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季玄序是小说《诱吻青梅！乖戾少年弯腰轻哄》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南小非写的一款青春甜宠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诱吻青梅！乖戾少年弯腰轻哄》的章节内容
春光作序，我只为你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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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员进行曲的声音充斥在走廊上，淅淅沥沥的雨声伴奏，纷纷乱乱。
但学生依旧要跑步。
管他狂风暴雨、烈日炎炎、大雪纷飞...缺一天都不行，
周芷站在教室的窗边，对操场上的一切都觉得新奇。
那件事之后，她已经三年没有踏入校园。
家里请的家教都是名校毕业，她其实不需要来上学。
但...
“婉姐！看...看季玄序在操场上！”
教室里还有其他拿着假条的学生，忽然有人冲到窗边，将周芷挤开，指着窗外的操场。
周芷后退了两步，安静地站在角落里，目光却也落在随之落在那个方向。
季玄序。
她心底默念这个名字。
曾经无比熟悉的三个字在记忆中逐渐褪色，变的陌生。
银发少年无疑是操场上最亮眼的存在，肥大的校服迎着风贴在身上隐约看得见肌肉，摆动着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并不突出，恰到好处。
少年不经意间仰头，周芷慌忙移开视线，踉跄后退。
哪怕她知道，这个距离根本看不到她。
“铛！”
一脚踩在角落打扫卫生的扫把上，扫把顺势砸在地上，发出声响。
“喂，你们别挤到新同学了！”宋均撸起袖子，替周芷打抱不平。
新来的转学生实在太漂亮了。
黑发轻微的波浪，柔顺垂在胸前，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只是身形过于单薄，脸色也太苍白了些。
像是风吹易折的小白花。
周芷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她轻轻拂过手腕处掩盖在大肠皮筋下的狰狞疤痕，嘴角微微勾起。
全新的环境，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往。
真好。
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吴雅看了周芷一眼，眼底带着明显的排斥，嘁了声，再次看向窗外：“听说季玄序前几日校外约架受了处分。”
“怎么今天还在？”
“婉姐，你和他熟，你知道不？”
她笑脸展露给站在一边的顾婉，语气中有些小心翼翼。
顾婉家里有钱，私下里性格乖戾，惹恼了她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顾婉面露不虞，没说话，她心底正烦。
早知道她今天也去操场跑步了。
宋均抢先回答：“你也不看看咱季哥家里什么背景。”
顾婉冷脸，瞪了宋均一眼，警告道：“别乱说。”
“他没去打架。”
宋均笑着耸了耸肩，什么都没说。
学校里都传季玄序有个青梅竹马，这顾家和季家就住对门，俩人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顾婉都这样维护季哥那烂到家的名声了，他没什么好说的。
真爱呗。
顾婉的目光在周芷身上转了个圈，旋即挪开。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不过一张脸罢了。
等到跑操进入尾声，顾婉拿着桌上的矿泉水大步离开教室。
吴雅连忙追上。
宋均叹息着摇了摇头。
长得帅，有权有势，这也怪不得学校不少女孩都围着季哥转。
他们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命？
“宋...同学。”
少女略有些迟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很轻，如春风过耳。
宋均立刻坐直了身子，有些局促。
新来的这位同学，一个上午了也没说过两句话。
文静内向，像是老师会喜欢的乖学生。
“季玄序他为什么打架？”周芷坐回了她的位置。
最后一排，和宋均只隔了一个走廊。
宋均啧啧两声。
看，又一个被季哥吸引的无知少女。
宋均正色道：“季哥打架哪要什么理由，看人不爽呗。”
“周芷同学，季哥的事情少打听。”
“你们不是一路人。”
“好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
周芷垂眸。
好学生...
她吗？
-
跑操的人都散的差不多，周芷在走廊接水。
拐角处，三五成群的男生迎面走来。
“季哥，今天怎么来上学了？”
“八中那群臭小子，就该狠狠收拾一顿。”
“季哥...季哥你怎么不走了！”
“偶哟，好漂亮的妹妹。”
声音戛然而止。
周芷扭头时，正对上少年漆黑的双眸。
隔着五六步的距离，她能清晰看到少年侧脸上拇指长短的划痕，还浸着血色，没有结痂。
银色碎发几缕贴在额前。
莫名多了几分乖戾张扬。
攥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周芷唇角颤动。
“季...”
几乎是同时，季玄序转身就走，在拐角处，很快消失在周芷的视野里。
记忆中那个连上学都从不迟到的少年同方才眼前的人混合在一起，逐渐模糊，再不清晰。
水溢出杯子，流淌在手上。
周芷转身，取掉水卡，朝教室走去。
在教室门口遇上顾婉。
两个人几乎同时朝门内走去，周芷主动后退了半步。
顾婉理所当然走了进去。
周芷听到了一声轻哼，还有后排起发疯起哄的声音。
“婉姐怎么回来这么晚。”
“刚刚是给季玄序送水了吗？”
“欸哟哟...”
“你们聊这么久？”
周芷站在门口，等到里面逐渐平静，才缓缓走进去。
-
季玄序走的很快，身后几个同学差点儿没跟上。
徐尧凑上去问道：“季哥，认识？”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谁不爱八卦，尤其是关于季玄序的。
季玄序没回头，冰冷的声音吝啬般只有一个字。
“不。”
徐尧放心的拍了拍胸膛，笑道：“那就好，这小妹妹长得真漂亮，我就喜...”
话题戛然而止。
走在最前面的少年忽然转身，死死盯着徐尧，眼底升起了几分戾气和不耐。
徐尧刹住脚步，站在原地，背后发凉。
他们都见过季玄序动手时不要命的架势。
轻而易举分辨出此时少年的心情怕是不怎么好。
“别招惹她。”
季玄序开口，收回了视线，所有的情绪渐渐褪去。
像是猛兽收起了獠牙，多了几分颓然。
转身时，轻飘飘送来的还有一句话。
——“怕你被打死。”
徐尧松了口气，有些紧张地跟了上去。
这还不认识！？
估计是...有什么晦涩的故事吧。
不然怎么连这种荒唐的话都说得出口。
他跆拳道黑带，会被一个女生打死？
几个人眼神轮番交换，没谁在这种时候还要上赶着八卦。
————
好吧，校园文还是开辣~
给自己圆梦！圆梦！
全文存稿。
从来没写过校园文，如果有槽点，请吐槽
绝对是甜文！
还有（上本书过来的宝宝请不要对我的校园文有过高期望，不喜欢这个类别的我们很快进行一下本哟~）
ps：没有学渣逆袭，就算是男主也不行
十三中积极响应政府，贯彻教育公平的原则，没有什么所谓的普通班和特优班之分。
也就是说，两百多天后，坐在这里上课的所有人将走向完全不同的未来。
周芷坐在最后一排，一周下来，学校里的所有八卦烂熟于心。
倒不是她想听。
坐在后边的都是些不学无术，不将高考作为跳板的学生。
季玄序依然是大多数八卦的主角。
逃课、打拳、群架还有...
被扔掉的情书。
从同学的口中，她拼凑出了一个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少年。
“真是奇了怪了...季哥这周居然全勤了。”
“没逃一次课！”
宋均小声跟周围的人说话，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马上就要有长达两天的假期。
这是他们连着上了一个月课应得的。
所有人都显得异常兴奋和躁动。
“顾婉，季哥是不是转性了，准备好好学习？”宋均探头去问坐在前一排的顾婉。
没有得到回应。
宋均嘿嘿笑了两声，并不尴尬。
“唉，现在开始学习，太晚了...”
