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江梅慕雪最新章节内容_屈江梅慕雪小说已完结章节试读

黑岩故事会

屈江梅慕雪是小说《别怕,有哥在》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蹲在墙头抽雪茄写的一款都市修真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别怕,有哥在》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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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终南紫微气

引住真人修仙地

无有无忧有无有

能成不成自在求

初秋,巍巍终南山中,傍晚风凉露水重,屈长水站在中学的大桑树下,看着面前用一节铁轨做成的铃前,用手慢慢的推着,轻轻的晃着,忽然手掌发力向铁轨推去,快挨着瞬间停止,铁轨大幅度的摆出,回摆时他用手轻轻的稳住。

屈长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想起刚才的气势,摇着头微微的一笑,扭头看看周围没人看他。又看着细妹子和女同学还在唧唧歪歪的话别。在这里他上了九年的学,从六岁上红幼班,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都是在这里度过,只是不同的教室不同的年级,不同的老师,其实很多老师都是身兼多职,跨年级代课。

他从红幼班时每天爷爷的早晚接送,到一年级开始独立上下学。从家里走到学校单程三里的山路。说独立也不准确,他与细妹子和他们大队前后山住了十几户人家孩子结伴而行,高几年级低几年级,男女同学一起,最远住的孩子路过最近一家有孩子上学的就等,或被等,然后在去前面的一家,就这样只要有孩子上小学到初中的都一起结伴去上学,放学时他们这一路也一起结伴回家,那时候细妹子年纪小,每次摔倒后就哇哇大哭,“哥,哥等我~~~”。就怕别人甩下她似得,每次屈长水都会扶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给她擦眼泪,“别怕,有哥在!”

下午放学后,偶尔有同学想在教室里把作业写完再回去,也得保证最少有两人愿意等他或者陪他一起写作业,大家再结伴而回,特别是女孩子,大部分父母都不愿意让他们放学后待在学校写作业,要求与大部队结伴而回。

大部队结伴而行,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手电筒。早晨上学都是很早,要赶上早上六点一刻的早读课,就得五点起床,一年三季里,这个时间段都是天还没亮,趁着月亮赶山路,确实有点怕,最重要的是山里还有野兽。虽然老虎和狼这几年没有啦,但黑熊和豹子偶尔还是有的,清晨是山里野猪觅食的时间段。

人多了,野兽远远听见人的声音,闻到人的气味早早就避开了。如果人少了,那就不好说了。山里孩子从小受到大人传授的经验就是,书包上都绑着一条红布和铜铃铛,走路时手里都拿根棍子,一切都是为了安全。

明天屈长水和细妹子就要去山下的镇子上读高中了,他们是下午时来的学校,新的一学年马上要开学了,老师们在正式开学早个三五天就上班了。长水他们六个考上高中的同学相约来学校里,和班主任任老师告别,任老师一直是这里毕业班的班主任,这一次他们班二十三个同学,六个考上高中,两个上职中,其中两个考上了县重点高中,这一届这个升学率是他们问仙沟中学历史上最高的一次。任老师那是相当的得意,至于剩下的同学基本上都不会再上学了,融入了社会的大学堂~~~相同的人,命运第一次的拉开距离。

屈长水考上的是他们山下屈镇上的高中,属于他们终南县的第三中学即三中,在全县七个高中里师资力量和高考率排名也是第三,最好是终南县中学,属于全县重点中学,他们班这次有两个同学考上县中,任老师逢人都是嘴角咧到耳根上了,时不时还唱一段“大海航行靠舵手”~~~

下午在任老师办公室时,相比于考上县中的张小宁和王雪受宠的劲儿,屈长水就是个倒水端茶的角色,另两个和他一起考上三中的杜军和蒲朝峰,简直就是个充数背景墙,屈长水能混上这个角色,还是任老师敬佩他爷爷,屈老爷子屈正业,可是附近有名的山野医生,因为爷爷行六,当地方言,六念陆,乡亲们都称呼他陆先生,这个年代能被称呼先生的人,那绝对的德高望重,各种疑难杂症都是手到病除。家里堂屋,门外墙上各种锦旗那是挂的满满滴。

傍晚大家一起在学校简陋的食堂里吃了顿饭,晚饭照样是苞谷榛子,浆水菜,不是太白的馍。任老师很奢华的给三个男生,每人开了一瓶啤酒,三个女生,一人一瓶野刺玫,大家一起碰杯时,同学们祝福任老师,“身体健康,桃李满天下”,任老师也对他们几个人一视同仁的表扬和叮咛;

“你们的人生之路,上了一个台阶,但不要骄傲,充其量这只是一个中场传球,能不能投篮成功,就看你们接下来三年的努力和表现了,加油吧少年,让自己的青春无悔,人生无憾!”

分手时大家相约,十一放假都要回来,然后互留学校的详细地址,要保持书信来往。

三个女同学中,屈长水的妹妹细妹子,大名屈若溪,小他两岁,小名细妹子。是屈长水七爷爷屈正命的孙女,七爷只有一个儿子屈道行,行五,屈长水叫他五爸,在细妹子两岁时,五爸夏天去山下赶集,中午回来路边小河里有几个孩子在玩水,一个孩子不小心踩到深水处,不会游泳,大喊救命,其他几个孩子都慌了,不知所措,五叔马上丢下手里的东西,跳下河里救上落水的孩子,在把孩子扶着放在岸上时,脚下没踩稳,滑了下摔倒了,落地时头碰到岸边的一个石头上,人当场就不行了。

被救上孩子的家人很感激他,埋的时候,把他们家给老人准备的棺材拉过来,全家人给五爸披麻戴孝,因为五爸只有一个女儿,而且当时细妹子只有两岁,被救孩子家人,让他们家孩子全程披麻带孝,一路跪着送葬,路过第一个十字路口,按当地民俗由长子来端盆摔盆,因为五爸家里没有男孩,就由家族中最亲近的晚辈里最大的男孩子来摔,这个任务就落到当时只有四岁的屈长水身上,他那能端的起,那么大一个瓷盆,全程由五叔的舅家人旁边代端。只是在第一个十字路口时屈长水才搭把手一起摔的。

这个事后爷爷屈正业和七爷爷屈正命两老兄弟抱头大哭一场,他们那一代兄弟八人,到了下一代,五个男孩,在身边的就五爸一个,到了他们孙子辈,目前留在跟前的就一个孙子一个孙女。也就是屈长水和屈若溪。

事情过后,被救人家还要给赔钱,被七爷爷拒绝了,七爷说“这都是命,这是道行他娃的命,不怪你们家,你们家能全程给他娃披麻戴孝,孩子还重孝子跪送他,够了,再说,我收了你们家的钱,我儿这个命也就不值钱咧!”坚决拒收。

也就是七爷爷拒绝对方赔钱这事,若溪的妈对七爷爷意见很大,三天两头的和七爷爷生气吵架,动不动就回娘家常住,把若溪扔给七爷爷。不到一年时间就提出她要再嫁,而且男方家是在山下,有三家大瓦房,家里还有一头骡子,村上还给她分地。七爷爷和爷爷一商量,得,人家还年轻,咱家不耽误人家一辈子,就同意了,唯一的条件就是把细妹子留下,要给五叔爸留下一个根。五娘那是巴不得,痛快的就办了手续。

这个事候七爷爷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爷爷给他号脉,就一个人坐在门墩上默默的抽着旱烟,一坐一宿。那时候屈长水还小,就傻傻的陪着爷爷,困了就靠在爷爷怀里睡着了。

半夜醒来时,他问了爷爷一个问题:“爷,你不是会看病么,我七爷的病你咋都看不好了?”

“唉,娃呀,你七爷爷那是心病所致,神仙也救不了他···唉···”

还是没熬过那年冬天,在农历十一月份时,那年的第一场大雪中七爷爷走了。从此细妹子就和屈长水以及爷爷屈正业三个人一起生活了。至于为什么家里没有爸爸妈妈,屈长水也不问爷爷,他压根儿就没爸爸妈妈这个概念。

到了屈长水六岁时该上红幼班了,爷爷早上要送他去报名上学,细妹子只有四岁,一个人留在家里爷爷不放心,就一手牵着一个,到了学校,爷爷先去教务处给办报名手续,然后领到书本。

很多给孩子报名的家长都认识爷爷,都亲切的打招呼,“陆先生,你也来给孙子报名?时间真快,这个岁怂都不穿开裆裤了,个子也长这么高,这就开始上学咧!”

爷爷和周围人都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引起了在办公室里的校长姜老师的注意,他站起来凑了下眼镜,走出来一看,嚯,陆先生带孙子来报名,马上热情的打招呼:“陆先生来给娃报名咧!”并亲切的伸出手,和爷爷握手。

从爷爷手里接过书本,又从屈长水身上卸下布做的书包,给装进新书包里,又转身去教务处拿了一个带磁铁的塑料文具盒,从教务处拿一个带橡皮的铅笔和铅笔刀,装进文具盒,也放在书包里。

“学校这个文具都是用来奖励学习成绩好的学生,今个儿陆先生给孙子来报名,算是奖励给娃的,鼓励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后把书包挎在屈长水身上,还亲热的摸摸他的头。

附近的家长和老师们都会心的哈哈笑起来,个别小学生偷偷的看到那个自带磁铁的文具盒上有卡通图片,带着羡慕的眼光死死盯着屈长水身上的书包。

姜老师亲自带着爷爷和屈长水去认教室,并给在幼儿班里组织学生打扫卫生的老师介绍:“飞飞,这个是陆先生的孙子,以后多留个心!”

爷爷马上回应:“娃就放你们这里了,劳烦老师费神了,该骂就骂,该打就打。棍棒底下出孝子,这怂娃皮实很!”

老师和校长也都哈哈的笑起来,年轻的女老师说:“你放心,娃娃该上学了,就必须上学,这个是国家的政策,我们干这个事也是分内工作,都是家里的心头宝,我们哪舍得打呢?充其量就是实在不听话了吓唬一下,以后这些碎怂包管都是怕老师胜过怕家长”!大家又是笑笑。

十七岁的女老师邓飞飞,当着爷爷的面把屈长水安排在第一排中间位置,柔声的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位置,你叫啥名字呢,这位同学?”

屈长水哪见过这么温柔漂亮的年轻女老师,闻着她身上的香皂味,半天不回应,低着头怯生生的抓着自己的书包带子。

爷爷看他半天不吭声,“这怂货姓屈名江,字长水”!

屈长水一下竖起耳朵,第一次听爷爷这么个把自己介绍给别人。原来他姓屈,名江,字长水!从小都是一直被叫长水~~~

老师和校长一听这么介绍,懵了,两人对看一眼,又看了爷爷一眼,都嘿嘿的伧局的笑笑。

校长慢慢的细声问爷爷,“那这个作业本上的名字改叫那个呢”?

“在外就叫屈江!长水是在家里人喊的!”从此屈长水上学时,老师同学都叫他屈江。只有爷爷和村子里熟悉的乡党只喊他长水,也都只知道他叫屈长水。

校长微微的讪笑:“陆先生是讲究人,这个年代都不兴这个了,这一下弄得我都不会了!”年轻的女老师也是急切的点点头。

安排完屈长水的事情后,爷爷就牵着细妹子的手,“你哥留下上学咧,走,跟爷咱回家”!

细妹子刚才还瞪着好奇的眼光东瞅瞅西看看的,一听哥哥留下了,爷爷要她回家,学校那么多小朋友,哥哥身上还有漂亮的书包,里面还有漂亮的文具盒,彩色的书本,小脸马上就变了,嘴一咧,哇哇的大哭,拉着哥哥书包就是不走。

校长不但认识爷爷,也了解他们家情况,就说,“嗯,这样子行不,陆先生,你看哈,虽然这个女子年龄不够,咱就破个例,都留下吧,和她哥一起上学,兄妹俩也是个伴,这个年龄虽然小些,我看这女子挺机灵,咋就让她能学多少学多少,就当哄娃咧!你老神仙跟前没娃闹了,能给咱乡党多看几个病,我们这也算是积德行善咧。你老接送一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个赶,陆先生你觉得呢?”

爷爷思考几秒,弯着腰问细妹子:“你也想上学?跟你哥一起上学?”细妹子哭声马上止住,用袖口擦了一把眼泪鼻涕,连连点头,“我也要哥哥身上的包包,还有那个漂亮的文具盒子,还有还有那个漂亮的书!”

爷爷伸起腰,又是思考几秒,“唉,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就麻烦姜老师了,她那个文具盒和铅笔我必须出钱!”

就这样兄妹俩一起报名上学,爷爷早晚接送,一手牵一个。按当地习惯,下大雨时,家里离学校远的孩子可以不去学校,爷爷仍然是怀里抱一个,背上背一个。穿着雨衣,把两个都捂在自己胸膛,背上。穿着泥鞋,一脚深一脚浅的送他们上学,风雨无阻!

细妹子真的很聪明,第一年就以优异的成绩和屈长水考进了一年级。那个时候,红幼班上一年级考不上是要留级的。

每天下午放学他们回家后,爷爷教他们站桩练武。刚开始半个小时,后来就慢慢成两个小时,给他们拉筋,叫他们前空翻,后空翻。他们俩每顿饭里都加中药材。不上学的时候跟着爷爷一起上山采药,晾晒,打下手炮制熬煮。

也就是一年级开始,他们随着大队里上学的孩子大部分结伴而行,爷爷也不接送他们了。不管刮风下雨,自己穿泥鞋走路,自己打伞。裤子上甩了泥点,滑倒了,裤子上都是泥,爷爷也不批评他们。细妹子每次摔倒满身泥,就会哇哇大哭,屈长水就给他用路面的积水擦擦。然后牵着她的手,同行的同学也都会等着他们,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九年来俩人每天结伴上下学,一起写作业,一起放牛,放羊,放猪,也一起练武,一起跟着爷爷下山赶集,一起跟着爷爷上山采药,晒药,有时候需要烘焙炮制药材,也学着做。

大概初一的时候,屈江开始跟着爷爷学习木工和泥水匠活计,住在山里,家里的家具都是爷爷带着屈江一个个的打出来的,家里的猪圈,后院墙也是爷爷带着屈江和细妹子用石头和泥垒起来的。屈江记得爷爷给他说泥水匠要领,找对重力中心,咬茬,垒直。做木工的要领,推平,刻准,磨光,上漆,刷亮。

他们家旁边山上一个老道观,老子祠,山下人叫老子庙。里面几个道长经常和爷爷走动,爷爷每年春节时都带他们去烧香,屈长水和细妹子也都会给道长拜年,道长们都会给他们发红包,但不是钱,而是用布封的三角型吊坠香袋之类,说里面封着符,保佑他们平安健康!他们也不懂,爷爷让收着,就拿着。回到家里,爷爷给他们绑在脖子上,书包上。也挺好看,喜庆!

初一那一年冬天过年时,烧香后,在客堂里爷爷和老主持梁道长喝茶聊天:“你这就撂挑子咧,说不干就不干了?身子骨还行,能舍得?”

“你这话说的,有啥舍不得,年纪大咧,精力就不行咧,我还想多活几年,这几年下来,净干些打杂的俗事,功落下来,不怕你笑话,我十几年没有精进咧,都是为了护着祖师爷留下来这一亩三分地。

还记得我师父飞升之前,那个时候你在跟前,他算准自己的日子,洗好身子换好衣裳,我在跟前伺候着,我师父摸着他胡子给我说:‘给我把祖师爷的道场守好’!就这一句话,他老人家换好衣裳后只说一句话,也就是给我说的这句话。

你和他老人家算是忘年交,我记得他飞升前看了你一眼,然后就闭上眼睛了。你俩老兄弟一块也这么多年了,我记得那时候我师父经常去你家混饭。嘿嘿,我也跟着蹭饭蹭。~~~唉,可惜师父他老人家一身本事我没学多少,愧对他老人家呀!到是你家道生那时候经常跟我师父偷偷的学了不少东西。”

然后他又看了看门外,被其他道士们拉出去敲响石,玩得不亦乐乎的屈长水和细妹子,小声问:“道生现在去哪里了?一直没写信或拍电报回来?”

