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扬贤贺兰瑛是小说《绿茶王妃是刺客》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闲闲令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绿茶王妃是刺客》的章节内容
永宁八年秋,胡人不顾与姜国的约定,挥兵南下入侵姜国土地。
胡人野蛮,烧杀抢掠,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只三日,姜国北方四个州县便沦陷敌手。
姜国的秦王爷盛扬贤,年至而立,然威名依存。
辅佐当今王上八载,掌军政,控朝廷,退夷敌,稳江山。
如今胡人来势汹汹,秦王却只带一万兵马,一日之内便杀得胡人弃城而逃,退回北方。
朝野之上,无人不惊叹盛扬贤的能力。
不过,这位素来有着阎王之称的王爷,此次却做了一件菩萨之类的事。
班师回朝时,秦王除了带回捷报,还带回来一个少年。
那少年满身是伤,听说是秦王爷在胡人手中救回来的。
姜国上下谁人不知,盛扬贤出了名的冷血残暴,做事雷厉风行,无论人还是物,只要冒犯绝不心慈手软。
如今却救回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还将人带回了秦王府,委实是有些让人觉得吃惊。
秦王府。
雕花精致,纱幔轻饶的床上,躺着一个面色病弱的少年,此刻他双眼紧闭,睫毛却还微微颤动,眉眼间还残留着对什么的恐惧,嘴里时不时呓语几句。
他静静躺在那里,就像一个世间少有,却有了裂痕的温玉,让人觉得惋惜,又心生怜悯,忍不住更加爱护。
“小公子脉象虚弱,是长期饥食,加上受到折磨所致,身上的伤口大多都未愈就又添新伤,若想完全康复,需得好生调养才是。”
一个刚刚替少年把完脉的老医者正将少年的情况禀告给这王府的主人——盛扬贤。
盛扬贤全程都在,只是坐在了另一边。
听了医者的话,他只是轻轻挥手,示意医者下去抓药操办。
屋子里只剩下盛扬贤,以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
盛扬贤一步步走过去,坐在床边,注视着少年的睡颜。
像,太像了。
盛扬贤在心里这么想着。
一手缓缓伸出,轻轻碰了碰少年额间的朱砂。
除了这里之外。
盛扬贤收回手,紧接着从自己编织的幻想里出来,就连眼眸也染上一层冷漠。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没再有其他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少年忽咳了一声,随后慢慢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陌生场景让少年有些恍惚。
“你醒了?”
一声问候从耳边传来,少年顺声转头,身着鸦青色贵服的盛扬贤映入视线。
少年似乎认出了他,随后弱弱唤了一声王爷。
盛扬贤点了点头,伸出手轻按住欲起身的人,道:“你现在很虚弱,躺下吧。”
少年听了盛扬贤的话,将头靠回枕头,“王爷,谢谢王爷救命之恩。”
盛扬贤神情没有什么变化,自始至终都很淡漠,像是不管多大感情变化的语句说在他面前,都波澜不惊。
盛扬贤道:“不用和本王说谢,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里,做我的贴身侍从,可愿?”
少年抿着嘴,眼含着泪,似乎很感动的样子,朝着盛扬贤点了点头。
盛扬贤满意地嗯了一声,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叫…叫王英。”
“王英,那以后,就叫你阿英,好不好?”
秦王府来了个小公子,日日得秦王爷上心照顾。
丫鬟们都在好奇,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儿?竟有这般本事,给他们冷血无情的王爷赋予了人情冷暖。
“诶,你听说了吗?那个小公子之所以如此让王爷重视,是因为他长得像逝去的王妃。”
“什么?秦王爷有过妻室?你说的可是真的?”
“害,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这王府的旧事。咱们秦王爷以前啊,是有过一个王妃的,只是还没有过门,就意外死了,王爷深情,才至今未娶他人。”
那个被说是新来的那个丫鬟明白似的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正当她准备问点其他事的时候,王府的陈老管家忽然来了。
“你们几个丫头不赶紧做事,在这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几个丫鬟低着头各自散去。
“心玉,你过来。”陈管家说道。
心玉便是那个新来的丫鬟。
她停住脚步,又回来,小声问道:“有什么事吗?陈管家。”
陈管家道:“秦王爷要给小公子挑一个贴身的侍女,我看你不错,跟我走吧。”
心玉一听,顿时惊愕抬头,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她有这样的反应也正常,因为她才来王府一个月,资历浅不说,又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做事更是比不得那些有经历的。
照顾小公子这等大事,怎么想也该是找个年历深的婢女才是,如何就落到她身上了?
陈管家见心玉呆滞的神情,知她是有些疑惑,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
陈管家:“小丫头愣着做什么,快和我走啊。”
心玉被陈管家叫回神,连忙道:“啊是是。”
陈管家带着心玉到小公子的千秋院,站在门外禀报了一声,得到允许之后便进了房门。
心玉以前就是个照顾花草的丫鬟,还从未进过主人的房,所以进门来的时候,忍不住悄悄打量了屋子。
布置很精致,比起他们奴才的房间来说,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而这间屋子的主人,她即将要服侍的主子,那个传说中的小公子,此时正靠坐在床上,他面色还有些虚弱,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在小公子身边坐着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男人,不过从衣着来看,定是秦王爷不错了。
只见他正端着药,亲自一点一点的吹喂着给小公子。
“咳。”
陈管家轻声提醒心玉不要放肆,心玉连忙低下头收回眼。
陈管家恭敬地朝盛扬贤说道:“王爷,人已经带来了。”
盛扬贤先没有管,一直等着喂完阿英最后一口药,最后还用手巾帮阿英擦了嘴角。
放药碗的时候,盛扬贤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让她留下,你先下去吧。”
“喏。”
陈管家恭敬退出屋子,只留下心玉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盛扬贤柔声说道:“阿英,这是我专门找来照顾你的婢女,以后你的一切就都由她打理。”
阿英小声回答:“谢…谢王爷。”
盛扬贤朝心玉招了招手,“过来。”
被提到的心玉不敢怠慢,赶紧上前,站在两人面前,先是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见…见过王爷。”
盛扬贤忽视心玉的礼,直接吩咐道:“从今往后,你就在千秋院照顾小公子,关于小公子的任何事都得上心,若是出了差错,当心你的命。”
心玉被吓得一颤,忙道:“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好小公子。”
盛扬贤转头对小公子说道:“阿英,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谢…谢谢王爷。”
盛扬贤没在久留,再次交代了心玉几句就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心玉和阿英。
心玉还有些惶恐,一直低着头,自是没有见到,那看起来柔弱无比的小公子脸上转瞬而逝的别样表情。
充满心机,充满算计。
其实这位小公子,才不是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病少年,而是一个刺客。
来要盛扬贤命的刺客。
他也不叫什么王英,而叫贺兰瑛。
他是江湖上暗隐组织里最得意的刺客,只要他出手,就没有失败过的任务。
此次他接到的新任务,便是想办法潜伏到秦王盛扬贤身边,等待时机,然后,杀了他。
贺兰瑛动了动身子,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这才开始看一旁不敢出声的婢女。
心玉虽低着头,但胡乱转动的眼珠,和时不时抿嘴的动作还是被贺兰瑛看在眼里。
只片刻,贺兰瑛就掐准了这婢女的性格。
涉世不深,没有心机,不懂算计。
他还当盛扬贤给他找来的婢女,怎么样也得是会察言观色,办事利落,最主要是懂得隐藏自己的心事。
如此一来,便好探自己的底,禀告给盛扬贤。
没想到,来的是这样一个小白花。
一时间,贺兰瑛还有些摸不清盛扬贤的心思。
他早就听闻,盛扬贤做事谨慎,用人更是。想在他面前成功隐藏,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由此可见盛扬贤的手段城府之深。
贺兰瑛虽自负自己的本事,在盛扬贤面前,也不得不低个头,他承认,他还是有点不敢赌。
一切还得慢慢来。
贺兰瑛一直都在千秋院待着,未曾出去过,也没其他别的什么人进来过。
一晃半月过去,贺兰瑛身子养的差不多,这日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千秋院里种着一颗巨大的榕树,枝干上系着两根粗麻绳,吊着一个秋千椅。
此时,贺兰瑛正弯着腿歪靠在椅子上,荡秋千般一晃一晃地,看起来好不悠闲。
如此宁静美好的画面,忽被一阵骂声打破。
“那个小白脸是谁?给我滚出来!”
