?

李祐并没有胡说,这种方法要是被羌人突厥得到,就会出大事。

大锅里的水分熬干,锅中劈啪作响。

撤去柴火,李祐就迫不及待揭开锅盖。

锅底上,一层泛着青色的硬壳死死贴在大锅上。

李祐眯起眼睛,拿起小锤子轻轻一敲。

哗啦!

青壳落下,白花花的颗粒在夕阳下闪烁着光泽。

张山浑身僵硬,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直在原地,不敢动弹。

石头里,真的能磨出盐!

张山目光呆滞,死死盯着那铁锅里面白花花的东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真的是盐吗?

如果不是,为什么齐王殿下要磨卤矿石?

可是,卤矿有毒,不知道多少人试过吃这种卤矿石中搞出来的盐,酸涩辛苦味道难以下咽不说,吃完之后,浑身上下起疹子,甚至有严重的,气短而死。

张山早年间亲眼见过有人吃了卤盐吐血而亡,那一幕让人心悸。

“尝尝吧。”

李祐的话让张山瞬间清醒了过来,他轻轻捻起一小块儿青色外壳中间白花花的东西,小心翼翼丢进了嘴里。

刹那间,他眼睛亮了!

这是青盐!

这一刻,张山眼眶湿润,浑身颤抖不已。

他又拿起一块儿,强行稳住颤抖的双手塞进嘴里,即便是已经齁的脸上抽搐,他依旧舍不得吐掉。

行伍中人,哪个不知道盐的珍贵?

行军打仗,粮食或许南北有别,但整个大唐,盐是不分南北的。

张山打仗也经历过缺盐的时候,没有盐的日子,腿脚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根本抬不起来。

五皇子殿下竟然可以从卤矿石中炼出青盐。

嘶……

张山不敢想,倒吸一口冷气。

要知道,现在的天下,不管是百姓还是军中,都极为缺盐,青盐有多贵,那是大户人家名门贵族才用得起的。

一般人吃什么,粗盐,苦涩无比,醋布,又酸又臭。

齐王殿下,神仙手段啊!

李祐目光平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陷入了震撼中的张山,知道自己该出手了。

越是要强的人,越是容易被更强的人驯服!

李世民给自己这么一些老兵,明显是故意的,估计是想听自己亲口低头认错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再难以驯服的士兵,都不会拒绝某些东西的诱惑。

“是不是觉得跟了我委屈了?”

张山一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殿下,没有!”

李祐扬起嘴角,看着那些一个个探着脑袋盯着大锅里窃窃私语的士兵。

“在你们看来,我只是一个被发配到封地的皇子,跟长安之中任何一个皇子都没法比,对吧?”

“在你们眼中,长安有着很多机会,跟着贵人能飞黄腾达,再不济,也能安稳终老,可跟我到了齐州,就只能郁郁寡欢对吧?”

“在你们心里,我只不过是一个顽劣的少年,只是凑巧有了皇子的身份,根本难堪大用,搞不好还会生出祸端对吧?”

张山脸上僵住了,嘴里流淌的口水是咸滋滋的,大脑却已经一片空白。

他微微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享受着两个侍女捶背按肩的李祐,隐约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

“齐州是我的地盘,我让你去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或许你们离开长安的时候被同僚嘲笑,被曾经的狐朋狗友爱答不理,但本王可以告诉你们,他日,你们的地位,他们高攀不起!”

张山猛地身体一震,跪在地上的膝盖噌噌噌往后退。

不是,齐王殿下,不会是想要……造反吧?

“殿下,这话万万不可乱说啊!”

“张山等人忠于大唐,忠于陛下,绝无二心……况且,属下刚刚成婚,犯不着啊……”

李祐愣了一下神,吃了一口葡萄,吐出个葡萄籽。

“这盐品相好吗?”

张山一头雾水,用力点头。

“既然我有品相这么好的盐,还去造反?”

张山挠挠头,恍然大悟,心里面巨石落地了。

只要不是造反就好!

陛下前些年杀生太多,听民间传闻,老天降罪,所以三年两旱,大唐刚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穷是穷了点,百姓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下一刻,李祐的话缓缓传来:“张山,你等都是穷苦出身,战场上骁勇善战,流血流汗都不带眨眼的。”

“可你们这些人啊,错就错在没有一个好出身。”

“你在长安混,没有个好爹,能行吗?”

“人家程处默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还不明白吗?”

一旁的士兵一个个咬紧牙关,握紧拳头,眼圈红红的,李祐的话真正说到他们心里了。

这世道,从未改变过,出身低微,在战场上拼死拼活才活下来,如今却要被权贵子弟压在头上。

他们,何德何能啊!

张山眼皮一跳,不对,殿下这是要作甚?这些话可都是杀头的,万一引起军中哗变,可就不好了!

下一刻,李祐的话一出,张山就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一般,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我把你们从长安要过来,不是让你们跟着混吃等死的。”

“是给你们一个赚钱的机会,给你们一个让老婆孩子都过上好日子的机会。”

“但你们也要知道,尤其是你,张山,我要做的事情,都是机密,若是泄露,当今陛下,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家人。”

反正赚钱的好人我李祐来做,杀头的恶人,李世民当。

李祐缓缓起身,语气平静:“我话说完,你还有什么疑问?”

张山知道,有些话,今日不问,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殿下,您要卖盐吗?”

果然是机灵人,一点就透。

李祐笑了笑:“有疑问?”

