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相错亲嫁对人,七零军婚甜蜜蜜推荐_主角舒云顾峻小说新热门小说

齐齐小baby

舒云顾峻是小说《相错亲嫁对人,七零军婚甜蜜蜜》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鸿渐之羽写的一款年代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相错亲嫁对人,七零军婚甜蜜蜜》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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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安静的筒子楼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穿着深蓝色套装的女工们拎着炉子,铲着煤球在楼道生火做饭,袅袅青烟从楼道里飘出来。

所有人家都在忙碌,只一家木门紧闭。

一名妇人肘了下蹲在炉子旁扇风的女人,两人的视线齐齐往楼梯处看去。

“哎,慢点,小心脚下。”沈如君搀着舒云走上楼梯,将紧闭的木门打开,又重重合上,隔绝众人打量的目光。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处,一抹草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转瞬消失在楼道里。

昏暗的小巷有几点猩红在闪烁,见人回来,为首的男人发问:“怎么样了?”

“人已经醒了,我亲眼看见她回家了。”

男人的三角眼眯起,爆了句粗口,“算那娘们有种。”烟蒂被狠狠碾碎。

舒云木愣愣地被沈如君搀着躺在了卧室床上,盖好了被子。

沈如君一脸疼惜地摸摸舒云的额头,“你好好休息,姨妈就在外面。”

沈如君离开,房间内只剩下舒云一人,她闭了闭眼,揉了揉跳动的眉心,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叹了口气。

她明明来自21世纪,前二十几年抠抠搜搜,紧紧巴巴地过日子,终于时来运转,喜得巨额拆迁款,数着存折上那一连串零,喜得舒云一天都没睡好觉,兴奋闹得。

顶着黑眼圈,规划了一下她未来的方向:先是与万恶的资本家说再见,将辞职信狠狠摔在老板光秃秃的脑门上,然后提前退休养老,美滋滋!

不过,还没等她花掉一分钱,在路上看见有小女孩落水,一个冲动跳下去救人,孩子被救了回来,但她不知是不是几天没好好睡觉了,精力不济,小腿抽筋,咕噜噜沉了下去。

再醒来已经离奇地穿越到七十年代,同样溺水的女孩身上。

今早,舒云在医院醒来,得知自己几千万个w还没用就长着翅膀飞走了,心里苦的跟吃了黄连一样,没心思关注外界环境,被沈如君推着做完各种各样的检查,接着又马不停蹄地收拾行李回了家。

期间,舒云的脑子一直处于迷迷糊糊、不敢置信、心痛到裂开的状态,直到现在她才缓过劲来,阿Q精神胜利法!

能怎么办呢,好歹命还在,钱没了还能再赚。

突然,她捂住胸口,留下了宽面条,不行,不能再多想了。

舒云又在床上烙煎饼一样翻来覆去一阵,才彻底认清现实,开始梳理原身的记忆。

这具身体与她同名,不同于她在现代的野蛮生长,女孩从小有父母疼爱,家境富裕,是一名工农兵大学的学生,在七十年代这个起点要比绝大多数人都要高。

眼看原身今年就要毕业,然后分配工作了,她的父母却被一封举报信给打倒了。两人出差时被要求强制带回接受审查,却在途中遇车祸,双双遇难。

但这只是厄运的开始,死无对证,父母的罪名被轻而易举冠上,原身身份性质成了问题,被学校退学。

同时,委员会的小兵头目在上门搜查时见原身长相出众,起了歹心,威逼利诱,甚至强行想将人带走,原身不从,趁乱逃走,跑到了湖边,一时没想开,选择投湖自尽。

接着她被人救了起来,送去了医院,再后来远嫁的姨妈回来了……

过往记忆回忆到这里结束了,舒云起身打量这间房间。

她身下是木制的黑色架子床,床的四周很有情调地挂上了淡粉色碎花床帘,墙边放着一个大木箱和一个衣橱,锁被破坏了,四周有撬过的痕迹,应该是被人进来搜查过了。

她站起身,视线往旁边看去,一扇对开式的木窗,玻璃不算清晰,有些划痕和模糊了,一侧窗户往外推开,用钩子抵住,夕阳最后一缕昏黄透过白色泛黄的纱窗透了进来。

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个书桌,不过桌上已有一层淡淡的灰尘,一抹一个手印,只有一个插着几株早已枯萎、发黄茉莉花的玻璃瓶静静放在角落。

书桌的抽屉里只有几张画稿,画稿下压着的是一张黑白的照片,一家三口,一对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女亲密地拥着中间笑得腼腆的女孩。

舒云指腹停留在女孩的笑容上,太熟悉了!跟她本人像了七八分,缺的几分大概都在气质上了。

舒云拿起一面镜子,镜子中映出女孩消瘦苍白的脸庞。但五官底子好,小巧的瓜子脸,弯眉杏眼,五官精致美丽、通身气质清冷雅致。

但额前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小半只眼睛,唇色苍白毫无血色,又比比照片上的女孩多了阴郁脆弱厌世之感,这点便是与舒云最不像的地方。

舒云将过长的头发捋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瞬间冲淡了原有的病气,变得明媚生动起来。

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房门被打开,沈如君走了进来,她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眉目平顺娴静,长发服帖地盘在脑后,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浅浅的皱纹,却无损她的美丽。

她见舒云眼神明亮,没了白日里的暮气沉沉,心底大松,“怎么样,身体还舒服吗?”

不知是不是原身的情绪还在身体里边还是雏鸟情节,舒云觉得沈如君异常亲切,她不自觉想要依靠,她乖乖摇摇头,“好多了。”

“好孩子。”沈如君擦了擦眼角,“你快要吓死姨了,以后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沈如君得知妹妹和妹夫的死讯,匆匆赶来,谁知脚刚下地就被人告知外甥女投河了,把她吓得差点当场晕过去。

“姨妈,不会了,我不会再寻短见的。”舒云的嗓音带着沙哑,她撒娇般挽着沈如君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那就好,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你有时候就是太一根筋了,再不济你还有我呢,怕什么。”沈如君安慰着舒云,有些恨铁不成钢,但瞧着小脸都瘦了一圈的舒云,心底酸涩得厉害,“走,出去吃饭,云云你要多吃点,瞧你现在身子虚的。”

沈如君晚饭特意做的肉菜,不过说是肉菜,其实是夹了几片腊肠的鸡蛋羹,放在现代不稀奇,但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却是过年过节吃的美食。

腊肠的肉香和鸡蛋的鲜香混合在一起,弥漫在客厅内,舒云一打开卧室门便被霸道的香味扑了一脸,肚子应景地叫了两声。

舒家父母就生了舒云一个孩子,家里的地方不算小,就没有将厨房放在过道,而是在家里专门辟出一间。

舒云做事细致,她盛饭的时候顺道将厨房一侧的窗户关上了,香味传出去是小,被人诟病生活作风是大,如今正是风口浪尖,再小心都不为过。

除了香喷喷的鸡蛋羹外,其余两道菜比较简单质朴,炒青菜和水煮大白菜,不过大白菜里放了过年腌制的咸菜,菜吃起来不会太过寡淡。

沈如君将热腾腾的蛋羹放在了舒云的手边,自己只夹着青菜和白菜吃。

“姨妈,你也吃。”舒云拿勺子挖了几大勺蛋羹和腊肠放进沈如君的碗里,“这段时间照顾我,你辛苦了。”

沈如君高兴于外甥女的懂事,“你吃,别给我了,我不爱吃。”

舒云不理沈如君,自顾自舀了好几勺给沈如君后,才坐下吃饭。

滑嫩的蛋羹入口,温热鲜香,咬一口腊肠,甜甜的猪肉香混着油脂在口腔中爆开,瞬间温暖了舒云的五脏六腑,苍白的小脸上有了血色。

“云云,过段时间你跟我一起回去,姨妈照顾你。”沈如君自动忽略了离开前婆母的冷脸,准备先斩后奏。

“到时候,姨妈给你在军里挑个俊小伙。”

舒云抿抿唇,放下筷子,斟酌了下,“姨妈我还是留在这儿好了,父母都在这儿,我不想离开。”

舒云不想麻烦沈如君。

一来姨父是一名军人,沈如君是随军过去的。部队随军有严格的限制,只有配偶或未成年子女才符合随军的条件。部队考虑姨父家里只有年迈的母亲,特许让老人随军,已经是特例了,她再过去像什么样子,难免被人说道,她也不想让姨妈低人一头。

二来她毕竟不是原身,她怕相处的时间长了,容易被沈如君察觉异常。

沈如君想起已经葬在郊外的舒父舒母,她的鼻子一酸,“不跟姨妈走,你一个小姑娘要怎么在生活,等你身体好了,那群小兵还会来的,我哪里放心你一个人啊。”

舒云在现代很早就没了父母,她早就习惯一个人去面对生活种种困难,这也让她对生活一直抱有乐观积极的态度。她不惧风雨,永远相信一句话:天无绝人之路。

她反过来安慰沈如君:“别担心,我会想到办法解决的。”

想起那群小兵嚣张的做派,舒云有理由怀疑他们做的坏事不少,肯定有小辫子。

但沈如君却不这么想,她饭也不吃了,着急地在屋里乱转,过了半响,眼睛亮晶晶地抓住舒云的手,“你不想去姨父那边,那你去相亲,找到对象,有了归宿,那群小兵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沈如君越想越可行,把舒云看得毛毛的,她从沈如君的手里挣脱出来,“别,别了吧。我还小,不急。”

舒云前世都没相过一次亲,一来就相亲?她觉得自己不行,对着个陌生人多尴尬,多不好意思啊!

