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之暗七是小说《霸总穿越后,天天撩双标暗卫》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落笔成花写的一款异世穿越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霸总穿越后,天天撩双标暗卫》的章节内容
热意充斥全身,四肢酸涩无力,头脑也昏昏涨涨的。
浑身的热浪,肆无忌惮地游走着,最终汇聚到了某处不可言说的地方。
陆行之理智几乎失了大半。
“主上!”一声闷哼,陆行之睁开眼睛,朦胧中只看到面前人墨发高束,神色仓皇。
“过来。”陆行之话音未落,胳膊便已揽着人躺下。
身下的石头冰冷硌人,更衬的那人体温滚烫异常,暗七心中巨浪滔天,他试探着推开面前人,谁知刚有动作,便被人整个压在身下。
“别动。”陆行之滚烫的气息尽数喷在了暗七耳畔。
暗七浑身一僵,更是不敢动作,“主上可是需要属下……”
陆行之不听言语,粗暴的去解身下人的衣服,兴许是头脑昏涨,手脚不协调,磨蹭了半天都没解开,还误将自己垂落的一缕头发缠在了上面……
头发……?他几时留的长发?还有这衣服、身下人是……
“呼…”不过是片刻的清醒,陆行之又被新的一轮热浪冲昏了头。
“给我……”他喘息着再度去解身下人的衣服。
暗七斗胆看向面前人,压下恐惧与慌乱,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颤声道:“属下……自己来。”
陆行之好像听懂了他的意思,轻轻松开了对暗七的禁锢。
暗七薄唇紧抿,自觉用最快的速度将衣衫褪去,身上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隐隐渗出血来。
残败之躯,实在是玷污了主上。
暗七不自觉咬紧牙关,翻身乖顺的将自己呈在陆行之面前。好像不管是什么过分要求,他都会乖乖照办。
“抱歉,我会……负责。”陆行之欺身而上,彻底失了理智。
……
洞内缱绻旖旎,洞外乌云蔽日,俨然变了天。
一阵闷雷过去,紧接着便是狂风大作,肆无忌惮地卷起地上的碎石。
太白山中柳枝横飞,尘土四扬。山借风势,像是整个都在发怒咆哮。
闪电到底没能撕碎浓重的乌云,不一会儿,滂沱大雨便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一下子就天地相连。
风雨凄凄,银河倒泻,不知过了几时。
星云转换,风雨渐停。太白山内,终是安稳下来。
夜色将至,洞内一片昏暗,借着惨淡的月光,仍能看到满地旖旎。
目光拉长,一黑夜男子静默地立于洞口,身形紧绷,垂在身侧的一手紧握一把匕首,在月光下亮着银光。
像是随时警惕着只待敌人出现便能瞬间咬断其脖颈的孤狼。
陆行之醒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他揉了揉眉间,不动声色的消化脑海中熟悉又陌生的记忆。
云雾山庄,庄主,月圆之夜,刺杀,暗卫……穿越。
他于现代绝症死亡后,借着云雾山庄庄主的躯体,承载了他的记忆,在异世重获新生。
甚至在原主的灵魂离开后,因为药劲,用原主的身体,强占了原主的暗卫。
真是……荒谬又有趣。
怕是现代那群在微博上四处蹦跶,号称妈粉女粉颜控手控,以及莫名其妙控的粉丝见了会惊掉下巴。
她们不近人情、洁身自好到被怀疑性冷淡的陆大总裁,第一次开荤,不仅是在冰凉狭隘的山洞里,对象还是一个男人。
陆行之撑着胳膊坐起,许是药的后遗症,身上的热浪消退了,四肢却还是无力。
他借着月光,站起身依着记忆把盖在身上的衣袍穿好,抬头看向规矩立在洞口的暗卫,刚想开口,便见那人忽然转过身来。
目光对上的一刹那,暗卫眸中似乎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便垂下眼来。
“属下暗七,”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几步,距陆行之约摸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以头抢地,声音沙哑:“属下罪该万死!”