一个属于少女的声线从千秋院外传来,声音由远及近,隐约还伴着鞭子凌空抽起的声音。
贺兰瑛有些好奇地坐起身,两眼盯着门口,不一会,就见一个发髻高挽,编着许多辫子,身穿紫色束袖圆领袍的姑娘冲进门来。
只见她怒目圆睁,环视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不一会,目光扫到贺兰瑛,姑娘一甩鞭子,气冲冲地朝着贺兰瑛走过来。
后面追上来的陈管家和下人们都赶紧劝着:“哎哟,云安郡主啊!您不能在这闹啊,王爷会生气的。”
那被叫做云安郡主的姑娘一把挥开陈管家,三两步来到贺兰瑛身边。
贺兰瑛看着这场面,一时还有些不解,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云安郡主。
“你就是秦王带回来的那个小白脸!”云安郡主环抱双手,高抬下颚质问道。
贺兰瑛面上乖乖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暗打量。
这云安郡主看上去不过十六,浑身上下冒出的戾气却是不小,一只手里拿着个鞭子,抬着个下巴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贺兰瑛猜测,她是不是盛扬贤的哪个爱慕者,听说自己住在这里,怕自己这颗好白菜会拱了她的心上猪,这才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想要警告自己?
想到这,贺兰瑛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就盛扬贤那个老畜生,谁会看上他?
正欲撇嘴,贺兰瑛忽脑子过电,后知后觉想到:
诶不对,我刚刚是不是点了头?
方才这小姑娘问的可是小白脸啊,我擦,我怎么点头了!
正当贺兰瑛在心里暗自捶胸顿足时,这位云安郡主就立马扬鞭抽了一下地板,这一弄,还吓得贺兰瑛抖了一下。
云安郡主:“我警告你,离秦王爷远一点,他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贺兰瑛心里飞过一排乌鸦,而他本人也再次举牌宣告:
诶,得了得了,用不着您提醒,我是来杀他的,不是来给他暖床的,小姑娘您就别操心了……
见贺兰瑛半天没个回应,云安郡主跺脚问道:“你听没听见本郡主的话?”
贺兰瑛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小声道:“我…我没有其他意思的,秦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想做个下人,报答他的恩情,其他的,我从未想过……”
云安郡主一听,上前一步盯着贺兰瑛,似乎还有些不信,眯眼问道:“真的?”
贺兰瑛缩着肩膀,嗡嗡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云安郡主看着他这副软弱没用的样子,忽就不屑地嗤笑一声,“长得嘛,确实有几分像,不过你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奴才,永远都不可能比上我婶婶,更不可能得到秦王爷的青睐,哼。”
贺兰瑛心里无语:……关尼玛毛事啊!再说了,你婶婶哪位啊?
云安郡主本名为离萱,其父与盛扬贤交好,所以她称呼盛扬贤为叔叔。
而她口中所说的婶婶,便是当初盛扬贤未过门就去世的王妃——沈熠龄。
关于沈熠龄,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人们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当年盛扬贤拒了先帝给他赐的婚。
彼时的盛扬贤年轻气盛,正是少年风光恣意的年纪。不过,那时候,他身上更多的是戾气。
所以,当他说出拒婚之言时,无人不惊其胆大。毕竟赐婚的对象,乃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公主。
从那之后,众人纷纷好奇那被藏在王府里的人。
听说盛扬贤本是准备等沈熠龄满十八岁,再举行婚礼。只是没想到,人在十八前夜时,竟忽然去世了。
之后,盛扬贤变得更为冷酷无情,做人做事都到了狠绝的地步,阎王之称便是由此而来。
而离萱呢,因为幼时父亲常常出战,所以就被托付住在秦王府,也是在那段日子,离萱认识的沈熠龄。
虽然彼时的盛扬贤年纪不大,但因着离萱父亲的缘故,还是得按照辈分叫一声叔叔,所以沈熠龄这个婶婶自然叫的也不生疏。
当然,以上这些事情,贺兰瑛都是不知道的,所以自然也不知道,现在府里偶传的什么:“容颜七分像,朱砂一点分。”说的就是他和沈熠龄。
“喂,小白脸,你叫什么名字?”离萱越过贺兰瑛,坐在秋千上,翘着腿,问了一句。
贺兰瑛:“我叫王英。”
“王英?”离萱一手把玩着她的辫子,念过一遍之后,哼笑一声,道:“还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名字。”
“我……”
“阿萱,你怎么在这里?”
贺兰瑛差点忍不住回怼,盛扬贤的声音忽横空传来。
方才离萱气汹汹地找上贺兰瑛,陈管家怕出什么事,就赶紧去通报盛扬贤。
盛扬贤慢步走来,离萱一见到他,顿时大换嘴脸,笑脸盈盈地朝着盛扬贤跑去。
“盛叔叔~”
离萱跟个小孩子一样,抱着盛扬贤不停地撒娇,“阿萱好想你啊。”
盛扬贤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不算明显的笑,摸着离萱的头,“才回京城,也不多休息休息。”
离萱:“我不也是急着见你嘛,不过,我这才进门呢,就听说府上来了一个小公子,就过来看看。”
说着,离萱转过身,眼神若有意味地看了看贺兰瑛。
见两人都看向自己,贺兰瑛微微低头,朝着盛扬贤问了一礼,“王爷。”
盛扬贤点了点头,“身体怎么样了?”
“已…已经好多了,多谢王爷关心。”
贺兰瑛回答完,盛扬贤便再次把视线转向离萱,对她道:“既来了这里,就留下吃饭吧,我让人先去给你收拾房间,先休息一下。”
离萱明媚一笑:“盛叔叔最好了!”
说完又抱了一下盛扬贤。
离萱离开的时候,还专门瞪了一眼贺兰瑛,仿佛在警告贺兰瑛别忘了她方才所说的话。
贺兰瑛:……
待院子里只剩下盛扬贤和贺兰瑛时,盛扬贤上说道:“阿萱她性子娇纵,若说了什么,你别和她计较。”
贺兰瑛摇摇头,低声道:“不…没有的……”
话落,贺兰瑛忽然嘶了一声,紧接着左脚微微动了动。
盛扬贤问道:“怎么了?”