张山小心翼翼起身,凑到李祐耳边,压低了声音:“殿下,属下听说,大唐的盐严格受限,价格不能太高,不然会被朝廷处罚……”

李祐听到张山的话,耸耸肩,这也叫问题?

“本王的盐比官盐品相好,价格比官盐低,人人吃得起,如果是你,你是吃粗硬苦涩的官盐,还是本王实惠好吃的细盐?”

张山是个粗人,但能当统领的人,心里面都活泛,一瞬间,他仿佛抓到什么,想要伸手抓住,可又把握不住。

“殿下,容张山和兄弟们商量一番!”

张山直起身子器宇轩昂,夕阳落下,黑夜如墨。

半个时辰之后,张山回来,还带着十几个精壮的汉子。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眼神松散,没有一个人无精打采,没有一个人垂头丧气敷衍了事。

他们齐刷刷跪在地上,朝着李祐行礼,眼神明亮而真挚,虽然没有说一句话,每个人身上散发着的斗志,如同嗷嗷叫的虎狼!

钞能力,果然从古至今都好使。

张山拱手:“请殿下指示!”

李祐吃了一颗葡萄,淡淡说道:“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一千斤细盐放在我面前!”

“殿下,朝堂真的让您售盐吗?唐律之中……”

“在齐州,我就是律法。”

贞观五年七月十五,齐州城南市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块招牌。

“精盐,十五文一斤。”

有人说这块儿招牌出现了许久了,也有人说这块儿招牌昨天还没有呢。

就像是春风化雨一般,悄然出现在齐州城。

但很快,没有人再去在意这块招牌什么时候出现了,他们现在只在意,自己能不能买到这十五文一斤的精盐。

一间小小的店铺里面堆满了麻袋装好的精盐,老黄带着几个士兵,扮作掌柜伙计,李祐赚钱大计,就从这齐州城南市泉水巷开始了。

店铺还没有开门,张山和老黄此时正坐在店铺之中。

老黄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知道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还是内心焦灼的缘故,他今日额头上总是沁着汗珠。

“张统领,殿下这么做能成吗?”

“咱家从没有见过这么便宜的精盐,殿下这么做能赚钱吗?”

张山嘴里叼着茅草,收起了往日那种兵痞的模样。

他劝说兄弟们的时候,可是以项上人头担保,一定可以赚大钱!

他也难受了起来,别人家的精盐都是五十文钱起步,这还是南方的价格,在北方某些战事紧张的地方,怕是六十文一斤的都有。

就连大唐官方的粗盐,都卖到了十二文钱一斤,可是殿下真的就只卖十五文钱一斤吗?

这个价格,真的能赚钱吗?

张山咬了咬牙,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老黄:“黄总管,现在都箭在弦上了,你再担忧,有啥子用?”

“殿下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老黄也是错愕了一下,张山说得对,现在这个时候,只能选择相信了。

李祐其实计算过成本,算上人力成本,和各种其他的成本,他的精盐,至少也有十文钱的利润,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工艺的成熟,工厂的建立,怕是成本还会继续降低。

当务之急,不是用价格来赚钱的,而是要迅速培养每个人的习惯。

天下苦缺盐久矣!

正午时分,蝉声聒噪。

齐州城南市泉水巷中,汗臭冲天,人潮汹涌。

“诶,你挤什么?”

“就是啊,你挤什么呢我说。”

“这店家什么时候开门啊,我怎么就不知道齐州城有这么一家盐号啊,会不会是骗人呢?”

“就是,不然大家散了吧,哪有这么便宜的精盐,不会是消遣咱们的吧?”

“你怀疑你走啊,你在这里等什么?老子愿意等,买到就是赚到。”

门外人流如龙,一个个戴着草笠,扯着膀子,汗流浃背,议论纷纷,声音嗡嗡,时不时还伴随着几句争吵。

声音传入了巷子里,传入了正在阁楼上看着的李祐耳朵里。

李祐身边,两个侍女摇着蒲扇,香风阵阵,冰块之中,有柑橘已经被剥开,放进了李祐的嘴里。

六百多人,花了一天时间,一共制作了三万斤盐。

这是个什么数字呢?

三万斤盐,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可以足够李祐王府众人吃很多年。

可大唐百姓很多,官方数字大概三百万户,一户按照六口人来算,也大概有一千八百万户了。

这些人每一天对于盐的消耗是巨大的。

而这个数字,还只是基于李世民藏富于民政策之下的纳税人口。

到底还有多少人没有统计到里面,到底还有多少家庭超过了五六个人,没有分家,从没有被统计过。

三万斤,连塞牙缝都不够。

李祐闭目养神之际,一旁的侍女轻声提醒:“王爷,时辰到了。”

李祐猛然睁开眼,侧头看向了泉水巷中。

人声鼎沸,排队的百姓似乎已经无法忍受烈日的炙烤了。

他们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别等了,骗人的。

但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斗争:再等等,万一是真的呢,就赚大了!

铺子里,老黄又有些忐忑了。

“张统领,你说王爷也不给这店铺取个名字,就这么开张了?”

“卖那么便宜,真的行吗?”

“为何感觉如同儿戏一般?”

李世民给李祐挑的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唯一的目的就是逼迫李祐低头认错。

老黄虽然机敏,却胆小怕事,做啥都犹犹豫豫的。

张山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老黄,摸向了腰间的横刀。

“你若是不想干,尽可以向王爷请辞。”

老黄立马板着脸,哆嗦了一下,严肃说道:“张统领这话未免也太看不起人 了。”

“我黄某人顶天立地,哪里是那种胆小怕事之人?”

