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宁是小说《路人甲装纯引诱病娇实录》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繁花似锦绣写的一款快穿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路人甲装纯引诱病娇实录》的章节内容
看文预警:出现的角色们部分可能非传统好人,他们都有病。
女主爱好是装纯,偏爱扮猪吃老虎。叙事多沉浸式扮演,非女主本身性格,全是她装的【划重点!!!】。
一切逻辑为剧情服务,不用太抠细节。
偏万人迷预警!!(是指部分男女全都喜欢宁宝)
宁宝是那种喜欢在修罗场里来回横跳反复试探且满嘴跑火车的女王型!有什么问题都去骂男人们,不要骂本书任何女角色!(*′`*)人(*′`*)
脑子寄存处。
——
世界一全名:《出场几秒就被灭口的炮灰路人》
本世界排雷预警:
1.内含伪骨
2.此世界原主角有大病,是杀人饭那种
3.部分角色有监控、偷窥、跟踪等等边台行径
4.关于案件的部分都会跳过或者一笔带过,因为不是很会写推理噶。逻辑方面肯定会有一点小问题,但是逻辑都是为我们滴剧情服务的!所以小小忽略一下啦~
5.男女全洁,女主不洁(每个世界都这样,每个世界单独预警一遍)
——
昏暗的房间里。
疏宁缩在床角,白皙的手臂上满是红痕,她的长发披散着,巴掌大的小脸埋在手臂间,看起来很害怕。
却又因为那张清纯极了的脸庞,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门被打开的时候,整个房间都亮起来了,她茫然地抬起头,眼睛因为待在黑暗的环境里久了,一下子受不了太强的光,眼泪就不由自主地落下来了。
男人的心里一痛,宁宁就这么不愿意看到他……这么怕他吗。
疏宁缓了会刺痛的眼睛,看着逆光走来的高大男人,装出一脸神色惊恐。
她已经被关在这里三个月了。
被这个……
“宁宁,”男人缱绻地喊着她的名字,将她整个人轻轻松松地捞起,抱到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被完全掌控的感觉扑面而来,让疏宁感到害怕,“宁宁好乖。”
疏宁在男人的怀里瑟瑟发抖,她哭着说想要回家。
她身形娇小,在男人怀里就像个白皙精致的布娃娃,体型差让这一幕变得欲色满满。
男人仍旧是笑着,但是眉宇间一片冷然,“回家?宁宁还怀着我的孩子,怎么回家?”
疏宁一边哭一边在心里哈哈嘲笑:大傻叉,骗你怀孕了还真信,孩子都不一定是你的。
这货蠢得没边,肯定不知道他囚禁她的短短几个月,她背地里跟他的好兄弟暗渡陈仓,还把他的妹妹勾得三迷五道的,顺带还把他家里兄弟姐妹亲朋好友能勾搭得都勾搭了一个遍。
所以孩子是谁的,还真不好说。
疏宁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表面上装得又清纯又可怜,还带着不易折的倔强,妥妥一朵清纯坚强的小白花,最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与掌控欲了。
于是男人没忍住,又把她按在了床上。
……
事后装出一脸生无可恋抑郁模样的疏宁在被疏宁态度伤得心情低落的男人走后,看着天花板,一改颓废,眼中一片玩味。
唉,吃了就睡的日子,真是无聊又堕落呀。
“那你跟我绑定,一起去小世界做任务呗。”
突然冒出的声音在疏宁耳边响起,疏宁一边懒懒抬眼,一边说,“什么玩意?”
路人甲系统:“我在你脑子里哦!我是路人甲系统,你跟我去穿越各个小世界,去当早死的路人甲,每个世界活的越久积分越多!”
有点意思。
疏宁不喜欢死亡,这个任务还挺符合她心意的。
生命这么美好,死了多不值当。
疏宁:“行吧,绑定吧。”
然后疏宁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
雨下得很大。
一直在下,好像不会停一样。
天川市最近傍晚时分都会开始下雨,一下就是一整晚。雨水从天穹之上倒流下来,把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阴沉的雾气之中。
这样的天气,似乎遇见点什么平常遇不到的事情,也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此时是晚上。
疏宁撑着伞走在幽深的小巷里,她正从春游结束后乘坐的公交车上下来,正打算回家。
坐上车的时候,还是临近傍晚的时候,那时没有下雨,疏宁看着山那边的晚霞,心想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她今年读高一,是天川市一中的一名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学生,此次春游去天川山上野炊,是班级组织的一次户外素质拓展活动。
天川山离市区有点距离,疏宁坐公交车回来之后,天上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还好小姑娘带了伞,急急忙忙地朝着家里赶去。
走的太急,疏宁洁白的裙摆上沾上了泥点,昏暗的雨幕中,像羔羊一样纯洁的少女蹲下身,看着自己的裙摆,微微蹙眉。
“裙子脏了,回家的话会被妈妈骂一顿吧。”
小姑娘轻声嘀咕道。
一道惊雷响过,疏宁听到一丝不寻常的声响,一抬头,看见眼前站了个人。
有什么东西的光反射到她的眼睛里,疏宁闭了闭眼,以为是哪里来的灯光,并没有多做怀疑。
她再睁开眼,看了眼站在面前的人。
是一个奇怪的人。
全身上下都是黑色衣物的高大男人,戴着口罩,看不清样貌。
即便雨下得有些大,雨滴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掩盖了许多其他的声响,但就这么点距离,这人却能无声无息地站到疏宁面前,显然不同寻常。
但小姑娘被保护得太好,这样的情境下居然没感觉到恐惧。
反倒是毫无防备地仰头笑起来,漂亮的面容在漆黑的夜色中白得发光。
倾斜的雨水将她脆弱的眼睫打湿,像是无力振翅的蝴蝶,摇摇欲坠,坠入那清透明亮的眼眸。
“你好,”疏宁站起身来,这人有些高,她踮着脚将伞偏过去了点,笑着说,“淋雨可不是好习惯,你全身都淋湿了,这样会着凉的,你也住在这边吗?我送你回去吧?”