陆行之垂眼,眼前人警惕杀伐之心尽敛,恭敬到卑微的匍匐于他脚边,距离也是掌控的恰到好处。
只要他想,便能一脚踹开,极尽侮辱。
陆行之思索着未出声,暗卫便自觉跪地一动不动。
这姿势实在磨人,寻常时候倒不觉得什么,可如今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和下身传来的撕裂的疼痛,都被静默的动作中无限放大,空气中的血腥气味愈加强烈。
暗七死咬牙关,却控制不住身体本能的颤抖,想到主上最是厌恶血腥和暗卫跪拜时不规矩,不由地冷汗连连。
陆行之被血腥味拉回了神,他没有为难人的心思,忙开口道:“起来说话。”
暗七一顿,忙答:“是。”
暗卫起身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崩裂,陆行之不想也知道,定是下身的撕扯。
白日里他因为药劲完全是野兽一样粗暴,暗卫那里又是第一次承欢,此时必然是疼痛难捱。
受人折辱至此,还得恭恭敬敬跪拜请罪,可真是……苦了这暗卫。
陆行之仔细打量眼前人,饶是月色朦胧看不真切,也能瞧出他发丝凌乱,面色苍白,血腥味这样重,身上也定然是伤痕累累。
“为何在此?”陆行之发问。原主的记忆只有游行回庄途中,被刺客围堵下/药,困于太白山中,随侍保护的暗六拼死放出信号,却在空中被敌人拦截。
原主在洞中藏身,难捱药物之苦,紧接着便是他穿越过来,与不知何时出现的暗七翻云覆雨。
“回主上,”暗七垂首规矩作答:“属下在太白山一带做任务,发现信号赶来时,在此洞找到主上。”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陆行之闻这血腥味也知道,他曾经历了一番怎样的厮杀搏斗。
陆行之抬头看向洞外,白日下了暴雨,太白山中不知还有没有刺客,山石陡峭,他体内内息也尚未恢复,不能冒险离开。
“先在此处歇息。”陆行之说。
“是。”暗七自然领命。
入了夜的太白山凉气逼人,许是白日下雨的缘故,凉意更甚,明明开了春,洞内却冷的人直打颤。
陆行之倒还好,可怜了身旁的暗卫。
暗七一身未包扎的伤不说,衣裳还满是撕痕,连带着好几处都露风。
此时他正满脸戒备的盯着洞外,仔细着任何一处的风吹草动。
白日里经历了那样的事,夜晚又不得休憩,带伤工作不说,工作强度还大,陆行之觉得,这暗卫也太惨了些。
洞中昏暗看不清,但瞧他身形轮廓,都稚嫩了些,总归不会还是个孩子吧…陆行之想着,第一次的对象,总该关照些,便开口问道:“你今年多大?”
暗七闻声便要起身坐答,被陆行之拦住,“别动,坐着回话。”
“是。”暗七斟酌了一下,“回主上,“属下十七,七岁入云雾山庄,入庄十年。”
十七啊,果然是个未成年。在现代,不过是个青春期的孩子,合该在父母膝下承欢,在学校安稳学习,无忧无虑的。
哪怕是生在寻常人家,也该享些欢愉,生命无忧,安稳长大。
可这孩子,委实惨了些。
陆行之心中难得有了一丝罪恶感。
渡过眼下难关,他定会将这少年留在身边,照看几分。
洞外圆月渐升,陆行之估摸着应是快到了零点,他尝试着运了一下内息,还是未恢复,寥寥无几。
原主身为云雾山庄庄主,照理说不会落到如此境地,只是他虽强大,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便是原主所修习的秘功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内力滞涩,几近于无。
这便意味着原主每月都会有那么弱势的一天,云雾山庄在整个江湖乃至朝廷上都赫赫有名,势力庞大,仇敌无数,若是有心人利用这点,后果不堪设想。
但依着原主的记忆,这等弱点除云雾山庄历代庄主外,无人知晓。
今日这场致命的刺杀,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还不得而知。
原主这身份,这烂摊子,可没一个好收拾的。
陆行之拧了拧眉心,正思索着,忽听洞外枝叶“咻”的一声响,紧接着一支冷箭穿叶而来,来不及反应,便见身旁暗卫手起匕落,将箭支一分为二,斩落在地。
“主上小心。”暗七低语一声,陆行之回过神来,便见那单薄少年已冲到洞口。
洞外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脚步声渐近。
陆行之控制着呼吸,扶着身侧的石墙慢慢站起,心中紧了几分。
怕是那伙刺客找到了这里。
呼唔………洞外忽然起了大风,枝叶草丛被吹的直颤。
下一瞬,草丛乍开,几个黑衣人飞身而至,暗箭冷刃直指暗七。
暗七堪堪躲开,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一刹那,拳脚相撞声与冷器碰撞声此起彼伏。
黑衣人招招狠厉,直戳要害,暗七亦是迎面而上,不落下风。但陆行之心里清楚,暗七不过是在强撑。
白日里已经历一场血斗,伤口无数,又是受了那样的痛楚,暗七如今,全凭着毅力在死撑。
果然,十几个回合下来,便听到一声冷刃没入肉身的声响。
是暗七中了招。
陆行之心中焦急,面上却不动声色,暗地一直在尝试运转内力,他能感受到内息快要恢复,可眼前的情形,不容他再等。
陆行之咬了咬牙,强撑着无力的身体迎了上去。
“杀了他!”不知哪个黑衣人高呼一声,刺客立刻将攻击转向了陆行之。
陆行之内力薄弱,药效未过,对原主的招式也不熟悉,瞬间就落了下风。
“主上小心”暗七急忙杀到陆行之身旁,忽见又一支冷箭自陆行之背后疾速而来,暗处竟还隐藏着刺客!
