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枝青严居安最新章节内容_陆枝青严居安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齐齐小baby

陆枝青严居安是小说《首长活不过三月,换亲后我旺他百年》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二月兔宝写的一款年代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首长活不过三月,换亲后我旺他百年》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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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东西!”

满院子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们等着开席,今天的新郎官却留下一封信,带着陆枝青的妹妹陆蕊私奔了。

“你养出来的混账东西!”陆父气急,手指抖着指向陆枝青的继母王花,“平常任性喜欢胡闹就算了,今天是周浩跟枝青结婚的大喜之日,宾客们都到了,你让枝青怎么见人?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王花委屈道:“这孩子主意大,我哪儿知道她能干出来这种事儿?再说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闺女,你不能都怨到我的头上……”

“蕊儿她糊涂!跟她定亲的严居安可是军官,这马上就要到了!周浩有什么好的,我给她定的亲才好!”

父亲跟继母争吵着,陆枝青一阵恍惚,她跟周浩情投意合,今天之前还好好的,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周浩为什么要抛弃她带着妹妹陆蕊私奔,让她一个人难堪?

“宾客都来了,你说怎么办吧!横竖都是丢人!”

陆父跟继母都沉默下来。

“请问这里是陆蕊家吗?”

院外,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手里提着两条猪肉,没想到陆家今天有这么多客人,他身板挺得笔直,有点不自在。

“这儿是陆家,你是严居安同志吧。”

有人来了,陆枝青抹了把眼泪,掀开门帘出去,见人三分笑,但她眼睛红红的。

“我爸妈都在屋里呢,你跟我进来吧。”

她白净漂亮,说话温声细语,今天结婚,又刻意打扮过,穿了一件崭新的格子衬衫,又黑又长的头发扎成两条麻花辫。

严居安被她笑得晃了神,他十六岁去当兵时,陆家妹妹才十三,七年没见,陆家妹妹长得这么好看吗?

他脸色熟透,把肉递给陆枝青。

“我车里还有两捆布料,我去拿过来……”

“严同志……”

今天情况特殊,他又跑的太快,陆枝青喊不及,急忙伸手扯住他的手腕。

他手腕很粗,很有力量。

她掌心柔软,手腕处传来一股如有若无的力道。

两人都是一愣。

陆枝青手心发烫,赶忙松开他。

“那个,先进屋吧。”

陆蕊跟周浩私奔,不仅她是受害者,严居安也是受害者,而且,他是军官,追究起来,陆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枝青,恭喜呀,怎么不见新郎官?吉时都快过去了吧!”

“婶子,您先入席。”

周浩家是城里的,周家父母不喜欢儿子娶个农村媳妇,儿子结婚,家里一个人都没来。来贺喜的都是跟陆家关系好的村民。

门口大铁锅里炖着肉菜,只等男方过来就开席。

但新郎官迟迟不来,反倒来了个开军车穿军装的年轻小伙子……

“这小伙子长的俊,外头停的那辆车真气派!枝青啊,这是你家的亲戚?”

妇人好奇的视线在严居安身上打量,怎么没听说过陆家还有这样厉害的亲戚!

严居安已经反应过来陆枝青不是他的未婚妻,立刻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并且为自己刚才的孟浪心思进行反思。

他怎么能对大姨子起那样的心思呢……

陆枝青不想多说。

“婶子,要开席了,等会儿您多吃点!”

安排好宾客,她回头看了一眼,严居安又恢复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的模样。

“小严来了……”

陆父迎出来,满嘴苦涩。

“枝青你去给小严倒杯水!”

屋内气氛低沉,陆枝青把放了冰糖的热水放到严居安面前,余光打量着他。

严居安常年在部队里,身材壮硕,长相板正,但是皮肤黢黑,五官不丑,七年前跟陆蕊订婚的时候,陆蕊也曾偷偷害羞,跟她诉说过对严居安的爱慕。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七年后的陆蕊竟然会冒着违背风纪,只要抓回来就会被绑去游街的风险,抢她的未婚夫!

“小严,这事儿是我们陆家对不起你,蕊蕊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实在不行,我给你跪下……”

“陆叔叔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蕊蕊她……跟周浩一起私奔,你要怪就怪我不会教孩子,要打要罚我都认了,我没脸去见你爹妈!”

陆父早年曾救过严父,他用这份恩情胁迫严居安不追究陆蕊,严居安纵然不情愿,也不能再说什么,他拧眉看了陆枝青一眼,周浩是今天要跟她结婚的人?

他严肃起来,让人有点害怕,但是很奇怪,看见他,陆枝青心里反而没那么难受了。

陆父也看向陆枝青,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要安抚住两个苦主,他们不计较,陆蕊就不会被谴责,严居安已经松口了,枝青是他的女儿,陆蕊是枝青的亲妹妹,她总不能让自己的妹妹被绑去游街!

陆枝青以为,他会给自己一个解释的,但他什么也没说。

“爸,那我呢?您让我怎么办呢?”

陆枝青的情绪有些崩溃。

“从小到大,家里的活是我干,新衣服是陆蕊的,新鞋是陆蕊的,我只能穿陆蕊不要的鞋子衣服,永远不合适,但却没有一个人过问!”

她语气顿了顿。

“爸,我今年二十二了,十二岁下地干活,给家里挣工分我也有一份,您为什么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父亲脸上的皱纹,在陆蕊私奔后似乎更深了些,她本有些心疼。可是,谁心疼她呢?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人关心她!

“枝青,你一向懂事,咱家的事情回头再说,小严还在呢……”

陆父话中隐含指责,指责她不该不顾全大局,当务之急,是先把陆蕊跟周浩私奔的事情解决,外面还有那么多宾客。

“你先去外面跟大家解释一下,就说周浩身体不适,让大家先开席吧,等以后周浩跟你妹妹回来,我再教育他们,让他们给你道歉认错!”

然后呢?

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陆枝青心中钝疼,她气的身形晃了一下,发晕的身子却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带着体温的人墙。

严居安气愤地拍在桌子上,噌的一下站起来。

“周浩那个王八蛋不愿意娶枝青同志,我娶!”

陆枝青仰头对上他的目光,听见他说,“枝青难道不是你们的女儿吗?你们是准备让大家看枝青的笑话,把她逼死吗?我虽是外人,也见不得你们这么欺负人!”

窗外人声靠近。

“老陆,你家是啥情况?”

村委的陈队长从外面进来,“周浩不是要跟枝青结婚吗?他今天早上怎么带着陆蕊去开了介绍信?说要进城领证?”

“他们说你们老两口同意,我寻思着来找你们问问,被大队里的事情耽搁到现在……”

“这位同志是……”

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陆家老两口的想法是赶紧把事情圆过去。

“哎呀,是我的错,忘了跟你说一声了,这是小严,在部队里,他跟枝青小时候定了娃娃亲,今天不是周浩跟枝青结婚,是小严跟枝青结婚,正要去找你开介绍信呢!”

“啥?”

“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枝青跟周浩走的近,我还以为……”

当着严居安的面,陈队长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可能是我会错意了,严同志别往心里去,枝青可是个好姑娘,谁娶了她绝对不会后悔!”

“我家蕊蕊面皮薄,跟周知青有点不好意思,才委托枝青帮忙给他们两个传信,要是叫大家误会了,回头我给大家解释!”

“老陈,外面该开席了,你快去找地方坐!我再给两个孩子叮嘱一番,就让他们出去敬酒!”

不管这番话能不能自圆其说,陆父只想着找个台阶下来。

陆枝青憋着一口气,当初严家来提亲时,本来定下的是她,但是因为严父是龙泉村的村支书,严居安又是个上进的后生,人家念着当年的恩情来报恩。

以严家的条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王花就给陆父吹枕边风,把陆蕊定给严居安。

她早上起来干活,在窗外听见他们的议论,难过了很久,但她没有跟别人说过,她怕别人嘲笑她没有父母疼爱,她想自欺欺人,告诉自己父亲不会对自己如此冷漠,他不是不疼爱她,他只是更加疼爱陆蕊……

“枝青啊,小严在部队上,比周浩强,只要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不愁以后过不好。”

“你妹妹她眼瞎,放着这么好的亲事不要,要不是她犯浑……枝青啊,她是你亲妹妹,以后你还得多照顾着她点!”