沈如君不赞同地在她手上拍了一下,“我和你姨父就是相亲认识的,不是挺好的,你都要工作了,年纪不小,是时候考虑单身问题了。这样,我明天带你去见一下以前给我做介绍的媒婆,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做不做媒婆了……”

沈如君兴致冲冲,舒云缓缓伸手打断,“姨妈,我觉得这件事情可以缓缓,不行,我下乡去好了,咱们伟人不是说了,乡村有大把的土地等着青年人去建设,青年人的舞台是宽广的,乡村是大有可为的舞台啊!”

舒云越说越觉得可行,她挥着拳头,摆出海报上劳动青年的造型,连说带唱,“咱们青年有力量啊!嘿嘿嘿!咳咳咳咳。”

情绪一时有些激动,呛到了。

沈如君倒是冷静了下来,斜眼瞅着突然鸡血上头的外甥女,怀疑她以前有这么活泼吗?不过她还是不忘泼冷水,“就你这么小身板,去建设什么,别去了全是别人照顾你的份。”

舒云不服气,“姨妈,你瞧不起人。”

沈如君被逗乐了,“行,你真要下乡,明天给我去地里练练手,我看看你的架势。”

“那行啊。”舒云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她以为沈如君就是说说而已,只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沈如君从温暖的被窝里拉了出来。

“怎,怎么了。”舒云揉揉眼睛,顶着睡得跟鸡窝一样的脑袋,望着黑漆漆的外面。

“去干活啊,你不是要下乡做农活吗?农忙时农民们都要趁天还未亮就起来下工的。”

就这样,舒云被拉了起来,手上被塞了个钉耙,迎着微凉的冷风,懵懂地站在一片荒地上,不确定地回望沈如君,“我这就开始干活了?”

沈如君啜了口热水,“今天你就把这块地耙松。”

“行,行吧。”舒云拿起钉耙开始松地,没干一会就气喘吁吁,手上火辣辣的疼,回头一望才耙了一小块地方,她呼了口气,咬牙挥起钉钯,一早上下来,衣服湿了个透,回去路上脚都是软的,还得沈如君搀扶着舒云回去。

沈如君笑话她,“怎么样,农活不简单吧?”说着,她的眼底怔愣了片刻,转而恢复了正常。

舒云嘴硬,不承认自己这么菜,“明天,明天就好了,今天第一天还没适应好。”

沈如君不拆穿她,第二日照常将睡得眼皮肿肿地舒云喊了起来,太阳刚刚冒出个头,她就在耙地了。

一直干到日上三竿,汗滴到了眼睛里,舒云开始反思现在这么做到底是为哪般,前世她苦还没吃够吗?穿越一回,上赶着去吃苦!

不行,她要回去休息!

舒云刚做下决定,一边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可算让我逮着了,你一大早就来嚯嚯我家的菜苗,闲得吃屁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舒云被吓了一跳,拿着钉耙跟着同样懵逼的沈如君飞速逃离了现场,确定没人跟着,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姨,你不是说是你荒地吗?”

沈如君尴尬,但不承认,“我哪知道,倒是你地里有菜苗都不看的吗?瞅瞅你的眼力劲还想下乡去,不去搞破坏人家老乡都得烧高香了。”

舒云理亏,“我以为是杂草来着。”蔬菜她很多都认得,但不代表她得知道它们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不是。

两人尴尬对视一眼,舒云提议道:“要不等会咱们去买点菜苗给老伯重新种回去?”

“只能这样了。”

白天两人不敢去,到了傍晚,两人才偷偷摸摸地跑到地里,你一头,我一头地种起了菜苗。

两天折腾下来,把舒云下乡的心思快折腾没了。

两人灰扑扑地拿着农具回了筒子楼,便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周围围了不少邻居。

“真是可怜啊,去的时候还是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活生生的,现在却连人都回不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是啊,怎么会溺水的,不是说王香会游泳的吗?怎么会在湖里溺水,听说整整在水里泡了一夜,王家父子两个已经赶过去了,还不知道姑娘的遗体能不能带回来。”

舒云听得后怕,原主的记忆里有王香这个人,是个活泼爱笑的女孩,前年下乡去了,没想到再听到她的消息确实噩耗了。

物伤其类,她不由打了个寒颤,手一抖,钉耙落地。

算,算了吧,地!她再也不耙了,下乡她也是下不了一点。

她泪眼汪汪地望向沈如君,“要不咱们还是相亲吧。”她突然觉着相亲也很不错来着。

沈如君速度很快,第二日没让她睡个懒觉,一把拉她起来,风风火火道:“正好,云云,你跟我去见一下媒婆,我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尽早定下来我也安心。”

沈如君也被昨天夜里的消息吓得不轻。

沈如君塞了个果篮给舒云,拉着她就往外走。舒云被拉得跌跌撞撞,终于到了马路上停了下来,舒云直喘气,额头出了层汗,“这,这也太突然了吧?”

“哪突然了,咱们先见见媒婆,把我们的要求说给媒婆听,找对象又不是挑白菜,说要就能有?不得有物色的时间嘛。”

她说着话打了个哈欠,皮肤白两个黑眼圈格外明显,眼白泛着血丝,让舒云脱口而出的拒绝说不出来。

“我们要见的这位媒婆姓王,你喊她王阿婆就行,在咱们城南一块很有名,好些都是她做媒的。当年,我和你姨父也是她撮合的。”

在沈如君絮絮叨叨中,两人穿过马路,拐进一条弄堂小巷。

正是晨起时分,小小的巷子里热闹极了。妇女、老人拎着马桶、端着洗衣木盆,小孩挎着布包赶去上学,青年骑着二八大杠穿过,全部拥挤在了窄窄的小巷中。

有人生火的炉子被搬到外头走廊,芭蕉扇一扇,袅袅青烟飘散而上......

街坊邻里熟门熟路的,乍看见新面孔,又是个漂亮的姑娘,不免引起大家的注目。

迎着瞩目礼,舒云拎着果篮与沈如君来到一栋墙体斑驳的筒子楼,爬上二楼,入眼的是一个个土灶台,不宽的走廊过道被挤压得更加逼仄,几乎要没有下脚的地方。

沈如君顺着记忆敲了敲门,房屋不隔音,门内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舒云看到门开出一条缝,一名老妇人警惕地看着她们,“谁啊?”

“婶子,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沈如君,您当时还给我做媒的?您还有印象吗?”

王媒婆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会,余光看到舒云手上的果篮,脸色缓和很多,将屋门打开,“进来吧。”

人一进来,舒云听到房门“砰”一声关上了,这,给她一种进来贼窝的错觉,未免谨慎过头了吧?

舒云一时没控制住怀疑的表情,沈如君暗悄悄拉了拉舒云的衣袖,“注意点。”

她笑着看向王媒婆,将果篮往前一推,开门见山:“好久没见婶子了,您还是和十几年前那样年轻,一点不显老。”

女人没有不喜欢听好话的,即使知道是场面话也不例外,王媒婆笑得眼角都是褶皱,嘴角的媒婆痣也一动一动的。

沈如君再接再厉,“不知道婶子如今还做媒吗?我这次过来是想请您给我这个外甥女做个媒。”

王媒婆专业保媒二十多年了,近到街坊邻里,远到整个城南片区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待嫁姑娘和年轻小伙。

舒云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家境好、长得好、学历高,要是早几个月过来,王媒婆能打包票,肯定能做成,但是现在嘛,父母的问题,子女哪里就能摘得干净呢?

人家只要知道舒云家中的情况,亲事铁定得黄,她一脸惋惜地看着舒云,“不好找啊。”

沈如君:“不好找才找的您啊,您有真本事又有人脉,咱们街坊邻里哪个不知道保媒要找王桂花的。”她边说边给王媒婆塞了个红包。

王媒婆两根手指捻了捻红包的厚度,笑容真切多了,“我和你也是老交情了,你信任我,我肯定给你办,不过咱们得提前说好了,你外甥女的情况你也知道,老婆子我不能保证一定成的。”

沈如君:“这是一定的,麻烦婶子多费点心思了,她父母都去世了,我实在是不忍心她一个人被欺负。”

王媒婆打量着进来后一直乖乖巧巧坐着的舒云,大眼睛、柳叶眉、精致小巧的鼻子,屁股也够翘,就是瞧着病恹恹的,脸色不大好啊。

“说说看,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说起择偶条件,那有的聊了,虽说舒云看着条件是受了些影响,但是配偶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将就,否则后半生那么长,一眼望到头了。

所以沈如君虽然着急,但也在心里思索好了对象的标准,“我们家也不是贪慕虚荣的家庭,想的还是孩子的幸福,所以最重要的一定是政治条件要好。”能顺便洗洗舒云的身份问题就更好了。

“其次,要有一个稳定的工作。”沈如君说着,见王媒婆的眉头挑了起来,忙补充,“毕竟小两口生活总要有收入不是,难不成到大街上喝西北风去?工作就普通稳定的就行,也不要求对方得是干部啊,工人啊什么的,不过要是有看中咱们舒云的也不是不行。”

舒云缓过神来,见沈如君不说了,连忙补充,“长相周正点。”这还是舒云放低要求说出来的,照她的喜好不得是个俊朗大帅哥才行?长得歪瓜裂枣的绝对不行!影响她未来孩子的颜值!