贺兰瑛摇头,眼神躲闪了一下:“没…没什么……”
还没说完,盛扬贤就先一步蹲下身,用手撩起他的裤腿。
只见在他脚踝处的位置,有一条新鲜的鞭痕。那是方才离萱用鞭子抽地,鞭尾不小心擦伤的。
盛扬贤一见,话没多说,弯身就将人抱起回房。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贺兰瑛有些无措,“王爷…我,我可以…走的……”
盛扬贤目不斜视,脚下不停,直接抱着贺兰瑛坐在床上,随后去找来药膏,帮贺兰瑛一点一点地上药。
贺兰瑛作为刺客,流血受伤什么的是家常便饭,而且也都是他自己处理的,从没假借过别人。
所以,他其实不太能适应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
“王爷,这些…其实都没什么的,过几天就好了…我也…都习惯了。”
盛扬贤没说话,默默上着药,完毕之后,才缓缓说道:“以后受伤了,不舒服了,都要说出来,不要忍着,会很难受的。”
贺兰瑛愣了愣,随后才慢半拍点头。
晚宴时,离萱同盛扬贤说了许多自己近年的状况,盛扬贤就是默默听着,偶尔给离萱夹夹菜,对于自己的事,只字不提。
离萱咬着筷子,望着一言不发的盛扬贤,微转眼眸,道:“盛叔叔,那个阿英…你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啊?”
盛扬贤身形微顿,似乎是被问住了什么。不过他很快恢复神色,淡淡说道:“可怜。”
“可怜?”
离萱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她虽才到京城,但对她盛叔叔的名头还是很了解的。
所以,一个被叫‘阎王’的人,怎么会觉得人可怜。
“我见到他时,他满身都是血,”盛扬贤开始回忆,“声音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但看见我的时候,还是努力地想要求救。”
离萱:“就因为这样啊?”
盛扬贤不语,脑中依旧回想着那日的场景。当时贺兰瑛趴在地上,吃力地朝他伸出手,双眼朦胧地对他说:救救我。
他始终忘不了,在见到贺兰瑛面容的那一刻,他那沉寂冰冷了十二年的心,竟会在那一瞬间崩解失控。
他承认他说了谎,那日若换成别的任何一个人,他都只是会交给属下,而不是亲自上前,更不会将人带回王府。
看着走神的盛扬贤,离萱用筷子戳着碗底,撇嘴幽怨说道:
“盛叔叔,我可听说了,因为那小白脸长得像婶婶,你对他就可好了,好吃好喝地养着。这哪像你的侍从了?说是你的男宠还差不多……”
“阿萱!”盛扬贤闻言拧眉,有些不悦地看向离萱,“不准胡说。”
离萱鼓着腮帮子,低声反驳道:“我才没胡说。”
气氛变味,两人都没了起初那般自在,所以这个晚宴就这样草草结束。
下人带走离萱之后,盛扬贤还坐在原地。
一向不会随意暴露自己情绪的他,此刻脸上却布满情绪。
有恼怒,有悔恨,有自责……
各种情绪交织,促使盛扬贤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
陈管家站在一旁,心焦又心疼,却劝不了盛扬贤。
盛扬贤喝到双颊发红,喝到酒壶见底,打了个酒嗝,摇了摇手里空了的酒壶,随后往前一扔。
陈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摇着趴在桌子上,还不停呢喃着阿龄的盛扬贤。
“王爷,你喝醉了,奴才扶您回房休息吧。”
陈管家扶起盛扬贤,一步一步艰难地回房。
盛扬贤神智恍恍惚惚,全凭着陈管家的搀扶。在路上经过花园的时候,他偶然一个抬头,一个白影很快消失在假山后。
那一秒,盛扬贤似乎清醒了,他摇了摇头,随后推开陈管家,踉跄着步子,朝着那个白影的方向走去。
“诶,王爷,王爷您走错了,房间在那边。”陈管家道。
可盛扬贤置若未闻,依旧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贺兰瑛悄悄回到房间,确定外面没人其他人之后,轻轻地关上房门。
他赶紧坐到桌边,从怀里掏出刚刚从厨房里偷来的鸡,然后狠狠地吸了一口。
“哼,吃了那么久的白粥,早该想念你了。”
贺兰瑛舔了舔嘴角,随后一把撕下一个鸡腿,大口咬在嘴里。
当他正准备开始吃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吓得他又把鸡腿吐了出来。
在看见来人是盛扬贤的时候,贺兰瑛简直有种头发都要竖起来的感觉,手忙脚乱地将鸡塞入桌子下然后赶紧起身,同时还不忘擦自己的嘴。
“王王王王爷…你你怎么来了……”
盛扬贤进门之后,还神经质地左右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直到贺兰瑛的声音传来,他才渐渐将视线聚集在贺兰瑛身上。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拨动了他久埋于心的秘密,随着他一步一步的接近,那个想念已久的幻影也在一点一点地清晰。
许是因为偷了鸡心虚的缘故,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贺兰瑛下意识也往后面退着。
“王王爷…我…”
退到墙边,盛扬贤也已经到了面前,贺兰瑛低着头不敢看面前人的脸。
但相较于他表面上的害怕,心里却不那么安分。
尼玛,不就是拿了一只鸡吗?这都要亲自上门计较!大不了你拿回去不就好了,搞得那么恐怖干嘛?反正小爷也没吃到。
腹泻完,贺兰瑛忽然皱眉抬头。
浓浓的酒味萦绕在鼻尖,贺兰瑛暗暗吸了吸鼻子。
他喝酒了?
这时,陈管家从外面疾步过来,看着紧紧贴着贺兰瑛的盛扬贤,一双手伸伸缩缩,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最后,陈管家对贺兰瑛道:
“小公子,王爷他喝醉了,现在这个样子,老奴也不好带走他,能不能麻烦小公子代为照顾一晚?”
???
贺兰瑛睁大眼睛看着陈管家,正准备说什么,忽然,盛扬贤双手捧住他的脸,吻上了他。
!!!
脑子里仿若炸了一声雷,贺兰瑛傻在当场。
盛扬贤,你个不要脸的老畜生,老畜生!
陈管家一见,顿时也老脸一红,急忙弯着身子关上门出去了。
盛扬贤的吻很短,移开之后,他用额头抵着贺兰瑛的额头,神情似乎很哀伤难过。
这让刚准备暴走的贺兰瑛一懵,这时,面前的盛扬贤忽传来低微的啜泣声。
“对不起…对不起……”
贺兰瑛虽不知道盛扬贤到底怎么了,但他能肯定的是,这话,不是在和自己说。
贺兰瑛把盛扬贤扶睡在床上,看着已经熟睡的人,贺兰瑛忽然严肃起脸。
若是趁这个机会,一刀捅进他的心脏……
当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体内那股被刻意隐藏的内力也在一点点复苏。
这时,床上的盛扬贤忽然呢喃了一声,吓得贺兰瑛赶紧敛去所有的想法。
不行,今晚的盛扬贤那么奇怪,万一是对自己下的套子,现在动手,岂不是暴露了!
