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清重妄是小说《魔尊总想帮咸鱼宿敌恢复功力》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渐迷离写的一款双男主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魔尊总想帮咸鱼宿敌恢复功力》的章节内容
揽月宗望月峰,宗门大选已经开启两日,今日是内门弟子选拔,各峰弟子忙着巡逻待客,嬉笑吵闹声不绝于耳,只有这里冷冷清清,看不到丝毫烟火气。
负责巡山的弟子大多选择在这里休息,还能趁机偷个懒。
闲聊声中,一个娃娃脸的小弟子指着众人身后,“哎?那里怎么有人?”
望月峰常年被结界覆盖,从未见过有人下山走动,更没有过任何月例供应,如今密林中竟然立着个一袭白衣的男人,白色帷帽将容貌遮得严严实实,只依稀可见一头白发如瀑,那人并未因遇到外人而停留,摘下一朵金色的野花便转身朝山顶走去,走动时腰间玉佩缀着红穗轻摆,长身玉立,只一个背影就可见此人气质容貌必定皆是不凡。
“不会是传说中的那位仙尊吧?”年长些的弟子看着那背影目露沉思,“听说百年前仙盟首座是揽月宗云清仙尊,当世第一的大能,已经修炼到了渡劫期,仙魔大战中为封印魔族散尽修为,此后踪信全无。”
“云清仙尊?!”
娃娃脸的小弟子满脸崇拜,激动得在原地直转圈,“竟然是云清仙尊!从小我爹就给我讲云清仙尊的故事,那可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天骄,世上灵力最纯粹的双灵根,当年仙盟大比一剑荡平十四州,据说还是六界第一美人……啊啊啊我要给我爹传音!我见到云清仙尊了!”
“别别别……”几个弟子眼疾手快的拦住他,“你还当这是百年前呢?如今魔尊未死还要苏醒的消息早就传开了,当年魔尊曾经是云清仙尊的徒弟,都说是他故意放走的魔尊,我师傅说魔尊要是真回来带领魔族为祸苍生,云清仙尊就是整个人界的叛徒了。”
“是这样的吗?”娃娃脸的弟子有些迷茫,“可是不管怎么样当年都是云清仙尊拯救了人界,用一身修为保人界百年和平,不能因为这个就……”
“好了好了别说了,这都不是我们能讨论的事……”
半山腰的竹屋里,沈云清随手把采回来的金色野花放进竹篮,摘下帷帽先沐浴更衣,然后才躺上美人榻,任由湿漉漉的白发随意披散,拿出一片金色的龙鳞漫不经心的把玩。
今天竟然见到人了,还有小娃娃敢靠近望月峰,真稀奇。
竹屋内清静雅致,半柱香后,门口的风铃无风自动,“叮铃”一声便回归平静。
沈云清并未察觉,把整块鳞片细细抚摸一遍,极为珍惜的轻轻亲上去。
风铃又是一动,这次叮铃声响成一片,彻底扰了竹屋的清静。
沈云清收起龙鳞语调懒散,“龙崽子,睡醒了?”
话音未落,通体闪着红光的长剑直逼眉心,堪堪在眉心处停下,那长剑的主人也露出身形。
来人一身玄色衣袍,隐隐可见金丝绣成的龙纹,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雾,一张俊美无双的脸满是杀气,紫瞳中狠厉尽显,开口更是怒气滔天,“还我逆鳞!”
逆鳞便是沈云清刚才把玩的金色龙鳞,魔尊重妄是一条龙,也是修真界最后一条龙,还是沈云清最喜欢的金色。
谁能抵抗得了一条威风凛凛又金灿灿的真龙呢?
反正沈云清不行,当年收重妄为徒时见到那块连纹路都完美的逆鳞他就想拔,仙魔大战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没有人能阻挡他收藏这片完美的金色逆鳞!没有人!
“还不了。”沈云清眼都没抬,完全无视周遭的魔气和杀气,“我拔了就是我的。”
重妄指尖一抖,万万没想到正道第一人,清冷如月的云清仙尊竟然如此不讲理。
此时他才发现沈云清变了,百年前这人永远是一幅只可远观的清冷模样,仿佛随时可以飞升的仙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十足的道貌岸然,哪像如今这般懒散,头发还滴着水就上了榻,坐不像坐躺不像躺,半倚着美人榻,白衣也不再一丝不苟,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配上那张美到雌雄莫辨的脸,好像魔域专门以美色惑人的魅魔。
再想到刚才这人像个变态一样亲自己的逆鳞,重妄差点全身的鳞片都竖起来,眨眼间便退出数步,暗骂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拜这种人为师。
虽然师徒情谊只有短短三年便因为他入了魔而反目成仇,但是……恶心,太恶心了!
正邪不两立他能理解,正道围剿魔族他也不恨,他只恨这人拔走了他的逆鳞放在掌中日日亵玩整整百年!
龙族逆鳞何奇珍贵,即便是道侣都鲜少能触碰!
奇耻大辱!欺龙太甚!
重妄看着榻上拒不还鳞的无赖,周身魔气渐深,百年未见血的长剑感觉到主人的战意兴奋的颤抖着。
“士可杀不可辱,你我今日堂堂正正再战一场,报我当年被拔逆鳞之仇!”
沈云清倚着美人榻敷衍的摆摆手,“打不了,我没修为,现在跟凡人没什么区别,养老等死呢。”
重妄一愣,觉得根本不可能,不信邪的试探了一下,结果他体内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
难怪一头青丝化作了白发,滴着水也不用灵力烘干,但是……为什么?
重妄不明白,当年他虽然重伤沈云清,但是绝不至于废了那一身渡劫后期的修为,那时他还只是渡劫中期,跟沈云清差了一个小境界,靠着龙族天生的强悍才能有一战之力,没魂飞魄散都是因为沈云清分神去拔逆鳞了。
“谁废了你的修为?我杀了他!”
他的死敌只有他能伤,这一百年他沉睡在识海中拼命修炼,就为了找沈云清报仇,如今他也是渡劫后期,沈云清却没修为了,他憋了一百年的火气不能在战斗中消耗,这简直比拔他逆鳞还让他难受。
杀一个凡人有什么意思,他要的是打败全盛时期的沈云清,让这人跪在他脚下把他的逆鳞双手奉还!
沈云清根本没明白他这滔天的杀意从何而来,不过也不在意,抬手用食指点了点自己,“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抓紧时间杀吧。”
重妄:???
“你说你自散修为当作拔我逆鳞的代价?”
半盏茶后,重妄还是不能接受这个荒谬的理由。
“龙族顺应天道而生,拔逆鳞如逆天道,万事万物因果循环,我以修为换逆鳞,全了这番因果,也给天道一个交代,有何不可?”
沈云清如今是凡人,还是个内伤累累经脉受损的凡人,几句话就犯了困,声音也越发慵懒,“所以这逆鳞现在是我的。”
他说的轻巧又理直气壮,重妄却只觉得他是个疯子。
补全因果的方法有很多,为何单单选择代价最大的一个,苦修多年来之不易的修为就这么散了,他也真舍得。
重妄不懂,或者说从来没看懂过这个人。
龙血龙筋龙骨,龙族的一切都是修士趋之若鹜的宝物,当年全族覆灭只剩他一人,他重伤垂危化作原形被沈云清撞见,沈云清却什么都不要,帮他化作人形带回望月峰疗伤,还收他为徒助他修炼。
他入魔那天,也是沈云清第一个发现,无论他怎么哭求都只告诉他一句话:正邪不两立。
可沈云清又不杀他,只把他逐出师门让他自生自灭,从揽月宗到魔域,他足足走了半个月也没有任何人追杀他。
等他成了魔尊,每次交手沈云清都半点情面不留,杀魔不眨眼,打得他每年都不得不闭关疗伤,甚至数次一剑刺穿他的心脏,尤其是仙魔大战那次,一剑穿心后还当众拔了他的逆鳞,让他丢尽龙脸。
你的无情道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重妄问出了声,沈云清也是有问必答,“我修为尽失,道心亦破,无情道?那算个什么东西?如今我一介凡人,随心便是我的道,逆鳞是道心。”
逆鳞……可以说是非常随心了。
“对了,”沈云清侧躺下去,随手点了点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烘干一下,我要睡觉了。”
重妄没动,看看他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再看看屋内简洁到近乎简陋的摆设,脸色有些难看,“你除魔卫道几百年,堂堂仙盟首座,为何不住望月峰主殿,如今没了修为,身边还连个侍童都没有?”
“龙崽子,你修魔把脑子修坏了?”沈云清闭着眼睛勾起嘴角,“我修为都没了,主殿的结界怎么进?现在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昔日我一言九鼎树敌无数,如今墙倒众人推,那群人为什么要让我好过?”
“你……”
重妄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出这让人寒心的事实,沈云清修无情道,却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管理仙盟几百年,别说功劳无数,就是苦劳也足够那群人养他万年无忧。
如今落得这般孤立无援的下场……即便这人是他的死敌,他看着也不是滋味。
“你就不恨吗?”
沈云清已经睡着了,自然回答不了,重妄叹了口气,抬手帮他烘干一头白发,正要离开,却见刚才便皱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稳的人在睡梦中咳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最后唇边溢出些许鲜血才停下。
重妄凝视片刻,收敛魔气放出一缕神识探查他的身体。
经脉断了大半,金丹上全是裂痕,各种大大小小的内伤不计其数……
当年他重伤沉睡识海,魔族举全族之力为他温养神魂,而这护佑苍生的仙盟首座,却连一点内伤都无人医治。
重妄收回神识,眸光晦暗不明。
这百年时光,沈云清一个人活的到底有多痛苦……
沈云清睡醒时刚好日落,想起睡前发生了什么才有些不满的睁眼,对上不远处的玄色身影时眼中的不满达到了顶峰,“龙崽子,不是来报仇的?为何不杀我夺逆鳞?”