陆父斟酌着说出这番话,话里话外都在提醒陆枝青,如果不是陆蕊犯浑,这么好的亲事根本轮不到她!

军官跟下乡的知青比起来,都知道跟着军官更稳妥……即便是陆蕊对不起她,陆父也觉得是她占了便宜。

陆枝青心里难过得快要窒息,陆父没有一点察觉,反倒是刚见面的严居安察觉到她的情绪,牵起了她的手,他掌心粗糙,却传递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我今天先把枝青接回去,明天办酒席,你们要是有时间,可以过去吃席。”

“枝青我带走了。”

陆家没给陆枝青准备多少陪嫁,主要是,周浩家里也没表示,十块钱的彩礼还是陆枝青上工之余,起早贪黑,偷偷从村民们手里倒腾山货,攒出来给周浩的。

虽说换了新娘子,严居安也没有克扣彩礼,回到车上,把带来的布料礼物拿出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还又另外拿出了五十块钱。

陆父讪讪的接过钱,催促着两人出去敬酒,说实话,严居安是个顶好的女婿,陆蕊做了这样的事情,他还愿意给他一个台阶,否则,他都不知道今天该怎么跟外面来贺喜的宾客们交代……

“小严是个好的,枝青你好好跟小严过日子,听见没有?”

酒过三巡,陆枝青回房间把结婚打的一床喜被带上,又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便头也不回的跟着严居安上车走了。

陆父抹了把眼泪,站在门口目送了一段。

车上,严居安正襟危坐目视前方,泥路坑坑洼洼,车却走得很稳。

“你为什么愿意娶我?”

陆枝青憋了一路,以他的条件,大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姑娘,陆蕊糟践了两家的恩情,其实他也不欠陆家什么。

严居安紧张的手心出汗,“我是个粗人,认定了跟陆家的婚事就不能反悔,何况他们那么欺负你,我得给你出头。”’

他听说过陆家的事情,陆家大姑娘的亲妈生她时难产没保住命,她从小跟着后妈,家里家外活没少干,却一直被后妈嫌弃。

今天的事,他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他在想,他要是不站出来,以后陆家大姑娘可就没脸见人了!

“谢谢你!”

陆枝青眼睛又红了。

车在路上走了两个小时,严居安先带着她去城里领了结婚证,又带着她去附近的商场买了几套衣裳鞋子跟一些日用品。

天色擦黑,才带着她回到家里,两个不太熟悉的人今天结成夫妻,陆枝青到现在还觉得不真实。

“臭小子,你就这么把人给带回来了?一点儿礼数都不懂,结婚能这么仓促吗?”

两人还没进门,严居安先迎来了一顿臭骂。

严父在看见陆枝青时面色缓和。

“枝青,臭小子在电话里都跟我说了,你放心吧,进了我们严家的门,就是我们严家的人了,这个臭小子要是敢欺负你,我替你教训他!”

严父也是军人出身,早年还出国打过仗,因为受伤身子不太好,退伍后回到农村,在村委会做支书,十分有威严。

“老严,你别吓着枝青!”

严母端庄贤惠,拉着陆枝青往院子里走。

“你不知道,今天上午接到居安的电话,说你们明天要办婚礼,老严笑得嘴都没闭上,立刻联系亲朋好友挨个通知,婚礼虽然仓促,但是我们家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现在临时准备来不及了,明天,咱们上国营饭店去补办婚礼!”

严家的房子是单门独院,虽然只有一层,但是院子里铺了青砖,养着几盆花草,收拾的干干净净,不像陆家的黄泥地,一下雨就十分泥泞。

晚饭丰盛,吃完饭,严母拉着严父出门去了,说是去战友家坐坐,顺便告诉他们儿子结婚的好消息。

房间里,床单被罩都是大红色,墙上贴着一个喜字,陆枝青怀疑,严家父母是故意把空间让给他们两人的。

“那个,你要洗澡吗?我给你烧水……”

严居安脸红得比今晚餐桌上熟透的大虾还要红,陆枝青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忙了一天,身上一层薄汗,有点不太舒服,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陆枝青有些忐忑地问道:“你的新娘换成我,爸妈他们没有意见吗?”

陆枝青其实有些害怕,公婆对她的态度太过热情,让她觉得不真实。

“我爸妈一向是心里怎么想的,脸上就怎么表现,他们对你很满意。”

身边的位置一沉,充满水汽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顷刻间将她笼罩。

这种感觉是陌生的,陆枝青本能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身边的人动作一顿。

“你要是不愿意,我去住客房!”

陆枝青脸上瞬间红的滴血。

“我,我……愿意。”

她回答的磕磕巴巴,今天的事情像做梦一样,她的结婚对象从周浩换成了眼前的男人,他低头看着她的目光让她不敢直视。

她大着胆子,主动握上他的手臂,手底下结实的肌肉触感让她手心也开始发烫。

严居安没有反应,她是不是太轻浮了?

毕竟今天之前,他还是妹妹的未婚夫,虽说跟她领了证,但他会不会觉得她不矜持?

她有点后悔,手缩回来。

却被一只粗粝的大手握住。

“我不想勉强你,今天晚上,我先去别的房间,等办完婚礼……”

“你别多想,先睡吧。”

严居安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洗过澡,但他却觉得嗓子发干,脑子里一直想着今天在陆家刚见到陆枝青时的惊艳,浑身的血液像是沸腾一般。

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受控制的身体让严居安自责,陆枝青单纯美好,他怕吓到她!

低头才发现陆枝青在哭,她咬着嘴唇。

“你,你是不是嫌弃我跟周浩处过对象?所以不碰我?”

他很君子,但陆枝青依旧难过,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新婚夜他却不肯碰她……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别哭啊……”

严居安手足无措,伸手给她擦着眼泪,视线落在她樱桃色的唇上。

他舔了舔嘴唇,俯身吻住她。

呼吸灼热。

陆枝青身子软下来。

胸腔内的心跳很快,脸上很烫,满目的大红色让她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冒出严居安的身形,他身材魁梧,健壮有力。

他的影子能将她整个人笼罩……

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像做梦,从一个美好的梦境破碎,切换到另一个不知前景未来的梦。

“睡吧……”

床很舒服,周围很安静,但事后的陆枝青却怎么也睡不着。

熬到夜深人更静,严家父母仍旧没有回来,她想去上个厕所,睁开眼才发现身边没人。

院子里一条人影赤着上身,正在一遍一遍地洗冷水澡。

今晚月亮的光辉被云彩遮住了大半,少部分透出来的光线照在他身上,照出他厚实的身板与结实的腰身,他个头很高,上身的肌肉绷起,让他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野性的力量。

陆枝青顿住脚步。

严居安转身看见她,目光中有浓烈的欲色,她害羞低头,刚刚明明已经满足他了……

“我,我上个厕所!”

严居安让开位置。

想到他就在院子里,陆枝青不敢弄出动静,被他听见了怪尴尬的……

墨迹了几分钟,出来后发现他不在院子里,她松了口气,回到房间看见他又紧张起来,见他闭着眼睛,她赶紧钻进被子里不敢再出来了!

陆枝青偷看他。

没穿衣服的严居安身上每一处都散发着攻击性,跟周浩完全是两个不同类型。

那身板,她……脸上烫的能烙煎饼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床后发现,严父严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桌上摆着刚做好的早餐。

“醒了?我刚包的包子,先吃个包子,我厨房还熬了粥!”

严母热情地招呼着她过去吃饭,严父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许是怕她不自在,抖了抖报纸,回屋去了。

“阿姨,我帮您盛粥!”