少女的笑容纯洁又天真,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她还背着书包,扎着高高的马尾,青春又清纯极了的学生模样。
纤细的小腿被雨水打湿,裙摆被风吹起的时候,依稀能看见白嫩的膝盖与大腿上的一点软肉,少女无知无觉地望着雨夜中的陌生人,见他不动,歪了歪头。
夜色中白得发光的漂亮面容上唯一的亮色,就是被雨水浇灌后宛如玫瑰一样鲜艳的粉唇。
一只美丽又无知纯洁的羔羊,让人想要做些什么,让那白纸一样的小姑娘落于泥泞,弄脏那白皙的面庞。
男人的面容隐藏在黑暗里,就在疏宁等了十几秒也没看见他有什么反应,以为他不会有所动作时。
他忽然夺过疏宁手中的伞,随即反手将疏宁狠狠一推,推到了冰冷的浸满雨水的地面上。
“扑通”一声,疏宁无力地摔倒在地。
雨水做了缓冲,她没受什么皮外伤。
可是小姑娘茫然,小姑娘不解,小姑娘不明白。
泥点布满疏宁的全身,将她整个人弄得斑驳,不复之前的干干净净,疏宁白嫩的脸上被染脏,像一株百合花被恶人无情地碾落成泥。
疏宁感觉到男人在看她。
冰冷黏腻,像冷血动物一样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划过身躯,落于疏宁的白裙上——那白裙已经脏兮兮的,不再像之前一样洁白无瑕。
口罩遮掩住了男人的神情,也许那布料之下是勾起的恶劣冷漠的笑容。
“……”
疏宁张了张口,却被雨水浇灭了所有情绪,只剩下无助。
男人很快消失在了疏宁面前。
疏宁呆呆地坐在原地,雨水顺着她的脸滑落,单纯的女孩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人夺了伞,又被推倒在地。
疏宁跟路人甲系统点评:没风度,差评。
路人甲系统:“还好啦,要知道原本剧情里这个路人甲撞上刚杀完人的男主后,可是被毫不留情地灭口了。”
路人甲系统:“你刚刚演的不错诶,这都能引起男主的怜悯放过你?”
事实上,如果不是路人甲系统早知道疏宁是装的,光是看见她刚刚那模样,即便是没有心的系统也忍不住想要抱抱小姑娘,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它的这位宿主,脸实在是太过清纯。
疏宁对路人甲系统的话不置可否,这可不是什么怜悯,只是她作为一只合格的猎物引起了猎人的兴趣,而接下来迎接她的会是长久的噩梦和恐惧。
她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裙角,忽然感觉到一道隐晦的视线,疏宁眼中划过一抹极其不明显的笑意,装作什么也没察觉。
然后换上一副失落的表情,因为她知道刚刚那人没走,还在暗处看着她,看着她这只主动撞到猎人面前的无知羔羊。
疏宁浑身都被打湿,她把书包背到身前,护着书包跑回了家。
水渍落了一地,顺着楼道的台阶拾级而上,像一条蜿蜒的血路。
在确认那人能根据老旧居民楼里的声控灯来判断出她住在哪一层之后,疏宁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疏宁的妈妈常琴看见她这副模样,又气又担忧,“伞呢?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怎么不撑伞就回来了?”
小姑娘抿了抿唇,下意识就不想把自己伞被抢了的事情告诉家里人,毕竟这件事情说出去又会让家里人担心,就小声地说,“伞放在学校忘带了。”
常琴又看见了她的下半身,嗔怪道:“哎哟,怎么裙子上全是泥,你是去野炊还是去泥坑里打滚了?”