“我说了,要堂堂正正与你一战。”重妄语气认真,“我会助你恢复修为,待你重登渡劫后期再战一场,届时生死由命,谁也不用留情面。”
沈云清:“……”这龙崽子肯定是睡一百年睡傻了。
“还有,最后警告你一遍,本尊名讳为重妄,以后再叫龙崽子,别怪本尊不客气。”
龙崽子是当年拜师时沈云清给他的称呼,如今师徒情谊已散,这称呼必须改。
沈云清慢吞吞的挪下榻,“知道了,龙崽子。”
“沈云清!”重妄一剑插在离他不过一寸远的地上,“如今你没有修为,谁给你的胆子像以前那般猖狂!”
沈云清根本懒得理他,避开那把剑往右侧挪了一步,可惜日落后光线太暗,内伤导致眼睛也看得不是很清,这一挪竟是挪出个平地摔,跌在地上咳出一口血。
“你……你就不能小心点!”重妄瞬移过去把人扶起来,目光在竹屋内扫视一圈,“没有鲛泪烛或者夜明珠?照明的法器在哪?”
沈云清眉峰轻挑,像是听了个笑话,“我没有修为,储物戒都打不开,哪来的照明法器?”
“那你这一百年拿什么照明?”
“月光,或者日落就睡觉。”沈云清没什么力气,任由他扶着,整个人都靠过去,“反正我清醒的时间不多。“
感受着怀里人轻得有些过分的体重,还有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的身体,重妄再一次对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修士起了杀心,冷着脸在储物戒里翻出一堆照明法器,每个角落都摆几个。
在望月峰做徒弟的那三年,他记得沈云清晚上从来不离光,不知道是不是怕黑,但是这人绝对不喜欢黑暗的环境。
一百年,多少个夜晚,就一个人这么在黑暗里熬着……
“沈云清,你庇佑天下苍生到底图什么?”
“图个安心吧,总不能是图你的逆鳞。”沈云清好像感受不到这一百年有多苦,还能无所谓的开玩笑,“那时候刚好我有能力,承天道垂青,自然要顺应天道护一方太平,至于现在么……废人一个,你看我多安心,就是你明天带着魔族踏平人界,我也能好好睡我的觉……咳咳咳……”
话说多了又开始没命似的咳,咳出的血滴在衣服上,沈云清看着难受,一点点从重妄身上起来往隔壁走。
重妄也跟着他走,见他走到浴桶前才明白他要做什么,转身想要回避,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手伸进浴桶试了试水温。
果然是冷水!
“一身伤还拿冷水沐浴,沈云清你是不是找死!”
“死不了,光是封印四大凶兽的功德就够我再活一百年了,天道会替我吊着一口气的。”沈云清自顾自的脱外袍,嘴里还念叨,“龙崽子你肯定是睡傻了,没有修为还不会生火,不用冷水难道要一百年不沐浴?那还不得熏死人。”
沈云清身上见不得一点脏,即便一天用八百次清洁术,睡觉前也必须沐浴泡温泉,做师徒那三年连重妄都染上了这个习惯。
如今……
重妄看着习以为常还想脱里衣的人,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我带你回魔域。”
“总算说句人话。”沈云清放心让他抱,脸上的笑也真切了几分,“看在从前师徒一场的份上,棺材我想要金丝楠木的。”
重妄脚步一顿。
沈云清现在的情况,别说进魔域,就是到了魔域周围的魔兽森林都得被魔气侵蚀得渣都不剩。
“你想死。”
不是问句,重妄确定沈云清现在一心求死。
“反应过来了?我以为我重伤还没了修为,最多也就一年寿命,结果这些年功德积太多了,死不了了,偏偏六界无人知我行踪,我又出不去这望月峰结界,整整一百年都没等到仇家寻仇,好不容易你靠着和逆鳞之间的感应找来了,结果不杀我还非要帮我恢复修为,你说你还是个人吗?”
沈云清顿了顿,自己被自己逗笑了,“啧,你还真就不是个人,是龙崽子。”
重妄脸色一黑,“本尊说帮你恢复修为就是帮你恢复修为,没分出胜负之前你别想死。”边说边用灵力热了水,把他放到浴桶边转身就走,“快洗,别淹死了。”
沈云清无奈的摇摇头。
龙崽子长大了,心事也多了,也不知道在别扭点什么,修道之人向来看淡生死,何必如此执着。
望月峰顶,重妄看着云雾缭绕的溯月殿,思绪不自觉回到了做望月峰首徒的那三年。
彼时沈云清执掌仙盟,十天半月见不到一面,他好像永远都在忙,连教徒弟的时间也没有,给了心法秘籍让徒弟自己练,有不懂的地方全靠传音或者水镜请教,偶尔回来一次不是在与长老们议事就是在闭关修炼,重妄最常见的就是他的背影,强大、清冷、不近人情,好像无论什么事都留不住他。
现在……那人本就过分纤细的腰身连玉带都快挂不住了,脸色苍白得不见血色,看着比魔域无间炼狱里的囚犯还凄惨。
说什么正邪不两立,当年沈云清若是没有毫不留情的把他逐出师门,他早就把人带回魔域颐养天年,伺候得金尊玉贵了,怎么可能被那群狼心狗肺的玩意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重妄越想越气,一剑劈开溯月殿外的结界,等沈云清沐浴后直接连人带美人榻全搬进了主殿。
“以后就住这,你现在吃不了丹药,本尊先找人给你治好经脉养身体,养好了再重新修炼。”
“嗯……”沈云清又困了,敷衍的应了一声。
重妄也不是要商量,就是通知一声,昔日能撑起天地的人窝在榻上,瘦弱得半张榻都占不上,他看不下去,把人抱起来仔细铺了两张白软的灵狐皮,最后又把以龙火凝练的墨色大氅给人盖在身上。
“本尊回魔域一趟,很快就回来。”
沈云清虚虚的摆摆手,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仔细听。
重妄又在溯月殿周围扔了一圈照明法器,估算着人醒了之后目光所及再没有黑暗才离开。
望月峰寂静得连鸟鸣声都没有,外面却是随处可见揽月宗统一着装的弟子,有说有笑的讨论明日各峰峰主选亲传弟子。
“今晚可得打起精神了,掌门说魔尊苏醒就在这几天了,那魔头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肯定又要为祸人间。”
“我听说魔头奇丑无比满脸脓疮,小娃娃看一眼都能直接吓晕。”
“对对对,当年云清仙尊收他做徒弟天天都被恶心吐,被丑得夜夜做噩梦,最后魔头叛出师门,云清仙尊高兴坏了……”
重妄都隐了身形飞过去了,听到最后这句差点气死,要不是怕引得开启护山大阵下次不好进来,他都想直接弄死这几个胡说八道的蠢货。
说我丑?沈云清那样的美人都夸我好看!这群瞎子!
谁判出师门了?明明是沈云清心狠不要我了!
想到沈云清当年有多绝情,重妄火气又上来了,折返回去给那几个弟子一人一脚全踢趴下了。
“谁?谁踢我?”
“是不是你?”
“我也被踢了,肯定是你踢完我们故意趴下的!”
魔域。
重妄苏醒还未见过自己的属下,回来后直接放出一道召集令,魔尊殿殿内殿外无数大魔蜂拥而至,肉眼可见的欣喜又骄傲。
“属下恭迎尊主,恭喜尊主突破!”
魔尊又变强了,渡劫后期的修为放眼六界几乎无人能敌,魔族更有希望走出魔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叫你们来是要找个人给凡人疗伤调养身体,你们谁会?”
“凡人?”左护法炎夜表情疑惑,“尊主,您什么时候认识凡人了?”
“去去去,问不到重点。”右护法流音嫌弃的把他推倒一边,一身红纱媚眼如丝,嗓音娇软,“尊主,您苏醒后是去凡间找相好了吗?”
魔族向来不着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重妄闻言也没发火,只是淡淡的解释道:“不是,也不是凡人,只是散尽了修为,经脉和金丹都损伤严重,内伤拖延了百年,体内存不住灵力,也受不住丹药,得用凡人的方式调养身体。”
这种伤在修真界很常见,但是伤成这样还能活过百年的可从来没有,大多一两年就身死道消,唯一有可能的人就是……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流音身体一颤,“尊主,您说的这个人他是不是……云……就是那个仙尊……沈……”
“对,就是沈云清。”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大魔被惊得差点维持不住人形。
沈云清除魔无数,断月剑下尽是魔族亡魂,百年前更是一剑将他们打回魔域,到现在修为低一点的魔还爬不出他留下的封印。
在场的这些大魔全都没少挨揍,听到沈云清的名字就浑身上下隐隐作痛。
炎夜第一个站出来,“尊主,沈云清是正道魁首,如今修为尽失还被尊主遇到,正是杀……”
“嗯?”渡劫后期的威压外放,殿内出窍期以下的大魔直接被这威压吓弯了膝盖跪倒在地,重妄勾着嘴角好似随口一问,“杀什么?”
炎夜小腿直颤,差点也跟着跪下,“啊……杀……正是杀几只妖兽剥皮给云清仙尊做软垫养身体的时候。”
重妄收回威压点点头,“嗯,你有心了。”
大魔们心有余悸的擦擦冷汗,脸上都是同款的懵逼。
尊主不是最恨沈云清了吗?每次被打伤都恨不得把人剥皮抽筋挫骨扬灰,现在怎么又不想杀了,还找人帮忙调养身体?
只有流音拨弄着裙摆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模样。
尊主苏醒后谁都不见先去找人家,这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一群没脑子的蠢货,就知道打打杀杀。
“我能治,我成魔前是医修。”
“你还能有我厉害,我从前师承医仙楼!”