“主上快走!”暗七毫不犹豫地将陆行之推远,冷箭自他腋下穿过。
噗……
却被身后的黑衣人一箭穿过后背。
暗七跪倒在地,血流不止。
“快……走”他几乎发不出声音,却是不顾自身伤势,眼睛直盯着陆行之的方向。
月光泄了满地,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焦急,担忧,自责。
却唯独不见悔意。
陆行之心中一惊,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脑中倏地乍开,从脚底到头顶都泛着寒意。
暗七!
陆行之眼底尽是杀意,一股暖流忽的温饶全身,四肢的无力尽数退去。
零点已过,内息,回来了。
“呵…”陆行之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运转内息,一掌劈向最近的黑衣人。
掌风之凌厉,黑衣人退倒十几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不好!他恢复了,快走!”为首的黑衣人转身要逃,陆行之岂能让他如愿,挥起脚边的冷箭直击那人脖颈,冷箭带着内力,那人躲避不及,一箭穿喉。
命丧黄泉,不过瞬息。
余下黑夜人顿时四散而去,陆行之刚要出手,忽听不远处动静响起,几支冷箭从四处穿叶而来,直击黑衣人。
黑衣刺客皆伤倒在地,陆行之抬眸,又见四个黑衣人疾步而来,他心中警戒,正要出手。
“主上!”一人忽出声,陆行之顿了一下,就见四人在他前方停住,一致单膝跪地,低头抱拳:“属下拜见主上!”
跪在前面的男子又恭敬道:“属下等来迟,请主上赐罪!”
陆行之没出声,端详男子半天,认出是暗卫之首暗一,原主的……左膀右臂。
“起来,此事回去再论。”陆行之道。他连忙走到暗七身边,这孩子早已不知何时昏了过去,陆行之探他鼻息
幸好,还活着。
他小心翼翼揽起暗七,暗一几人自觉去抓地上刺客,刺客知晓已是穷途末路,咬碎牙中毒药,通通选择自尽。
几人连忙查探刺客身份。
“主上,”暗一抱拳回报:“刺客大腿内侧刺有死字,腰间藏有死字吊坠,是生死门的死士。”
生死门是江湖上近年来突然崛起的门派,拿钱办事,只要价钱到位,不顾身份,皆敢杀之。
陆行之顾不上想这些,将暗七轻轻抱起,山中露重,得即刻下山为暗七救治。
“鬼医现在何处?”
“回主上,属下忧心主上,已将鬼医带至山下福云楼等候。”
“即刻前去。”陆行之抱着暗七就走。
“主上,”暗一忙道:“属下来便可,暗七卑贱之身,岂能劳烦主上亲自动手。”
陆行之未理会他,运起内力便轻功下山。
太白山高千米,陆行之到福云楼后,已是一刻钟后。
福云楼所属云雾山庄,掌柜的红袖早早便领了暗一命令掌灯恭候,见陆行之前来,连忙跪地迎接。
“速去唤鬼医。”陆行之没作停留,直接进内室将怀里的暗卫安置在床榻上。暗一几人自觉守在外侧。
鬼医是云雾山庄的医师,一手神技能医死人肉白骨。
“是。”红袖应声,还未传唤,鬼医便赶了过来。
“主上伤在何处?”鬼谷子匆匆见礼。
“我无碍,先看他。”陆行之催促。
鬼谷子虽有疑虑,却不容思索,赶紧去看榻上的人。
看打扮,竟是庄中的暗卫。鬼谷子撕开暗卫身上的衣服,饶是见惯了伤患,也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暗卫整个上身,伤痕交错纵横,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冒着血,整个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的肉身,最致命的是在腰间,血肉模糊。
肩上的刀口,是在洞口打斗时所伤,腰间的血洞,是为护他时所刺。
陆行之瞧着,不由得心中一紧,胸口仿佛被什么勒住一样难受。
谁能想到,一刻钟前,这暗卫是强压着怎样的痛楚,拼着多大的毅力去护他。
“如何?”他声音不自觉打着颤。
鬼谷子神色紧绷,未回他的话,反对身后红袖姑娘喝道:“速去打一盆热水来。”
…
夜半子时,福云楼内灯火依旧,脚步匆匆。
半个时辰后。
