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我在仙界,以道果司姻缘,掌福禄推荐_主角姜阳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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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阳是小说《我在仙界,以道果司姻缘,掌福禄》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牢猫头写的一款奇幻仙侠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我在仙界,以道果司姻缘,掌福禄》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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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泽域,郑国。

雨湘山既是地名也是宗派的名字,郑国境内的庞然大物之一,门下门徒数千,历代之中高修频出,底蕴深厚,源远流长,距离至今已有千年之久。

门派占地广袤,地势险峻,山峦交叠,有大小灵脉延绵数百座,众多家族、坊市、散修拱卫拥护,其中兴衰更迭,沧海桑田,唯有雨湘山屹立至今。

落雨峰上,细雨绵绵。

雨幕如珠帘,自西北方位斜斜洒落,滋润的整座山峰郁郁葱葱。

峰内远见一间间房屋瓦舍,山壁之上开凿了洞府,星星点点,不时有修士驾临,有弟子往来,有杂役奔走。

山脚处,百十台阶,拾级而上有一青砖瓦舍,内里摆设简朴,只得一桌一椅一床一蒲团而已。

蒲团之上,少年端坐神情肃穆,眉毛细平,面貌清白俊逸,身形则有些纤瘦,看上去年岁并不大。

姜阳神情肃穆,双眼紧闭,周遭水汽氤氲,神奇的是却无法打湿他分毫,手诀变换之间,胸膛起伏缓缓吐纳,炼化着周遭的天地灵气。

湛清的辉光淡淡的环绕在周身,姜阳凝神搬运百脉中的法力,周而复始,定心守一。

一炷香之后,刚刚浮现的水汽卷动在姜阳口鼻之间环绕,灵光自鼻窍之中涌入身体,水汽消散,姜阳缓缓收功。

“练气期,成了!”

修行良久,顺利迈入了练气期,突破的喜悦让姜阳稚嫩的脸上泛起一抹笑意。

“服食法果然神妙,比预想的要快得多。”

无怪姜阳喜悦,这《湛露服食法》效果显著,还真的没有选错。

姜阳平日在下院机灵又刻苦,院内的教习见他讨喜特意许给他的,有别于一众弟子修行的《纳灵行气法》。

尽管威能不显,但却有其独到之处,那就是将修行吐纳之间积攒的冗余灵机环绕在修行者周身不散,每每行功结束之际,还能再吸纳刚刚吐纳纯化过而漏掉得灵机,达到节省道功,增加修行速度的目的。

所以就算这功法的斗法能力并不如何出众,姜阳有着宿慧取舍,还是在众多选择中义无反顾的挑中了它。

不错,姜阳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机缘巧合之下重生到了这个修行者的世界,巧的是姜阳身具灵根,十二岁被遴选入门派下院之中,送入落雨峰由专人教习识字和穴位认知,辅以修仙界的基础常识,待到经脉长成之际,才被给予修炼功法。

姜阳的灵根资质并不理想,乃是中下品的资质,用当时测灵之人的话说就是:“中人之姿,若有机缘,练气轻易,筑基在望,至于紫府那便是妄想了。”

这一分便比较出了个三六九等,任你是帝王将相还是富甲豪绅亦或是贫寒乞儿,皆一视同仁。

灵根乃是先天孕育。这其中的灵为【灵窍】,根则即为【根骨】,两者兼备方可称之为灵根。

夫灵根者,修行之本,《百脉行气图录》有云:“有窍无骨,一坯黄土,有骨无窍,难登大道。”

故而灵窍是修行者纳灵采气的根本,无灵窍者就连感应灵机都做不到,自然是难登大道之途。

可有灵窍而无根骨者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辛辛苦苦吐纳来的灵机每每灌入气海却宛如水中捞月般百不存一,不消片刻便溃散殆尽,人生在世空活百年也不过是落得个土灰。

姜阳就幸运的多,他是中品的灵窍,下品的根骨,尽管是裁定为中下品的资质,可到底也算踏入了修道之门,所以才能落得下院,得以宗门培养。

自从接触修炼开始,姜阳勤勤恳恳从不懈怠,与同期那些浑浑噩噩,年幼无知的孩童不同,姜阳前世就曾幻想过修行玄奇,千万法术,万般神通,只是幻想终究会被现实磋磨击败,不曾有机缘接触。

如今修行触手可及,姜阳觉得要是还抓不住这机缘都对不起这一世新生,虽然修行时日尚短,举手投足不能飞天遁地,但从初识修仙界至今耳濡目染之下已知修行到了一定境界排山倒海也只是等闲,所以倍加珍惜,一刻不得放松。

如此修行两年半过去临近姜阳十六岁生辰之际,终于踏入了练气期,按照门规十六岁之前达到练气期便可晋升为正式弟子,有了更进一步栽培的价值,倘若是拜了师那更是真正的内门嫡传。

缓缓收功,姜阳并没有立马起身,而是重新闭目,灵识收缩向着识海深处蔓延而去。

混沌的识海一片寂静,中央散发着清濛濛的辉光,一根细长木枝在其中沉浮,明暗不定,仿佛在呼吸一般。

这就是姜阳的秘密,这木枝自他穿越来此,就一直潜藏在识海中。

穿越之初姜阳欣喜若狂,认为这就是他自己的金手指,可不论他作何努力,这木枝都如同枯木一般没有任何回应,久而久之姜阳也只能暂时放下,留待以后探寻。

直到接触了修炼之后,姜阳才冒出了种种猜想,他虽不知别人是何情形,但根据这几年旁敲侧击打探,识海乃是人体的重中之重,一点损毁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身陨当场。

他虽见识浅薄,可也听闻哪怕是紫府高修的灵器法宝也多是收入丹田气海,从未有听过能遁入识海的宝贝。

源于前世种种阴谋论的耳濡目染,姜阳从未与旁人言说过此物,亦不敢让院中‘教习’探查自身识海,终是忍到了晋级练气期,自身诞生了‘灵识’这才来一探究竟。

初生的灵识颇为稚嫩,像是新生的某种器官,姜阳操纵起来不甚熟练,颇有些晦涩。

按院中教习的说法,刚诞生的灵识探出体外将将三丈便后继无力了,好在这里灵识不需外放,在体内姜阳尚能把控。

灵识缓慢延伸,最终盘踞在枯木枝跟前,明灭不定的辉光吞吐不休,不因姜阳的到来而变化。

许是期待的太久了,姜阳竟有些紧张,可事到如今也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姜阳心中默念,小心翼翼的分出念头接触到了枯枝之上。

‘轰......’

甫一接触,姜阳登时识海轰鸣,天旋地转,无数的金银符文在脑中盘旋,争前恐后的飞迸而出,却被一种无名力量死死地拘束在这方寸之地。

字符翻飞,难以窥清分毫,姜阳只觉识海胀痛嗡嗡作响,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就连意识都凝聚不起来。

不同于内部的惊天动地,外界姜阳肉身纹丝不动,做闭目调息状,小小的青石瓦舍无半点异样,任谁来看也只能道好个勤奋的少年郎。

金色的文字好似蝌蚪游荡,银白的符语铁画银钩,在姜阳的脑海中左突右撞未能成行,最终不甘的安定下来,慢慢结合到了一处。

枯枝复现,在姜阳的识海中浮沉,依旧是辉光氤氲,巍然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姜阳的意识恢复,睁开眼身子歪倒,斜斜的倚在床榻,怔怔的盯着屋顶的瓦片发起呆来。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脑袋胀的酸痛,却回忆不起梦中的分毫。

少顷,姜阳甩了甩头站起身来,小心的检查了下门窗,发现一切如旧并无什么异样,这才安心的返身回去。

他也知道自己此番举动并无什么大用,但好歹纷乱的心绪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装模作样的盘坐下去,压下眼底的兴奋之意,提防着莫须有的高人窥视。

灵识短暂的接触枯枝,姜阳尽管脑袋胀痛,但好歹也得知了几点关键信息。

这根枯枝乃是一枚残缺的【道果】,号称:司姻缘,掌福禄,定天寿,晓因果,有趋利避害之能,勾连红线之法,种种神异,妙不可言。

只是不知何故,只落得个破败枯枝,种种神异也发挥不出万一。

尽管如此,道果亦是高不可攀,贵不可言,本质极高,位格奇重,姜阳甚至猜测这根本不是此界之物。

‘【道果】......’

‘【道果】......’