就说现正在讲的英语卷子，除了abcd他会读，拼在一起完全就是一个也不认识。
知识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进入他的脑子。
英语老师按列提问的脚步还在继续，但这与最后两排无关。
周芷安静的看向黑板，双眼放空。
与小纸条乱飞的后排格格不入。
她知道季玄序就在隔壁班。
但除了上次的偶然，这周她竟再没遇见过季玄序。
哪怕...季玄序这周没逃任何一天的课。
真不巧。
周芷转着手中的笔，但目光依旧保持落在黑板上，眼底有些许黯淡。
下课铃声响起时，整个教室...
不，整座死气沉沉的学校都活了过来。
站在走廊上，远远看到有零星的人影飞速冲向大门口，颠簸的书包彰显着最有生命力的时刻。
周芷站在走廊上，等着人群散去。
嘈杂的声音中她依旧清楚听到了顾婉和吴雅的声音。
“婉姐和季玄序一起回家吗？”
“嗯，在外面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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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逐渐稀疏，周芷才离开学校，朝着另一条路接她的车走去。
每到放假的下午，校门口拥挤的就好像是缠在一起的棉花，迟迟得不到疏散。
穿过巷子时，周芷听到了拐角处传来的声音。
“啊！我...我错了！”
“别打了季哥...再不停手一会儿把人打死了！”
“季哥冷静！冷静！”
吵吵闹闹，伴随着痛苦的闷哼，和拳头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
周芷停步，她转身准备离开。
却从这些杂乱的声音中依稀听到了季玄序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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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这边，季玄序屈膝压在那人的胸膛上，拳头落下，力道极重。
像是失了智般，拳拳到肉。
戾气浮现在少年脸上，面无表情的让人畏惧。
“季哥...季哥别动刀！！”
徐尧想上去拉架，但一直找不到时机。
这分明就是要将人往死里打的架势。
他们十几个人站在这里，硬是没有一个敢贸然上前。
直到那人痛呼的声音越来越弱，徐尧脸色苍白起来，拿着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季父。
小打小闹无所谓。
闹出人命了怎么办！
“季玄序！”
清亮的声音在这个小巷之中如同平地炸雷一般，荡起了回声。
刹那间，所有人扭头去看站在巷口的少女。
整整齐齐的校服没有一丝褶皱。
长发垂在胸前。
与这脏污的小巷子格格不入。
一眼望去，让人眼前一亮。
宋均挠了挠头。
这不是周芷吗？
怎么走到这儿了。
这小巷子平日里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的不少。
“季玄序。”
周芷往前走了两步，再次开口。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这三个字。
方才不顾一切的少年奇迹般地停手，紧握成拳的手松开，忽地嗤笑了声。
徐尧震惊，和剩下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季玄序却猛然转身，大步朝着周芷走来。
眼底的戾气分毫不减，甚至还多了些许怒意。
几步，就将人逼退到墙根。
退无可退的时候，季玄序停步。
他低头，死死盯着周芷的双眼，额角的青筋还未完全褪去。
松开的拳头再次紧紧握起。
白皙的小臂微微泛红，但依旧能看到青筋虬结。
像是怒极了，眼尾拖出绮丽的殷红。
“季哥，冷静...冷静....”
事情的走向再次出乎徐尧的意料。
这...怒气不能牵连到无辜的女生啊，打女生这多不好...
两个人挨的极近，周芷能感受到季玄序粗重的呼吸。
目光落在他起伏的胸膛时，她垂眸，移开了视线。
忽地，少年伸手捏住了她校服外套上的名牌。
“周。”
“芷。”
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一字一顿。
两个字，咬牙切齿般从牙缝里挤出来。
周芷抬头，对上了少年猩红的双目，眼底一片阴翳，压抑着类似于憎恶和仇恨的情绪。
“周芷。”
季玄序与周芷对视，再次开口叫了这个名字。
周芷有些恍惚，没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仓促移开了视线。
少年松手，后退了两步，忽地笑了两声。
扯着嘴角，冷声道：“别跟着我。”
“别跟着我，周芷。”
周芷垂眸，盯着脚下坑坑洼洼的地面，有些出神。
季玄序的眼神太过凌厉压抑。
他...
憎恶她吗？
半晌，周芷抬头，季玄序已经走了。
方才还拥挤的小巷现在空空荡荡，只剩下她，还有那个满脸是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人。
周芷认得他。
同班同学。
好像是叫梁木冶。
梁木冶从地上爬起来，自然也看到了旁边的周芷。
诡异的对视之后，周芷主动走了过去，晃了晃手机：“加个微信。”
梁木冶吐了口血水，拿出手机扫码。
“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周芷同学。”
这样狼狈的样子，让新同学看到了。
新同学又这样乖巧漂亮。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像是找场子般，梁木冶捂着脸开口：“季玄序那个疯子，不就是仗着家里有两个钱。”
“老子就看他不爽怎么了！”
天天在学校谁都让着他，那张臭脸看着就想踩在脚下。
“疯子，真是疯子。”
“老子就骂他有妈生没妈养，他想要我的命！”
周芷放在手机上手指微僵。
梁木冶像是没有注意到周芷的情绪，仍旧骂骂咧咧。
甚至他偷偷看了周芷几眼。
漂亮，柔顺。
每一根发丝都在传达出乖巧的信号。
臃肿的校服在少女的身上依旧无法掩盖美丽，站在这样偏僻的小巷，就好像掉落泥潭的天使。
梁木冶揉着胳膊上的淤青，视线毫无顾忌。
少女对他的视线仿佛毫无察觉。
真的是...
太乖了。
事实上他也看不到周芷手机上的内容。
原本输入好的一串数字被删掉，重新输入。
“叮！”
梁木冶的手机响了，他低头，弹出的是微信转账信息。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他皱眉。
但周芷打断了他的话，少女的声音有些冷，和她这个人一样，轻飘飘的，不掺杂任何杂质。
“医药费。”
只有三个字。
周芷没有犹豫，黑眸下翻涌着如墨般汹涌浓烈的情绪，她握拳狠狠砸在梁木冶的脸上。
似有拳风响起，刚刚站起的梁木冶再次狠狠砸在地上。
她不是寻衅滋事。
替季玄序出气而已。
如果是季玄序的话...顾女士会原谅她的。
少女眼底的情绪很快褪去，纯澈的有些暗淡低迷。
周芷抓着手机，目光扫过还在地上挣扎的梁木冶，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
走出巷子时她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漂亮、单纯、孱弱。
她依旧是好学生吧。
巷子内，梁木冶捂着脸站起来。
疼痛、臃肿堆积在脸上，他几乎感受不到那半张脸的存在。
吐出的血水中，还有几颗碎掉的大牙。
梁木冶气的脸颊颤抖。
他被骗了，这个贱人！
这一拳打的比季玄序都狠毒。
他要去闹！去学校闹...
收拾不了季玄序，还闹不动这个贱婊.子了。
只是划开碎裂的手机屏幕，转账信息上的几个零让他彻底安分下来。
十万。
十万！？
梁木冶脸色渐沉。
这不只是医药费，还有封口费....
-
离开时季玄序走的飞快，快到身形有些踉跄。
像是落荒而逃。
好似一旦停步就会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再无转圜余地。
徐尧一行人跟在季玄序身后，被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直到出了小巷，人声鼎沸，少年脸上的冷意依然没有溶解。
指骨血红一片，擦破了皮，偶尔滴落血液。
在地上绽开，像花。
街角停着的库里南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徐尧拍着宋均的肩膀小声说道：“外地车。”
隔壁省的。
男生没有不爱车的，季玄序却吝啬任何多余的目光，视而不见，脚步不停。
徐尧摇了摇头。
不是谁都出生在罗马。
叹息声中，车门猛然打开。
季玄序撤步，堪堪与车门拉开距离。
刹那间，徐尧差点叫出来。
好险...好险...