沈如君:“对对对。”

说完两人齐齐看向王媒婆,好悬王媒婆差点一口水喷在眼前这俩人脸上,多大脸,这是有多大脸,她就是意思意思随口一问,没想还挺多想法的?也不瞅瞅舒云现在是什么条件,别人不挑那都算是好的了。

她重重放下茶杯,嘴角下撇,“这个媒我做不了。”

话落,沈如君眼疾手快又塞了个红包给王媒婆,厚厚一叠,王媒婆的口袋里都塞不下,“刚刚忘记了,这也是给您的,瞧着都快入夏了,去买几匹布给做几件新衣裳吧。”

王媒婆瞅一眼,见红包里还有布料,话头一转,咳嗽一声,“你家这孩子这个媒我做不了,那就没人能做了,包在我身上吧,回去听信。”

从王媒婆家里出来,沈如君带舒云去了趟医院,复查了一下舒云的身体,又开了些药。

“沈如君,是你吧?”一道女声从两人背后传来。

沈如君闻声转头,一脸惊喜地望着来人,“是你。”

舒云不认识,好奇,却见沈如君打量了女人好几眼,你了半天,没憋出下文,女人的笑脸都僵住了的时候,沈如君终于说出来了,“你是石,石小红对吧?”

这下女人的笑脸彻底维持不住了,“石庆红,我叫石庆红”

石庆红情绪激动,声音大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她才深呼吸,重新调整了情绪,“你不是远嫁随军去了吗?瞧着气色这么差,不会是和丈夫吵架回娘家了吧?不过你现在连娘家都没有了,找你外甥女?”

这话听得刺耳,沈如君笑得倒是温柔,“我和我丈夫感情挺好的,我回来看看外甥女,我外甥女在就是我的娘家,倒是你,你爸妈还每个月找你要钱吗?”

沈如君一脸关切,但说出来的话却扎心,石庆红家典型的重男轻女的家庭,她作为被剥削的受害者,长久以来在家里就是最底层,工作了也要被克扣几乎一大半工资给家里弟弟攒娶媳妇的钱,但沈如君的家庭却很幸福,父母都是文化人,对孩子疼爱,环境优越,长得又漂亮,这一切都让石庆红嫉妒得发狂。

更不要说,她早在前些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就和家里闹翻了,娘家她早就回不了,一回去就要被父母追着打,在他们那一片区,石家也算是经久不衰的茶余饭后笑料。

但她并不气馁,炫耀起自己引以为豪的工作:“我如今在食品厂当一名女工,去年侥幸评上了优秀员工,领导说我今年很有机会升上车间班长,我记得你以前成绩很好,你随军后有工作吗?”

沈如君:“那挺好的,我婆婆觉得家里有好几个孩子养,让我呆在家里。”

石庆红听得舒心,没等沈如君把话说完,自顾自开口,“这怎么行,伟人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作为新时代的女性需要有自己的事业,靠丈夫养着有什么出息,枉你还是读过书的呢,都学到狗肚子。”

石庆红音调高,语速快,听得本就早起犯困的舒云脑子嗡嗡的,“你好像误会了,我姨妈是有工作的。但不像你是一线工人,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力量,我姨妈现在在部队附属工厂里当一名宣传员,平时坐坐办公室,写写稿子,没你这么有意义。”

石庆红得意的笑脸僵住了,“你刚刚不是还说你婆婆。”

沈如君无辜道:“对啊,我刚生小孩没多久的时候把工作辞了,当时我还是和你一样在工厂的呢,我真怀念以前工人的岁月,羡慕你。”

沈如君是真惆怅,如今在社会观念中,确实是工人最伟大,办公室的文员确实不值得说道。她是实心实意,实打实的羡慕,听在石庆红的耳朵里却是炫耀,办公室?干部?

岁月好似格外优待美人,沈如君的皮肤一如年轻时那般白皙,不似她这般在工厂和家庭的操劳下变得又黑又糙。

石庆红的脸色变了又变,真想大声喊:羡慕!那我跟你换啊!

舒云低着头,咬着唇,防止笑声太大,伤害了石庆红的自尊心。

用真诚打败魔法,确实很有用呢。

石庆红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石姨,刚才那姑娘是谁啊?长得可真美啊。”

一名青年从石柱子后蹿了出来,推了把石庆红,差点将人推到地上去,眼睛依旧黏在走远了的舒云身上。

石庆红会意,皱眉不屑道:“她家父母身份有问题,怎么配得上你。”

青年嬉皮笑脸,“我不介意,您帮我做个媒怎么样?正好厂主任要退下来了,等我妈提上去后,我向她说两句,那车间组长的位置不就是您的了。”

班长也不当了,直接越级当小组长?

石庆红心动,但犹豫道:“这,这不好吧?再说你妈知道我给你做这门亲事,不定还要怪我的,我可不敢讨人嫌的事儿。”

“这有啥啊,我家里就我一个宝贝蛋,还能不顺着我,我撒撒娇就行,再者,上个月因为你的失误,车间损失很大,你不还写了检讨,这几年的晋升你就不要想了,等以后年纪大了,更提不上去了哦。”青年余光一直注意着石庆红的神色。

“过时不候,你要是不想做媒,我换个人也行的。”

石庆红急了,一想也是,要不拼一把?

想到以后那些看不顺眼的同事都得称呼她为石组长,心里就美得冒泡。

她一刻也等不了了,生怕到手的石组长长着翅膀飞走了,趁着工厂下午午休的时间,赶忙跑到了舒家。

“如君啊,我这儿有桩天大的喜事要和你说。”

舒云在卧室都听到了她的大嗓门,语气里的热络和早上的阴阳怪气判若两人,她挑挑眉,坐到了沈如君的旁边,“什么,阿姨您父母不问你要钱了吗?他们后悔了?知道女儿的好处了?”

石庆红脸僵住,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是没这张脸,铁定就是个讨人嫌的!

她不理舒云,“今儿早上听见有喜鹊叫,我就想着有喜事要发生,这不现在就有一门喜事嘛,今早在工厂里听我们副主任提到了她家的儿子,年轻,高大,精神,长得特别有福气!长辈见了就没有不喜欢的!之前一直忙着学习工作还没找对象呢,正想给他找媳妇呢,我这不就想到了你的外甥女嘛,郎才女貌,我呀那是生怕被人抢了先去,特特赶过来和你说。”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舒云不相信石庆红有好的人选的时候会想到她,怕是有火坑的时候想推她和姨妈下去才对。

她问道:“对方既然条件这么好,应该有很多选择吧?”

“可不是,但是小伙子喜欢长得好看的。”

“这样啊。”舒云还是不相信,“有照片给我看看吗?”

石庆红:“……没有。”

她斜眼看舒云,这小妮子说她的亲事呢,半点也不害臊,还能上赶着问的。她耐着性子解释:“走得太急了,但我打包票小伙子条件很好,过了这村没这店,如君,你要好好为你外甥女想想,别到时候后悔。”

舒云出声想要拒绝,沈如君先一步开口,“能再说得详细点吗?”

石庆红一看有戏,拍着大腿,“大小伙子,浓眉大眼,长得可有福气了,个头又高,体格也健壮,现在在保卫科工作。家里更是不用说,他妈厂里的副主任,专管车间生产。他爸在委员会工作,大小也是个干部,咋样?条件不错吧?”

石庆红一顿叭叭,好话说了一箩筐,反正在她嘴里这小伙就没有不好的。

沈如君将舒云拉到一旁,“要不,咱们见见?只是一次相亲,如果不合适就算了。”

长辈的殷殷希望让舒云不忍拒绝,舒云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见见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时间紧迫,双方很快就敲定了时间,定在隔天中午,在国营饭店见面。

舒云作为当事人还没有紧张,倒是沈如君一大清早就开始坐立不安,在屋里转着圈圈,凭着她相过一次亲的宝贵的经验给舒云罗列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快把舒云的瞌睡虫都喊醒了。

她将一早上乱晃的沈如君拉到椅子上,“姨妈,你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不会出乱子的。”

舒云的澄澈静谧的眼睛,让沈如君稍稍定了定神,但下一秒眉头皱了起来,“你就穿这一身?”