在家都是她做好早饭喊一家人起来吃饭,昨天晚上睡得晚,今天起晚了,陆枝青觉得不好意思。

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她上前盛了碗粥。

“你跟居安都领过结婚证了,该喊我什么?”

陆枝青脸色通红。

“妈。”

严居安穿着一件短袖和迷彩服的裤子从外面进来,他跑步去了,冒了一头的汗,看着她的眼神十分的不清白!

“哎,枝青你坐下休息,让居安去盛粥!”

严母塞给陆枝青两个红包,“这是我跟你爸的改口费,你收好!”

陆枝青红着脸接过来。

严居安擦了擦汗,拐弯去了厨房,盛好一家人的粥,还又动手拌了个凉菜!

“在部队上,经常自己动手做饭,尝尝我的手艺。”

凉菜是红白萝卜丝,这个季节,农村也就这两样蔬菜,还有白菜,凉拌的比较开胃。

“老严,快出来吃饭了!吃完饭,咱们还得张罗着给两个孩子办酒席呢!一会儿亲朋好友都到了!”

“来了!”

严居安等粥不烫了才放到陆枝青面前,包子是韭菜鸡蛋馅儿的,味道很好,粥里煮了花生红豆和玉米粒,稠糊糊的,很暖胃,小凉菜也好吃,普通的家常便饭。

陆枝青喝着粥,突然很想哭。

怕她不自在,严居安一直给她夹菜,老两口也招呼着她多吃一点。

食不言语,吃完饭,陆枝青抢着去刷碗却被严母阻止。

“今天给你们办婚宴,你快去换一件漂亮的衣服,再拾掇一下,今天你就负责漂漂亮亮的就行,别的不用操心!”

“准备仓促,委屈你了,居安,今天下午,你再领着枝青去买几身衣裳!等你走了,枝青不好意思跟我们张嘴,趁着你休假在家,该置办的一次置办齐全!”

严母叮嘱着,严父默默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十块钱。

“把这些钱拿上。”

严居安推辞。

“爸,我有钱,您的钱自己收着!”

严父不容拒绝的塞给陆枝青。

“你有是你的,这些是我跟你妈给枝青的,又不是给你,你少替枝青做主!”

五张十块钱纸币拿在手里轻飘飘的,陆枝青却鼻头发酸。

她在陆家从来就没有见过钱,继母防备着她,把钱锁在柜子里,还经常对她冷言冷语。

她潜意识里以为,她根本不配用钱!

“爸,妈,这钱我不能要……”

这个年代,五十块钱不是小数目,拿在手里烫手!

“给你就拿着,你要是不拿,就是不把我们老两口当一家人,我跟你爸要生气了!”

严母故意板起脸,陆枝青看向严居安,严居安咧嘴笑着,示意她收下。

“爸妈给你钱你就拿着,我以后赚了钱,也给你保管!”

陆枝青脸上又是一阵发烫。

“好,爸妈,那这些钱我就先收着。”

嫁给严居安,陆枝青原本还有顾虑,现在只觉得自己掉进了蜜窝里,心里又甜蜜又难过,五味杂陈。

她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把公婆当成亲生父母孝敬!

“爸妈,我先回房间换件衣服。”

院外有亲戚已经到了,陆枝青回到房间,昨天特意买了一件红衬衫,她正准备换上,她得好好打扮一下,不能让公婆丢脸!

严居安突然闯进来。

“枝青,部队里临时有任务,我……”

他话音顿住,视线下移,陆枝青下意识捂住胸口的位置,听他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我,我接到部队的电话,要,要临时出个任务,婚宴我可能……”

他一张脸迅速涨红,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枝青也脸红,急忙背转过身穿上衣服。

“对不起,我……”

“去吧,你是兵,理应把国家的事情放在前面,我没事的。”

陆枝青跟陆父长得不像,虽然从小长在农村,但是皮肤水灵灵的,身上没晒过太阳的地方白得像雪,让人移不开眼。

严居安感觉鼻子里热乎乎的,他赶忙捏住鼻子转过去。

身后传来又软又棉的女声。

“你小心些,不用记挂家里。”

他流鼻血了;

不敢让她看见;

只能迈着大步往前走!

到院里的水缸旁边舀了一瓢凉水,在前额后颈都拍了些,等鼻血止住洗了把脸,急忙出门开车离开,正好跟另一边的一辆军车擦肩而过。

“老严呐,你家这地儿可不太好找啊!”

一个五十多岁,身上军装笔挺,声音洪亮有力,一身正气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张团长,您怎么来了?”

严父激动道,“快到屋里坐!淑芬,快,快,张团长来了,手头的事儿放放,快把书房收拾一下!”

“枝青啊,这是我当年的排长,现在已经是团长了,你喊伯伯就行。”

“伯伯好,您先去屋里坐,我去给您泡杯茶!”

陆枝青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

张团长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厚实的红包。

“老严,不是我说你,咱们这么多年的战友,居安结婚,你都不通知我?要不是我正好在附近听别人说起,岂不是要错过今天的好日子?你呀,该罚你跑五公里!”

“该罚该罚,团长,您先喝杯茶,稍后怎么罚我都行!”

陆家亲戚朋友不少,严父迎着张团长和几个曾经的战友去了书房,陆枝青把水送进去又出来帮忙招待其他客人,她手脚麻利干活勤快,一看就是个能干的,一天下来,大家都夸她贤惠勤快,跟严居安很是般配。

晚上,宾客散去,一家人累的瘫坐在客厅里。

陆枝青泡了两杯解酒的茶叶放在二老面前,把今天收到的红包拿出来。

“爸,妈,这是团长伯伯给的红包,你们收起来吧。”

家里的人情往来都要记账,这些钱不是小数目,公婆虽然没提起,但是她不能私吞。

严父摆了摆手。

“你收着吧。居安不在家,本就委屈了你,过两天回门,我跟你妈走不开,还得再委屈你一次,拿着钱多买些礼物,别叫旁人笑话!”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给你你就拿着,我们信得过你!”

老两口的话让陆枝青热泪盈眶,一股暖流蔓延至全身。

陆枝青当众拆开红包数了数,十块钱一张的钱,有二十张,两百块对哪个家庭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周浩穷的连十块钱彩礼钱都拿不出来,她不明白,陆蕊为什么看上周浩?

“今天都累得不轻,枝青,你早点睡,我跟你爸再点点账,你不用管我们!”

陆枝青应了声好,她没有精力多想,洗漱完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一夜无梦,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天刚亮就睁开眼睛起床。

先把客厅和院子打扫一遍,又去厨房做好早餐。

早餐端到饭桌上,严家父母才起床。

“枝青,你怎么起这么早?不用这么早起,昨天累了一天,赶紧吃点东西再回去睡一觉!”

“我早起习惯了,没事儿的!”

陆枝青给老两口递上筷子。

门外有人找。

“枝青,你家里人说让你今天回去一趟,我今天进城,正好往龙泉村拐一趟告诉你。”

来找她的是清河村小学的男老师,姓宋,跟周浩一样也是下乡的知青。

陆枝青擦了擦手,跟公婆打了个招呼,从桌上拿了一张鸡蛋饼出来。

“宋老师还没吃饭吧,不嫌弃我厨艺不好,将就着吃个饼吧。”

金黄的鸡蛋饼香气扑鼻,两面用油煎得金黄,宋老师咽了口唾沫,有点不好意思,他今天早上还真没吃饭!

“宋老师,还不到回门的日子,我爸让我回去干什么?”

陆枝青把鸡蛋饼塞给他,趁机打听。

“赶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宋老师咬了一口饼,犹豫着开口。

“枝青,周浩跟陆蕊回来了你知道吗?以前我以为,你会跟周浩结婚呢!”

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宋老师赶紧捂住嘴巴,“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我从你家门前经过的时候,听见陆蕊跟周浩说什么,等他们回城之后要想办法做点生意,我还看见周浩去学校之后,你爸偷偷给了陆蕊五十块钱!”

