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七叔是小说《千门:盗亦有道》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雪月本尊写的一款都市日常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千门:盗亦有道》的章节内容
自我记事起,我便跟着二叔生活,每个月父母会给二叔寄来一笔钱,算是我的生活费。
在我的印象中,父母只会逢年过节来看望我一下,当天必定就走,从不逗留过夜。
因此,我常常被二婶背地里说,有人生,没人养,要不是他们一家子,我早就饿死街头了。
这话,她一直说到了我七岁那一年。
二婶以为自己背后嚼舌头,不会被人知,偏偏那一天被二叔听到了,一巴掌打掉三颗牙。
第二天,二叔接到一个电话,跟我说要出去几天,让我在家不要惹二婶生气,结果,二叔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每个月邮寄来的生活费。
二叔不见了,父母的钱也没了,二婶见我天天如仇人,非打即骂,直到她带了一个大肚便便的老男人回家。
小时候不懂,以为是二婶的朋友,或者是家里的远房亲戚。
当晚,我听到二婶房中传来木床嘎吱嘎吱的声响,我以为家中遭贼了,刚趴在门口,还没看清里面是什么情况,便被开门出来的老男人撞倒。
那一夜,我被他俩一顿暴揍,威胁我不许说出去后,便丢出了家门。
天寒地冻,蹲在门口。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快要被冻死了。
腊月的南方,气温虽不及北方那般酷冷,极度潮湿的空气,是一种能够让血液都凝固的冷。
弥留之际,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叫我。
我以为是黑白无常来带我走了。
结果,眼前出现了一个奇怪男人。
他戴着一顶鸭舌帽,身上披着厚厚的羊绒大衣。
“冷吗?”
这是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点点头。
头上多了一顶鸭舌帽。
“你住这?”
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我木讷的再度点头。
刹那间,我披上了他的羊绒大衣。
衣服里面还留有余温,可我依旧很冷。
“陈宇?”
我不知对方为何知道我叫什么,依旧木讷地点了点头。
他让我伸出手,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起风了。
我的手哆嗦得厉害。
身后的二叔家,再度传来木床的声响,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眼角的余光仿佛看见男子的眉宇微微皱了皱。
双手突然一阵温暖。
再回头,我赫然发现自己的双手上多了一副羊皮手套,这正是对方的手套,而他的手让我震惊——七根手指。
短短几分钟,宛如做梦般,眼前男子变戏法似的,将身上保暖衣物尽数给了我。
“你爸对我有救命之恩,今日我来,是为了带你走。以后你就叫我七叔吧!”
七叔说话之际,面露笑容,仿佛拥有魔力一样,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七叔笑着,指了指身后。
二叔家对面是一家招待所。
八十年代末,一般的小镇上没有什么旅馆,更别说酒店了,随处可见的就是这种招待所。
可能因为就在对面,我没有说什么,就这样跟着七叔走了。
招待所里空气浑浊,灯光昏暗,耳边隐约能听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声响传来。
七叔要了一个单间。
这一晚,我躺在七叔的身旁。
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七叔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这一晚,我睡的很香。
第二天醒来,七叔不见了。
当我走到柜台询问七叔下落时,老板娘告诉我说,七叔去我家了,让我待在这不要乱跑。
七岁的我,本就不安分。
趁着没人注意,我偷偷溜回了家。
二婶和那个老男人也在,他们与七叔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散乱着一副扑克牌。
见我回来了,七叔面无表情,倒是二婶与男人面色难看。
他们嘴里不干不净,一个劲地说我怎么不死在外面,这么多年我吃在他们家,住在他们家,说是拖油瓶都算好的了。
我低头不语,从小二婶就不待见我,现在唯一疼我的二叔也不见了,心中的悲伤再也控制不住,我流下了眼泪。
七叔走到我身旁,将我抱住。
“男子汉大丈夫,你要像你爸,像你二叔一样,头可断,血可流,眼泪不可掉!”
言罢,七叔替我擦干泪水,转身提出要与二婶他们赌三局。
厚厚的三个信封被七叔扔在桌上,每一个信封中都装有两万块钱。
八十年代末,两万块,对于正常一户人家来说,就算不吃不喝,几年下来,也不一定能够赚到。
二婶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钱,双眼放光,却不敢接嘴,只是不断用眼角余光看向身边男人。
七叔也不用他们表态,重新坐回去后,便说自己只赌三局,他们每赢一局都能拿走一个信封里的钱,要是输了,三叔只要三样东西。
一听有这样的好事,二婶笑了,男子却依旧冷着脸,直言不讳地询问要什么。
七叔只说,放心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男子又问赌什么,七叔一脸无所谓地表示,随便他们选。
金钱的诱惑是巨大的,二婶绷不住了,口直心快地说,就赌比大小,说自己的男人在这个小镇上就没输过。
二婶的话让男子面露春风,趁机还在她的身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七叔全程冷眼旁观,只是在二婶说出‘自己男人’几个字时,眉宇微微一皱。
这份不爽,稍纵即逝。
第一局,七叔赢了。
他要了我的抚养权。
第二局,依旧是七叔赢。
他要回了我爸放在这的一个皮箱子。
也是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爸还有东西留在二叔家里。
第三局,男人输急了眼,口中开始骂骂咧咧。
结果,七叔没开牌,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从他袖子里抽出一张牌来。
当年我不懂这叫出千。
我只知道男人的手被砍掉了,鲜血流了一地,二婶也被吓傻了。
离开家,七叔没有带我回招待所,而是直接带我离开了这座小镇。
一路上我惊魂未定,脑海中全是鲜血的画面。
七叔告诉我说,这就是出千被抓的结局,也是为非作歹的下场,更是欺负我的代价。
七叔的话让我从失魂落魄中清醒,转而再度震惊。
七叔在火车上打开了皮箱,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我的人生也因此彻底地被改变了……
箱子里放着一本被羊皮包裹好的本子。
黑色的本子,放在手中沉甸甸的,显得十分厚重,里面图文并茂,手写记录着许许多多我看不懂的魔术。
七叔说,这上面记载着的都是我父亲学习千术时的笔记。
在笔记本的里面,还夹杂着一张已经褪了色的照片。
照片上,一男一女端坐中间,正是我的父母。
在父母的身后,左边站着的是七叔,右边则是年轻时候的二叔。
七叔的左手搭在父亲的肩膀上,当时,他的左手手指还没有断掉,五指清晰可见,更为让我惊奇的是,父母手中,各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然而,奇怪的是,婴儿的脸都被扣掉了,只留下两个窟窿。
如果说,其中一个是我的话,那另一个婴儿是谁?