贺兰瑛平复好心绪之后,帮盛扬贤盖上被子,随后自己走到桌边坐下,拿出刚刚藏在桌子下的鸡。
每咬一口,贺兰瑛就在心里骂一句盛扬贤。
他喵的来杀个人吃不饱睡不好,现在连初吻都丢了!
贺兰瑛像是把鸡当成盛扬贤一般,一口一口发大力地咬着,很快就塞满了嘴。
“老畜生…我告诉你…就凭你刚刚亲我…我就要…”贺兰瑛说话都已经口齿不清,却还在大口地咬着肉,“我就要…在杀你之前,把你的鸡都吃光,然后…你死了…我还要多捅你一刀…”
床上的盛扬贤紧闭双眼,丝毫不知道那离他不远处的人正怎么谋划着他。
屋里就一张床,盛扬贤已经睡下,贺兰瑛就不得不自己想办法。
半夜,盛扬贤被难受醒,干涸的嗓子如火烤般焦灼,他起身想走到桌边喝水,却在桌边发现了熟睡的贺兰瑛。
贺兰瑛是侧趴在桌子上睡的,他的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没吃完的鸡脚。
见这场景,盛扬贤一时还有些不清楚状况,喝过一杯水之后,醉酒时的一些迷模糊记忆渐渐传上大脑。
盛扬贤蹲下身,看着微张着口的贺兰瑛,心里忽生出一种想要触摸眼前人的想法。
盛扬贤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贺兰瑛的脸。贺兰瑛砸吧一下嘴,并没有醒。
心上仿若落下一片羽毛,温软的触感让盛扬贤有一种置身云间的假象。
这时,贺兰瑛忽念叨了一句:大鸡腿。
盛扬贤不由一笑,将贺兰瑛手里的鸡脚拿开,随后抱起贺兰瑛,将人放在了床上。
盛扬贤用毛巾,悉心温柔地给贺兰瑛擦了嘴,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小家伙会有那么多的耐心。
难道,真的是出于这张脸吗?
盛扬贤是一个喜欢把事情分明的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所以绝对不会因为两样东西相似,就可以用来代替。
因为在他心里,每一个人每一件东西,都是无可替代的。
所以,他可以承认自己救这个小家伙是因为这张触动自己的脸,但绝不会把这个人当成替身。
不仅仅是因为贺兰瑛是独立的个体,更因为沈熠龄无可替代。
若是盛扬贤对谁好,那就真的是单纯的对他好,不掺杂任何其他附带的情感。
所以盛扬贤才会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对贺兰瑛有一种想要包容,想关爱的感觉。
更何况,还是在他对这个小家伙的来历抱有怀疑的情况下。
贺兰瑛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脑子似乎还在做梦,伸着个懒腰坐起身。
就这么干坐着几秒之后,贺兰瑛忽然发现不对,他怎么睡在床上?!
念此,贺兰瑛下意识转过头看向昨晚那张桌子,顿时,贺兰瑛有一种皮肉分离的感觉。
盛扬贤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专心看着。
我敲?!
贺兰瑛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衣服都顾不上穿就过去跪下,低着头不停说道:
“对不起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盛扬贤缓缓放下手中的书,这莫名其妙的道歉,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阿英为何道歉?”
“我…我昨晚…其实是趴这里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后面梦游了…我…我……”
贺兰瑛现在是真的紧张,他怎么就稀里糊涂的上了床呢?昨晚盛扬贤本就喝醉了酒,自然是不记得是他自己来这里的了,若是被他误会,是自己主动爬床,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轻浮浪荡?
盛扬贤淡淡一笑,道:“这个没什么,本王半夜醒来,见你睡在这里,想着也难受,就把你抱上床了。”
贺兰瑛猛抬头,“王爷…你你你你是说…昨晚…我们…一起……”
盛扬贤很是冷静,道:“虽然从你我身份来说,这确实不合礼法,但你别担心,我没有介意。”
虽然这话已经足够讲理,但听在贺兰瑛耳朵里,好像就是盛扬贤在故意拿身份说事情,还故意强调他多宽容一样。
你没有介意是什么意思?你应该介意吗?我都没有介意,你昨晚上亲我我还没说介意呢!
盛扬贤看着只穿着里衣裘裤的人,说道:“地上凉,阿英快起来吧,看你着急忙慌地跑过来道歉,本王还以为,阿英是想说你偷吃鸡的事。”
最后这句话,让本来已经站起一只脚的贺兰瑛又重新跪了回去。
这模样逗笑了盛扬贤,他刚刚,其实就是故意补说最后那句话的。
膝盖与地面亲密接触,贺兰瑛痛得咬紧唇,心里骂到:
我真服了,你不介意我和你睡,介意我吃你鸡是吧老畜生!
贺兰瑛垂头低声道:“王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我今晚还去,去把鸡都给你吃光!
“我就是…太饿了…王爷要是生气,就罚我吧……”
你敢罚?还不是因为你只给我吃白粥,你敢罚我我今晚就把你头发拔了!
贺兰瑛算是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给玩明白了,表面上夹着尾巴道歉,实际上在心里举着八百米长枪暴击盛扬贤。
盛扬贤神态悠闲,他能感觉到,贺兰瑛虽然在道歉,但却没那么真诚,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大人抓包的小孩,为了避免责罚,口服心不服罢了。
想着,盛扬贤又忍不住淡淡一笑,“你身体才养好,若罚了你岂非功亏一篑。本也是件小事,本王也就不多追究了。”
贺兰瑛闻言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被罚,他才要疯,杀个人而已,还要受那么多罪。
“谢谢王爷,我下次不敢了。”
盛扬贤:“你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倒是本王疏忽了。”
你知道是你的错就好。
贺兰瑛心道。
盛扬贤扶起贺兰瑛,道:“去穿好衣服,吃了饭后,陪本王出去一趟。”
在马车上,贺兰瑛从盛扬贤那里知道了此行的目的。
离萱的父亲是镇北侯离山,前几年被调往边部州县镇守。而今得召回京,又恰逢镇北侯老夫人的高寿,也算双喜临门,所以诸多官员都会前往祝寿。
镇北侯府外,可谓门庭若市,小厮们恭敬地迎接着一个个备着厚礼前来的官员。
贺兰瑛跟在盛扬贤身后,进入了侯府。
镇北侯离山正于大厅招呼客人,还是离萱先看见进来的盛扬贤。
“爹,盛叔叔来了!”
离山闻言,刚转头,盛扬贤就已经走到了面前。
“离兄,”盛扬贤一拜。
离山连忙抬手,道:“诶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盛扬贤淡笑,随后拜见了老夫人,道:“伯母高寿,晚辈愿伯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话间,身后的小厮递上了贺寿礼。
镇北侯老妇人身穿红衣,虽满头白发,却笑容满面,精气神极佳,只见她笑盈盈扶起盛扬贤,“好好,扬贤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有日子没见了,你是不是瘦了?”
盛扬贤:“托伯母的福,一切都好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都没注意到跟在盛扬贤后面的贺兰瑛。
可是,从一进门,贺兰瑛就感觉到有不止一道视线在看着自己。
这种仿若被监视的感觉,让他十分地不自在,无奈的是,他又不能离开。
“你怎么来了?”