姜阳心中来回咀嚼了几遍,这称呼是他头一次听说,回忆着有限接触过得几部典籍都没有提及,只是从名称上来看确实是贵不可言之物。

可他前世完全是个普通人,甚至只是个高中生,既没有买过古董也没有什么家传宝物,万万跟这枚桃花【道果】是搭不上边的。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关联,所性也就放下不提,反正这道果随身这么多年也无半点异动,眼下看着还有好处,当然它若是想害,姜阳也阻止不了就是了。

‘这【道果】近在眼前,我该如何摘取?’姜阳对此知之甚少,全然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这桃枝在识海中浮沉,安安定定的倒是不虞它飞走了去,只是它对姜阳也无半点回应,显然是【果不配位】,他无法执掌其中的种种神异之能。

姜阳忍不住心中暗焦,久等期盼了数年,身怀宝山却空手而归的感觉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似是听到了姜阳内心的呼唤,桃枝忽地明光大方,枝杈尖头眨眼抽出了一点儿花骨朵,单叶互生,和合五瓣,娇艳含羞。

姜阳凝视着识海中的桃花,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花开花落,枝化桃仙。”

‘原来如此。’姜阳瞬间明白了执掌道果的条件。

只要将这一根桃枝之上所有的枝杈上开满了桃花,进而又让其各自绽放,它就会圆满正果化作桃仙被姜阳服食,进而全面执掌道果。

听起来倒是很简单,可姜阳看着这遍布枝杈的桃枝,刚刚升起的庆幸立刻散到了九霄云外。

桃枝倒是不长,可枝杈少说也有个三五处,就算是一枝开上三两朵,数量也依旧不容小觑。

姜阳思虑不久就平复了,他也是不知者无畏,并没有升起什么畏难的情绪,按他料想【道果】若是如此简单就执掌了,那也对不起它如此高的位格。

‘这桃花已经抽了个骨朵儿出来,只是不知其原因究竟为何?......’

‘可将其盛开又需要什么条件呢?’

姜阳继续发散着思绪推测,首当其冲自然是最可能和自身有关,只是不知道是需给它供养‘资粮’还是根据自身的修为精进而盛开。

他大多遵循着前世看小说的浅薄经验来猜测的,只是不清楚靠不靠谱。

另一个疑问在姜阳心中升起,总不能是扒拉它吧,他自觉没那么简单,真要这么容易怕也不能称为万劫不灭的道果了。

不信归不信,姜阳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动用灵识小心的接触上了枝头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嗡......’

桃花像是被姜阳的灵识所抚摸到,含羞的缩成了一团,但却顽固的挺立在枝头,并无散开绽放的意思。

姜阳则脑袋晕晕乎乎的,虽然花瓣未曾落下,但他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润雨微斜,只道清音起,潇潇雨歇,疑是玉人来。”

那朵花反馈了这么一句在姜阳看来没头没尾的话来,他反复读了两遍也没觉着有什么特殊含义。

‘就这?’

姜阳对着这句话苦思不得其解,像句不像句,像诗不像诗,既不是功法总纲,也不像灯谜偈句。

不甘心的姜阳再次调动灵识勾连上了桃枝,想着能否解开心中的疑惑。

谁料这桃枝震荡,明亮的清光如海浪般潮涌,激荡着姜阳的识海起伏不定。

一股浓烈的清香弥散开来,紧接着有种强烈的渴望涌上了姜阳的心头,还没等他弄清缘故,一道金色的匹练在他眼前炸开。

金色的文字似蝌蚪般聚散随后凝实,笔锋如金漆点点,散发出迷人的光芒,只一眼便令人陶醉其中。

“夭桃襛李。”

四个大字徐徐展开,灵识没入字句之中,姜阳霎时间便明白其中奥秘。

这乃是桃花道果赐予他的一枚种子,内蕴一道禀赋,投注在他身上便是这夭桃襛李(li)了。

这禀赋虽是后天所得,但乃是道果代天所授,所以可称之为天赋。

此天赋的能力是:拔相貌,养移体,易资质,宜道侣。

尽管言语描述了了,可具体的功效姜阳已然顷刻明晰,简单来说就是会潜移默化的不断改善他的仪容相貌,外表气质,修行资质。

看罢姜阳睁开眼忍不住兴奋地握紧拳头对着空处挥了两下,内心振奋不已。

这一枚天赋种子何其了得,单一个改易资质的妙用便已是逆天改命了。

哪怕他只是个见识浅薄的下院弟子,也知晓从无到有改善一个人的资质是何等的艰难,不然也不必把众弟子分个三六九等了。

修仙界一直都是以实力为尊,这天赋中的前两样变化固然让姜阳欣喜,但其实他内心并不太看重,真正让其激动的是第三行的改善资质之能。

姜阳这中人之姿听起来是不差,但那也是测灵之人捡好听的说,他一介孤儿无师长无家族依靠,所修资粮一应全靠宗门供应,没有天大的机缘哪里会有筑基的希望。

资质有多重要是显而易见的,当年他要是资质上佳完全可以不必在这别院之中蹉跎,说不定蒙得前辈高人看重,直入内门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也不晚,慢慢的改善也省得旁人瞧出破绽来。’

大喜之下姜阳心态却放的很正,眼下这桃花道果来历神秘,低调行事也并非什么坏事。

此方世界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虽有门规禁令,可将性命寄于一纸戒律无疑是十分愚蠢的。

‘只是......’想到这姜阳又面露古怪之色,这描述的最后一个能力是宜道侣。

这天赋居然不全是惠己的功效,居然也有利她的神妙。

其作用只要是姜阳心中真心认可的伴侣皆能享受到加持,不拘是修行打坐,丹器画符,冲关破境都有不小隐形的助力。

‘什么旺妻体质.....’低声吐槽了一句,姜阳也并没有太过惊讶,这桃花道果本身也有司管姻缘之能,授予中包含这一点也并不突兀。

脑中思绪万千,外界却只是弹指,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姜阳忽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可细嗅之下又全然无踪。

姜阳心中暗暗有了猜测,单手从袍袖中伸出掐了个法诀,落雨峰上水汽充沛,很快凝了一团清水出来。

借着水镜平滑的面照映了下自身,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显现其上。

姜阳自忖原先生的不差,甚至可以说俊秀不凡,只是身形偏瘦看着有些单薄,年齿未到眉眼也没有完全长开。

现如今一瞧,镜中之人明明没有太大的变化,五官样貌却莫名看着顺眼了许多,打眼望去只觉其身如同山涧的清泉自然流淌。

脸明明还是那张脸,只是气质已然迥异。

他光是面朝着水镜与自身对视便不由心生愉悦,这种熟悉又亲近的感觉让姜阳心生怪异。

先前姜阳还不太在意这改换相貌气质的能力,在真正看到这情形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想着不愧是天授禀赋,果真造化不可小觑。

数年的苦功如今有了最好的回报,抻了抻代表了下院弟子的灰布袍子,姜阳平复了下心绪。

这袍子灰扑扑的并不如何华丽,却也铭刻了两个小阵法,一曰静衣,二曰避尘,结实耐穿,纤尘不染,布料紧实平滑,凡人的丝绵锦衣是万万比不上的。

同期这一处别院的数百名弟子,最后能穿上这灰袍的怕是不足十之一二,大多因迟迟不能入门只能打发下山,庸庸碌碌一辈子,自此仙凡两隔。

想他初到这个世界只是一名十一二岁的孩童,天可见怜当时他最大的愿景只是吃顿饱饭而已....

姜阳的前世是一名重点中学的高中生,品学兼优,小有家资,父母疼爱,猫狗双全,生活美满。

平日里除了学习之外无忧无虑,哪里会想到穿越这种事会和自己沾边。

当年骤然来到了此方世界,那边的自己生死不知,料想父母亲朋还不知得担心成什么样子。

好在姜阳少年心气,平日里也是个开朗乐天的性子,既来之则安之,自我开解一番也就暂时过去了,结伴的弟子倒也瞧不出他的虚实。

姜阳依稀记得,那时候自己只是在复习功课,眼睛一闭一睁便莫名来到了这方修真世界。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魂牵梦绕的穿越体验,对于姜阳可不够友好。

不止是提笼架鸟的富哥儿生活离他而去,反而还有生存危机等待着他。

姜阳是一脸懵逼的从寒风中被冻醒的,他低头望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着装花了好久才接受现实。

光是借着水光显现出来的陌生脸庞就让他消除了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不利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首先是人生,地也不熟,原主一丝一毫的记忆也没留给他,甚至姜阳这个名字都是沿用他自己上一世的名字。

其次是言语不通,这一点最让姜阳崩溃,尽管此方世界的语言与前世似是而非,可对于当时的他来说,连比划带猜的沟通方式让他受够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难过的,最致命的是他的处境。

姜阳这一身破破烂烂的着装,在寒风中冻得发青的手脚,几乎不用想身份必然是乞丐无疑,谁好人家大冬天的这么对自家孩子。

大雪连天,人生地不熟,加上语言不通,腹中又饥渴难耐,种种不利叠加堪称地狱开局。

如果不出意外,必然是冻弊路倒的下场。

但好在姜阳毕竟不是真的十一二岁的孩童,不要小瞧高中生,这可是常人一生智力的巅峰阶段。

简单心理建设了一番之后,姜阳没有去管被他吵醒后又睡去的小乞丐,当即离开藏身的破庙。

正所谓干一行爱一行,姜阳继承了原主的身体,也同样打算继承他的职业。

没错,反正语言不通,他干脆打算直接装哑巴乞讨,毕竟除此之外他一时间也没其他好办法。

至于要饭乞讨,姜阳自觉没什么拉不下脸来得,人都快饿死了,这时候矫情就是犯贱。

好消息是原主虽是乞儿,可手脚齐全并无残疾,只是衣衫破旧邋遢,头发长时间不打理,蓬蓬的杂乱无序。

天寒地冻,姜阳没急着去乞讨,而是来到先前照镜子的小河边破开浅浅的冰层,强忍着冰凉刺骨的水流将双手和脸蛋洗的干干净净。

随后他又抽出一根草绳将杂乱干枯的头发收拢束了起来,拢了拢衣衫,一番打理倒也拾掇个人样出来。

借着晌午融融的阳光,姜阳倚在墙根接收着微薄的暖意,驱散身上寒意。

他并没有急于出手,而是眯着眼四处张望,他虽不通语言,但却还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