离开小镇后,七叔带着我来到了苏城,住在一个叫做西高屯的地方。
这里鱼龙混杂,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都很贫穷。
毫不客气地说,西高屯就是苏城的贫民窟。
七叔明明很有钱,却带我住在贫民窟里。
他每天都叮嘱我要好好读书,却从不关心我考试成绩,跟我说最多的是做人道理,他让我做一个讲道义,明事理的人。
在西高屯,七叔很受人尊敬,他们见到七叔都会叫一声“七爷”。
然而,平日里七叔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在这慈祥的背后,是七叔砍人手时的冷血无情。
八岁那一年,七叔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说,他找人算过命,说他前半世享尽荣华富贵,后半世孤苦伶仃,甚至死后都没有人为他送终。
七叔不信命,他让我拜他为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不求我如何报答他,只求死后替他收尸。
七叔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信命,偏偏找人给自己算命。
拜师之后,七叔开始将他的一身本事传授给我。
七叔告诉我,拜他门下,从今日起,我就是荣家门的一员了。
所谓荣家,指的是小偷,过去小偷自称“荣行”或“老荣家的”。能够自称荣家门的不能是偷鸡摸狗的小贼,得是独来独往的大偷。
七叔还说我是生于千门,长于荣门,将来我要是能把我爸的本事也学会的话,在江湖上必然是一号人物。
可这话到了我十八岁那一年,七叔便改口了。
他说我长得太帅了,这一点就不适合做老千,也不适合做荣门的‘高买’。
把我撩赌局上,但凡有个女的在场,必然会多看我两眼,就更别说我行荣门之事了,可能还没出手就被人家给盯上了。
当然,这都是玩笑话。
这些年来,七叔并没有因为我长得帅,对我的训练标准有所下降。
甚至,在我十岁那年,他开了一家录像厅,我每天晚上都被安排在里面看港片。
其中,看的最多得就是发哥的“赌神”。
毫不夸张的说,这本片子,我看了不下百来遍,里面的台词我都可以倒背如流。
七叔把我安排在录像厅并不是真的让我看电影,其实是训练我听声辨位的能力。
九十年代的录像厅,不像现在的电影院,说白了,就是一间小黑屋,放上一些板凳,前面架起一台老式电视机,俗称大屁股,然后就开始放录像带。
那时候,少男少女受改革开放的春风沐浴,思想也逐渐前卫起来。
七叔很识时务,在放映的时候都会关掉所有的灯火,只留下电视机的一点点光源。
而我的训练就是在里面听这些人在做什么。
七叔美其名曰,让我在里面听着点,别混进去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不知道七叔指的是什么,我只知道,一年下来,我听声辨位的能力练到了炉火纯青,同时,我也对男女之事有了不少的了解。
一晃十一年过去了。
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这些年来,我刻苦学习七叔的本事,甚至我将我爸留下来的笔记一字不差地记在心中,上面一些简单的千术我也学会了。
我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今天。
自从看到那张照片后,我一直追问七叔。
他对这事情总是闭口不答,直到我拜师那一天,七叔答应过我,当我年满十八岁时,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来,我将这个心愿一直埋在心底,今日总算是可以重见天日。
我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放学后,我便早早往家赶。
当我推开家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了满地的狼藉。
我家就是普通的二居室。
入门便是客厅。
在餐桌旁的地上,散落着七叔为我准备的蛋糕以及饭菜。
一条长长的血痕延伸至七叔的卧室。
一股不安感在心中蔓延,我三两步跑到七叔的房门口。
房门被锁上了。
但是,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找来一根发卡,很容易就打开了七叔的房门。
开门后。
我除了看到满地的血迹外,便是翻箱倒柜后留下的衣物。
这些衣物,无一例外都被鲜血染红。
“七叔!!!”
我叫唤了几声,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我将家里找了一个遍。
除了七叔的房间,我的房间也没幸免于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种种迹象表明,七叔出事了。
坐在客厅,我有些六神无主。
突然,客厅的电话响了。
当初,七叔为了装这台电话花了一万多块。
在那个还是万元户的时代,这可是一件奢侈品。
一年都不会响几次的电话响了。
我期待着是七叔打来的,火急火燎地接起电话后,我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七爷,快走!你被挂上了红花。”
所谓红花,有的地方叫暗红,也有叫暗花的,这是江湖黑话,意思就是被悬赏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记得七叔说过,一旦被挂上红花,要么就是花更高的价钱,自己把红花摘了,要么就是别人来摘了你这朵红花去领赏。
很显然,现在的情况更像后者。
“你是谁?”
我迫不及待地开口,电话中的女人愣了一下。
“陈宇?”
“七叔不见了!曼姐!”
对方叫出我名字的一瞬间,我也听出了她是谁。
曼姐叫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比我大三岁,因为比我大,所以,我就叫她曼姐了。
我只见过她一次,这一见就是一年多。
那时,我十五岁,她来找七叔,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
她在我们这住了有一年多,后来她就去了津门。
曼姐长得很漂亮,毫不夸张地说,从小她就是我心目中女神的标准。
只是,这一次再听到曼姐的声音已经是多年后,我并没有兴奋,更没有其他的想法,有的只是一个劲地问曼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宇,你听姐说,你现在不能留在七叔那了,我这就给你汇……”说着,曼姐好像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汇钱来不及了,你看看家里有没有现金,或者值钱的东西,你到津门来找我……”
2001年,全国第四次列车提速还没开始。
在这个平均时速只有六十多公里的时代。
我即便是买了普快,到达津门也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由于走的急,我只求一张普快车票,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买的是硬卧。
上车后。
我的位置临窗。
望着窗外一排排划过的白杨树。
我心中泛起了一丝忧伤,已然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小哥哥,玩牌吗?”
突然,身旁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女声。
我这才从对七叔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我明明记得上车的时候,对面硬卧上是一个中年大叔,何时换成了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姑娘?
她谈不上有多漂亮,但是给人感觉十分的清纯,尤其是一身碎花连衣裙,在这个年代十分耀眼。
“兄弟,我看你坐在那发呆很久了,要不玩一会儿牌吧?”
正当我看着姑娘时,我头顶上探出一个光头,眉毛位置上还有一颗蚕豆大小的黑痣。
他突然出现,怪吓人的。
此时,我才意识到,我这里的硬卧早已换了人。
两排各三层的硬卧里,只剩下了四个人。
除去我们三个外,另外一个是睡在妹子上面的四十来岁男子。
他穿着军大衣,头发蓬松,皮肤黝黑,看样子像是农民工。
一听他们两个叫我玩牌,对方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与我们搭起话来。
“妹子,你也会玩牌啊?”
男人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居高临下,眼神一直在姑娘的领口游走。
“是啊!大叔,你要一起玩吗?我刚学会!”
姑娘笑着说话的同时,就从背包里面找出来一副扑克牌。
“兄弟,玩吗?这趟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我闷都闷死了!”
我上铺的兄弟搭着话。
三人一拍即合,便开始忽悠我起来。
我看了看车窗外面,此时列车停靠了站点。
不巧的是,广播里突然传来列车要让道的通知。
两千年初,高铁还没开通,动车也十分稀少,铁路上的普快时常会因为让出线路而被铁路管制。
这一等也不知道要多久,有时候运气不好,等两三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情。
我看了看已经将扑克牌扔在列车方桌上的姑娘,再看看正在从上铺爬下来的两人,我微微摇摇头。
“我说你这兄弟不无聊吗?”
光头男见我不玩,脸上写满了“扫兴”二字。
其实,不是我无不无聊的问题,只是,当年拜师七叔时,他给我树立了无数个规矩,其中,便有一条,不允许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赌钱。
虽然,现在对方也没说要赌,但是,我压根就没有这个心情去玩牌。
我往边上靠了靠,给他们三个腾出地方,继续看向窗外发起了呆。
见我无动于衷,妹子似乎感受到了农民工的不怀好意,跟光头佬换了个座位后,便三个人开始玩了起来。
“哥,有钱吗?借我点!”
正当我继续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身旁的姑娘拉了拉我的衣服。
“怎么了?”
我一脸茫然,再看桌上,我顿时明白了。
光头男和农民工的面前各有一堆的零钱,十元,五元,五十元都有,还有不少的钢镚。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些钱加起来估计得有小五百了。
再看姑娘的身前,零零散散的纸币加起来也就是十来块钱了,硬币更是一个没有。
火车还没启动,这才多少点功夫啊!
桌上输赢加起来都快五百了?
这都快赶上对面农民工大半个月的工资了吧?
见我不说话,只是看着桌上的钱,姑娘咬了咬嘴唇。
“哥!你就当行行好吧?借我点钱,让我翻本,不然的话,我可就要以身抵债了!”
姑娘一本正经,不像是在开玩笑,对面的光头佬闻声,笑嘻嘻道:“她刚才已经问我们借过钱了,你也知道,赌桌上哪有把赌资借出去的说法,这不,老哥人好,把自己的老婆本借给她了,这可是她说的,要不能翻本还给人家,就给人家当媳妇的。”
光头佬皮笑肉不笑,言里言外的意思很明显了。
“哥!你有五百吗?就借五百,我翻本了还给你?”