走神之际,贺兰瑛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他回过神,只见离萱正抱着手站在自己身边。
“王爷叫我来的 ”贺兰瑛直言。
因为身边还站有长辈,所以尽管离萱不满贺兰瑛,但也不能表现得很明显。
她咬着唇,用嗓子低唔发出几句话:“盛叔叔叫你来你就来?那我叫你走你走不走啊?”
离萱说话的方式让贺兰瑛觉得有些搞笑,于是也学着她的样子,回答:“不走。”
“你——”离萱没想到贺兰瑛会那么直接,顿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一个模样看起来十分威武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约摸二十多岁的美丽女子。
贺兰瑛看得很清楚,那女子在经过盛扬贤的时候,很特意地转了头。
那双眼睛,盈盈水波,饱含春意。
贺兰瑛不用猜都知道,定是盛扬贤的倾慕者。
两人给老夫人拜寿之际,离萱忽又用胳膊碰了碰贺兰瑛,低声道:“诶小白脸,看见那女的没有?”
贺兰瑛点头,“看见了。”
“她是我最讨厌的人之一。”离萱不悦哼道。
“哦。”贺兰瑛淡淡哦了一句,关我屁事啊?
“我告诉你,她叫路若雪,别看名字像模像样,实际上她人可讨厌了。”
路若雪的出现,就好像是替代了贺兰瑛在离萱那里的讨厌度,现在的离萱完完全全没把贺兰瑛当仇人似的。
“当初的时候,她明明知道我盛叔叔要成亲了,还死缠烂打纠缠不清,妄图做秦王妃,可烦了。”
“现在也是,因为婶婶出意外,她就觉得她有机会了,为了盛叔叔,一直到现在都没嫁人,还想着做秦王妃呢,我呸,就她?表里不一的东西,对盛叔叔装柔弱,对别人可狠毒了!”
离萱毫无顾忌地说着自己对路若雪的成见,大有无人劝阻就不会停歇之势。
贺兰瑛对这八卦倒是兴致缺缺,因为对于他来说,情啊爱啊的最让人头疼了,所以他从来都不会去关注这方面的东西。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平日看起来吊儿郎当不正经,但是杀人的时候绝不手软留情的缘故。
于他而言,顺利完成任务,保住命,玩乐世间,才是最重要的事。
*
待一切贺寿礼节过去之后,众人开始按位坐席。
贺兰瑛是盛扬贤的侍卫,自然就站在了盛扬贤的后面。
看着桌上的各类美味佳肴,贺兰瑛直咽口水。
好想吃啊…
咕噜噜~
肚子不顾场合的叫喊,让这一桌上,夹菜交谈的人都在这一瞬间顿住,纷纷将视线看向站在盛扬贤后面的,低着头的人。
这样犹如公开处刑的注视,贺兰瑛真想打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离萱直接笑出了声,“盛叔叔,你看看他,我就说别带他出来吧哈哈哈哈。”
“阿萱!”离山提醒了一句,“不可无礼。”
盛扬贤神情淡定,对老夫人和离山说了一声抱歉,还麻烦让人给贺兰瑛准备一个位置。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惊讶,这秦王爷怎么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
霎时间,看向贺兰瑛的目光更多,似乎都在想这小子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能让‘阎王爷’这般照顾。
但贺兰瑛惊讶之余,更多的则是关于吃。他看着盛扬贤,情绪明显略显激动:
“我我我真的可以吃吗?”
话落,周围又传来一阵低笑。
盛扬贤点了点头,贺兰瑛连连说谢,随后坐到了旁边一桌,开始狂吃起来。
众人看这一顿操作,手中的筷子都拿不稳了。
见鬼了,真见鬼了?
一些低语渐渐在席间传开。
“这是秦王的儿子吗?那么宠着!”
“小声点,你说这话不要命了!”
“我这不是猜呢嘛。”
“那也不可能是儿子啊,我觉得啊…可能是…那种…你懂吧?”
“哦~”
那个叫路若雪的女子位置离那些私语的人较近,所以这些话都听在了耳朵里。
她双眼紧紧盯着那个正在不停吃着东西的人,眼里冒出的,全是愤怒与不甘。
世人只知道秦王爷有一个未过门就意外去世的王妃,但却几乎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
可路若雪见过,也正因如此,她进门来看见贺兰瑛的时候,才会心惊,心惊之余又是恐慌。
沈熠龄死了,她有信心用上时间去赌,哪怕再赔上十二年。但是,如果这个人出现了,就凭那张脸,她就不可能了。
绝不允许!
下席之后,盛扬贤被离山叫去,似乎有事情商量,贺兰瑛就在院外等待。
由于也不知道盛扬贤什么时候会好,所以贺兰瑛也不想干站着,找了一颗矮树坐下,怀里抱着一小盒盛扬贤给的蜜饯,一边吃一边悠闲地晃荡那条悬空的腿。
贺兰瑛不知道的是,这一幕,此刻正被屋子里的离山和盛扬贤看在眼里。
盛扬贤一往如初的淡漠,倒是离山,表情看起来十分的严肃复杂。
离山收回视线,转而语重心长地对盛扬贤说道:
“你我虽非亲兄弟,但为兄是真心待你,所以,即便有些话说出来不太好,我还是希望能给你提个醒。”
盛扬贤淡道:“离兄请说。”
离山叹了一口气,“外面那些人不知道你为什么有别于那个侍卫,但为兄的知道,因为逝去的沈熠龄,对不对?”
盛扬贤垂眸,不答。
“虽然这个侍卫看起来年纪不大,也没什么心眼,但你真的有好好调查过他的来历吗?这些年来,想要杀你的人不在少数,万一这一次,对方就是利用了这张脸……”
离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盛扬贤能懂他的意思。
他回京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关于那个侍卫的事,再加上离萱告诉他的,他知道盛扬贤对这个侍卫存在别样的想法,因为沈熠龄。
关于沈熠龄,他只见过一面,了解不多,很多都是他女儿告诉他的。
他清楚盛扬贤对沈熠龄的专情,任何和沈熠龄相似的人,他也许不会成为替身,但一定能得到优待。
就因为如此,他才担心盛扬贤就陷在贺兰瑛那里,毕竟贺兰瑛和沈熠龄,实在太像。
盛扬贤对离山说道:“离兄放心,我有分寸。”
离山张口欲言,却又停下,最后又叹了口气,道:“我的意思呢,还是希望你谨慎一点,不管他背景究竟如何,赶走总归是好的。”
盛扬贤眼光晦暗,似乎在脑中回忆着什么,离山甚至感觉到有几分怒气。
片刻后,盛扬贤道:“我知道离兄是关心我,不过,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好吧……”离山知道多说无用,也只能作罢。
回王府的路上,贺兰瑛依旧和盛扬贤同乘一辆马车。
贺兰瑛明显感觉到,气氛和去的时候相比,令人压抑了许多。
所以路上,他也不敢有多余的小动作,时不时想换个坐姿,都还得先观察观察盛扬贤的脸色。
百无聊赖之际,车外忽传出一阵鞭笞声,同时还有属于男人的粗嗓子骂声。
贺兰瑛忍不住好奇,微微偏头看向窗外,只见街上站着一个膀大腰圆,手里拿着鞭子的大汉,而他面前,有好几个被绑着手缩在路边,等着被卖的奴隶男子。
那大汉正用鞭子随意抽打着一个男子,似乎在向买主们展示奴隶的听话度。
这个场景,好像触及了贺兰瑛的某个敏感神经,置于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渐渐紧握。
“阿英。”
贺兰瑛看得正入神,这突如其来的叫唤还吓了他一跳。
“王王爷……”
“在看什么?”盛扬贤淡淡问道。
贺兰瑛微低头,没有回答。
盛扬贤随意瞟了一眼窗外,随后轻笑一声,道:“阿英可怜他们吗?”