舒云低头看了看她的装束,无辜道:“挺正常的呀。”

舒云穿了一件蓝色的衬衣,搭配着黑色的裤子,头发扎成两股麻花辫垂在胸口,衣着朴素,是大街上常见的穿着,但是漂亮的容貌倒是将衣服衬得光鲜了不少。

“云云,你去换身衣服吧,你这一身哪里像是要去相亲的,我记得你不是有条雪纺碎花裙吗?穿着多好看,绝对让人眼前一亮。”

舒云摇摇头,低头扯了扯宽松但舒服的大裤头,“就这一身吧,低调点。”

想当年20岁不到的时候,她喜欢性感风,现在年纪大了,她就喜欢穿得宽松舒服!

沈如君想起舒父舒母,劝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舒云没要沈如君跟着,走出门的时候向着不放心跟着过来的沈如君挥了挥手,挎着军绿色的小包出门了。

相亲地点定在了国营饭店,这地方舒云不算陌生,至少在原主的记忆当中,他们一家人就经常下馆子。

一条街上属国营饭店最为高大气派,整体建筑用砖头垒成,砌成漂亮的三角形屋顶。最上头挂着一颗红星,星星下面镶嵌着国营饭店四个大字。

饭店大门用的是红色的木门,玻璃上贴了欢迎光临饭店几个鲜红的大字。

舒云在门口站定,真到了地方,说不紧张是假的,前世今生相亲是头一遭啊!

她攥紧怀里的挎包带子,她深呼一口气,将木门推开,朝里走了进去。

靠近门口处有一个柜台,柜台的旁边则用小木牌挂着今日的菜品,墙面上贴着富有时代气息的标语:发展经济、保障供给。

明亮的大堂用水泥铺就,被擦得干净,大堂内摆了一个个木制桌椅,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喧闹的说话声和饭菜的香气混在一起,稍稍让她放松了些。

她仰起头,踮着脚,在人群中寻找今天的相亲对象,听姨妈说是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右侧口袋里放了一束鲜花......

但偌大的大堂中,舒云先看见的是背对着她方向坐着的男人,身姿笔挺,蜂腰猿背,长腿稍显局促地弯曲在桌下,即使坐着也如松柏般岿然不动。

舒云的目光奇异地先落到男人的板寸头上,头型圆润,毛扎扎的,像什么呢?猕猴桃?一看就很好摸。

男人很敏锐,舒云在他转头回望的瞬间立马撇过头去,接着才在余光中,看到了拼命朝着她挥手的石庆红,以及她身边坐着的相亲对象胡勇。

舒云迈开的脚步顿了顿,这就是石庆红口中浓眉大眼、体格健壮的大小伙子?

胡勇的脸可真够胖的,将五官都快挤压得看不见了,圆润的身材,怕是除了福气二字能和他搭边以外,其他形容词和他有什么关系?

胡勇看见舒云眼睛一亮,被两双眼睛盯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舒云只能硬着头皮,礼貌社交、礼貌社交。

石庆红热情地搬了个椅子让舒云坐下,“唉,舒云来了,快坐快坐。”

胡勇朝她使了使眼色,石庆红心领神会,立马起身笑道:“那我就先走了,省得你们小年轻尴尬放不开,坐着好好聊聊啊。”

饭桌上只剩下舒云和胡勇二人,周围不断有说话声,很热闹,却消不散他们这桌的尴尬。

不过貌似只有舒云在尴尬,一抬头,看见胡勇边吃花生米边看着她下饭,眼神油腻得让她生理不适。

胡勇将吃得只剩几粒花生米的盘子往舒云的方向推了推,“吃,不用跟我客气。想必石姨已经和你说过我的情况了,我呢。”

胡勇边说边用手撩了撩额 前一缕油腻腻的头发。

舒云:......

她有些洁癖来着,而且难道他不觉得大脸盘子留了刘海以后更显得脸大了吗?

舒云正要开口拒绝,马上结束这场荒唐的相亲,却先被服务员打断了,“还点菜不?”

这男人她盯了老半天了,占了个位子,只点了一小盘花生米,当他们这儿是休息站、收留所呢!

她翻了个白眼,“不想点菜就尽早走人,我好给其他客人挪出空位来。”

服务员当着舒云的面,毫不客气的揭短,让胡勇被臊得上不上,下不下,握紧拳头站起来,服务员后退几步,“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打我,我立马喊人,找公安。”

“你,你。”胡勇怂了,他一紧张就发汗,大脸盆子越发油光瓦亮了。

胡勇瞄了眼舒云,舒云低头沉默以对,看她干什么,难道他觉得自己小胳膊小腿还能替他冲锋陷阵不成,太尴尬了,她体会了一把社会性死亡。

胡勇硬撑着场面:“谁说我不点的。”

他看了一眼挂着的木牌,胖胖的手指犹豫了片刻,面对来自服务员和舒云的两道眼神逼视,最终挑选了一道小葱拌豆腐。

不是他不想大方,只是前段时间赌瘾犯了,被公安抓到拘留了几天,他妈一生气将他几个月的零花钱给停了。

再说还没得手,就想让他花钱,做梦去吧!

服务员听了菜名,白眼更是要翻到天上去了,一扭头离开了。

胡勇找补,“小葱拌豆腐也是一道名菜,女孩子嘛,还是少吃肉的好。现在天气要热起来了,吃点清淡的,不容易上火。”

舒云呵呵,“你说得挺对的,你多吃点吧。”

她都已经把对象外貌要求降低到了周正点就行,就这胡勇也够不上啊?

不过她内心非常赞同胡勇说的话,是要少吃点肉,该减减肥了。

过了片刻,服务员将一盘子小葱拌豆腐重重的放到桌子中央,“哼”了一声,粗粗的麻花辫一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态度要多拽有多拽。

不过有一说一,小葱拌豆腐之所以能成为家常菜的经典是有原因的,如白玉般的豆腐一小块一小块整齐的码放在盘中,上面缀着切的细细碎碎的翠绿葱花,浇上汤汁,青翠宜人,有一股淡淡的豆香味。

胡勇意思意思,“你要吃吗?”

在得到舒云否定的答案后,毫不客气的将盘子往自己身边扒了扒,拿了个勺子吃了几大口,身心舒畅了,终于找回了之前主场的自信,咳了咳嗓子,说回到了正题。

“你家里的情况我也了解,你放心,我不嫌弃你。”

舒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胡勇挥挥手,自顾自继续说下去:“哎,你不用不好意思,也不要自卑,虽然你的条件确实配不上我,但是我不介意。”

胡勇说着话头一转,“不过虽然你父母的身份不会对我家产生多大的影响,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这样,等我们结婚后你就登报,解除你和父母的关系。看,我为你想得周到吧?遇到我算是你的福气。”

胡勇拍拍自己的大肚皮,舒云瞅着他西装的纽扣紧得好似马上就要崩开,炸到她脸上了,忍不住闭了闭眼,她过来纯粹是闲得慌。

确实,在粮食短缺的七十代年,能像胡勇一样长得这么胖的人还真受欢迎,毕竟能吃的胖说明有家底,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嘛,人嘛,关了灯都一样。

不过,胡勇这样,舒云委实下不去嘴,再者品行瞅着也不好。

还福气?这福气谁爱要谁要,反正舒云不要,她消受不起!

舒云几次想要插话,但这个男人话太密了,她实在找不到机会,只能用力踢了踢胡勇的椅子,胡勇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舒云拿起包,微笑脸:“我觉得不怎么样。我们不合适,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抛开胡勇的外在性格不谈,就他对舒云父母的态度,舒云就觉得今天这场相亲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舒云转身离开,动作利索,让在一旁看戏的服务员捂着嘴嗤嗤笑出来了声音,听得胡勇头脑发胀,感觉一辈子的脸都在今晚丢光了。

“妈的,你还敢拒绝我?!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我准你离开了吗?”

舒云全当狗叫,离开得潇洒。

胡勇气急败坏,小跑两步往前追去,但想到桌上还没吃完的饭菜,又折了回来,他花钱买的不能浪费!