“哎呦,又是这样子,你是不是别人不借,又要说跟他回去暖被窝啊?”
光头男不嫌事大,一个劲地起哄。
别看姑娘年纪小,赌瘾却很大。
我本不想管这事,又不想看着姑娘被逼这样。
于是,我掏出了两百块钱给她,本想着让她把这把输掉的钱给了,别再赌了,却不想她竟然用余下的零钱硬是要再来最后一局。
我以为她是输红了眼,将之前的赌额翻倍,想要一把回本,却不想在发牌后,她突然往我身边靠来。
我还纳闷她这是要做什么。
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看到了她手中藏了一张牌,那只手正在朝我的口袋伸来。
对方的动作很快,一看就是老手。
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姑娘借势直接将手打在桌上,手中的扑克牌掉了出来。
“哦?难怪这小子会借钱给你,看来你们是一伙的!”
光头男眼疾手快,将掉出来的扑克牌捏在手中指着我的鼻子叫嚣道。
一旁的农民工更是站起身子,要不是火车空间狭小,他铁定已经冲过来要按住我。
“出千!你小子跟她是一伙的!”农民工怒视着我,“我算是整明白了,这丫头不是不会赌,是故意放长线钓大鱼,只是没想到自己学艺不精,玩出花来了!”
两人一唱一出,已经将我认定了是跟姑娘一伙的。
可正当我要辩解时,身旁的姑娘却口气不爽地对我骂道:“你看你做的好事,你说怎么办吧?”
此话一出,对面二人更是认定了我们是一伙的。
“别烦了,哥!按江湖规矩办吧!”农民工对光头佬使了使眼色,转头对我继续怒目道,“小子,你是留东西呢,还是留财呢?”
“留东西是什么东西,留财又是怎么个留法?”
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对方是一伙的,而这个姑娘同样也是。
原来他们在我面前玩牌是假,做局是真!
“留是留手,留财则是按照桌上的钱,翻倍赔!不然的话……”两人故意压低了声音对我吼着,深怕惊动到其他旅客。
这一刻,我很想笑。
“不然的话怎么样?”话语之间,我将双手放在了桌上,“来呀!我给你一百个胆子,你敢砍吗?”
火车上人来人往,我但凡发出一点声音,必然引来注意。
因此,我料定他们也不敢对我动手。
光头佬见我一点都不慌,压低了声音,还想威胁我。
他这点压力,相比于从小七叔对我的训练,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我是一点都不为所动。
“来!你说我跟你是一伙的,说说呗,我叫什么?”
这三人搭了一个局让我钻,结果,到收网的时候竟是如此粗糙,不免让我玩心大起。
姑娘愣了一下,我以为她会被我突然这么一问,直接问住,没想到她反应还挺快,鼓着腮帮子,委屈巴巴地对我低吼道:“我算是整明白了,你就想吃干抹净不认账,难怪我之前问你叫什么,你让我叫你小哥长小哥短的,就是为了关键时候把我填刀口啊!”
小妮子的反应倒挺快。
不过,对我没用。
“哦?你说我吃干抹净你了?”
“怎么?你还想不认账?”
“认!不过,你得说说我怎么把你给吃干了?又抹净了的?”
“你…你…你昨晚还搂着……”小妮子气急败坏,话说一半,这才反应过来,我在耍她。
“呜呜……”
要说戏精上身,这小妮子一点不为过。
眼见事迹就要败露,她干脆趴在桌上痛哭起来,一只手还不断指着我,嘴里囔囔着。
“两位大哥,你们要替我做主啊!他…他…他就是人渣!!”
演的跟真的似的!
事已至此,我也懒得跟他们继续废话,深怕他们再这样闹下去,把周围的乘客给惊动了。
七叔从小教导我,不管是千门还是荣门之人,为人处世定要低调,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别哭啊!”
我笑里藏刀,嘴角上扬,语气轻佻。
当我顺势搂住小妮子时,手腕一翻,藏在袖口下的刮胡刀片被两指夹出,还带着体温的刀片顺着我的手势,架在了小妮子的脖子上。
“别哭了!”
小妮子没有察觉到,对面的光头佬一脸震惊,他的音量明显提高了几分,吓得小妮子一抬头。
“你…”
小妮子后知后觉,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拈花手?”一旁默不作声的农民工双眼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指,说话的语气在这一刻变成了震惊,且不安,“合字?”
合字,江湖春典,意思是同行。
我的拈花手深得七叔真传,我记得当初七叔说过,如若不是荣门的‘高买’,绝不可能看出来。
甚至,只要我想,我完全可以两指封喉,抽身离去,血溅当场,真正意义上做到十步一杀,滴血不沾身。
反观对方,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我的拈花手,无疑是在告诉我,对方绝对是‘高买’。
既然是高买,对方又为何做出如此蹩脚的局?
正当我困惑不已时,农民工见我不开口,深吸一口气便继续说道:“兄弟宽蔓。没想到小兄弟你年纪轻轻,竟身手如此了得,哎!”
在农民工自报家门,说他姓尹后,我明显感觉到气氛缓和了不少。
见我迟迟没有将手从小妮子的脖子上拿开,姓尹的有些着急,看了一眼身旁的光头佬,道:“还愣着干什么?给兄弟报个蔓,托福太和啊!”
三人之中,显而易见,这个姓尹的是老大。
光头佬一改之前凶神恶煞的样子。
“兄弟,在下顺水蔓,排行老二。”刘老二抱拳施礼,颇有江湖气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兄弟,没想到咱们在这碰盘了,回个蔓吧?”
从小跟着七叔,关于江湖春典,我没少听,自然也会不少,但是,我并不喜欢这样说话。
将手从小妮子身上拿开,我清了清嗓子。
“江湖不问出处,我只是无名小辈,咱们正常说话吧,免得引来了‘雷子’。”
“兄弟说的是!”
尹老大反应很快,见我都这么说了,也不再追问我姓什么,脸上挂着一丝惭愧。
“小兄弟,这次真是误会了,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出了点事情,缺钱得紧,才胡乱扯了点军马的玩意,就依葫芦画瓢想搞点钱,没想到小兄弟你一眼就识破了,要不是你露这么一手,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尹老大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一丝憨笑。
“大哥,你干嘛对他这么客气?”
坐我身旁的小妮子还很不服气,用肩膀故意撞了我一下,与我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个小铃铛,住嘴,刚才要不是小兄弟手下留情,你现在早挂了!”
尹老大一改温和的口气,训斥着小妮子,后者还很不服气。
“哎!”尹老大无奈回头叹气,看了我一眼,“规矩我懂,你既已识破了我们的局,你说吧,这事情怎么了结?”
“算了,钱留下,你们走吧!”
七叔常年教导我,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在江湖上走,只要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做事留条生路给别人,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们三个,不管是按照千门规矩,还是荣门,留下一双手不为过。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已经放他们一马了,小妮子还不乐意,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嗯?你什么意思?”
我心中不解,双眼同样瞪了回去。
眼见气氛又一次紧张,刘老二赶紧起身:“小雪,你……”
话没说完,尹老大也起身了。
“小兄弟,规矩我们也懂,你只要钱,咱认,可,能不能缓缓,我把这个压给你。”
尹老大双眼闪烁,很是为难。
见他手中拿着一枚不值钱的银戒指,我知道这就是他要压给我的东西。
“算了!你刚才说你们缺钱才……”我话说一半,留点面子给他们,便没有再往下说,而是话锋一转道,“你们走吧!”
“谢了!”
尹老大见我松口了,要将银戒指塞给我。
“不必了!”
“不!”尹老大坚定不移的将戒指硬塞进了我的手中,随之,转身就走,刘老二急忙追了出去。
“你给我等着!”
小妮子最后一个离去,走时还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我抬头看去,只见她此时已经走到了硬卧的边缘,嘴巴一张一合,虽没发声,但是,我依旧是读懂了她的唇语——这事我跟你没完!!