贺兰瑛低声道:“我和他们一样,都是奴隶,没资格可怜他们。”
“你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本王从没把你当奴隶。”盛扬贤道。
贺兰瑛暗暗撇嘴,跟谁还不会说话似的,关键是你自己信吗?
“不过,说到这个,本王倒是想问阿英你一个问题。”
贺兰瑛道:“王爷请说。”
“你觉得,奴隶,应不应该忠于他的主人呢?”
贺兰瑛一愣,随后慢慢道:“既已有主,忠心是自然的……”
“那你觉得,”盛扬贤弯身慢慢贴近贺兰瑛,“主人又如何确定,身边的奴隶到底是不是真的忠心呢?”
说完,盛扬贤已经到贺兰瑛面前,这让贺兰瑛感觉,这话就是像在专门针对自己问的一样。
“我…”
贺兰瑛没能回答上来,盛扬贤后面也没继续追问,而是笑着坐回去。
这个问题似乎就这样过去了,但贺兰瑛总觉得盛扬贤那话意有所指,难道…他是在怀疑我?
马车继续行驶,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呼吸声,便再无其他声音。
寂静是被一声惨烈的马嚎打破的。
马车骤然而停,毫无防备的贺兰瑛差点就被甩向前去,还好盛扬贤及时拉住他。
还没稳住神,便听见外面传来刀剑搏杀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喊道:
“有刺客!”
贺兰瑛心一凛,杀手显然是冲着盛扬贤来的。
有了外面那些人分盛扬贤的神,若是自己此刻动手,盛扬贤必会防不胜防。
正想着,贺兰瑛就准备积蓄力量,给盛扬贤来一个措手不及。
这时,盛扬贤忽然抱着他歪到一边,随后一支箭就直直射在了他们刚刚坐的那个方向。
盛扬贤拉着贺兰瑛下马车,随后立马让贺兰瑛找个地方躲起来。
“王爷…这么多人,你和我一起躲吧。”
“你不会武功,和我待在一起会很危险,我的人应该很快就到了,你先去一旁避着。”
盛扬贤这样说,贺兰瑛也就顺从了。
其实这样一来,更方便他行动,只要在暗处射一只箭,谁知道是他射的,还是那群杀手呢?
贺兰瑛找地方躲起来之后,观察着盛扬贤和那群杀手的动向,准备找一个时机,就给盛扬贤致命一击。
当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忽然发现,那蒙面杀手里正和盛扬贤打斗的那个人,手腕上露出一个红色的印记。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就立马闪过当初盛扬贤救他的时候,帮忙把他扶回军营的一个侍卫,手腕上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红色印记。
杀手是盛扬贤的人,也就是说这是个自导自演的局!
忽然,贺兰瑛又想到马车上盛扬贤问自己的那一番话。
原来如此……
贺兰瑛背过身紧紧靠着墙,不停地喘着气,心悸之余又在庆幸,还好自己反应过来了。
既然这个局是为自己而设的,那么他就不能显得那么被动!
贺兰瑛转身盯着前方打斗的身影,眸子渐渐冷下来。
为了给自己洗脱嫌疑,贺兰瑛捡起一根木棍,便就冲上前去。
“王爷,我来救你!”
对于这个行为,盛扬贤似乎又惊又喜。
好像在惊讶贺兰瑛来救他,又喜于贺兰瑛会来救他。
那是不是说明,这个人…值得信任了?
按理来说,杀手是盛扬贤安排的,那么盛扬贤是不会有危险的,但是事情似乎超出了预期发展的轨道。
有一个杀手在一旁静待蛰伏,在盛扬贤背对着他的某个时刻,他忽眼冒凶光,举起剑朝着盛扬贤刺去。
盛扬贤走神没反应过来,倒是贺兰瑛,看见那个杀手凶神恶煞的冲上来,他二话不说挡上前去,想着反正都是演戏,应该也不会来真的。
他心里还在吐槽这些手下演得也太敬业了,不想下一秒长剑刺破皮肉,他的后背被划下长长的伤口。
贺兰瑛那一刻都懵了。
???
碟中谍中碟?
这个是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杀手?
贺兰瑛倒在地上,盛扬贤立马就反应过来这个杀手不是自己的人,一掌把人打飞出去。
“阿英!阿英!”
贺兰瑛疼的快睁不开眼,在盛扬贤抱着他准备起身的时候,他却费力搭上盛扬贤的手。
盛扬贤一顿,随后听见怀里的人用着虚弱的语气问道:
“王爷……这样……算不算…忠心?”
贺兰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他后背受伤,所以是趴在床上的。
他刚想撑起身,后背就传来撕裂的疼痛,贺兰瑛又趴了回去。
这一举动惊到了守在一旁的盛扬贤,连忙道:“阿英,你后背的伤比较严重,得先这样养一阵子。”
说到这,似乎良心有些过意不去,盛扬贤又补说了一句,“对不起。”
盛扬贤的话就像开启记忆的钥匙,贺兰瑛渐渐想起白天的事,盛扬贤的关怀顿时显得无比虚伪。
可刀也挨了,贺兰瑛除了在心里谩骂之外,表面上还是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贺兰瑛扯出一笑,道:
“王爷…没事就好,保护王爷…不就是做奴才的本分吗?”
这话本身没毛病,但由于盛扬贤白天在马车上问贺兰瑛的问题,以及贺兰瑛挡剑之后说的那句话,盛扬贤就觉得,贺兰瑛这句话就好像是在刻意地怼自己。
但他没有生气,而是继续说道:
“阿英,白天的刺杀,其实是本王安排的。”
话落,贺兰瑛一愣。
贺兰瑛呆滞的神情,像极了被这件事惊到的样子。
盛扬贤看着,似乎又对贺兰瑛信任了一分。
但其实贺兰瑛不是因为盛扬贤说的事惊讶,而是疑惑他为什么说。毕竟盛扬贤本就是为了试探自己才做的局,为何现在又向自己坦白呢?
“王爷的意思…我不懂……”贺兰瑛道。
盛扬贤握住贺兰瑛的一只手,道:“想杀本王的人太多,我这也是不得已。不过你放心,我已知道阿英的忠心,以后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贺兰瑛难过道:“若是如此,王爷何必救我回来,又何必将我留在王府呢?”