胡勇一口气将剩下的小葱拌豆腐一口闷了,最后将另一盘子里的几粒花生米扫荡干净,边吃边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距离胡勇不远处的饭桌上坐着三个男人,清一色的绿军装,红领章,脚上踏着黑皮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街上青年男女随意穿着的绿军装,而是实打实的军队制服。

特别是三人军装上衣分别绣有四个标袋,还不是普通士兵,是军官咧。

“这胖子说话方式真来气,怪不得小姑娘不给面子。”陈铁军一身古铜色的皮肤,体格健壮如牛,眼角处有一道疤痕,他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浑身带着一股匪气。

“陈团长,你就先不要管别人了,好好管管你手底下的兵吧,顾峻这家伙又把相亲搞砸了,他的嘴也毒得很。”

坐在陈铁军对面的男人叫赵辉,是一个团里的副政委,年纪稍长陈铁军几岁,鼻梁上架了一副细边框眼镜,斯斯文文的,倒是比陈团长看着要年轻。

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最为年轻,陈团长瞥了他一眼,沉声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不合适,”

顾峻背对着饭店门口,腰背笔直,光影打在他的脸上明暗交界,更衬得他五官立体,曲在桌底下的大长腿稍稍伸直,多了丝慵懒性感。

“没有共同语言。”他修长的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声音低哑磁性,又带了些久经沙场的沙哑,很有质感,也很有特色。

他抬起头,正巧从透明玻璃处看见外面穿着蓝色衬衣,挎着军绿色小包的舒云。

距离隔得有些远了,他眯了眯眼睛,女人背影纤细,宽松的蓝色上衣愈发显得她背脊单薄,两条麻花辫随着她的走动一晃一晃的,格外挺拔,带着韧劲,像戈壁滩上屹立着向上伸展的小白杨。

“顾骏,看什么呢?”赵辉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男人敛眸,“没什么。”

“你这态度不对啊,你上次相亲的小姑娘,你怎么着人家了,前个儿跑到我媳妇那哭了一下午。”

“没怎么样啊?”顾骏努力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我就是让她少说点话而已,有点聒噪。”

赵辉:……

这小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话不?

“你这话不是招人嫌嘛,难不成还想一辈子打光棍,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男人最终的归宿。”

顾峻抬眸,“我倒是觉得一个人很自由。”

赵辉没反应过来,“啥?”

他对上顾峻无波无澜的双眼,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顾峻欠扁的话。

“你上个月,上上个月问我借了烟票和钱,是嫂子扣你了零花了吧,一大把年纪了每次抽烟都偷偷摸摸,太不自由了。”

赵辉嘴角抽抽,这老小子专往人痛处上戳是吧?

陈团长看不过,帮腔道:“这也是人媳妇关心老赵的身体,再说了,谁家不是媳妇管账的,有人管也有有人管的好处。”

“团长,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你家铁牛又在掏牛粪玩了,你这几天还是预备着和老师谈话吧。”顾峻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陈团长到口的粗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想到要去老师那边听训,他就胸口疼,难受!

顾峻的二连暴击将两人给干无语了,他自顾自下结论,“所以说不结婚也有不结婚的好处,至少我没那么多烦心事,一人自由自在,也不错。”

陈团长大手抹了把脸,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皱纹,板起脸严肃时让气氛都沉凝了下来:“小顾,你的单身问不仅仅是你的个人问题了,也是组织任务,你作为副团长要做好带头表率作用。再者,你老娘的电话也是每半个月就打过来催,你也不希望她一大把年纪千里迢迢赶过来逼婚吧。”

“这样,我听你嫂子说她那儿有个合适的小姑娘,你先别着急拒绝人,小姑娘高中生,在小学当老师,家里都是本地城里人,人也长得秀气,我瞧着是个不错的,你去见一面。”

陈团长语气坚决,已经不是询问的口气了,顾峻没有再开口拒绝。

赵辉见状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他就知道这小子喜欢文化人!

舒云回到家的时候,沈如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看见她回来立马上前询问:“咋样?”

舒云摇了摇头,“不合适。”

沈如君肉眼可见的失望了,“跟我说说什么情况?”

舒云把包放下,喝了几口水,“各方面都不行,石庆红嘴里没几句真话的,货不对版就算了,性格上对内大男子主义,对外唯唯诺诺,真在一起,感觉不是很靠得住。”

舒云没有细说,沈如君尊重她的想法没有再追问。

不过等她第二日,出门看见楼下徘徊的石庆红以及她旁边吨位超重的胡勇时,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即使早已有心理准备了,依旧被丑到了眼睛!

在两人察觉到她之前,沈如君“砰”一声用力将门关上,眼不见为净。

不得不说,颜控的属性是有根源的。

外头传来“啪啪啪”的敲门声,力量之大震得门板作响。

舒云:“外面是谁啊?”

沈如君用椅子将门抵住,“石庆红,带着胡勇过来了。”

“他们到底有什么脸过来找我们啊?”沈如君不理解这些人的厚脸皮。

她们不开门倒是助长了石庆红和胡勇的嚣张气焰,拍门声越来越大,外头还有邻居的说话声,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舒云从厨房拿了把菜刀,猛的将门打开。

还在兴头上的石庆红拍了个空,往前踉跄了好几下,脸只差几厘米的距离就要和菜刀亲密接触了,吓得她慌忙往后踉跄,但身后的胡勇明显不和她一条心,见石庆红要倒在他的身上,连忙将人一推,石庆红只能尽力将身子往侧边歪曲,右脚绊着左脚摔了个大马趴。

地上的沙砾狠狠摩擦在石庆红的脸上,疼得她面容扭曲。

她一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咒骂道:“我好心给你介绍对象,你们什么条件,人家什么条件?还有脸敢拒绝。你就等着你家姑娘一辈子嫁不出去,当个老姑娘去吧。”

胡勇再次看见舒云,色胆上来了,肥胖的手掌试图抓住舒云。

舒云冷哼一声,也不躲避,挥了挥菜刀,毫不犹豫往前劈去,菜刀擦着胡勇的手而过,胡勇吓得瘫软在地上,再不敢上前了。

舒云:“赶快给我滚。”

菜刀在两人面前划过,石庆红不敢再叫骂了,只敢小声嘀咕:“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白眼狼,恩将仇报啊!”

沈如君胡乱从屋里拿着东西,往两人身上砸,“滚,滚。”

胡勇被砸了几下,怕了,拉着石庆红离开。

到了楼下,他立马换了副嘴脸,“石庆红,我信任你让你做媒,谁知道却是这样,今天的事情我会和我妈说的,你做好准备吧。”

石庆红急了,拉住胡勇,“小勇,你不能这样的。”

胡勇一甩手,石庆红摔了个屁股蹲,尾巴骨疼得厉害,一时半会,她站也站不起来。

胡勇一家到底没有那么有能量,对舒家报复不成,便把所有火力对准石庆红。

胡勇他妈利用职务之便,将石庆红从原本的面包车间调到了发酵车间。

发酵车间不是什么轻省的活计,因为要保持发酵的条件,室内常年高温高湿,人待在里边受罪的很。

石庆红气不过,来舒家闹过几趟,被邻居叫了治安队归来,又泼了一身的冷水,又冷又吓,第二日躺在床上没起来,着凉了,终于消停没再来。

沈如君非常自责,她将这些天石庆红的骚扰归咎到了自己头上,而自责过头的后果则是见天的见不着人影,一天跑几趟媒婆家里,催着给介绍对象。

一时间,舒云恨嫁已经是全筒子楼里的共识了,路上遇到小孩,都得冷不丁来一句,“小云姐,你要结婚了吗?

舒云:……

她当然没有,很荣幸再次体会一把社会性死亡,让她的脸皮厚实了不少,微笑。

舒云与沈如君对待结婚近乎狂热的态度不同,她认为将相亲结婚视作为解决困境的唯一倚仗太过冒险和理想,不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放进同一个篮子里,她试图从其他地方入手,寻找破题办法。

她乐观地想:办法总比困难多,所有解题路径都不会只有一种。

舒云泡了杯热牛奶,在热气蒸腾中发散思路,或许从源头入手会更好?

王金男是城南区有名的委员会小领导,一旦被他盯上就像湿手沾面粉,怎么甩也甩不掉,心眼小,难缠,报复心重是很多人心照不宣的想法。

他的家很容易打听清楚,舒云只是随口一问,有人便给她指了指道路。

为了防止被人轻易认出来,舒云先回家乔装一翻,特意将两条细眉描得又粗又弄,嘴角点上一颗大痣,脸蛋抹得又黑又黄,用方巾将头发抱住,不仔细看绝对认不出是舒云。

她顶着新妆容,按照打听的路线,穿过胡同小巷,来到了王金男家旁。

高高的几层台阶,门两旁各有一个圆形石墩,朱红色的大门上方镶嵌和四颗门楣钉,此刻大门紧闭。

不过,舒云注意到这座气派的四合院旁边还有不少敞着门,建筑颇有些破旧的大杂院,与那栋四合院对比格外明显。

舒云敲了敲门,“有人吗?”

“姑娘,你找谁啊?”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院子的压水井边,好奇地张望着舒云。

舒云:“阿婆好,俺是从附近的红家庄过来的,想在城里找个工作,这不还没有住处,瞧你们这儿挺好的,打听一下还有空房间出租吗?”

“你不凑巧,上个月最后一间小屋刚被租出去。”老婆子头也不抬地回答,手上麻利地洗着菜叶子。

“这样啊。”舒云表现得很失望,“我看旁边一家很大的,阿婆要不您帮我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房屋出租?”