“话我带到,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宋老师走了,陆枝青琢磨着他的话,原以为陆蕊闹了一场,差点儿闯祸,父亲能好好管束陆蕊。

却没想到,父亲竟然纵容陆蕊至此!

回到客厅,公婆还在等他吃饭,严母手里提着两捆布料,又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新外套。

“今天回去也算回门,临时去买礼物来不及了,这是我年前置办的布料,原本打算给老严做一身衣裳,你带回去给你爸,这件外套是居安给我买的,新的没穿过,你带回去给你妈。”

“柜子里还有几包点心,你都拿上,让弟弟妹妹们尝尝鲜!”

严家礼数周全,只是听宋老师说陆家想让她回去一趟,严母就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了。

陆枝青感动之余,觉得陆家找她回去没什么好事,不想糟践了这些东西。

“妈,您跟我爸的东西您留着自己用,这两包点心我带上,不算空着手,再说了,一斤点心需要两斤粮票呢,这些可不少了!”

她不肯拿布料,严母又去厨房。

“那我去给你捡一筐鸡蛋带上!路不算近,你骑车回去!”

陆枝青拗不过,最后提着一篮子鸡蛋,两包点心,骑上家里的自行车出发了。

“枝青,今天就回门啊,给你爹带了什么好东西?”

“嗯,我今天回门!婶子我先走了!”

看见她挂在车把上的东西,跟她打招呼的婶子忍不住赞叹。

“这姑娘真孝顺啊!净给她爹买好东西!”

陆枝青经常在附近村子里倒腾点儿山货药材偷偷拿到城里卖,她诚信好,人缘也好,一路上都有人跟她打招呼。

进了村子,还没到陆家,就看见陆蕊身上穿着一身的确良的新衣裳,脚上踩着一双崭新的回力球鞋,正坐在门口嗑瓜子。

瞧见她,她眼睛都亮了。

“姐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快给我吃点,爸不让我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陆枝青没理她,她就直接动手去拿挂在车把上的点心。

“这是我给咱爸带的,咱爸还没吃!”

陆蕊瘪了瘪嘴,小声嘟囔。

“不都一样,最后还不是都进了我的肚子!”

陆枝青瞪她一眼,提着东西绕过她回了陆家。

陆父蹲在院子里抽旱烟,瞧见她,笑着在石头上磕了磕烟灰,把烟袋缠在烟杆上戳进裤腰带里。

“枝青回来了,你妈在厨房炒肉呢,等会儿就能吃中午饭了!”

他端起茶缸喝了口茶,赞道,“小严带的茶叶就是好,味儿都不一样,喝上立马提神,我昨天多挣了两个工分呢!”

陆枝青把东西放进屋子里,打量了一圈。

她离家两天,屋子里的地没扫,床铺没人整理,换下来的衣裳泡在盆子里都快臭了,院子里的柴火用完了,新砍回来的柴还是树的形状在地上随便堆着……

她看了眼陆蕊,宁愿闲着嗑瓜子,也不动一下手。

“先坐一会儿,等会儿饭就做好了!”

陆枝青看了一眼厨房,从她懂事的时候开始,家里一天三顿饭就都是她做,王花都多少年没进过厨房了,厨房里正往外冒黑烟,不知道这顿饭还能不能吃。

她不吭声,陆父也不嫌尴尬,开口问她:“小严对你好不好?你公婆怎么样?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就跟我说,我……”

陆枝青没接话等他说下去,结果他自己都没把话说完。

“爸,你就别替我姐操心了,她公公可是村支书呢,您平常见不着的鸡蛋,人家家里可是一筐一筐的,吃不完了才想起来给咱家带点儿,人家办婚宴都能去国营饭店吃,你心疼她做什么,你心疼心疼我呗!”

陆蕊进屋拿了一包点心,自顾自地拆开吃了起来。

“谁让你放着好好的婚事不要,非得干出抢你姐姐未婚夫的缺德事儿?要不然,这样的好日子,不是落到你头上?”

陆父恨铁不成钢地在陆蕊脑袋上戳了一手指头,“我都不知道周浩有什么好!除了家是城里的,哪一点能比得上小严?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你脑子缺根筋吗?”

“哎呀爸,以前我姐跟周浩处对象,您不是经常说周浩是知识分子,跟咱们泥地里刨食儿的农民不一样,让我姐对人家好点儿,别到手的鸭子又飞了。怎么到我这儿,就成了不知道有什么好了?”

“你昨天都数落过我了,今天怎么还数落我?你不懂,周浩自然有周浩的好,再过两年就看出来了!”

陆蕊目光瞥过来,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对自己选择周浩的行为一点儿也不后悔。

陆枝青觉得莫名其妙。

“如果你们叫我回来只是为了在我面前上演父女情深,上演怎么偏心,我以后就不回来了!”

吃着她带来的点心,说着往她心上扎刀子的话,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非得上赶着给他们送吃送喝?

“门也回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她毫不犹豫地起身准备往外走。

“你别走啊!”

陆蕊拦在她前面,伸手怼上她的脸。

“你走可以,把你在严家收到的钱给我,我有用!”

她理直气壮的模样,让陆枝青怀疑她是不是脑子有病!

陆父瞪着眼,对她的行为也很不解。

“我今天早上不是才给你五十块钱当嫁妆,你干啥又问你姐要钱呢?”

陆枝青冷笑。

“爸,周浩给了十块钱彩礼,您给陆蕊五十块钱当嫁妆,严居安给了五十的彩礼,还有一堆礼物,您可没给我一分钱嫁妆,我那床喜被还是我自己攒钱打的,同样都是女儿,您不觉得不合适吗?”

陆枝青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没有为自己争抢过,从前她觉得自己是家里的老大,应该照顾好弟弟妹妹,应该孝顺父母,但是到头来,人家才是一家人,人家也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家人!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替自己争一争?

“为什么不合适?你没出嫁前,每个月给家里挣工分,做家务,我跟你妈能省多少心?现在你成了严家人了,给别人家挣工分,我凭什么给你嫁妆?要五十块钱我还嫌少了呢!”

话都说开了,陆父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好,那陆蕊从来没上过工,天天在家里白吃白喝,她没给这个家里做过任何贡献,您这是怕她砸在手里,出钱把她打发出去吗?”

陆枝青的声音有些撕裂。

回来的路上,她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心里想着陆父再偏心,对她也有生养之恩,以后虽然做不到心无芥蒂地对他好,但至少她不会闹,不会让大家面子上过不去。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也会疼!

“凭什么我最听话我最懂事,我干的活最多,我就活该被你们欺负?”

周浩跟陆蕊私奔那天,她忍着没哭,但今天的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

她看向陆蕊质问。

“周浩我让给你了,你凭什么还问我要严家的钱?”

她很少哭,这些年又确实给家里干了不少活,陆父心里生出了一点愧疚,但是瞧见她针对陆蕊,那份愧疚顿时被气愤取代,她刚才怎么说自己的妹妹呢?有这样做姐姐的吗?

“枝青,你过分了啊!如果不是蕊儿,你今天提来的这些东西都是蕊儿的,何必吃一盒点心还得看你的脸色?”

陆父偏心的话说出口,才想起来今天叫陆枝青回来,是为了缓和关系,替她跟陆蕊说和。

天底下哪儿有反目成仇的姐妹,严居安有本事,以后说不定还得靠陆枝青帮衬陆蕊呢!

但他说话的语气依旧生硬。

“他们小两口刚成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挤在学校的宿舍里。学校的宿舍是啥条件你也知道,你在严家不缺吃喝,要钱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先借给他们小两口应应急,等以后他们缓过来了再还给你。”

陆父上下嘴唇一碰,就要陆枝青拿钱。

有人撑腰,陆蕊的底气也硬了起来。

“咱爸说的没错,你嫁到严家吃香的喝辣的享福去了,我替你嫁给周浩吃苦受罪,你得补偿我,我也不要多少钱,你就给我二百就行。”

陆枝青气笑了。

“你疯了?要这么多钱干啥?”