张山方才仔细盘算过,这三万斤盐,基本上架不住卖,不到两个时辰,就是四百五十贯,怎么可能不赚钱?

张山心里清楚,王爷绝对有更厉害的神仙手段,为什么只卖十五文钱,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只要跟着王爷混,一定能赚钱!

一旁伙计打扮的士兵深吸一口气,抬手打开铺门,手里拿着铜锣,大步流星,走出铺子,站在了铺子门前的石阶上。

“排队买盐,十五文钱一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声音一出,整个巷子里爆发出兴奋的喊叫声。

“我要十斤!”

“给我来二十斤!”

“是真的精盐,比江南的盐都好!”

“我要五十斤!”

人声鼎沸,人流涌动,很快就吸引了更多的人朝着泉水巷涌过来。

铺子里,伙计打扮的士兵足足有三十多个,但根本停不下来,不多时就汗流浃背。

一个时辰不到,整个铺子的三万斤盐,就已经有了见空的迹象。

张山和老黄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这个速度,太恐怖了。

之前的担心随着三万斤盐卖出去,瞬间消失。

李祐坐在泉水巷铺子对面的阁楼上,不多时就有人送过来一个账本,上面是今日的购买记录。

下面的总账,四十五万钱,大致就是四百五十贯钱。

乍一听似乎并不多,但只要稍加思考比较,就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毕竟,大唐一品大员,一年的薪水也就一百贯多点。

一天,就入账四百五十贯,当朝一品四年的薪俸。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夜晚的王府之中,凉风习习,李祐看着堆积在大箱子里的铜钱,脸上平静的很。他已经计划开始建造一个巨大的仓库,用来存放钱财了。

老黄恭敬的站在一旁,佝偻着腰,欲言又止许多次之后,终于小心翼翼开口了。

“启禀殿下,老奴心中实在是不解,请殿下告知。”

李祐瞥了一眼老黄,差不多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想问为什么是十五文钱一斤?”

老黄沉默,他确实有些不明白,这么好的盐,却卖的跟粗盐一个价,是不是低了?

李祐看了老黄一眼,心头叹息。老黄这种人,在皇宫里久了,怕是和普通百姓脱节太久了。

李祐负手而立,看着窗外,平静的话语里,仿佛包裹惊雷。

“如果大唐百姓,每个人给你一文钱,你会有多少钱?”

老黄心里面的愁云一瞬间像是被狂风吹散一般,拨云见日。

对啊,每个人,若是只有一文钱,那放眼天下,不,就算是放在齐州,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回王爷,那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老奴不敢想。”

李祐点点头,继续说道:“如果,他们每天都给你一文钱呢?”

轰!老黄瞬间明白了,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盐,这东西,每天都有人吃,人人都需要,无穷尽也。

哪怕每天每个人只有一文钱……

嘶……

李祐笑了笑,趁老黄还在震撼之中时下达命令。

“今日开始,加快制盐速度,每天超过一万斤,所有人都有重赏!”

李祐放下话之后,王府之中,犹如上紧了发条一般,节奏更快了。

张山带头干,六百个亲卫那叫一个卖力,尤其是听到重赏两个字之后,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短短一天,就再度炼制出来将近六万斤精盐,产量几乎翻倍。

然而,第二天,六万斤精盐,依旧被齐州百姓一扫而空。

盐的需求,是无穷无尽的。

李祐算了一笔账,对于这六百人来说,现在已经到了一个极限了,这么干赚钱太慢了。

封闭式的制盐基地,要提上日程了。

这些亲兵虽然领着朝廷的军饷,可以往死里用,但他们有更大的用处。

短短两天,整个齐州城的百姓似乎都知道了十五文钱的精盐。

街头巷尾的议论,从以前的家长里短,八卦闲谈,到现在,只有一个话题,那就是盐!

城里干粗活的人极多,他们都是东城贫寒宅子里长大的,比不得西城的富人,只能干点苦力活,混口饭吃。

最舒坦的,就属他们,平日里干活嘴里寡淡,可现有了十五文钱的精盐,他们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我现在浑身都是劲儿。”

端着碗的汉子蹲在门槛上,朝着一旁正在搬运货物的同伴炫耀。

“你尝尝这饭菜味道,真香啊,以前都啥啊,苦不拉几的。”

“大哥,你说这么便宜的盐,能卖多久啊?”一旁有个小年轻,一脸期待,嘴里还塞着一口窝头。

“就是啊,那盐号到底赚不赚钱,不会几天就没了吧?”

干苦力活的人每天活动量大,如果没有大量的盐作为补充,立马就会有气无力,赚钱也会变少。

十二文的粗盐,以他们的活动量来算,只够支撑一个月。

然而十五文钱一斤的细盐,粗略一算算下来,一个人足足可以吃三个多月。

哪个划算?傻子都知道!