“我去才对,我祖上都是医修,九代单传……”
魔尊殿外,一众大魔明明刚才还与正道修士不共戴天,现在却因为争夺去医治沈云清的名额吵得不可开交,连主张杀了沈云清的炎夜都加入了争夺的行列。
“我是尊主亲封的左护法,我去还能保护……”
“好了都别吵了!尊主给你们一个时辰选人不是用来吵架的!”流音踏着殿外的玉麒麟,红纱飘荡露出一双玉腿,“你们一群臭男人会照顾人吗?云清仙尊天人之资,尊主会让你们去辣眼睛?”
流音成魔前是合欢宗有名的大美人,现在更是当之无愧的魔域第一美人,无数大魔都抵抗不住她的魅力成了入幕之宾任其驱使。
“对对对,那还是你去吧。”
“没错,你去还能给云清仙尊养眼。”
魔族天生慕强,只要打服了,管你是正是邪都绝对打心眼里崇拜,上了战场架还是照打,正邪不两立也刻在心头,但私下里却把沈云清奉若神明,那就是天边月云中雪,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流音也一样,越靠近望月峰越紧张,一个劲整理自己的头发,还特意换了身得体的红衣,不再是平时若隐若现的性感红纱。
“以后本尊若是不在,你就负责保护伺候沈云清。”
“嗯嗯嗯。”
“沈云清这人……”重妄回想了一下从前的沈云清什么样,眼底带着几分嫌弃,“矫情,事多,比女人都精致,你多注意点,别跟在魔域一样嘴碎。”
“嗯嗯嗯。”
“最重要的是收好魔气,他现在特别虚弱,身体受不得半点刺激。”
“嗯嗯嗯。”
不管说什么都只是点头,重妄终于发现了不对,探究的目光把她从头打量到脚,“你害怕沈云清?”
“不不不……绝对没有!”流音满脸真挚,“能保护云清仙尊是属下的荣幸!”
重妄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想不到原因,最后也没多问,只当她一个女人破事太多,谅她也没有胆子违背自己的命令对沈云清不利。
此时的沈云清还在睡觉,重妄和流音进门他也没察觉,流音还是第一次见到睡着的云清仙尊,从前都是在战场上的尸山血海中,战神一般的冷美人执剑而立,让人连直视都不敢。
现在这柔弱的模样,那皮肤比灵狐的毛还白,睡着了也皱着眉头,比西子捧心还招人怜惜。
“炎夜我见到仙尊了!仙尊真是太太太太美了,连头发丝都美得惊人!见过尊主那颗最大的夜明珠吗?跟仙尊一比都变暗了,仙尊美得会发光!!!”
等候多时的众魔收到她的传音,一个个羡慕得直转圈,炎夜说话都不自觉的结巴,“你……你记得帮我跟仙尊问……问好。”
“好好好,我跟你说,仙尊还在睡觉,这回见面也不打架了,我该跟仙尊说什么?我好紧张……”
重妄正在重新装饰整个溯月殿,各种灵植和聚灵用的高阶法器随处可见,上品灵石流水似的消耗,整个主殿都铺上了灵狐的皮毛当地毯,还引了一处温泉重新填上内殿的浴池。
然而他的右护法却一直在原地看着沈云清发呆,可能是那目光太有存在感,沈云清很快就醒了,发现面前站着个美人还有点迷茫,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是谁。
“你是魔族右护法流……嗯……流……”
“流音!仙尊我叫流音,是我们尊主让我来给你疗伤的!仙尊您竟然还记得我,您……您真是太好了……”
沈云清:???
魔族除了我养过的龙崽子,别的魔难道不该恨我入骨吗?
他不说话,神色还让人看不出情绪,流音更慌了,生怕惹他生气,“仙尊您……您想打我吗?我现在抗揍了!”说着还解开衣襟露出如雪的香肩,“您看,上次您砍断我一条胳膊,现在长得一点痕迹都没有了,还有上上次,被您打出裂痕的金丹我也养好了,上上上次断的两条腿也……”
“流、音!”
重妄踏进殿内,做梦都没想到流音竟然对着沈云清衣衫不整,嘴里还说着疯疯癫癫的话,要不是留她在这还有用,他都想直接把人扔无间炼狱去。
“尊……尊主……”流音后背一凉,发现沈云清十分正人君子的早就闭了眼,赶紧把衣服穿好,“仙尊我……我就是太激动了,我平时不这样,我……等您伤好了,您拿断月剑随便捅我!我抗揍!”
沈云清:……
重妄:丢人现眼的玩意!
“你的护法还真是……”沈云清忍不住轻笑一声,“活泼开朗。”
重妄直接把人踢出主殿,传音都是怒吼,“给本尊恢复正常了再进来!”
好好一个冷艳妩媚的蛇蝎美人,怎么见到沈云清就变了,跟条傻狗似的!
他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沈云清却觉得挺有意思,“没想到你的属下跟你小时候还挺像。”
当年重妄在望月峰修炼,结丹后第一件事就是眼巴巴拉着沈云清的手撒娇,“师尊,好师尊~我结丹了,你可以打我一下吗,我想看看能不能抗住师尊一剑。”
丢人的回忆出现在脑海里,重妄青筋跳得更欢了,“少跟本尊提以前的事!沈云清,你最好别再让本尊想起你以前有多绝情,不然本尊可不确定会不会让你魂飞魄散!”
当年他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沈云清路过他身边见他跪不住摔在雪堆里,脚步半点没停留,铁了心把他逐出师门。
沈云清眉眼含笑,“那你动手吧。”
“你……”
重妄气结,有心骂他两句,却在看到他嘴角溢出的血色时把骂人的话忘的一干二净,把人扶起来小心翼翼擦掉唇边的血迹。
“本尊在这世上一日,你就得给本尊活一日,直到你修为恢复再与本尊一战!”
“咳咳咳……”
这次沈云清连回应都费劲,就是不停的咳,咳完又睡了。
睡梦中依旧不安稳,可和以往不同,好像有人一遍一遍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还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沈云清,你为了天下苍生与我不死不休几百年,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熟睡中的人给不了答案,寂静的寝殿内,只留下一声不甘又自嘲的叹息。
月上中天,流音终于重新有了靠近沈云清的资格,简单查看一番伤势后和重妄一起走出寝殿,面色凝重。
她听说了沈云清被正道打压,却没想到所谓的正道一点人性都没有,分明就是想耗死沈云清,让那般神仙似的人不得善终。
“不止是大战后的重伤,仙尊现在身体几乎要被凡人的病痛拖垮了,我仔细看了一圈山腰上的竹屋,四面漏风,柜子里只有几件单薄的白衣,根本不够支撑仙尊过冬,望月峰冬日雪多,天寒地冻仙尊应该没少受风寒,反复发热后引发咳疾也留下了病根。”
流音说这些时都面露不忍,简直不敢相信沈云清这一百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仙尊还要像凡人一样浣洗衣物,走路尚且勉强,何况自己打水,沐浴用冷水更是伤身,这里的植物都浸了灵气,仙尊没修为不能辟谷,无论吃什么都会有灵气入体,破碎的金丹和断裂的经脉吸收不了灵气只能被灵气反复摧残,日复一日,光是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就足以伤了根基,还有……”
“够了。”重妄周身杀气弥漫,若不是顾念着沈云清扛不住,整个揽月宗早就魔气滔天了,“你就说要怎么治,无论需要什么本尊都尽数找来。”
沈云清睡醒已是日上三竿,睁眼便对上重妄莫名有些伤感的眼神,“怎么了?龙崽子想逆鳞了?”
“等你战败,逆鳞本尊自会夺回。”重妄冷着脸端起旁边的白粥,“喝。”
温热软糯的白粥入口清甜,沈云清连着喝了两口,“你们魔族的护法还会做这些?味道很好。”
恰好流音进来送药,大声否认道:“不是我,仙尊,这是我们尊主一大早到最近的小镇上找人学的,回来就开始给您煮,一直用灵力温着呢!”
话音未落,手中的药碗就被隔空取走,人也被扔到了殿外。
“多嘴,回魔域后自己去找炎夜领罚。”
流音没当回事,站在殿外还不死心的朝沈云清喊,“仙尊,昨晚我给尊主说你在这都受了什么苦,我们尊主心疼得都要荡平仙盟给你出气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拦住!”
重妄要打人,手刚抬起来就被沈云清轻轻压住手腕,“罚她做什么,龙崽子孝顺,为师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你早就不是我师尊了。”重妄冷眼跟他对视,“别忘了你当年是怎么赶我走的。”
“当年……”沈云清认真回想着,想起来后无奈的笑笑,“也是,你该是恨死我了,你师弟也一样,我这辈子亲传弟子只有两人,一个入魔成了魔尊,一个本就是妖族少主,现在也成了妖尊,别说外人怀疑我,就是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人界的叛徒,怎么养了两个小崽子,最后都变着法的来人界撒……咳咳咳……撒野……”
重妄手上给他顺气,语气依旧冷冰冰的,“别拿我跟那只杂毛鸡比。”
“什么杂毛鸡,那是凤凰。”沈云清回忆起千年修道途中唯一一点温情的过往,脸上笑意渐深,“当年他啄你的龙鳞,你咬他的凤凰翎羽,把望月峰闹得鸡飞狗跳,还非得拉着我评理,小凤凰每次都扯着我的袖子哭,说我偏向你,还……咳咳咳……”
白粥里被咳得掺了血,重妄帮他顺气的手一顿,“你怎么这么多话,以前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现在身体弱成这样还非得说,絮絮叨叨比老头子还烦。”
嘴上嫌弃,却细心的扶着人躺下,没一会儿又端回来一碗新的白粥,“你就这么躺着,别乱动,本尊煮的粥不是给你浪费的。”
说完动作生疏的舀起一勺粥送到沈云清嘴边,“张嘴喝,别逼本尊动手灌。”
自以为凶神恶煞,殊不知看在沈云清眼里都是装腔作势罢了。
龙崽子就是嘴硬心软,这么多年过去一点没变,也不知道这魔尊是怎么当的。
重妄学什么都快,照顾人也一样,一碗粥很快就喂得见了底,中途沈云清也没有再咳。
“再吃点?“
沈云清摇摇头,神色倦怠,仿佛眨眼间便要睡着。
“先别睡。”重妄端起旁边的药碗,喂人的手法已经相当熟练,“把药喝了,张嘴。”
这次沈云清却没配合,合上眼声音飘忽,“我困了。”
“喝完就让你睡。”重妄语气放轻了几分,把药送到他嘴边,“来,喝一口。”
凡人的汤药又酸又苦,那味道即便没入口也强势的往鼻子里钻,沈云清拧着眉头翻身背对,“不喝。”
他是打心眼里抗拒,可身体太虚弱,嗓音都不复以往的清冷了,总是懒懒散散中透着些莫名的娇气劲,即便加重了语气,落在重妄耳朵里也跟闹脾气没什么两样。
闹脾气?