她边说边机灵地凑到阿婆的身边,帮着她一块干活。

阿婆瞄了眼隔壁,语气不屑,“他们家自个住,不出租。你别去找那家人,难缠的很。”

说罢,阿婆近距离对上舒云乱七八糟的脸,挪开眼去,“不过你的危险不大。”

舒云不在意地呵呵笑了两声,模样像极了憨憨的傻大姐,她讨好地又凑近了些阿婆,“您能帮俺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租房的,我在城里人生地不熟,实在是没办法了,俺瞧着阿婆面慈心善,就想和您住得近一些。”

阿婆哼了一声,“老婆子可没这个本事。”

说话的功夫,舒云将刚刚随手买的桃酥放在阿婆的脚边,阿婆的话头立马一转,“不过,我看你小姑娘家家在外面也不容易,我尽量帮你看看就是了。”

舒云笑得感激,“那就多谢阿婆了。”

舒云又坐着和阿婆聊了会,旁敲侧击地打听出一些隔壁的事儿。

原那四合院最早是一名武将官员的,具体姓名不可靠,不过却肯定不是王金男家的先辈,用阿婆的原话来说,“那王家从老到小都是不务正业的街溜子,原本不在这一带住的,住那南边最破的胡同里,还是政府可怜给的住处呢,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搭上的线,越混越好了?”

舒云最后又看了眼那四合院,跟阿婆闲聊了几句后告别离开了。

另一边,王媒婆耐不住沈如君的软磨硬泡,给她硬是找了个还不错的。

沈如君一回来拉着舒云道,“媒婆给你介绍了个小伙子,是农村户口,不过小伙自己出息,在城里找了个工作,长得端正,为人老实肯干。”

“不过,听说在出生的时候接生婆没经验,拉孩子腿的力道不对,小伙的右腿有些跛,不过不影响走路和正常生活,小云,你看要见见吗?”

舒云都相过一次了,差劲的都遇到过了,心理承受能力上升了不少,很从容地应了下来,“那先见见吧。”

“你就不要穿上次那一套衣服了,换一套好看点的。”

沈如君一大清早就开始为舒云的相亲做准备,她从衣橱里挑了一件半身裙出来,“黑色的,低调又文静,你皮肤白穿着好看。”

舒云好心情地全听沈如君安排,有爱的家庭会嫌弃长辈唠叨,但舒云独身多年,这样的唠叨只让她感觉温暖和怀念,她喜欢被唠叨的感觉。

黑色的碎花半身裙,上衣搭了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衣,黑白经典搭配,简单却好看,文秀美丽。

舒云将上衣衣摆塞进裙子里,勾勒得腰身纤细,盈盈一握,头发依旧梳成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脚上搭了一双黑色带点跟的皮鞋。

一套装扮下来,就是从小被夸美人的沈如君也不得不感慨,美,美得清丽脱俗,姝丽不失素雅,如春日里的花骨朵尽情绽放出自己的魅力。

相亲地点依旧是上次的国营饭店,70年代约会的地点大多集中在国营饭店、公园、电影院等地方,而国营饭店人最多,比较适合还不算熟悉的青年男女,有助于缓解尴尬。

王媒婆当时跟她们说的是男方穿了件绿色的军装,也说了到时候她本人也会在场,舒云看了一圈没发现王媒婆,倒是先对上了个绿军装,四目相对。

舒云走上前,顾峻站起身,“是来相亲的?”

舒云:“嗯。你是顾军?”

顾峻?顾峻点点头,正要起身帮舒云拉开椅子,舒云拒绝道:“我自己来就行,你坐。”

“你好,我是舒云,媒人应该和你说过了吧?”

舒云吗?嫂子跟他介绍女方情况的时候,他听一半漏一半,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顾峻看了眼舒云漂亮的脸蛋,坚定的点点头。

互相介绍完,两人都不是话多的,气氛安静下来,下一秒,双双抬头,再次来了个四目相对,接着又默契十足,纷纷移开了视线。

舒云前世是艺术类专业,只匆匆看了几眼,便发现眼前男人头肩比例优越,肩宽腿长,蜂腰猿背,身高腿长一览无余,更不要说他还有一副上好的皮相了。

两人坐在靠窗边,明媚的阳光洒在男人舒朗的眉眼间,小小的光斑顺着他英挺的鼻梁,移到了淡粉色的薄唇,毫不夸张,男人的五官甚至可以用精致美丽来形容。

他肌肤是小麦色的,袖子挽起露出一节精壮的小臂,有微微鼓起的肌肉,线条流畅硬朗,彰显着男性独有的魅力与力量,一双凤眼狭长上挑,似带了风霜般冷冽压人。

这些特质冲淡了男人五官的精致女气,让他更为英挺俊朗,舒云想英俊这词形容他是再合适不过了。

顾峻作为侦察兵,神经感官何等敏锐,早在舒云看他的时候他就察觉了,明明是浅淡,毫无攻击力的视线,却让他倍感压力。

他不自觉又挺了挺腰板,跟去大礼堂开会似的板板正正,双手在裤子上轻轻摩擦了几下,第一次试图找话聊:

“这里的红烧肉很好吃,你尝尝看。”

舒云在顾峻期待的眼神下,夹了一块尝了尝,每一块红烧肉都肥瘦相间,漂亮的糖色裹满肉块,亮晶晶的如上等的琥珀,筷子轻轻碰了碰,肥肉就颤巍巍的动了几下,好似在诱人品尝。

饶是舒云以前吃不惯肥肉的,也被肥而不腻的口感所折服,软糯的肥肉在口中化开,只留一口鲜香。

一口熨帖,舒云心里的小人乐得打滚,以前也没发现红烧肉这么香啊!太好吃了!

舒云低着脑袋,专心致志品尝美味,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人投来的略有些炽热的目光。

女人露出小小一截脖颈,雪白纤细,有几缕碎发、绒毛轻轻地在她脖颈间飘动,小小的、软软的,让顾峻生出一种冲动,想去触碰一下,看她细软的头发是否和他想象的那般柔软。

“顾同志?”

顾峻对上女人清澈明亮的双眸,澄净如高山冰雪,清冷美丽,却有一丝丝灵动的光芒在流转

“红烧肉确实很好吃,你也吃。”

那双似清凌凌的眸子弯起漂亮的月牙,霎那间冰雪消融,满是春光明媚。

虽然非常不礼貌,但顾峻的视线还是不可控制的朝着舒云的唇上望去,粉嫩红唇沾上了油脂,好似涂了口蜜一般,饱满水润。

只看了一眼,顾峻猛地挪开了视线,动作太快,呛了一下,咳嗽得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

舒云关心道:“没事吧?”

顾峻忙摆摆手,“没事,没事。”

舒云变回一本正经,但内心却觉得男人非常纯情,纯得有些可爱?与他相貌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是反差萌吗?

“舒同志,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顾峻试图打开话题。

舒云放下筷子,想说没有,前世做个牛马还不累吗,在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咸鱼躺,不过…舒云瞅了瞅眼前英俊的男人,准备修饰一下语言,“我平时的爱好不多,喜欢看看书,咳咳,画画画,偶尔也会做做美食,家务什么的,偶尔会坐在院子里冥想静心,你呢?”

顾峻坐正了身体,“我平时也很喜欢看书,平常休息日喜欢……”

“舒云,你怎么在这儿?”王媒婆突兀的声音把舒云吓了一跳。

舒云站起身,“王阿婆,你来啦。”她把一旁的椅子拉开,“快坐。”

王媒婆眼角抽搐,心跳怦怦的,不过到底是做了多少年的媒人了,早已身经百战,什么样的情况没遇过?相错亲也不是第一次碰着了。

她一把拉起舒云,“还坐什么坐啊,你小姑娘眼睛挺大,咋就连人都能认错呢。”

她转而对着顾峻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认错人了。”

王媒婆拉着舒云匆匆离开了,舒云回头,只来得及和男人对视了一眼,便被拉远了。

饭店大门再次被打开,一身粉色连衣裙的女孩张望了几眼,笑着坐到了顾峻的对面,“是顾团长吧?我是肖玲,不好意思,来晚了。”女孩故作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我就走开一会,人都能认错,你那双大眼睛是白长的啊。不会是瞅着人小伙子长得俊,将错就错吧?”

王媒婆眯起眼睛,就冲着第一次见面小姑娘家家开口就是要长相周正,她就有理由怀疑舒云就是见色起意!

她刚刚走得太急,自匆匆撇了眼刚才那位想错亲的男同志,以她老辣的目光,绝对长得俊!

舒云无辜,她可真是被冤枉了,“哪有啊,他也叫顾军!”