“真希望这精盐能这么一直卖下去啊,官家的粗盐太杂,一口盐里,一半都是石头。”

“其他盐号的细盐,都是五十文一斤,偏偏他们是十五文一斤,好人啊,咱也能享受享受富贵人家吃的细盐咯。”

“来来来,抓紧干,结了工钱,多买点细盐去。”

齐州东城的人乃是贫寒出身,再加上今年的灾年,家里面余粮不多,余钱也不怎么充足,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大清早,吵闹的声音就从东城某个巷子中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哭声,让男人心里烦躁,只能蹲在门前,唉声叹气。

“二狗子,这是咋了,脑袋都能耷拉到裤裆里了。”

被称作二狗子的壮年男子,脸上挂满了忧虑:“三叔,你就别埋汰我了。”

“这不最近又腌菜么,家里的粗盐都用完了,细盐又用不起,哎。”

中年男人扶着墙,耸耸肩:“我说你这小子,一天到晚不要只顾着埋头干活。”

“城南泉水巷有家盐号,卖的精盐,十五文钱一斤。”

二狗子一愣,梗着脖子死死盯着中年男人:“三叔,你不会骗我吧?”

“啧,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我骗你干嘛?我昨天刚去买了两斤,你快些去啊,很多人抢着买都买不到呢!”

二狗子心里犯嘀咕,怎么可能?十五文钱一斤的细盐?这莫不是哪个善人大发慈悲了?

一咬牙,从鞋底抠出来一块儿碎银子,拍拍屁股,朝着城南方向跑去。

齐王府中,李祐实在受不了厨子的手艺了,亲自动手。

什么君子远庖厨,不重要。

赚到钱就该享受,有些享受,你还真得自己动手。

“多放点盐,吝啬个啥?本王是那种缺盐的人”

“胡椒贵怎么了?本王缺那个钱吗?”

“肉桂,八角,藤椒,你们为什么就不敢多放?”

李祐一边说,一边亲自动手,一旁的厨子和厨娘噤若寒蝉,他们从没有见过亲自下厨的贵族,更别说亲自动手做饭的皇子。

终于,巨大的木盆之中,一整只羊被腌制差不多了。

烤全羊,一定要自己动手,才有成就感。

唯一不爽的是,辣椒只能用茱萸代替,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让仆役搭好架子,李祐随手抽出几把剑,穿过整只羊的身体,架在了搭好的木架子上。

夜空之中,飞蛾在周围晃动着,朝着火堆义无反顾冲了过来。

滋啦……

滋啦……

羊肉在火上炙烤的时候,发出一阵阵焦脆地声响,香气四溢,充斥着整个王府花园。

后花园的草丛里,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那烤全羊的方向,难受住了。

咕噜噜……

咕叽……

他们互相对视,大口吞咽着口水,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开始叫唤了。

半个时辰之后,李祐点头示意,侍女小心翼翼拿起短匕,割下一块儿羊肉,卷在了洗干净的青菜叶之中,送到了李祐嘴边。

一口咬下,汁水四溢,香气扑鼻。

“爽啊!”

来到大唐这么久,终于吃到最接近后世的一道菜了,还是得自己动手啊。

要是再来块儿冰镇西瓜,就绝了。

没有冰镇西瓜,也有其他办法替代。

老黄的身影屁颠屁颠就出现了,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带着花纹的瓜,这种东西叫穹窿,后世的人叫它哈密瓜。

冰镇哈密瓜难道不爽吗?

只是自己动手做饭让李祐有些不爽,又没有到什么生死存亡的时候,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呢?

就在这时候,老黄打断了李祐的思绪。

“启禀王爷,今日齐州城中发现了胶州商人,他们大量购买咱们的精盐。”

“老奴以为,他们从齐州购买低价精盐,是要拿到别处贩卖的。”

李祐抬起眼皮看了老黄一眼,老黄这个人,一辈子在皇宫里,不知道外面的疾苦,更不知道民间的道道。

这是好事,胶州的商人过来买盐,自己赚到了。

他们到了其他地方,卖的价格一开始可能还会比较高,但很快就会降下来,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说现在没有盐商打听齐州城低价精盐的来源?

这些盐商后面难道就干干净净,没有朝堂中人或者豪门世家坐镇?

但没用!他们这辈子也只能跟在李祐屁股后面吃一些残羹冷饭。

“这是好事,老黄,不管他们是哪里的商人,只要他们愿意买,咱不管他们怎么卖。”

“齐州虽然是州府,但毕竟远离长安,甚至连洛阳都不如,百姓还是缺少很多东西的。”

“过来贩盐的人无非是想当个中间商赚差价,他们肯定不会白来一趟,一定会带着其他齐州需要的东西,粮食,蔬菜。”

老黄心里面一颤,神色严肃:“王爷,早年间老奴跟随陛下的时候,听过一些事情,盐铁这种生意,万万不能交给民间来做,一定要掌控在大唐的手里啊。”

“精盐开卖不久,就已经有人开始明里暗里打听了。”

李祐洒然一笑,往后一趟,丝毫没有半点在意。

“就凭他们,也配赚钱?”

“他们那叫赚钱?那叫当乞丐!”

老黄并不知道一点,那就是一个商人想要一本万利,最好的办法就是拥有最基础的技术。

李祐缓缓起身,朝着草丛里说道:“你们别躲了,本王知道你们藏着很久了。”

王府花园的草丛里,张山等人挠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极为扭捏。

“王爷,属下方才路过后花园,闻到一股异香,就被勾住了魂儿一样……”

说话之间,张山还吞咽着口水,喉头耸动。

“这烤全羊便宜你们了。”

“多谢王爷!”

话音未落,距离烤全羊最近的老黄已经动了,可他毕竟上年纪了,哪里有几个士兵动作快?

花园里,风卷残云,一片狼藉,士兵们油光满面,老黄好不容易才抢到了一根肋排,满意的用已经有些松动的牙齿啃着肉,小心翼翼的咀嚼着。

李祐享受着侍女的按摩,笑了笑,缓缓开口。

“好吃吗?”