三人下车后,没过多久,火车便开动了。
看着手中的银戒指,我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他们三个布的局很厉害。
一局三扣。
先是用女孩子的娇气引人入局,见我不上赌桌,便用输钱做饵,甚至给人感觉小妮子会以身抵债。
软硬皆施,财色双收的诱惑,又是几个男人顶得住?
换做是别人,但凡跟我差不多年纪的,正值血气方刚,难免会中了他们的套。
见我不上钩,最后,他们使出了霸王硬上弓,也亏得是我,一般的小年轻要么就是跟他们大打出手,要么就是吓破了胆,乖乖就范。
好在,这个人并不是我。
可惜,他们选择动手的地点不对。
如果说,他们人再多一点,地点选择的不是火车这种人流众多的地方,这个局还真不好破。
再一想,我觉得事情并非是我想的这么简单。
我能够一眼看穿,尹老大跟刘老二,能够一眼看穿我的拈花手,作为荣门的高买,没理由他们想不到。
只能说,他们真的很缺钱,缺到已经毫无办法,需要铤而走险了。
苦笑一下,我将戒指收起。
看着车窗外逐渐加速的景色,我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当我醒来,火车内正在播报着津门站到了。
赶紧揉搓了一把脸,将行李拿上,跟着人流挤下火车。
津门作为直辖市,这里的火车站虽说是东站,其繁华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跟着人流走出火车站,我左右张望。
当时,上车前,我将车次告诉了曼姐。
此时,想来曼姐应该会来接我。
可我看了有一会儿,并没有看到曼姐熟悉的身影,反倒是看到了一块牌子。
牌子上写着大大的“陈宇”二字。
举牌的是一男一女。
女的很年轻,身穿夹克,皮裤,脚上的靴子足有十多厘米高,婀娜多姿的身材,站在人群中很显眼。
她身旁的男子,一头披头士的长发十分引人注目,加上足有一米九的大高个,长得又帅,双眼皮,高鼻梁,剑眉星目。此时,他叼着一支烟,散发着一身的痞子气。
曼姐是怕接不到我吗?
竟然让这么两个耀眼的人来,用现在的话说,他们的回头率足有百分百。
快步朝他们走去,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我。
“陈宇?”
开口说话的是那个美女,只是,她的口音让人听着有一些别扭。
“是的!”
我点点头。
“曼姐让我们来接你的!”
美女将纤纤玉手放在我的跟前,我下意识的握了一下,十分的冰冷,冷的让我浑身一震。
“咯咯咯!”美女妩媚而笑,不经意将手收了回去,“啊文,我带他在路边等你,你去把车开来!”
被叫做阿文的男子,随手将烟蒂弹飞,动作十分潇洒地转身离去。
站在路边,美女并不高冷,反倒是用她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跟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美女姓金,名智静,竟是外国人,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金智静告诉我,说是曼姐临时有一点事情,走不开,才叫他们两个来接我的,说是让她一定要照顾好我。
字里行间带着一丝挑逗我的意思。
“你说,小帅哥,曼姐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样才算是照顾好你呢?”
金智静故意将“照顾”二字说的很重,还拉长了语调,让人感觉话里有话。
“额!我也不知道!”我装作听不懂。
“哈哈!你还是童蛋子儿吧?要不姐姐让阿文带我们去酒店?我先帮你开了蛋?”
“不必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们泡菜吃多了,都这么主动?
我只知道,眼前这个金智静全身散发着一股妖娆的气息,用七叔的话说,这种女人就是妖精,就算唐僧来了,估计也把持不住。
好在,阿文这时候将车开了过来,他按了两下喇叭,金智静替我打开车门后,依旧是不依不饶道:“小帅哥,想好了去哪没?”
话语之间,她就挤了上来。
坐在后排,金智静靠得我很近。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扑鼻而来,阿文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我们,见怪不怪道:“行了,别逗他了,刚才兄弟来电话,说是曼姐那边被缠上了。”
说话的时候,阿文已经将车开动,顺手从副驾上递了一部摩托罗拉手机给金智静。
两千年的时候,摩托罗拉的手机号称板砖,可别小瞧了这板砖,在当年可是有钱人才能拥有的奢侈品。
“你要不打个电话给二爷!我怕今天曼姐……”
阿文话说一半,又从后视镜中看了我一眼。
很显然,他对我并不信任。
要不是现在曼姐的事情真的很危急,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我身旁的金智静早已没了挑逗我的意思,她拿着手机,脸色变得凝重。
“要是让曼姐知道我找二爷,她……”
“你还想什么呢?现在的情况……”
阿文始终是顾虑我的存在,言而不尽,让我一头雾水。
从他们对话的字里行间中,我能够察觉到曼姐应该是摊上事了。
“要不你们把地址给我,我自己过去吧!”我见他们言而不尽,便开口说道。
说着,我就伸手要去打开车门。
没想到,身旁的金智静突然情绪激动道:“不行!出门前,曼姐关照过,我们一定要亲自将你接过去!”
金智静的反应出奇得大,前面的阿文也突然猛打方向。
突如其来的变道,让我跟金智静错不及防。
她猛地扑在了我的身上,一团软绵绵磕在我的前胸。
正当我不解阿文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时,他声音急促道:“有尾巴,我们被套桩了!”
这话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跟踪我们。
当阿文把车辆回正后,我随着金智静第一时间朝后面看去。
只见车后面跟着一辆太子摩托车,上面两个人穿着平平无奇,戴着墨镜,只是后面的那家伙手中拿着一捆报纸,从形状上看,里面应该是包裹着家伙。
“这两个家伙,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有古怪!”
金智静的口吻一下子变得冰冷,阿文则是心领神会。
“看来对方也是相家,前面有条胡同,你们等一下,我去收拾了他们!”
阿文的开车速度很快,看得出来,他的车技了得。
偏偏他这时候没有选择将对方给甩掉,反倒是故意将对方带到了他刚才所说的小巷。
小巷不大,仅能够容纳一辆车开进去,里面要是正好有车出来的话,必然会堵住。
在小巷口,形形色色的摊贩很多,因为正值清晨,摊贩的四周围着不少的客人,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们。
当阿文将车子开入小巷后,他微微摇下了车窗,刚点上一支烟,那辆摩托车便随行而来。
奇怪的是,车上两人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甚至都没有开进来。
停在巷子口,骑手掀开了头盔的面罩,双眼凶神恶煞,却让我有了一种他在坏笑的错觉,仿佛是奸计得逞了一般。
“轰轰!”
骑手突然轰了两下油门,炸街的声音即便是隔着车窗玻璃依旧是震耳欲聋。
一阵尘烟飞起,摩托车开走了!
“走了?”
金智静一脸的诧异,不等阿文回答,小巷口突然跑出来一个人,他手中拿着一捆东西,当他快步跑过巷子,手中的东西被他平铺在地。
是地钉!
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升起。
“不好!你快带他走!”
阿文打开车门,迅速跳下车去。
金智静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在给我这边开了车门后,就从自己那边也跳了下去。
此刻。
小巷深处陆陆续续出现了一群人。
他们黑压压的一片,手持各种棍棒,朝我们走来。
他们有的戴着摩托车头盔,有的用围巾缠住口鼻。
无一例外都将自己的面容给遮挡得严严实实。
后面的地钉堵住了我们的退路,前面这些人的出现,不用说,我也意识到我们上当了。
“走!”
阿文迅速打开了后备箱,里面七零八落的放着无数的钢管与棒球棍。
他随手丢了两根棒球棍过来,一根飞在我的怀里,一根是给金智静。
“我帮你们挡住,你带他去曼姐那!快!”