差点儿就撞上了。
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看到少年眼底酝酿的烦躁和戾气。
季玄序疯起来毫无理智，谁都敢打。
撞到枪口上的，哪怕是主任也要暂避锋芒。
更何况，现在季哥明显情绪不对。
完了。
这要是动手了得上社会新闻。
徐尧和宋均都冲了上去。
要是能替不知名富豪挡上一拳，会不会砸给他们十万几十万。
大佬的救命恩人！
这身份，直接躺着走上人生巅峰了。
想象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后座上下来的中年男人穿着黑色衬衫，虽然身材健壮，但两鬓斑白，脸上明显看出老气。
匪气和儒雅的气息交互并存。
两个人都是一愣，相互对望。
少年眼底的所有情绪戛然而止。
最终先开口的是季玄序。
他本能地将双手藏在袖子里，中规中矩开口叫道：“周叔。”
徐尧张大了嘴巴。
他好像在季玄序身上看到了“拘谨”二字。
这怎么可能。
长辈的身份或许很有压制力。
但他也见过季玄序父子吵架动手，不骂，但互殴的比谁都狠。
这...这位是...
“阿序，好久不见。”周毅愣了下，露出笑容时，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
“你这...”
周毅上下打量着季玄序，眼底的震惊丝毫不少。
季玄序内心忽然生出久违的羞耻。
银色的短发、脸颊的伤痕，还有带血的拳头。
在长辈审视的目光下无所遁形，无法遮掩。
他的表情变的紧绷。
“好啊，银色好看。”
“丫头以前也喜欢这个颜色。”
周毅笑了笑，脸上闪过些许复杂的情绪，他抬手轻拍季玄序的肩膀。
少年的个头已经比他还要高了。
季玄序松了口气，旋即又想到了别的什么，他扯动嘴角：“周叔，我还有些事。”
他着急要走。
周毅看了眼季玄序身边的男生们，含笑点了点头。
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情。
可惜了，丫头还没来，两人应该见一面才好。
周毅从车里拿出了几盒巧克力，精美的包装上印着英文，他塞进季玄序的怀里。
“丫头爱吃，我记得你也爱吃。”
“下次周叔请你吃饭。”
季玄序点头，挥手道别。
直到彻底走出这条路，回头也望不见那辆扎眼的豪车时。
一直紧绷着的弦才慢慢松懈下来。
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他轻微喘息着，如同溺水挣扎过的幸存者。
低头看着怀里的几盒巧克力发愣。
他想起少女脸上的笑。
转眼又被名牌上陌生的名字覆盖。
周芷。
周芷周芷周芷...
为什么要改名字！就这么想与他划清界限吗。
“季哥，巧克力不吃给我呗！”
徐尧探出头，心痒痒。
跟季玄序三年了，知道季玄序最讨厌巧克力。
贵的便宜的，反正都不允许出现。
就季玄序怀里抱的，绝对是昂贵的，喂垃圾桶多可惜。
不少人都探过头。
巧克力吃过。
库里南里放过的巧克力没吃过。
季玄序：“......”
他盯着徐尧的脸，忽地冷笑声，嘲讽意味十足。
他真是疯了。
徐尧问之前，他竟然丝毫没有产生丢掉的念头。
直到现在。
仍然——
舍不得扔。
-
周毅目送季玄序离开，叹息不断，直到有人站在他身边。
“爸。”
周芷开口，周毅回头时连忙露出笑容。
“丫头，学校生活怎么样？”
“有没有不适应的。”
周日下午六点返校。
离去时的欢欣与活跃消失不见，学校又成了死气沉沉的坟墓。
黑暗中的四四方方的教学楼亮起一排排的灯光，像是鬼火一般，惨白、死寂。
青春在这里埋葬，又在这里孕育新生。
班主任还未出现，前几排的学生安静自习。
后面几排疯狂抄作业。
周芷坐的端正，手中攥着笔，却在本子上戳写着毫无意义的符号。
梁木冶时不时扭头，肿着一张脸，打量坐在最后一排的少女。
安静、恬淡。
与周围的杂乱格格不入，苍白单薄的让人心疼。
握笔的手在灯光的照耀下白的透明，青筋交错，手指修长。
就是这只手，攥成拳头时，会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想到此，梁木冶觉得肿胀的脸又开始疼，甚至又尝到了血腥味。
他从小在市井摸爬滚打，打人挨打都是家常便饭，那天周芷给他的那一拳绝对下了狠手。
无论是力道还是技巧...
这绝对不是第一次动手。
所有人都被欺骗了！
根本不是什么软糯易拿捏的好学生。
梁木冶的目光太过直白，后排的学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哄笑：“梁木冶看美女眼睛都看直了哈哈。”
“梁哥你死了这条心吧，好学生可不喜欢你这种。”
“脸不肿了再说。”
“哈哈哈。”
和梁木冶向来不对付的宋均嘲讽嗤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调笑哄闹的声音顿时从后排响起，充斥在整间教室里。
投射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落在周芷脸上的也越来越多。
不得不承认。
少女真的漂亮，皮肤细腻的连毛孔都看不到。
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城堡里的公主，跟他们格格不入。
轻而易举逼停任何人的目光。
班长维护纪律的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效果甚微。
被学习压榨充斥的时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吸引到心智不坚者。
吴雅冷笑一声，她转身，踢了踢周芷的桌子。
“喂，去抱作业。”
周芷蹙眉，但依旧起身跟上吴雅。
她不喜欢吵闹的环境。
周芷目不斜视，只是路过，拼命解释的梁木冶连声音都小了几分。
除了苍白的“我不喜欢”。
那些“她算个什么东西，我看不上”之类的话一句也不敢说。
钱很值钱。
他的脸经不起下一拳。
惧怕像是毒素，不经意间浸润在整个心脏。
办公室内。
六十多个学生的作业本堆叠起来有半米高。
周芷抱起来的时候，连手都不抖。
想看笑话的吴雅冷哼了声，随便拿了几本书跟上。
“我告诉你，梁木冶跟班长是一对儿，你别耍什么手段勾引他。”吴雅盯着面前那道纤细的背影，阴阳怪气。
她都看到了。
那梁木冶那双眼睛都快黏在周芷身上。
她不喜欢周芷，衬得她愈发像是一滩扶不起的烂泥。
警告并没有得到回应。
无论是否认，还是得意，都没有。
吴雅上前两步，拦在周芷面前，只看到了一张平静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眼睛望向她时，像是毫无波澜的井水，深沉安静之中阴暗翻涌潜藏。
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后退了两步。
安静的对峙让吴雅变的烦躁。
拐角处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
——“季玄序，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吴雅和周芷同时停下了脚步。
拐角处，学校里的大灯亮如白昼，两个人像是站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顾婉掀开校服衣袖，手腕上一朵迎春花栩栩如生，她看着季玄序，眼底氤氲着红：“我为你纹了一样的刺青。”
“我漂亮、有钱、会唱歌弹琴跳舞。。”
“我有什么地方不好吗？”
季玄序嗤笑了声，将情书丢回了顾婉怀里：“抱歉，我喜欢能胸口碎大石的女生。”
少年的嗓音微冷，些许颗粒感暗藏其中勾勒出几分懒散。
顾婉面色煞白，她咬牙拦在了季玄序面前。
这样敷衍烂俗的拒绝，她不能接受：“季玄序！我们怎么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定要这么不留情面吗？”
青梅竹马。
四个字像是迸溅的火星缭绕，猛地在心尖灼烧发烫。
已经准备离开的少年站回了原地，清冷破碎，沾染上恶劣：“青梅竹马...那算是什么东西？”
不也是别人随意抛弃割舍的关系。
他厌恶这四个字，像是赤裸的尖刀裹满讥讽自嘲的毒素，时刻在心头搅动。
更何况，他和顾婉算哪门子的青梅竹马。
谈话戛然而止，拐角后的吴雅后知后觉感受到慌乱。
她撞破了顾婉表白被拒的场面！
所有人都认为顾婉和季玄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一点顾婉从来没否认过。
还有迎春花的刺青。
传言是什么定情用的情侣刺青。
真相猝不及防的被剖开在眼前。
那...