重妄被惊得往后退了退。
沈云清会闹脾气这事怕是比修真界覆灭更离谱,六界之中何曾有人见过如此奇景。
偏偏就被他重妄给遇上了,挺新鲜,还有种奇怪的骄傲感,别人都看不见,只有他能看见,说出去多有面子。
六界公认脾气暴躁的魔尊非但不生气,还端着碗追到另一边,哄小娃娃似的耐心又温柔,“喝了药身体才能好,我喂你。”
沈云清眉头皱得更紧了,“龙崽子你好烦。”
重妄不跟他计较,就盯着他让他喝药。
实在被缠得紧了,沈云清长叹一口气,到底是说了实话,“太苦了不想喝,你直接弄死我吧。”
那股新奇的感觉又来了,无所不能的云清仙尊竟然怕苦,我也是第一个知道的。
重妄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心中沈云清的形象彻底变了个样,不再是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强大得天塌下来也能一人撑起,而是……娇里娇气。
“流音,用灵力温着药,本尊很快回来。”
凡间小镇上,无人的小巷中凭空出现一道裂痕,重妄从裂痕中踏出,走进不久前刚给沈云清抓过药的药铺,“药太苦了不想喝,可有方法解决?”
年过半百的掌柜的一愣,“良药苦口,药哪有不苦的,咬咬牙一口喝完就过去了,我家小娃娃咧嘴一哭,我就趁他张嘴赶紧喂两口,不碍事。”
“不是小娃娃,是大人,他就是嫌苦,娇气得很,一口都不肯喝。”
“哎呦,您瞧我这老糊涂的,还以为是您家里小娃娃怕苦呢。”掌柜的笑了两声,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公子您可真会疼人,您夫人也够有福气的。”
“不是夫……”
“您瞧这边,这条街最里面有家铺子,卖的都是甜滋滋的小零嘴,蜜饯糖丸桂花糕,您夫人喝药时您哄着喂上一口就是了。”
掌柜的指完路还转过头跟小伙计感叹,“年轻真好啊……”
重妄:……
算了,跟个凡人浪费时间解释什么。
他离开半个时辰,回来时沈云清早就睡了,流音兢兢业业的温着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尊主,药得按时喝,一日三次,等仙尊睡醒怕是又该喝下一次的了。”
“嗯,我去叫醒他。”
说得轻巧,真见到殿内睡得正香的人,重妄到了嘴边的话转了几个圈也没转出去。
沈云清体虚畏寒,寝殿里用灵石烘着暖笼,身上还盖着龙火凝练的大氅,温度足够高,苍白的脸庞也透着些粉色了,清冷的容貌平添一抹艳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从前是强大如神不食烟火的冷美人,如今有了烟火气,倒像是神明走下云端,并非只可远观。
重妄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尖抚上他额间散落的碎发,触碰神明时,却是不自觉的想起了那掌柜的说的话。
夫人……倘若未来道侣也有沈云清这般姿色……
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指尖不自觉用上了力,榻上的人眼看要被惊醒,重妄慌乱收回手,强压下那离谱又不合时宜的旖旎心思。
“龙崽子?”沈云清迷迷糊糊的睁眼,嗓音还有些沙哑含糊,却格外的好听。
重妄听得心头一跳,“我……我叫你起来喝药。”
话音未落,刚睡醒的人再度闭上眼,眉宇间都透着抗拒。
若是被旁人这么拂了面子,重妄早就把人挫骨扬灰了,此时却半点火气也没有,反倒有用不完的耐心继续哄,“我买了些小零嘴,配着药吃就不苦了,你先试着喝一口,好不好?”
沈云清抬眼,突然有些看不懂自己养过的龙崽子了,怎么沉睡百年脾气变化这么大,竟然会哄人了,可是有了道侣?
他有些欣慰,却也没有多问,本就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只点头愿意喝一口药试试,就算是表达对徒儿有了道侣的欣喜了。
一口药喝下去,从喉间苦到腹中,像是五脏六腑都浸了苦味,苦得他头皮发麻。
难耐间口中突然被喂了些什么,香甜的味道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一路化开苦味凝成的霜雪,救他于水火。
重妄也没想到他怕苦会怕成这样,本就虚弱的身体像要被苦得破碎了似的,在自己怀里直打颤,重妄不放心的又喂了一个蜜饯,“好些了吗?”
“嗯。”沈云清缓了口气,心想龙崽子成家了就是不一样,都会孝顺师尊了。
要是知道他在想这些,重妄怕是会气得把药碗都扔了。
一碗药下去,沈云清被喂了一块桂花糕,蜜饯糖丸不知道多少个,最后还喂了半碗蜂蜜水,口中再没有一点苦味,还对那些小零嘴上了瘾,睡前又从重妄那拿来一包蜜饯吃了好几个。
流音在外面偷偷看着这一切,十分够意思的给炎夜那边传音,“尊主喂仙尊喝药,仙尊怕苦不肯喝,尊主特意去买了好些小零嘴,一口药一口零嘴,让仙尊靠在他怀里喂了足足半个时辰,那眼神温柔得啊……都快化成水了。”
“我就说咱们尊主是绝世好男人。”
“仙尊那样的人,换了谁不得好好哄着。”
“正道那帮老不死的,真他娘的不是东西,竟然把仙尊害成这样,老子现在就想剁碎了那帮人喂魔兽……”
魔族群情激愤,听说沈云清被如何对待时便要血洗仙盟,可惜重妄下了死令,不准任何人动手,一切都等沈云清身体好了再说。
没办法,重妄树敌太多,除了魔族,六界内无亲无友,沈云清还扛不住魔气侵蚀,不能带回魔域,重妄找不到其他地方放心的给他落脚,怕他经不起折腾,只想让人好好在望月峰养着。
流音的医术确实不错,汤药喝了两月有余,喝得沈云清觉得自己像是从里到外都透着药味,身体便开始有了起色,不再是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咳嗽也不会次次咳血,偶尔还有精力在溯月殿到处转转。
就是溯月殿中的环境和他记忆中相差甚远,往日简洁冷清的风格不复存在,随处可见各种灵石和亮晶晶的法器,连殿门都闪闪亮亮,不知镶了多少奇珍异宝。
沈云清倚门轻笑,“龙崽子,把这当你的龙窝呢?”
龙族最爱藏宝,也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重妄作为修真界最后一条龙,不光有自己的积攒,还有整个龙族的私藏,修真界找不出比他更富有的了,龙窝里的装饰必定壕无人性。
“本尊是怕你穷得睡不着觉。”重妄冷哼一声,“别以为这是装饰,等你能修炼了就都能用上了,就是用天材地宝堆,本尊也给你堆出个渡劫后期。“
沈云清一点也不想修炼。
好不容易没了修为清静些日子,怎么这龙崽子非得执着于此呢?
“我用不着,还不如给你自己用,以你的资质,最多一百年便可突破渡劫期迈入半步飞升,到时你也学那些老前辈避世绝俗,安心闭关悟道,飞升上界只是时间问题。”
常人修炼,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大乘、渡劫,能修炼到渡劫大多要上千年,龙族是天道的宠儿,重妄不到六百年就已经是渡劫后期,苍梧大陆万年前开始就没有人再飞升上界了,在沈云清看来,重妄是最有可能打破这个桎梏的人。
“你心性浮躁,最好能……”
“本尊没让你说教。”
重妄不讨厌他说教,可此时此刻他说这些,根本就是不拿他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我费心费力的养好他,日日精心哄着,他就这般不在乎?这般急着赶我走吗!
百依百顺的龙崽子铁青着脸,上前一步把他堵在殿门前,“沈云清,你想没想过若本尊飞升,你在这里会是什么下场?勾结魔族这一条就够你背上万世骂名,那群满嘴仁义道德的王八蛋有几百种方式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
“你一心求死,可你落进那些人手里,谁会给你个痛快?经脉尽断疼不疼?金丹破碎疼不疼?若有那一日,只会比这些疼上千倍百倍,你这张脸,被人抓去做炉鼎都……”
重妄说都说不下去了,心里难受得厉害,可眼前人依旧是那般无波无澜的眼神,他攥紧拳头自嘲一笑,拂袖而走。
“轰!”