阿文发号施令,金智静没有丝毫犹豫,拉着我就往巷子口跑。
之前铺上地钉的男人带着另外两个家伙,早已在巷子口等着我们出来。
二对三。
我以为有胜算,但是,我错了。
只是一个照面。
刚才铺设地钉的男人一下就夺过了金智静手中的棒球棍,对着她的后背就是一下猛击。
金智静被打倒在地,鲜血沿着口角流下,脸上早已花容失色,除了愤怒,不见了之前调侃我时的谈笑风生。
“混蛋!你们是什么人?”
金智静趴在地上,咬牙切齿的怒吼质问。
“呵呵!哥几个收钱办事,其他无可奉告!”
男人拿着棒球棍,不断拍打着左手,口语之中玩味十足。
他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金智静。
“都说曼姐手下有四朵金花,各个人间尤物,看来名不虚传啊,老子我穷逼一个,平日玩不起你们,要不今天你让兄弟几个爽一下?我考虑留你一条贱命!”
男人话锋一转,一只脚踩在金智静的背上,丢掉手中的棒球棍,弯腰就要将手伸入金智静的衣领之中。
这三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很显然,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是冲着金智静跟阿文来的。
要是放在以前,我会觉得他们收钱办事,不伤无辜,也算得上有道义。
但是,此刻见他对金智静动手,我心里一沉。
“三个男人对女人动手,算什么?”
我冷哼一声,男子手一僵,保持弯腰的姿势朝我默默看来。
“你小子要不说话,最后叫我们一声爷,也就放过你了,你现在什么意思?想死?”
男子威胁着我,我依旧是冷着脸。
见我不说话,男子对身边两个同伙微微点头示意。
后者两人,朝我走来,其中一个竖着大背头,脸上没几两肉的家伙走在前头。
他快步走来,伸手就要抓我的衣领。
冷笑一下,我面露轻松,毫无畏惧,抬手的瞬间,双手翻腕。
我默不作声,也朝他们迎面走去。
他以为能够抓住我,却抓了空。
与他们擦肩而过时,我左右各一道寒光划过。
两人没有察觉到什么。
“小子还挺灵活,你……”
话没说完,大背头就发出了一阵惨叫声,紧接着另一个男人更是发出了痛苦倒地的声响。
我没有回头看,心中十分清楚。
大背头的手筋已经被我挑断了,而另一人的三根手指在我出手的一瞬间,早已不属于他。
踩着金智静的男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慑住了。
原本凶恶的眼神,此时是惊慌失措。
“滚!”
我的声音不容置疑。
“你…”
我没让男子把话说完,也懒得跟他废话。
一拳出手,手指中的刀片并没有收起。
两颗门牙在他被我打飞的一瞬间,就脱口而出,脸上更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起来!”
我将金智静从地上扶起,男子退在一旁,双手捂住脸颊,鲜血沿着指缝不断往外流淌。
他此时的眼神已然不是惊慌失措,而是恐惧。
“不想死,就让开!”
我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震慑眼前的男子。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站在原地,我扶着金智静从他面前经过,他根本不敢阻拦我们。
出了巷子。
摊位还在,之前那些摊贩还有客人却不见了踪影。
我不知道他们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跑了,或者本就是他们一伙的。
我随手从一个煎饼摊上扯了一块布丢给金智静,示意她擦擦嘴角的血迹。
“你待在这,我去救阿文!”
在确定安全后,我转身就要折返小巷。
虽说,他们与我是第一次相见,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曼姐的人。
我不能见死不救。
“不用!”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转身之际,金智静抓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手十分冰凉。
“我去找人救阿文,对方是冲着我们来的!不…”金智静话说一半,突然,脸色一变,“他们是冲着曼姐来的,你去找曼姐,快!红曼酒吧!快去!吧里现在就没几个人,人都被曼姐派出去了……”
金智静很着急,话没说完,就将我推下了路牙,而她则是转身朝不远的公共电话亭跑去……
七叔从小就告诉我,天黑路滑,江湖险恶。
我的出生如此,没得选。
从小我就知道,我早晚会走上这条道。
只是,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
父母对我有生育之恩,二叔与七叔则是对我有养育之情。
他们接连失踪,如果,我再不管不问,何以为人?
带着满腔的愤怒,我直奔红曼酒吧。
出租车师傅一听我要去红曼酒吧,便对我夸夸其谈。
言语中,无不是在透露能去红曼酒吧之人非富即贵。
我一路无言,也没心思过多地了解。
毕竟对方并不知道红曼酒吧的老板娘是我曼姐。
半小时后,我来到了红曼酒吧。
之前司机的口若悬河,让我以为红曼酒吧很是了得。
但,当我站在它面前时,我很难想象,红曼酒吧竟是这样!
占地面积不大,外面看上去的样子像是一艘船,不过,并不是,只是造型如此罢了。
“什么人?”
当我来到红曼酒吧门口时,一边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拦在了我跟前。
对方西装革履,戴着墨镜,头发上涂满了发胶,显得硬邦邦,颇有几分港台风。
“我找曼姐!”
我轻声回答,对方上下打量着我,并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
“曼姐有事,你走吧!”
“我……”
“你什么你!叫你滚知道吗?”
对方见我穿着普通,现在也不是酒吧的营业时间,便是恶语相对。
更气人的是,他说完之后,也不给我回答的时间,便接着瞧不起人道:“一副瘪三样……”
我本就心情不好,仅存的一点解释冲动一下子烟消云散。
“滚!”
我冷哼一声,他没想到我会上前,更没想到我会出手。
刚要伸手抵挡就被我反手给扣住了手腕,抬起一脚,连人带门被我踹开了。
“哎呦!”
他轰然倒下,我跨过他的身子,进入酒吧。
酒吧内灯光昏暗,烟雾缭绕,大厅内挤满了人。
一股刺鼻的烟味,让我皱了皱眉头。
我将大汉踢倒,破门而入的动静让众人纷纷回头看向我。
“什么人?”
离门最近的一个男子站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花衬衫,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一看就不是好人。
另一边,三五成群的人也随之站起,他们一个个都是面露凶残,只要我现在说错一句话,我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会让我完好无损地走出这里。
“陈宇?”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去,只见人群中,曼姐站起了身子。
曼姐还是老样子,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穿着也比当年要暴露不少。
“你认识?”
曼姐叫我的同时,她身旁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音。
我瞥眼看去。
曼姐右侧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他一只手拿牌,另一只手搂着怀中浓妆艳抹的女人,说话之际,那只手不安分的在女人半露的后背不断游走。
“哎呦,咱曼姐是不是输不起,叫人了啊?”
曼姐的另一侧,同样坐着一个男子,只是,对方面无表情,说起话来阴阳怪气,同样也搂着一个女人,只是,他的手相比于对面的男人,要安分不少。
再看他们三人。
桌上凌乱的散落着一些扑克牌,两个男人面前的现金堆成了山,反观曼姐,她的身前只有一沓百元大钞了。
从高度来看,曼姐那一沓钱,最多不过十万。
“说什么呢!豹哥!”曼姐朝那个说话怪里怪气的男人,妩媚一笑。
男人根本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
“那他是谁?”
“哎呀!他是我弟!刚从苏城来找我,这不,赶上了你们两位大哥也来找我。”
曼姐若无其事的解释着。
另一边的男人似乎有一些不耐烦道:“行了,就算是你弟弟,打伤了我的手下,这事情待会跟你慢慢算。”
男人说话的同时,将手中的牌已经扣在了桌面上。
“别啊,虎哥,我弟弟怎么可能打伤你手下,咱们这谁不知道就属虎哥你的人最能打,我弟弟怎么可能打得了你的人?”
社会我曼姐,说起话来风轻云淡,字里行间,话里有话,气得虎哥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呢!”
说的是虎哥,结果,豹哥更生气,愤怒起身,一改之前面无表情的样子,手中的牌也被他恶狠狠的摔在了桌上。
“豹哥!别生气啊!刚才虎哥不还在吹嘘这位兄弟,说他看门,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嘛!”