“嗯,再别提那个逆子,死哪儿我也不知道,我曾占了一卦,方位在南方,还活着!怂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一直没给个信儿,唉,就是可怜我那个儿媳妇,他走后没几年就郁郁而亡!”

两个人都不语了,沉默了半天,梁道长说:“这都是命,命里该有这个劫,谁也躲不过!”

“嗯,都是命!”爷爷回复了一句,俩人都没说这个是谁的命,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一家人,一群人~~~说罢爷爷就从腰后面摸出他的旱烟袋,准备装烟。

“唉,唉,打住,打住啊,好我的碎叔呢,我这里是啥地方啊,这是庙里!你个老东西,你是提着趢趗砸月亮,看不见远近,掂不来轻重,嗯?”梁道长马上出胡子瞪眼的瞅着爷爷。

爷爷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盯着自己,咧着嘴嘿嘿一笑,又把烟袋子收起来,别在后腰上。

“接你班的是小张?之前到我屋里混过饭,听说是学了道医,回头让碎怂在道医上拜给他,你觉得咋样?”爷爷整理了自己情绪问道。

“能行么,咋不行,他才来这几年,之前是知事客,这几年也帮衬着我干了不少活,年轻能干,你别看他瘦瘦的,腿脚上还是有功夫的,干事麻利,嘿嘿,就是涩里八气的,人也是遭过难,受过苦,啥都舍不得。灶上他给算的紧很,抠抠搜搜,其他娃们整天埋怨说人家太涩皮,现在都啥年代了,还舍不得让大家放开肚子吃。呵呵,诉苦到我这里,我马上给批一顿,一个个的,这好日子才过了几天,都忘了前些年吃不饱的苦日子咧!原来的庙地都给分了,一些年轻的都被逼着还俗,给赶走了。好日子才几天呀,每人罚抄经一百遍,完了给我跪倒祖师爷像面前忏愧去,三天不准吃饭!收拾的一个个再也不皮干咧!”梁道长一副小人得势嘴脸。

然后又伸着脖子到爷爷耳朵前:“听说哈,我是听说哈,这个小张呀是拜在东岸子老刘跟前,他们那一法脉是李神仙,李真人那一股子下来,李神仙你知道不?就是南岸子那个!”

“李神仙?南岸子···你是说···《圃翁》那个?”爷爷也把脖子凑过去,小声的回应。

“嗯哪,我年轻时候,还跟着师父当道童时,李神仙还来过我们这里挂单过,听说是城里大户人家专门派人过去花大价钱请过来,给他老母亲看病,人从山那边路过我们这里,挂单住过一夜。我师父接待人家,那个腰弯的呀~~~后来人走后,听我师父说人是真正的陆地神仙,活了200多岁了!从前清康熙时候到现在,啧啧!”梁道长一副崇拜感慨的模样。

“这个我知道,早些年学艺时,我师父给我讲过,他们认识,经常书信来往,一些病例方子他拿不准了,给人家写信请教,当然,李神仙也会询问我师父一些病例,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哈!但我在南方上学那几年听说他飞升了,人家一辈子娶了好几十个老婆,人家是这辈子是活腻了,真正的活腻了,才选择去仙境!”爷爷也不像平时严肃威武形象,一副好奇心爱八卦的好奇宝宝样,两个满脸褶子,一头白发白胡子的老头,年龄加起来150多岁的老人,像极了农村里东家长西家短的妇女们咬耳朵的模样,还都瘪瘪嘴的,简直了。

还好这时候大厅里没其他人,不然一定会大跌眼镜,一个是庙里的老祖宗,一个是附近有名的隐世高人,杏林高手。

梁道长提起热水壶给两人又加了热水,续了杯子坐下。

“我那碎怂这事你咋说?”爷爷想起正事,伸起身子侧脸问到。

“刚才我已答应了呀,就是我们这一法脉以后是要出家的,你这独苗孙子你舍得?”梁道长一副高人模样盯着爷爷。

“出个锤子的家,小家都快没人了,我弟兄八个,现在到了孙子辈,就剩这俩,还一个女娃,你啥意思,想绝我的门户?拜你门下当个火居道士,只是图个名份,你还以为我真看上你哪点手艺,你会的那个我不会?我会亲自调教他的,就是图你个名份,懂不?”爷爷志气高昂的回怼。

“行么,只是这话得提前说清道明,我手艺咋了?我四书五经让你看不惯眼里了,我好歹在前清有过功名,你有么?还能得不行,一般人拜我,我还看不上眼呢?我那些徒弟,那个小陈,人家不但熟学《道德经》,《文始真经》,《南华经》,后来更是把《大学》,《中庸》,《周易》修的那是。。,啊!小贾最近在学《阴符经》这个你应该是听说过了吧~~~,实话给你说,我在传授徒弟这方面,还是有点成绩啊,也算是将将就就,马马虎虎,你看附近几个省里宫观的主持,多少个都是我的徒子徒孙,这方面啊算是对得起我师父他老人家滴!”梁道长手摸着自己的胡子洋洋得意的海拿捏着道。

“行咧,行咧,在别吹牛咧,那个小张刚才打个招呼,这会儿人呢?这个事是不是你帮我提一嘴比较合适?”爷爷看不惯梁道长那副嘴脸,连忙转移话题。

“他现在是主持了,杂事较多。今天初一,好像前院说来了个大领导带着家人来烧香,他去接待了!”梁道长缓缓的回应。然后敲了下旁边的罄,很脆而有柔和的声音响起,马上一个年级大约30岁左右的道士走了进来,先是给爷爷作揖鞠躬:“师叔祖慈悲!”再给梁道长打揖然后弯身鞠躬。

“你去前院看看你张师叔忙完了没,忙完了让他来我院子一趟!”梁道长吩咐道。

“是!”青年道长又是作揖鞠躬,然后缓缓后退到门口,才转身离去。

“老梁呀,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一会儿让碎怂给你把头磕咧,这事就这么成咧!”爷爷大咧咧的问道。

“那不行,你家这个碎怂可能是我最后收的徒弟,嗯,关门弟子呢,太随意不行,我看就放在老君爷寿诞,二月十五吧!”梁道长马上摇头摇手,且语气坚决的拒绝爷爷的提议。

“二月十五你这里过庙会,人山人海的,不妥不妥,今天这里人少清净,我看合适,你就再别犟了!就今天吧!”爷爷伸直身子瞪着梁道长,那气势貌似不同意我就揍你的节奏。

两个人僵持住大概十秒钟后,梁道长讪讪的说:“行吧,行吧,今天就今天吧,我这都还没准备呢!不行,我得去梳洗下,换个袍子去,你老先慢慢喝茶啊!”说完梁道长就起身外去了。

爷爷一个人在屋子里,喝了一口茶,发现凉了就把茶杯放在桌面上。东瞅瞅西瞧瞧,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屈长水兄妹在和年轻道士玩耍,大声清了下嗓子,引起了外面屈长水几人目光,看着屈长水,招招手。然后就又走进茶几旁坐下。

屈长水和细妹子俩人对眼看看,又看看其他道士,就向屋子里走去。细妹子在后面思索片刻也小跑着跟上去。

留下几个小道士,不知道去呢还是不去呢!

屈长水进去后走在爷爷跟前看着爷爷,后面紧跟的细妹子刚走到门口,爷爷就对着她道:“细妹子,你在外面玩会儿,爷爷给你哥说点话!”

细妹子止住脚步,瘪瘪嘴,讪讪的站着没进去,也没出去!

“听话啊,你先出去玩!”爷爷和蔼的给他挥挥手。

细妹子转身走下台阶,眼睛一转,绕到侧面又爬上窗户的台阶下猫着腰,静静的竖起耳朵。只听见爷爷小声的说着什么,具体听不太清楚。只听到拜师什么。她马上伸起身子快步的走了进去,刚进门就急忙大声的说:“不行,我也要拜师!”

爷爷看着她,愣了会儿,柔声道:“嗯,这个不行,你不行。这个庙里都是乾道,都是男道士,你是女娃子,人家是不收的,是不能收你的,规矩不允许,懂了么!”

细妹子听后,不吭声的低着头,撅着嘴。

“娃呀,这个拜师是有讲究的,讲个缘分,不是随便的事,梁道长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其实他是心里有谱才答应这事,按道门规定,收徒弟之前需要十年时间,师父观察弟子的人品,行为,玄根以及和自己是否有缘,这个是弟子选择师父,师父也选择弟子,听话,爷爷回去了给你,给你们讲这其中的关窍!”爷爷依然和蔼柔声的说。

细妹子貌似听懂,又没听懂的点点头,又看向屈长水,屈长水其实也是懵懵懂懂,他心里还正好奇呢,这个梁道长从小他们就认识,爷爷一直让他叫梁师父,一般老百姓把出家人都称呼师父,这其中到底是师傅还是师父其实他也不懂,就知道梁师父经常来他家,在爷爷不忙的时候,就打开爷爷泡的药酒,两个人就着花生米喝着。有时候爷爷忙着,他一个人给自己倒着酒喝,记忆中他最爱喝爷爷的黄精酒。

刚才爷爷给他说,准备让他拜在梁道长门下,以后这个梁道长就是他的师父了,说还有个张道长也一起拜了,以后也是他的师父了。这些他都没有概念,就知道爷爷让他拜他就拜。

一会儿功夫时间,梁道长穿着正式法袍,后面跟着张道长,还有一大堆道士,都是身着花花绿绿的袍子跟着进来。

平时这些道士在不做功课醮仪时,都穿着常服,青黑兰为主色。梁道长穿着黄色的袍子,张道长是紫色袍子,后面有紫色,红色。也有蓝色,青色的。

张道长对着爷爷作揖,“慈悲慈悲,刚才师兄给我说过了,屈爷能让孙子拜后学为师,简直是太看得起我了,这娃从小跟着您学医识药,正好我也是略学道医,之前去你家混饭,也小试娃娃,他的汤头歌背得滚瓜烂熟,貌似对《神农本草》也很熟悉,这个跟我是太有缘分了!这以后我去你那里就不是偷学了,我可以正大光明的跟你老学习医学了,哈哈哈哈!”

大家也都会心的笑了起来。

“走,辛苦您老移步正殿,刚才我已让人把香客劝止清场,这会儿正殿没旁人了,我们去正殿举行仪式!”张道长对爷爷作揖道,确实是精干磊落之人。

一行人走到正殿大堂,细妹子跟着其他人都站在门外,爷爷带着屈长水跟着梁道长与张道长,走进正殿,先是梁道长给祖师爷上香焚表念经,行三拜九叩礼。然后坐在供桌傍边椅子上,跟着是张道长,也是一样的仪轨,完了后坐在供桌另一边椅子上。爷爷也跟着做同样的仪轨后坐在梁道长傍边,已摆好的椅子上。留下屈长水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大殿中央。

爷爷看着他道:“跪下!”

屈长水听话的跪在三清供桌前的蒲团上。

后面门外站着的众道士们一起念经,完了行叩拜礼后有三个穿紫袍的老道士走了进来,分别坐在两侧提前准备好的椅子上。其他人都继续站在门口。

其中一个穿紫袍到道长站起来,走到供桌前,上香焚表后念了一段经,然后又清清嗓子对着众人道:“慈悲福生无量,今日壬申猴年正月初一,公元一九九二年二月初四,吉日良辰,兹有道体弟子屈江屈长水 愿拜入我玄门高功法师梁上宗下道门下,皈依三宝,行善积德,体悟大道。同拜我玄门高功法师张上宗下吾门下,悬针物药,济世救人,幸哉乎,拜···”

屈长水连忙站起作揖,磕三个头。

“请法师训诫!~~~”长长的尾音。

“你愿拜入我与张师弟门下,一日同拜两师,虽不合常规,但我玄门讲究缘分,法随自然,众人心悦,利众生,甚好。今天下政通人和,百业待兴,正是我道门济世利物之际,你需勿尚名,勿自贵,勿自益,勿妄语,勿沉溺于音色美食,济世利人,慈心于物,柔弱不争,周人之急,救人之穷,施恩不图报,你~~~可做到?”梁道长严肃认真的说完看着屈长水。

“弟子做的到!”屈长水干脆利索的回到。

另一侧坐着的张道长跟着问道:“拜我门下,学医济世,当以不显露为大道之象,修行之本,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拜!~~~”旁边的紫袍道士拉着长长的语音喊道。

屈长水继续站起来作揖磕三个头。继续跪着。

“我玄门讲仙道贵生,无量度人,这个亦为修行之本,古人云,师父领进门,修行在自己,人有九窍,即入我门,为师当为你传道授业,助你开七窍,剩余二窍就全靠你自己了,你可愿意尊三规九戒,承祖师之传,学法自然,守虚,守神,守气。驾三轿通天地人,度无量众生?”梁道长继续问道。

“弟子愿意!”屈长水回答道,其实他压根儿就没咋听懂。但他知道回答愿意就是了。

张道长说道:“医者父母心,杏林天使情。以行而正道,你当知万化生于身,修身炼命,一切有为法当按道之规律处事,尊天地人合,有为法,亦法无为。切记,自古医在心,心正药自真。如若医在手,手滥药不神。我愿天地炉,多衔扁鹊身,遍行君臣药,先从冻馁均。自然六合内,少闻贫病人。你可做到?”

“弟子做得到!”

“拜~~~”又是作揖磕三个头。两个老道长低头小声商量了会儿,梁道长说:“入我全真,我赐你法名诚真!”

后面门外的众道士中有人大声喊道:“修真有份,进道无魔,行医济世,功德无量!”众人又齐声念经算是祝福。

这个时候爷爷站起来,对着三清祖师爷作揖,说;“名师易得,明师难求!娃呀,起来给祖师爷上香磕头,再给你两个师父端茶!”

屈长水又站起来走在供桌前上香三拜九叩后,先走在梁道长跟前,从旁边人的木盘上端起茶杯,低头躬身敬献“师父喝茶!”

梁道长轻轻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又放在木盘上。从供桌上拿出用黄布裹着的经书,“此为我玄门弟子必修之经《黄帝内经》,《道德经》,《文始真经》,《南华经》,《太上感应篇》,你当认真拜读,不明之处可随时来问为师!”

屈长水低头躬身接过经书,“谢师父!”退后扭头看了一眼,看见细妹子站在门外,给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微微的挥了手上的经书。细妹子马上心领神会的轻步走了进来,接过他手上的经书。轻轻的退在侧面。屈长水又走在张道长面前敬茶。

张道长也从供桌上拿出一个黄布包裹,“你家学是中医药世家,大部分书籍估计都有,此有《金匮要略》,《黄帝难经》,《祝由科》,你当认真学读,回头为师在慢慢给你讲解!”

“谢师父”!然后又慢慢退后站在侧面。

“八字相符,道体合一,祖师降福,众人为证,礼成~~~”旁边紫袍道长大声吟唱般。

这时候众人都站了起来,爷爷对梁道长做了个先请的手续,梁道长低头又给爷爷做了个请的手续,两人都不愿意先行。旁边的张道长笑着说,屈爷,现在仪式已完成了,您辈分最高,您先请吧。然后爷爷从他的腰上掏了掏,拿出一个不到巴掌大铜铃,又掏出一把匕首般短剑,双手献在供桌上,作揖。然后慢慢退在大门口,扭身走出。

梁道长看了一眼铜铃和短剑,马上识得,惊讶激动万分,又故作镇定,和张道长对看一眼。两人的嘴都咧了下。跟着爷爷身后走出。

梁道长追上爷爷,轻声道:“屈爷,这个礼物太重了!”

“收下吧,看你得意虚伪的损样!”爷爷瞥了他一眼又瞅了张道长一眼,哼!

梁道长和张道长又对看一眼,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师不顺路!我还是懂滴!”爷爷止步回过身子说道,“对了,老张,你现在是管事的了,以后不能再叫你小张了,今个儿娃拜你跟前可不是轻视你哦,你每次去我那里经常考验碎怂,动辄让他给你背诵汤头歌,拿个药草问他这是什么药,你呀,早都盯着他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呵呵!”