殿门轰然倒塌,沈云清离得近,可那碎石灰尘却没有一点近了他的身,全都被一道结界挡在身前。
这两个月重妄从未跟沈云清动过气,突然来这一次把流音都吓坏了,生怕他伤了沈云清,没想到是她多虑了。
“仙尊,我们尊主气成这样还记得用结界护着您呢,他是真心疼您。”
重妄进了魔域短短十余年便成了魔尊,靠得不是权术和手段,而是绝对的实力,没有人能在惹怒他之后不脱一层皮,魔域众人何曾见过他半点温柔。
六界皆道杀人不眨眼的魔尊,只对沈云清一个人温柔轻哄,百依百顺。
可惜没长一张会哄人的嘴,付出再多也不会说,心疼人的话出口便是咄咄逼人。
流音简直替他cao碎了心,自觉充当嘴替,“我们尊主心疼您心疼得觉都睡不好,天天琢磨怎么给您重塑经脉修复金丹,您睡着的时候就在旁边守着,看您难受一点都愁得不行……”
沈云清看着重妄离开的方向,隐约觉得龙崽子似乎过于孝顺了,指尖在逆鳞上轻轻摩挲着,神色无奈。
龙崽子比从前更黏人了,若我真的坐化,他怕是会道心受损。
那便……先活着吧。
重妄气得狠了,一下午都没回来,沈云清坐在窗前摆弄花草似乎对此毫不在意,这可苦了流音,她又不会做凡人的吃食,总不好就这么让仙尊饿着。
“那个……仙尊,我……我能求您帮个忙吗?”
“你说。”
“就是……我有急事找尊主,但是尊主不听我说话。”流音试探着开口,“您看您能不能帮我劝一劝?”
尊主脾气大着呢,先服软是不可能的,仙尊您先说句话,快把尊主哄回来吧!
“急事……”沈云清沉思片刻,“可是关乎性命?”
“那倒没有。”
“那便不急。”
流音:……
“他虽为魔尊,但也有自己的私事要处理,若不是生死攸关,让他多陪陪道侣也无妨。”
流音:??!
“什么道侣?我们尊主没有道侣!”
沈云清面露不解,“为何?有心仪的女子为何不结为道侣?龙族修道需克制本性,万年前便有了从一而终的族规,他难道要始乱终弃?”
突然上升到这种道德层面的高度,流音吓得直冒冷汗,“不是不是,我们尊主没有始乱终弃,他也没有心仪的人……不是,是没有心仪的女子,他更没碰过别人,尊主就是生气了,不是去陪别人!”
这下沈云清更迷惑了。
“未曾碰过别人,龙族的情潮期如何度过?难道龙崽子有什么隐疾?”
流音……流音选择闭嘴。
她觉得再聊下去她一定会死的很惨。
无情道真是太太太可怕了,仙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偏偏对感情的领悟能力差得过分,尊主好惨。
好在沈云清在正事上极为靠谱,最后答应了帮忙劝一劝。
传音玉佩刚闪了一下,对面便传来重妄冷到快结冰的嗓音,“你若找死,本尊不介意送……”
“尊主不是我找你,是仙尊有话跟你说!”
对面的冷声戛然而止。
听出龙崽子现在很生气,沈云清特意斟酌了措辞,“重妄,流音有急事与你汇报。”
“你叫我什么?”
“重妄。”
“呵。”重妄冷笑一声切断传音。
无情道破了又如何,不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心冷情,在他眼中,世间万事万物都没有区别。
我明明是为了他好,我生气他却比我还生气,连龙崽子都不叫了。
真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与此同时,溯月殿内寂静得近乎诡异。
沈云清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传音断了后又专心摆弄花草,看不出丝毫生气,可流音却难受得不行,在旁边来回踱步,神色焦急。
“龙族向来不听任何人管教,你们不要逼他,待他想通了便会回去处理事务了,他自己有分寸。”
“……”
流音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听你的啊!他还在跟你生气!你倒是哄哄他啊!
尊主也是气糊涂了,你跟一个修了千年无情道的人生气,人家天生情绪淡漠,估计都不知道生气是什么感觉,哪能感受到你在生他的气啊!
一个时辰后重妄还没回来,流音把锅都给炸了也没弄出来一口能吃的东西,最后只能厚着脸皮端药进去。
“仙尊,该喝药了。”
“放那吧。”
待身后没了动静沈云清才取来药碗,闻着那苦到人头皮发麻的味道,对着窗前的一排花草眸光微顿。
龙崽子留下的蜜饯已经吃没了,这一碗药喝下去怕是会苦死,倒不如……
药碗缓缓靠近芳香淡雅的兰花,手腕正要倾斜,身后骤然响起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敢倒下去试试!”
龙崽子怎么偏偏这时候回来了……
沈云清僵着身体,迟迟没有转身。
怕苦想把药倒了还被当场抓包什么的,着实有些丢人。
这世上怕是从未有人看到过云清仙尊这么幼稚的一面,被撞破还尴尬得如孩童做错事般不敢出声。
重妄又好气又好笑,“沈云清,你是想气死我吗?把药倒进去浇花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你幼不幼稚?”
“没大没小。”沈云清念叨一句,放下.药碗继续摆弄手里的草叶。
“晚饭吃过了吗?吃了什么?”
“虚空。”
重妄:……
我是有多想不开竟然去跟沈云清生气?我气死了他都不能知道是被谁给气的。
好不容易自己想开了消了气,去给沈云清弄吃的竟然发现锅炸成了一地废铁片,重妄按着被气到发疼的太阳穴,一脚把流音从山顶踢了下去。
流音:“……”还有人比我更惨吗?
沈云清快睡了又被抓起来吃饭,吃完饭还被喂了药,困得倚在重妄怀里睁不开眼,却强撑着在重妄要起身时扯了扯他的衣袖,“手。”
“嗯?”
重妄把手伸过去,眼看他从袖中拿出一条草叶编的小龙放在自己掌心,还在小龙头顶轻轻拍了拍,“龙崽子,静心。”
被沈云清捡回望月峰时,重妄背着灭族的血海深仇,一日比一日暴躁,每次生气被沈云清遇到,都能得到一条他亲手编的小龙,说的也是一模一样的话。
龙崽子,静心。
从前是隔空落到手中声音清冷淡漠,如今是亲手放到掌心,嗓音还带着些安慰意味。
可能是习惯了沈云清的冷心冷情,不久前还被气得要死,现在却因为这点不值一提的亲近便受宠若惊心情愉悦。
重妄叹了口气,暗骂自己没出息。
真给龙丢脸!
沈云清彻底调养好身体是在半年后,望月峰上第一场雪落下时,他在窗边赏雪景,咳出了最后一点淤血。
重妄动作熟练的帮他擦掉血迹又用了个清洁术,“好了,终于好了,沈云清,你要是再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本尊以后便日日给你喝最苦的药,一点蜜饯都不配。”
这算是什么威胁?
沈云清哭笑不得,拍开他的手往内殿走。
“你去哪?”
“沐浴更衣,我想去外面走走。”
重妄跟过去把人打横抱起,快步往浴池走,嘴里还埋怨,“去沐浴不会说?身体刚好你折腾什么,要出去走走还不知道现在攒点力气,本尊费这么大劲才把你养好,你就不能小心点?”
“你都说了我已经好了,我自己能走。”
龙崽子天天絮絮叨叨管这管那,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
“好了也经不起你折腾,只是养好了那些病,伤了根基除非脱胎换骨,不然就是你飞升了也依旧体虚畏寒。”重妄掂了掂他根本没涨的体重,眉头都能拧成结了,语气越发恨铁不成钢,“吃一点就说吃不下了,凡间的小奶猫都比你能吃,一千多岁了吃个饭还得人求着哄着,你害不害臊!”
沈云清已经彻底放弃挣扎了,只想求个清静,“龙崽子别念了,我头疼。”
“说两句就不耐烦,我这都是为了你好,除了我还有谁管你?指望那只杂毛鸡吗?他到现在连个面都没露过,当年还总让我让着他,说什么都是你的好徒弟,现在知道区别了吗?那杂毛鸡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是是是,知道了。”沈云清都快被念睡着了,手上轻轻把他往出推,“我要沐浴了,快出去吧。”
也就只有沐浴的时候能离开重妄的视线,明明身体越来越好,不需要那般细心照料,重妄却坚持一手包揽大大小小所有事,恨不得让他脚不沾地,天天抱着他走,搞得沈云清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柔弱不能自理。
“沈云清,你还没沐浴完吗?是不是哪不舒服?”
不过才一刻钟,外面便传来重妄担心的询问,沈云清无奈的摇摇头。
龙崽子怎么越来越黏人。
外面雪还没停,重妄一边让流音准备伞,一边从储物戒里给沈云清拿衣服。
“这个穿上,还有这个,这个也得带着……”
沈云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要出去赏雪吗?过来我给你穿。”
“我觉得用不上这么多……”
“那就别出去了。”重妄直接把法袍往他身上披,系好带子又加了一层狐裘,然后是常穿的龙火大氅,最后又往他手里塞了个上品灵石做的手炉。
沈云清觉得自己被裹成了粽子,最后在他的强烈抗议下,终于脱下了一件狐裘。
“法袍隔绝水火,用龙火凝练的大氅寒暑不侵,这些足够保暖了,穿太多我走不动。”
“那我抱着你。”
沈云清盯着他不出声,重妄冷眼看回去,两息过后……
“行行行,只此一次,你要是冻着了,以后别想再出门!”
望月峰的雪景很美,粉妆玉砌皓然一色,从前沈云清就特别喜欢,可惜百年来身体扛不住,也没精力欣赏,如今终于有了闲情雅致,光是站在雪地里就心旷神怡。
“冷不冷?要不就再加一件,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
如果龙崽子能安静点就更好了。
沈云清摇摇头,步伐悠闲的往前走,重妄撑着伞跟在他身边,替他遮挡掉所有风雪,另一只手隔空放在他身后,生怕他摔了。
“龙崽子,许久没见过你的原身了。”
当年每逢下雪重妄就喜欢化作原身在雪地里打滚,白茫茫的雪地中,手腕粗的金色真龙上蹿下跳的撒欢,见他走过来就盘在他脚下撒娇,形状漂亮的龙角还会亲昵的往他手上蹭。
那时沈云清眼神古井无波,一言不发,心里想得却是龙崽子怎么不掉两片龙鳞呢,金灿灿的多漂亮,想收藏两片玩玩,还有这龙角,手感真好,可惜不能拔下来……
重妄哪知道他是这么想的,还以为他在借当年的事调侃自己,板起脸恶声恶气,“那时本尊年少,真身岂是能轻易显现的,你若再说这些话气本尊,本尊便把你从山顶扔下去。”
“啧,魔尊大人真威风。”沈云清被他的装腔作势逗笑了,转过头看着他语调慵懒,“可是想欺师灭祖了?”