曼姐依旧是不温不火,话里话外都是在嘲讽虎哥,搞得现在虎哥的脸色愈发难看。
“兄弟,身手不错嘛!苏城来的?回头我去找阿九的时候,一定好好提提你!”
虎哥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跟我摆龙门的同时,我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怒意与威胁。
“哎呀,虎哥,你什么辈分的人,干嘛跟我弟弟一般见识,还玩不玩牌了?你不想要我这家红曼酒吧了?”
曼姐见虎哥对我记仇,连忙开口。
“对,你这家红曼酒吧,我势在必得!”
相比于红曼酒吧,在虎哥心里,我根本不值得一提,他回身正准备开牌,见刚才豹哥已经将牌扔在了桌上,顿时,愣了一下。
“哎呀!不好意思兄弟,刚才我……”豹哥一时冲动,将牌都扔了,如此一来,这一局牌就算是作废了。
豹哥同样是将怒火发在了我的头上,恶狠狠的责怪我,说都是我搞出来的事情。
曼姐自然替我说话。
“行了,这一局就这么算了,反正我也没多少赌资了,你们两个也不用着急这一把牌吧?”
曼姐为了我接二连三的低声下气,让我心里很不服气。
“曼姐!”我叫了一声,盯着虎哥跟豹哥恶毒的眼神,径直朝曼姐走去。
让我没想到的是,曼姐突然瞪了我一眼,用眼神示意我不要靠近。
“曼姐,咱可说好了,你要是桌上的钱输光了,这红曼酒吧就归我们兄弟两了。”
话语之间,牌被虎哥怀里的女人重新洗好。
虎哥开始抓牌。
虽说,我不知道他们是在玩什么,但是,一张底牌扣着,一张明牌亮着,像是在玩梭哈。
此时,虎哥的牌面是K。而他的底牌,因为我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我清楚地看到是3。
曼姐的牌面是5,至于豹哥则是10.
虎哥嘿嘿一笑。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的底牌不错。
一人扔了一万进赌池做底后,虎哥叫牌。
“曼姐,你也没多少钱了,别说虎哥不疼你,五万!”
虎哥随手将一沓钱丢了出去,曼姐微微一愣。
见曼姐不表态,虎哥则是急着催促道:“怎么?不跟啊?其实吧,曼姐,你也别担心,我们兄弟两相比于你的酒吧,更喜欢你,要不这样,你今天就算输光了,我们哥也不为难你,知道红曼是你的心血,你就脱光了,再带着你的四朵金花陪我们哥俩好好玩玩呗?只要我们舒服了,别说你这红曼酒吧了,十家八家的,我们都给你开起来。到时候,你不就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是吗?”曼姐陪着笑,“没想到虎哥这么喜欢我啊?”
言语之间,曼姐下意识的拨动着左手手腕上的玉镯。
见状,我微微苦笑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看来曼姐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曼姐手腕上的玉镯,是当年她十八岁生日时,七叔送她的。
从那以后,不知道何时,曼姐养成了一个习惯。
但凡生气了,曼姐都会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手镯。
虎哥的话,显然是让曼姐生气了。
不过,这些年曼姐也成熟了不少。
她不再冲动,不露声色地将牌悄悄合在了桌面上。
“虎哥你肯定有好牌,我不跟!”
见曼姐不跟了,坐在她下家的豹哥也将牌合上了。
“我也不跟!”
“哈哈!阿豹,还说你对曼姐没意思,人家不跟,你也不跟!”
虎哥调侃着豹哥,豹哥则是一脸的平静,没做任何地回应。
虎哥怀里的女人在他们说话之际,将散落在桌上的牌收起,简单洗牌之后,她并没有发牌,只是把牌放在了桌上,等曼姐切牌后,他们自己摸牌。
我找了一个座位,坐在虎哥的身后,身旁一群人将我围住,一个个都不怀好意。
我并不在意这些人,眼睛盯着虎哥的牌在看。
虎哥知道我坐在他身后,也不避讳什么。
牌面依旧是K,底牌是3。
这一次,曼姐的牌面是A,豹哥则是Q。
大家的牌都不算小。
依旧是一万打底,曼姐叫牌,丢了一万下去。
虎哥则是嘿嘿一笑,话不多说,也丢了一万。
“我跟!”
豹哥是最后发话,不过,他并不是真的跟一万,还加注五万。
这下虎哥的脸上乐开了花。
“曼姐,你钱够再跟吗?”
曼姐身前的钱本就不多。
“哎呀!你们两个干嘛这么欺负我一弱女子,豹哥!你说是吗?”
曼姐对豹哥眨巴着双眼,豹哥没有回答,依旧面无表情。
一旁的虎哥则是坏笑道:“没钱就别跟呗!大不了输光了,再脱光,不就什么都回来了嘛”
“哎呀,这不我还没输光嘛!我跟!”
曼姐在扔下去五万加注后,虎哥笑得更加合不拢嘴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豹哥跟虎哥是一伙的,他们是吃定了曼姐。
第三张牌,虎哥是7,曼姐还是一张A,至于豹哥则是J。
曼姐叫牌。
“我钱不多了,一万!”
曼姐丢了一万上去,豹哥冷笑着。
“我跟!”
“我也跟!”
虎哥在查了一万上去后,他们开始摸第四张牌。
曼姐是Q,虎哥则是K,至于豹哥的牌面是10。
“豹哥!你该不会是顺子吧?”
虎哥笑着询问,豹哥默不作答。
现在,虎哥牌面是,一对K,一个7,底牌则是3;曼姐则是一对A,加个Q,底牌未知。
至于豹哥,Q,J,10,顺子的可能性很大。
现在轮到虎哥叫牌了。
“曼姐,别说我欺负你!这把你桌面上有多少,我清了!”
虎哥这是摆明要梭了。
“你一对老K也敢清台?”曼姐眨巴着大眼,笑嘻嘻地说。
虎哥则是一副吃定曼姐的样子。
“怎么?不敢啊?”
虎哥的牌并不是最大的,要叫嚣也轮不到他啊?
正当我看着,感觉奇怪时,曼姐同意了。
她将桌上的钱简单清点了一下,还剩下三万多,全部扔进了赌池中。
虎哥笑得脸上赘肉横飞。
“我不跟了!”
豹哥突然扣牌。
现在只剩下虎哥跟曼姐了。
因为是清场了,最后一张牌发完后,便不再叫牌。
虎哥的牌面是个Q,曼姐的牌面则是7。
虎哥一对K一个Q一个7,底牌是3,曼姐则是一对A,散牌同样是Q和7,不管曼姐的底牌是什么,曼姐赢了!
正当我为曼姐感到高兴时,虎哥却是一脸的轻藐,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输牌的人。
正常这种牌面虎哥都不需要开牌了,但是,虎哥突然亲吻了一下他怀中女人的手道:“来,帮我开牌!”
后者娇柔一笑,略带妩媚。
当她纤纤玉手抓起虎哥底牌的一瞬间,我看到她的小拇指与食指清微抖动了一下。
如果不是跟我一样,从小被七叔训练过,一般人肯定察觉不出来对方的举动。
她出千!
正当我下意识要叫出口时,对方则是兴奋的抢在了我之前。
“我三个K!”
虎哥兴奋的叫喊着,曼姐则是脸色大变,愣在了原地,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虎哥,虎哥则是频频示意她开牌。
“曼姐,你该不会以为你不开牌,能拖的过去吧?”
豹哥突然起身,他一把抓住了曼姐的底牌。
“我帮你开得了!”
“什么?”
虎哥难以置信地看着豹哥扔在桌上的牌,曼姐的底牌竟然是黑桃A。
三个A,曼姐赢了。
“哎呀!虎哥啊!你看来也被我骗了,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
曼姐眉开眼笑,将桌上的钱撸到面前。
“行!再来!”