盛扬贤没说话,他也不懂,为什么呢。
把人留下,又怀疑人家,怀疑人家,又不愿让人走。
好像,自从十二年前那次意外之后,他就变得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
如今面对贺兰瑛,他总是小心又克制,有时候想接近一点,又不敢完全交付,因为,他不想重蹈覆辙了。
“阿英,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今日之事,是我欠你,”
盛扬贤说完,顿了顿,又道:
“从明天开始,你不再是我的侍卫,而是王府的小公子。我既然救你回来,自该全始全终。”
贺兰瑛微愣,似乎不理解盛扬贤的做法。
盛扬贤摸了摸贺兰瑛的头,“所以阿英,今天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让它过去当然是好的,贺兰瑛心想,毕竟这就代表自己在盛扬贤这里除去了嫌疑。
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就怕现在盛扬贤说这些也是在下套。
可一味纠结,又只会显得他不识抬举。
思量片刻后,贺兰瑛低声回答道:
“我知道,王爷身居高位,这中必有许多常人所不能了解的苦楚,所以今日之事,我不怪王爷。”
“王爷是阿英的救命恩人,就算今日死去,但若能换的王爷平安,也是无怨无悔的。”
“阿英并不奢求多的,只要能留在王爷身边,便是做一辈子的侍卫,阿英也愿意。”
字字句句,无不彰显真诚。
一静一动,一颦一笑,恍若故人归。
有那么一瞬间,盛扬贤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沈熠龄发誓,这辈子都会对盛扬贤不离不弃。”
从前的回忆与今时眼前的人影重合,左右声道切换古今。
盛扬贤觉得自己乱了,他不该如此的,感情不该有替代品。
更何况,那还是一份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的爱情。
但他就是这样失败,即便被骗的人是他,他还是对那人恋恋不忘至今。
如果说,爱和恨能并存,那他对于沈熠龄,可能还有第三种感情,那便是愧疚与悔恨。
所以,他时常在想,眼前的贺兰瑛会不会就是上天派来,给自己赎罪的。
盛扬贤用手摸着贺兰瑛的头,他目光柔和,柔和之中又夹着哀伤,这让贺兰瑛感觉,盛扬贤此刻看的人都不是自己。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贺兰瑛其实并没有从盛扬贤身上看到传言中所说的那种“阎王”气质。
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盛扬贤永远都是一副可以无限包容自己的模样,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做事的风格,从来就没有半点狠厉之气。
这不禁让贺兰瑛怀疑是不是自己找错刺杀对象了!
自从这件事过后,盛扬贤对贺兰瑛就越来越宠溺,而贺兰瑛也越来越享受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说话也不在有顾忌,对盛扬贤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
“王爷,我还想吃你上次买的烤羊腿……”
这天,贺兰瑛两手撑着他那颗小脑袋,跪在盛扬贤的书桌边,对正在看书的盛扬贤道。
盛扬贤道:“想吃,让人再去买便是。”
贺兰瑛转转眼:“嗯…还有糖果,蜜饯,我都想吃!”
盛扬贤无奈放下书,微叹口气,“你啊,本王就没见过你那么爱吃甜食的,若是那天牙疼了,可别拉着我喊疼。”
贺兰瑛无所谓地笑了笑,“不会的不会的,王爷就让我自己买吧好不好好不好?”
盛扬贤面对贺兰瑛的撒娇,想来都没有办法,所以最后也只能点头了。
“早点回来,别玩太晚。”
“我知道了!”
贺兰瑛应下,正准备起身的时候,盛扬贤忽按住他的肩膀。
“对了,阿英应该知道,你这个年纪,哪些地方该去,哪些地方不该去吧?”
贺兰瑛一愣,随后立马领会了这话的含义,道:“王爷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转眼间。
“买定离手——”
“大 大 大”
“小 小”
赌坊内人声鼎沸,贺兰瑛穿梭在人群里,没有停在任何一张赌桌上,看样子,更像是在找什么人。
当某个身影被捕捉到之后,贺兰瑛才朝着一个赌桌走去。
他掏出钱放在桌子上,装作是赌徒的样子。
而站在他身边的一个黑衣男子,趁着四周喊大小之际,对贺兰瑛说道:
“主上有令,暂时停止行动,静心蛰伏,在上面下达最新命令之前,不要暴露。”
贺兰瑛:“明白。”
赌坊外,有四个粗野大汉正紧紧地盯着大门,好像在埋伏什么人一样。
不一会,贺兰瑛从里面出来,那几个大汉一见,立马就跟了上去。
贺兰瑛去买了很多东西,毫无疑问都是吃的,两只手几乎都拿满了,嘴里还叼着一根糖葫芦。
那几个大汉就跟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这样近的距离,贺兰瑛在就察觉到了。
所以后面,他故意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那几人见状,连忙快速跟了进去。
不想,走进巷子之后,却不见了贺兰瑛的身影。
“娘的,人呢!”
一个胖子爆了一声粗口。
话刚落,那胖子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中头,当即就捂着脸叫了一声。
旁边的三人顿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开始四处张望,蓦然地,发现了此刻正坐在高墙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悠闲晃荡着双腿的贺兰瑛。
天渐渐黑了下来,明亮的灯火却拯救不了偏僻幽深的巷子。
所以,那四个人的血,注定在黑夜中干涸。
贺兰瑛回到王府的时候,盛扬贤还待在书房里看书,处理事务。
“回来了?”
贺兰瑛一脚才进门,盛扬贤就先开口说了一句。
贺兰瑛似乎还没听出盛扬贤语气的不对劲,很是欣喜地将买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对盛扬贤道:
“嗯嗯,王爷你还在看书啊,你都看了一整天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说着,贺兰瑛递去一块蜜饯。
盛扬贤没有接,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贺兰瑛。
贺兰瑛被看的有些不自然起来,心虚问到:“王爷…怎么了吗?”
“你还记得,你出门的时候,我提醒过你什么吗?”盛扬贤道。
贺兰瑛想了想,随后点头,“记得啊,”
“是吗?”
“嗯嗯,我没有去青楼的。”
“但你去了赌坊。”
“啊?”贺兰瑛一愣,“赌坊也不能去吗?可是我赢钱了诶!”
说着,贺兰瑛就要去掏钱袋,动作到一半,忽又顿住,后知后觉道:“哦,我忘了,半路被抢了。”
贺兰瑛说完,朝着盛扬贤尴尬地笑了笑,“王爷…要不,我明天再给你赢回来?”
盛扬贤脸沉下几分,“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做这些不上道的东西,看来,是本王对你太好了。”
“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来我书房读书,本王亲自监督检查。”
“啊?”贺兰瑛痛苦面具,不就是去了一次赌场吗,有必要吗?
“王爷,你别这样好不好,大不了我下次不去了,我不想读书,我不认识字啊……”贺兰瑛揪着盛扬贤的袖子道。
盛扬贤不为所动,道:“那正好,不识字那就从现在开始学,以后,能不能吃到好吃的东,就看你的学习了。”
贺兰瑛:……
怎么?上头才给我说暂时放下任务,感情是给我考科举腾时间来了?
“王爷…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不是故意去的,以后都不去了好不好?”