疏宁:“……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
常琴又检查了一遍疏宁有没有受伤,才让她赶紧去洗澡。
疏宁看了眼被淋湿的书包,还好今天是同学们一起去山上春游野炊,里面没放什么作业,只有一些没吃完的零食和水。
她乖乖去洗澡,进浴室前,哥哥季停正好从房间出来,看见她狼狈的模样,神色微不可察地一顿,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的,哥哥,就是摔了一跤。”
疏宁知道哥哥向来聪明,有些怕他看出些什么,话都还没说完就进了浴室里。
季停出来接了杯水,看见常琴还在厨房准备晚饭,叮嘱了一句,“妈,别弄太多,爸他说可能晚上加班回不来。”
常琴:“噢噢,没事,我待会给他送过去。”
季停是疏宁同父异母的哥哥,比疏宁大两岁。
因为季停的妈妈怀季停的时候,在外面出轨了,给季爸爸的头上戴了一顶好大的绿帽子。
后来季停妈妈生下季停后就把他扔给了季爸爸,然后就跟外面的男人跑了,从此杳无音信,也没联系过季爸爸。
季爸爸颓废浑浑噩噩了一阵后,遇见了常琴,两人看对眼之后坠入爱河。
于是火速结婚,没过几个月就有了季疏宁。
许是为了常琴和季疏宁母女俩考虑,怕她们会不喜欢这个前妻留下的拖油瓶儿子,季爸爸就把季停养在他外婆那里了两年,直到季疏宁读小学了,季停外婆死了才接他回来。
季爸爸本来不想接,可这样季停就没地可去,传出去的话季爸爸在自己家乡那边可是要被戳着脊梁骨说他这个当爹的没一点担当的。
季爸爸好面子,就只能被迫接季停回来。
好在他的新任妻子常琴是个泼辣但也明事理的女人,并没有刁难季停,反而是把他当做亲儿子看待。
说实在的,当时季爸爸要把季停送走,常琴是表示强烈反对的,但季爸爸偏要送,她这个当后妈的也没什么办法。
而疏宁更是不介意季停的存在,毕竟那再怎么说,都是她的亲哥哥,疏宁对他有着天然的好感。
不过疏宁有时候挺怕这个哥哥的,因为他看着不好接触,平时还爱监督她的学业。
季停成绩很好,疏宁成绩很差,兄妹俩完全就是一个极端。
疏宁今年读高一,哥哥季停读高三,两个人在同一所高中——天川市一中就读,二人的教学楼就隔着几米的距离。
疏宁的班级在三楼,季停的在五楼,近的很,一个抬头低头或许就能看到彼此。
每次疏宁课间和同桌在走廊上打闹时,一抬眼,就会发现哥哥季停站在走廊上,居高临下地沉默地看着她。
眼眸被树叶投下的影子遮住,显得诡谲暗沉,与平时疏宁见到的哥哥大不相同。
明明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哥哥,疏宁却感觉自己离他好远,哥哥有时候想什么,疏宁完全猜不出来。
单纯的小姑娘愣了几秒,被旁边的同桌轻轻推了推,“疏宁,你哥哥在看你诶。”
疏宁这才回过神,朝着季停笑了笑,扬声喊了声“哥哥”,然后就快速低下头,莫名感觉季停那眼神挺憷人的,好像她不是他的妹妹,是他笼中的猎物一样。
疏宁没注意到自己的同桌十分大胆地对上自己哥哥的视线,两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都能感受到彼此深深的敌意。
同桌是个小霸王一样的男生,每天的日常就是上课睡觉,下课就爱拉着疏宁到处玩。
因为这事,疏宁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旁敲侧击问她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生了有没有早恋。
疏宁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脸茫然,“老师在说什么?”
老师叹了口气,又不想明说带坏小姑娘,万一本来没什么,她这么一说有点什么了怎么办。
老师纠结着呢,眼睛不经意往窗外一望,就看见疏宁的同桌静静站在办公室门口,幽幽地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听了多久。
感应到老师的视线,校服都不好好穿,露出一大片冷白锁骨的少年缓缓抬眼,眼眸幽深,像某种隐于暗处的阴冷生物,只一眼就无端让人遍体生寒。
这孩子……之前是这副模样吗?
老师的冷汗出来了,常年在这个位置上的敏锐嗅觉让她转头看向乖巧站着的疏宁,也不敢再问些什么,“没什么事的话……疏宁同学就先回去吧。”
疏宁乖乖地说,“好的,老师再见。”
老师如释重负,再看向窗外时,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忽然想到,此前看教室里监控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少年撑着脸看向熟睡午休的女孩,像一只圈了自己领地不容任何人侵犯的狮子,只要有人靠近疏宁,他就会冲上去不管不顾地咬死那人一样。
——
疏宁洗完澡后发现自己没拿睡衣,就干脆只裹着浴巾出来了。
常琴已经做好了饭,看见她这副模样,横眉怒目地数落她,“刚淋了雨,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忘记拿睡衣了嘛。”
疏宁乖乖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沉静斯文的少年坐在餐桌上,目光停留在疏宁湿漉漉的发尾,和毫不设防得像羊脂玉一般细腻洁白的裸露肌肤上。
直到疏宁回房,那目光失去了追随的目标,才缓缓收回。
疏宁换好自己的兔子毛绒睡衣,踩着拖鞋慢悠悠走出来。
常琴拿了碗筷给她,又看见她还没干的头发,皱了皱眉,“先吹干再来吃饭。”
“可是我好饿啊。”疏宁试图撒娇来换得这小小任性的权利。
常琴不为所动,似最铁石心肠的僧人,铁了心要伤小姑娘的心:“先去吹头发。”
“今天太累啦,走不动。”被娇宠长大的少女非常自然地使起了小性子,似乎笃定眼前的人会妥协一样。
常琴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没等她再次出声,就听见少年清润的声音,“妈,我帮妹妹吹吧。”
常琴:“欸,少惯着这丫头。”
疏宁巴不得自己不动,期待地看着季停,这下倒是不怕他了,她总爱使唤哥哥帮自己做事,因为只有这时候才会同这像神一样高深莫测的兄长更亲近些。
确切来说,只有这时候,疏宁才能感受到季停是疼爱她这个妹妹的。
毕竟哥哥有时候真的很凶,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
疏宁几乎都要觉得,季停其实一点也不想和她做兄妹。他不喜欢她这个妹妹。
“我就要哥哥帮我吹头发!”