“不轻视,不轻视,屈爷您这话说对了,这娃我也是看着好几年了,咱们不是讲究缘分么,我和长水娃这是命里该有的缘分,时机到了,瓜熟蒂落,其他都是枝枝蔓蔓。我感谢您给我送个好苗子!也感谢您对我的认可,我懂得,在医学方面我还是末学后进,这以后还得您老多多指导,传我真法!”张道长连忙诚恳的。

说完忽然啪的一下跪在地上,直接就给爷爷磕了三个头,头磕在地方,咚咚作响。

这一幕忽然发生,让爷爷和梁道长都惊愕滴愣在原地,更让屈长水呆呆的看着,今天给他的惊诧已经太多了,这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他都麻木了。爷爷看着张道长几秒钟说:“我这一辈子是没有收过徒弟的,就给我孙子孙女传了一些基本,等他们慢慢长,我慢慢教,算了,你就算是我记名弟子吧!起来吧!意思到了就行!”

从那以后,每天早上四点起床,站桩打拳一小时,洗洗后,和细妹子一起随大众去上学,下午放学回来,去对岸庙里跟着两个师父学经学道学医,跟梁师父不但学到家经书,还学四书五经。而张师父的医学和爷爷不是一脉,同一问题不同角度君臣互证互补,倒是让屈长水早早体会到辨证之法的乐趣。下午细妹子是不过来这边的,她在家里写作业,放牛,放羊放猪,帮爷爷收晾晒的药材,或者在爷爷炮制药材时在傍边打下手。

晚上和屈长水一起跟着爷爷练习练拳打坐。

到了初二那一年春节初一那天早上,屈长水按习俗天没亮就醒了,他看爷爷和细妹子还没醒,自己又睡不着了就先起床,洗漱完后,先把灶膛上水烧开,等会儿爷爷和细妹子醒来后,下饺子。然后打开前后门,听到前后山,以及山下都是鞭炮阵阵,他就想着,要不自己先把神和祖先请来等爷爷和细妹子起床后,就可以直接放炮,然后煮饺子了。让他们先多睡会儿。他一个人把家里的众神位前,都给点蜡上香,摆献果。

在这个过程中忽然他发现,自己好像更加耳聪目明有精神了。或者说有思想了,之前从小经历的一切他其实都是懵懵懂懂,就是很小时候知道爷爷对他很好,人们都说爷爷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就知道听爷爷的话没错,其他都不懂,上学也罢,拜师学艺也好,都是听老师的话,听师父的话,他们让背诵就背诵,也只是个死记硬背。要介绍其中奥义,他也是机械的讲出老师,师傅们解读的话或意思。都是别人的观点,看法。他,没有!

但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自己有了,有了思想,有了精神,有了主见。之前所学习的各种知识,忽然涌进他的头脑,或者是本来就在他头脑里,现在是忽然炸裂开顺着他的神经血管流经四肢百骸,和起身体融为一体。这种感受很奇妙,很玄乎,但确实能感觉到那种慷慨淋漓,简直爽爆了。

屈长水咧嘴嘿嘿一笑,跟祖宗像磕了三个头。很诚恳那种,头磕在地方那种。然后走到院子,伸出双手大喝一声,一脚用劲跺地踩桩出拳,行云流水,拳拳带风。先打 的是爷爷教他的洪拳,打完后觉得不过劲,又打了一套张师父教他的五禽戏。

两套拳打下来,身体微微也热了,他收功后,嘘~~~的一声,长长吐出一口气。又一手挥拳狠狠的向空中砸了一拳。

忽然他扭过身子,看看爷爷和细妹子站在门口看着他,爷爷幽幽的说了一句:“你个碎怂开窍了!”然后就领出一挂鞭,细妹子拿着几个炮仗,一起走出到院子里,屈长水很知趣的从细妹子手上接过炮仗,放在地上竖起来,然后去屋檐下土地神位前拿一半截香在蜡烛上点着,走过来,爷爷已把鞭前头的纸揭开了,露出捻子。爷孙三人一起放完鞭炮,进屋开始煮饺子。

饺子熟了捞出来,屈长水和细妹子很自觉的给每个神位和祖宗都献上一遍,然后他们一起坐在炕上,趴炕桌上吃饺子。

爷爷说:“男娃这开窍还是晚,细妹子小你两岁,去年就开窍了。她现在学习成绩一直被你考的好,你得努力了,新年新气象!吃完了一会儿还给你师父拜年去,这次我和细妹子就不去了,你一个人去,背两坛子酒就行,小坛子哦!”说完嘿嘿一笑!

上午去庙里给师父拜年,梁道长和张道长正在下围棋,他把两坛酒放在地上,直接给两位师父磕头,然后起身站在旁边看下棋。梁道长落子后,在张道长思索中转头对屈江说:“你跟着我俩正式学道一年了,为师问你,何为道士?

道士者,行住坐卧举念运心,惟道是修惟德是务。持斋礼拜诵经烧香,奉戒修身燃灯忏悔,布施愿念讲法大乘,教导众生。发大道心造诸功德,普为一切,后己先人,不染尘劳,惟行道业。

故,得天上地下六道四生,礼拜皈敬,最为尊胜。呵呵,不朝天子不揖诸侯,作人天福田,为三界依怙!”

屈江双手作揖,对梁师父深深鞠躬:“弟子受教!”

张道长落下一旗子,梁道长认真的看着棋盘思索。张道长转过头说道:“我们修道之人,如何分次第呢?呵呵呵呵,《正统道藏正一部》<出家因缘经>里有说,后来我们全真教也采用,拢共七种,

第一,仙真,体合自然内外纯净,虚无忘我,与道合真,仙真为道。

第二种就是常说的神仙,真人。有大神通者!

第三种隐逸之士,身怀绝技,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含光藏晖不拘事累,其体道然,不以物累。

第四呢,就是山居道士,幽潜学道仁智自安,看破红尘清心寡欲,全性保真。住庙的高功大德,差不多就是这种了。

第五呢,出家道士,脱落尘嚣,修真悟道。一般性出家道士差不多就是这种啦!我们全真派就是出家持戒的道士!

第六呢,正一道士,在家修道,没有出家,有妻有子。他们也会持戒参玄,白天去庙里诵经做功,屈己尘凡救渡苦厄,为信众打卦占卜,调理风水,消灾祈福,治病救难,心怀天下慈心救人!”

屈江继续作揖鞠躬,“弟子受教!”

梁道长下了一子后,轮到张道长看棋盘了。梁道长看着屈江说:“今年开始,你就要真正的修道了,记住了,要把身体练好,才能有好的体魄根基,玩去吧!”

屈长水忽然发现自己从这一天开始能做到过目不忘了,庙里的对联,廊坊里的石碑,他看完后全都能记下了,之前他是看完没多久都全忘了,现在全记载脑子里。起初发现自己有这个能耐他吓了一跳,他想找爷爷问询,又觉得这个太玄乎,又贱兮兮的找细妹子,测试她是否也能过目不忘,毕竟爷爷说她去年就开窍了,发现细妹子只是更懂事了,没他这个本事。

他又想起张师父当初在拜师时叮咛他,不显露,为大道之象!然后他就定下心神,给谁也不说。

后来开学后,发现学习起来更是如虎添翼,但他耍起了小心眼,明明都记住了,写作业时故意写错部分题目,成绩保持自己以往水平,偶尔稍微表现好一些,老师同学也只是觉得他是临场发挥的好。一直到初三毕业中考时,他也是只考取了山下离家近的三中。

这个暑假别人都是玩,他可是忙坏了,爷爷每天看病时都让他站在旁边,听,看。偶尔还考问他。爷爷每天只看三个病人,每个病人号脉问诊,抓药下来平均两个小时,有时候还会更久,一般是上午一个病人,下午两个病人。因为从山下走上来一般正常人需要两个小时,得病之人,有的能走,有的干脆是家人抬上来的,快则三个小时,慢则四五个小时也有。爷爷每天只看三个病人,乡亲们早都知道这个规矩,所以山下路口边住的那几户人家,每天都有人数着进山的人,超过三个病例的,后面的人过来都会说今天名额满了,明天早点去吧。免的白跑一趟,上去了人家老神医也不给看。还没地方住。

很早的时候,有人寻思着自己不怕吃苦,在老神医门外搭帐篷住,被爷爷给赶走了。有的人找山前后同一大队人家花钱租住,被爷爷知道后,把他们都给骂了一顿,说以后如果有外地人住在山里等看病,是不给看病。有好奇乡党就问爷爷,为啥呀?人住在山里不是可以第二天早早去排队么,也是人家有诚心。

“你懂个锤子,染病之人都是人上有邪气的,山上人少,阳气本来就不旺,住你家,时间久了对你家好不好,你自己想去!”爷爷大骂了一顿。这话传出去后,山里前后邻居,以及附近其他山头的乡党们,再也没人敢收留来看病的人了。

很多慕名求医之人,都是先在山下路口那三户人家打听,当然了也会给点水果,罐头点心啥的。更有远处来的人,想租住他们家里。他们都拒绝了,但同意让他们在院子里搭帐篷住,可以在他们家吃饭,他们是啥客人吃啥,也是都给饭钱的。毕竟他们是在山下面,用爷爷的话说,就是人多阳气旺。

后来有一家人干脆在前院盖了一院房子,开起了小旅馆,总共也就三个房间,每个房间放五个架子床,按床位卖钱,生意好的不行不行。后来另一户人家在前院开了个饭店,早上卖油条鸡蛋,豆浆,还有自家羊产的羊奶。中午卖面条,泡馍,晚上稀饭馒头,浆水菜,根据价格不同,也会炒个土豆丝,辣椒茄子啥的。生意还不错。

另一家就在前院开了个小商店,卖毛巾牙膏牙刷,洗衣服,卫生纸,袜子,零食等生活用品,后来又增加塑料脸盆,热水壶,被褥,秋衣裤等。这么多年下来,三家人互补式经营,倒也形成了一个小产业链。

爷爷是收诊金的,不论什么病,看病抓药,也不论药材贵贱。收费标准是病人或病人直系家属一天的工资。具体是多钱工资,全凭他们自己说。时间久了爷爷都懒得问他们了,大家也都知道这个规矩,很自觉的给,有多有少。一些这几年做生意挣了钱的人也很大气的出手大气,早些年也有一些人给粮票,或背些面粉,馒头,爷爷也收。这几年都是给现金了,爷爷从不说少,也不说多。爷爷也收礼,只收水果和鸡蛋以及罐头和白糖。其他一律拒收。收到的水果鸡蛋平时也是分给来看病的病人和家属一起吃。因此屈长水和屈若溪兄妹,从小不缺水果吃,更不算山里产的野果。

一般天晴的时间里,爷爷早上会先去房屋旁边的田地里务劳庄家和菜园。早饭后会把药材拿出来晾晒。收拾差不多了就有病人来了,一个病人下来就中午饭时间了。大部分时间都是病人家属帮衬着爷爷一起做,中午饭爷爷一直是免费招待,也都是家常便饭。吃完饭后病人下山,爷爷会午休会儿。有病人早到了,也就在屋子正堂,或院子大树下歇着等着。都很自觉,下午一般是两点开始,两个病人下来就四五点了。

爷爷看完病人后,就开始收晾晒的药材,然后就开始炮制,每每这个时候两个小家伙就跟着一起干。这几年家里也不太养牲口了,一条大黄狗,平时喂剩饭。爷爷嫌养猪太脏,现在也不养了,平时从大队里乡党家买肉吃。家里之前有羊和牛,羊后来卖给后山同一大队乡党了,老黄牛前年老死了,爷爷在后山找一块地挖坑给埋了。屈长水还记得爷爷说:“托生成牛呀,最苦最累。一辈子给人出力干活,死了还被人剥皮吃肉,牛是最辛苦勤劳的动物,狗是对人最忠诚的动物,两个都是对人最好的牲口,所以呀,这牛肉和狗肉还是别吃了好!”

埋了老黄牛后,爷爷去山下农机站买了一台小型手扶拖拉机,弄上来时山下路口三户人家都给帮忙了,临时住在山下等待看病的家属也是全部出动,才把这台手扶拖拉机和附带的犁耙,还有三桶柴油给弄上山。

这车上山后就成了明星,先是爷爷操作,后来慢慢屈江学会后,他就成了这台手扶拖拉机的专职司机。除了自家地里的农活之外,闲暇之时邻居们也借用,爷爷都答应,唯一要求就是必须屈长水开车,无论给谁家帮忙干活都不收钱,让他们家提供柴油,家里没有了,回头下山在镇上买一桶柴油背上来,对常年住山里的人都不是事。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这台手扶拖来机的两个扶把太长,不会开的人如果上手,会被这个长把给打伤的,邻居们平时没开过手生,是有危险性的。屈长水也就是熟练而已。

山里每年夏忙和秋忙学校都会放假的,老师孩子们都要回家收庄稼。每每这个时候屈长水先是把自己家农活干完后,就开始被各种抢了,爷爷把之前的牛车改进下配在手扶拖拉机上,车厢里放着犁和耙。也就前后山二十来户人家,再远了山路没法走的。

其实主要也就是给人家犁地和耙地。这个可比牛犁地要快很多,而且犁的更深。除了个别家里养牲口的人家,其他家都腆着脸皮请帮忙。当然好吃的一顿饭是必不可少,都是平时过年时才吃的饭。这个事让屈长水狠狠的满足虚荣心了一把,后来呀,时间长了,他也没啥满足感了,就是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事似的。

每年这个时候乡党们来他们家里请帮忙,爷爷就是大手一挥,“这事我不管不问,都别找我,去问长水娃!”一般都是按照先来后到原则帮忙干活。就这时间久了也闹出不落好的事,有人家先打招呼了,但他们地里没收拾完,下不了犁。有人招呼迟了,但地里收拾的早,这就闹出一些不愉快的事。

晚上回家躺在炕上,屈江给爷爷抱怨说:“我这做好事还不落好了,我欠他们的吗?爷爷你说这人性咋就是个这呢?”

爷爷说:“人性本来就是这,早些年都是客气的请你去帮忙,现在都是觉得理所应当的事了,那微微的亏欠感也就没了,你是学道的,你师父没教你,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你觉得你有理,是按自然之法做事,别人闹脾气也是自然之法,你这不是也闹脾气么,这里没啥对错,都是自然正常的事,所有闹脾气的人都觉得自己是对的。所以呀,闹归闹,该干嘛干嘛,你实在看不惯了可以不给他家帮忙,也不是理所应当,但这又会因此得罪了人,这就是人情世故!她这次闹了,你继续该帮忙了帮忙,人心都是肉长的,回头闲了她一思索,觉得她错了,会更加认可你的人品!好事呀!”

“那如果她一直觉得自己没错呢?”屈长水倔犟的回怼般问爷爷。

“傻孩子,她觉得自己没错,那她就觉得你做事不公平没做好,那只能怪你,与人沟通的事没做好。涨涨记性,好好思索反省下,你继续给她家帮忙,她回头呀还是会记住你的好的,最起码不会说你人不好,对不对,对你来说还是个好事!老话说,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他人非,这人情世故呀,是个大学问,你慢慢品吧!明天起来了,该干嘛干嘛!”

细妹子在炕的另一边,全都听见了,“爷爷,为什么我哥没错,你还说怪他呢?”

“他觉得他没错,但他让别人觉得他错了,那就是他的错!”爷爷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这件事,以及爷爷的话让屈长水思考了很久,后来他跑去问梁师父,梁师父答道:“行善积德,体悟大道!”

他问张师父,张师父反问他“你是不是得意了,显露出你得意了,我早告诉你不显露乃大道之象。你觉得你帮人家了,其实是人家给你提供行善积德的机会,是人家帮你了,你有啥好得意的,又有啥想不通,还生人家的气,你生气就是消福,消你的福气!瓜怂!去跪在祖师爷前愧悔去!”