贺兰瑛两手抱着盛扬贤的胳膊,用脑袋不停地蹭着盛扬贤的耳朵和侧脸,不死心地求着盛扬贤,企图再次用撒娇混过去。
盛扬贤虽没去看贺兰瑛,但置于腿上的手却已经紧紧握住,好似下一秒,就要忍不住被撩倒一般。
贺兰瑛注意到盛扬贤胸口细微的起伏,以及鼻间不太自然的粗气。
下一秒,天旋地转,贺兰瑛忽被盛扬贤抱在怀里。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急切又温柔的吻忽贴上来。
只一秒,贺兰瑛就不自觉紧绷着身体,缩起了肩膀。
待重获呼吸时,贺兰瑛早已双眼迷离朦胧没有焦距,似乎还没从那一吻里出来。
盛扬贤一手摸着贺兰瑛的侧脸,用着低沉的声音道:
“欲蒙混过关者,再罚一等。”
亲吻。
很奇怪的感觉。
起初会心跳加速、神情呆愣、不知所措,渐渐地,却陷入缠绵。
贺兰瑛不懂盛扬贤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只是这种感觉,总让他会不自觉地羞窘脸红。
但有时候,他居然还有点喜欢这种仿若置身云端,那种飘飘然的梦幻感。
不过很多时候,还是偏于实际,贺兰瑛就像掌握了什么可以控制盛扬贤的东西。
不想读书,亲盛扬贤,想吃东西,亲盛扬贤,想出去玩,亲盛扬贤……
往往有时候,贺兰瑛这种出于满足自己要求的才做出的行为,在盛扬贤眼里,就变成了诱惑。
想他一个年至而立的男人,不管战场还是朝堂,谁见了他不得低头恭敬喊一声王爷?
而现在,他居然被一个小自己十二岁的小屁孩诱出了死去多年的青春,然后那个纯情少男二次归来,让他变成一个表面禁欲冷酷,实则早已心痒难耐,爱吃味却更爱面子的小气鬼……
但毕竟年龄摆在那里,贺兰瑛再怎么样耍小心思,哪里又比得过他这老狐狸呢?
大多时候,不过是盛扬贤宠着人,故意顺着贺兰瑛罢了。
说到年龄,这也是让盛扬贤心里计较的一件事,每次亲完贺兰瑛,看着他那湿漉漉的双眼时,盛扬贤都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一声畜生。
唯一能劝自己的理由就是,这是贺兰瑛自己先勾引的,他不是正人君子,自是做不到坐怀不乱。
盛扬贤越来越宠贺兰瑛,这让王府的下人们又羡慕又嫉妒。
有一些在王府待很久的下人道,贺兰瑛之所以能飞升,不过是长了一张类卿的容貌,所得的宠爱不过是盛扬贤对前王妃的恩情。
王府的人窃窃私语,百姓们亦在闲谈。
有说是上天怜悯秦王爷的深情,特又赐了一个王妃来给他,也有说秦王爷对前王妃十二年的情谊,能这样简单就被一张相似的脸给打破,也着实唏嘘。
不过更多的,还是感叹贺兰瑛命好,凭着一张脸,就过上了他们这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富贵生活。
有羡慕,就有嫉妒,那些心悦于盛扬贤的男女,无不在暗地里咒骂贺兰瑛。
这中最气的,当是路将军家的小姐,路若雪了。
贵重的瓷器被摔破,碎片散落四处,一个大家闺秀的房间,好似刚刚经历过一场暴风雨一般,场面惨烈不堪。
而那个‘大家闺秀’却如一个泼妇一般,顺手拿着什么东西就大方送给大地。
“贱人!都是贱人!”
“他凭什么和我抢秦王,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路若雪气得脸红,骂也骂了砸也砸了,但似乎还不解气。
她身边的丫鬟素月弯着腰,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见路若雪好不容易停下手,才诺喏道:“小姐,那王英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奴才而已,您不必因为她来气自己……”
路若雪坐在凳子上,双眼里充斥着退不去的怒火,“奴才而已?”
路若雪冷哼一声,随后忽横过眼看向素月,道:“既然只是一个低贱的奴才,那他为什么还会活到现在?”
这话像是说到了什么,素月顿时低下头,一副等着被问罪的模样。
只听路若雪继续道:“上次那几个人,都是些什么废物!杀一个这么小白脸都不成功,反倒自己死在巷子里!”
说完,路若雪还气不过地锤了一下桌子,“现在倒好,那小白脸被秦王宠着,我还找什么机会下手?当初争不过沈熠龄,难道现在,我还争不过一个奴才吗?!”
路若雪似乎在脑海里幻想到自己被贺兰瑛嘲笑的场景,置于桌上的手渐渐握紧,微摇头,道‘“不…绝不能就这样算了,我等了王爷那么多年,沈熠龄死了,他就该是我一个人的!”
京城里有一家酒楼,名为留仙。
它有两栋高楼,楼与楼之间连接着三架雕花木桥。
其规模大,名气广,吃喝玩乐在这里应有尽有,是京城最最有名的享乐之地。
贺兰瑛早就想来了,只是他那大字不识一个的脑袋,要过盛扬贤的学习检查,实在是不容易。
所以今天,他也是趁盛扬贤外出,偷偷来的。
留仙里,楼层越高,则吃喝玩乐的等级就更高,当然,对应消费就越高。
贺兰瑛倒也阔气,一来就去了顶楼,可把小二给吓着了,当即就改变了对这位小公子的态度。
顶楼里有的不仅仅是吃的,还有各种歌舞戏曲表演,贺兰瑛一边吃一边好奇地转悠着,最后在连接另外一栋楼的那座桥上吹风休息。
这时,忽然有一个人站在了他身边。
贺兰瑛转头,顿时一愣,眼前的女子似笑非笑,望自己的眼神还夹着一种冰凉的恨意。
贺兰瑛正觉得她眼熟,路若雪就先开了口。
“你就是王英吧。”
贺兰瑛点了点头,同时也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
也正因如此,他直觉路若雪来者不善。
路若雪用着一副傲然的模样,道:“我叫路若雪,我父亲是个大将军,和秦王爷一起打过仗的。”
贺兰瑛:……
“你,有什么事吗?”贺兰瑛问道。
路若雪:“我是想告诉你,秦王爷是我的,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奴才,没有资格拥有他。”
“……”
六。
贺兰瑛忍不住翻白眼,随后朝着路若雪淡淡一笑,问道:“这样啊,那是王爷亲自告诉你吗?”
路若雪忍住怒火,道:“小白脸你给我听着,王爷之所以宠爱你,只是因为你这张脸而已,你不知道吗?你长得像他那未过门就去世的王妃,所以他才那么优待你,你不会真以为王爷是喜欢你吧?”
贺兰瑛微顿,这些传言他不是没听过,但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爱盛扬贤。只要盛扬贤相信他,不怀疑自己的身份就好了。
贺兰瑛咧嘴一笑,透着几分嘲讽和得意,“那又怎样呢?说得好像没有我,路小姐就会变成秦王妃一样。”
“你——”路若雪差点大骂,但又瞟了一下不远处的某个身影,最后强行忍下怒火。
路若雪闭上眼,吸一口气后,又挣开,随后朝着贺兰瑛走去一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很快,你就会知道,和我争抢,会是什么下场。”
贺兰瑛还没懂这是什么意思,下一秒,他的一只手忽然被路若雪抓住按在路若雪身上。随后,路若雪大叫一声,就这样从桥上掉了下去。
接着,她的婢女素月开始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我家小姐被他推下去了,救命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