鬼谷子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总算将暗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主上,”鬼谷子回禀陆行之:“此人已无大碍,只是伤口颇深,需调养些时日。”
陆行之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才准鬼医为自己治伤。
较与暗七,他身上的伤口可以忽略不计了。
“主上,”红袖见他眼下乌青,大胆上前说道:“已在雅间为主上备好衣物,请主上歇息。”
一个暗卫而已,不值得主上如此上心。况且,护主安危本就是他的职责,未罚他护主不力已是开恩,怎受得主上如此关照。
陆行之揉了揉眉心,“你先退下。”
“是。”红袖不敢不从,掩门离开。
鬼谷子未出声,垂首等陆行之吩咐。
陆行之抬手:“你附耳过来。”
鬼谷子侧身上前,听清陆行之的意思,不由得瞪大眼睛。
他瞟了床上的暗卫一眼,几步在药箱前翻找一番,呈给陆行之一个白色药瓶,“主上将此药涂抹在那处便可。”
陆行之接过药,鬼谷子自觉退下。
暗卫整个上身缠满了细布,陆行之瞧他腰身瘦弱,面色苍白,那双望向他时恭敬赤城的眼睛紧闭着,像个没生气的娃娃。
怎么看怎么招人心疼。
他褪去暗卫下身的衣物,轻轻把暗卫翻身侧躺着,将白色药瓶打开,指尖沾了些药膏,
和陆行之想的一样,
陆行之,他抬眸看去,就见暗七不知何时醒来,瞪大眼睛,面色更白了几分。
“主……主上!”暗七惶恐至极,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主上救了自己,还……那处如此肮脏,怎配让主上亲自……
他翻身就要下跪。
“别动。”陆行之按住他,“躺好了,别折腾。”
暗七身上又是一抖,牙尖都打着颤,“主上,属下罪该万死。”
他护主不力,致主上负了伤,还劳烦主上亲自动手,实在罪无可恕。
陆行之瞧他诚惶诚恐的样,也不在逼人,将被褥拉过盖在他身上,语气强硬两分,“闭眼,休息。”
……
黑夜消逝,灰蓝的天空慢慢地明亮起来,东方渐渐发红,长街小巷不时传来行人小贩的吆喝声。
这一夜,总算安稳无恙度过。
陆行之醒来,沐浴洗漱一番,唤鬼谷子来换了药,浑身的疲惫才消减几分。
彼时他倚坐在雅间的赤色金纹椅上,面前跪了一地的暗卫。
陆行之指尖一下又一下的点在檀木桌上,满室寂静中显得这声响尤为沉重。
陆行之不语,暗卫便不敢动作。
“传令下去,”陆行之终于出了声,“暗四与暗十,全力追踪生死门,务必探出其总舵所在,凡生死门门下行业,一律毁之。”
云雾山庄共暗卫一百,暗一为暗首,有权调令所有暗卫,暗二至暗十为暗卫翘楚,各司其职。
暗四擅易容追踪,轻功非凡,暗十掌管天机阁,专门负责消息打探,这两人合作,再合适不过。
生死门敢算计他,就得做好被反杀的准备。陆行之在现代摸爬滚打二十余年,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孤儿,爬到炙手可热的总裁之位,靠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慈善怜悯。
不近人情,冷漠强硬才是他一贯的手段。
三六九等、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他再熟悉不过。
这般吩咐着,暗一连忙领命离去,独留暗五一人随侍。
交代了这事,陆行之安下心来,起身去内室瞧暗七状态,推开内门,不料床上并无人影。
陆行之一愣,就见本该卧榻休息的暗卫不知何时起身,距床榻一丈处跪的端正。
“胡闹!”陆行之急喝一声,三两步上前将人扶起,暗七被喝的一惊,四肢僵硬的被陆行之重新抱到了床榻上。
“主……上,属下不敢……”暗七傻眼,又惊又恐。
他昨夜已是万般逾矩,今早醒来便惶恐跪地,唯恐惹主上不悦。
暗卫都是血里滚泥里爬的脏东西,主上金贵之躯,他岂敢放肆。
“莫慌,”陆行之细细检查了一遍,见伤口并未撕裂,才放下心来,捻了捻被褥,温声道:“你身上伤口颇深,这几日便在此处好生休养罢。
暗七何曾见过这般温和的主子,傻傻的不知作何反应,只呐呐道:“属下不敢……”