陆父本以为陆蕊也就要个两三块钱,陆枝青有没有钱他很清楚,十块八块没有,两三块钱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没想到她开口要这么多。

“我都没有二百块钱,你让你姐上哪儿给你弄钱?”

陆父难得说了句公道话,但并不是因为心疼陆枝青,他只是怕陆蕊走弯路不学好。

“你这两天,是不是出去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接触了?我告诉你,你既然喜欢周浩,就跟周浩好好过日子,要是敢胡作非为,我打断你的腿!”

“哎呀爸,我在你眼里难道就是那种不学好的人吗?你也别心疼我姐,我姐有钱,严家虽然在村里,但是人家部队上认识的有人,他们昨天还去国营饭店吃饭呢,我姐身上肯定有钱!”

陆枝青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情,她身上确实有钱,但是陆蕊是怎么知道的?

“姐,我知道你有钱,我也不要太多,你给我二百块钱,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也不怨恨你去严家享福,不管我这个妹妹了。”

“我要是不给呢?”

“不给我就……”

陆蕊下意识接话后猛然顿住,好像陆枝青不给,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不给我就闹,天天去你婆家门前哭,我就说是你抢了我的老公,我才是严家当初订婚的儿媳妇!大家丢脸一块儿丢,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陆枝青长见识了,陆蕊最擅长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让她达到目的,她能一直闹腾。

“行,把周浩也一起带上,你们两个一起过去更有说服力!”

陆蕊一下子就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寸,不动弹了。

“姐,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我是真心跟周浩过日子的,周浩也喜欢我,姐你不会还惦记着周浩呢吧,我们已经领过结婚证了!”

她生怕陆枝青跟她抢周浩,陆枝青擦了擦脸上的泪,能干出在结婚当天抛下她跟陆蕊私奔这样的事情,她就不会原谅周浩。

更不会回头多看他一眼!

“你放心吧,他就是跪在我面前求我,我都不会回头!”

姐妹两个又吵了一架,谁也不理谁了。

院外传来了说笑声,周浩跟在陆成陆功兄弟俩身后进了院门,看见坐在院子里的陆枝青,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妈,今天中午吃啥饭,快饿死了!”

陆成看见地上的点心盒子,小跑到陆蕊身边,盒子里只剩下一点白糖,他捡起来倒进嘴里。

“二姐你趁着我们不在家偷吃点心,还一口都没给我们留?你太过分了!”

陆功跑进屋子里找了一圈,只看见一筐鸡蛋,没找到点心。

“大姐,点心是不是你带回来的?还有吗?我也想吃!”

陆家兄弟俩从前也没少欺负陆枝青,她本来不想搭理,但她见不惯陆蕊那嘚瑟的模样,伸手给他们指了指。

“去陆蕊枕头底下找找。”

陆蕊有藏东西的习惯,家里只有三间房,她每次都藏在枕头底下,跟她住在一个房间的陆枝青以前只是不想揭穿她而已。

“不就是一包点心吗,只要你们好好上学,以后二姐天天给你们买!”

陆家兄弟两个今年十一,还在上小学,正好在周浩的班里。

周浩在院子里杵着站了半天,陆枝青都没看他一眼,他自己忍不住开口了。

“枝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逃婚让你难堪的,你别生我的气行吗?”

陆枝青今天仍旧穿着结婚那天的格子衬衫,但他那天没见过,如今瞧见了,只觉得她格外好看,跟平常不打扮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她不打扮的时候也是美的,是清新脱俗的美,一眼看去就跟别人不一样。

打扮了之后,更时尚了,跟电影里的明星似的。

“妹夫这话怎么说,我这个大姨姐,怎么会生妹夫的气!”

周浩脸色白了白。

陆蕊趁机抱上他的胳膊冲他撒娇。

“你从进来院子都没有看我一眼,我今天打扮的不好看?”

她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当下最时尚最流行的款式,尤其是那双球鞋,花了周浩十块钱呢,怎么可能不好看!

她还烫了头,配上这一身,在城里也是独一份。

“好看,好看……”

“好看你怎么还不看我!”

陆蕊往他怀里钻,跟他闹着,周浩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陆枝青。

陆枝青回屋里把带来的鸡蛋装进陆家的鸡蛋筐里,便提着篮子准备告辞。

“枝青,你不留下来吃饭了?”

陆蕊这会儿不闹了,陆父才想起来今天算是陆枝青回门,见她没吃饭就往外走,要是被左邻右舍瞧见了,该笑话他了!

陆枝青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她现在一分钟都不想在陆家多待!

“不吃了!”

回到严家已经过了饭点儿,严父去村委开会,严母去地里上工,陆枝青去厨房里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吃完收拾干净,把这两天严家给她的钱拿出来又数了数。

张团长给的二百块钱是大头,严父给了五十,她手里还有一把严居安给的零钱,是领证那天买东西剩下的,有十三块六毛八分钱,加上她自己攒下来的十五块零七毛,一共二百七十九块三毛八。

对她来说,这些钱可谓是一笔巨款,但是这个年头,有钱也买不来物资,买什么东西都得要票。

她把钱收起来,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又去砍一些竹子编些笼子,等开春了,去弄点鸡鸭。

回头把猪圈也修一修!

“枝青你在家?”

严母半下午回来,见她在家,还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打理过了,不免惊讶。

“不是回门去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还寻思着早点回来做饭呢!”

她手里提着一只兔子,“你爸在山上下的套逮住了一只兔子,本来想今天晚上改善伙食,谁知道这兔子好像是快生了,枝青你看看该怎么处置?”

陆枝青眼前一亮。

“妈,这只兔子我能自己处置吗?”

兔子的腿被夹伤了,陆枝青检查了一下。

“没伤到骨头,妈,我想留下来养着,能行吗?”

上头的政策,村民们只能养猪养鸡,严父是村支书,不能带头违反纪律,陆枝青虽然很想留下这只兔子,但如果真的不能留下,她就等兔子的伤养好了,再把兔子放回去。

这个年代,大家都缺吃少穿,做梦都想多搞点钱,现在政策松动,不少人偷偷在家里养兔子,买兔种还得花钱呢!

“你想养就养着吧,兔子也怪可怜的,肚子里揣着一窝崽,好歹等到把崽养大再说。”

严母想着,这玩意儿放在家里不一定能养活,而且从山里弄来的野兔子,真被人发现举报了,大不了没收呗!

“枝青,这些笼子都是你编的?”

严母把兔子交给她。

“你的手真巧!”

“妈,您过奖了,我不会太复杂的款式,但是编个鸡笼鸭笼没问题。”编这些笼子,原本准备去抓小鸡仔呢,正好用来装兔子,“我去做饭!”

严父开会到很晚才回来,见家里多了一只兔子,没说什么。

吃饭时,陆枝青把明天准备去上工的事儿说了,严父放下报纸,没说这件事,反而问起了她倒腾山货的事情。

“什么时候开始干这件事情,谁给你介绍的,一个月大概能赚多少?”

陆枝青没有隐瞒。

“没人介绍,我两年前跟村里的人去县城买东西的时候,见街上的药铺在收连翘,我自己进山摘了一些,摘了一天也才卖两毛钱。

连翘这种东西也不是天天能遇上,遇上了也不一定有时间去摘,我就在县城打听了一个中介,他收各种药材,也收山货,核桃木耳蘑菇什么的,我就给附近几个村子的乡亲们说,让他们手里有这些东西就卖给我,慢慢的就做起来了。”

“好的时候,一个月能赚十块钱呢!”

可惜她没存下钱,她赚的钱,一部分补贴给陆家了,一部分补贴给了周浩。

严父表情严肃,让她觉得忐忑。

“我是不是给家里惹麻烦了?”

“老严,你别吓着孩子!”