他容貌清冷,平日里神色淡漠,即便是六界第一美人也从未有人生的出亵渎之心,人人皆道只可远观,偶尔勾勾嘴角便如神明落九渊,美得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更何况此时这般展颜一笑,雪景再美也比不上雪中的美人,一笑令天地失色也不过如此。
重妄目光从他微挑的眉峰起寸寸扫过,最后落到那扬起的嘴角上,盯着殷红的薄唇思绪万千。
最后脑海中倏地蹦出一句话。
确实有些想欺师灭祖。
欺师灭祖?
重妄身体一颤。
不不不,不能想不能想,那可是沈云清啊!
即便如今这人是自己的死敌,还没有修为,那也不是能任人摆布的。求死归求死,真丢了清白受了折辱,以沈云清的性格,自曝神魂都得拉折辱他的人一起死。
他一直没回答沈云清也不在意,性格使然,如今又没了天下大任的束缚,说随心便是随心,说话做事连结果都懒得求了。
雪下得不算小,积在地上厚厚的一层,一步一步其实并不好走,沈云清却走得像是得了趣,哪里雪厚踩哪里,重妄在旁边看得直皱眉,见他心情颇好又不想打扰他的兴致,只能寸步不离的紧跟着。
“龙崽子,那里有东西。”
百步外的树下,积雪不知道被什么拱动着,零零散散的往旁边堆。
“我昨日带回来两只兔子,还没来得及给你吃,就让它们自己跑着玩了。”
话音落下,沈云清脚边便多了只通体雪白的兔子,长耳朵内侧是粉粉嫩嫩的颜色,让人忍不住俯身想捏一捏。
那兔子十分怕人,不等靠近就要跑,重妄指尖微动,沈云清摸上耳朵它也跑不了了,只有两条后腿若有似无的扑腾。
“真漂亮,还挺活泼。”
重妄正想说那就给你养着解闷,只听温柔抚摸兔子的人依旧是刚才那十分喜爱的语调,对着兔子的两条后腿道:“这么活泼好动,烤兔腿一定很好吃。”
重妄:……
“晚上就给你烤。”
想吃是真的,觉得漂亮也是真的,听说晚上就要烤,沈云清便没放开兔子,还搂进怀里温柔的抱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兔子背上抚摸,觉得手感还挺不错。
重妄看得眼热。
从前他也是有这种待遇的,受了伤维持不住人形现出真身,沈云清便纵容他亲近,会把他抱在怀里抚摸,也许他盘在手腕上,明明沈云清不碰熏香,身上却总若有似无的带着一股极好闻的冷香,闻得他晕晕乎乎,伤好了也赖着不愿走。
那时他还未长成,龙角都是软的,沈云清一边看书,一边拿指尖轻轻弹他的龙角,偶尔一个不留神力气大了一点,还会耐心的帮他揉揉,怕他疼。
现在……现在宁可抱只灵智都没开的傻兔子也不肯抱他,每次都得他厚着脸皮去亲近,多念叨两句就要赶他离远点。
所以说这人真是不知好歹,我对他这么好,还比不过一只蠢兔子!
许是他嫉妒的眼神太过明显,兔子都察觉到了,在沈云清怀里根本待不住,又开始要往下跳,挣扎间前腿“啪”的一声打在沈云清下巴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红痕。
“找死!”
重妄杀心顿起,一抬手那兔子便没了生息,沈云清察觉到兔子不动了,抬眼看向罪魁祸首,眼底带着些许埋怨。
“它自己找死。”重妄把兔子扔到一边,小心翼翼查看他下巴上的伤,“我就说没开灵智的蠢货不能抱,你看看下巴红的,你现在这身体又不能给你用灵力疗伤,你自己不知道疼吗?”
说着直接把人抱起来,“别玩了,回去涂药。”
“又没流血,这算不上伤,一会儿就好了。”
“就是流血了你也不能在意,你什么都不在意。”重妄冷着脸没好气的数落,“你是不是还嫌我多事?沈云清我告诉你,我就是这么多事,你现在打不过我,给本尊忍着!”
沈云清说不过他,索性捏了他一缕头发拨弄,“龙崽子,cao心太多头发会变白。”
“本尊行事用不着你多言!”
高高兴兴出门,回来时却满身怒气,流音看得有点懵,“仙尊,我们尊主怎么了?”
“生气了。”沈云清无奈极了,“龙崽子怎么越长大越爱生气,修道旨在修心,生老病死皆为天道轮回,何必如此挂心。”
像沈云清这样能够庇佑苍生的大能,心境如此其实很正常,修道到了一定境界便会超脱世俗,何况他修的是无情道。
不能说不对,外人甚至会以之为榜样,但是对身边人实在太过残忍。
“仙尊,不是爱生气,我们尊主其实是……他就是心疼您,见不得您受苦,他是好心。”
“我知。”沈云清欣慰颔首,“龙崽子嘴上说恨我,其实很孝顺我。”
孝……顺……
流音缩了缩脖子,不敢搭茬。
重妄到底是按着沈云清涂了药,又给他烤了外酥里嫩的兔腿,他如今嘴馋得很,但饭量跟不上,半只兔腿都吃不完,气得重妄拿着吃剩的兔腿直跟他瞪眼睛。
沈云清半眯着眼倚着美人榻,“嗯,龙崽子眼睛真大,真漂亮。”
“你……你可真是……”
重妄拿他没办法,坐在他身边啃完了他剩下的半只兔腿,边吃边愤愤道:“吃什么都剩,本尊辟谷多年还得帮你吃这些玩意。”
“你弄了那么久,扔了多浪费,那以后就放在一边留着我下次吃,用灵力热一热也是一样的。”
“那口感能一样吗?本来就吃的不多,口感不好就更不吃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样?”
沈云清……沈云清无言以对,睡觉了。
“怎么又睡了。”
重妄盯着他的睡颜看了许久,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就学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呢,这一百年还没吃够苦头,非得让我天天这么提心吊胆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看看你自己瘦的,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一摸全是骨头,你看看这腰细得……这腰……
重妄放在他腰上的手挪了两下最后也没挪开,还做贼似的来回摸了一圈。
这腰……真细啊……
要是不隔着衣物,直接用手握住……
沈云清如今没那么虚弱了,睡得不至于太沉,他这动作太过肆无忌惮,硬生生把人给摸醒了。
“龙崽子?”
对上沈云清询问的目光,重妄身体一僵,“你……你看你吃那么少,都瘦成什么样了!”
沈云清原本就对这种肢体接触不在意,又被抱了快一年了,连他没拿开的手都没理,一听又是数落自己,当即闭眼接着睡。
重妄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触电似的收回手,看看他的腰再看看自己的手,片刻后用这只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龙性本淫,但也不能对着沈云清这般……这般龌龊意淫。
打醒你个禽兽不如的色龙!
“尊主……你这脸……”
流音一进门正看到重妄脸上顶着个巴掌印,通红通红的,她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意识看了看沈云清的方向,“这是……仙尊打的?”
她来的巧,重妄刚缓神,还没来得及销毁痕迹,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总不能说是自己打的,最后冷着脸点点头。
啊这……
仙尊那般好脾气的人都被气得打人了,还打得这么狠,尊主得是干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啊?
看上去似乎只有重妄尴尬,实际上流音也尴尬得不行,毕竟重妄是魔尊,这种落面子的事被人撞见可不太好。
殿内寂静了片刻,最后还是流音先开了口,“那个……看来仙尊身体恢复得真不错,力气都这么大了。”
重妄:……
“回去找炎夜领罚。”
流音:“……”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倒霉呀,哎呦,又是我这个倒霉蛋。
……
身体好了就总想出门走走,入冬了天寒地冻,沈云清原本以为重妄会天天看着他念叨他,却不知为何,重妄最近像是被什么要紧事缠住了,平日里整日待在望月峰不肯走,这几日却不见了人影。
“仙尊,这是尊主刚送来的桂花糕。”
午睡醒了又没见到重妄,沈云清收好桂花糕,披上大氅出门散步,在半山腰找了块干净的雪地,随手捡起树枝在雪地上慢慢悠悠的画出一道阵法。
“这是净化魔气的阵法,如今的仙盟无人能与龙崽子抗衡,他心魔未除,若在战场上失控不分敌我,你可用此阵牵制他一二,助他恢复理智。”
阵法繁杂,如今的沈云清画不出万分之一的气势,只能尽量求形似,“主殿的藏书阁有许多相关记载,你自己查阅或带回魔域给其他人都可以,必要的时候也好多帮龙崽子出一份力。”
流音快速记下阵法,眼中情绪复杂,“仙尊,您说的战场上是指……”
“就是你想的那般。”
沈云清看着天际,神色从容自在,“从前我是云清仙尊,执掌仙盟,魔尊重妄觊觎人界,除魔卫道是我的责任,如今我只是沈云清,我为我养过的龙崽子未雨绸缪,想尽可能多护着些,是我情愿,即便是天道也无权干预。”
不是魔尊,是龙崽子。
不是责任,是情愿。
孰轻孰重,谁亲谁疏,高下立见。
修道一途百年也不过弹指,只养了三年的龙崽子,即便做了魔尊,那龙崽子也依旧是他的龙崽子,是他的好徒儿。
云清仙尊看似无情,实则比谁都长情。
“仙尊,您其实……不适合无情道。”
“若想撑起责任,无情道便是必然,有了七情六欲,即便是我也会决事偏颇,我修道千年,所求不过安心二字,若论起对错,我也说不清,唯一说得清的,只有无愧天地。”
流音看着他的背影,明明此时的沈云清一丝修为都没有,她却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剑护苍生的云清仙尊。
迎风而立,圣如神祇。
不知过了多久,风中缓缓飘过一声叹息。
“对了,你可知……龙崽子为何躲我?”