这是一座典型的古代城镇,手工业很发达,生产力却落后,沿街听不懂的叫卖,牛马牲畜车辕轮转,人流散而不疏,如小溪涓流不竭。

食物的阵阵清香飘散引的姜阳一个劲的干咽口水,但是他还在忍耐。

尽管乞讨姜阳不会,可他却明白道理,这世间的道理有共通之处。

要饭也得归纳总结,愣头青的冲上去,受人冷眼倒是其次,白挨顿打可不划算。

沿街的小商小贩,做的小本生意养活一家老小,就算他有那个善心,也未必有那个能力,接济一个就有下一个,哪里会有尽头,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高门的坐商酒楼,生意虽然大得多,但规矩也很多,上门乞讨有碍观瞻不说,门童伙计也无权接济,否则惹恼了掌柜食客谁吃挂落。

姜阳一边思考观察一边心中总结,这可是平时学校学不到的课程,如果不是现如今处境不堪,其实也颇为有趣。

穷生心机,富长良心。

他的目标定在两种人身上,第一种是出手大方的豪绅,走路喜欢撒钱的主儿,第二种则是结伴出门的女眷,女性在对待孩子天然有好感加成,出手则更容易成功。

第一种人虽然喜欢爆金币,但毕竟少见,第二种则多得多,热闹的集市可是久居深宅的女眷不可多得的出门时机。

很快,姜阳眼前一亮便锁定了目标,搓了搓手起身决定出击。

此时不远处一伙女眷呜呜泱泱的沿街走过来,后面有小厮牵着牛车跟从,车厢的帘布里堆积不下,斜露出了半匹布帛。

打头的是一位端庄妇人,一头乌发夹杂着几根银丝,用簪子插着,打理的根根不落,后头跟着几名少女约莫豆蔻年华,正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

从装束打扮来说就算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这采买的姿态也是一方殷实人家,姜阳平添了几分信心。

舍不舍得给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给才是最重要的,方向选错了努力就白费了。

姜阳瞅准了时机慢慢凑过去,侧身拦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他既不伸手也不靠近,只是乖乖的站在路一侧,伸出手咿咿呀呀了一番,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随后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看向众人。

妇人身侧的圆脸姑娘明显是被惊了一下,捏住了手帕回过神才道:

“吓!夫人,是个小哑巴儿...”

这妇人倒镇定的很,下意识招呼道:“水生!”

“有!”

后头欠着牛车的小厮应了一声。

可随后她不自觉惊鸿一瞥,忽然抬手道:

“算了,翠儿,予他点碎钱打发去了吧。”

“是,夫人。”

叫翠儿的婢子听到后从袖口的荷包里排出了七枚大钱拢在手心,对着姜阳招了招手道:

“喂!那小乞儿,快过来吧。”

姜阳正努力睁大眼睛卖萌,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光看动作也能猜到应该是成功了,见她招手连忙靠了过去,在她面前三尺处站定了。

翠儿一见他没像平日里遇到的乞儿一般莽撞,心中妥帖了不少,连忙将钱递过去道:

“喏,我家夫人心善赏你的,拿去买吃的吧。”

眼见着白白净净的小手伸过来,翠儿看清了姜阳的脸不仅全然没了抵触,反而大着胆子回过头跟姐妹们调笑起来,

“呦,模样还挺白净哩,倒不像个小乞儿了。”

姜阳不知她们在笑什么,不过也并不影响他的感激,笑着接过钱来,他连忙俯身作揖致谢,随后准备慢慢退去。

临了要走,忽的一只白净的小手将一块酥饼偷偷塞给了他,姜阳接过一抬头却只看见一个纤瘦的背影。

姜阳张了张嘴下意识要道谢,却又陡然回过神住嘴,只能心中默默感激。

将尚有余温的大钱贴身放好,姜阳转身找了个墙根蹲坐,小心的捻了饼上的一块酥皮放入口中。

脆脆的饼皮沾着一点糖霜,入口清甜,让姜阳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含在嘴里迟迟舍不得咽下。

初战告捷,姜阳细细享用酥饼,内心开始复盘。

不知是原主生的讨喜,还是他规规矩矩的模样令他收获了好感,亦或是他可怜巴巴的眼神,总之最后让这位夫人动了恻隐之心,使得他顺利获得第一桶金。

往后的日子,心中有了底的姜阳依然没有懈怠。

居安思危,他虽然出手的成功率奇高,可乞丐他不可能当一辈子,而且乞讨本身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姜阳用了半张烙饼就勾了个笨蛋乞儿过来,打算每天抽出半天时间跟着学说话,信息很重要,不会说话不通文字一辈子都是个睁眼瞎。

有语言环境在,不出几天一些简短的,常用的词汇他很快就能掌握。

一边学说话的同时,作为报答他也在言传身教,教身边的小乞丐如何正确乞讨,或者说怎样高效乞讨。

大乞丐带着小乞丐全城游荡,听着耳边哑巴哥哥,哑巴哥哥似的叫,倒也惬意。

就在姜阳以为他的讨口子生涯即将发扬光大的时候....

谁知没过三天,仙人降临了。

眼见了仙人飘飘从天而降,姜阳第一次见识到了修仙的存在,同时也知晓了雨湘山的大名。

仙人灵识昭告全城,六至十二岁的孩童均可来测试遴选,哪怕是姜阳这个听不懂言语的‘文盲’也知晓了其中含义。

他脑子里嗡的一下子,什么火药,玻璃,肥皂全都抛之脑后,望着门楼上衣袂飘飘的仙人,立马一门心思的想要寻仙问道。

全城已然沸腾,家家户户牵着孩子,有步行有马车,位置很好找,城门楼下便是,过时不候,姜阳顺着人流跟了过去。

灵根珍贵,说是千里挑一也不为过,这是一切的根本,不因身份的差距而变化,所以即便姜阳只是一名小乞儿,也并不影响他上前接受测灵。

幸运的是姜阳身具灵根,在测灵者的摸骨之后,姜阳也是头一次得知了自己的年龄,骨龄十一岁过半,将将好满足条件,再大便要错过修行的最佳年岁。

再后来他就跟着同批的数个幸运儿一同被带回了雨湘山,分配到了落雨峰下院之中。

姜阳立在桌前慢慢回过神,口中喃喃道:

“也不知道那个小笨蛋怎么样了...可千万别饿死了。”

当时两人分散乞讨,仙宗之人又来得仓促,一来一回就没得及告别。

尽管相处时日不长,但这小笨蛋要是够听话,如果没是遇上大灾之年,用他教的几招想必也够活着了。

压下心事,他推开瓦舍的窗,淅淅沥沥的雨点沾湿台面,平添一份清爽气。

短短两三年,姜阳的处境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无名乞儿摇身一变成了一名踏入练气期的修仙者。

眼下不仅有突破之愉悦,生辰之欣然还有解开桃枝的暗喜,最关键的是为他平添了底气自信,叫姜阳意气奋发起来。

望着窗外云雾飘渺的盛景,姜阳神色一畅忍不住口中呼吟道:

“早岁已知事世....”