吴雅扭头，笔直的长廊无处可躲。
偏偏身边的周芷像没事人一般，抱着作业继续往前走。
“等等...”
吴雅想要拉住周芷。
她不想被顾婉发现，承担顾婉难堪之后的怒火。
慌乱之中，她推倒了堆叠很高的作业本。
“啪...”
几声闷响，作业本掉落一地。
不大的动静足以让拐角后的人发现她们的存在。
吴雅头脑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完了。
弄巧成拙。
两人从拐角处走出，穿透不远的距离，吴雅对上了顾婉阴沉的视线。
周芷蹲下，沉默地捡起一本又一本作业。
长而挺翘的睫毛颤动，遮挡眼底酝酿撕扯的情绪。
少年讥诮般的声音好像还环绕在她的耳边。
——“青梅竹马...那算什么东西。”
决绝的、厌恶的，充满嘲讽。
对于过去丁点的念想被这句话轻而易举的击碎。
周芷机械地重复着捡本子的动作，想了很多却好像什么也没想，直到视线中出现了另外一双手。
修长的手指弯曲时骨节处紧绷，像是骤然拉紧的弦。
偶尔翻起的腕骨上，有一朵青色的迎春花，好似盛放的春日，满目苍翠。
周芷的目光猛然收回。
捡起最后一本作业，她飞快起身。
想走，想要逃避。
“呵。”
冷笑的声音从面前传来，颀长的身影挡住了她离开的路，黑色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遮挡。
逆光，她看不清少年脸上的表情，只有银色的发丝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季玄序将捡起的作业递给吴雅，吴雅慌忙去接。
她的大脑还处于迟滞的空白之中。
“谢谢。”周芷单手抱着少很多的作业本，另一只手攥紧又松开，谢谢两个字在口中无声重复许多便才能说出口。
艰难、艰涩。
跨过了一千多天的时间洪流。
并没有得到回应。
空气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点点被挤压，生出愤懑和窒息。
“谢谢。”周芷深吸了口气，递出一块巧克力，声音大了许多，她抬头对上季玄序的眼睛。
季玄序指尖微缩，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嗤笑的声音响起，勾起几分意味不明的恶意，像不屑，也像怨念。
顾婉上前，她脸上露出大方明媚的笑容：“抱歉哦周芷同学，我们阿序不喜欢吃巧克力。”
她话音未落，少年已经接过了巧克力。
顾婉脸上的笑容陡然僵硬。
从认识季玄序起，巧克力就像是季玄序的禁词。
不吃、不看、甚至不喜欢别人提起。
警铃在心中立刻拉响，她的目光复又落在周芷脸上，变的直白尖锐。
周芷绕过季玄序，朝着另一座教学楼走去。
吴雅浑浑噩噩连忙跟上。
季玄序转身，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另一个拐角，扬起的嘴角慢慢拉平。
明亮的双眸中夹杂着躁郁与悔意。
黑巧很苦，融化在唇舌之间，像是一剂中药。
余味回甘。
“阿序...”顾婉欲言又止。
季玄序低头，打断：“你没有资格替我做决定。”
少年的声音生冷阴沉，暗含警告。
顾婉悬起的心陡然放下。
原来是这样。
也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什么美女没见过，季玄序不是见色起意的人。
原来是在怪她多管闲事。
区区一个周芷...顾婉脸色发青。
少年离开时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顾婉望着季玄序攥紧了拳头。
-
晚自习十点下课。
十点二十熄灯。
吴雅被顾婉拦在寝室的阳台上时，心脏剧烈跳动，她唇色泛白，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就知道今天下午这件事情过不去了。
顾家在琼江市有权有势，顾婉在学校想要怎样，自然有人前赴后继替她做事。
而她不过是众多讨好者其中之一。
顾婉双手环胸，半倚在磨砂的玻璃门上，温婉的声音格外具有压迫感：“吴雅，你说我漂亮吗？”
听到这个问题，吴雅松了口气，她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容：“漂亮，婉姐您是整个十三中最漂亮的！”
这话说的相当真诚。
顾婉不但长得好，穿衣打扮的审美更是远远优于同龄人，上流圈子的熏陶让顾婉看起来就比别人要金贵些。
无人敢轻易觊觎的女神。
顾婉笑了两声，又问：“我和周芷比，谁更漂亮？”
吴雅有半刻的停顿，她忍不住将两人对比。
与顾婉的珠光宝气不同。
新来的周芷更像是脆弱的纯白花朵，纤细易碎，充斥着雨后的狼狈，轻而易举让人生出恻隐之心。
由内而外渗透出病态般的阴郁为美丽添上了几分神秘。
这个世界上美女总是很多，气质却也是独一份。
“婉姐更漂亮！那小丫头片子怎么能跟你比。”吴雅讨好地说出违心的话。
顾婉双眼微微眯起：“给她点警告，吴雅。”
太讨厌了，明明像是白开水一样寡淡无趣，依旧让她觉得刺目。
吴雅：“可是...”
欲言又止。
可是她看出来了，季玄序对那个周芷肯定有意思。
他帮她捡作业...
望着顾婉突然阴沉的脸色，吴雅最终妥协，她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没办法，无论是顾婉还是季玄序她都得罪不起。
夜晚静悄悄的，下面巡逻时乱晃的手电筒也已经消失不见。
“砰！”
门被撞开的声音在黑夜中如同一道炸雷，伴随着难听的辱骂和小声的呜咽。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就敢跟季玄序表白？”
“你知不知道季玄序和我婉姐青梅竹马，天造地设。”
吴雅的声音尖锐且嚣张，她将一个短发的女生推搡到角落，难听的词汇一个又一个从她口中迸出。
整个六楼，四间寝室，所有人都被这样的骂声吵醒。
没人敢抱怨。
谁不知道吴雅向来跟着顾婉。
周芷睁眼，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黑白分明的双眸中闪过瞬间的阴沉。
寝室里有人小声说话：“听声音吴雅欺负的那个不是赵真真吗？”
“她们不是好朋友吗。”
寝室里大多都是成绩好的学生，和吴雅一行人并不熟悉，但是深夜遭受这样的冲击，害怕必然是有的。
“咚！”
像是什么撞上了她们的寝室门，吴雅的声音变的更加清晰。
“刚转学来就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小贱人，别得意，再有下一次我迟早打的你满地找牙。”
“空有一张漂亮的脸就是勾引人用...”