王媒婆哼了一声,“快,往里走,顾军肯定等急了。”

舒云应了一声,乖乖跟在王媒婆身后,两人一路穿过一桌桌,最后停在了靠近墙面的一桌,顾军低着头,腿无意识地颠着,嘴巴无声蠕动,紧张极了。

他听到王媒婆的声音,条件反射地蹭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舒云这才看清了顾军的长相。

国字脸,五官端正,浓眉大眼,身高有1米7往上,在国人普遍营养摄入不足的情况下,身高不算矮,很英气,这是舒云的第一印象,但内心深处还是有小小的落差,长得没刚才那位惊艳。

珠玉在前,稍稍提高了她的审美底线。

顾军注意到舒云的视线,眼神垂下又抬起,半晌功夫,脸臊得通红,在王媒婆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下,挠着头,对舒云露齿一笑,表情憨憨的。

舒云不禁对他多了份好感,听真诚一小伙,不由也跟着他笑了笑,捂着嘴,月牙眼弯弯得样子生动极了,把傻小伙子看得愣住了,更傻了,舒云的笑容也更大了。

王媒婆适时开口:“这位是顾军,这位是舒云……”

她给两人互相介绍完后,刚想引个话题将话匣子打开,谁知肚子嘟噜噜的声音,肚里一阵翻滚,她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从早上吃了糟老头放在橱柜里臭苋菜杆后,肚子闹了几趟了,她站起来,“你们先聊,我去去就回。”

舒云看着王媒婆脚步离开,两条腿转得飞快,感慨老年人的身体比她这样的年轻人都要好。

没了王媒婆充当润滑剂,桌上氛围安静了很多,舒云小口喝了口水。

顾军也跟着舒云喝了口水,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舒云身上,舒云回望了过去,顾军绷紧了身体,先开口道:“刚刚王阿婆没把我的情况说全,我的腿是跛的,小时候在村里经常被同龄孩子欺负,还有劝我父母再生一个的。”

他的声音低落了下去,但转而又朝气了起来,“但我父母很疼爱我,考虑到我下地干活不行,供我读书,我这才能在城里找到一份工作。”

话语里全是对父母的感恩和敬重,也有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舒云觉得他很真诚,很实在,便不由自主地抬头,认真听着顾军讲话。

但下一刻,他的声音变轻,“虽然我的腿有些问题,但是不影响正常生活的,别人能干的我也能干。还有,我的腿是后天造成的,不是先天,我能保护你。”

熟练的回答,舒云猜也猜得出,是之前几次相亲经历留下的经验。

他说完,眼神赤诚地望着舒云,等着她的回答。

舒云抿抿唇,想了想也将自己的情况告知了对方,“我家里最近出事了,想必媒人介绍时已经跟你说过了。”

顾军连忙道:“我不介意的,我家三代贫农,政治身份没问题。”

舒云:“但一旦我们在一起了,那你的身份上就有了污点,这你知道吗?”

顾军表情暗淡了下去,舒云顿了顿,继续道:“你很好,能够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从农村走向城市,很厉害,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和我扯上关系,也许你今后都无法晋升了,至少短时间不要想了,甚至还会丢失工作,打破父母的期待,你真的想好了吗?”

顾峻听不见舒云在说些什么,但依旧控制不住,频频回头张望。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肖玲重重将水杯放下。

顾峻回神,“嗯?什么?”

他的视线终于投注到肖玲身上,狭长幽深的眼眸,好似带有某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望进其中,深深吸引。

肖玲被看得脸红,俏皮地嘟嘴,“我这儿怎么还有别人吃剩的碗碟,也不晓得收一下。”

是舒云用过的碗筷,顾峻伸手拿到了自己的旁边。

顾峻不说话,肖玲便撑着下巴望着对面的男人,眼里有惊艳。

起初父母给她介绍顾峻她是看不上的,她城里户口,独生女,父母在国营厂当领导干事,她本人在学校教书,长得好看,根本不缺人追。

因而像顾峻这样的农村小子,即使靠着自己打拼在军中得到了不错的位置,她也各种挑剔不满。

早上,肖玲故意迟到就是为了表达对父母硬逼她来相亲的不满,但见到本人,不得不说她内心的天平回正了,甚至朝着顾峻的方向倾斜。

肖玲笑语嫣然,声音清脆悦耳,整场谈话几乎是她占据主导。

话题过半,她不动声色道:“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爸妈挺希望我能找个本地的城里的,不过我倒不是很在意,你觉得呢?”

肖玲说完,她手撑着下巴,笑颜依旧,好似根本不担心顾峻会拒绝。

顾峻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儿,他余光看见舒云站起身,他下意识也跟着站了起来。

肖玲皱眉,“怎么了?”

顾峻回神,意识到此刻他还在相亲,也没什么立场追出去,扯扯嘴角,“我把碗筷收一下把。”

他拿着吃剩的碗筷走向柜台,把肖玲看得气闷,忍不住用脚踢了踢椅子。

“咚咚咚”饭桌侧边的玻璃窗被敲响,窗外站着一个背着孩子的中年妇人。

灰黑色的粗布衣裳,浆洗了太多次早已看不清衣服原本的颜色,妇人头上用一块蓝色的方巾包着,身后的孩子抱在襁褓中,被女人用粗麻绳紧紧裹在她的身上。

妇人黝黑的脸上有两坨红晕,似是走山路累的,她露着牙齿,笑得不好意思,“同志能给俺们喝口水吗?小孩生病了,俺带的水壶已经没水了。”

带了方言的话语,听着是大山后头几个山村的村民,肖玲打量了一下女人的穿着,嘴角下撇,不屑地想难怪在这里讨水呢,穿得这样穷酸,又一身汗味,没钱服务员都不让进来的。

肖玲因顾峻的态度本就心情不好,再看女人脸上的汗水和黏在脸上的发丝,皱了皱眉,没有理会,甚至有些嫌弃的离远了些,夸张的用手捂了捂嘴巴,把外头的妇人看得更加不好意思了,稍稍往后退了几步,还以为是身上的汗臭味。

“生病了就去看医生,跑我这儿来做什么?或者你去找柜台服务员啊。”

妇人为难,找服务员?现在的服务员崇尚的可不是顾客是上帝,她们才是上帝,见了她这样的准是要被撵走的。

肖玲不耐烦,刚要上手将窗户合上,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来倒吧。”

顾峻没去看肖玲什么表情,而是起身倒了杯水,从窗户递了过去,“有些烫。”

妇人惧怕顾峻周身的凶冷,局促着将水接了过去,尽量手指不碰到对方,小声道了声谢。

她给孩子喝完,将水杯还了回去,再次道谢就要离开时,顾峻将人喊住,又给她也倒了杯水。

“同志,你也喝一点吧。”

妇人走了一夜的山路才进的城,带的干粮和水壶都已见了底,嘴巴干的起皮,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接了过来,“谢谢您是好人。”

顾峻又从碗里夹了几块红烧肉递给妇人,女人被吓了一跳,忙不迭摇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肉多金贵啊,俺们不吃。”

顾峻一把将碗塞到妇人手里,“给孩子的。”

妇人回头看向背上趴着的孩子,小脸饿得脱了相,衬得眼睛格外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红烧肉,小手含在嘴里,有口水流出。

到底是当妈的,哪里舍得孩子,厚着脸皮接了过去,吃完后再次千恩万谢,这才离开。

肖玲不是很理解,“给她们喝水就行了,怎么连肉都给?”

城里人普遍瞧不起农村人,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就是农村人面对城里人的时候也会不自觉低人一头,因而肖玲丝毫不觉得她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反而不解道:

“你干什么给他们吃,多脏啊,我刚刚看到他们手指缝里都是黑黑的,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洗了,她们吃了,我都没胃口了。”

顾峻面无表情,却毫不客气,“没人让你吃。”

肖玲气结,“你。”

顾峻冷沉道:“她们的指甲缝之所以是黑的,是因为她们每天都要去田里劳作,日复一日,泥土一次次嵌进指甲缝里,经年累月,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这不是应该被拿来嘲笑,这是劳动人民光荣的印记。”

部队经常要到农村帮助父老乡亲劳动,他又是农村出身,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农民的不易。

即使相亲前被人千叮咛万嘱咐脸色好看一些,如今也做不到了,冷着脸,声音更是如刺骨的寒风,令肖玲不寒而栗,但她仍强撑着,辩解道:

“他们的卫生就是要差很多,我又不是没去过乡下。”

顾峻:“那用黑指甲种出来的小麦、水稻,蔬菜、瓜果,你觉得脏吗?脏就不要吃了。”

肖玲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恨站起身,“你这个粗俗的野蛮人、下乡人,我真是后悔今天过来和你相亲。”

顾峻没有离开,他点了根烟,他从玻璃窗外,看到了站在站台前等车的舒云,背影削瘦挺拔,有微风吹动她的裙摆,孤寂而清冷。

街口处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顾峻恍若初醒,他站起身去追,却只看到舒云踏上公交的背影。

车子重新启动,轰隆隆的发动机声在街道上回荡,留下一连串汽车尾气。

顾峻胸腔涌出一股冲动,他试着去追,在要够到车尾时,车子加速,拐了个弯,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舒云并不知道身后有人在追着她,她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将窗打开,外面的风顺着缝隙灌了进来,撩起她的发丝。

外面的街景在她面前快速后退,她似有所感,从车窗外内探出头往后看去,碎发拂动,朦胧间她好似看见有一道飞奔过来的身影,舒云眨了眨眼,街上哪有飞奔的人影,只有几辆自行车在行驶。