流音怀中的传音玉佩一闪,很快归于平静。
“尊主没躲您,他就是……就是最近有点忙。”
沈云清没戳穿她的谎话,他是对任何事都不过分深究,可龙崽子总挑他睡着时过来,他想不察觉都难。
“罢了,随他吧,估计是又在跟谁生气,该回去了,吹久了风龙崽子又要念叨。”
流音偷瞄了一眼传音玉佩,摇摇头快步跟上去。
不就是被打了一巴掌吗,尊主你在仙尊这还有面子可言吗?也不知道这会儿突然别扭什么。
重妄是在晚饭时回来的,和平时一样任劳任怨给沈云清做好吃的,就是眼神有些飘忽。
那日对着沈云清起的龌龊心思让他寝食难安,甚至都不敢面对了,借着传音玉佩听了沈云清说的那些话,他心里高兴,却难免更唾弃自己。
不论昔日如何不死不休,那都是在正邪不两立的基础上,如今沈云清都放下了,还说要护着他,他原不原谅先不说,于情于理都不该对着人家乱发情。
禽兽!
在心里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重妄才好意思踏进沈云清的寝殿,抬眼便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龙崽子,不躲了?”
“没躲。”重妄心虚的辩解一句,把他爱吃的烤肉串递过去。
沈云清指尖隔空点了点他身侧的桌子,重妄转头一看,桌子上并排摆着四条草叶编的小龙,还有一本清心咒。
看到清心咒的瞬间,心思不纯的某龙心里一凉。
他……他可是发现了那天我趁机摸他的腰,对他起了色心?!
“你最近总是生气,清心静气才更有利于稳固道心,藏书阁右侧第三个书架上方第二排,那里面的书你都用得上,有空就去看看。”
还好,他没发现就好。
重妄心虚得头都不敢抬,“嗯。”
守着沈云清睡着,他一刻都等不了了,直接瞬移到藏书阁去找书,找到沈云清说的位置随便拿起一本翻开,想着那些书应该有些用,多看看便不会整日对沈云清那般放肆了。
只是……
怎么是图册?
他觉得有些奇怪,特意仔细看了看,等看清那图上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抚摸对方,吓得把书都给扔了。
这是春……春宫图?!
沈云清让我来看……不不不,不可能,肯定是我拿错了。
他又在那一排里拿了一本,颤抖着手指翻开……这次翻开的那页竟然是两个男人已经交叠在一起了!
清心……清心静气……这……这谁能清静得了!
他不死心的把这一排所有书都翻了一遍,无一例外,全是春宫图!
画面之详细,姿势之精妙,显然是精挑细选收藏于此。
重妄回过神时已经在书架前站了两个时辰,把最后一本书放回去,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出现了沈云清半倚着美人榻的画面。
刚才那本书似乎有一个姿势适合……
“尊主?你是来给仙尊找书吗?”
重妄强行把脑海里的画面挤出去,看着走到跟前的流音声音冷淡,“你怎么在这?”
“仙尊让我来看书的,还答应可以借给魔域其他人看。”
流音视线扫过他身后被动过的那一排书,瞳孔微微颤了颤。
本来是给仙尊准备的,想要助攻尊主,没想到竟然是尊主先看到……嗯……也差不多,给谁助攻不是助,开窍一个是一个。
“尊主,这个书架上没有仙尊的书了,那些书都被我送回魔域了,现在都是我拿别的书摆上去充场面的。”
“你说这些都是你的书?”
“对啊,我把这一侧都搬空了多不好,填上别的书看着更……”
“胡闹!”
重妄一抬手,那一整个书架的书全部消失不见,“你那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被沈云清看到,以为魔域皆是如此,吓得他以后不敢去,本尊拿你是问!”
流音没敢出声,等人走了才对着空空如也的书架抛了个媚眼。
“把书都拿走,到底是要毁了,还是要回去慢慢研究?男人啊,啧啧啧。”
重妄开窍得很快,他这六百多岁的老处龙可从没对别人起过色心,发现无论看哪本春宫图脑子里出现的都是沈云清的脸,他自己心里就有数了,而且接受得相当坦然。
这没什么,沈云清那样神仙似的人,朝夕相处,日日亲近搂抱,生出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很正常。
不慌,顺其自然就好,毕竟也不好强迫沈云清,倒不是没那个实力,就是单纯的不敢。
“尊主,尊主?”
“嗯?你刚才说什么?”
沈云清的身体已经可以重塑经脉了,但这几日重妄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风月事,流音只能独挑大梁张罗。
“我说医仙楼楼主你认识吗?那秘法上的丹药需要太多天材地宝,药效必然十分霸道,我怕仙尊身体承受不住,若是能让医仙楼楼主帮忙改进一番会好些。“
医仙楼是苍梧大陆最独特的存在,不属于六界任何一界,楼主是人是妖也无人知晓,苍梧大陆一半的丹药都来源于此,除了价格昂贵再无任何缺点,即便你是六界公敌,只要付得起报酬也一样给你医治。
典型的只认利益不认人。
至于楼主……
重妄仔细想了想,“三百年前医仙楼禁止本尊踏入,似乎就是楼主亲自下令。”
“额……尊主你干什么了?”
“楼主得了张七品丹方闭关炼丹,当时本尊就在附近渡劫,想去凑个热闹,结果最后一道雷劫把丹方和即将出炉的丹药都给劈成了灰。”
流音:“……”尊主,不愧是你,被追杀一点不亏。
重妄说完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不过也没为这个烦心,他准备亲自帮沈云清重塑经脉。
“你先别管这些了,本尊去找那些天材地宝,你守着他。”
所谓天材地宝,自然没一样是好找的,重妄在自己的龙窝里翻了两天,翻遍了也没找全,还有几个得他亲自去搜罗。
“我有事要回魔域一趟,三五日便回来。”
沈云清定定的看了他许久,最后漫不经心的摆摆手,“去吧。”
最开始那眼神里隐隐透出的担忧让重妄心里一紧,下意识解释道:“不是要攻打仙盟,我去给你找药。”
“找?”沈云清眸中含笑,似乎看透了一切。
“也……也可能是抢。”
自从重妄做了魔尊,虽不至于滥杀无辜,但行事大多过分高调,走到哪闹腾到哪。
今日吞了一处灵石矿,明日又不知去哪个秘境跟人抢刚出世的法器,算是把龙族天性发挥到了极致,遇到宝物就迈不动腿,沈云清执掌仙盟时没少处理这种事,往往是亲自过去揍他一顿,他受伤闭关,出关后就又跑别的地方夺宝去了。
堂堂魔尊,一点脸面也不要。
光看表情就知道沈云清肯定是在想之前揍自己的事,重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理直气壮,“又不是小娃娃打架,打不过就找你撑腰算什么本事。”
“好了,忙你的去吧。”沈云清又无奈又好笑,“现在没人管得了你了。”
“也不是没人能管……”
他声音太小,沈云清一个字都没听清,“龙崽子说什么呢?”
“没事。”
重妄没好意思重复,给他留下一堆小零嘴就走了。
龙崽子不在,沈云清倒不至于觉得无聊,就是耳边突然这么安静有些不习惯,刚好流音钻研上古秘法,在偏殿里摆了一大堆书,沈云清没事就在旁边拿一本看看。
其实都不是什么正经书,放在仙盟都能算作禁书了,夺舍功法,双修秘术,阴邪阵法……应有尽有。
流音发现时吓得差点尖叫出声,“仙尊您……我……我马上就收拾走,马上!”
“无妨,我闲着没事看着玩的,你忙你的就好,不用管我。”
我也不想管,但是你手里现在拿的是本春宫图啊仙尊!你……你还快看完了?!
尊主说要是让你看到这些不正经的东西他就打折我的腿啊!!!
她那怀疑人生的眼神实在太有存在感,沈云清都怕她自此生出心魔来,合上书耐心解释,“双修之法算不得邪术,单方面采补修为或害人性命才是邪术,寻常修士修炼此法,不过是男欢女爱,道侣亲昵罢了,没必要矫枉过正。”
不愧是仙尊!看看人家这格局!
流音双眼放光,连重妄的威胁都不怕了,“那仙尊您觉得您手里那本……如何?”
“按照图中的描绘,表情颇为愉悦,修为也有所增益,想来是此法大有益处,修道一途向来清苦,难怪有心走捷径之人会沉迷此术,只是有些地方不甚合理。”
沈云清对这种事无感,又与修道有关,自然不会多想什么男女有别,还颇为细心的找出一页指给她看,“比如神交功法这里,两人神交需心无旁骛,若肉身也同时动作,恐怕有事倍功半之忧,得不偿失,此种弊端或许勤加修炼可解,但也因人而异……”
流音眼里没有光了。
仙尊太正派了,尊主那几百年没开过荤的看到这些东西都能自己悟开窍了,仙尊却……
简直清冷禁欲的不像人,明明是鱼水之欢,到了仙尊口中却成了论道大会,让人生不出一点旖旎心思,灵魂都快得到升华了。
“我记得你从前师承合欢宗,可是修道途中有了疑惑?我近日对此法感悟良多,若你想问……”
“不不不,我不想,多谢仙尊!”