疏宁又开始撒娇。
常琴没办法,由着两兄妹去了。
季停动作娴熟地拿着吹风机走到坐在椅子上晃着白皙脚丫子的疏宁身后,打开吹风机后,就低下眼认真地吹起了疏宁的长发。
他的动作轻柔,俨然是把疏宁当做了易碎的瓷器一般对待。瓷器般的疏宁却好似不知道自己的脆弱易折,偏要在万丈雪崖上来回试探。
“轻点呀哥哥,头都要被你抓疼啦……”
“吹风机有点烫,好像要烤着头发了……”
“……头发,头发都吹掉了……”
季停的力道明明已经够轻,但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就是娇气,哼哼唧唧不知道在抱怨些什么,自己都无意识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但季停全都听进去了,慢慢调整。
疏宁不用自己动手,愉悦到摇头晃脑地哼起歌来。
季停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她的头,“别乱动。”
疏宁:“好吧。”
但没过一会儿,又沉醉地闭上眼睛,左摇右晃了起来。
季停的力道实在控制得够好,以手为梳一下没一下地从疏宁的发间穿梭而过,疏宁阖着眼,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吹干了头发,疏宁舒服得都快要睡着了,季停的手放在她肩上,轻轻摇了摇。
“宁宁,醒醒,该吃饭了。”
疏宁茫然地睁开眼,晃了晃脑袋,想把瞌睡虫晃出去,然后看了看空荡荡的客厅,无意识嘟囔道,“妈妈呢?”
季停:“妈去给爸送饭了。”
“啊,”疏宁感觉自己清醒了点,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这么大的雨呢。”
季停:“快吃饭吧。”
疏宁扒拉了两口,感觉实在是战胜不了瞌睡虫,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于是下意识撒娇,“不想吃啦,哥哥。好困好困噢……”
季停说:“嗯,那就不吃了。”
少年从疏宁手中抽走碗筷,看着她迷迷瞪瞪的模样,将人打横抱起去洗漱。
一套流程下来,疏宁已经困死了,困到闭上眼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抱到床上,手里还被塞了一个东西。
凉凉的……
似乎是玻璃杯?
季停站在她床边,轻声说,“宁宁的睡前牛奶还没喝。”
疏宁撒娇:“好困,不想喝。”
少年盯了她几秒,然后抽走玻璃杯,关灯出去了。
疏宁终于能安稳睡觉了,她靠在枕头上,没一会就睡得很沉。
……
窗外电闪雷鸣,房间内暗得没有一丝光,四下寂静中,啪嗒一声,门开了。
客厅里微弱的光打在来人身上,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张牙舞爪的,像个怪物。
他站在门边,却好像被西天取经的孙行者划定的圈拦住,不能再靠近那柔软馨香床铺上的身影半步。
好像那样,就会彻底失控一般。
——
第二天早上。
得亏疏宁傻人有傻福,身体好,昨天淋了雨,今天醒来居然没有生病发烧。
一大早就活泼乱跳的少女穿好校服,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回家时发生的不愉快一样,颇为心大地吃起早饭。
疏宁吃完碗里的饺子后,把不喜欢的馅全部扔给了季停。
女孩的眼睛弯弯的,但笑容狡黠得很,说出口的话明显是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哥哥长身体,多吃点。”
季停自然地把疏宁扔进来的饺子馅全盘接受,看得常琴直皱眉。
下意识觉得就算是亲兄妹,这样的行为也太过……
常琴的眉头皱了又松,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大声吼道,“季疏宁,你不要太过分!哥哥不是你的垃圾桶!”
疏宁吓得往季停身边缩了缩,闻言只是撇了撇嘴,妈妈凶什么凶,她就只是不喜欢那些馅而已。
而且妈妈不是从小就教育她,食物不能浪费,珍惜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呢。
她这不是为了不浪费食物才都给哥哥的嘛。
季停一靠近疏宁,就能嗅见她身上的洗衣液的味道,淡淡的清香,和他身上一样。
就好像,两人亲密无间,所以气息才会如此相似。
季停看向常琴,没有什么感情的冷淡目光让常琴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下一秒季停就恢复了正常,轻声说,“没事,妈,妹妹给的都是我爱吃的。”
疏宁闻言笑眯眯看向季停:“哥哥真好!”