张山嘴里被羊肉塞满,声音囔囔的:“回王爷,好吃!”

说话之间,油水顺着他的嘴角往外流,明明嘴里已经塞满,可他就是舍不得慢点吃,仿佛生怕慢一点,就被别人吃了一般。

羊肉油多,顺着他的手流到了胳膊上,可张山一点也不浪费,舌头一滑,吸溜了个干净,一点也不想剩下。

就连服侍李祐的侍女都看的呆滞了。

“想不想天天吃?”

张山一愣,还可以这样?

大唐百姓,自达官贵人以下,哪怕是普通官员,也不能天天吃肉吧?

更何况,还是贵人们才经常吃的羊肉。

羊肉贵啊!

天天吃羊肉,那得多少钱啊!

“王爷,属下想,做梦都想。”

一般人顿顿有米就算是不错了,还吃肉?王公贵族才能天天吃肉吧?

张山一想到羊肉那滋味,身体都软了。

难不成,王爷有什么大事要交给自己?

老黄站在一旁,恢复了宦官的角色,他即将告老,身体上不能那么积极,但耳朵竖起来的样子,出卖了他的心思。

“不错,很有精神!”

“人生在世要有念想,张山,你告诉本王,你现在俸禄多少?”

张山脸上微微尴尬了一下,军中汉子突然变得不自信了起来。

“回王爷,一年俸禄加上军中补贴,有五十两。”

对于普通人来说,五十两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大唐百姓一年到头手里面能存下一两银子,都算是烧高香了。

但张山知道,五十两,对于他来说,只是勉强糊口,过些日子生了孩子,又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如果,你每年可以赚五百两,但需要你打起一万分精神,日日夜夜,不敢懈怠,你愿意吗?”

张山眼眶欲裂,身体颤抖,腿都站不住了。

什么?竟然有这种好事?

一旁嘴上还挂着油的其他士兵,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爷,若真的有五百两,属下愿意为王爷肝脑涂地!”张山激动无比,声音振奋而颤抖。

五百两,就算是长安的禁军,一年到头加上各种赏赐,也没有这么多吧?

他们一年加起来也就一百两,这都足以让那些禁军一个个趾高气扬,在长安横着走,去青楼都不带眼皮眨的。

要是自己每年有五百两可以赚,那不得起飞了!

一旁的老黄身体一颤,好家伙,五百两,他当然也想要啊,谁会嫌钱多啊?

打小净身入宫,不图名,难道也不图利?那自己是为了什么?当个大善人?

“王爷,老奴也愿意!”

李祐假装惊讶看了一眼老黄:“哦?老黄,你不是即将告老,已经对身外之物无所求了吗?”

“听下人说起你,总是说你品行高洁,不喜欢钱这种铜臭之物。”

老黄心里面一阵哆嗦,谁说的?谁在王爷跟前造谣的?我没有!我喜欢钱!

老黄急了,佝偻的身体一下子就支棱了起来:“王爷,那是胡说八道!老黄上有老,下有小,压力大啊!”

气氛到位了,都是人,怎么可能不喜欢钱呢?

李祐挥挥手,侍女心领神会,扭着腰肢一路小跑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匣子。

黑色的匣子是李祐从宫里带来的,每天都锁好之后,放在屋子里,侍女小心翼翼,一路小跑,手上却稳的很。

李祐抚摸着匣子,缓缓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卷轴。

打开之后,李祐笑呵呵看着老黄和张山,屏退了其他人,将卷轴缓缓打开。

“这就是齐州城的舆图。”

张山伸长了脖子,朝着图上凑,心里倒吸冷气。

好细!

王爷怎么做到的?

一个齐王,拥有封地的舆图无可厚非,可怎么可能如此详细?

这东西不是在齐州刺史那里吗?

王爷手里拿着这玩意儿,不会真的是有什么歪心思吧?

李祐看到了张山的惊恐,淡淡一笑:“前些日子,本王派出两个人,走遍了齐州的大街小巷,这才有了今日的舆图。”

“张山,你再看看,这舆图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张山瞪大了眼,仿佛要一头钻进舆图之中。

突然,他发现了一处异样,齐州城东门的城墙边上,多了一些星星点点的线,乍一看还以为是城墙轮廓 ,可张山笃定,这绝对不是城墙。

“王爷,这一处是……”

“这就是封闭式工坊,从今日开始,召集工匠入驻其中,建造封闭式工坊。”

张山恍然大悟。

一旁的老黄一拍大腿:“老奴懂了,王爷这是要建造工坊!”

李祐点点头,“封闭式工坊,顾名思义,就是全部封闭,与世隔绝。”

“征调工匠建造完成之后,本王重重有赏!”

张山虽然不知道李祐要干嘛,但看样子,这封闭式工坊,一定跟他五百两的年俸,息息相关。

“属下这就去办!王爷,征调工匠多少人?”

“两千人!”

嘶……

张山心潮澎湃,他忍不住开口:“王爷,您是要用封闭式工坊,制盐?”

老黄立马脸色一变:“张统领,不可乱语。”

张山这才意识到自己严重失态,立马跪地请罪。

李祐笑了笑:“无妨,张山说的也没啥问题。”

不过心里面却微微叹息,张山啊张山,格局小了。

谁说我光用来制盐?

“征调之日起,工坊之中,匠人不能外出,工坊内部,工钱照例发放,提供两餐。”

“但,胆敢泄露工坊内部任何秘密者,杀无赦!”