才吟了半句姜阳便失笑摇头,尽管他心中有少年意气,但眼下远没有到得意忘形的时候。

他不过才刚刚跨过了百脉胎息境进入了练气境,往后的路何其长远,还需戒骄戒躁才是。

眼下当务之急还有三件事要办,一是搬家,二是俸禄,三是庶务。

落雨峰乃是杂物峰,现在姜阳脱离了下院成了内门弟子,依例需要搬到内门弟子云集的朝雨峰才是。

他们这些没有出身的下院弟子,虽然免费得到了宗门的培养,可一旦超过时限没有突破就只能转为杂役弟子为宗门劳作六十年,以报答宗门养育栽培之恩,六十年期满方可再自行决定去留。

宗派不是善堂,凡事皆有缘由。

毕竟像他这种别院的弟子,说的好听叫出身清白,说的难听就是囫囵一身,除了以身为酬,半点价值也抖落不出来了,食宗之禄,唯有忠门之事。

正式与杂役虽说都是弟子,但两字之差待遇却有天壤之别,前者为宗门弟子还有晋升嫡传的希望,后者就断绝资粮供给,只能沦为杂役为宗门劳作。

在限定的年限内,门派的少量资源投入之下,从一介凡人贯通百脉培养胎息到达练气期,对于大部分懵懂的孩童来说,尚且不明白其中的难度,也不知晓修仙问道对他们到底意味着什么。

有奋进者废寝忘食,有尚未开慧者浑浑噩噩,有资质不佳者心灰意冷,有心智不坚者得过且过,人生百态不一而足。

姜阳占了个宿慧的便宜,不受外部影响一步一个脚印修炼至今,在同龄中不是最快的,但在这一方别院中也算名列前茅,至少同期之中还没有听过谁快过他的。

当然成为了正式弟子也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就可以心安理得享受宗门资粮了。

晋升正式弟子之后,每年虽可以领取俸禄,但与之相对应还有任务,每年强制要求完成一次,任务倒也不是坏事,据了解多是些照看灵兽,侍弄灵草,奉丹弄焰之类的活计。

别的不说,就是能够学到些粗浅的修仙百艺也是寻常散修求而不得的事情,若是小有天赋得到赏识,撞上大运蒙得师祖看中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姜阳漫步走出瓦舍,天还阴沉沉的,站在石阶上自山脚抬眼望去高山耸立,雾气笼罩,亭台楼阁藏在云中隐隐绰绰,细雨未歇冲刷着整个山峰,呼吸之间只觉清新无比。

伸了个懒腰,姜阳给自己掐了个轻身术便前往峰顶领取自己内门弟子的俸禄行头,也顺便打听打听些消息。

到了山顶走进阁楼不消片刻,姜阳灵识刻录好了腰牌,便拿着个巴掌大的灰布袋子走了出来,没有发生喜闻乐见的克扣刁难,很轻易就领了出来。

正式弟子尽管还是底层,但大多修士都是从这里开始的,这也是一个宗门的基石,所以资源分配一直是重中之重,无人敢私自动手脚。

一路飞奔回到住处,姜阳神情有些兴奋,虽然在别院早已见过了解过储物袋,但眼前这个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拿在手中法力一吐便观瞧,内里空间不大一尺见方,灵识催动便卷着一块灵石飞出来,甚是有趣。

如今成为正式弟子,俸禄是一年五十块下品灵石,用于练气期修炼的“养元丹”一瓶,与别院时期统一发放的一月一块灵石,一颗“培元丹”相比何止翻了几倍,只是那时只需要安心修炼不问世事,现在得抽空完成宗门任务。

紧接着姜阳脱下蒙童的灰衣换上了代表正式弟子的湛青色素面锦缎长袍,在腰间左边挂上储物袋用衣服下摆遮住,右边则挂上了身份令牌,随后顿觉新鲜的在屋子里走了两步复又坐下。

这种最初级的储物袋可没有认主的功效,谁拿到只需用法力消磨暴力拆解便可据为己有,所以得贴身收好才是。

最后才是那一瓶“养元丹”,姜阳将之拿到手中,玉瓶入手温润,拔开瓶塞便有一股很清新的丹香涌出,倒在手心里数了数,不多不少一共十二枚。

姜阳之前在别院里只鼓励修炼,其他一概接触不到实物,所以这丹认识归认识,但实际到手还是头一回。

“这‘养元丹’以丹阳草,麻棘籽,回天香叶入药,君臣相佐,精炼养元,正是练气期合用的丹药。”

姜阳把玩着玉瓶,回忆着这丹药的基本介绍,都是曾经在下院学习过得,没有这些知识,丹药入手都不识得。

“一瓶十二枚,平均下来那就是一月服下一枚,还是紧巴巴的....”姜阳喃喃自语。

在下院的时候就眼巴巴的盼着那一月一枚的‘培元丹’,现在渡过胎息成了正式弟子,他发现情况也没有太大的改观。

丹药的妙处人人都知道,但也不是谁都吃得起的,也就雨湘山是大门大派,供养的丹师足够,所以哪怕是最底层的弟子也配给丹药,其实已经强过大多数小门小派的修士了。

“还需开源节流才是。”

姜阳只是心中模糊的有了这个打算,具体要如何还得往后观望。

摒除杂念呼出一口气,姜阳回身望着住了几年的瓦舍,方才领了腰牌回来,忙于诸事,现在得空便可以搬家了。

短短三年,姜阳已经住的习惯,乍一要走摸了摸桌案颇有些不舍。

一屋子里姜阳也就取走了自己平日里运功打坐的蒲团,说是搬家但实在没什么好取的,别院生活清苦害怕弟子贪图享乐懈怠了修行,所以周遭甚是简朴。

将铺盖与蒲团收入储物袋,姜阳推门走出去,外面正值晌午,是食补用饭的时间,别院也喧闹了起来。

高矮不一的少年少女两两三三的并做行走,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嬉戏打闹,还是天真的年纪,正是烂漫的时候。

姜阳一一看在眼中,曾经他也是其中行色匆匆的一员,每天除了学堂就是修炼,少与人交谈嬉闹,别院资粮甚少,他天赋又不上佳,唯有勤能补拙,不敢懈怠。

不管是百脉胎息还是踏入炼气期的修士,在这个阶段都不能达到辟谷,依旧是需要餐食,甚至比之前吃的更加多而精。

辟谷丹虽然好但价值更高别院提供不了,不过饭食对姜阳他们来说倒是管够,十天半个月偶尔还有一顿灵米饭,不但能提升修为,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姜阳如今晋升到了练气期,倒是不必要一日三餐了,更多的需求可以从灵气中来补足,等到了练气后期更是三日一餐便足够了。

“姜...姜兄?”此时背后传来迟疑的声音,似有些不敢相认。

姜阳闻声回望,却是他同期的两位弟子,都是十五六岁,分别唤作梁靖、靳石渠。

“原来是靳兄、梁兄,两位近来可好?”姜阳得见熟人心情不错,笑着拱手问候。

姜阳虽然平日里勤勉,却也并不是完全不与人来往,刚入宗门时姜阳没有什么安全感,于是就找人抱团取暖,这两人正是当年结识。

靳石渠直愣愣的望着姜阳,原先一肚子的问候全数憋了回去,这一身湛青色的衣袍正是他朝思暮想,不料却在熟人身上撞见。

‘是了,平日里属他最是用功,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靳石渠少年心性,自负资质在别院尚属前列,如今被姜阳超越,震惊,懊恼,不可置信一股脑的摆在脸上。

梁靖则资质不佳,但平日里为人机灵会来事,刚刚也是他瞧着姜阳背影眼熟,这才想着来打声招呼,此时暗地里拽了拽靳石渠的衣袖,脸上浮现了热烈的笑容打破僵局。

“果真是姜兄,想不到兄长已经跻身内门,实在是可喜可贺,小弟一切安好,不劳兄长挂心。”

梁靖一席话从容得体,显得老练做派,但因其笑容满面,颇有诚意,故而不觉得世故。

此时一旁的靳石渠也回过神,连忙拱手回礼,扯着笑容道:“恭喜姜兄,以后还望多多照拂。”

姜阳看出两人心思不一,摆了摆手客气寒暄,他只是一普通弟子,自身都难保,更谈不上什么照拂。

因着两人心性不坏,不然姜阳当初也不会主动接触,所以也就不介意与他们多聊上两句。

两人同样见姜阳并没有因为跻身正式弟子就端起架子,言辞也稍稍热烈起来。

这一聊还真让姜阳得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梁靖本身资质不佳,已经停留在胎息境许久未动,百脉未通修行的欲望也就淡了下来,转而一门心思的钻营起来。

“听着庶务司的许师叔所言,曦雨峰最近派发了庶务,有一样栽种灵竹的活计。”梁靖托着下巴缓缓道出了近期探听到的一则消息。

姜阳听着不置可否,他对这些庶务一窍不通,不知其中有何关窍,不过他亦不端着,忙开口往下捧:“未请教,栽种灵竹又如何?”