这可不兴问啊,让仙尊讲解完我怕是得出家做尼姑,还合欢个鬼啊!
小姑娘竟然红着脸跑了,沈云清眸中尽是不解。
我虽然没了修为,但也不影响与人论道,为何她看起来……好像很抗拒?
罢了,还是我自己看书吧,不管用不用得上,多会些总没坏处。
望月峰岁月静好,其他地方可就没这么安生了。
魔尊苏醒现世,修为大涨,仙盟九大宗门十四州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与魔族生死一战,可魔域封印迟迟没有动静,只有魔尊一人在外兴风作浪,行踪不定。
前日在鬼界抢了一个鬼王珍藏的极品魂玉,还顺走了人家的储物戒,出鬼界前连镇守结界的魂兽都没放过,硬拔了魂兽一只角,又揍翻了前来阻拦的大大小小十几个鬼王。
昨日跑去虚空界,拿魂兽角跟大祭司换了人参娃娃须,魂兽角是高阶占卜法器,换一根万年人参娃娃须其实不过分,问题是你那魂兽角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何止空手套白狼,分明就是拿别人家孩子去套狼!回头还把整头狼都独吞了,别人连根毛都没看着!
气得鬼界冥尊闭关都闭不下去了,堵在虚空界出口跟重妄打了一架,可惜未分胜负。
今日到底是轮到了仙盟,看上了无极宗的千年固元果,不给就要用龙火把人家树烧了,无极宗宗主气得吐血,最后到底是给了一颗固元果送走这煞神破财免灾。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看得顺眼的就拿东西换,不顺眼的就直接要,不给就揍一顿再抢,仙盟九大宗门,除了揽月宗有云清仙尊留下的护山大阵,其他宗门全都被“拜访”了一遍。
要是魔族大举进攻还能打一架,重妄一个人来根本没法打,真龙瞬息千里,更何况这龙是渡劫期的大能,抢了就走,追都追不上。
仙盟乱成了一锅粥,乱到无数人开始想念云清仙尊。
要是云清仙尊在,早把这没脸没皮的魔尊踢回魔域了。
重妄要的就是这效果,心情舒畅极了,去妖界的路上还给沈云清传音,“等你经脉和金丹都好了,引气入体到筑基期差不多就该入夏了,到时我带你下山散心。”
沈云清拿着他留下的传音玉佩,指尖对着金色的穗子一下一下拨弄,开口便是直击灵魂的一问,“龙崽子又去哪惹祸了?”
“没有,我正准备给你弄把好看的扇子呢,入夏天气热,我给你扇风。”
那烦人的杂毛鸡,从前总爱缠着沈云清,如今沈云清一个人苦熬一百年,他却待在妖界享福不闻不问,一会儿见到了直接薅秃拿羽毛做扇子!
其实妖界没有沈云清能用到的药,只是重妄自己想去找事,一方面是别的地方都闹了,这里不闹不合适,可不能被人知道他是在给沈云清找药,对沈云清名声不好。
更多的还是他自己有私心,想来跟妖尊凤宿打一架出出气。
以往的魔尊和妖尊一般都会联手图谋人界,重妄和凤宿却不同,一方在人界受挫,另一方铆足了劲落井下石。
修真界人族势多,占尽灵脉,妖、魔、鬼三界皆被称为“邪魔歪道”,其中魔族最甚,妖族紧随其后。
魔域终年不见天日,妖界虽然环境不错,但灵气稀薄,两族都想与人界争灵脉,于是摩擦不断,大大小小的战役也随之增多,但大多时候都是胜负难分,实力趋于平衡。
沈云清是打破这个平衡的人,先是打退妖族千里,夺回妖界千年来抢去的人界领地,紧接着一剑把魔族封于魔域,至此人界太平盛世,妖界魔域安分守己。
所以沈云清说他的两个徒弟都该恨死他了。
可重妄不这么认为,他对沈云清到底是恨还是怨,他自己最清楚,沈云清吃苦他见不得,求死他也受不了,恨不得把人带回魔域供起来伺候,至于凤宿……
那杂毛鸡对沈云清绝对也不是纯粹的恨。
见识过沈云清的真心相待和温柔纵容,这世间没人能再真正恨得了他,只会拼命的争,争着做沈云清最在意的那一个。
望月峰的那三年,重妄跟凤宿便每日都在争,不是沈云清看到的小打小闹,而是都憋着弄死对方,只不过在沈云清面前都懂得装乖,装得“兄友弟恭”、“嬉戏打闹”。
重妄到现在都记得沈云清打退妖族那一日,凤宿带着一身伤,腹部碗大的一个血窟窿,伤口上还有沈云清月牙形的剑意,都他妈要活不起了还特意到魔域去跟他炫耀!
“同样是与人界开战,师尊先看到的是我,即便你是魔,他也还是先收拾我。”
“我这一身伤,没有一剑是杀招,师尊舍不得杀我。”
重妄对此噬之以鼻,还骂那杂毛鸡是变态,然后转头就跑到揽月宗挑衅,被沈云清揍一顿才满意的回了魔域。
一个被逐出师门,一个主动叛出师门,却谁也放不下,都还想着那光风霁月的师尊,想让那人多看自己一眼。
所以重妄生气,气那杂毛鸡竟然一百年不管沈云清,让他一个人在望月峰受苦,口口声声叫师尊,若是还真心认这个师尊,为何不照拂一二?
妖界结界近在眼前,重妄懒得进去,声音掺了灵力响彻整个妖界,“杂毛鸡,出来受死!”
众妖只是仰头看了看结界外凌空而立的人影,谁也没惊讶,因为已经习惯了,魔尊未沉睡时隔几年就要来这么喊一次,也不是魔域要与妖界开战,就是单纯的找妖尊打架。
“本尊当是谁呢,原来是四脚蛇睡醒了,又来撒泼了。”
带着笑意的嘲讽声落下,凤宿的身形也在重妄对面显现,凤眸微挑,容貌妖孽,一身红衣松松垮垮,腰带也懒懒散散的要掉不掉,像是从美人堆里刚滚出来,春风满面。
“打架可以,我妖界半块灵石也不会予你,若是想明抢,那便来吧。”
漫不经心的声音在最后一个字时杀意顿起,重妄握着本命剑戮天挡住他的杀招,剑光遮蔽一方天地,几息后两人皆执剑而立,身后山峰夷为平地,碎石尘土漫天飞扬。
“你也突破了?”
凤宿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仿佛刚才出手便是杀招的人不是他,“怎么,你能突破,我就不能?”
重妄不语,心底却多了几分疑惑。
百年前他们最后一次交手,杂毛鸡分明道心不稳,突破遥遥无期,而且突破了为何没传出一点消息?
“做没做亏心事你自己清楚,别为了一点修为自掘坟墓。”
“本尊如何与你何干?被逐出师门求了三天三夜都没人理你,还把自己当本尊师兄呢?”
妖界与人界交界处,凤凰啼鸣,真龙咆哮,威压覆盖千里,无数生灵跪地颤抖,方圆百里内飞沙走石,凤凰真火与龙火轮番炙烤,天空中时不时飘荡起金鳞与火羽,乍现不过一息便凭空消失。
一刻钟后,一切归于平静,重妄捏着一把火红的凤凰翎羽,嗓音森冷,“你如何作死都与本尊无关,本尊只问一句,你可知沈云清修为散尽,这百年如何度过?”
凤宿握剑的手倏地一紧,雌雄莫辨的脸庞被愤怒和杀意衬得宛如修罗,手中龙鳞扬于眼前,裹着凤凰真火的一剑尽数将其斩为两半,“重妄,本尊与你,不、死、不、休!”
果然,师尊果然只愿放他进望月峰,他抢那些珍奇灵药也是用来给师尊疗伤。
百年前我日日守在望月峰结界外,最后只得来一句“生死由命,无须挂念”,同样是徒弟,我不过比他晚入师门一日……
妖尊殿内,凤宿看着自己满满一储物戒的丹药和天材地宝,喉间涌出一口鲜血。
师尊不见我,连我的东西都不要,重妄却能时时相见,还能帮师尊疗伤,凭什么!
一道黑漆漆看不出形状的虚影凭空出现,一点点蚕食掉他吐出的鲜血,凤宿见状直接咬破手指,继续以血喂养那道虚影。
“多吃些,等你长大了,便给本尊吞了那四脚蛇!”
……
重妄没立刻回去,先给自己灌了两瓶疗伤丹药,等半日后掉了的龙鳞重新长出来才敢去见沈云清。
此时沈云清还在流音欲言又止的注视下徒手堆雪人,正玩的兴起,一只大手倏然揽住腰身,把他抱起来就往寝殿走。
“让你养身体你跑出来玩雪,沈云清你是不是想气死我!”重妄边吼边把手炉往他手里塞,又转头去吩咐流音,“药呢?给本尊拿碗药来!”
流音一愣,“尊主,什么药?”
“随便,要最苦的!”
沈云清抱着手炉身体颤了颤,无奈中又带了些许妥协的意味,“龙崽子,我刚碰到雪,还没……”
“那是我回来的早,再晚一会儿雪人都堆完了!”重妄把人放在榻上,咬牙切齿的盯着他的手,“手都冻红了,我就离开三日,你当我死了吗!”
沈云清自知理亏,躺在榻上不出声了,没一会儿耳边又响起一句话,不是怒吼,而是低沉又温柔的嗓音,“手还冷吗?”
手炉中灵石满满当当,就是在雪地里都不会冷,沈云清晃了晃手炉,“有点热。”
重妄:……
“热也忍着!”
“好好好,知道了。”
沈云清还真就没把手炉放下,片刻后一只大手强硬的把手炉抢走,塞给他一把火红的羽扇,“玩这个,以后不许玩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