“胆敢逃匿者,杀无赦!”

“有事外出,需向典军统领报备,并受典军内卫监察。”

“全体工匠,典军内卫,包括老黄你在内,可互相监督。若发现泄密者,举报之人皆有重赏,并获得泄密者所有财物。”

“凡进入封闭式工坊中工匠,需在保密协定上签字画押。”

李祐话音落下,张山和老黄已经错愕。

封闭,保密,杀无赦,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的征调啊。

齐州城中,人头攒动,热火朝天。

齐州城的百姓衣衫并不鲜亮,似乎平原上的风夹杂着太多的土灰。

南市,张榜之地,一个官兵模样的人飞速在墙上贴上告示,随后就离开了。

一群人聚集在这里,大眼瞪小眼,愣是看不懂。

唐初识字率不高,读书人极为稀缺。

“有没有能看懂的先生,替俺念念,这上面写的都是啥啊?”

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有些为难的挠挠头,他确实看不懂,咧开嘴看着周围。

一旁被他盯着的人一个个也咧开嘴。

“俺要是能看懂,早就念出来了。”

“咱们齐州城读书人少,不行让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过来看看?”

“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一群人眼巴巴看着榜文,上面还盖着一方大印,就是看不懂。

与此同时,不少人群集中的地方,闹市区,都被贴上了榜文,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一般。

乌泱泱的人集中在贴着榜文的地方,要知道在贞观五年,人们的日常生活都是枯燥而平静的,一旦官府张贴榜文,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看热闹,顺便也看看有什么官府征用民夫的事情没有,毕竟,官府征用民夫,是可以抵赋税的。

“让一让,快,先生来了!”

“哎呦,先生辛苦了,请先生念念这皇榜上的字吧。”

就在这时,一个青衫书生模样的人被一群百姓簇拥着到了人群的中间。

书生看了一眼皇榜,脸上一愣,随后深吸一口气,面容平静。

“诸位,这上面写的是,齐王府征工匠两千人……”

一开始抱着看热闹心思的百姓一个个咧开了嘴,本以为能吃瓜什么的,没成想竟然是征工匠的。

这有啥稀奇的?每年齐州都有工匠征用的事情,修缮城墙。

那种又脏又累的活,吃力不讨好,不给钱,不管饭,就算是给钱,能给几个钱?

城中百姓怎么可能去做?他们可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户!

士农工商,农籍,比工匠籍,天然高一等!

书生模样的人念完之后,人群中一阵嘘声。

“我当什么天大的事情呢,原来是朝廷征用工匠啊。”

“切,你清高,你了不起,这年头有的活干就不错了。”

“先生,上面写干什么了吗?”一个身材瘦小衣衫上打着补丁的中年人小心翼翼问道。

青衫书生淡淡摇头:“地点就在东城门,你若是想了解,怕是要去看看。”

书生说完,面带失望,他一路从亳州到长安,路过齐州,本以为越是靠近大唐帝国的中心,百姓的生活会好一些。

可即便是太平时期,他依旧高估了民生的凋敝程度。

三年两旱,流民遍地,即便是到了齐州这样的地方,和在亳州,没什么大的区别。

如此时局,天下贫苦,再太平,又有什么用?

齐州这个地方,工匠极多,匠籍虽低,却也可以糊口。

但今日,看到这张贴的榜文之后,他心头再度泛起波澜。

天下皆苦,匠人若是被征调,朝堂是不会发工钱的,更不会管吃喝,死活。

书生越想越气,自己一定要去长安!当地方官救不了百姓,只有当大官,成为大唐权利中的一环,才能向当今陛下提出建议,改善民生。

他咬咬牙,决定亲眼看看发生了什么,他清楚记得榜文上写着,齐王府征调匠人。

齐王又如何?大唐皇子,就能如此对待治下的百姓吗?

齐州城外,东城门处,两张长桌摆放的整整齐齐。

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大唐士兵神色严肃,目光如炬,盯着前来报名的每一个人。

齐州城之中,工匠极多,怕是有五六千人之多,在这民生还没有完全复苏大家一起穷的时代,匠人混口饭吃不容易。

张山目光扫过稀稀拉拉报名的人群,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解。

明明是好事,管两顿饭,还发工钱,怎么就没有人来呢?

齐州城中的匠人就这么滋润?连赚钱吃饭都看不上了?

回头一看那拟定的榜文,张山脸就黑了。

“怎么回事?榜文上怎么没有写清楚管饭和发工钱?”

“谁写的?”

张山怒气冲冲质问一旁的士兵,副典军统领是张山的左右手,多年的老伙计罗象。

“老罗,你怎么不说话了?”

罗象脸上抽搐了两下,压低了声音,凑到了张山耳边。

“这是王爷亲自拟定的。”

“什么?怎么可能?”张山一脸不信,对罗山发出了连连质问:“你骗我对吧?”

“王爷是何许人也,他拟定的文书中怎么可能遗漏如此重要的信息?”

“王爷……他一定有高明的用意!”

三句话之后,张山从连声质问突然变了一副模样。

罗象被张山的转变搞的一头雾水,挠挠头:“是王爷亲自定下的啊。”

张山心里面终于踏实了,若是别人拟定的,王爷知道了,定然生气,工坊建造,十分紧迫。

可如果是王爷自己拟定的,那一定英明无比!

张山这辈子见过许多人,但从没有见过像齐王这么神的人。

能从矿石里搞出来精盐的人,一定是神仙转世!