经过这次事情,以及爷爷和两位师父的话可以说对屈长水产生了一辈子的深刻影响。

细妹子的学习成绩一直要被屈长水好很多的,但这次中考填志愿,她选择了和哥哥一起,填报三中,明天她也将和哥哥一起下山求学。以后常住学校了,每周六下午放假才能回家一趟。旁晚两人从学校回到家里后,爷爷已经给他们俩把被子褥子床单被罩枕套都准备好了,是找后山邻居家小媳妇用缝纫机给做的,床单是买的前山邻居自己用织布机织的纯棉床单,棉花也是在镇上新买新弹的,一人一个化肥袋塞得鼓鼓的,一人一个背包,装着换洗衣服。

晚上吃完饭,爷爷说一起出去走走消消食。

爷孙三人,后面跟着一条狗,缓缓的走在山路上,日头一落山,将黑未黑时,凉风习习,湿气渐重。山里的各种鸟儿呱呱咕咕嘎嘎乱叫着。

“你们现在慢慢大了,懂事了,给你们讲讲家里的事情吧,也该知道了。细妹子你家的事你应该是知道些的,我和你爷是亲兄弟,我们一共弟兄八个,我行六,你爷行七。

咱们家姓屈,是历史上屈原之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搬到这秦岭山下居住了,山下的镇子现在叫屈镇,其实过去是叫屈家镇,再早一些是叫屈家巷,也就是说过去,咱家是在山下住的,大概是在我爷爷手上时,在山下开了个小货铺叫福记山货铺,那是前清时期,主要收购一些山上猎人打的兽皮毛,山货草药,也就是采药人采的山药材,然后贩卖到西京城,城里有钱人用兽皮毛做衣服,冬天暖和很。这药材也主要是供给城里的大药房。

家里的日子也算是丰庆人家吧,后来呀有个太白山上下的人来咱家买药材,和我爹聊天时问;“你这里挨着秦岭,药材好,附近的人口也多,可以开个药铺,直接给附近乡党卖药呀,这比你大老远跑城里利润要高很多呀,也给附近人求药行了方便”。我爹觉得能行,就找我爷爷商量这事,我爷爷只有这一个儿子,觉得儿子要创业,也就全力支持他。

咱家之前虽然收购山药材,但开药房那是要很全面的药材,经过半年筹建,就这样咱家的大药房成立了,就叫福记大药房,因为都是真材实料,生意好的很,后来我爹就成婚了,那一年是庚子年,西洋的八国联军打入燕京城,皇帝和老佛爷逃了,逃到了咱西京城,召集各地乡绅地主开了个会,我爷爷也去参加了,捐八万两白银,当时也算是在全省排前几名的,老佛爷很高兴,因为我们捐了八万两银子,商号又叫福记,亲手给我们家写了一个匾额《八福成》,我爷爷很高兴,回来后就把商号改成了《八福成》,我爹也很高兴,恰逢新婚,他叫嚷嚷着要生八个儿子,也就那一年我爹请了太白山上的一个懂医术的张道士坐诊,一年后我大哥出生了,我爷爷请道长给起名字叫屈正志,后来我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一直到我第六个,每一个比上一个小两岁。结果我娘生下我后,再没生养了,过了三四年,就去世了,道长说是生孩子太多伤了身子一直没调养过来。

但我爹可是发誓要生八个儿子的,后来又续弦娶了一个老婆,有一点他做的比较好,就是从没过纳妾。后续弦我兄弟一直叫他姨娘,人家也不计较我们这么称呼,后来又给我爹生了两个儿子,这就满足我我爹要生八个儿子的愿望。

哦对了,我出生那一年就是辛亥年,辛亥革命么,前清被孙大炮孙大元帅给推翻了,建立了中华民国,我一岁就是民国一年,呵呵~~~今年是一九九四年,八十三咧~~~”

说实话,屈正业长这么大一直都不知道爷爷多少岁了,他记忆中爷爷就一直这个模样,高大威武,白头发,长长的白胡子,什么事情都能干,木工泥瓦匠,会做饭,会洗衣服,会打拳,还会给人看病,是附近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大善人,老神医,不管老人小孩见了都要叫一声陆先生。这很符合他心中的爷爷形象。

高大威武,不怒自威,少言寡语有和蔼可亲,不惹他生气,总是心平气和的说话,惹生气了,也能把屈江吊在梁上,拿着笤帚准备抽他,但一直没打,给吓坏了,哇哇大哭,求爷爷说自己错了,自己再也不敢了。那次是捉了一条小蛇,用胶带绑住嘴巴扔进细妹子领口里。嘿嘿~~~

爷爷听停顿了会儿,继续说:“也就从我出生那一年开始全国乱套了,到处打仗,总统总理整天换,后来,我大哥在省城上学了,他老师介绍他去南方军校学习领兵打仗,他回来和家里人一商量,兵荒马乱的年代,手上有兵没有坏处,我爷爷就同意了。

后来才知道那是黄埔军校,我大哥是黄埔一期的。过了两年我二哥也去那里上学了,是黄埔四期。

那一年我三哥也参军了,但他是在西京城加入的部队,那年西京城打了一场大仗,死了好多人,饿死的人更多,我三哥就是在堵城墙的时候被炮弹炸死了。后来政府还给送了《忠毅护国》匾额,是杨将军题词写的,我们家算是有功之家。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双虎守孤城战役。

那时候这个屈家附近十几里地半成都是我们家的,我们商行那条街也成立了很多商行,卖啥的都有,人都叫屈家巷,我四哥能行人会来事,就跟着我爹打理家里生意。

家里生意多了,我爷爷也去世了,我爹整天忙的到处跑,家里孩子多,家大业大的,也就顾不上了,我五哥呢,就沾染上了恶习,整天赌钱抽大烟逛窑子,年纪轻轻就把身子给掏空咧!唉!···家里给说了一门亲事,还没把娶媳妇娶过门人就没了。我记得他走的时候,身上几乎没有肉,就骨头包了一层皮。我爹从外面匆匆的赶回来,只看了一眼,就让埋了。

从那以后我爹对我们三兄弟管教就很严格了,老七老八还小,先是读私塾后来送西京城读新式学堂了,我呢,从小好动,就让我跟着太白山来的老道长学拳,也学习中医,他也教我功夫和其他,我也就拜他为师了,我师父姓张,人称张胡子,属于武当三丰派,前清时是哥老会,后来隐姓埋名,留在药王沟给人看病行医,这一脉又是药王孙思邈,他那时候都八十多了,所以我在道家里辈分很高。我跟他学了医术,武术和打枪,后来就负责家里和商队护卫。

你梁师父年龄还大我两岁,他都得叫我一声师叔。哼哼,你娃是沾了我便宜!咱家那时候娃多,家里请了私塾先生,但我跟着师父也学了很多,你现在学的我都学过了,所谓山医命相卜,太极拳,五禽戏,大小洪拳,八极拳,还有西洋的搏击术,都是要命的招数,简单快捷有效,哪像现在的武术,纯属于表演了,都是花架子!

后来呀,小鬼子打进来了,抗战全面爆发,那时候领袖号召,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保土之责,那一年我都结婚了,生了第一个儿子,也就是长水他爹。

那年我大哥回家了,带着老七老八一起,他已经是中校旅长,开着汽车,带着警卫兵回来,也带着他的老婆孩子回来,回来干嘛呢?

一是省亲,出去上学后就一直没回家,只保持书信来往,刚开始只是向我爹要银子要生活费,后来说他参加北伐了,有饷银了,再后来写信说他要结婚了,女方是江南人,这次回来说他们驻防山秦边界,他回来就是筹借军费和招兵的。哼!

可怜我爹,又傻傻的捐出了很多银元,具体数字我都懒得问。老七老八嚷嚷着要跟着大哥去当兵打鬼子,学生娃就是容易冲动,打仗那是要死人的。我爹没同意,结果他招兵几天人没招够,我爹那个傻老头,竟然让我带着家里的商队护卫去报名参军,说我有武功,自保能力强,也算是支持我哥的工作,还把家里的护院壮丁也都派出去了,我被封了少尉排长,带着自己家的护院跟着老大上前线了。~~~老八竟然偷偷的瞒着我爹也跟上我们部队咧,唉~~~”

一上前线就在太行山上打鬼子,没多久我二哥的同学兼老乡张将军队伍被打散了。我二哥支持他重新拉队伍,就把我整个排给送过去,给人当了警卫兵。

我就跟着张将军打了很多大仗硬仗,我也混上了一个团长,终于把鬼子赶出去了~~~结果又开始打内战,内战时张将军战死,我受重伤被俘,伤好后人家问我愿意加入他们部队不,如果不愿意就给发路费,让回家,我就领了路费回家了!”

爷爷沉默了半天,看了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转过身慢慢往回走:“老八跟着老大转战在中条山,那一战子弹打没了,所有人把枪摔烂也不留给鬼子,全部跳了黄河,我大哥也就没消息了~~~呜呜呜呜”。爷爷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老二呢,个没良心的,出去后早些年还给家里写信,后来就没有了音讯。后来我才知道改名换姓去了延安。现在还活着,也退休了。早些年给我写信说想回来祭祖,让我给拒了,我说家里没这个人,写错了,我二哥打鬼子战死了,找错地方咧!

为啥呢?把我差点打死那次就有他,打仗之前,我们都在望远镜里互相看见对方呢,他和张将军才是真正的同期同学,还老乡呢?还亲兄弟呢?哼!你们也别劝我什么大义,我是不会原谅他的,也别打听他是谁。就当咱家没这个人,告诉你们只是让你们知道家里这档子事。

我回来后就在药房坐堂给人看病,平时也帮我四哥收个药材啥的。我师父那时候也去世了,家里另聘请了其他医生。那时候才是真的特么的乱世年代,好不容易把鬼子赶出去了,国家更乱了,政府说话就是放屁,钱不值钱,民不聊生。到处都是土匪。四八年,真是个倒霉催的年份,特么的死八年呀!

那年春节过后,青黄不接,很多人没粮吃,钱不值钱咧,粮食就值钱咧,二月份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带着老七去山里收药材,咱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就是之前咱们家药材囤积点。

那天晚上收完药后太晚了,我两人就没下山回去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山回去,特么的全家人遭匪了,应该说是全镇遭匪了,那个时候政府已把我们屈家巷改成屈家镇了。

全镇子让土匪给洗劫了,咱家只活了长水他爹,被我爹藏进水井里,我四哥带着他们家几个稍微大一点孩子抵抗土匪。结果家里钱财货物粮食药材全被抢走了,男人全被杀了,女人都给霍霍死了~~~

是山南土匪勾结北山的土匪,早就盯上我们家了,几百人的狗日的土匪洗劫了我们家!我四哥被狗日的土匪捅死后,和我爹一起被挂在我们家店门旗杆上!”

屈长水和屈若溪两个人眼泪止不住的流,悲壮的家族史呀!国难当头捐钱出人,八个儿子五个上了战场,战死了两个。一个病死,一个竟然被土匪给害死了。两个幸运逃过一劫,怪不得爷爷憎恨四八年,“八福成” 就这么被人给端了。除了两个在山里的,全家就一个小孙子躲在井里躲过一劫。

“我和老七回来后发现道生在井里哆哆嗦嗦,我和老七在院子里喊半天他竟然不敢应声。我走到水井旁往下看的时候,他竟然急忙钻进水里,我下到水井抱起他,他一直哭着对我手打脚踢,不认识我了。

和老七操办完后事,过了一个多月,还是老子祠的老道长,多次诊治后道生他才回过神了,家逢大变,我那时候也是失了魂,没法给他看病。

后来听他说那天晚上他和爷爷睡觉,土匪闯进家门后,他爷爷第一时间抱起他到井口,叮咛他把头埋进水里,憋不住了往上看没人了再换气,换完气马上憋在水里别露头,谁喊名字都别出来,等你爹回来救你,然后就把他扔进井里。

他那时候十一岁了,井水漫不到他脖子,我爹经验丰富,知道家里有内贼,所以才这么吩咐他的。后来我们检查尸体,家里两个马夫没有尸体。应该就是他们同伙。老七那时候结婚了没孩子~~~政府很快查明是山南土匪勾结北山土匪一起联合做的案子,政府把北山的土匪清缴了。山南的土匪因为在大山里,政府缴了几次也没成,前线告急,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既然政府不管了,我就我自己报仇。我一个人拿着一把短枪和匕首潜伏到山南,扮装成收药材的客商,这个身份我不用装就是,懂行,进了土匪窝一打听,特么的大土匪在当地还是个好名声,大善人,人家竟然是当地的绥靖司令官。深居检出,出门都是一大堆警卫兵护着,那个阵势啊,不好下手。

后来我找了个机会打死了他儿子和老婆,狗日的还有小妾和情人给生的儿子女儿,我不知道呀,跑回来后,狗日的竟然派人追过来,他不知道是我,但他知道自己近期干了什么缺德事!

所以他就判断是我们这边的人报仇的,有内奸呀,知道我们兄弟俩外出那天没在家。我和老七带着道生躲进了山里,还好乡党们都同情我们,没人告密。内奸不知道我们山里的底细。张狂的土匪竟然以山南当地政府的名誉通缉我们!还明晃晃的派兵守在我家,特么的那个世道!

我们就在山里住了下来,自己开荒种地。过了一年后战争结束了,全国解放了,狗日的土匪也被人民政府给枪决了。我们才敢下去,新政府说要分土地给贫农,征询我们意见时,我和老七全力支持,主动把家里的土地全部捐给政府。

我们两年没在老家住了,新政府把我们老家的房子作为政府办公地方,我俩一商量就做个顺水人情,把家里房子也就捐给新政府了。说要给我们重新分一套房子,我们也没要,就住山里了,清净。

商号也主动捐给政府了,后来政府搞公司合营,还表扬我们提前捐给政府,划成分时,我们家里啥都没有了,就我兄弟俩带个孩子在山里住,自己开了七亩地。定成分的时候就把我们家定成贫农了。

呵呵,曾经方圆最大的地主,三代人出人出钱支持国家,最后自己家竟然一贫如洗,还成了真正的贫农!走吧天黑了,露水重了,你们穿的单薄,回家去说。”爷爷这时候很平静的关心着孙子。

“爷爷那我大爷爷呢,二爷爷后来叫什么名字?还有我哥他爹呢,他妈呢?”细妹子女孩子开窍的早,反应快,发现还缺少几个重要人物。屈长水一下就头脑一炸,是呀,他爹呢,他妈呢?他从小就没见过爹妈,也不知道什么是爹妈。后来长大后有一次问爷爷,全死了,爷爷就一句话。爷爷也带他去过他妈的坟墓前让他给上坟。所以他就以为那里就是爹妈的坟墓。细妹子这一问,他才反应过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呀!爷爷只告诉他那是他妈的坟墓,没说是他爹的坟墓呀!

“你大爷爷后来跟他的部队去台岛了,早些年两边可以通信了,他给我写信,还给我寄了三万块钱,说他老的走不动啦!信上说他们家儿孙一大堆,前妻死了后还纳了小媳妇。

前几年往生了,他的儿子给我写信说他的遗愿想进祖坟买骨家乡。家都没了,原来的祖坟也都被平了给人分咧地了,往哪儿埋?

你大爷也是个没良心的货!年轻的时候都没回过几次家,老了老了倒是想家咧,想啥呢?我爹我娘都没了,家也就都没咧!那个家我现在都不想,他还有啥想呢?

长水他爹呢名字叫道生,是我唯一的儿子,经过家里巨变后,他性子一直很内向,不爱和人交往,后来政府在后山那块原来一个废弃的庙里办了完小,让附近山民送孩子上学,我就送他去上完小,他那时候年纪算是偏大了,十三四岁了。总是回来说有同学欺负他,说他妈妈被土匪糟蹋死了,他也差点被井里淹死,又骂他小地主。就不愿意去上学,那次应该是吓破了胆,自卑呀~~~

不愿意上就不上学了,跟着我下地干活。那时候政府时兴办新式医院,人也都时兴去新式医院看病,我呢就当起了纯粹的农民,和老七经营者家里附近开垦的七亩地。

山沟那边老子祠的老道长我们认识好多年了,他们也是庙产被分了,只给他们留了十几亩地自己耕种。青壮道士都让新政府给赶下山还俗了,庙里只剩下五六个老头子和三四个没了家人的小道童。

老道长按辈分和我同辈,就经常你来我往,道生当年是被老道长诊治过来的,和老道长亲切,就跟着老道长学习认字读经,他原来在山下家里私塾发蒙过,也上过镇上的小学,接受过新式学校教育,能识字的。就是他那个心里呀~~~我就任他跟着老道长混!