梁靖早眼巴巴的等着姜阳接话,如今一听立马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倒了出来。

“哎呀...姜兄你如今入了内门自然是要领了庶务去完成,这栽种灵竹的活计,时间短、杂事少、活轻松,实是上佳之选。”

“若是要分配到了开田通渠、灵田施雨、侍炉扇火这些庶务,不但要日夜照看,熬人催神,万一执事再验收苛刻,不知还有多少麻烦等着。”

一番言论鞭辟入里,听得姜阳连连点头。

梁靖平日里少有吹嘘的机会,如今毫不吝啬,接着挤眉弄眼的卖弄道:“不止呢,听着说曦雨峰的庶务不但轻松,做得好甚至还另有奖赏,出手大方。”

“我观姜兄气质脱俗,万一途中被峰中老祖看上,可不要忘了小弟啊。”

姜阳听着摇头失笑,拱手回道:“原来如此,还有这些门道,多谢梁兄提点。”

见梁靖说的兴起已经有满嘴跑火车的趋势,姜阳赶忙阻拦下来,省得他祸从口出。

他可从来没听过哪个人园丁工作干得好就能去主家当少爷继承家产的,不过顽笑归顽笑,这庶务中的分别还是被姜阳记在了心中。

普通弟子时间宝贵,庶务劳心劳力,选的不好就会耽搁修行的时间,一步落后便步步落后,今日这番提点至少能让姜阳少走一段弯路。

这样想着,姜阳有心回报一番,便对两人讲解了一番自己修炼时的感受心得,谈不上多宝贵,但也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姜阳前世学习不差,更善于归纳总结,当下并不藏私,完整的讲述了自己当时的真实情形,没有任何模糊的代指和暗语,字句都转化成了两人能够听得懂的意思。

“这...多谢姜兄。”靳石渠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有心想走却挪不动步子,他已经百脉俱通,有突破瓶颈的需求,此番反倒是帮助他更多,况且姜阳讲的深入浅出,依他觉着怕是比教习说的还要清楚些。

可这消息都是梁靖打探来的,他不过是个坐享其成者。

梁靖笑嘻嘻的并不在意,两人相处日久,不必计较这些,目前紧要的是结交姜阳这个人。

姜阳见他尴尬,只是挥手轻飘飘的带过,又零散的聊了大概半刻钟,这才与二人告别。

看着姜阳捏了个轻身术飘飘然远去,身姿潇洒,梁靖羡慕的啧啧两声道:“这一晋升就是不一样,看着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一旁靳石渠听得连连点头,恨不得立马回去闭关突破,眼瞅着临近生辰,他可不想碌碌劳作六十年。

梁靖哪知道姜阳得了天赋加持,还以为是人逢喜事,精神面貌立刻就不一样了。

半山腰不断有力士搬运着食材往来,杂役持着饭勺挥舞,执事大声呵斥维序。

姜阳在山道上快速腾跃,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喧嚣声与他渐行渐远。

若是不成正式弟子,今日他们的因便是姜阳明日的果,这些力士杂役执事几乎几十年前都是各峰别院的弟子,只不过他们都是失败者,又不甘心放弃,只得挣扎在这山间。

除非有逆天之辈能自行突破筑基,不然只能等到期满下山,做个凡世富家翁罢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伴随着饭食的香气飘飞,姜阳一身松快,尽管只是从一方池塘跳入了另一条小溪,他这条鱼儿也并不算跃过龙门,至少他的修行之路便从今日始。

姜阳站在山脚下站定回望,如今道果加身,未来曙光可见。

雨湘山作为郑国境内的庞然大物,其占地之广阔姜阳亦不知其全貌。

只是单单一峰便广大宽阔,高耸入云,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弟子,没有驾云御风的手段,往来奔走基本只靠一道轻身的术法,所以数年时间内,姜阳基本都在落雨峰境内打转。

这一下山顿时哪哪儿都觉得新鲜,少年衣袂翻飞,身形如惊鸿过影在山道腾挪,沿路边欣赏风景边小心的往山下赶。

天清地定,碧空缥缈,照着下方如镜面一般的覆露湖,瓦蓝生烟,水天一色。

常言道不见天地不知自己渺小,姜阳足下一点乱石身形起落,口中感慨道:

“美极了,这我要是会飞该有多好啊....”

可上一次飞行还是入宗之时坐的宗门法器,只是那时如同雾海乘舟,浮云蔼蔼,难以窥知全貌,总觉不够过瘾。

“不过...会有机会的。”姜阳笑的灿烂,心中不止憧憬。

落雨朝雨两峰相距不远,姜阳下了山奔走不过盏茶时间便到了,山道崎岖这算是快的了。

期间还路过了一处坊市,里头熙熙攘攘看起来好不热闹,尽管姜阳心中痒痒的,但还是忍着没有凑过去。

现在紧要的是去朝雨峰报到,选定落脚修炼的居所,坊市又跑不脱,什么时候想见识都可以再来。

朝雨峰。

姜阳初入此地人生地不熟,不得已拉住一位内门师兄打听了起来。

好在这位青袍师兄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新晋弟子了,见怪不怪的给姜阳指明了地点。

拱手道谢之后,姜阳一路上斜直奔参录司,这里是新晋弟子的报到处。

一进门走到堂内,上首坐着一位样貌周正的中年人,手中正捧着一卷道书研读,这专注模样好似连有人进来都未发觉。

堂内清净,并无第二人,姜阳只好轻声出言道:

“可是司录师叔?”

中年男子闻言放下书卷,并无被打断的不快,只是一捋胡须抬眼回道:

“正是司录,你乃何人?”

姜阳闻言躬身行礼,回道:

“弟子为落雨峰下院蒙童,今侥幸晋升入门,特来朝雨峰报道。”

“喔...”

中年人应了一声,干脆道:

“元是新弟子,腰牌拿来!”

“是。”姜阳解下腰牌上前几步呈了上去。

这司录接过牌子屈指弹出一道清光,很快验明无误,将之递还。

姜阳收回挂好,就听这司录张口缓声道:

“正式弟子虽没有挑选开辟洞府的资格,但也不必像你在下院那般群居于瓦舍之中,我来查查哪里还空落居所,你可有什么想法?”

姜阳没预料到这司录师叔居然还会过问他的想法,他原本只以为随便安排便罢,依他所言不曾想还有提要求的资格。

可对于朝雨峰他实在是一知半解,想了想姜阳只是恭谨答道:

“不过一存身之所,洞府瓦舍又有何异?弟子无有所求,只愿灵机丰饶即可...”

这一句听罢,倒让司录发出一声轻笑,点了点姜阳道:

“你倒是机灵,不过我却允不了你,盖因阵法闭锁,灵机均平,并无高低之分。”

姜阳眼见小算盘落空,他也不以为意,灵机均平代表着哪里都一样,这就更无所谓了,于是直接了当言道:

“那便烦请司师叔为弟子挑一间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这司录师叔脸色一凝,接着没好气道:

“你这小辈,好没道理!”

“什么司师叔,我可不姓司,我本名姓谢,司录只是参录司的职位,哪有这样称呼的?”

姜阳一听脸色发窘,这下叫他尴尬不已,当时指路的师兄只说了句找司录师叔,他还以为这就是姓名,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尴尬只在少年的脸上维持一瞬,他连忙俯身致歉道:

“这...弟子短见薄识,倒是闹了笑话,烦请谢师叔不要见怪。”

这位谢师叔见少年眉眼清风朗月,躬身不失风仪,言辞恳切,不像是有意捉弄,于是也不再计较,摆了摆手道:

“罢了罢了,不知者不怪,起身便是。”

“多谢谢师叔。”姜阳听罢再行礼。

谢知言一听,怎么听怎么觉着古怪,连忙并指一划发出一道灿光,指定好了方向院落打发道:

“行了行了,下去吧,具体的分配地点已经录入你的腰牌,凭灵识查阅即可。”

“对了,别忘了去庶务司领取庶务,三月不候到时不但庶务要作,还要罚俸。”

“是,多谢...谢师叔。”姜阳不再多言,慢慢退了出去。

从参录司中出来,姜阳这才挠了挠头缓解了下尴尬,还好这位谢师叔面相周正脾性不错,没有多怪罪于他。

拿出腰牌,姜阳伸出一缕灵识探入,一道缩略的地图在识海中浮现,其中一颗星星闪闪的光点忽明忽暗,不用想这就是分配给他的洞府。

掂了掂腰牌姜阳笑道:

“这正式弟子就是好,独门独院的...清净,还不用与人争抢灵机。”

修炼本是十分隐秘的事情,非常讲究空间,在下院之时青砖瓦舍虽是独门,但却是联排,众弟子翻身起夜动静大一大隔墙听得一清二楚,很难讲什么私密性,更别提灵机浓度了。

“都到这了,正巧问一问庶务。”

参录司右边紧挨着就是庶务司,姜阳倒是不急着去新家,转身迈步便走了过去。

比起冷清的参录司,庶务司这边倒是热闹了不少,三三两两,门进门入的有些弟子来往。

入眼都是些湛清袍子的内门弟子,姜阳与他们也没什么两样。

过堂入司,里头正守着四五个人,聚在一处说着话。

上首的主位空悬无人,弟子全聚在了侧边,姜阳自然是凑过去,打了个间隙出声拱手问道:

“请问哪位是司务的师叔当面?”

刚刚才闹了个乌龙,这次姜阳出口就谨慎多了。

侧首的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青年,浓眉大眼,圆脸阔耳,闻言赶忙抬头回礼:

“当不得师叔,司务林师叔闭关去了,令我来替他一阵,你叫我周师兄即可。”

“敢问师弟是来领取庶务还是交还庶务的?”

姜阳从善如流,答道:“劳烦周师兄,领取。”

“那便稍等,这几位师弟是先来交还庶务的,你先在旁等候一二吧。”

周师兄说罢又一翻手取出一本道册,递给姜阳继续说:

“师弟可看一看其中的庶务,可有什么心仪的,待会可以告知我。”

姜阳接过画册回道:

“不妨事,师兄不必挂碍,自去便是。”

道册在手,姜阳轻轻展开,心中暗忖:

“这么好?这也能挑?”