话中的指向性越来越明显，所有人渐渐才回过味儿来。
这不就是指桑骂槐吗！
谁是刚转来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寝室里的女生们盯着周芷的床铺，欲言又止。
虽然和新同学交流不多，但这一个星期的相处，她们还是很有好感的。
不吵不闹，不与人产生争执。
怎么就摊上吴雅这群烂人了。
难听的的骂声还在继续，更多下流不堪的话从吴雅的口中蹦出，传遍整个六楼。
顾婉站在门边，冷哼了声。
被季玄序拒绝的多了，只有回到班里她才能找回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601寝室的班长早就穿好了鞋袜，冲突开始的时候她就想推门制止，但很快她意识到吴雅骂的是周芷。
该！
说的没错。
勾引人的狐狸精。
该骂。
才转来一个星期，就勾的梁木冶那个蠢货找不着北。
吵闹骂声无休无止，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周芷深吸了口气，无意识地扯动嘴角，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周芷欸，别冲动。”
黑暗中不知道是哪个室友发出的提醒，但很快又有其他室友开口。
“忍忍就过去了，她们很难缠的。”
“明天告诉老师...”
周芷站在黑暗中，心底流淌着陌生的暖意。
像是春水潺潺，流过干涸的龟裂的缝隙，消失无痕，但仍有花香留存。
少女轻哼了一声，不知在回应谁。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吴雅脸上的表情已经越来越狰狞了。
最开始不过是为了让顾婉满意，但是现在，她已经真情实感在发泄自己的怒气。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她们学习好，凭什么她们长得漂亮，凭什么她们家里有钱有权...
而她什么都没有，她在这里耀武扬威违反纪律，也只能自己给自己兜底。
“啪！”
一直关着的寝室门被打开了。
长发松散的少女就站在门前，睡裙宽松露出突出的锁骨，白皙光滑。
“你...”
吴雅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少女会有胆量打开寝室门。
让她更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哗啦啦！”
大盆的冷水从头浇下，将吴雅和赵真真从头浇到尾。
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两个人的发梢滴落在地上，浑身湿透，像是淋了雨的小鸡。
落汤鸡。
再没有方才的吵闹和嚣张，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狼狈。
“你找死！”吴雅红了眼，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从来都是她捉弄霸凌别人，怎么敢有人向她泼水！
高高举起的巴掌没来得及落下，温热的水再次泼到吴雅脸上。
“冷静了吗？”
周芷松开了钳制吴雅的手，声音平静淡漠，毫无波澜。
好像被骂了近十分钟的人不是她，好像泼水的人不是她。
吴雅脸上滴滴答答挂着水，甚至睁不开眼睛。
陪吴雅演戏的赵真真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湿哒哒的纸递给吴雅。
气死了！
吴雅咬牙切齿，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燥热的厉害。
看到了，肯定被所有人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她浑身都在颤抖，然而面前的少女却连任何表情起伏都没有。
两道目光撞在一起，吴雅率先退缩了，她慌忙移开了目光，后退半步。
仍旧害怕对视，那双眼睛下好像掩藏吃人的怪兽，令人胆颤。
似有嗤笑传来。
周芷揉捏着指尖上的湿痕，冷声道：“我是好学生。”
所以到此为止，不再计较。
打开的寝室门被关上，大厅里静悄悄的，除了水珠滴滴答答的声音，没了方才的吵闹。
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睡觉。
高强度的学习让她们身心俱疲，没有人忘记明天早上五点半就要起床早读。
这点小插曲在高三的快节奏学习中算不上什么。
只是过了今夜，所有人都清楚，再漂亮的花也有尖锐的刺。
“吴姐...”赵真真有些犹疑地看了一眼吴雅。
她们还要继续吗？
吴雅冷哼一声，回了宿舍。
方才被攥过的手腕隐隐作痛。
她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等等...等她弄清楚这个周芷跟季玄序的关系。
她一定会找机会加倍报复！
-
高三之后，音乐美术这样让人轻松向往的课程都取消了。
唯一剩下的，是体育。
上课前，体育委员已经招呼所有同学出门站队，往操场带。
周芷是新来的，她自觉地站在最后。
九月还时不时弥漫着夏天的酷热，毒辣的太阳，蒸腾的操场。
周芷忽地就想起了转学来的第一天，她站在教室里，看银发飞扬的少年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
沐浴在阳光里，恣意张扬，挥洒着属于他们的青春年华。
向往。
对于校园生活的真正向往或许是从那一刻开始。
周芷的思想开始放空，跟着前面地同学机械地朝前走去，直到她的视野中出现了那道银色的身影。
“欸，季哥！”宋均拼命朝着三班的队伍挥手，脸上流露出高兴的神色。
一声惊呼，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顾婉挑眉，嘴角含笑。
吴雅也连忙看了过去，她看着季玄序，又不着痕迹地去看周芷，想要在两人身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没有。
季玄序连一个眼神都吝啬投向这边。
吴雅心底暗喜。
梁木冶和吴雅的动作几乎同步。
周芷和季玄序是是那么关系？
看不出来，但绝对关系匪浅，要不然季玄序不会在暴怒的情况下听周芷的话。
周芷也不会替季玄序处理烂摊子。
难不成其实是...兄妹！
梁木冶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他的目光猛然落在周芷脸上。
豪门秘辛什么的也不是没可能，反正听说上流圈子乱得很，是私生女也说不定呢？
而最先看到季玄序的周芷早就收回了目光。
徐尧同样高兴地跟宋均挥手。
好兄弟上同一节体育课，太令人兴奋了，他们可以一起打篮球。
“欸，季哥去哪儿？”徐尧转身，就见季玄序已经脱离队伍。
季玄序没回头，声音懒散：“太热了，买水。”
控制不了自己的视线。
操场上，上课的班级有很多。
蝉鸣阵阵，热浪被风吹过，涌向四方。
不少人都站在树荫下。
顾婉拿了两瓶水，她在寻找季玄序的身影。
吴雅趁着这个机会，朝着宋均凑了过去，悄声问道：“你知道那周芷跟季玄序什么关系吗？”
整个二班，和季玄序关系不一般的也只一个宋均。
宋均挠头：“啊？有什么关系吗？”
周芷同学刚刚转来学校还不过两个星期，能有什么关系。
但是...