“你怎么比老季还惯着她……”
常琴怔了怔,扶着额一脸无奈。
疏宁无法无天的单纯性子就是被这父子俩无底线宠宠坏的。
但转念一想——
唉,算了,她自己也宠,宠得没边,就不说别人了。
吃完早饭后,常琴害怕早上上学的路上下雨,淋着小姑娘。就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全新的伞,是可折叠的,塞到疏宁书包一侧空着的袋子里。
“这次可别忘在学校了。”
常琴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叮嘱她。
疏宁:“肯定不会的。”
毕竟那把伞可不是忘在学校里,而是直接被人抢走了……
常琴:“平时在学校里没人欺负你吧?成绩差点没关系,千万不能受了欺负。”
疏宁说:“哪有人欺负我呀,妈妈你别多想了。”
常琴:“你就是哪处都不让我省心,我才会处处都要担心。”
疏宁说:“哎呀,您就放心吧,再说了,学校里还有哥哥在呢。哥哥会保护我的,对吧?”
疏宁笑颜如花地看向一旁站着的季停,季停正帮她拿着书包,闻言只是轻轻笑了一下,疏宁就当他是默认了。
常琴:“行行行,就你会说。快去上学吧,等会儿要迟到了。”
疏宁看了眼时间:“完了,今天出门都这么晚了,不会迟到吧!”
常琴说:“再不出门的话,可就是真的要迟到了。”
疏宁噔噔噔就跑下了楼,季停跟在她身后不疾不徐地走着,看着小姑娘活蹦乱跳的身影,就跟眼里只看得见疏宁一样。
二人等公交车去学校的时候,几个跟他们穿着一样校服的男生笑嘻嘻地凑近疏宁。
疏宁正在背英语老师布置的听写单词,忽然感觉头顶的光被遮住了,茫然地抬头。
像个可爱的兔子,睁着圆圆的眼睛,似乎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么吸引猎人们的注意一样。
“有什么事吗?”
疏宁见是同一个学校的,没起多少疑心,只是歪了歪头,有些迷惑地问他们。
为首的男生是个寸头,这个发型一般没什么高中生能驾驭,但在这个男生身上却有种独特的桀骜感。
这个男生长得很帅,皮肤偏小麦色,眉眼凌厉,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
他盯了疏宁看了一会,忽然喊道。
“季疏宁。”
他喊疏宁名字时,像含在嘴里千百遍,说出来时才会那般黏腻。
疏宁看了一眼他,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也没见过之后,疑惑地出声:“咦,你认识我?”
寸头男生笑得别有深意,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正在捕猎的猎豹。
季停的神色当即就冷下来,拦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疏宁面前。
寸头挑了挑眉,看着文文弱弱的季停,觉得有些眼熟,“你是?”
疏宁从季停身后探出头,“他是我哥哥季停。”
季停无奈回身看她一眼,“别乱动。”
疏宁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还无知无畏。
分不清状况,也看不出这些人究竟是为谁而来。
这样的疏宁,要是落到那些男生手里,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命运,季停不想猜,也不愿意猜。
寸头男生噗嗤一声笑出来,似乎在笑疏宁这个人真是天真到可爱。
笨得要命,和传闻中一模一样。
疏宁看他一样,心想这人笑什么,没见过等车的时候背单词的吗?
这叫做争分夺秒地……嗯,临时抱佛脚。
公交车到了,一行人还僵持着,没人有动作。
季停和那男生像是犟上了。
疏宁看看这,看看那,最后悄咪咪往外挪出一步,“你们不上的话,那我先上车啦。”
真奇怪,为什么不先上车要在这里站着呢。
等会儿公交车走了,等下一趟的话,可就要迟到了。
她拉着季停的手,把他拉着一起去公交车上刷卡。
她疑惑地看了眼站台上无动于衷的少年们,他们正望着她,像群狼盯上了白羊,“你们不上车吗?”
寸头笑了,盯着疏宁笑得恣意。
“看那边。”
少年指了指站台旁边的几辆摩托车,疏宁了然地收回目光,朝他们挥了挥手表示再见。
公交车开走了,看不见那群少年后,疏宁跟季停说,“他们真奇怪诶,不坐公交车,为什么要来站台呢?”
季停因为她刚刚的表现,不想理她,板着脸看窗外。
疏宁:“哥哥,你要不理我啦?”
疏宁好无聊,到学校足足还要十分钟的车程,她只能巴巴地找季停讲话,即便季停好像因为心情不好,一点也不搭理她。
疏宁:“上周升旗的时候看到哥哥发言了,哥哥好厉害。”
季停:“……”
疏宁:“我每次考试都超级想把自己的脑子植入ai芯片,这样我就会做所有的题目了,唉,上学真难。”
季停:“…………”
疏宁:“妈妈说打算等我高二就把我送去学美术,她好像不指望我文化考试能考上大学了。”
季停:“………………”
疏宁毫不在意季停回不回答她,反正小姑娘自言自语惯了:“哥哥以后要考哪里的大学?”
疏宁没想到季停会回答这个问题,还没有来得及说下一个话题,就听见了季停清冷的声音。
季停:“就考本市的大学。”
疏宁喋喋不休说了许多,没想到季停还会回她,就干脆继续这个话题。
“喔,为什么呀?”