陆行之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失笑,语气愈发温和,“你只管休息,勿要多想。”
陆行之召了两个丫头来伺候暗七,说是伺候,不过是传个膳,上些茶水,穿衣洗漱都是暗七亲力亲为,丫头每每靠近,他便如临大敌一般。
陆行之知他惶恐不适应,便也不逼迫,只是每日换药之时亲自盯着,一日三餐也不放过,唯恐他饿了肚子。
少年,身体太单薄了些。
庄主这个身份,陆行之适应的倒快,只是苦了暗七,终日诚惶诚恐,凡陆行之的吩咐,他自觉身份不妥,却又不敢不从。
例如这日傍晚,暗七喝了药,陆行之像往常一样递上蜜饯。
暗七双手去接,却被陆行之躲过,直接将蜜饯递到他嘴边,像哄孩童一样,笑意盈盈地拉长音调:“啊——”
暗七愣神,嘴巴却自觉听话的长开,接了满腔的甜,蜜饯到口中却不知咀嚼,只是小鹿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陆行之看。
这几日调养的好,暗七脸上逐渐有了血色,蜜饯在他口中鼓了个小包,配上他少有的呆萌神色,怪可爱的。
可惜这神态转瞬即逝,暗七很快垂首敛下眉目,低声道:“属下谢主上。”
这几日主上对他太好,像一场梦一样,太不真切。
暗七虽不精人事,后面细细想来,也猜到是那日山洞的事所致,想着应是事后的余温。
待主上几日失了兴趣厌弃了他,若他幸运未被赐死,便自觉退开绝不碍主子的眼。
陆行之不知他的想法,只见他又恭谨起来,忍不住调笑两声,“你年纪轻轻,总板着张脸做什么。”
“属下,”暗七又紧张起来,“属下……”
陆行之挑眉,看他能回出什么话来,却见他支支吾吾,半响回了个“不敢”。
陆行之忍不住笑出声来,“罢了,不逗你了,歇息吧。”
在福云楼停留了七八日,待暗七能下地自如行走,陆行之一行人才启程回云雾山庄。
太白山下是安义县,安义县一路南行,尽头是峻疾山,而云雾山庄便建立在峻疾山中。
峻疾山高千尺,地势陡峭,沿途又设有暗器毒雾重重,寻常人根本不敢踏足,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盘。
行了一路的马车,陆行之松了松筋骨,一手揽着暗七腰腹,一手穿过他的双膝,将身侧的暗七抱了起来。
“主上…”暗七一惊,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上山不易,暗七伤口又未恢复,陆行之不舍得再让他受罪。
“放松些。”陆行之温声道。
陆行之先上了山,余下暗五与鬼谷子两人瞠目结舌。
“先生,”暗五看着陆行之小心揽着暗七的背影,忍不住发问:“这暗七和主上……”
暗五这几日守在外侧,并不知内室陆行之对暗七种种,只觉得暗七死里逃生,竟得了主子青睐,鬼谷子却是见识了一向阴晴不定的主子如何耐心关照这人的。
“对暗七好些。”鬼谷子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给暗五留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约摸两刻钟后,几人到了云雾山庄。
管家陈坤携一众杂役仆从见礼,见陆行之怀中竟抱了人,行色匆匆直奔住所九梅居,不由得心中讶异。
陆行之一路将暗七抱到了卧房,将全身僵硬的暗卫安置到了床榻上,暗七一惊忙道“不敢”,却碍着陆行之吩咐不敢动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慌的六神都无了主。
陆行之故意将神色冷了几分,“躺好。”又唤鬼谷子,“看他伤势如何。”
这一路颠簸,不知暗卫伤口是否崩开,他有些担心。
暗七恐惹怒陆行之,果真不敢再有动作,老实任鬼谷子查看。
鬼谷子听陆行之吩咐,给暗七用的都是上好的药,加上暗七也不是什么娇贵的体质,是以伤口无碍,陆行之也放下心来。
晚间陆行之强逼着暗七与他一同用了膳,看他实在拘谨,便大发慈悲准他回了暗卫处休息,又吩咐鬼谷子每日去为他换药。
丫鬟红依伺候着陆行之洗漱,暗一扣门得陆行之应允后进入,见礼问道:“暗六身殒,主上身侧不能少有暗卫随侍,暗六一职,不知主上可有心仪人选?”