想起那天小巷子里发生的事情，宋均小声道：“季哥应该挺讨厌她的。”
谁不知道吴雅跟顾婉形影不离，打探这种事情，什么心思他都知道。
这样说顾婉该放心了吧！
更何况他说的也不是假话，那天两个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季哥让周芷离他远点，可不就是讨厌？
吴雅点了点头，眼里升起一抹得意。
看来那天就是意外，两人之间没关系，她就不怕得罪季玄序了。
昨天晚上的屈辱她势必加倍还回去。
周芷站在树荫里，轻轻扇动右手，企图获得一星半点的凉风。
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滴落，隐没在胸前黑色的长发。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微微泛红。
光是站在那里，操场上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赵真真冷哼一声，颇有几分不屑和怨怼，低头又开始背英语卷子上的笔记。
昨晚被周芷泼了冷水，她心底当然有几分怨愤。
怪她倒霉，谁知道这个看起来比菟丝花还柔弱的转校生根本就不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周围忽地有了些许躁动，更多的人朝这边投来目光，窃窃私语。
周芷若有所感，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了少年的双眸。
阳光很亮，那头银色的短发更亮，连发丝都透着光芒。
隔着几米的距离，季玄序手中拿着两块西瓜，散发着甜味和寒气。
空气变的稀薄，周芷的呼吸不由有些急促，她看到季玄序朝她走来。
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周芷依稀听到了有人叫顾婉的名字。
片刻的愣神，少年与她擦身而过，她抬头便只看到少年紧绷的侧脸，写满冷意。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宋均，吃瓜。”
“啊！？”正在跟吴雅说话的宋均猛然站起，眼前一黑，差点又跌坐回去。
宋均拿着两块儿瓜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妈呀，起猛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身后起哄的声音戛然而止，顾婉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难堪。
但很快，她又朝旁边的同学笑起来：“阿序和兄弟们感情一直很好。”
吴雅看了一眼顾婉，又猛地收回目光，心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上课铃声响起，松散的学生立刻从树荫下走出列队。
“我去，季哥！你怎么回事儿！？”徐尧看着宋均手中的瓜，语气惊讶，像是活见鬼。
季玄序用纸巾擦掉手上遗留的西瓜汁，语气三分懒散，漆黑双眸中压着恼意：“死腿，不听使唤。”
徐尧：“啊！？”
什么意思，季哥最近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怎么连自己也骂。
两个人谈话的声音不算小，不少人都听到了。
周芷嘴角微翘。
-
排好的方队，周芷站在正中间。
体育老师训话刚刚结束，准备让所有人绕着操场跑两圈的时候，吴雅忽地开口说话。
“老师，咱班有女生上体育课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
吴雅从队伍中走出来，双手环胸，目光毫不避讳落在周芷身上，指向性明显。
体育老师是个寸发年轻人，他对于吴雅上课不守纪律乱跑这件事情心头窝火，但每个班的刺头他们都清楚。
这种学生，正面教育批评只会适得其反，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会，冷处理。
吴雅不依不饶：“喂，老师，不能因为新同学长得漂亮就给予优待吧。”
“你第一节上课的时候不是说了，你的课必须穿运动鞋，必须把头发扎起来吗？”
吴雅的视线一转，落在周芷身上。
少女的头发很长很黑，哪怕烫成大波浪卷，垂在胸前也依旧柔顺有光泽。
乌发更显皮肤雪白。
被吴雅这么一噎，体育老师只好看向周芷：“这么热的天，把头发扎起来吧。”
“以后我的体育课，都必须把头发扎起来。”
许是新来的少女看起来太过乖巧听话，体育老师训话时，连严厉都有几分缩减。
周芷右手搭在左手上，手指轻轻拂过白色的大肠皮筋，睫毛微微颤动。
安静之中，好像所有人都在等待她将头发扎起来。
班长皱眉，大声催促道：“周芷，不要让我们一个班的同学都等你。”
这句话说完，后排的男生忽地哄笑起来。
班主任的语气被班长学的十成像，后排的人开始竞相模仿。
班里不少人都颇有微词。
本来只需要跑两圈就能解散，剩余的时间可以跳绳、打球、也可以做卷子、背单词。
现在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要在太阳下暴晒僵持。
怨吴雅多管闲事。
也烦周芷不守纪律。
这边二班站在操场中央，其他班一圈都已经跑完了，异常的情况引得不少班级频频侧目。
徐尧恨不得把眼睛都贴过去，看见周芷的时候忍不住去拍季玄序的肩膀。
“快看，周芷欸！这么巧，我们一节体育课！！”
“漂亮妹妹！”
徐尧一边拍着季玄序的肩膀，一边朝那个方向吹了个口哨。
一声漂亮妹妹。
三班无论男生女生都往操场中央看。
季玄序面无表情的脸变得僵硬，薄唇下意识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又很快被抹平。
像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他做着和所有人一样的动作，光明正大看向站在操场上，人群中的少女。
惊呼夸赞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响起。
回神后，漆黑双眸中斑驳些许凉意。
此起彼伏的，不少人跟着徐尧叫什么漂亮妹妹。
徐尧感觉背后发冷，后知后觉发现季玄序的面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季哥...”他犹豫着开口，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旋即倒吸一口凉气。
那天在小巷子里，他也看到了，季哥和这漂亮妹妹关系不好，是势同水火。
看他这个猪脑子，一激动，什么都忘记了。
果然，那道冰冷的视线之后，他就看见银发少年扯着嘴角冷笑：“徐尧，你脑子和下面长反了吗？”
“见谁都叫妹妹。”
徐尧：“......”
淦。
知道季玄序说话难听，但没想到这么难听。
三班这边也是忽地一阵哄笑，不过没谁再叫什么妹妹了。
徐尧摸了摸鼻尖，讪笑两声，自知理亏，强行解释：“我这不是...喜欢妹妹嘛。”
柔柔弱弱，他那丁点保护欲倏的就升起来了。
季玄序拉开了和徐尧的距离，声音懒散：“她可比你大两个月。”
徐尧：“你...”
等等。
谁比谁大两个月？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惊喜季哥竟然记得他的生日，还是要惊讶季哥居然知道周芷的生日。
不是...
徐尧看了看季玄序，又看了看周芷。
他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
谁懂啊，我们高中只让剪蘑菇头
再说三班这边，气氛逐渐紧张。
其实也没过多久，周芷沉默的时间还没有超过一分钟。
但这在老师眼里已经算得上另一种方式的反抗。
体育老师皱眉，狠狠揉自己的寸头，看着手里的点名册：“周芷...”
怎么一个两个的，这么犟，这头发有什么好披的，夏天不热！
搞不懂。
“老师。”
周芷松开了手腕上的皮筋，两手自然下垂，她抬头，看着体育老师的眼睛。
少女的声音很冷。
清冽，像是春天雪水融化，仔细听还带着青草的味道。
让人的怒气都不自觉地散了几分。
“老师，有疤。”
“可以不扎头发吗？”
周芷抬手，手指穿过长发，摁在脖颈上。
嘈杂的小声议论戛然而止，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少女的脖颈上。
黑发遮掩，什么都看不到。
但不少人的脑海中，丑陋的疤痕已经蜿蜒其上，破坏所有和谐美感。
体育老师刚刚腾起的怒火忽地就熄了。
叹了口气，挥手让他们跑步去了。
唉，这种事情。
这种涉及到学生自尊心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高三的学生，心思总是敏感又脆弱，学习和高考已经耗费他们太多的精力和注意。
唉。
今天这事儿，就是多此一举，麻烦！
整个操场上，只剩下三班一个班在跑步。
出奇的安静，偶尔有窃窃私语。
但打量的目光一直存在。
这样的目光没有恶意，无意识滋生出来的好奇，周芷并不在意。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憋闷、酸涩、隐隐泛着疼。
她只是...撒谎了。
不应该撒谎。
但她还想做所有人眼里的好学生。
顾婉看了几眼周芷，眼底多有几分不屑。
美玉无瑕。
有了瑕疵，就不是什么美玉了，顶多就是玻璃瓦砾。
解散之后，周芷坐在看台高处的树荫下，俯视着整个操场。
思绪再次放空，摩挲着手腕上狰狞粗糙的疤痕。
对于过去，割舍才会迎来美好的新生活。
但总有些...