严父叹了口气。

“你看我又没说什么,老百姓们想过好日子,这是人之常情,我只是觉得枝青挺有主见,去上工挣那两个工分太屈才。”

“秋收都忙完了,眼下大队里没什么活,我的意思是,枝青先在家里歇着,等回头我瞅见哪里有合适的工作,帮枝青找个工作!”

“那感情好!”

严母松了口气。

吃完饭,陆枝青动作麻利的把桌子上的碗筷一收,去厨房刷碗。

严母跟严父说话。

“你是不是找到合适的工作了?”

严父盘算着。

“八字还没一撇呢,工作的机会不好等,我是村里的支书,不能光想着自己家里的人,回头再说吧!”

陆枝青心想,按照严家的条件,大可以给严居安找个既有工作又体面的儿媳,不过她既然嫁进来了,也不能闲着,回头再去各个村子里联系一下,年前再贩卖点山货。

……

严居安这一走,两个月没消息,等他忙完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陆枝青已经伺候兔子出了月子,一窝小兔子也长得有巴掌大小了!

抓回来的小鸡仔也每天在院子里晃悠,后院空闲的地方起了一个猪圈,两头小猪争强吃食。

陆枝青去县城送了躺山货回来,没换衣服,先去后院喂猪喂鸡,又去喂兔子。

严母正拿着刚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花布。

“枝青,赶明个儿,去换点棉花,用这块儿花布,给你做一件新棉衣!你身上这件都旧了!”

陆枝青勤快讨人喜欢,严居安不在家,严母俨然把她当成自己的亲闺女看待。

“我当年就想要个闺女,谁知道生了居安以后,再也没怀上过,做了多少检查吃了多少药都没用,本以为这辈子没女儿缘了呢,老天把你送到我们家!”

陆枝青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

“妈,不用,我收山货得来回跑,扛东西方便,穿新衣服弄脏了磨破了,我心疼!这件旧衣裳就挺好的!”

严母不理会她的推辞。

“做一件过年穿!”

陆枝青嫁到家里以后,家里变化不小,瞅瞅这满院子兴盛的景象,严母高兴。

“妈,我今天跑了两趟县城,赚了两块钱呢!”她把钱从兜里掏出来数了数,“城里买啥都要票,不过我有门路……”

她从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雪花膏。

“妈,这是擦脸用的雪花膏,咱俩一人一盒!”

严母惊讶,压低声音。

“这东西只有城里才有,几年前居安给我弄过一瓶,你从哪儿买的?不便宜吧……”

陆枝青神秘一笑。

“你别管多少钱,用完了我再给您买!”

娘俩正说话呢,宋老师火急火燎又来传话。

“枝青,你娘家出事儿了,你快回去一趟吧!”

“啥事儿啊这么着急?”

从上次她回门跟陆蕊闹掰之后,两个月了,她没再回去过,也没有打听过陆家的事情。

“这事儿不好说,你自己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严母听得着急。

“枝青,你爸去乡里开会把车骑走了,我去借一辆车咱俩一块儿回去!”

“婶子,不用麻烦,我带枝青回去就行!”

宋老师虽然长相文弱,但是一脸正气,上次也是他来家里传信,而且他没说啥事儿,可见是不方便让别人知道。

严母叮嘱陆枝青。

“今天天不早了,你先回去,今天晚上不用急着回来,等明天,我跟你爸去清河村接你!”

陆枝青应了一声。

“等一下!”严母去柜子里翻出一包白糖,“把这个给亲家带回去,出嫁的闺女不能空着手回娘家,行了快走吧!”

“妈,你回去吧!”

天气冷,呼口气都会有白雾,陆枝青手里捧着那包白糖,冷风割在皮肤上,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婆家给她撑腰,说明认可她这个儿媳,也是告诉她娘家人,不准欺负她!

天黑之前终于赶回了清河村,陆枝青谢过宋老师,自己走路回了陆家。

陆家的大门掉了半扇,另外半扇歪斜地挂在门框上,院子里一片狼藉,地上臭烘烘的,猪跑出来了,台阶上还有血。

厨房的灯亮着,后妈王花端了一碗红糖鸡蛋茶出来,走近了,看见她脸上有两道血印子,往外渗着血。

“家里遭贼了?”

王花心情不好,闻言呸了一声。

“你就不能盼着点好!”

“那这是咋了?”她指着院子,“不是遭贼了就是被人抢了,报警了吗?”

“报什么警,你这个死丫头,存心回来看笑话是不是?”

陆枝青翻了个白眼,路上宋老师都跟她说了,是陆蕊不知道打听到哪里有卖羊羔的,去买了两只羊回来,说要在家里搞养殖,结果刚把羊羔买回来,就被别人发现了,村委来人搜了家,把两只羊羔没收。

陆蕊气不过找他们理论,还说明年春天政策就改了,到时候家家户户都能搞养殖,还说她买羊羔花了钱,凭什么说没收就没收……

村委会的人只当她发神经,照章办事闯进陆家,结果她一个激动,见红了。

家里一团乱麻,没人收拾。

陆蕊得坐小月子,周浩一个大男人根本不会伺候,陆父实在没办法了,才让宋老师给陆枝青捎信儿,让她回来一趟,帮忙做点家务,就是只做做饭也行,王花做饭的手艺,让一家人吃的面如菜色,实在咽不下去!

陆父坐在客厅,王花端着鸡蛋茶进去了。

陆蕊怎么知道明年政策会变?

陆枝青揣着疑问进屋。

屋子里,陆蕊哭了一通,喝了鸡蛋茶睡下,周浩一脸疲惫的从房间里出来,看见陆枝青。

“枝青你来了……”

这两个月,陆枝青在严母的强烈要求下,没再早起过,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养的皮肤光滑水润,红光满面。但她身上还穿着以前的破棉袄,她在严家受委屈了吗?

周浩的视线黏在她身上。

“枝青你既然回来了,就把家里收拾一下,乱糟糟的进不来人。”

陆父抽着旱烟开口发号施令,以前不用他吩咐,陆枝青看见家里乱了就会收拾,看见地上脏了就去扫地,哪里还需要他开口。

陆枝青看了眼整齐坐在客厅的一家人。

“爸,您不问问我大老远赶回来吃没吃饭就安排我干活?”

她语气顿了顿,“你们一家人闲着没事,大老远把我叫回来,看着我一个人干活?”

一家子大老爷们儿,陆成跟陆功也不小了,她十一岁的时候家里什么活没干过?

他们两个年龄小不会干,这不还有个女婿呢,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打扫收拾的活看不见,大门都掉了,也看不见吗?

陆父眉毛拧成疙瘩。

“枝青,你以前多懂事,现在怎么牙尖嘴利,让你干点活说这么多?你在婆家也这个样子,人家早就把你休回娘家了!”

“你妹妹刚没了孩子,你就不能懂事点,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让你妹妹住的安心一点,养好身子再说你们的恩怨!”

以前的陆枝青听见这些话,只会在心里偷偷难过,然后故作坚强地把所有活都干了,因为没有人疼爱她,她没有反抗的底气和勇气。

但是公婆对她好,让她有了底气跟自己的父亲辩一辩。

“又不是我害的,我凭什么要对她负责?”

“而且,爸,如果不是你惯着陆蕊,给了她五十块钱当嫁妆,她又怎么会动歪心思去买羊羔?又怎么会因此把孩子给作没了?”

陆枝青话没说完,脸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陆父眼眶通红。

“陆枝青,你要是还因为嫁妆的事情生气,迁怒你妹妹,你不如冲着我来!是你老子我没本事,谁让咱们家穷呢,没钱给你置办嫁妆。”

“但是你不该说风凉话,你知道你妹妹失去孩子有多痛苦……”

王花也抹泪附和着。

“枝青啊,你也别怨你爸动手,我虽然不是你亲妈,但是我嫁给你爸时,你才刚出生,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把你当成亲生的,陆蕊她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就是不喜欢我,也不能这么说她呀!”

“大姐,你今天太过分了!”