暗五暗六是专门负责陆行之安全的暗卫,暗六为护原主丧命于太白山,他的位置,需得人顶上。
陆行之挥手,“你着暗九在训练营中挑选便可。”
暗九与暗二掌管训练营,每当这一百名暗卫中有人殒命,便在训练营中选人顶上,因暗六是在陆行之身侧随侍,暗一不敢擅自做主,便来寻陆行之意思。
现下得了命令,暗一正欲退下,忽听陆行之又道,“我明日起在练功房闭关三日,你吩咐下去,不得叨扰。”
“是。”暗一这才领命下去。
陆行之这一决定并不是一时兴起,原主身为一庄之主,处尊居显,仇敌无数。
现下他虽融合了原主记忆,对原主的招数武力却不甚熟悉,需得寻一处僻静地方,磨练几日。
原主的一切,他都得掌握。
现下虽派人手查探生死门,但庄中也是疑点重重,毕竟刺客来刺杀的时间太过巧合,正寻了原主弱势的时候。
他问过暗一,庄中知晓原主外出游历地址的,不过暗一,死去的暗六,管家陈坤,和二公子,也就是原主的二弟陆曜之。
暗一暗六自小待在山庄训练,暗卫们又身中“魇丹”一毒,需每月初一到陆行之手中求赐解药续命,他们背叛的可能性不大。
管家陈坤是庄中老人,自小服侍原主的父亲陆川,陆川练秘功走火入魔身死后,陆行之继任庄主,陈坤便继续侍奉。会不会叛主……倒不好说。
二公子陆曜之,原主的庶出弟弟,倨傲不逊,一向与原主不睦,但有亲妹妹陆灵之这个软肋,只能伏低做小。会不会背弃原主,也未可知。
细数下来,陆行之也没了头绪,不过此次事不成,定还有下次谋划,来日方长,不怕找不出马脚。
云雾山庄地居高处,因地势原因大半时候都是烟雾缭绕。
这日却是天公作美,艳阳高照,难得的好天气。
陆行之拉弓闭眼,箭刃离弦,“咻”的一声,正重百米处的靶心,他只是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便随手丢了弓。
原主这身武艺确实不凡,难怪年纪轻轻便能稳坐庄主之位,云雾山庄的秘功也确是个好东西,内力招式好生霸道。
若不是有月圆之夜这个软肋,可堪称无敌了。
三日了,陆行之松了松筋骨,可算彻底融入这副躯体。
这几日闭关不出,不知暗卫可探查出生死门的消息,也不知暗七的伤口恢复的如何,没有他在旁监督,可曾乖乖用膳。
鬼谷子给他换药时,可是绷着身子,紧张的抿唇不语,两只黑瞳一眨不眨的盯着地面看——暗七在暗卫营摸爬滚打十年之久,虽心性坚毅,咽苦吞甘,但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
陆行之难得心中雀跃,想着去见他的小暗卫一眼,便入内室简单梳洗一番,对铜镜不大熟练的束起了发。
只见镜中人穿了一袭月色常服,身材高挑,面如冠玉。长眉入鬓,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不怒自威。
饶是瞧过几次,陆行之也不由得心中惊异,这副模样,和他前世如出一辙,就连左眼下侧的那颗红痣,也在同一位置。
也许是这个原因,让他在异世多了一条命。
…
陆行之出关的时候,已是晌午,丫鬟红依得了吩咐,早早便在九梅居摆了膳。
陆行之指骨扣了三下桌面,召出暗五唤暗七前来,不多时暗五来报,却说暗七并不在庄中。
随着而来的还有暗一,说暗七三日前便离了庄,有一任务尚未完成。
“去了何处?任务为何?”陆行之神色冷下来,这家伙一身伤尚未好利索,怎么就着急做任务去了。
“回主上,去了安义县,收集知县的一些秘闻,不是什么难事。”暗一忙回道。
“不难?”陆行之视线压在暗一身上,“他伤势未愈,你缘何派他前去?”