割舍不掉的。
少女的手指轻轻抚过耳后，目光落在那一抹亮眼的银色上。
操场热闹鲜活，不少人趴在旁边的看台上做卷子。
但更多的，是趁着为数不多的机会挥洒汗水和自由。
宋均凑到徐尧和季玄序旁边，怀里抱着篮球，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体育课欸！
弥足珍贵的放松时间。
徐尧照着宋均的肩膀捶了一拳，语气略有不满：“你们班怎么回事儿，这么慢，等你好久了。”
“时间就是生命，宋均你小子简直就是谋财害命啊！”
旁边等着的其他班的男生跟着起哄。
宋均无奈摊了摊手。
那没办法啊。
“我的错我的错。”宋均举手投降，“请大家吃西瓜好吧。”
徐尧：“咦咦咦！你小子不对劲儿啊，平时不是骂天骂地，今天认错态度这么良好。”
“你吃错药了？”
宋均翻白眼：“那能怎么办，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总怪不到漂亮妹妹身上去。”
漂亮妹妹什么的，他也是跟着徐尧乱叫的。
周芷面前，他可叫不出来。
那种乖巧听话、懂事安静的好学生，好像能影响他的磁场，最近在教室后排，他脏话都少说了。
漂亮妹妹四个字一出，旁边气氛都变了。
徐尧踩了宋均一脚，眨眼传递信息。
果然，季玄序停在了两人身边。
长时间的沉默，像是困兽挣扎，半晌，做出妥协。
少年的声音冰冷清冽，少了平日里的懒散，多了些正经：“她怎么了？”
还是...
没办法忽视。
-
吴雅心底得意，她叼着棒棒糖，抬头看高处坐着的少女，脸上多了些笑意。
原本只是想给周芷找点麻烦。
没想到还能让人自揭伤疤，赚了。
她推了赵真真一把，指了指周芷：“走呗，安慰安慰新同学？”
落井下石、阴阳怪气什么的，又戳人心窝，成本又低。
赵真真：“算了，你自己去吧，下节课我得找英语老师背单词。”
主要是...
柿子还是要挑软的捏，周芷很显然不是。
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吴雅冷笑了两声，跨过赵真真，顺着看台的楼梯往上走。
“诶哟，多大的疤啊，怎么遮遮掩掩不让看？”吴雅双手环胸，右腿微曲，站在周芷面前，自上而下地打量少女。
她甚至想要掀开周芷的头发，好让那不为人知的丑陋被暴露在所有人的眼里。
她自己卑劣，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周芷回神，抬眸看了吴雅一眼 ，没什么表情，起身就要离开。
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事。
跳梁小丑。
吴雅被人无视，心底窝火，抬手就要去拽周芷的头发。
比她更快的是周芷，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攥住了她的手腕。
“离我远点。”
一个滚字在嘴里酝酿了很久，周芷还是咽了回去，换成更为礼貌的说法。
大概是少女的声音太冷，漆黑的双眸太过阴沉，吴雅竟一时愣在原地。
两个人站的很高，只要有心，站在操场上也看得清楚。
徐尧在休息的间隙就看到了，他忍不住戳了戳季玄序的胳膊：“季哥，有人找周同学的麻烦。”
什么讨厌厌恶的。
都说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了，他好像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季玄序没回头，只是紧紧攥了拳头，薄唇微翘，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谁能找得了她的麻烦。
徐尧：.....
淦。
难不成他还是想多了！？
短暂的休息结束，放下矿泉水时，季玄序极快地扫了一眼看台的最高一阶。
空荡荡的。
没人。
吴雅揉着手腕，脸色难堪地从旁边的楼梯上下来。
方才被攥住的手腕隐隐发疼。
该死的，她竟然让一朵柔弱小白花给唬住了，该说不说，力气还挺大的。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好动手。
但这个学期还长，还有的是机会。
梁木冶靠在一边，看吴雅下来，嘲笑道：“蠢货。”
被人当枪还当的挺乐意。
就周芷那样，哪里像什么好惹的小白花。
体育课结束，回到教室之后，所有人都发现了放在桌子上的冰镇饮料。
在第一声疑问发出之前，就有人高声道：“周芷同学说很抱歉占用了大家的课堂时间，请大家喝饮料喽。”
说话的是周芷的寝室长，说罢，扭头朝着周芷挑眉，露出一个笑容。
周芷同学看起来安静又腼腆，做好事可不能不留名。
“哦哦哦哦！好凉！太爽了！”
“都是同学，客气什么！”
“谢谢周芷哈哈，你太好了......”
道谢和嚎叫的声音充满整个教室，直到数学老师提前走进来，拿出上周的数学卷子。
班里再次变的安静。
短短的几分钟内，周芷收到了许多友好的信号。
这种感觉...
周芷心底发烫，像是阳光透过缝隙，仅仅是一丝半缕，依旧浮现出难得的暖意。
老师讲课的声音很快响起，后排的学生不听课，但昏昏欲睡，也算得上听话。
今天天气很好。
天很蓝。
周芷扭头看向窗户外时，湛蓝的天空之中还有飞鸟。
自由的，愉悦的。
梁木冶仰头喝掉了饮料，眼底压着嘲讽。
有钱真好。
无意之举，也能有拉拢人心的效果。
无论是周芷还是季玄序。
真让人讨厌。
顾婉冷着脸，在下课的时候将饮料扔进垃圾桶，发出很大的动静，引来不少人侧目。
“婉姐你这是...”
“怎么了婉姐？”
“谁惹我们顾大小姐不高兴了？”
询问的声音乱七八糟，或真心或假意，都想在顾婉这儿刷点好感。
顾婉捂嘴轻笑了声，眼角轻挑，抬手随便挥了挥：“没事，我只是不喝劣质饮料。”
这句话一出，空气都寂静了几分。
针对性很明显，分明就是找周芷的不痛快。
但...
什么意思！这饮料他们每个人都喝了！
顾婉语气中流露出来的不屑和厌恶让每一个人心底都不太舒服。
顾婉说话时，吴雅正仰头喝饮料，尴尬浮现在她脸上。
扔还是不扔！？
吴雅咬咬牙，没扔。
白来的饮料，凭什么不喝。
后排的同学偷摸着去看周芷的表情，结果发现周芷正在写卷子，对他们这边发生的事情根本不理睬。
不少人讪笑几声。
不愧是好学生，和他们就是不一样。
-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后排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头窜出去，像是重获自由的猴。
前排零零星星还有几个同学在处理遗留的难题。
周芷将明天早读要背的卷子和书放在课桌上才离开。
教学楼里已经没多少人了，空荡荡的，有种说不清的静谧安详。
仰头，恰见群星闪烁，断云微度。
“周芷。”
冰冷的声音黑暗之中有些生硬干涩，很轻，但周芷停下了脚步。
少年靠在转角处，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虽然只是模糊的影子，但是心脏仍然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你在等我？”周芷转身走向那道模糊的影子，语气迟疑，有些不确定。
她以为他们之间...
“呵。”
轻蔑的笑容饱含不屑嘲讽，像一道冰冷的屏障，要将人逼退。
周芷停步，转身。
心脏不受控制地发出巨响，难言的酸涩向上蔓延，她不想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挂满讥诮的神情。
像是一把刀将现实与记忆撕扯割裂。
路灯昏黄，周芷几步已经站在光里，身后的脚步声凌乱匆忙。
“等等！”
冷冽的声音多了几分急切与懊恼，季玄序攥住了她的手腕。
灼热传递，滚烫从手心蔓延到她的手腕处，顺着血液流淌一路烫进心尖。
周芷呼吸一滞，不等她甩开，对方已经先放了手，触电般的迅速。
不适的不止一个人。
路灯昏暗，也足以周芷看清面前的少年。
二十多厘米的身高差，她需要仰头才能看到少年的眼睛，漆黑一片，却好似比星光还夺目耀眼。
“周...”
两个字的名字，烫嘴一般叫不出口。
季玄序的冷笑也硬生生咽了回去，漆眸中再次缭绕出躁意。
沉默。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在两个陌生的熟人之间滋生出尴尬。
周芷垂眸，长而卷曲的睫毛轻颤，在眼下投射小片的阴影。
季玄序叫她，要说什么呢？
下意识地拽着手腕上的皮筋开始放空思绪。
很快，她听到一声叹息，紧接着微哑的声音就在她头顶飘过：“疤...什么时候的疤。”
几乎是自暴自弃的开口，心底那些横亘的怨念和无法抑制的关注纠缠，很快就分出胜负。
季玄序觉得自己迟早要疯。
周芷：“嗯？”
突如其来的问题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疤...