稀稀拉拉的人群聚集过来的时候,终于有个瘦弱不堪的中年人挤到了前面,不停地擦着头上的汗水。

“军爷,这里可是工匠报名的地方?”

登记的人是王府侍卫中少有的投笔从戎之人,只是年纪尚浅,跟着一群老兵染上了坏习惯,被李世民直接一并丢到了齐州,用来折磨李祐。

“名字?”

“军爷,小的叫牛二,齐州之下亳阳县牛家村人氏,我会做泥瓦活。”

侍卫写下这些信息之后,看着牛二那枯黄的脸:“几天没吃饭了?”

“嘿嘿,回军爷,两天了。”

侍卫皱起眉头:“这东西,我念给你听,你若是答应,就画押按手印。”

侍卫拿起保密协定,正色念道:“凡入工坊之人,不得无故回家,不得逃脱,凡在工坊之中所听,所看,不得泄露……”

牛二越听,头上的汗珠就不停地落下。

这哪里是征调工匠啊,这是招奴隶吧?

可他牛二有的选吗?饥肠辘辘,想要活命,还能指望什么?

“军爷,有饭吃吗?”

侍卫轻蔑看了一眼脏兮兮的牛二,脸上扬起骄傲之色。

“看不起谁呢?王府征调,怎么可能让你饿肚子干活?”

牛二一听,眼睛圆睁:“军爷,我按手印,我画押!”

牛二身后,正在观望的那些工匠没有一个身上衣衫是完整的。

有点能耐的,混得好的工匠,早就在城里安身立命,勉强糊口了。

只有他们这种,快要活不下去的,才会被征调。

“军爷,我叫曾阿四……我会木工……”

“军爷,我是个石匠,我会刻墓碑……”

一时间,听到管饭之后,后面的人一个比一个汹涌。

消息传播的极快,齐州城中工匠集中的地方,很快就炸开了锅。

不到一天,两千人工匠已经调配完毕。

齐州东门外,本来一脸黑的青衫书生,此时满脸错愕。

“竟然管饭?”

“也是,光是征调工匠,却不管饭,工匠怎么活?”

他心中对这个齐王的怒意瞬间少了几分。

而此时的王府之中,李祐身边的侍女正在抓紧恶补按摩技术,李祐躺在榻上,吃着哈密瓜,身上一阵舒坦。

李祐写文书的时候,之所以不写明管饭发工钱,主要还是为了封闭式工坊的稳定。

身为皇子,自然可以让封地之中任何人听命于自己,但齐州城中日子过的还可以的工匠,心里面小九九可是不少的。

防患未然,那就征调那些真正穷苦走投无路的工匠。

这些人你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会让你赚的盆满钵满。

当他们发现,你不光让他们吃饱饭,还发工钱?那你,就是他们心中的神明。

那时候,他们真就是死心塌地的在工坊之中,一刻也不会有离开的念想。

需要防备?需要互相监督?开什么玩笑!不用李祐做事,也不用侍卫出手,他们就会把挖墙脚的人活剐了。

整个工坊,需要在建成之后,迅速投入使用,慢一天,就少赚几百上千两。

看似多此一举的保密协定,实则是一种威慑,任何想要进入工坊工作的工匠,必须要给他们心里打上一层恐惧的烙印。

齐州城南市,泉水巷中,没有名字的盐号钱人头攒动。

“伙计,来五百斤。”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拿出来七串半铜钱,放在了盐号柜面上。

登记的伙计缓缓抬头,眼神平静,朝着后面喊了一句:“五百斤精盐,收七千五百文。”

最近到泉水巷购买便宜精盐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还有一些人装装样子,一百斤一百斤买,不至于让人误会自己是同行。

可当这些人看到这家店中的伙计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时候,直接摊牌,不装了。

五百斤起步,上不封顶,甚至,还有一次要几千斤的。

一炷香不到,所有的精盐已经装好,堆在汉子面前。

汉子咧开嘴,笑嘻嘻问道:“伙计,咱家店里还有多少盐?我这次买的少,下次想全包了。”

伙计都是王府之中的精兵,看那个大汉的时候,脸上挂满了不屑。

一天制作六万斤,你全包了?

就算你能包一天,你能包一个月的?包一年的?

“这位客商,不要太贪心咯,钱是赚不完的。”

汉子嘿嘿一笑:“咱家的掌柜是哪一位?我家主人其实很想跟掌柜的见见。”

伙计头也不抬,极为礼貌的说了一句:“滚!他也配?”

这下,轮到汉子尴尬了,他的计划是,直接将这批精盐买断,从今以后,这批品相极好的精盐,他就可以高价售卖。

自家主人派出来几波人了,都吃了闭门羹,他也没有例外。

汉子走后,伙计在一张纸上飞快写下几句话,随后塞进一个信封里,朝着另外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就飞快朝着王府赶去。

王府中,李祐看着侍卫送过来的信封,笑出了声音。

“盐商果然嗅到了商机,野心不小嘛。”

“既然这样,那就给点阳光,让你们灿烂一把。”

“以后这么赚钱的日子,可就不多了。”

等到人手充盈之后,李祐的精盐生意会充斥大唐每一个角落。

那时候,利用地域限制打信息差赚差价的人,利润会越来越低。

未来是你们的,也是我的,但归根结底,还是我的!