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俩也指责陆枝青,仿佛她是多大的罪人一般。

但她没说完的话却是为了陆蕊好,她想跟父亲说,陆蕊从小就喜欢投机倒把,做什么都不踏实,又吃不了一点苦,偏偏她心思活络,凡事都喜欢跟别人比,如果不好好管教,她以后迟早闯出大祸!

她不在乎那五十块钱,她可以自己挣,但她了解陆蕊,这一次不成,她一定不会反思自己,反而还会怨怪到别人头上,下次说不定还会继续投机倒把,给家里惹祸。

但她这些话没有机会说出口。

“你是我生的,现在翅膀硬了看不上你老子了,看不上你就滚!”

就连周浩也一脸失望地对着她说道:“枝青,我印象里的你,一直都是善良的,怎么今天……”

陆枝青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的亲生父亲不了解,她的弟弟不了解,甚至连她自己选择的恋人也不了解她!

他们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却要这样误会她!

陆枝青把护在怀里的白糖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陆蕊身体不舒服,这是我婆婆让我带过来的,你们既然不欢迎我,我这就走了!”

外面天色黑透了,天气又冷,她没吃晚饭,又饿又冷的顶着风往龙泉村的方向走。

陆家没有一个人挽留她。

幸好今天晚上有月亮有星星,路上不算黑,否则她没带手电筒,万一看不见路摔到沟底,只怕也没人发现。

她仰脸看着天上,星星很亮,她的眼睛却总忍不住想下雨,她固执地把眼泪憋回去。

只是山间突然响起的狼吼声把她憋回去的眼泪又给逼出来了,她差点儿忘了,山里有野兽,有一年夏天,夜里乘凉的时候,隔壁村一个五六个月大的小孩被狼叼走了,找到的时候只剩下骨头……

她还听村里的老人说,狼群还会围攻落单的人,她现在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万一遇上狼群该怎么办?

感觉狼的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陆枝青吓得哭着往前跑,远远的看见前面有个人影,她顾不上思考对方是不是好人,赶紧朝着那人跑过去!

“救命,我后面好像有东西追我!”

那人手里拿着手电筒,灯光晃眼睛,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通过身形大概判断出对方是个成年男性。

充满攻击性的气息将她笼罩住,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安心,安心的她想立刻睡过去。

“枝青,你怎么走夜路?多危险啊!”

熟悉的声音,陆枝青抬头对上严居安的眸子,愣了一瞬,而后猛地扎进他怀里。

“你脸上怎么了?谁打你了?”

严居安的声音沉下来。

身后的树林里扑棱一声飞出来一只夜猫子,山间重新安静下来。

没有狼,是她心里害怕自己吓自己,陆枝青又觉得丢人。

怀中的小女子身体瑟缩发抖,严居安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直到她的情绪平静下来,才小心地捧起她的脸,替她擦掉眼泪,又问了一遍。

“谁打你了?”

陆枝青对陆家已经心冷了,她本来没把在陆家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但是他这么关切地一问,让她心里瞬间涌出来心酸。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严居安猜到她肯定是在陆家受了委屈,但她不愿意说,他就不逼迫她了。

她抱着陆枝青等她哭够了,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我背你!”

“你怎么回来了?”

陆枝青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她感觉自己两次见严居安的时候都很狼狈,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怎么每次我都能遇上你?”

爬上他的后背,严居安很轻松就将她背起来了。

“我在附近执行任务,任务结束,领导让我继续休假,我今天给爸打电话,晚上到家才知道你回娘家了,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怎么哭成这样?”

陆枝青不是个爱告状的性子,更何况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她不想说,严居安也不问,一路背着她,她很轻,到家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这是怎么了?”

严母听见动静,披上衣服打开客厅的灯,帮忙把陆枝青放到床上。

“枝青这是被人欺负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半路上遇见她一个人往回走,她不愿意说。”

严居安又心疼又自责,如果他在家,是不是就能陪着她一起回去,他在的话,别人肯定不敢欺负他媳妇儿!

陆家的事情严母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只是陆枝青从来不说娘家不好,她也不想多嚼舌根。

“陆家上次把枝青叫回去,我看枝青回来就不开心,我也没敢问,这次又这样!他们也太不像话了,枝青是咱家的人,居安,趁着你在家,明天带着枝青再回去一趟,看看陆家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就没有一个人担心枝青走夜路不安全吗?”

严母这次是真的生气,清河村再往里走就没路了,四面都是山,山里经常有野兽,大老爷们儿一个人走夜路心里也发怵,更何况枝青一个姑娘家!

严居安去打了盆温水。

“妈,我给枝青擦擦脸,你赶紧回去睡吧。”

客厅的灯熄了,后半夜被窝里很暖和,陆枝青睡得踏实,过去的二十年里,每到冬天对她来说都很难熬,冷得根本睡不着,从来没有这么暖和过……她情不自禁地向温暖处靠近。

早上睁开眼睛,她脑袋下面枕着一截男人粗壮的手臂,身后顶着男人硬邦邦的胸膛,男人的呼吸洒在她耳垂上,酥麻感蔓延开来,她的身子瞬间僵住。

“你醒了。”

严居安的声音有点喑哑,陆枝青不好意思地转过来对上他的眼睛,他眼睛里有红血丝,像是没睡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胳膊麻了吗?”

严居安甩了甩胳膊,胳膊还好,主要是另一处不太方便被她看见。

“没事,你转过去!”

陆枝青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听话的转过去,他急忙穿上裤子,随手捞起外套跑出去了。

他急着上厕所吗?

陆枝青脸红,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穿着,衣服都还在,昨天晚上严居安只是帮她脱了外套。

这么晚起床会被人笑话吧……陆枝青磨磨蹭蹭起床,家里没人,院子里太阳升到半空,严居安在厨房做早餐。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汤面,上面卧了两个荷包蛋,让昨天晚上都没有吃饭的陆枝青吃的心情好了起来。

吃完饭,严居安去推了自行车。

“上来,我陪你回一趟娘家。”

他气势汹汹,一副准备回去给她出头的架势。

“我没事……”

“上来吧,今天先去一趟清河村,我再带你去镇上逛逛街散散心。”

镇上有合作社,虽然不如县城热闹,但是想买什么东西也能买的着。

陆枝青咬咬嘴唇,给兔子抓了两把菜叶子,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

路途不近,路上陆枝青想找点话题,但她对严居安一点儿也不了解,两人虽然领了结婚证,但是实际上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天,她甚至都不好意思抱他,只一只手捏着他的外套保持平衡。

路上坑坑洼洼,一个颠簸,她差点儿失去平衡掉下去,两只手赶忙环上他的腰。

严居安咧嘴笑了笑。

“路不好走,枝青你还是这么抱着我吧,别摔下去了!”

陆枝青咬着嘴唇,她怀疑他是故意的,但是她没有证据。

严居安单手扶车把,另一只手摸到她的手冰凉,竟然直接拉着她的手放进他的衣服里面,冰凉的手贴上他温热的皮肤上,陆枝青脸红了。

“你干什么?大白天的,不嫌害臊!”

严居安又把她另一只手也放到自己腰侧。

“害臊什么,咱们两口子,谁还会笑话咱们?扶好坐稳了!”

他把自行车蹬得快飞起来,陆枝青心跳加速。

“你上次开的车呢?”

她还是第一次坐汽车,真气派,气派的,她都忘了周浩跟陆蕊带给她的难堪。

“那是我们团长的车,还回去了。”

“你现在是什么级别?”

陆枝青只知道他去部队七年,七年时间很少回家。

“我没有级别,就是个普通的兵,你会不会嫌弃我?”

普通的兵能开团长的车?陆枝青不信,但是听严父说,部队上很多事情都要保密,不是他不想说,很可能是不能说。不能说她也不勉强。

“你当兵是为国家争光,哪怕只是个普通的兵呢,也是我们全家的骄傲!”

陆枝青这么想也这么说了,没看见严居安的眼睛又是一亮,一路脸上挂着笑到了陆家,看见陆父正在修门。

“爸,我来吧。”

“小严?你们怎么来了!”