因为我家是贫农,还有七亩地,有一头牛,这个算是政府给开的绿灯吧,那时候一人是两亩地,多的都要分的。我就让人给老七重新说了一个媒,娶了一个寡妇,我自己没再娶。后来就生了细妹子她爸,名字叫道行。行五。他年龄小,后来就上了完小。

我们家所有孩子都要能识文断字,这个是祖上传下来的家训。咱家的堂号是 屈水堂,名字辈分是 :

屈水高洁,文约行廉。直行正道,长忠尽智

按辈分我是正字辈,你们爹是道字辈,你们这代是长字辈,起名字时两个字的第一个字必须带这个字,按传统这个字只给男娃家用,女娃家是不用滴!不过你这个若溪,上族谱大名叫长溪!”

细妹子瘪瘪嘴,低声念道:“老迷信,老封建!谁稀罕呢!”

几个人慢悠悠的走在了院子里大树下,大黄都串到房檐下它的狗窝里了。探着头,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几人,讨好似的来回看着。爷爷又站在大树下继续讲着“道生呢后来慢慢的长大了,我托人说媒,咱们家在山里头,山外的女子不愿意嫁过来,山里头的女子么,想着往外嫁。一直没说下来。

唉,那时候又闹起了运动,乱哄哄的,山里的乡亲都厚道也没人说啥。政府年轻的领导不愿意了,把我和老七叫下去开会,批斗我,说我家是当地最大的地主,我当过反动派的兵,我的老底也被人揪了出来,是反动派的警卫团团长,对人民军队开过枪,是人民军队的俘虏,家里还有台岛的亲戚,直接抄家。呵呵,还好我和老七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提前埋在山里头了,啥也没抄到,就把我的药材全部没收咧!

那时候整天挨批斗,头上带个纸糊的尖帽子,脖子上挂个粪担笼游街,接受人民再教育,哎~~~道生的婚事也就一直耽搁咧,一直拖到四十岁都娶不到媳妇。

再后来局势慢慢变好了,换了一个领导,人家说我把家里的房产和土地,药铺主动捐给政府,有觉悟识大体,算是将功抵罪,解放后,给定的成分就是贫农,家里也曾遭殃,我们家算是人民群众的一份子,这就算是给平反咧!

我又托媒人,踅摸到深山里老石家的闺女,老石家是从南边逃难过来落户的,是真的穷呀,儿子都三十多了还没娶到媳妇,闺女水灵漂亮,附近好多人家都看上了,天天媒婆往他家里跑,把门槛都能踩断。

我是用之前藏起来的银元给聘取回来的,那时候银元虽然不时兴了,但更值钱咧!第二年,也就是新政策那一年,长水出生了,我们全家那是个高兴呀!

道行也长成大小伙子了,考上学,我看政策好咧就趁火打铁,也给说了一门婚,过了一年也给娶了媳妇,咱们傍边那一院房,我用来看病的空房,就是细妹子原来的家,这个长水应该有印象的。

坏就坏在了新政策后,人的心思也都活泛了,分地散社咧,各家过各家的日子,没人管了,你爱干啥干啥,只要别犯法。道生不是常去庙里玩么,烧香求卦的香客多了,他就在庙门口摆起了地摊给人打卦占卜,当时的住持是他的师兄,也没人赶他。

来钱快呀,后来和外面的人接触的多了,就不满意窝在这山里了,也可能是想逃离这边伤心地吧,就在长水两岁时,细妹子出生那一年,竟然偷偷的跑出去了,去哪里也没告诉我们,到现在都没联系过我。咱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净出没良心的货。你们俩以后不能跟这些没良心的学啊!

长水他娘呢,就是个山里的女子,一辈子没上过学,没出过门,觉得是被丈夫嫌弃了,被抛弃,就整天郁郁寡欢,整天不好好吃饭,没精打采,娘家人呢,老娘走了,哥哥娶了一房媳妇,之前是个寡妇,还是个泼辣货,也没人顾得上她。

我和老七是公公,大男人的也不好说啥。只能让细妹子她娘安抚,那个瓜皮没良心的,整天都不会说话,也不说好话,添盐加醋的净说风凉话,没两年人就走了,这个是心病,治不了,也没法治!唉,是个好姑娘,对我和老七一直很孝敬,对道远也很好,手巧,我们家的衣服都是她手工做的。每次吃饭都是给我和老七先端饭,~~~是咱屈家对不起人家!”

屈长水第一次听他爹和娘的事情,眼泪早就汪汪的止不住。想不到他娘是这么个命苦的女人。他竟然没一丁点印象。但听到他娘的事情就是哭个不停。也心里狠狠的恨起他爹,是他爹抛弃了他娘俩和他爷爷,并导致他娘的郁郁而死。

细妹子也跟着哭个不停,她爹他娘的事,她有印象,也知道一些大概。但哥哥的爹娘她没见过,事情第一次听说。她就觉得兄妹俩的命都很苦,爷爷的命也很苦。也不知道爷爷是咋扛过来这些事情了。看他说的平淡,都是亲人离去。被亲哥的部队差点打死,被土匪灭门,家产被分了,被唯一的儿子抛弃~~~

爷爷不吭声了,站在大树底下,拿出烟袋子装烟点着,吧嗒吧嗒的抽着,任两个孩子哭个不停,一句安慰话都没有。是呀,他的命也很苦,谁来安慰他呢,不,他屈正业从不需要人来安慰。男人么,谁不是经历着苦难过来的,咱是爷们,打过鬼子,杀过人~~~咱医人无数,几十里乡党谁不知道我陆先生大名!

“明天报名~~~我就不送你们去了,雏鹰长大了总要自己先张开翅膀扇几下···照顾好你妹。。。学费和伙食费,零花钱都放进你们各自的书包了,第一周开始要买生活物资,一人一百,以后每周每人伙食费和零花钱五十块钱,我打听过了,算是最高水平了,自己把握吧!”

第二天早上一起吃完饭后,屈长水和屈若溪兄妹俩给爷爷打招呼:“爷爷,那我们下山了,你保重好身体!周末放假我们再回来!”爷爷没说话挥挥手。

就各自背上自己的背包,夹着化肥袋装着的被褥下山了,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互相抬着袋子,累了就在路边休息会儿。昨天晚上的信息量太大了,到现在两人都还没消化,一路下山路,两人都是把被褥背在后面,背包背在前面。走走停停,细妹子虽然也是从小练过武,毕竟是女孩子体能还是差一些,屈长水就接过她的背包提在手上,让她缓缓劲儿。

出山后到镇上也就两里地,都是平坦的柏油路,两个人轻轻松松的找到学校,大门口很多学生,有新生也有老生都是一天报名开学。门卫尽职严格的验收报名通知书或学生证,闲杂人员是不让进的,学生家长也许跟随的孩子出示证件。在门卫处有几个袖子上挂着红袖标的同学协助门卫工作。这几个人眼睛只盯着新生里的女同学打看,几个人看见细妹子进入学校后,眼睛一亮,还互看一眼会心一笑,至于同行的屈长水就直接被无视。

按学校贴着的路标,屈长水和细妹子一起去报了名,用钱换了粮票。两人分在不同的班级了,细妹子考试成绩高,分到了一班,屈长水分到了三班。一打听才知道高一总共六个班,按成绩分班,一二班属于重点班,三四班属于普通班,五六班,属于稍差的班。并且每学期中考时,成绩好的可以进一二班,一二班成绩差的会调到其他班。

屈长水先送细妹子去女生宿舍,上下铺,女生宿舍八个人一个宿舍。约定好先把被褥铺好后,过会儿屈长水过来,一起出校外买碗筷以及洗漱用品等生活用品。

屈长水所在男生宿舍区,和女生宿舍区属于两个院子,平时是不允许男生进入女生宿舍区的,有管理老师把着门。男生宿舍竟然是十个人一个房间,放了五个上下铺,比较拥挤。屈长水还好,分到的是靠近窗口的下铺。里面已经有五六个人在了。

一个在上铺坐着皮肤黝黑,头发乱乱的哥儿对着屈长水扬下头:“你,怎么称呼,哪里人?”屈长水看了他一眼,“屈江,屈镇问仙沟村的!”其他几个同学一听都乐呵了:“嘿呦,本地人呀,你们村叫问仙沟村?这个名字很奇特呀,在哪儿呢,怎么没听过?”

“在山里头!”

“哦,山里头的娃呀!”其他人也就各忙各的了。

屈长水也就没理他们,把自己的被褥铺好,然后从背包里拿出爷爷给的生活费两个五十元的钞票。转身就出去了!

细妹子已经在女生宿舍大门外等着他了。“哥,你们宿舍咋样,也是八个人吗?”

“我们男生宿舍十个人呢!走吧!”

出了校门没多远就是镇上有名的百货大楼,三层楼,算是镇上最高的建筑了吧。也是镇上的标志性建筑。兄妹俩买了牙刷牙膏洗衣服香皂,洗脸盆子热水壶,碗筷卫生纸毛巾等等一大堆,走在一个卖女士保洁用品档口,细妹子站住往里看,屈长水很自觉的往前走了,一会儿又路过一个女士内衣档口前,细妹子又站住,屈长水继续在前面等。

两人买完东西后一起在一个小饭店吃了一顿扯面。然后回到学校,学校门口依然人山人海。路过门卫时,戴红袖标的一个男生吹了一声口哨。细妹子低着头往前走,屈长水刚站住,就被细妹子拉着衣服袖子往前走,他一边走着一边回过头看向那几个男生。一帮人都带着挑衅的目光回看着他,看他扭过头走后,都发出比较夸张大笑声音。

远离他们后,细妹子一边走着一边红着脸说:“别理他们,我听宿舍的女生讲,这些都是高二高三的老生,是镇上本地的坏怂,经常欺负我们外地的同学,看见漂亮的女生都会使坏,咱是新生,还是山里头的,不招惹他们!”

屈长水没吭声,又扭过头远远的看了一眼那几个,还在继续盯着进入校园的女同学坏笑着。

屈长水回到宿舍时,其他同学都到齐了。大家互相介绍,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来自全县不同地方。他们也按传统排了序列,之前那个问屈长水名字的叫张伟,本地镇中上来的,年龄也最大排行老大,他下铺叫李建设从其他镇上考过来,听说骑自行车都要一个小时的路程,排行老五,老三屈江(屈长水)个高精干,长像普通本地乡下山里人,他上铺杜红旗排行老二,是本镇其他村子的。老四徐红旭,本镇其他村子的。老六胡志清外乡考过来的。老七贾宝军本镇乡下村子。老八蒲江,外乡的。老九肖宏伟本镇乡下人,老十王雄外乡人。

张伟个高黑瘦鸡窝头,很是豪迈的说:“我是镇中的,我爸是在林场上班,我妈是咱们镇医院医生,本来可以住家里的,我嫌不自在说通他们思想,同意我住校了,咱们学校混的好的都是我们镇中的,我也都认识,你们都是外地的,以后我罩着你们,谁如果欺负你们,就报我得名字,我看那个不长眼的不给我面子!”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王雄第一个鼓掌道:“好,以后我们就跟张老大混了,老大,请受小弟一拜!”说完还像模像样的抱拳鞠躬。惹得其他同学哈哈大笑,气氛也轻松起来,有人起哄,以后就靠着张老大了。张伟在众人抬举下,洋洋得意故作严肃,大手一挥:“咱们一个班里上学,一个宿舍睡觉。有幸成为你们老大,都是缘分呀!我不罩着你们那就是失职呀!”

第一天晚上晚自习时,班主任付清付老师,自我介绍,他是给三,四班上课的语文老师,同时兼任高一三班班主任,并把自己的名字付清两个字写在了黑板上。然后主持了第一次班委会,要选出正副班长,张伟又主动站出来竞选班长,又是之前在宿舍那般介绍了自己,在全班投票中如他所愿的成为了高一三班班长,副班长是一个叫苗红艳,个高肤白貌美略带泼辣的女生,也是本地镇中出来的。同时也选出了各课代表,班团委,班体委等各种班干部。

新学期新生们的日子充满了好奇与紧张。都在互相认识着,好奇的打听着。熟悉着代课老师们的风格,也八卦的品足论脚的谈论着老师们的衣品风格等。

每天的时间都是很紧张,满满的课程安排,早上天还亮,先是早读,再上早操,还上一节课再吃早饭。早饭一个小时后就是上午三节课,每节课四十五分钟,中间休息十分钟。午饭时间较长一些,一个半小时,然后下午三节课,晚饭是两个半小时,晚上还有两节晚自习。每天课后都累的不行,早早洗洗睡了。

第二天吃完午饭后,屈若溪(细妹子)过来找屈江(屈长水),在三班教室门口聊着天,惹得三班进出的同学,不论男女都多看他们几眼。

若溪询问他是否习惯,食堂饭菜吃的惯吗?晚上睡的咋样,说她第一次吃大食堂饭,还不太习惯,主要是排队人太多,洗碗时都还要抢水龙头。还说以后在学校要叫她大名,不准叫她细妹子,她也不喊他坏长水了,会乖乖喊他哥,如果有人问她哥的名字,就是屈江。

又问屈长水和班里同学还处得来不,排座位了没?在第几排坐着?说她们班是重点班,老师按中考成绩排座位,她在第三排中间位置,应该是最好的位置了,第一二排离老师讲台太近,黑板有反光视线不好,第三四排最好了。说完还有些小得意。

又说她们每天各科老师都布置很多作业,每顿饭后,大家都在作作业,重点班的同学人情貌似有些淡薄,课间休息除了上厕所,都在抓紧学习作作业,背英语单词,没人聊天开小差,班里谁大声说句话,都会遭到其他同学的白眼,晚自习后,学校断电,竟然大部分都点着蜡烛在教室里做作业,她也不好意思先走,也没提前准备蜡烛,还是她同宿舍的女生借给她半截蜡烛,搞得她压力很大,总怕落在后面。

晚上和同一宿舍女生一起回宿舍后,半天睡不着觉。屈若溪叫屈长水一会儿和她出去镇上买些蜡烛和方便面,两个人都备着,晚上做作业饿了吃。昨晚上其他女生分她吃,她都不好意思,之前也不懂这些。

屈长水说好,并吩咐她要照顾好自己,说他们班上午排了座位,按个头高低排的,他在最后一排,简直都靠着后墙了。普通班学习氛围倒没那么紧张,就是班里人太多,七十多个人很挤,上晚自习时,嗡嗡嗡的说话声就像进了厕所里的苍蝇,都把人能淹死。若溪听的哈哈大笑,还问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屈江说晚自习下课铃声一响,一大堆人都抢着往外冲,他终于体会到之前梁师父给他讲过“闯”字的形意了,一群马一个小门往外抢着蹦呢!惹得若溪又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也就从这天开始,三班同学知道了她们班那个子高坐在最后排,长得很普通叫屈江的同学,有个漂亮的妹纸在重点班一班。

转眼间紧张的学习中,时间到了周六第一个周末。周六下午只上两节课就放假了。按约定,屈江在若溪女生宿舍门口找她,准备一起回家。到了女生宿舍院门口,发现一大帮男同学守在院门口,其中就有那天报名时在门卫室那几个。屈江也没理他们,自己一个人站在一边。发现只要出来的女生有漂亮的,就会被他们拦住,然后有人上去搭讪。大部分情况下女生会绕着他们快步小跑走了,他们也不过分纠缠,坏坏的大声笑。

有的女生会大声训斥他们,他们也不恼,嬉皮赖脸的搭讪着,说要请人家吃饭等等~~~

一会儿时间,屈若溪背着背包出来,那几个都不理之前纠缠的女生了,呼啦啦的围住了屈若溪。

屈江眼看着妹妹出来了,被这群人围住了。他快速冲过去,从后面拨开走进去,护住妹妹,平静的看着他们,问道:“她是我妹,你们想干嘛?”