傍晚,王府之外。

老胳膊老腿都要跑断的老黄和刚刚从工坊外回来的张山迎头碰见。

两人面容疲惫,都没有多说话。

突然,张山悄声问道:“黄总管,上次你跟王爷说,你上有老下有小。”

“这上有老,我倒是理解, 下有小……”

老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王府中,张山和老黄向李祐汇报今日的情况。

“王爷,今日所有工匠已经安排到位,天黑了,他们正在吃饭。”

李祐点点头:“工钱发了吗?”

“回王爷,已经发放。”

李祐点点头:“老黄,明天起,你开始跟盐商接头。”

老黄心里一哆嗦,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盐商?”

“盐不是咱自己卖吗?”

李祐淡淡一笑:“天南地北,盐的需求海了去了,你能全部占了?”

“让盐商过来订购,告诉他们,凡每次订货十万斤者,可交一半钱就可以完成订货,一个月内,带着尾款过来,依照次序,领取货物。”

老黄虽然不理解其中的道道,但王爷说的一定是不会错的。

每次十万斤,嘶……

一个盐商十万斤,十个盐商,那就是百万斤。

老黄心思机敏,立马就躬身告退,开始拟定文书。

而此时,李祐对张山说道:“明日开始,工坊建造速度加快。”

……

深夜,齐州和记粮号大门紧闭,伙计打着哈欠,检查收拾完,这才铺好地铺,准备睡觉。

突然,门外传来厚重的脚步声,紧随其后,粮铺的门被敲的砰砰作响。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山。

粮铺开门之后,张山面露威严,直接走了进去。

伙计看到张山的着装和背后齐刷刷的军队,直接吓尿了,腿一软就跪在地上。

“军爷,小的就是个伙计,绝对没有犯错啊。”

张山看着连连求饶的伙计,轻蔑一笑:“告诉你们掌柜的,明日准备一万斤大米,我会带人过来买走。”

说完之后,张山带着人手飞速离开,片刻之间,齐州城街道恢复宁静,就像是没有来过一般。

只有伙计身下的潮湿让他知道,方才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兵,不是假的。

与此同时,齐州城各大粮号都收到了通知。

粮商一夜之间胆寒心悸,那些当官的要征粮?

不对啊,最近又没有打仗。

与此同时,齐州城东,工坊中。

工匠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忐忑的按照王府侍卫的要求排成队,眼巴巴看着前方。

火烧的极为旺盛,照亮了整个工坊,火光中,几口大锅冒着热气,很快,一股股粥香就飘了出来。

一瞬间,工匠们眼睛都亮了。

齐州城里的工匠,但凡能吃上饭,谁没事干苦差事?

白天做事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带着狐疑,官家到底给不给吃的。

会是什么样的吃的呢?

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快的打算,反正这工坊建造也很快,忍一忍就过去了。

现在,他们心中有所的疑虑都打消了。

呼哧!呼哧!

整个工坊之中,到处都是吸鼻涕的声音。

哼哧,哼哧!

整个工坊之中,喘粗气的声音更是响亮。

正在盛粥的士兵看到这一幕,脸上错愕,不就是吃饭嘛,至于吗?

他来自长安,哪里知道,百姓在这个时代,想要吃饱饭,太难了。

他们小心翼翼,不敢多吃,不敢生病,不敢乱生孩子,万一生个女孩儿,劳动力就不够了,全家人都要挨饿。

天下是太平了,但还是依旧穷。

不多时,所有人蹲在地上狼吞虎咽,丝毫不顾碗中热粥烫嘴,明明脸上已经憋的通红,可依旧像是生怕被人抢了口中的米粥一般。

“想不到,真的管饭。”

“我就知道那军爷没有骗人!”牛二仰起头,自豪了起来。

当时要不是他来问,那么多穷哥们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个好消息。

一旁其他工匠咧着嘴:“想不到,竟然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米粥。”

平日里他们吃的是什么?

糜子!稀拉拉的和成一团,那玩意儿跟今天吃的米粥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真希望能天天吃到这好东西啊!”

工匠们一个个狼吞虎咽的时候,还不忘感叹。

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群士兵,摆放好长桌之后,拿起桌子上的棒槌,朝着一旁的铜锣敲了三声。

“所有工匠,集合,到文书跟前核对今日工钱!”

轰!

所有工匠一瞬间仿佛被幸福包围了一般。

他们的碗已经被舔的干干净净,这王府中的征调,不光管饭,还吃的是上好的大米。

本以为这就是人生之中最幸福的事情了,可突然间,他们一个个懵了。

“什么?还有工钱!”

一瞬间,工匠们几乎要哭出声来。

万万没想到,这封闭工坊建造,竟然还有工钱!

管吃,发工钱。

还有比这更好的美差吗?

牛二眼圈通红,嘴唇哆嗦着走到了最前面。

“牛二,今日工钱三十文!”

刹那间,整个工坊工匠倒吸冷气。

本朝建国之后,粮食价格一直没有增加,十几文钱一斤维持了多年。

但这时候的百姓和工匠,依旧穷苦,寻常工匠,一天能赚几文钱就不错了。

手艺极好的工匠,一天能赚个五十文一百文就不错了。

可现在,牛二,一个瓦工,一天竟然有三十文钱?

齐州城东门外,胡声震天,经久不息。

好不容易一个个安静下来了,军中文书郎缓缓开口:“王爷做事,说一不二,给你们发工钱,就是让你们建造好这座工坊,越快越好!”

文书郎话音落下,人群中爆发出一声高呼:“我们不休息了!现在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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