季停低下头,看着疏宁,没有回话。
疏宁想,好吧,哥哥又不想跟她说话了。
公交车内有播放新闻的小电视屏幕,女主持柔美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现在插播一条早间新闻,昨夜,我市xx巷住宅区发生一起持刀杀人案。由于昨夜市区区域范围内降下特大暴雨,案发现场凶手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洗刷一空,警方目前正在努力调查中……”
早上公交车上人很多,大家都听见了这个新闻,一时之间整个车厢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疏宁说:“好可怕,离我们家好近诶。”
季停说:“下晚自习的时候不要乱走,乖乖在教室等我。”
疏宁:“好吧,那我到时候可不可以到校外买个吃的再回教室。”
她眼巴巴地看着季停,眼里流露的是对美食的渴望。
季停静静地看着她,神情无波无澜,尽管没有说任何话,但疏宁就知道答案是不可以了。
小姑娘失落地撇撇嘴,像颗蔫耷耷的小白菜。
季停看见了,摸了摸她的头,“我去给你买回来。”
疏宁眼睛一亮,顿时满血复活,“好诶,我最喜欢哥哥啦!”
季停一怔,随即侧过脸,没有再回话。
到校门口的时候,疏宁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被查校牌的学生会成员拦着不准进去。
还是学不会好好穿校服一般的江淮神色倦怠地立在校门口,随性得好像没戴校牌的不是他一样。
“江同学,算上这次,这个月你已经第十三次没有戴校牌了。”
戴着红袖章的学生会成员有些无奈,要知道这个月上学的天数也才不过十四天啊。
而且他一点儿也不想拦着这个小霸王,据其他学生会成员来说,这个简直就是刺头一般的存在。
你告诫他嘛,他又不听,但是又不能无视校规放他过去。
江淮:“忘在家里了。登记完了没,登完可以放我进去了吧?”
疏宁走上前去,她和江淮关系好,于是笑他,“江淮,你怎么又忘记戴校牌了。”
本来还一脸什么也不在意漫不经心的少年忽然整个人气场都变了。
“你今天怎么这个点来学校?”
江淮想着,往日里这个点,疏宁应该在教室里了才对。
疏宁:“喔,今天起得晚了点。”
季停拎着疏宁的书包路过二人,“走了,不要堵在校门口。”
疏宁乖乖跟上,然后朝着江淮比了个口型:“你快点,我先去教室啦。”
江淮收回笑容,冷淡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学生会成员,“说吧,要我做什么才能放我进去?”
怎么忽然气场完全变了……
学生会成员在这目光下冷汗连连,“……还要写一篇检讨。”
“行。”
江淮略过他,刷脸进了学校。
学生会成员嘀咕一声:“要不是看在疏宁学妹的份上……”
到教室的时候,江淮透过窗户望了一眼教室内。
疏宁正埋头奋笔疾书,不用想就是在做听写单词的小抄。
第一节课就是英语老师的课,她听写可严格了,每次还听得特别多,疏宁根本记不住,只能借助一些物理手段。
江淮坐到疏宁身边,一扫早上面对别人时的阴沉,笑着说帮他也抄一份小抄。
疏宁瞪他一眼,似乎在控诉他这个压榨劳动人民的举动:“我自己都要抄不完了。”
江淮闷笑一声,然后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疏宁。
疏宁的睫毛很长,又细又长,像柔软的小刷子,因为低着头的缘故,江淮能看见她的睫毛像蝴蝶一样翩飞,引人注目。
疏宁偶然抬头,就看见江淮认认真真地盯着她,以为他还想让自己帮忙抄小抄,撇了撇嘴,小声说,“你看我也没用,我真的抄不完两份!”
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太仗义,于是疏宁又补了一句。
“实在不行咱俩共用一份小抄嘛。”
这已经是疏宁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唉,心痛。
疏宁作西子捧心状,可惜人笨笨的,没有美感只有傻萌。
江淮低低地笑起来,疏宁不知道的是江淮小时候在国外待过,英语很好,只是平时懒得写试卷而已。
江淮并不需要这东西,但他还是应道,“行。”
听写的时候,疏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恨不得长一百双眼睛,这样才能从小抄中找到想找的单词。
谁让英语老师不按顺序听呢。
岂可修!
江淮自己动笔都懒得动,打着哈欠笑眯眯地伸出手指给疏宁指小抄上正确的单词,疏宁按他指的抄,最后居然把老师听写的每一个都抄出来了。
听写本收上去后,还在感慨英语老师听写得越来越变态的疏宁没发现自家同桌压根就没听写,还在小声地和他吐槽。
“安妮老师真的太严格啦!上次听写我错了一半,她直接让我抄了半本书的单词,太坏了!”
疏宁心有余悸,当然,她一个人不可能抄得完那么多,所以有一大半都是哥哥季停帮她抄的。
季停成绩很好,人也聪明,为了帮疏宁罚抄甚至去特地学了疏宁的笔迹,要是常琴知道他们俩搞这种小动作,估计是要扒了疏宁的裤子打她屁股的。
江淮附和疏宁道,“嗯,很坏。”
疏宁:“要是我不学英语就好了。”
江淮偏头看她,“疏宁,你要选文科还是理科?”