陆行之的目光如有实质,暗一瞬间便毛骨耸立起来,“这……是暗七十日前的任务,并非新任务。”
暗七擅刺杀,本来这任务落不到他头上,只是近来刺杀的买卖少了些许,才分到了他身上。不想为护主上又被主上在福云楼关照耽搁了些时日,才延期到了三日前,主上闭关之日前去。
暗卫向来是皮糙肉厚毅力惊人,只要不死,不管伤势几何,都得奔波劳碌,任务做的好倒不说,若是有半分差池,还得入惩戒堂受罚。
入了惩戒堂的暗卫,不死也得脱层皮。
虽说暗七得了主上几分关照,却也不过是猫狗般逗弄一番,到底还是暗卫之身,需得按规矩做事,且主上一向最重尊卑规矩,可……看主上这架势……似乎又不太像。
暗一一时拿不定主意。
陆行之神色不善:“滚下去,传暗七回来见我,另择暗卫前去。”
不知那傻小子伤口可有裂开,可曾遇到什么危险,呆头呆脑的,别出什么事才好。
“是。”暗一得令退下,不自觉惊了一身冷汗。
陆行之午膳对付吃了几口,他向来没有口腹之欲。闲来无事,在山庄内逛了一圈。
云雾山庄是肉眼望不到边的广阔,庄内长亭水榭,乔木园林,好不惬意,沿途的仆从杂役,无不行跪拜之礼。
曲径通幽,陆行之依着记忆,到了暗卫的训练营。
暗二与暗九携一众训练者前来参拜,陆行之瞧了一眼,训练营中多是半大的孩子,一个个黝黑又瘦弱,不知是暗四从何处寻来的孤苦之人。
不过不管历朝历代,这天下,从来不缺苦命之人,云雾山庄给了他们膳食住所,这恩情,便得他们用一生偿还。
陆行之又想到了暗七,不知那瘦弱的孩子,是如何在艰苦卓绝、鲜血淋漓的训练场中披荆斩棘,才来到他的身边。
出了训练营,陆行之又到了惩戒堂,
这里戾气更重。堂主暗三跪地叩首,陆行之粗略望去,满室的刑具不分伯仲,在阴暗的刑架上闪着寒光,有些还隐隐带着血迹。
陆行之没心思多待,背手离去。
他闲庭信步走遍整个山庄后,已是申时,还未到九梅居,便远远瞧着九梅居外跪着一个人,陆行之心下一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只是安义县距云雾山庄百里,前后不过两个时辰,这暗卫竟已回了庄中,想来是一路疾行,不敢耽搁半分。
陆行之快步上前,暗七连忙叩首在地,“属下拜见主上!属下来迟,请主上赐罪。”
“不迟。”陆行之连忙将人扶起:“你与我有恩,以后不必如此恭谨。”
暗七吓的又跪了下去:“属下不敢!属下失职。”
天知道暗七心里有多慌,安义县的任务他耽搁了许久没有进展,今日暗十九前去接手说主上急召,还以为主上怒他失职赐罪。
他心惊胆颤跪候许久才等来主上,不想主上待他竟如此温和。
“罢了,”陆行之知他惶恐,先进了门,“随我进来。”
“是。”暗七连忙起身跟上。
陆行之在正厅站定,转身要跟暗七说什么话,却见他又熟练的跪下,垂目盯着地面,一动不动,俨然一副请罪领罚的样子。
“你……”陆行之无奈的按了按眉心,“你起来,让我瞧瞧伤势。”
暗七愣住,却不敢起身,“属下无碍,属下不敢。”
陆行之听烦了他这一套话术,只好伸手亲自将人拽起来,强硬的扒开暗卫衣物。
“主上……”暗七一惊,刚要说使不得,就被陆行之一个眼刀横过,“噤声,别动。”
暗七瞬间不敢动弹了。
陆行之终于如愿看到暗卫伤口,果真渗出了血,忙召暗五唤鬼谷子前来。
暗卫一路奔波定是周身劳顿,陆行之想着放他回暗卫处一个没看住怕是又要出事,不如直接放在眼皮子底下照看的好。
九梅居卧房有两处,便先把他安置在侧卧。
陆行之想了想,要直接吩咐怕是小暗卫吓的又要一番告罪不敢,干脆直接弯腰将人抱进了侧卧。
暗七被抱起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僵硬的,想要开口又记得主上吩咐的“噤声”,只动了动嘴唇不敢再出声。
鬼谷子来的倒快,替暗七上药重新包扎了一番。
陆行之将人抱上榻就不让离开了,好声哄劝道:“春寒料峭,暗卫处阴暗潮湿,不易养伤,今日起你便在此处住下。”
暗七闻声又睁大眼睛,满目惊恐,下意识回道:“属下不敢!属下……”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声音弱了下来,小心询问:“主上……属下……能否说话了?”
陆行之故意逗他:“不能,我已让暗五去搬你衣物了。”
暗七又急又慌,还碍着陆行之吩咐不敢请罪,一双眼睛湿漉漉的,险些哭出声来。
“莫慌,”陆行之见人急的厉害,不忍在逗他,温声道:“你且说说,为何不敢。
暗七得了敕令忙回道:“属下卑贱之躯,岂敢染指主上之榻,属下不敢逾矩。”
“哦?”陆行之若有所思,“可你在太白山救了我?”