虎哥很不服气。
此时,我也冷静下来。
现在酒吧里面人山人海,虎哥怀里的女人出千,手法虽然隐蔽,一般人无法察觉,但是,虎哥之前看过底牌,我相信跟我一样的人有很多。
他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出千,看来这里的人都是他们的。
我庆幸刚才没叫出口。
要是刚才抓了虎哥的千,现在就我跟曼姐两个人,虎哥翻脸不认账是肯定的,被他反咬一口,搞不好我跟曼姐都要折在这。
七叔时常教育我,江湖险恶,不是人人都讲道义,人在江湖走,拳头大才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如果说,虎哥之前只是暗地里出千,现在被曼姐一下子翻本后,他有一些急不可待了。
不管曼姐是否同意,硬要让自己怀里的女人充当荷官来发牌,美其名曰要杀杀曼姐的威风。
如此一来,虎哥已经不是在跟曼姐赌钱,是在明抢。
三把牌,曼姐的牌面都不错,跟到最后,总被虎哥压一头,刚才赢的钱一下子就又输了回去,再往后,曼姐不敢再跟牌,不断的PASS,惹得虎哥有一些不爽。
大约半小时后,曼姐的钱已经见底,这时,曼姐起手便是一个黑桃A,底牌看曼姐的样子,应该也不小,曼姐要牌了。
我知道,曼姐没钱了,她再不赌,最多两三把,她打底的钱也要没了。
三轮要牌,曼姐的现金彻底见底。
曼姐手上是A,KJ,像极了顺子,虎哥那边则是7,8,K,底牌是J。
至于豹哥依旧是早早的弃牌了。
“曼姐,看样子你是顺子啊,不是虎哥不给你面子,要不,清了吧?”
虎哥再度提出了清场,我坐在虎哥的身后。
这只是一把散牌,虎哥敢这么叫,我相信他是下套了。
曼姐也知道如此,可她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当一张J发到虎哥的面前时,我知道曼姐完蛋了。
对方肯定不会给曼姐顺子,一把散牌的曼姐怎么可能赢过一对J的虎哥。
我知道,该我出手了……
正当美女要给曼姐发牌的一瞬间,我捡起桌上的一枚五香豆,中指用力一弹。
五香豆击中美女身后一侧的立柱反弹回来,不偏不倚,直接打在她的大腿内侧。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站立的美女一崴脚,顺势就趴在了桌上。
手中的牌连带着桌面上的牌一并被她弄到了地上。
“你……”
虎哥愤怒起身,咆哮着就对美女就是一巴掌。
五指红印落下,美女被虎哥打倒在地,嘴角鲜血流出。
我击打的位置十分隐蔽,加上刚才虎哥与曼姐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根本就没有留意我。
所以,现在美女虽然知道自己被人搞了,却也说不出来是谁,更别说有谁能指证我了。
她哭丧着脸,而曼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虎哥,你看这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按照牌面来看,我底牌是J,你是顺子吗?不是,就你输了!”
虎哥穷凶极恶,已经毫无底线,甚至,我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气急败坏,就差直接明抢算了。
“虎哥,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哪有这种赌法,我牌没发完也就算了,底牌都不给我亮?”
曼姐一改之前脸上的笑意,冷冷地看着虎哥。
“行了,重新再来一局不就得了!”
豹哥站起身,看似说话公道,其实,也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再来?怎么来?这婊子搞得钱都掉地上了,混在了一起,你分得清楚,谁是谁的?”
虎哥指着散落一地的现金,恨不得要将这个女人给吃掉。
豹哥也瞥了一眼,再看看曼姐。
“曼姐,要不这样,事情搞成这样,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反正我们都是各自准备了三十万来赌,今天就这么算了,把钱重新分一下得了!”
豹哥似乎是想要退出,他的话仿佛是救了曼姐。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曼姐竟然不同意。
“不用了,豹哥!你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们赌最后一局,谁赢了就把这些钱全收下。”
豹哥显然没有想到曼姐会不同意,他看着曼姐,只是询问虎哥的意思。
“行啊!”
虎哥正在气头上,一把将女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来,重新发牌,你给我好好发!不然老子回去叫十个八个兄弟,一起好好弄你!你看弄不弄得死你!”
虎哥明目张胆的威胁着女人,其实是在告诉曼姐,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过曼姐了。
“等一下!我不要她发牌!”
曼姐突然做了一个手势,指了指我。
“我要我弟弟来发!”
曼姐也不傻,现在再让那个女人来发牌,自己输定了。
“他?你弟弟该不会是个老千吧?”
虎哥阴阳怪气地打量着我。
“怎么?你怕啊?”
曼姐一脸的不屑,虎哥正要再开口,豹哥抢先一步。
“行吧!反正最后一把了,免得虎哥说你弟弟是老千,这样,我们赌得简单点,比大小,你弟弟只负责洗牌就行了,然后把牌摊在桌上,我们一人抽一张,如何?”
不得不说,豹哥的这个方法确实可以有效的防止我是老千。
因为就算是我出千,牌不用发,我就不可能将做好的牌发给曼姐,而要是我跟曼姐提前商量一下,比如我把最大的黑桃A放在某个位置,曼姐知道的话,豹哥的这个方法就不可行了。
可惜,我跟曼姐并没有时间商量。
可能对方也是出于这一点,才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豹哥的提议,虎哥稍稍想了一下表示同意,但是,他加了一个条件——他要切牌。
“行!”
曼姐跟豹哥都同意了。
我被他们叫过去。
一路上,我思考着怎么给曼姐一个信号,可惜,全程我都被他们给盯着,众目睽睽之下,我根本就不可能给曼姐传递信号。
当我将地上的扑克牌收起来后,我心中暗自苦笑了一下。
虽说,无法给曼姐传递信号,但是,并不代表我就没有办法让曼姐赢了。
我简单将牌归拢后,放在桌面上,轻轻一挑,把所有的牌都翻面。
“看一下,牌没问题吧?”
看似我是在给他们验牌,其实,我是在给他们记住牌的时间。
刚才那个美女出千的手法,无疑告诉我她算得上是一个小老千。
我打赌她肯定能够记下四张A的顺序,尤其是黑桃A的位置。
在千门之中,记牌是基本功。
作为千门高手的话,在记下牌的顺序后,配合听力与观察,就算是洗牌之后,他们照样能够找到自己要的牌。
当然,现在其实我也是在赌,赌对方的基本功扎不扎实。
“没问题吧?”
我故意说的很慢,在将牌重新翻面后,我毛手毛脚地开始洗牌。
我深怕他们记不住牌,故意洗牌的时候动作很大。
这样一来,其实牌并没有洗得太开。
“行了!”
我将牌放在桌面上,示意虎哥切牌。
如果,我之前还有一些不确定,现在看到虎哥有一些犹豫,我就知道这家伙上钩了。
跟身边的美女简单交流了一下后,虎哥想让美女代替她切牌,被曼姐阻止了。
“虎哥,你刚才可是说你切牌的,怎么可以找人代劳呢?你该不会是待会儿还想让美女替你抽牌吧?”
曼姐继续用激将法。
“阿虎行了,最后一把了,别墨迹了,快点吧!”
豹哥也催促起虎哥。
“行吧!”
虎哥不再别扭,象征性的切了几张牌放在下面后,便将整副牌平铺。
“谁先来?”
豹哥询问,虎哥当仁不让,抢先一步道,“我先!”
曼姐这一次没有据理力争,我知道,曼姐其实也想记牌,但是,她并没有记住。
况且虎哥虽然只是切了几张而已,但是,整个排序已经被改变,曼姐应该是没有信心了。
我不怕她没记住,我就怕曼姐记住了排序。
虎哥看了一眼身旁的美女。
她微微做了一个手势,别人不懂,我可是心里清楚得很,她是在告诉虎哥抽第五张牌。
我心中冷笑。
刚才虎哥切牌拿走了三张,原本第八张牌是黑桃A,现在它就去到了第五张位置。
果然,虎哥是冲着黑桃A去的。
只可惜,虎哥这次输定了。
曼姐虽然记不得黑桃A的确切位置,但是,她大概知道在什么地方。
见虎哥的手朝第五张牌摸去,我明显感觉到曼姐脸上出现了紧张的神情。
“哈哈!你输定了!”