疏宁想都没想就说:“文科!”
江淮若有所思。
“我打算高二就去学美术啦,选文科会方便一点。”
疏宁一边抄黑板上的英语板书,一边小声回江淮的话。
江淮没再回应,疏宁偏头一看,原来是同桌又趴在桌上开始睡觉了。
疏宁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江淮每天都在睡觉睡觉睡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到家里睡呢,还来学校做什么?
来学校上学,还要一大早就起床,要从早上到晚,难道是江淮有什么特殊爱好,就喜欢在学校里睡觉?还是只有在学校里才睡得着?
但疏宁又想到,如果江淮不来上学,那她就要没有同桌了,那时候得多无聊啊。
同学们又不太爱和她玩……
不行,江淮不能不来上学。
唉,不过真羡慕江淮,可以每天都上课睡觉还不用被老师们骂。
疏宁认命地继续抄笔记。
她可不能这样,她要是这样,妈妈绝对会把她打得脱掉一层皮的。
第二节课下课跑操的时候,疏宁假装肚子疼,实则悄咪咪地躲在一旁休息。
这是她发明的装疼不用跑操大法,百试……呃,一半灵吧。
只要不是被教导主任抓到就好……
疏宁默默祈祷。
正捂着肚子装疼呢,疏宁感觉自己的肩被拍了一下,差点以为是教导主任要来查她是不是真的肚子疼了。
疏宁懵懵地抬起头,看见是早上车站遇见的那个寸头男生。
这次他身边没有跟着四五个男生,而是一个人,整个人居高临下,饶有兴味地看着疏宁。
疏宁了然,他肯定也是不想跑操才过来的,就拍了拍身边的地板,非常霸气地说:“你也不舒服吗?来,一起坐。”
寸头少年看了那地上几秒,才犹豫着缓缓坐下来。
疏宁正愁没人和她说话,叽叽喳喳开了话头,像只欢欣雀跃的小百灵鸟。
“你叫什么名字呀?——哦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疏宁一连问了两个问题,男生挑挑眉,问她,“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个?”
“嗯……”疏宁想了想,说道,“第一个。”
“周戬。”男生重复了一遍,“我叫周戬。”
“好的,我叫季疏宁。”
疏宁下意识回道。
周戬:“我知道。”
疏宁反问他:“你怎么知道?”
周戬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疏宁的脸上,语气十分不着调,“这个嘛……高一的季疏宁长得带感又漂亮,大家都在传,自然而然就知道咯。”
其实不是。
怎么可能是这么无聊的理由。
周戬哪来那么多心思管高一谁谁谁漂亮。
他只是某天下午路过高一教学楼,看见因为忘记写作业在走廊上罚站的小姑娘,因为当时疏宁前一天晚上熬夜看小说结果困得直接像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点头,周戬静静看了几秒,忽然他的嘲笑声响彻整个走廊。
疏宁被吓醒,看见不远处站了个人,根本没看清是谁,只听见耳边嗡嗡嗡哈哈哈的错综复杂的声音,还有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
教室里正在上课的老师怒吼道,“季疏宁,不要在教室外喧哗。”
疏宁委屈,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都是那边站着的那个人搞出的动静!要不是疏宁看不清是谁,她一定要冲上去咬死他。
周戬憋着笑离开了,小姑娘的身影却留在了他的心中。
后来周戬刻意跑到这个班门口打听,终于知道了疏宁叫什么。
疏宁听见周戬的话,一点也不害羞,就当他是在夸自己,“哦”了一声就回道,“谢谢你,我也觉得我漂亮。”
周戬:“嗯,所以我来找你玩了。”
疏宁煞有其事地点头,自恋极了的小姑娘模样:“看来你是个非常有审美的人。”
周戬忍俊不禁,被她逗得只想笑。
这时候跑操跑完了,疏宁浑水摸鱼地混进班级的队伍里,对着周戬挥了挥手,“拜拜。”
江淮问她:“在和谁说拜拜?”
疏宁随口应道:“新认识的朋友。”
江淮若有所思地望着周戬的方向。
吃完中饭后,疏宁和好友林巧拿着水壶,慢悠悠地走回教室。
林巧跟她说八卦:“宁宁,你知道吗,咱们学校校花暗恋一个高年级的学长呢。”
疏宁:“我们学校还有校花呀?”
林巧嗔她一眼,“重点是这个吗?重点不应该是那个高年级学长是谁吗?”