一群人都不吭声,甚至更是逼近一步围住,就像野兽围住猎物似得,戏虐般看着他们兄妹。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白色运动鞋,个子稍高些,前面头发还略烫着圈儿的男生走了出来,用眼睛上下打量着屈江答道,“哥几个也没有其他意思,你呢,也被误会。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大家呢也都是同学。我叫朱坚强,高三体育班的,就是想认识下你妹妹,看她长得可爱,就是想保护她,不受人欺负。大家认识下,交个朋友吧,以后在学校,甚至在整个镇上,你提我得名字,保证没人敢惹你!”

屈江平静的看着他,问道:“你是头儿吗?”屈若溪悄悄的用手扯了下哥哥的衣服。屈江假装没发现,没理她。

“嗯,算是吧,我们是学校体育队的,一帮志同道合的同学常一起玩儿,同学们抬举我,我这个人呢,也比较好交朋友,大家觉得我还算是比较讲义气吧,谁有个啥事也爱帮着解决下。这不,现在全校的同学也都给面子,外面江湖上的兄弟们也都认识,也都给我几分薄面。有时候碰见一些不长眼,又脏我手的人呀事呀,他们也都愿意出头帮我处理,完了谁也找不到我头上对吧。哈哈哈哈哈~~~”朱坚强这话就算是及摆明自己实力还带着威胁了。哥们我不但学校有人,社会上也有人。就问你怕不怕?

“想交朋友是吧?那好,这事在这里,学校里说着不方便,我们去校外好好谈谈吧,毕竟我们兄妹俩还想好好上学呢!我觉得这话还得说开了好!你觉得呢?”屈江继续平静的说。

“吆,有个性,我觉得兄弟是明白人,我也觉得话说开了好,走,校外面聊聊!”朱坚强眼镜一睁,略带戏虐的同意。其他围着的同学们也有人附和着:“嗯,是明事理的人,走校外去聊,好好的聊!”

一行人朝着校外走去,屈若溪有些迟疑的跟在后面,刚才她想止住哥哥,不想和这些坏学生纠缠,看哥哥不理他,也不好再拉哥哥衣服,免得折了他的面子。

若溪有个同寝室的女生,也是镇中上来的叫梅慕雪,认识这帮人。悄悄的追上她,小声的在她耳边说:“若溪,刚才我都看见了,千万别让你哥和他们去校外,特别是,如果他们说要去校外那个树林里,就让你哥赶紧跑,往人多的地方跑。

让你哥一定一定一定别进去那个树林,他们男生打架,都爱约到那里面,比较隐蔽,外面人都不想惹事,看见都假装看不见。人多地方,他们就不敢明晃晃的打架了,万一事情惹大了派出所会问的,人多了证人就多。所以他们不敢在人多地方打架,你一会儿就站在大门口,他们不敢明晃晃乱来,一定一定要给你哥说哦!”说完就跑开了。

屈若溪赶紧追上屈江,想拉住他说这事,又看那些坏学生距离太近,怕他们听见。一时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及紧跟着傍边,一直扯他衣服。屈江站住,看着她紧张的脸色,笑了笑,“别怕,有哥在。一会儿你在门卫房等着,我去和几个学长说道说道,都是学生,单纯着呢,没啥事啊!对吧,朱学长!”最后一句话声音略大,看着朱坚强问道。

“对对,没有啥事,就是和你哥一起聊聊,妹纸,学长能有啥坏心思,可别把我们看歪了,别看我们这些人长得五马三粗的,都是学生么,单纯着呢!哈哈哈哈哈~~~”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就是,我们都很单纯呢!”

看这个阵势,屈若溪也很无奈,她倒不是担心哥哥吃亏,他们兄妹俩从小跟着爷爷学拳练武,她哥更是跟着两个道长师父学习,用小说上话说,那都是些隐世高手。只是不想与这些人产生纠缠,她想息事宁人,忍忍或许就过去了,唉,就是太烦人!看样子哥哥不想忍,算了,由他吧!

一行人走出校园后,屈若溪就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向学校对面的小树林走去,懒得再说什么,一副看戏的表情。心态转变了,态度也就跟着转变。

一行人走进小树林,很自觉的都没提出异议。屈江看了看环境又朝里面稍深处走去,朱坚强几个人对眼一眼,也都嬉笑着跟上。走到小树林深处,外面大路上行人也都看不太清楚了。屈江站住,看着跟着过来的朱坚强他们,脸上平静而真诚的问道:

“打个商量,以后别招惹我妹,能行不?”

朱坚强眨了眨眼:“几个意思?不行,你能把我咋~~~?”就听见啪啪啪几声,朱坚强已经躺在地上了,嘴巴歪了,鼻子流着血。

旁边几个人都懵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是谁?我看见什么了?我什么也没看见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躺在地上的朱老大,歪着嘴巴,脸上狰狞的咧着。又看看站在原地,好像啥事都没发生的这个高一新生。

“特么的,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揍这小子!”躺在地上的朱坚强咧着嘴,痛苦的大声嚷嚷道。

几个人刚拉开架子,还没来得及出手,又是砰砰啪啪后,全都躺在了地上。朱坚强一看这阵势,躺在地上咧着嘴抽抽着不吭声了。

“不服?给你半个小时,去叫你社会上的兄弟,找些狠人过来,别拉着学生们充门面,他们见过啥世面,对吧?”屈江走过来,弯着腰对他心平气和的说道。

朱坚强用一只手撑着地往后快速的移了移:“你小子有种,你说话算话?谁走谁是孙子!”

“去吧,去摇人,这几个废物不是都在么,我不走的!”屈江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一伙人。有看了看树林外面学校大门口方向,“我去给我妹说一声,免得一会儿她急哭了,回家我可得挨棍子!放心,我不走,谁走谁孙子!”说完就走出树林,其他人看着他的背影才慢慢爬起,“朱哥,这怂是个狠茬子,你得找些敢下死手的兄弟,最好拿着家伙,用不用着不说,镇场子呀,不然以后哥几个还咋混呢?主要朱哥你可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呀!”

朱坚强站起来,用手狠狠的擦了擦鼻血,“谁有卫生纸呢?妈蛋的,趁我不注意出手,下黑手算什么英雄。”有人从口袋翻出揉成一团的卫生纸递给他,“就是,趁我们没准备下黑手,这小子不讲武德!”

朱坚强接过卫生纸拧了几下,塞进自己鼻孔里止血。“你们几个给我看住他,别让这小子跑了,我去叫脸哥,这个时间点脸哥应该在前面游戏厅里,我马上就过来,一定看住他,别让跑了!”说完很利索的小跑着走了。

屈若溪看着屈江一个人走了出来,连忙走过去问道“咋样了,谈好了没,他们人呢?”

“还没谈好,他们应该是去叫更有分量的人来和我谈,没事,我们稍等会儿,你累了就先回宿舍休息会儿,别担心哥,你看,这不啥事都没有,我忙完了去找你。”

“我不,我不困,我才不担心你呢,死长水,我是嫌烦人,我们是来上学的,整天这些破事,他们前几天在我们下晚自习路上就找过我,我没搭理,又有人让我们班男生给我送信,我直接拒收,像个苍蝇嗡嗡嗡的在耳边烦人!”

“我去,你咋不早点告诉我?”屈江大声的问道。

“哼,懒得理你,就担心告诉你了,你惹事,回头爷爷收拾你,我还受连累呢!”

“你个细妹子,咱讲点良心,讲点理行不行,这是我惹事的吗?是我惹的事情吗?嘿嘿,还是咱家细妹子出落成小美女了,开始招蜂引蝶了!”刚说完细妹子一脚就踢了过来,屈江一个闪身,急忙躲过,再踢,再躲~~~

“哼,呜呜呜,你个坏长水,坏长水~~~”屈若溪看着踢不着,急得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哎 哎 哎,又来,你又来这一招,多少回了,还来这一招,都多大人了,你羞不羞?”屈江看她这样慢慢的走到妹妹跟前,一副很无奈口气。

忽然屈若溪站起来抓住他的衣服,一连几脚狠狠的踢在哥哥屁股上,屈江连忙用手去挡,并咧着身子,屈若溪咯咯咯咯的大笑着,解恨的踢着。

可怜当哥的,被妹妹拉着衣服,能躲那里去。也不敢真躲,怕把她闪了。被连踢了三脚后才无奈的问:“幼稚不,啊,幼稚不,每次都这一招,幼稚不?”

“我就这一招,管用就行,哼!”占了便宜的屈若溪傲娇的嘴巴朝上,拧过头。

这一幕被站在校园内的若溪同班女同学看见了,也被在深林边上的众体育生都看到眼里了,“我的个乖乖,这个小美女敢动腿踢人,貌似还熟练很,应该也不是个善茬呀!”

“唉,你们说朱老大这次是不是踢到了铁板上?”

众人无语,过了一会儿,有人幽幽的说:“刚才他动手,你们谁看见他是咋撂倒朱老大了?咋撂倒我们这么多人了?”众人互相看看都摇摇头,继续沉默。

“脸哥是个狠人,他可是屈镇上扛把子周国强周老大手下十三鹰里有名的狠人。听说曾经挑了别人的脚筋,还往里面灌沙子,腿直接废了!”有人壮胆的说。

“脸哥虽然厉害,最好还是把十三鹰都叫过来,或者周老大能出面,这次朱哥的脸面才能挽回吧!”有人悠悠的说了一声。

“你啥意思,难道还担心脸哥摆不平这小子?”

众人无语,忽然看见那小子一个人超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都一个站直身子,故作镇定。

“你们朱老大咋还没来,不会是他跑了不敢来了吧?”屈江对一个嘴里叼着烟的家伙,伸出手看着他。

“不,不会的。朱老大可是在三中五年了,一直想考体院,连考了两次没考上。一直在强化体能,他现在的地位可是他一手打出来的。全校没人能打过他,在,在今天之前。”说完看着屈江伸向他面前的手掌,愣了片刻,马上很麻利的从口袋掏出一包香烟放在屈江手上。

屈江接过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把烟盒又还给他,攥着拳头伸出大拇指点了几下。那哥们很明事理的秒懂,从口袋掏出打火机,屁颠屁颠的给他点火。

屈江凑近点着烟后,狠狠的吸了一口,又慢慢的吐出。“谢了哈!”

“不,不,不客气,兄弟我叫徐欢,高二三班的,以后用的着兄弟的地方,你言语一声!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么,你说是不是,嘿嘿!”

屈江没搭理他,慢慢的抽着烟,看向远方。

其他几人都静静的看着他,又看看徐欢。日了狗了,这也行?又顺着屈江的眼神看过去,啥都没有,就是幽幽的树林。我去,这哥们太特么的高深呀!不管今天这事怎么了,还是别再惹了他为妙,最起码少个敌人不是!

大约二十多分钟过去,就见一帮子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有几个怀里衣服还给裹了起来,很明显里面藏着东西。朱坚强在前头一边走着,一边超几个人说着什么,还对屈江指指点点的。这几个一看来人,马上凑用过去。有人朝着一个个头不高,头比较大,稍微壮实的小伙子笑着打招呼:“脸哥好。”其他几个人都热情的涌过去:“脸哥好,脸哥好”。

脸哥只点点头,一直冷着脸盯着屈江看着。

“听我兄弟说,今天有人折了他的面子,还很嚣张的让他叫人,这是想挑战我们十三鹰吗?还是想挑战我们周老大,嗯?”他说完后,后面几个人马上把衣服散开,手上有砍刀,有削尖的铁管,还有小斧头,西瓜刀等。总共有七八个人,手里拿着家伙。

这阵势,在当地江湖上绝对都能排上的大阵仗了。

屈江吐出一口烟,问道:“这几个人不够打,还有谁,去叫吧!免得老鼠叼铁掀,大头在后面!”

脸哥盯着他看了会儿,幽幽的说道:“小子,你也算有种,口气大很!”回头对一个年龄稍微小一些的家伙扬了下头。那个家伙一看就是个机灵鬼,马上转头就跑。

众学生一看这架势,知道麻烦了,事情搞大了。连旁边的朱坚强嘴巴都抽了抽。屈江依然不吭声,看都不看他们,继续抽着烟,看着树林的深处。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来了二十多人,这次来人年龄明显比较大一些,都是三十岁左右,怀里照样裹着家伙。

一个光头,脸上有疤痕的大个子大声喊道:“赵大脸,听说你碰见硬茬子了,周老大让我们十三鹰都过来了,你小子就是脸大啊!”说着就走了过来,看了众人一眼,看向屈江,忽然就抬起一脚踢了过去。

屈江一个闪身,就听啊呀一声,就见光头直接在地上一个劈叉,貌似扯到了蛋,痛苦的用双手我这裆部。其他人一看这架势,马上拿出家伙快速对的围了过来,嘭 嘭 嘭 不到二十秒钟,地上躺倒一大片。后面举着家伙准备往上冲的家伙们,全部都停住了,手上还高高的举着家伙,瞪大眼睛的瞅着前面。

屈江走到一个家伙面前,看了他一眼,那个家伙眼睛都没动,直愣愣的站着,屈江很轻松的从他手里拿过他高高举起的砍刀,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把刀,钢不错!是不是?”

“哎哎,钢,钢,是,是,钢不错。”三十多岁的人,脸都蜡白蜡白,冷汗从头上毫不掩饰的往下直淌。

地上躺着一大片全都哎吆哎吆的呻吟着,有人抱着腿,有人抱着自己右手腕,有人捂着头,都痛苦的扭着身子。

“你们就是周老大手下有名的十三鹰?回去告诉你们周老大,我是个学生,是个高一的新生,只想着学习,也没想着惹他或者说挑衅他,这事和你们也没关系,我也不想惹你们。这就是朱坚强他惹的事,让他给我道歉,真诚的那种,这事就过去了,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看行不?”

寂静,一片寂静。众学生们刚才算是看到了,一人两拳头对三十多个手拿家伙的社会人。瞬间就放到二十多个。貌似都骨折了。这特么真是个狠人,绝对的狠人。这事要是传出去,十三鹰和周大佬还得了。吸~~~他们中忽然有人紧张起来了,冷汗直冒!

之前脸上有疤那位光头,上来就直接动手,然并卵哪位,慢慢的站起来,继续双手捂着裆部,看样子腰都伸不直了。看了众人一眼,又看向屈江:“小兄弟是高手,也是个讲究人,手下留情了,我光头疤和众兄弟算是领教了,这事回头我给我们周老大汇报,能不能过,得由他说了算。小朱你过来!”

朱坚强这会儿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脸色发白,双腿潺潺的从人后面走了过来。

“给小兄弟道歉,真诚的那种!”光头疤狠狠的说道。

“朱坚强,日你先人,你个坑货,给人跪下道歉!这事我和你没完!”脸哥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站起来,一瘸一拐的,狠狠的踢在朱坚强膝盖后面,大声的骂道。

朱坚强被踢了一个咧跌,噗通的跪在地上,很是恐慌的看着屈江,“兄弟,嗷不,哥,大哥,是小弟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对不起,对不起,你饶过兄弟一马,对不起,对不起!”然后直接头磕砰砰响。一众之前跟着他的学生们,脸色都很差,个个低着头,双腿颤颤的,有个别人裤腿直接湿了。

屈江身子闪开到一边:“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我只是个学生,只想上学,不想惹事,你明白?”

“明白,明白,小弟真的明白了,以后见了你绕开走,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说完竟然哇哇的大哭起来。又转身跪对着脸哥和其他社会人:“脸哥,疤哥,各位哥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怪小弟惹事连累了哥哥们,各位的医药费全算小弟的,还有误工费,我懂,我懂,都算小弟的,原谅小弟的不懂事!”