虎哥摸到第五张牌,猛地往桌上一扔。
可当他看到自己扔出来的牌时,傻眼了。
“这怎么可能??”
虎哥暴跳如雷,转身就朝身旁的美女又是一巴掌上去,而美女捂着已经被打肿的脸委屈巴巴地解释道:“不可能啊!我不会记错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这个家伙出千!”
美女指着我,仿佛要吃了我一样,一旁的小弟们纷纷站了起来,朝我围过来……
她说的没错。
我是出千了。
而且还是留脏的那种。
出千的手法有很多种,其中,最危险的出千就是换牌。
只要换牌了,自己身上留牌,叫做留脏。
这种出千手法,一抓一个准,人赃并获,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但是,这是针对普通老千的,或者说是千门中人有效。
我不一样。
我可是生于前门,长于荣门的人。
桌上的牌里,四张A在我洗完牌的时候早已藏掉。
甚至,我都不认为我这种方法,严格意义上说是出千,确切点说,应该是偷。
我把牌偷走了,神不知鬼不觉。
用的手法叫做釜底抽薪。
在我洗牌的时候,我用手法将四张A直接换到了牌的最底层。
这种手法,只要稍微勤奋一点的老千,一两个月就能够掌握。
更何况,我在七叔的教导下,苦练了十年。
别的不说,就我换牌到底层的速度,就算是摄像机对着我拍,也无法拍到。
当牌到了底层后,我将牌放在桌上的瞬间,早已藏于袖管里面。
这都是发生在切牌之前的事情。
所以,不管虎哥怎么切牌,其实都不会影响。
此时,四张A就藏在我身上。
为了让曼姐赢。
我不但偷牌。
我直接将2和3,分别洗在了A的前后各一张。
简单说来排序就是2A3这么分布。
四张A正好用完8张2和3。
当我将A偷走后,他们认定的位置,抽到的牌不是2就是3。
女人指认我出千。
这一点我早已想到。
我既然能偷,自然能藏,更能还。
虎哥在女人叫嚣说我出千,就要查牌。
“来人啊!给我把他扒光!他要是敢出千,曼姐别说我不给你面子!”
虎哥叫来手下,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只听到一阵强劲有力吼道:“是谁不给曼姐面子,我倒要看看。”
话音落下,酒吧里的人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对方的个子不算高,一身腱子肉将衣服撑满,只是用看的,就知道对方是练家子出身。
“是教头!”
“他怎么来了?”
“阿文跟他在一起,难道曼姐跟二爷和好了?”
“不可能吧?看阿文,他好像受伤了!”
这个被称之为‘教头’的男人一出现,便引起了众人的议论。
虎哥同样也看到了对方,他脸色一愣,有些错不及防。
“是光哥啊!你怎么来了?”
虎哥一改之前凶神恶煞的样子,连忙掏出一包华子就朝对方走去。
“戒了!”
男人摆摆手,没有接过虎哥的烟,冷眼扫视了我们一圈后,这才朝虎哥声色俱厉道:“你想怎么不给曼姐个面子法?说来我听听!”
“不敢不敢,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随便说说的?”
男子一脸的不屑。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除了阿文外,金智静也回来了,只是,现在她的状态不大对劲,显得有些畏手畏脚,似乎有一些害怕。
“章光,你来做什么?”
别人都不敢直呼对方名字,曼姐竟然当众这么叫唤他,章光嘴角微微撇了撇。
“二爷吩咐的,阿文被人袭击,让我去看看!”章光轻描淡写地说,径直走到桌子边,继续说道,“二爷还吩咐了,让我也来看看你。”
“看看”二字从对方的口中说出,带有另外一层意思,曼姐不答,反倒是虎哥变得有些害怕。
“这不,我们玩玩比大小而已。”
“哦?比大小?那玩好了吗?”
“好了!好了!”
虎哥点头哈腰,早已没了之前的威风,反倒是豹哥不卑不亢,一言不发。
“那谁赢了?”
章光不依不饶,虎哥豆大的汗珠开始沿着面颊流下。
“这……”
“还没结束你就来了!”
曼姐说着就从桌上抽出一张牌来,随手丢了出来。
是10。
豹哥紧跟其后,也抽了一张,同样是10。
只不过,曼姐的是红桃10,他是方片10。
曼姐赢了。
“虎哥,你看我今天手气怎么样啊?”
曼姐春光满面的笑着,虎哥这时候敢怒不敢言,只得陪着笑脸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赢了,曼姐开心就好,没事的话,光哥,我可以走了吗?”
虎哥胆战心惊,不敢抬头去看。
章光没有表态只是问曼姐怎么说。
“哎呀!我这又不是黑店,哪有不给人走的道理。”
见曼姐发话了,虎哥连忙招呼人就此离开。
章光的出现,让虎哥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我知道,其实他惧怕的是章光背后的二爷。
然而,我此时的脑海中充满了疑问。
很明显,章光背后的二爷跟曼姐是有关系的,虎哥这么害怕对方,偏偏还敢来对付曼姐,难道是之前那些人说的?
曼姐跟二爷之间有什么事发生?
看着虎哥带人离去的身影,我感慨万分——津门江湖的水看来很深!
“你还不走?”
虎哥带着一大部分人离开酒吧后,曼姐朝章光语气突然冰冷。
“你没事,我就走!”章光盛气凌人的样子,不可一世。
“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章光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微微点头。
“行!”章光转身,只走了一步后,便回头看了一眼豹哥,“你!一起!”
只是三个字,豹哥不敢多言,带着余下的人便跟随章光一同出了酒吧。
之前还剑拔弩张的红曼酒吧,一下子变得人去楼空,冷冷清清,只留下我们四人。
“啪!”
章光他们前脚刚出酒吧大门,后脚曼姐就是一巴掌扇在了金智静的脸上。
曼姐用了很大的力气,金智静直接被打得嘴角出血,瘫软在了地上。
“曼姐,是我不好,智静是为了救我,才……”
“你给我闭嘴!我有没有说过,谁敢联系二爷,别怪我不客气!!”
曼姐根本不给阿文替金智静求情的机会。
阿文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曼姐。
“你给我跪在这!”
曼姐神情冷漠,居高临下。
金智静竟没有一丝反驳,稍稍正了正身子,跪在了原地。
“阿文,你去把人给我都叫回来吧,对外宣布,今晚,红曼酒吧正常营业!”
言罢,曼姐看都没看之前他们的赌资,对我扫了一眼道:“你跟我进来!”
我原以为曼姐还是那个曼姐,但是,就这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我发现她变了。
我印象中的曼姐,温柔,睿智,善良。
可此时,眼前的这个曼姐给我一种冷血,孤傲,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一瞬间,我感觉身前的曼姐十分陌生,不过,为了七叔,我毅然决然地跟着曼姐走到了最里面的办公室。
关上门,曼姐看着我,她的双眼炯炯有神,褪去了之前跟虎哥,豹哥阿谀奉承时的笑意,她冷竣地对我问道:“你看出来了什么?”
“局!今天的局是你做的!”
“哦?是吗?说来听听!”曼姐在我说话的一瞬间,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慌乱,一闪而过,再度故作镇定的样子,让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曼姐,你在玩火!!”
“我在玩火?你刚才做牌,要不是章光凑巧出现,现在死的人是你!”
曼姐突然歇斯底里的声音,让我意识到她是在担心我。
可不等开口,这时候,曼姐桌上的一部爱立信手机响了……
当曼姐去拿手机时,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逐渐冷静了下来,同时,我也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我今天没出现,或者我没出手。
曼姐这个局会怎么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