两人在今天有了短暂的交集,但又很快分开了……

顾峻坐上另一辆公交车,车子将他送到公社处后,他徒步走回远离村落的部队。

走过一个小村庄,顾峻看见有一个排的士兵跟着乡亲们热火朝天地忙着农活,其中他看见了几张熟面孔,脸上全都洋溢着热情朝气的笑容。

顾峻所在的部队是师级单位,下属5个团,而团中要数顾峻最为耀眼,他是团长级别中最年轻的后辈。

他从农村,一路靠着战场上不怕死的冲劲和血性换来了军功章,也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不了解的人只会感叹一句年轻有为,只有真正熟悉的人,才见过顾峻身上无数道刀疤,或深或浅。

顾峻的相亲不少人都非常关注,一些新兵蛋子正是青春年少,少年冲动的时候,见到顾峻回来,蠢蠢欲动要上去打听,但是对上顾峻的冷脸又纷纷噤声,不敢造次。

赵辉一早就得知了这场相亲的结果,早等着人回来算账了,“相亲前交代你的话,你都喂狗了是吧,让你客气点,你又把人小姑娘气跑了,你的名声在相亲市场上彻底毁了,你就做一辈子的单身汉吧。”

顾峻真就很认真地回答,“我觉得挺好。”

赵辉斯斯文文一人,被顾峻气得要当场爆粗口,他哆嗦着手指,“你去道个歉。”

顾峻默了默,“老赵还是算了吧,我跟她不合适。”

赵辉气笑了,“现在哪一对夫妻不是相了一面看对眼了就结婚的,咋就你那么能呢,左不合适,右不合适的,那你觉得你跟谁合适?你跟老哥说说。”

顾峻不说话了,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的赵辉狠狠踢了他一脚,“峻啊,跟哥交个底,你到底喜欢啥样的,再这么不配合下去组织也要找谈话了。”

“喜欢的人吗?”顾峻陷入思索,脑海中不由想到了舒云弯起的月牙眼,很美。

他眉眼的戾气消失了,转而变得柔和舒展,赵辉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有情况,连忙追问:“快和我说说。”

顾峻:“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有神采,说话清脆好听……”

赵辉听得咂嘴,这小子闷不吭声,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要求怎么就这么多,还怪想美事的,就该打一辈子光棍。

他揉揉眉心,内心说服自己,这是他的工作,工作!

这才能耐着性子继续听顾峻说,“最好有长长的头发,柔顺有光泽,扎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眼睛笑起来时像月牙一样漂亮……”

赵辉越听越不对劲,这描述也太细致了吧,确定没有具体参照人物吗?

赵辉打断顾峻,“直接说说吧,看上哪家姑娘了?”

顾峻手握拳,假模假样的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她,她叫舒云。”

他从嘴里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舒云啊。”赵辉调侃,“哟呵,连名字都知道了。”

顾峻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了赵辉,赵辉一拍板,“行,回头我跟你嫂子说,保准给你将人找到。”

顾峻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那这次就麻烦哥了,回头你来我宿舍,我那儿有包烟给你。”

赵辉:“这么客气啊,以前给你忙上忙下也没见你给我包烟啊。”

他心中啧啧称奇,这是铁树开了花呀。

舒家近来发生的变故很多人都知道,赵辉媳妇只稍微打听一下,就将舒云的底摸了个清楚。她没耽搁,赵辉回家后立马将舒云的情况说了出来,赵辉的脸色也在描述中越来越严肃。

他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不行,我得跟顾峻说清楚。”

他到部队宿舍找人,顾峻跟着赵辉一同走到空地操场,赵辉一路上将他媳妇的话又转述给了顾峻。

赵辉说完后,顾峻始终没有开口,倒是赵辉先等不急,“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顾峻低头,从裤兜里掏出烟,给赵辉一根,自己也点了根,烟雾升腾起,模糊了他冷峻深邃的眉眼。

赵辉忍不住多说了些,“虽然这么说有些无情,但是你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至少换成是我的话,我不会选择她。”

顾峻一言不发,沉默地抽着烟,面色绷紧,更为冷峻。

一根烟燃尽,他皱紧的眉眼舒展了开来,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他看向赵辉,眼底坚定:

“但,我不是你。再说了,只是我单方面的喜欢她,说不上我选择她,不定人不喜欢我呢,我在相亲市场上的行情你也知道。”

赵辉还想再劝:“顾峻,别犯糊涂,外面闹得那么厉害,虽然军队管理严,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但不代表没有影响,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顾峻很认真地对赵辉道:“赵哥,我明白的用心,我刚刚确实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我的职位是这两年升上去的,短时间内没有突出功绩是不会再有变化了。再者,世界本就是不断变化和发展的,未来一定会改变的。”

“是我想要的,我就不想留下遗憾。”

赵辉摇摇头,虽说失望,但心底对于顾峻的选择并没有很惊讶。

“你想好就行。”

顾峻直视着赵辉,眼底神色坚定,“老赵我想好了,不会后悔的。”

赵辉定定看了顾峻一会,像是最后再确认他的态度,但最终拍了拍顾峻的肩膀,“行了,事后记得给我准备两包烟。”

赵辉这么说,是答应帮顾峻牵线搭桥,顾峻脸上露出笑容,“嗯,给你买一条。”

赵辉媳妇李建青风风火火一人,回来听了丈夫说的话,隔日就拉着顾峻去见媒婆。

李建青自从跟着男人来随军后,在家属院里撮合了好几门亲事,唯独到了顾峻这儿犯了难,这会子更是摩拳擦掌,准备将这个大龄剩男给解决了。

“咱们今天过来给你找个媒婆,姓王,我打听到舒同志就是托她做媒的,等会让她给你们俩介绍介绍。”

顾峻:“谢谢嫂子。”

两人一路走进小巷,李建青拉住顾峻,“你在这儿等我会,我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空手上去,不好求人办事。”

顾峻连忙道:“嫂子在这儿吧,我去买。”

他早就准备了个红包,不过再买点礼物也好,礼多人不怪。

李建青摆摆手,“不用,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这方面我有经验。”

顾峻见人这么说,没再坚持,他从口袋里掏了一卷钱和票出来递给李建青。

李建青也不客气,“行了,我去去就回。”

顾峻靠在巷子墙边等人,正巧王媒婆偷偷摸摸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最近王媒婆的日子不好过,都快顾不上相亲保媒的事儿了,平日里不敢出门,生怕被上门讨说法,丢了她远近闻名的媒婆行当。

说起这件事来,王媒婆心里也觉得还挺冤的,这一切源于她几年前做的一桩媒。

双方都是城里人,有固定的工作,家庭都清清白白,性格看着都老实本分,王媒婆撮合两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见了两面后确定了关系。

他们结婚当天,男方私下又给王媒婆包了一个很厚实的红包,当时她心里还觉得男方做事厚道,现在想来,只想呸他们一口!

两人婚后幸福,丈夫婆母对待女方都不错,就是几年了,女方的肚子也没个动静。

女方去医院看了,偏方也吃了,但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心中自责,反倒是丈夫安慰她,甚至决定以后都不养孩子了,把女方感动得不行,只觉得自己真是嫁对人了。

谁知有一次女方无意间听见了丈夫跟婆婆的对话,这才知道男方竟然是天阉,别说是生孩子了,就是正常夫妻生活也不行。

难为女方一直觉得是自己没能给婆家生个一儿半女,非常对不起婆家,平时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都是她来包圆了的,半点怨言也不敢有。

或许有人会问,女方跟丈夫生活了几年,她丈夫行不行,她不知道吗?

还真别说,真就有人是不知道的。

如今国家风气保守,路上要有青年男女拉个手都得被说耍流氓,被治安队的看见可是要被批评教育的。

谈性更是色变,要是碰上个家里母亲不靠谱,婚前半点也没和女儿普及,那女方不知道那事也是正常。

加上女方本就不是活泼性子,又是这样私密的事情,她根本没和母亲说过,这才让男方隐瞒了这么久的时间。

现在东窗事发了,两家大打出手了几次,女方家里几个兄弟天天去男方家里闹,将男方家里几个人的工作都给闹没了,他们家的名声在城里也坏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收拾收拾包裹,一家人去投奔远嫁的女儿去了。

但女方的气焰还没有消,可不就盯上了当时给两人做媒的王媒婆了嘛?

天杀的男方在离开前还不忘将她多收一个红包的事告诉了女方,这下好了,女方认为王媒婆和男方狼狈为奸,王媒婆有理也说不清,这段时间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王媒婆谨慎地从家里走出来,刚走进巷子口就看见倚靠在墙上的男人。

远远瞅着,一双大长腿像是要比她这个人都要长,蜂腰猿背,以她多年媒婆相人的经验来说,这男人身材嘎嘎好啊!

不知道正脸如何?

王媒婆心里刚冒出这个想法,男人就转过头,一张俊脸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的面前,她被惊艳了一下。

但下一秒,这个男人竟然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了?王媒婆这时候被美色迷晕了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不少,这下感受到了男人区别于他惊艳皮囊下的摄人杀气。

王媒婆被吓得一哆嗦,不会是那倒霉的女方远方啥兄弟过来寻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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