暗七答:“属下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陆行之俯身凑近暗七,“可我想感谢你,小暗卫,给我一个机会可好啊?”
暗七头几乎低到榻上,“属下……属下惶恐!”
陆行之继续诱哄,“你若不给我感谢的机会,我便良心难安,小暗卫,你忍心见你主上食不下咽、夜不成寐吗?”
暗七没想到陆行之会说出这般的话,像是被夺舍了一般,他大着胆子抬头去瞧,猛然撞进一弯温润如水的眸子里。
那模样是主上无异,可哪怕是在福云楼,主上也未有过……有过这般的……软语温存。
眼前人笑意盈盈,好看的嘴唇微微挑起,整个面部都柔和起来,暗七第一次意识到,主上样貌实在是好看。
陆行之瞧面前人呆住的样子,忍不住上手捏了一下暗卫的脸,“嗯?”
暗七猛然回过神来,低头无意识搅了搅手指,“属下不敢……”又担心不识时务惹怒了陆行之,抬眸轻轻瞥了陆行之一眼,呐呐道:“属下……属下都听主上的。”
“小暗卫,”陆行之看他惊惧又乖顺的模样,只觉得半颗心都被填满,实在愉悦,轻笑道:“记住你答应我的,在此好生休息罢。”
…
晚膳时候,陆行之先用了膳,特意在几样甜食上多动了几下筷子。
在福云楼便是如此,让小暗卫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小暗卫吓得脸色煞白,陆行之怕他食不知味,便准他待自己用完后再用。
那几日在福云楼,陆行之观察到小暗卫尤喜甜食,可自己若不动筷他便不敢去碰,他也只能这样让小暗卫多吃些。
晚膳过后,陆行之离开了九梅居,唤了新任的暗六保护暗七安危。
屏退了暗中随侍的暗五,命他去暗卫处取暗七物品,而后独自去了鬼谷子的院落。
鬼谷子的住处名“药居”,正如其名,陆行之还未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主上。”鬼谷子俯身见了礼,又引陆行之在正厅落了坐,“主上亲自来此,有何要事?”
陆行之开门见山:“我要一颗‘魇丹’的解药。”
云雾山庄为防暗卫一朝叛主,但凡从训练营中脱颖而出在百名暗卫中有了名次的,便都要服下“魇丹”一毒,每月初一由暗一至原主处寻缓解之药。
“魇丹”与缓解之药皆出自鬼谷子之手,而鬼谷子一族自小服侍云雾山庄,又有子母蛊虫牵制,永远不会叛主。
陆行之想着,暗七这孩子他实在可怜,他强着这傻小子做了那样私密的事,看他眸中难得赤城一片,终究于心不忍。
便想直接制了解药解了他的毒,有朝一日放他下山脱离这苦海。
也算是他对这异世所见的第一人,两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欢愉之人几分善念。
“这……”鬼谷子愣了一下,“魇丹”自上任庄主继任后所制,制毒时根本没想过有朝一日需要解药,便倾尽所能将“魇丹”制的尤为复杂难解,饶是鬼谷子自己也无法立即制出解药。
倒不是因为不会,而是这药材,实在难寻。
“怎么?”陆行之见他支支吾吾,语气不悦。
“主上恕罪,”鬼谷子忙道:“解药属下能做,只是缺少几味药材。”
陆行之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鬼谷子回:“少百年人参、银狐草,长生花这三味药引。”
陆行之记下,若有所思,原主幼时也学过药理,知道这三样确实罕见。
百年人参和银狐草要花些时间去寻,而长生花却长在太白山,只待五月春尾才开花,且花开在夜半子时,黎明便会枯萎凋零。
如今不过二月底,距五月半,还得等个三两月。
这倒也无事,左右他将人安置在身侧好生照料就是,小暗卫这般可爱,他私心也想多留几日。
回了九梅居,陆行之将找寻前两味药引的任务给了暗一,又去瞧了小暗卫一眼,就见他规规矩矩的坐在榻上,僵硬的像个假人。
陆行之无声叹了口气,温声道:“不必如此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暗七耳朵一动,连忙起身,“是。”却是更忐忑了。
罢了罢了,陆行之去内室洗漱一番,上榻前又去安慰了小暗卫几句:“你自去洗漱,切记伤口勿要碰水,我先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