眼见那位周师兄已经开始应对他人,姜阳也就暂时不言,翻看起了道册。

这说是一卷道册,到手一看实则乃一件法器。

书卷泛着辉光,纸张如布帛,入手温润,一点不像一本书册。

不算乘坐过的飞舟,姜阳还是头一次正式接触到法器,小心的展开一页举目望去。

“泽雨峰,镇守川骛坊市亟需壹位。”

“司巧峰,火工弟子壹拾贰人。”

“寒溪谷,灵植夫余叁人。”

“丹泉岛,侍炉扇火已满。”

“……”

“曦雨峰,栽种看护灵竹余柒人。”

这一瞧便让姜阳开了眼界,短短一页就记载了数十种庶务,行行列列中有的发光,有的暗淡,朱笔下的红圈,内里详细的填了空缺几位,需求几人。

从丹器符阵到栽种灵植,镇守坊市,杀妖捉兽等等,不一而足。

“梁靖还真没说谎,果然有栽种灵竹的活计,曦雨峰....”

姜阳两眼一扫就在最底下的一行看到了他所说的内部消息。

如果这庶务不是派遣而是自行挑选,还真让姜阳看花了眼,这里面的不管是撰箓画符还是扇风引火,又或是看护坊市,貌似都比栽种灵竹来的有吸引力的多。

累不累难不难到还在其次,关键可以学点百艺傍身,一时之间还真叫姜阳难以抉择。

“暗淡无光的代表已经竣事,只有后面带朱笔红圈的才是可以接取的,师弟可不要看岔了。”

不知何时,那位周师兄已经忙完,踱步到了姜阳身边开口道。

“如何,师弟可选好了么?”

“呃...”

姜阳沉吟片刻,干脆坦然道:

“师弟不过是新晋之身,对于庶务也是一知半解,不知周师兄有何可以教我?”

周师兄长身而立,哈哈一笑道:

“哈哈哈,谈不上教,庶务不过杂事,一切只为修行,我只问师弟是为完成庶务还是为‘道功’奔走?”

姜阳明亮的眼眸一睁,追问他:

“何解?还请周师兄详谈。”

“宗门运转,其耗资斐然,便有门徒奔走,庶务虽小却是门派运转的关键所在,如若人人都埋头苦修,不事生产,那与散修妖魔又有何异?”

“你的俸禄从何而来?你的资粮又从何而来?这‘道功’便最为关键,可代金石灵物,丹药符箓,若是积累甚巨就是功法传承也不在话下。”

这位周师兄谈兴甚浓,一掸袍袖娓娓道来。

这么一说姜阳一下子就明白了,暗忖道:

‘明白了,做任务拿奖励呗,想摆烂一年完成一个,剩下的时间就可以自由支配了,想赚道功就猛猛接任务换资源,卷死身边的师兄弟。

看来前面所想的开源节流的办法找到了,或许以后熟悉了环境也能常来看看。’

心中的想法只是一瞬,姜阳面上展露笑容,点头赞同道:

“多劳多得,倒也公允,多谢周师兄解惑。”

“嗨,谈不到,能多个人说说话也是极好的,最近三月都没有新晋弟子,师弟乃是头一个,我也替林师叔代班了三月不得归,可真是愁煞我也。”

这位周师兄明显是憋坏了,逮到个人便跟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一大通。

姜阳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大意就是这里无聊,平日里来的弟子也匆匆忙忙的,难得有他这么个人能陪自己一会。

眼见他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姜阳可不想在这多耽搁时间,他可还没来的及去新洞府认路呢,连忙打断道:

“周师兄,这庶务...你看....”

说着还把道册往他身前捧了捧。

“喔...对对对,勿怪勿怪,方才见师弟面善一时间就说多了些,师弟可有心仪的庶务?”

周师兄回过神接过册子连连致歉,正了正神色问道。

“这...我可以挑?”姜阳试探性的问道。

“嘿,依例是不行的,不过也分时候,司务也是人,规矩便有不同处。”

周师兄露出了个你懂得笑容,接着道:

“庶务有优劣,人多的时候便要抢,人少的时候就能挑,今日师兄高兴,师弟看中了哪一样尽管说,只要是朱笔勾了的尽可派给你。”

“当然啦,有两样不行,一是镇守坊市,这个有修为上的要求,最低也要练气后期才能接取,另外丹泉岛的也不行,这是众弟子哄抢的热门,早就不添人了,其余的嘛任选。”

“原来如此...”

姜阳回忆着刚刚看到的内容,心中渐明,这庶务的门道不小,分配派遣可是不小的权利,好做的庶务你想要他也想要,该分给谁好呢,还不是司务一言而决。

这其中的利益纠葛并不是现在的姜阳能够关心的,他只在心中晃了一晃便展颜谢道:

“多谢周师兄抬爱,师弟就接取曦雨峰栽种灵竹的活计好了。”

“呦,我看师弟的眼光却是极佳的,一眼就相中了这里面最好的庶务之一。”

这位周师兄面露惊讶,捧着册子摇头晃脑解释道:

“曦雨峰遣派庶务一向是诸峰之中最少的,出了名的事少赏赐又多,在众弟子之中声誉不浅呐。”

“位置抢手,目前还余七位,师弟可想好了?这定下就改不了了。”

姜阳本就是听从梁靖的小道消息选的,如今见周师兄也十分推崇,那就更加不想改了,直言道:

“定下了,不悔改了。”

“好。”

周师兄应了一声,从案上拿起朱笔一划,一道灵光便从道册中遁出,在半空中打了个旋钻入姜阳的腰牌之中。

随后他又耐心慎重的补充道:

“既受遣派,明日师弟便要前往曦雨峰的听雨阁报道,失期不但要罚俸,还要面临曦雨峰那边的责问,师弟可千万要上心,万不可忽视。”

姜阳心中一凛,连忙躬身拜谢:

“多谢师兄告诫,师弟谨记心中。”

无规矩不成方圆,越是大门派规矩就越多,松散怠慢就是自讨苦吃。

事毕,这位周师兄又拉着姜阳闲聊了一会,姜阳有心了解,两人就互通了姓名,他姓周本名延维,比姜阳入门早了七年,目前已经是练气后期。

姜阳才受他恩惠,自然不好马上离开,就一直到聊到夕阳西下他再三告辞才得以脱身。

临行前,周延维还朝着姜阳拱手道:

“姜师弟,你我一见如故,往后得闲可来泽雨峰一叙,饮杯清茶论道谈玄。”

“师弟何德何能得师兄抬爱,寻机一定前往叨扰。”

眼见他人跟到了门口,姜阳回身拱手拜别,正色道:

“师兄不必再送,姜阳先行一步。”

几步离开了庶务司,举目眺望,天边的火烧云红中带金,映照出一片绛色,山间林叶声阵阵,暖风扑面而来。

“呼...”

姜阳出了一口气,这一天可算是够忙的。

其中在庶务司着实耽搁了他不短时间,不过也让姜阳收获颇丰。

周延维其人除了有些话痨以外都还挺好的,为人热情,修为上佳,见识又广,谈吐不俗,与他谈天可听闻了不少趣事。

根据姜阳推测这位应当背景不俗,他这个出身普通的下院弟子能在宗内结交些人脉也是极好的。

“走吧,瞅瞅新家去。”

站在山道上,姜阳并指掐了个轻身术,灵识勾动地图往山腰奔去。

黎明时分,天色渐起鱼白,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少年一身青衫盘坐在云山松柏之下,两道横眉修长俊美,双眸紧闭,面容恬静淡然,自有一股出尘的气质。

浓郁的灵机汇聚而来,晨间的微露在草木针叶中透亮,周遭水汽滚滚,氤氲不散。

姜阳手诀变换,大量的灵机灌入气海,点滴提升着修为。

《湛露服食法》喜好晨曦滴露,于天光将出未出之际,修行功效未最佳,在靠近江河湖海之地亦有加持。

雨湘山周遭水汽昌盛,单单毗邻处就有一条寒溪水脉,腹地更是有一大湖名为覆露湖,其幅员之阔,难以眺望边际。

天光渐升,万物回春,姜阳周身汇集的灵机也在逐渐消散,他缓缓收功睁开眼帘,充盈的灵机使得他如鱼得水,只觉周身畅快无比。

“这...周遭的灵机简直比在落雨峰下院的时候要浓厚上数倍,这就是内门弟子的待遇吗?”

姜阳双眼发亮兴奋不已,要不说人人都想晋升入门呢。

独门洞府就是爽快,以往每天还得跟同期弟子争抢灵机,现在这方圆数十丈的灵机仅他一人独享,丰厚的令他不敢置信。

“若是天天如此,估计我很快我的修为就能再迈上一层楼。”

姜阳这会纯粹土包子进城,有种饿了好些年一头扎进自助餐厅饱餐一顿的满足感,细细体会了一番之后这才慢慢起身。

昨天将近入夜,他才找到了自己刚分配的新家,匆匆收拾了一阵就上榻入眠。

尽管修仙无昼夜之分,可相当一部分修士还是一直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姜阳也不求甚解,只是依例行事。

更何况他的功法在清晨修行最佳,除了闭关之外,熬夜修行事倍功半,不如以逸待劳。

这新分配的洞府在半山腰的一处山坳里,周遭松柏林立,草木葳蕤,颇为幽静,步行数十步,但见一洞府。

内里石室两间,有基本的桌椅家什,简单的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姜阳还真就吃这一套。

修仙修的就是一个感觉,这山坳别有洞天,与松柏为伴与草木为邻,生活在这里朝饮晨露,暮宿山间,这才称得上是神仙嘛。

“咕....”