陆父看见陆枝青,表情讪讪,正想吩咐陆枝青去把盆子里泡的衣服洗了,却见严居安脱了外套递给她。

“你去找个地方坐下歇会儿,我来干活!”

陆枝青扫了陆父一眼,没理会陆父,抱着严居安的衣服坐到墙角晒太阳。

严居安接过陆父手中的工具,没一会儿就把大门修好了。

见院子里乱糟糟没地方下脚,捡起斧头,先把柴火砍成一截一截,靠墙码放整齐,又把杂物都收拾起来,把地扫干净。

盆子里一家几口人的衣服都快泡发霉了,他找了两个桶,挑着去了河边,脱了鞋跳进水里,不管男女老少谁的衣裳,全都重新撒上洗衣粉,洗的干干净净。

河边有不少妇女也在洗衣裳,她们洗了一辈子衣裳,除了家里没女人的光棍汉只能自己洗衣裳之外,还是第一次见男人来河边洗衣服。

严居安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妇们还有老婶子们围观了。

“这就是枝青结婚的对象吧,以前瞅着枝青跟周老师走得近,我还以为枝青跟周老师是一对呢!”

村子里没有秘密,婚礼当天,周浩领着陆蕊跑了的消息大家都知道,陆枝青跟周浩好了四年了,村里人又不是瞎子!他们好奇,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军官,恰好在婚礼那天出现,让陆家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她们想等严居安主动解释,但严居安只是抬头冲说话的人笑了笑没接话。

“这位同志,我这么说你也别生气,枝青是个好姑娘嘞,可能干了!就是她妈死的早,跟着后妈,这些年没少吃苦,你以后可得对枝青好一点!”

严居安又笑着应了声。

“哎呦,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同志,你看人家多心疼枝青,又勤快又知道心疼人,以后俺家的姑娘要是也能找个这么好的女婿,俺得烧高香!同志,听说你是当兵的?在哪个部队上?有好的同乡小伙子,给俺家姑娘介绍一下!”

严居安并不理会她们的议论。

“婶子,我洗完了,你们慢慢洗,我回去把衣服晾上,该做饭了!”

“呦呦呦,还会做饭呢,你把女人的活都干完了,家里的女人干什么?家务活天生就是女人的,不能太惯着你媳妇!”

有羡慕严居安能干的,就有嫉妒陆枝青的,严居安并不多言。

回到陆家,陆枝青还坐在太阳底下晒,一张小脸晒得泛红,看起来舒服惬意极了。

却有人见不得她舒服。

“枝青,不是我说你,昨天你爸不就是让你干点活吗,以前家里这些活不都是你干?你至于甩脸子闹脾气吗!”

大门开着,严居安洗完衣裳回来,他走路没声音,王花没看见他,见陆枝青从进门到现在坐着屁股都没挪动一下,心生不满。

她从今天早上起床到现在就没歇着,陆蕊没了孩子,闹了一上午,她在厨房忙活半天,做什么陆蕊都不满意,光洗碗她的手都冻红了。

冬天还长着,缸里的水冰凉,想到每天都要做饭洗刷,王花都后悔让陆枝青结婚了。

“这儿是你的娘家,你今天不还是得乖乖回来跟你爸认错吗,以后别惹你爸生气了,难得回来一趟,你就做一次家务又能怎么着?”

“有我在,不需要枝青做家务!”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王花一跳,王花回头一看,院子里已经晾了一院子衣裳,她跟陆蕊换下来的穿在里面的小衣裳,严居安也给她们洗干净了。

王花脑门上的血管跳了几下。

“衣裳都是你洗的?你上哪儿洗的衣裳?”

严居安眉峰挑了挑。

“我上河里洗的。”

“啥?”

“我看都泡臭了,就一起拿到河边,打了好几遍洗衣粉,洗得干干净净!您要是嫌不干净,我拿回去再洗一遍!”

院子不隔音,院外传来说话声,严居安的话音刚落下,两个端着衣服回家的婶子就经过陆家门前,见门开着,站在门口喊王花。

“我说嫂子,你平常欺负枝青,你们一家老小里面外面的衣裳都让枝青洗也就算了,怎么还连女婿一起欺负呢?你不嫌害臊啊,女婿给丈母娘洗内衣?啧,你是咱村头一份!”

“人家大小伙子拿着你的花裤头去河里洗,咋,你是看不上你家老陆了,准备回头也找个年轻的?”

说话的婶子姓张,娘家跟王花的娘家在一个村,两人从小就不对付,谁想到长大以后又嫁到一个村了,张婶子可没王花的好命,有个能干的闺女天天帮她干活,王花又老是炫耀,戳人家的痛处,两人就更加不对付。

“张翠花,你再多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你信不信?”

王花生气地跑到门口,张婶子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你撕我的嘴有什么用,大家伙都看见了!你还能管住不让别人说?你就可劲儿欺负枝青吧,陆蕊能干出抢自己姐姐未婚夫的事情来,我看,八成就是跟你学的!谁不知道你年轻那会儿,也喜欢抢别人的对象!”

“张翠花,我跟你拼了!”

王花脸上的伤还没好,又跟张翠花撕打起来。

陆枝青瞪了严居安一眼,她怎么总觉得这家伙是故意的!

眼看两人薅头发挠脸打上头了,她赶紧上前拉架,一把抱住王花,不让她动弹。

“张婶子,我妈脾气不好,我拦住她你快点回去吧!”

她其实在拉偏架,张婶子平常对她很好,她小时候挨饿吃不饱饭的时候,张婶子有时候会给她一块儿饼,有时候是一个馍,冬天给她一把炒栗子,一块儿蒸红薯。

比她自己家的人对她还好。

虽然,她的目的也不纯粹,总是哄着年少的她说将来嫁给她儿子的话。

跟张翠花同行的婶子也赶紧拉架,张翠花趁机又往王花的脸上挠了几下,两人总算被拉开。

王花跟个疯婆子似的,回头狠狠瞪了陆枝青一眼,严居安是个大老爷们儿,她没法说什么,他又在边上看着,她也不敢再欺负陆枝青,只能把气撒在刚进门的陆成身上。

“妈,今天中午吃啥饭,我快饿死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饿死鬼托生!”

陆成被骂的莫名其妙,陆功缩了缩头,收回正准备说的话,躲在周浩身后进来家门。

周浩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威压,他把刚投到陆枝青身上的目光收回来,看向站在院子中间跟一座大山似的人身上。

对方的目光中带着睥睨之色,很不友善。

“你好,请问你是……”

严居安笑了笑,主动伸手。

“你好,我叫严居安,是枝青的丈夫,你就是周浩?”

周浩感觉自己头皮炸开,严居安比他高出快一头,两个人站在一起,对方是挺拔的青松,他被衬托成了一棵歪脖子柳树,柳树单看也还算清秀,但是一对比,不用别人评判,他自己就自惭形秽。

“你,你好,我是周浩。”

今天听到外人的议论,严居安本想警告一下周浩,让他以后注意分寸,别来招惹陆枝青,但是见到他本人之后,严居安觉得,只要眼睛没瞎,都不会选周浩!

在严居安的注视下,周浩的眼神再也不敢落在陆枝青身上一下,严居安撇了撇嘴,真是怂包!

“周浩,我想喝水,你帮我倒一杯红糖水。”

陆蕊裹着厚厚的棉衣,小脸苍白的站在客厅门口。

周浩应了一声,进屋提壶给她倒水,热水倒了,但是家里没有红糖了。

“蕊儿,没红糖了,我给你泡一杯白糖水喝吧。”

陆蕊早就看见严居安了,他刚才护着陆枝青,替陆枝青出头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想,如果她跟严居安结婚,当时村委的人冲进来没收她的羊羔,严居安肯定也会护着她,替她出头去跟那些人理论。

而不是像周浩一样,一声不吭,躲在人后!

“我就要喝红糖水,没有的话你去镇上买,去县城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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