光头疤看着他砰砰的直磕头,叹了口气,:“起来吧,小兄弟说得对,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大脸,这事就算了吧!你说呢!”

大脸看了他一眼,马上鞠躬给众人:“对不起,连累大家了!”又给屈江鞠躬:“谢谢兄弟手下留情!我赵大脸承你人情了!”

屈江看都没看他们,转身就准备走,又回头看向徐欢,徐欢一个激灵,马上掏出香烟递过去,屈江掏出一支烟,把烟盒还给他。徐欢很识趣的掏出打火机给点着。

众人看着屈江离开的背影,慢慢走出树林。

“这小子叫什么名字?”光头疤问道。大脸摇摇头,又看向刚刚站起来,躬着身子的朱坚强。

“我,我也不知道!”

大脸直接给他一个耳瓜,“你特么的瞎呀?都不打听底细就惹人家,谁给你的胆气啊?”

朱坚强捂着火辣辣对的脸,低着头不吭声。

“这事看周老大怎么说了!这种人今个儿让弟兄们给碰上了,嘿,打不过人家,输了,不丢人!出来混么,有输有赢,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么,不丢人,也都别丧着个脸,都给我打起精神,回头好好练本事,今个儿人家是手下留情了,以后也别想着报仇什么的。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走吧,先去医院看伤!”光头疤几句话就让众人低迷的斗志活泛起来了。

这家伙能屈能伸,光明磊落,倒也算是个汉子。

屈若溪看见屈江再次一个人走出树林,碰碰跳跳的走过去,:“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屈江双手插在裤兜里,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屈若溪站着看他潇洒的走路姿势,咧嘴一笑。又碰碰跳跳的追上去,挽起他的胳膊。

“唉,注意形象,小心被我未来的妹夫看见了!”屈江很嫌弃的推开她,还用手弹弹衣服袖子。屈若溪撅着嘴,二话不说就是一脚踢他后腿上。哼,抬着头走在屈江前面。

一路爬山,走到离家不远处的平地上时天已将黑了,远远看见屋檐下的灯亮着,知道时是爷爷特意给他们点亮的。那个灯是在屋外安装,平时几乎不开。

院子那棵大皂角树影影绰绰,两人都很是亲切而有兴奋了,屈江忽然感觉心一热,眼角流出了泪水。那群山环绕的的一块平地上,两座房子和一片田地,几颗大树环绕组而成的家,他第一次感觉到,家是那么的具象化,是那么的亲切,是那么的让他产生强烈的依恋和归宿感。屈若溪敞开双手,远远的大喊:“爷爷,爷爷,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一个挺拔的老人站在了门口,看着两个蝴蝶般翩翩过来的小人儿,老人一脸慈祥的笑着,眼睛不停的挤着,“咋回来这么晚,算着你们两个小时前就该回来了?饭都做好了,刚又热了热!”

屈若溪一头扑在爷爷怀里,哭声说着:“爷爷,我想你,想你做的饭,想家里的药味儿,想家里的炕头!还想大黄!呜呜呜呜~~~”

大黄也围着他们欢快不停的摇尾巴,爷爷用手轻轻的拍着细妹子的背,眼睛不停的挤着。嘴上却说:“都长成大姐家了,还一副没出息的样儿,以后还咋嫁人呢!”又看向旁边站着的屈江:“走,赶紧吃饭!”

晚饭时,爷爷关心的问他们:“新学校学习紧张不,两人在一个班吗?学校大食堂饭菜质量如何?宿舍环境咋样,卫生不?”

屈江还没回答,屈若溪就叽叽喳喳的给爷爷说着学校各种新鲜事情,什么她分到了重点班高一一班,某人是普通班三班,她们宿舍只有八个人,某人宿舍十个人。他们宿舍的女同学四个是镇上的,其中有两个人长得很漂亮,气人的是人漂亮不算,还很会穿衣服,差距呀!

还说食堂大锅熬的稀饭很好吃,又说今天早上她们班一个男同学吃饭时,发现碗里有只苍蝇,找到食堂老师评理,结果被食堂老师用饭勺子一下打在了头上,头发上全沾着饭菜,“谁家厨房还没个苍蝇?喊啥你喊?”

他们班长看见后不答应了,找去论理,人食堂直接把他们赶出去,关了门。他们班长说下周一准备找学生会主持公道,不行就组织罢课!

“还有这事,我咋不知道?”屈江一听赶紧好奇的道。

“切,我们两班级不是一个档次,好不好?重点班上的事,你个普通班的同学瞎打听什么?”细妹子用筷子指着屈江,拿捏着腔调。

“说话就说话,用筷子指人是不对的!”爷爷说了一句。一家爷孙三个人其乐融融。晚饭后,屈江还是忍不住的把下午发生的事给爷爷说了,若溪吧嗒吧嗒着眼睛,看看爷爷,又看看哥哥:“不关我的事,我去洗锅哈!”

爷爷拿出旱烟锅,慢慢的装着烟丝:“嗯,这事你做的对着呢,保护自家妹子,有效惩戒又没伤人太重!嗯~~~你们都慢慢长大了,以后在外面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是哥哥,一定要保护好妹子,记住,这是你的责任!”说罢用火柴吧嗒吧嗒的点着旱烟。抽了会儿又说:“明天去庙里看看你两位师父吧,你张师父可能要离开庙里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屈江就站起来,准备离开。爷爷喊住他:“去我柜子上,抽屉里有一个针袋,拿去给你张师父,我现在用钢针了,那个是银针,给他拿去,他也是我记名弟子,留个念想吧!”

到了庙里先去偏房找张师父,老道长正在院子里和人喝茶闲聊,屈江一走进院里,轻步走前站立行抱拳礼躬身:“师父慈悲,师兄慈悲!”

“长水来了!来,坐坐,喝茶!”那位师兄亲切的招呼道。

“你不是去山底下上学了么,哦,今天是周末!”张道长自问自答般会然一笑。然后又和那位师兄聊着天,屈江起身去师父的屋子里拿一个瓷碗,自己给自己倒着茶水,站着就喝。少过了会儿那位师兄就告别起身而去。屈江很自觉的替师父送出院门。

然后大咧咧的坐在石头茶几旁的藤条椅子上,先给师父添了茶水,又给自己的碗里倒,发现没水了。

张道长用眼睛瞪着他一下:“去把那个茶叶倒在花盆里,那个茶叶没劲儿了,去屋里重泡一壶茶!”

“老汉我把棒子交出去咧,接任的人是你梁师父的弟子,你贾师兄!”张道长抿了一口茶说道。

“哦,我记得你从我梁师父手上接过没几年呀,之前你一直打杂,好不容易媳妇熬成了婆婆,这勾子还没坐热,就让人给赶下来了?”屈江放下茶碗说着。

“你个碎怂知道个屁,是老道我得机缘到了,我要去云游寻找机缘了,哼!”张道长很是不忿的冷声道。

“啥是机缘?”

“大白话就是与缘法的机会,机,交叉环节也,会,合和也。我们道家修道修道,什么是道呢?老君爷说,道可道,非常道。道确实存在,就在那里,但已说出来,就已经不是道咧,嘿嘿,这个大道妙不可言,南华真君说,道在蝼蚁,在屎尿,也就是用大白话打比方,生活中处处都有着道!个人机缘不一,为啥说修行之人,达者为先。人家可能是后修者,体悟了道,就是人家与大道的机缘早道了。这个是看不见,听不见,摸不见,但你能感觉到。大象无形,所以为师要去云游参玄寻找机缘了!”张道长给他娓娓而道。

“来的时候,我爷爷吩咐我把这个送给你,说是留个念想!”从随身包里拿出绣着太极图样的针灸包,放在桌上。

“屈爷有心了,这副银针是药王沟传下来滴,我知道的!”张道长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摸着针包。

“咱们这个学医,大家都叫中医,其实我们这个是道医,中医是从道医里分出去的。现在外面有人说什么中医有七大派,八大派的。过去呀,我们道医分六大派,

第一,《汤液派》,祖师爷是元圣伊尹,也是厨圣,做饭做的好。

第二,针灸派,这个是从《黄帝内经》里衍生出来的。

第三,导引派,祖师爷就是彭祖,食疗养生,推拿按摩都是。

第四,祝由派,这个是用符箓音律给人看病。”

第五,割治派,就是外科手术,华佗就是这一派的代表人物。

第六,房中术,主张性命双修。

你爷爷应该是第一,二派,我呢,算是导引派,但一些方子也懂。我向他学针灸,你记住,这给人看病么,只要有用,就学!千万别自己把自己给圈住。管他什么流派,中医西医的。有用就行!

嘿嘿,我前段时间去京城开会,见一个崂山来的师兄打一套拳,我觉得好,准备去学回来。”

“嗷吆~~~说了半天,你辞职是准备去偷拳!还讲的那么玄乎滴干啥!”屈江忽然想明白,原来老道长这个才是重点。

“你个碎怂,知道个锤子!我是看病救人,传法济世!”张道长气的吹胡子瞪眼。“行了,针包给我放下,去后山看你梁师父吧!等我回来后准备在山里找块地方,要好好的练功了!教你的功课,平时也要多学多练,参悟精进,等我回来检查,如果没有进步,看我不收拾你!”

“遵命,您老要远行了,弟子不能送行,先祝您老身体健康,驾鹤骑牛,美美的浪,山外桃花朵朵开!”说完就飞奔而去。

“你才驾鹤骑牛,你一家子才驾鹤骑牛呢,个碎怂!”骂完发现人都跑的没影了,“还桃花朵朵开呢,嘿嘿,这个碎怂!”

所谓后山,就是老子祠主峰的南坡上一块平地,有点远,过去大概一个多小时路程,梁道长平时在这里住着,不见外人,辟谷化气参道,平时有两个弟子侍奉着。

屈江见到他时,老道长在山涧里一个大石头上打坐闭眼晒太阳,他乖巧的站在岸边,安静的抱拳鞠躬,然后又静静的站着。就这么安静的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就看老道长闭着眼说:“你一靠近,身上一股杀气,干啥坏事了?”

“师父您真是传说中的得道高人,我肯定不会干啥坏事,就是。。就是昨天和人打架了!”屈江先是一个马屁送过去,后面声音就很没有底气的弱了下来。

“哦~~~”

“一帮子高年级本地学生,欺负我家细妹子,我给收拾了一顿,后来又叫来一帮子社会上的闲人,我也给收拾了!我,我爷爷都说我做的对着呢!”屈江干脆如倒豆子的全部说出!

“少拿你爷爷给你撑腰,你自己说做的对着没?”

“我觉得对着呢,就是,就是显露了身手,好像,貌似,大概,或许,可能有那么一丢丢的有点不太好吧!毕竟我只是个学生,才上高一的学生!”屈江怯怯的回到答。

“长水呀,你做的没错,俗话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我们道家讲究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你学了本事,是用来渡人的,如果连自己家人,身边人都不能保护,何以渡人?你的一点点不安,源于觉得自己显露了,我们讲的不显露,不是不露,重在不显,学了本事不露一手,那学本事干啥呢,不显是一种谦卑之心,敬畏之心,无为不是不作为,而是大道自然,本来就有规可循,不破坏规律,顺势而为!这就是道法自然。

当坏人行恶时,你出手止住他了保护了他人受害,这就是慈悲,是放生,是渡人,什么是放生呢?危机当头,释放生机!这是行善积德!

反过来,如果你做了好事而洋洋得意逢人就说,那你是用做好事换取了名声,功德等于没做。行善,是我们修行之人本分的事,是给我们自己积功德,我们得心怀感恩,这才是不显的要义!懂了吗?”

“谢师父指点,弟子懂了!”屈江再次抱拳鞠躬,然后干脆走过来跳到那个大石头上,懒散的坐在了师父跟前。

“但是,你也不要去主动找事,看那里有人受欺负,自己去打抱不平,觉得自己是见义勇为,是行善积德。那是无事生非,有了功利心,是邪念!切记!

刚才我说你身上有杀气,这个是笼统的俗称,我们玄门有功法叫炁功,上面无,下面四点水,社会上通用气”,梁道长用手在石头上写到。

“体内炁田的功法,谓内功。自然界也有炁,风雨雷电就是炁的转化,佛家讲地水火风空,都是气的沉浮升降。我们人是自然一份子,当然每个人,身内身外都有炁的转化,內摄外显谓之气场,内心所想,外相所显。有正气,戾气,杀气,邪气。。。炁可挡外物,但看不见,摸不着,听不见对吧,但能感觉到,修行越高之人,感觉越清晰明妙。地球的气场我们平常说的大气层,科学证明是存在的哦!现在路上跑的汽车,就是把油烧成炁,产生的动力,那个汽车轮胎里充满了气,硬的很,还有弹性,跑起来更平稳。我们人修炼了炁功,身体也会强硬,打架时,别人打你一下你不痛,他不带炁功,你打他一下,他很痛,你带着炁功,你这就叫功夫。这个水是炁沉降的形态,老君爷说,上善若水。水是一切的液体的母体。本质上也是炁的一个形态。

你家是中医世家,你也拜入了张师弟门下学医,学医呢,是给人看病。这个病呀,大部分都是生炁所致。炁,人之冲也,嗯,人呢,就是炁形神的相形。人常说,生气,出气,争气,鼓气,泄气对不?

另外还有湿气,火气,骨气,血气,心气,脾气,肺气,胃气,胆气,神气等等!这几个炁呐,是交通天地人,食炁所化,可与精神力互化~~~”说到这里,梁道长看向听懵了的屈江,笑着用手在他额头敲了一下。

“咋地,很玄乎吧,这就是道,我们修行之人就是身体力行的参玄悟道。算了~~~在深就不说了~~~所以呀,当一个人没了炁,也就没了命!走吧,吃饭,都过了午饭时间!”

梁道长站起身,很精神轻巧的跳在岸上,向他的屋子里走去。屈江连忙蹦蹦跳跳的跟在师父身后。

“从今天开始,为师授你《阴符经》,以及我们道家五术,一会儿吃完饭,我先给你经书,你拿回去闲了就看,下周末过来,为师给你讲解!”

“师父,啥是阴符经?抓鬼驱魔的本事吗?”屈江好奇的问。

“天地生杀之机~~~”

“啊!~~~这么牛逼呀!”屈江刚说完,啵的一声,又被师父在额头敲了一下。

“那师父,什么是道家武术?我之前学过的洪拳肯定不是道家武术,但太极拳,五禽戏,八极拳难道都不是我们道家的武术?”屈江一边揉着自己额头,一边好奇宝宝的追问师父。手刚放心,啵的一声,又被师父敲了一下。

“道家五术,是山,医,命,相,卜。五种法术,我们道家的五种根本大法,你给我武术,武术的,还五禽戏呢~~~!你个瓷锤瓜怂娃!”刚才还和蔼可亲慈祥老神仙般的梁道长直接发飙了!