姜阳面色一滞,摸了摸肚子嘀咕道:

“神仙也会饿,神仙也是要吃饭的,今天还得去曦雨峰的听雨阁点卯可不能耽搁,这比上学迟到恐怖多了....”

想罢姜阳身形一动,往山下飞奔而去。

他如今已入练气期,百脉俱通,法力周行不修,按古代的说法已是至人境界,可仍然不能够完全餐风饮露。

不过日常大部分的消耗已经都可以从灵机中找补,一日两日之内吃一餐饭便已经足够,若要十日不眠,三月不食的辟谷境界那需是筑得仙基的高修才能达到的了。

匆匆来到‘尚食司’,烟火气息弥漫,伴随着饭食的香气飘散而出。

比起落雨峰的人群熙攘,朝雨峰的食肆就显得冷清多了,偌大的堂内零零散散坐着几位师兄师姐。

姜阳有事在身,在庖公处要了一份精米,几碟晶莹小菜佐餐。

食不厌细脍不厌精,姜阳稍稍有了些饱腹感就停箸不食,餐食口味不差,但这并不是灵米,多吃也没有更多好处。

出了食肆,姜阳便向着曦雨峰赶去。

昨天已经和周延维师兄问清了路,这脚程可不算短,曦雨峰坐落在覆露湖边上,他须得跨过寒溪谷才能到达,紧赶慢赶也得小半个时辰了。

一路奔驰,下了山没过多远就是寒溪了。

这寒溪表面上是条小溪,但正当姜阳到了以后发现,这宽度说是一条大河也不为过,只是其水流恬静,清澈见底,看起来并不汹涌而已。

跨过一条双拱的青石桥,前面便是寒溪谷了。

这里是少见的平原地貌,灵土肥沃,倚靠这条寒溪宗门开辟了大量的灵田。

远远的姜阳就看见有不少修士正在田间忙碌,有的掐诀施雨,有的杀虫驱鸟。

麦田灵稻,仙株灵植,清香弥散,好一派丰饶的景象。

……

“喔,总算到了,应该就是此地了。”

同广阔热闹的落雨朝雨两峰相比,曦雨峰整体其实是三山并立,主峰挺拔高耸,两边的侧峰则显得娇小许多,周遭的人烟也较为稀薄,至少一路上姜阳是越走遇到的修士越少。

听雨阁便是在右边山峰的峰顶处,姜阳稍微辨认了下山道就开始攀登起来。

昨天周师兄再三交代过,主峰乃是宗门老祖曦雨真人的道场,绝不可走岔了路,如若是冒犯到了谁也救不了他,所以此时他行走之间带着几分小心。

侧峰不高,不消片刻姜阳便攀登到了峰顶,听雨阁便矗立在山巅,远观阁楼不大,飞檐翘角,石雕彩画似凌空欲飞,外部有一挑台,高峻挺拔可观四方之景。

“砰...”

姜阳沿着小道正欲向前几步,却猝不及防被一透明的幕墙挡住了去路。

“是阵法禁制...”

眼见波纹闪烁,姜阳心中一惊,连忙掏出腰牌映照,就见水帘洞开敞出一道门扉容他入内。

“谁人引动大阵?!”

姜阳才踏步入内,此时一声清脆的女音响起,远处走过来一翠衫女子,盘着发髻,两鬓长长垂下,面容如画清白冷峻,双眉紧锁。

女子走近见是一青衫弟子,眉头微松,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

姜阳看不透女人修为,见她面容年轻就连忙躬身道:

“弟子姜阳,受了曦雨峰庶务遣派,不曾想误触阵法,还请师姐原谅。”

翠衫女子其实心中已然将姜阳的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如今听他所言面容沉静道:

“既受庶务,出示令牌解阵便是,何必这样冒失?”

姜阳嘴角动了动没有继续辩解,他不过一新晋弟子,哪里懂什么阵法,灵识孱弱又不可能时时展开探查,这才跟个愣头青一般撞在了大阵边缘。

“罢了,随我来吧。”

好在翠衫女子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并不真的打算追究什么。

眼见她裙摆轻摇往深处走去,姜阳便隔了几步坠在她身后,这峰顶占地极广,道路两边竹叶翻涌,灵机浓厚。

背影窈窕,翠碧芊芊,就听她开口道:

“我姓李名周盈,忝为曦雨峰管事,你可以叫我李管事也可以叫我李师姐。”

姜阳听后略一思量,管事显得生分,师姐还亲近些,于是拱手道:

“李师姐请讲。”

李周盈不置可否,边往里走边交代道:

“栽种灵竹本身不是什么困难的活计,唯要求谨慎心细,灵竹初生孱弱,须得日日看护照料,粗心大意者是不成事的。”

姜阳不是笨蛋,听出了这位李师姐在暗暗点自己,显然刚刚自己那一番举动还是给她留下了一些不大好的印象。

“三月之内,灵竹固土生根方可验收,你可有把握?”

看着李周盈问完话望过来的眼神似乎充满了不信任,姜阳心中难免不忿。

退缩可不是他的作风,同时也忍不住想要争一口气,不免思量:

“不过是看护灵竹而已,大不了往后我日日不离,绝不叫她看轻了去。”

事到临头,哪有反悔的余地,于是他眼眸微凝,脱口道:

“既受庶务,怎可失期,师姐尽管吩咐。”

“好,那这些东西你先收下。”

李周盈看着面前昂扬的少年嘴角弯了一瞬,说罢一挥袖甩出了一堆物什浮在姜阳眼前。

一枚玉盒,两本书册,一把通体青碧的小锄。

姜阳依言展开储物袋将这些东西收入囊内,就听李周盈介绍起来:

“玉盒之中有三株竹苗,书册是两道小法诀,一为《蕴灵固脉》,二为《指剑惊蛰》,最后一把则是阮灵玉铲。

这灵竹名为【清音玉竹】,乃是入阶的练气灵物,三株不多不少你刚刚好照看的过来。”

说到这李周盈顿了顿,随后继续解释道:

“《蕴灵固脉》之法可以保养灵根,稳固根系,竹苗羸弱入土之后就要用到了这术法,而这《指剑惊蛰》则是一门方寸之间杀伤的法术,为了应对竹螟、竹象二虫惊扰,两本法术都不难,你稍加研习便可以掌握。

小铲不必多言,阮灵青玉所筑,灵土坚实难分,叫你掘土方便。”

李周盈态度很负责,介绍的相当清楚,姜阳听得分明,这灵竹虽然娇贵,但种在灵土之上,此地灵机又浓厚,只要日日悉心看护照料,说起来其实难度真不算高。

“如何?可还有什么疑问?”

李周盈见姜阳若有所思,于是张口问他。

姜阳也不客气,立马开口道:

“弟子还有二处疑惑,一是灵竹栽种在何地,二是验收进度如何评判?”

他可不想再贸贸然闯到什么阵里,还是问了放心,另外三月之期若是到了,该怎么算完成度呢,周延维可是指出了这里面有评级的。

姜阳的疑问也是大部分弟子的疑问,李周盈从袖子里伸出指尖一点四周道:

“入目之处皆可,在你之前还有十一人,只要不与他们混杂在一块便好,灵物互相争抢地脉灵机,栽种的太密集会影响成活。

至于验收的评判很简单,三株成活者为上,两株成活者为中,一株成活者为下,而未成活者,呵.....”

讲到这李周盈冷笑不言,话中仍有未尽之意。

不用她说姜阳也明白,周师兄昨日才说了评判的等级,一般来说大部分的庶务完成后评级都能得个中,寓意着中规中矩,无有差错。

上的评价得到的很稀少,不过大多数都会有额外的奖赏,有上就有下,上是奖赏那下就是惩罚了,这里面罚俸重做都算是轻的了。

比下更不堪的就是干得一团糟的甚至惹恼了执事都管,直接被打回庶务司了,那事情就更加严重。

“师弟明白,没有其他疑问了,多谢师姐答疑。”

想到这姜阳更加上心了,忙拱手道谢。

“免了,你自去忙吧。”

说罢她便要转身离去,可没走两步她忽然又回身补充道:

“对了,还有一处有必要交代一下,这【清音玉竹】音清澄澈,不闻悲切,见不得凄离落泪。

周遭一旦有人泣声痛哭,它便会褪变成【斑玉灵竹】,虽仍是灵竹但为我曦雨峰所不取,切记切记。”

“这....弟子晓得,一定谨记在心。”

姜阳一怔,不曾想灵物精贵神妙,还有这等讲究,音不清了居然连物性都会变幻,不过他一男子怎会在玉竹面前痛哭,实在是多虑了。

李周盈也不认为姜阳会在竹林面前哭鼻子,所以只是随口交代一句便往阁楼处行去。

见她走远,姜阳在深处走了走,寻摸了一块石头盘坐在上面,这才打开储物袋翻出两本法决出来观看。

工欲善其事,灵竹种下可反悔不了,姜阳还是先打算学一学这两本法术再说。

略一翻看,姜阳逐渐入了神,这《蕴灵固脉》倒真像李周盈所说的那般,只是一道小法术,其原理很简单,不过是以法力沟通地脉养护灵植罢了。

经脉回路简单,法力走十二正经,姜阳只是简单的练了几遍便已经初步掌握了。

“这法术好,估计是通用的,以后若要有什么灵植养护,这法术都用得上。”

想了想姜阳放下了这一本,又拿起另一册《指剑惊蛰》研读了起来。

这一道法术倒让姜阳瞧了个新鲜,这居然是专门为杀伤虫豸而创立的一门法术,并指成剑,气灌三阴,杀伤于方寸之间。

“有趣有趣,虽然威力不大,但这算不算一本剑诀?”