什么疤？
少年会错了意，上前两步，重复道：“脖颈上的疤...严重吗？”
季玄序以为周芷没听见，他低声重复道，不自觉地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化作缭绕柔和的潺潺春水。
周芷懂了。
她再次低头，错开了季玄序的目光：“没有疤。”
体育课上的谎言，季玄序怎么会知道？
这就是说谎的代价吗？
季玄序沉默，他伸手想要撩开少女垂在胸前的黑色卷发。
周芷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她再抬头，直视季玄序的眼睛：“没有疤。”
别担心三这个卡在嘴里说不出来，季玄序等她，问她，是在关心她吗？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
周芷的后退像是点燃所有情绪的导火线，季玄序心底强压着的怨恨翻涌。
为什么要后退。
这一次。
上一次在小巷。
为什么要越退越远。
赌气一般，他压上去，单手撑在路灯的柱子上，将少女困在一臂间的距离。
骤然拉近的距离，呼吸缠绕，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香味。
一样的薰衣草的味道。
那是周芷喜欢的洗衣液的味道。
往事回忆猝不及防。
季玄序的手落在发丝上，柔软如同锦缎，方才撩起一半，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般立刻收回了手。
“周，芷。”
两个字，压抑着怨愤和恼怒，从牙缝里挤出来。
没有伤疤为什么不扎头发。
耳后...
他知道少女的耳后有什么！
——
周芷：171cm
季玄序：190cm
官方身高哈哈~
“周芷！”
不远处，另一道女声响起，将窒息的氛围搅乱，残余星星点点的怒意。
“周芷！快走，班主任今天要查女寝！”
赵真真两步走过去，拽着周芷的胳膊迅速，低头大步朝前走，她迅速吞咽着口水，心脏砰砰直跳。
她真的是疯了，非要多管闲事。
她刚刚都看见，是季玄序将周芷压在灯柱边欺负。
季玄序...
想想学校里那些传闻她都两腿打颤，听说梁木冶浑身是伤，连牙都掉了两颗就是季玄序的手笔。
该死的...
赵真真深吸了口气，一脸悔意。
周芷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了然，再转为疑惑。
她知道赵真真误会了。
但为什么要帮她？明明昨晚她还陪着吴雅演戏，被她泼了一盆冷水。
两人走得很快，很急，没多久就走到阴影中，身形被黑暗吞没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
唯有季玄序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哑然失笑。
少年的右手紧紧攥着灯柱，手背上青筋虬结，手腕处的刺青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凋零般被阴影遮盖。
荒诞和讽刺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半晌，低沉冰冷的笑容兀自响起，有几分秋夜的凉。
“还真是...”
“好学生。”
自言自语随风散去，空留讥诮和懊悔。
可笑。
他真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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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我劝你以后还是离季玄序远点儿。”
拽着周芷的手一口气跑到教学楼下，赵真真有点气喘吁吁，从来没干过这种疯狂的事儿。
赵真真转头，发现身后的少女不但不喘气，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害怕、恐慌、甚至于震惊感谢。
统统都没有。
赵真真情绪卡在胸口，不上不下，她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吴雅老是和周芷过不去了。
正常人在周芷身边总有一种...
跳梁小丑的感觉，总之就是很不爽。
周芷：“多谢。”
虽然事情的发展超出预料、过于荒诞。
赵真真吸了口气，冷哼了声：“不必客气哈。”
多管闲事了她，但方才就是做事没过脑子，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
两个人沉默着一前一后爬上六楼。
这晚，再没人主动挑衅。
只是关灯前，周芷忽地拿起了床边的圆镜，撩开胸前的长发。
耳侧白皙的肌肤上，隐隐约约显露出青色的纹路。
纹身藏在黑发掩盖下若隐若现。
“啪！”
寝室的灯关了，只来得及看清枝叶的脉络，猝然陷入黑暗。
关灯后没人说话。
高三总是很累，大多数人入睡很快，疲惫又充实的一天结束在美梦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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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两天的月考让整个高三都蒙上了一层焦虑又兴奋的色彩，到处都是讨论题目的声音。
“诶呀，完蛋了，别问我这次肯定又考不好了，别问了...”
“天呐！BBBB！阅读理解第一篇答案是魔鬼吧！”
“欸...我蒙对了！”
“.....”
二班充斥着这样的声音，并且为即将到来的英语课感到兴奋。
赵真真看着自己ACDD的选项，两眼一黑，觉得自己在英语上已经走到尽头了。
宋均趴在桌子上，丧失了说话的欲望。
妈的。
虽然平时逃学打架，但成绩太难看，真害怕回去被打断腿，总之心中忐忑。
上课之前，学校广播响起。
播报的就是本次月考中不规范考试行为的考生名字。
季玄序的名字赫然在列。
缺考。
宋均轻啧了两声，摇了摇头。
还以为季哥这几天满勤是准备收收心好好学习了，没想到玩了个大的。
考试这两天逃课。
啧啧...
好强的心理素质。
周芷翻动着英语卷子，目光从一道道题上飞快掠过。
心跳却在听到季玄序的名字时慢了半拍。
无法控制地想起两天前的对峙。
少年漆黑眼眸翻涌着的情绪像是深海巨浪，看不清晰，却依旧能将她吞没。
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没有误会。
周芷停住了翻弄试卷的举动，因为英语老师已经拿着扩音器走上台了。
“好了同学们，答案我写黑板上，快速自查一下。”
年轻的女人，透亮的声音伴随着黑板上一个个出现的字母和单词。
周芷找出红笔批改。
他们之间没有误会。
只有一场声势浩大的决裂。
英语老师的声音打断了周芷的思绪：“有没有全对的？举手看看。”
周芷低头看着没有一个叉号的卷子，没举手。
前面一个男生偷偷摸摸举起右手：“老师，我全对。”
起哄鼓掌的声音顿时充斥在整个教室。
周芷抬头看过去，正是她走进教室时捂着卷子哭丧着脸，说自己铁定完蛋了的那一位。
没忍住勾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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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的灯很亮，大概是为了某些刻苦的学生上厕所能看得清手上的背书页子。
每个隔间的门都被拆了门把，没法锁上。
周芷站在镜子前洗手的时候，吴雅双手环胸，两步走了进来堵在周芷面前。
晚自习第一节课很少有人出来上厕所，吴雅抓的就是这个机会。
“上次泼我一盆水的事情，你不会以为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吧？”吴雅盯着面前娴静的少女，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意。
从小就是学校的刺头，她现在跟在顾婉身边，更是没人敢主动招惹她！
除了周芷！
这个转学生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她，甚至敢挑衅她！
周芷轻啧了声，眼底有躁意浮现。
快要上课了。
修长的手指攥成拳又很快松开，指尖划过指节。
“可以通过老师解决。”周芷对上吴雅的眼神，声音平静。
在学校，任何事情，都应该老师出面解决。
这是一个好学生应该有的思想觉悟。
吴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上下打量着周芷，只觉得可笑。
怎么会还有这么天真的人。
没监控没人证，她只要下手用点手段，谁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吴雅活动手腕，拉近两人的距离。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勾引梁木冶还装什么小白花好学生。”
“还泼我冷水...”
“小贱人！”
她今天非让这个转校生知道她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