下午回到家里后,屈江的心态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淡而平静。帮爷爷抓药时,发现自己的嗅觉听觉,好像更灵敏了,药材的味道更能准确的区分,甚至药箱里药材的略微变化的干湿度一眼就能看出来,能清晰的听见墙角昆虫低鸣声,之前他可是没这个本事的。

更神奇的是他发现自己能看到人身体周围有光晕,求医之人身上是浑浊黄色,有人还有浊橙色,看不太清,还有一个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的男人,站在爷爷身侧,身上是中蓝色为主,还有淡粉色,心口位置很微弱的灰色。

确实能看到,人身体是有颜色的,他看到了,虽然不太清晰,但他确实看到了。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里想着看不到,嘿,竟然又恢复正常,看不到了。又一个念头想着能看到,又能看到了。我去,这,这不会就是传说的特异功能吧!看向药材,也都是各有不一的淡淡光晕,心里大喜,又故作镇静。悄悄的扭头看爷爷,好几种颜色,好像是绿色和浅蓝色,还有紫色。分辨不太清。

又去看细妹子,蓝色为主,浅中深不等的蓝色,貌似还有淡粉色和白色。都是看不太清楚。

他又去跑屋外看在院子里自个儿玩耍的大黄,好家伙,竟然也有气场颜色,还是蓝色。

我去!他不明白这个颜色代表的什么意思,但大黄和细妹子身上都是蓝色为主。这,这,简直了~~~在他眼里,每个人,甚至大黄,身上都有一圈光晕环绕。人的身上颜色比较多,飘动纠缠在一起。他还看不太清楚。大黄身上颜色比较简单。

这特么的有意思了,想着今天上午时梁师父说的炁功,气场。。。屈江那是激动万分,走来走去到处东瞅瞅西看看。

“胡乱逛啥呢,去屋里赶紧收拾东西,下午还去学校呢,细妹子都准备好了,天慢慢凉了,多拿些夹衣服换洗。收拾好了俩人过来领伙食费!”爷爷大声喊道。

俩人到了学校后,各自分开去自己宿舍。屈若溪回宿舍时大多数舍友已回来了,就差在本地住的同学,她在院子里水龙头洗了脸,又和舍友约好一起去锅炉房打热水。路上过小体育场,一些男生在打篮球,舍友拉着她一起看看。

周末的傍晚时候,同学们都很轻松,老师们也是。一个年轻的男老师就坐凳子上弹起了吉他。周围一圈同学,以女生为主了。好多女生都是满眼星星的乱闪。

屈若溪也和同学站在外围听那个男老师一个人的弹唱。唱的歌倒没觉得怎么样。就是吉它这种乐器是笫一次近距离听看,好奇又好玩!

溜溜达达打完热水回宿舍洗了头发,头发还没擦干晚饭的铃声就响起,晚饭一小时后还有两节晚自习,时间总是匆匆忙忙,差不多快上晚自习了,若溪与寝室的同学们端着书本向教室走去,梅慕雪才和另一个本地的女学生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看见屈若溪向外走,赶紧放下行李喊:“若溪,等我会儿,一起走!”

简单收拾后她落在了最后,锁了宿舍。用手搂着若溪,小声的问道:“昨天那个事情最后咋处理,你哥没事吧,你也没事吧”

“我哥处理的,我没事,他也没事。”

“你说实话,昨天那个高个子男生是你哥吗?亲哥还是干哥?或者。。。情哥哥?”

“你才情哥哥呢,是亲哥,大我两岁,从小和我一个班,虽然他长得高一些,长了帅了一些,但,也是从小被我欺负大的,谢谢你的关心。你到底是关心我呢,还是打听我家帅哥呢?”

“都有,给你说实话,昨天晚上有人从我这里打听你,目的是打听你哥的名字。我没说,哎,都是曾经同班同学”。

“你够意思”! 屈若溪对梅慕雪印象更好一些,昨天下午发生在女生宿舍院门口的事,正是放学后,大家急忙回家的时候,很多同学都看见,大家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昨天就是这位女同学就提醒过她,让她哥往人多的地方跑,今天又关心她。

“不是我够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好不好,我也只是知道你名字,都是新同学。”

“走吧,再晚了老师要点名啦”!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屈若溪去三班找屈江,告诉哥哥上课前梅慕雪告诉她的话,说都小心些。

“你老哥你就不用担心了,没几个能欺负我的。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受委屈,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如果不能保护好你,回家了爷爷剥我的皮!”

若溪就是一个飞脚,“死长水,爷爷哪有你说的那么凶。小心我回去给咱爷爷告状,没有一碗油泼面这事不能完。”

“没问题,再外加一个冰峰。”屈江没有躲,主要是人多,怕躲过了细妹子又哭,那才麻烦呢。

“那行,我去教室了。”若溪心里还是觉得暖洋洋的。

三班很多同学都在屋檐下站着放风聊天,看着他们兄妹刚才说话互动的态势,那是个羡慕,不但男同学,女同学也有。毕竟这年代,男女同学都比较矜持。就是年龄相似的兄妹姐弟,也都比较保守,矜持。

有人打听他?哼,有意思!

晚自习放学后,屈江同寝室同学有人喊他一起回,他让他们先走,他这个周末,净去拜见师父了,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没时间写,晚自习一直在补作业,明天周一老师肯定是要检查作业的,他还做完呢!教室里继续写作业的同学也不少。学校会在下晚自习后,十分钟左右会停电。他们都做好了点蜡烛做作业的准备。并且经常有人这么做。特别是重点班,那是常规化操作了。

果然,一会儿时间就停电了,教室里星星点点,不说同学还都安静的做作业。

大概四十多分钟,屈江才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刚收拾完课本,一个不太熟悉,就是脸熟的同班同学就过来喊他,说外面有人找。

屈江不慌不忙的收拾好作业,才向外走去。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外面有人站在窗户边看着他。甚至从他们还没停电前就在了,对方很能沉住气。

走出去后,昨天下午打架那伙社会人中,光头和大脸都来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他们前面,板寸发型,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黝黑的皮肤,个头不高不低,一米七多些,身穿一身篮球服。

见屈江出来看向他们,板寸男先开口了:“我叫周国强,昨天是你帮我管教了我这几个弟兄?”

“对头,就是我。你是来替他们出头的?我让他们给你捎的话,捎到了吧。看样子周老大是准备不打算过去了?”

“我今天过来呢,是打算看看,何方圣神,一个人竟然能把我十三鹰中的十个鹰给镇住了。咱这终南山里高人多,我担心弟兄们打了眼,就亲自过来看看,总得知道你是谁对吧?

我周国强能被一帮弟兄们抬举拥护,总要给兄弟们一个说法,吃了亏,不吭声,不是我得作风!”

“你想要什么说法?”屈江平淡的问道,

“阁下贵姓?”周国强身上一股不怒自威的杀气释放出来。

“姓屈,屈江,划出道来,我全接!”。。。

后面一伙人都插拳霍霍,有人攥紧拳头还往前涌着。

“好,有种!”周国强伸出一个大拇指,忽然散去他的王霸之气,继续说道:“我认识你,我们是自己人!哈哈哈哈哈~~~”

屈江被他这么一虚闪,懵了!后面众人更是懵逼石化了~~~没听说吧,老大说认识对方,还是自己人!貌似刚才好像大概是互不认识吧!难道老大也是被这家伙给镇住了,给自己台阶下?嗯,不愧是老大,脑子灵活会来事!

“我真的认识你,之前还没停电时我就来了,通过窗户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是,所以刚才问你名字,就是确认下!”

周国强看屈江还是一副懵逼加不太相信的目光。继续说:“三年前,你拜师时我就在现场,按辈分,你算是我师叔了!”

???

“我每年初一都会和我师父去给师爷磕头,我师爷是你师父的师弟,就是当初你拜师礼做主持人那位,就是我师爷,他老人家叫赵宗权是你师叔。当时我就在院子里人群中站着,你那时候个头没现在高,所以我不敢肯定,才问你名字确认下!师叔慈悲!”周国强说完竟然抱拳躬身!

我嘞个去,什么情况这个事?后面众人继续风中凌乱!

“你说这个,我得回头去山里问问师父,也问问赵师叔,他老人家那么慈祥,怎么有你这么个徒孙?如果是真的,我得替他老人家清理门户!”屈江狠狠的道。

“得,师叔呀,你回头慢慢问,不过嘛,我觉得您对我肯定是有误会的,走,咱去你教室里,听我慢慢解释!”周国强一听这要被清理门户了,急忙拉着屈江袖子解释。

“教室就算了,那是学习上课的圣神地方,你是干啥的,自己心里就没点谱?”屈江直接拒绝了带他去教室。开玩笑,里面还有同学在写作业,会被吓出毛病滴。

“去操场上吧!让你的人都算了吧,一群人,雾洋乌洋,太吓人!”屈江在前面一边走一边道。

“你们都学校大门外面等我!这个是我屈师叔,同门师叔,正儿八百的。也就是你们的师叔了,你们都认识下,以后招子给我放亮了,还不叫人?”周国强对众人一挥手,“屈师叔好!”众人齐声的大声喊道,有人还学着抱拳,姿势不太准确,更有甚者竟然双手合十。

屈江打心里是不想和这些人有瓜葛的,看他们这个阵势,无奈的挥挥手,直接向操场方向走去。周国强也给他们挥挥手,急忙往这后面追上去。

看着周国强亦步亦趋的屁颠屁颠跟在一个高一学生的后面,有人轻声的叹气道:“还真他么的遇到了高人!”

“不但身手高,还特么的辈分高,老大的师叔呀!”

“我们也叫师叔了?”有人补刀。

“我特么的竟然叫一个高一的小娃娃师叔了?”

“哈哈哈哈,你这话我回头给老大说呢,这么多人都在可以作证哈!”

“就是就是,我也听见了,我可以作证!”

“我也听见了,我也佐证!”

“哥哥,各位哥哥,饶了小弟一把吧,一会儿等老大出来了,大家晚上KTV,我请客,哥哥们赏个面子!”众人这一打岔,气氛也就活跃起来,摆脱了刚才尴尬的场面!

这个周国强还真是赵师叔的徒孙。早些年一个电影《少林寺》大火全国,带动兴起了全国武术热,赵师叔赵宗权的一个弟子叫江诚涛,在山下镇子上开了一个武馆,周国强是本地人,二十来岁无所事事,就跟着江师兄学了几年拳脚功夫。

他们家那一条街,是镇上有名的猪市,每逢三六九集会,附近的人谁家想卖猪了都来这条巷子交易,他们村里就组织一些年轻小伙子,收点杂费,同时也维持下秩序。周国强因为会武术,这个差事就落在他身上了。

后来他发现,这个猪市被一帮子外地来的猪贩子给把持了,什么价格由他们说了算。那个年代,农民的收入是很有限的,虽然国家给分了地包产到户,大家到是都能吃饱饭了。但钱财的收入就没啥进项了,粮食卖不了多少钱,更何况大家都是刚吃饱饭没几天,也舍不得卖粮食,除了给国家上交公粮之外都囤起来。

男人们在农忙之外,都外出打工,而女人们,就在家一边带孩子侍奉老人,一边养鸡,养鸭,养猪,养牛,养羊,来贴补家用。牛羊太贵,少部分人家养。鸡鸭鹅产蛋,一般人家一家也就养两三头猪,母猪下崽了,拉到集市上卖。成猪一般都是在年底了卖肉。所以农村镇上这猪市就特别火爆。

都是些妇女们来卖猪仔,这猪贩子联合经纪人把持了市场价格,就是明晃晃的坏规矩。也影响周国强他们的收入。他就带着村里一帮小伙子与对方干了起来,最终把外地的那些不怀好心的猪贩子打跑了。

他呢,也就成了猪市上的话事人。因为猪市正好就在他家门口一条街,乡下人找他谈价格,做中间人也放心他。他呢,也秉持公道,也怕坏了名声人家找家里来,那才丢人呢!

慢慢的周国强在猪市上的地位就竖了起来,村里和镇上领导也乐见其,觉得他是本村的,还有些拳脚功夫,能打敢打,让他维持秩序能镇住场子。

再后来,其他市场上有人闹事了,也过来请他帮忙。毕竟镇上派出所民警四五个人,各种案子都忙不过来,平时还聘请附近村子里的年轻人,组成联防队,维持全镇的治安,每逢集市上,光抓小偷抢劫都忙的够呛。这种民间扯皮的事更是懒得管。就这样,周国强身边也聚起了一帮社会闲杂人员,在镇上维持着另外一种秩序。

大家美其名曰,以暴制暴!也是特殊时期的特殊管理手段。时势造英雄,周国强也就成了当地灰色江湖里的老大,用另外一种手段保乡安民。

当然了,人多事杂,也会发生一些无法言表的事,按他给屈江的解释,他是有原则的人,他手下一帮子弟兄们做事都有分寸,什么事能碰,什么事不能碰,必须严格执行,否则执行家法,三刀六洞也惩罚过。他见过其他镇上的江湖老大,膨胀了,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人进了局子,留下妻儿老下让手下兄弟帮照顾。

刚开始大家也都义气,好好的照顾着,时间久了,也就淡了,更有人直接帮他照顾上老婆了,这是江湖大忌,但人走茶凉,你被判的时间长,人知道一时半会儿你出不来,其他人也怕得罪人,假装看不见!

你风光时,一群人都围着你转,恨不得能替你挡刀子。一旦你倒下了,墙倒众人推。这,也是江湖人的悲哀!

屈江听他解释完,看向这个四十左右的男人,觉得他还算有救。就问道:“你就不想换个其他事情干吗?”

“想呀,咋不想?但我这身份,有啥正经事,整个镇上,甚至整个县上,谁会找我做?”周国强气愤又无奈的道。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包烟给屈江散了一支,自己抽上一支,两人都静静的抽着。

“我知道,靠打打杀杀,路走不远,觉,也睡不香~~~唉,我有两孩子,都上小学了,大的明年就该上初一啦!”周国强一副沧桑的口气。

“你为啥就想着在镇上,或者在县上呢?井底之蛙,为啥不想着去西京市呢?在这个环境里,就算你想干个啥正事,今天这个叫,明天那个请。还是干不成!更何况,常在河边走,岂能不湿鞋?

而你去西京市人家认得你是谁呢?现在咱们农村人不都是去西京市干建筑,现在国家大发展,城里到处都在盖楼房,你完全可以带一帮子人去干建筑,如果自己不会可以先跟着别人干,慢慢的可以自己包点小活,当包工头!以你的这个劲儿,那里的机会多,一定会有属于你的机会,比你在这个小镇上强吧!而且你在那里没人认识你,也没人尿你,想干啥干啥,只要不犯法,没人笑话你!挣那样的钱,晚上才睡的香!”屈江替他分析的说道。

两人又安静了下来,过了会儿,周国强烟抽完了,狠狠的丢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灭。然后看向屈江:“今天是第一次和师叔打交道,师叔确实是高人,老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高人指路!”

“后面还有一句呢,高人指路,不如自己去悟!我呢,也就一个高一学生,谈不上名师高人啥的,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有血性,愿意为他人出头,爱讲义气,也就瞎逼逼几句,具体怎么走,你自己慢慢去想吧!走啦,我也该去宿舍了,再晚了他们把门给关了,睡着了一个个像猪一样,那个死呀,叫半天都叫不醒!”屈江也扔下烟头,踩灭。

周国强也说道:“走,走,我回去想想,改天有空了我请你吃泡馍,带上你妹,我给她道个歉!”

“道歉就免了,话说开了,也就没啥事,不过吃饭倒是可以,碎女子,嘴馋!”屈江很干脆了答应了下来!

一切都是悄悄的发生过,悄悄的平静了!很快学校内那些所谓的坏孩子,都知道有屈江这一号人,高一三班的,是镇上周老大的同门师叔,身手很厉害。张伟的鼻子很灵,他很快就知道屈江这一档子事了,搂着他脖子嘿嘿的笑道:“哎呀,我实在是有眼无光,没认出来你还是个高人呢?”

“屁,如果我是高人了,还来这里上啥学呢?”屈江打开他的手臂说道。虽然他谦虚低调,依然安静的上学,全校某个小圈子里已经知道他的名头了。

以至于他去上厕所时,那些高二高三班正在打篮球的同学们,看见他了都主动的点头热情打招呼。而他压根儿就不认识这些家伙,和他一起同行的贾保军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回到宿舍后就给大家宣扬,说:“哎呀,想不到我们屈老三是大名鼎鼎啊,那些高二高三班的同学见了他都很热情,以后我们宿舍不但有张老大罩着,还有屈大佬罩着了!”

屈江的名声很快就在班里暗地里传了出去,有人说,高三体育班的朱坚强调戏屈江的妹妹,一帮子人被屈江一个人给打的下跪求饶了。这事朱坚强也不避讳,他对人说自己算是踢到铁板上了,惹到周老大的师叔跟前,周老大的师叔他跪了咋的?那可是在终南山学道的高人,谁不服气可以去找人家切磋切磋。

屈江的名声算是彻底传出去了,学校都传说他很厉害,到底有多厉害见过他身手的人直接大夸其夸,没见过的人也不得不信。反正屈江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热情的给他打招呼,美丽可爱的屈若溪更是没人敢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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