姜阳一手持书册读的津津有味,甚至时不时的屈指尝试一番。

在百脉胎息境之时法力有限,以修行为重,他在下院其实也并未掌握几个法术,如今见猎心喜,自然忍不住想尝试尝试。

日常使用最多最熟练的还是轻身术,其他像净衣诀、凝水法、莹辉术等等简单的法术,下院弟子严禁私斗,少有斗法杀伤的功诀。

“算了,还是先忙正事,这《指剑惊蛰》可以慢慢习练,还是先将竹苗种下去吧。”

姜阳到底还是没忘了正经,竹螟竹象这种喜竹的虫豸也要发芽生根才能有,这法术倒也不必急着掌握。

举目望去,周围玉竹稀疏,姜阳赶紧掏出青玉小铲在地上挖出了三个间隔不远的小坑,紧接着他打开玉盒,小心的捧出竹苗一一对应栽种下去。

将掘出来的土一一填埋回去压实,这竹苗入了土中,长约二尺不到,其叶青中泛白,耷拉垂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

姜阳见状手中不停,赶忙掐诀运起了蕴灵固脉的法术,法力小心的在经脉之中流转,指尖逐渐冒出灵光,他屈指一点落在了竹苗之上。

玉竹受了灵光,立刻就有了不小改观,不但枝叶逐渐伸展,其根系也慢慢延伸,纤细的主干挺立绽起清光。

姜阳手上不停,又一连施展了两次法术,将每一株都照顾到,随后观察了一番长势,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一番忙碌,时间已过了正午,姜阳闲来无事也不急着回去,他发现了这庶务的一个隐藏好处。

此地灵机浓厚,比之他的新家犹有过之,正好可以蹭一蹭此地的灵机用以修行,顺带看护灵竹。

往后的几日,姜阳便往返于朝雨曦雨两峰之间,每日除了看护灵竹为它们施展一遍法术之外便是借着宝地修行,闲暇的时间就掏出那《指剑惊蛰》细细研读一番。

如此几日他嫌来往太过麻烦干脆两日才回去一次,反正腰牌在身,随进随出倒也方便。

灵竹在他的看护下长势良好,并未出什么差错,那位李周盈李师姐也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再也没来过一次。

期间倒是有新接取了庶务的弟子前来,大家互不干扰,携了竹苗与姜阳打了个照面就往更深处去了。

晨光未出,天空中飘起了细雨,丝丝点点连不成线。

姜阳盘坐在大石头上收功后睁开双眸眉眼弯弯,这个气候是《湛露服食法》最喜好的天气,这早晨的一日修行抵得上平时三日之功,叫姜阳心中愉悦。

雨下的不大又有竹林遮蔽,落下的雨点淅沥他也懒得掐诀避雨,这样反倒更添一分清爽。

起身落在地面,他往灵竹的方向走去,打坐修炼会与灵竹争抢灵气影响生长,所以他一般都是会远离一段距离。

竹苗入土已经七日过去,灵竹受了雨,枝叶晶莹,垂下滴滴露珠,根茎被碧空新洗,更显精气神。

姜阳依照往常,掐了三个固脉法术,灵光打过去养护一番根系。

“呜哇~”

竹林隐隐绰绰,一声轻微的叫声让姜阳侧目。

“咦,有猫。”

他转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有一只狸猫迈着细碎的步子过来,在远处站定,看着不大点像是幼猫。

这猫儿四爪雪白,脊背有灰黑纹路,尖尖的耳朵高高挺立,一对大眼睛圆滚滚的,闪烁着灵动与好奇,浓密的绒毛如眼线一般勾勒,粉红色的鼻头边上伸出长短不一的胡须。

姜阳没想到在这里能够看见一只猫,还是这般可爱的猫儿,见它在远处站定有心想招呼又怕唐突惊走了它,于是慢慢蹲下身子小声呼唤道:

“咪咪,咪咪,过来,这里....”

他使出了种花家的不传之秘——唤猫术,一般情况下都有个七八成的成功率。

在姜阳呼唤之后,这狸花满背的猫儿摇头晃脑的,似乎根本听不懂他在呼唤什么。

可在姜阳坚持不懈的招手之下,它好像还是懂了,慢慢的靠近过来。

眼见猫儿凑到近前,姜阳认真的观察了一番,这狸猫上灰下白,小脑袋溜圆,一身的绒毛看起来柔软分明,打理的极为柔顺透亮。

姜阳小心的伸出手指伸向猫咪粉红色的鼻尖,见小猫轻嗅没有排斥自己,他这才慢慢的摸了上去。

这一入手绵柔顺滑,软软的耳朵轻扫掌心,手感极佳,姜阳小声赞道:

“哇,你让人摸,豪猫!”

掂掂它的小脑袋揉了揉眉心,姜阳又捋了捋脊背,最后轻轻挠着它的下巴。

“喵呜,呜哇~”

这一套小连招下来不但姜阳过瘾了,这小狸猫似乎也十分受用,眯着小眼睛踮起山竹雪爪,脑袋瓜一直蹭着姜阳的裤腿。

“咪咪,你好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呀?”

人看到可爱的东西,声音也会不由自主的变温柔,姜阳这会两根拇指揉着猫儿的脸颊,一边轻声细语的问道。

姜阳本身就喜欢猫,前世家里也养了猫,这会不过是习惯性的对着猫儿自言自语,也没指望它回答什么。

好好的撸了一会猫,姜阳的心情更好了,猫儿也对他完全不再抗拒。

“唔...来让我看看你是弟弟还是妹妹?”

姜阳面露好奇之色,此时他已经可以上两只手了,这会托起猫咪就想着看一看它是公是母。

谁知这猫儿双脚一离地,尾巴立刻就夹了起来,遮挡的严严实实,开始在姜阳手上挣扎了起来。

“你这是害怕了?罢了罢了,我不瞧就是。”

眼见手上的猫儿炸了毛,姜阳也不强求,索性席地而坐将它放在膝间,伸手一遍遍的顺过它的头顶脊背。

天光破雾,云雨潇歇,灿烂的日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一人一猫沐浴在光芒之中,浑身都散发着暖意。

“呼噜噜噜噜.....”

小狸猫也缩成了一只毛团在姜阳腿上假寐,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

“小十六?小十六?!快出来...”

伴随着呼唤声越来越近,一道倩影自玉竹深处而来。

……

商清徵的心情不甚美丽,最近诸事不顺,她又定不下心修炼,只好来听雨阁散散心。

这才与周盈姐闲聊一会,转头便发现小十六不见了,在阁楼里寻了半天,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

好在有灵契在手指引方向,原来是跑到外面去了,于是她一边用灵识沟通灵契一边轻声在竹林中呼唤。

尽管宗内安全,可这毕竟是只幼狸,灵性初具尚不能自保。

依着手腕上的灵光,一袭白裙缓步徐行,商清徵很快就确定了位置。

‘如此顽皮...叫我担心。’

她暗想着待会定要给小十六一个小小的教训,让其涨一涨记性。

恰逢此时,云消雨歇,早春暖阳刺破了竹林洒落地面,天光似柱照的尘埃滚滚。

远远地一块巨石边上,少年席地而坐,其膝上慵懒地躺着一狸猫。

此地玉竹稀疏,商清徵呼唤着迈步走出来,一眼便瞧见了小十六....还有一青衫少年。

少年斜坐着,侧脸被金黄色的阳光映衬,叫他的五官轮廓变得更加柔和,仿佛是从画卷里走出的,身着湛青色的制式衣衫,一条腰带随意的系了,除了一明晃晃的腰牌身无长物。

这般装束的内门弟子商清徵一天见得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而如此简单的衣着居然被他穿出了一种优雅出尘的气质。

玉竹磐石,少年与猫,安然静谧,入目一片和谐,使人心情愉悦。

她没有料想到此地还有人,一时间停了步伐愣在原地。

少年循声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两人谁也没有出声,倒让商清徵先尴尬起来。

还是他最先打破沉默,少年一开口声音清朗:

“这是你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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