疏宁想了想,能让林巧有兴趣跟她说的,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我猜肯定是我哥。”
“……”
林巧不知该怎么展开话题了,因为确实是疏宁的哥哥季停。
季家兄妹俩长得都好,季停的样貌偏清冷,人称一中高冷学神。
至于疏宁……
看起来就好骗。
纯得要死的漂亮面容,像天使一样,关键是迟钝的要命,完全不知道每天有多少学长学姐假装路过窗边只为瞥一眼小姑娘的身影。
林巧扯了扯疏宁的衣袖,与她咬耳朵说悄悄话,轻微的气流打在疏宁小巧的耳朵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你看前面那两人,眼不眼熟,就是那位校花和你哥哥呢。”
疏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哥哥季停背对着她们,正在和一个女生说话。
那女生穿着规整校服,身材却火辣得很,俏丽的脸蛋美丽无双,倾国倾城,肤如凝脂,头发披散着,更显出几分魅惑。
少年少女站在一起,可以用一句郎才女貌来概括,登对极了。
林巧感叹道:“都是学生,白娉袅好像生来就跟我们不在一个图层一样。”
说完之后她看了眼疏宁,想着疏宁也跟他们不在一个图层,甚至跟所有人都不在一个图层。
白娉袅似乎看见了这边的疏宁,说了些什么后,季停也转过身,精准地锁定了疏宁的位置。
疏宁走上前打招呼,“哥哥。”
白娉袅:“是阿停的妹妹小宁吧?我是白娉袅。”
林巧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在两人发现她之前就给疏宁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先走一步了。
疏宁看了眼白娉袅,又看了眼季停,恍然大悟一般,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嫂子好!”
季停:“……”
白娉袅的笑容一僵,她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轻笑一声,却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小宁别误会,我跟阿停不是那种关系。”
疏宁摆了摆手:“我懂我懂,我不会说出去的。”
季停说:“不要瞎想。”
疏宁跟他对眼神,表示自己不会告诉爸爸妈妈的,请哥哥放心。
白娉袅:“午休时间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小宁妹妹再见。”
她和季停是一个年级相邻班的,但是没等季停就先走了,似乎是想刻意在疏宁面前划清一下他们俩的界限。
疏宁盯着她的背影,感叹一声不愧是校花,真漂亮呀,人也温温柔柔的,看起来性格好得很,跟哥哥真是太配了。
俊男美女,两个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自成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氛围似的。
爸爸妈妈要是知道嫂子这么漂亮,估计要笑开花了。
小姑娘忽然来了句,“哥哥,你也太有福气了。”能有这样的女朋友,简直就是祖上烧了高香呀!
季停:“……都说了不是那种关系。”
“哦。”疏宁完全不信。
季停也懒得继续辩解,反而掉入自证陷阱,他问疏宁:“吃中饭了吗?”
“吃啦,哥哥呢。”
季停说:“还没吃。”
疏宁说:“那哥哥快点去吃饭,马上一点了要打午休铃了,到时候就吃不了饭了。”
季停看了她一眼,“赶紧回教室休息,不要乱走。”
“好哦,那哥哥记得吃饭。”
疏宁轻快地跑上去了。
季停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小姑娘,才收回目光。
季停转身,不过微微抬头,就与站在高三教学楼二楼楼梯口的白娉袅对上视线。
白娉袅站在那里,浅浅笑起来,“季停,你的妹妹果然很可爱。”
季停:“那也是我妹妹。”
白娉袅意味深长地一笑,绕了绕自己垂落的一丝长发,不置可否:“是么。”
季停没有再接她的话,离开了这里。
而楼梯上的白娉袅翻了翻手机里的相册,总归她家世好,不用在意这校园里的监控,反正没人敢动她。
旧图又添新图,照片中的女孩正是方才见过的那位。
好巧不巧,白娉袅就是那些曾经无数次路过高一教学楼的走廊,只为看一眼小姑娘的人之一。
要不是为了季疏宁,谁会刻意接近季停呢?
白娉袅轻笑一声,转身上楼。
疏宁回教室的时候,江淮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总是神出鬼没的,疏宁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也没多想。
还没有打午休铃,疏宁打算再玩会儿,掏出自己悄悄带到学校里的小说,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一个男生凑过来,拿了小零食给疏宁。
“疏宁,吃点东西吧。”
疏宁:“哇,你人真好,谢谢你!”
疏宁眨了眨眼,心想今天居然还有同学愿意分吃的给她。
真是大好人!
疏宁平时在班上人缘不好,大家都不爱搭理她,她还以为自己不会收到除了江淮和林巧之外的其他人给的零食呢。
她正要接,江淮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神色一冷。
江淮将手里的东西扔到桌上,在疏宁看不到的角度,看着那个男生的眼底一片漠然。
江淮的五官很精致,平时也多笑着面对疏宁,所以疏宁不会知道他沉下脸看着别人时,那种仿佛漠视生命的压迫感有多强。
男生讪讪地回了自己的座位,也不敢再靠近疏宁了。
疏宁什么也没察觉,只是有点疑惑:“咦,他不是要分吃的给我嘛?怎么又回去了。”
难道只是想虚晃一枪,让她想吃却吃不着?
她有这么招人嫌吗?
小姑娘不满地鼓了鼓一边的脸,像个小河豚。
江淮说:“他小气。疏宁,吃我的。”
江淮拆开被自己扔到桌上的东西,赫然都是一些疏宁爱吃的小零食,也不知道江淮用什么办法“运”进学校的,明明上午的时候还没有。
疏宁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江淮,你也太厉害了。瞒着学生会偷运东西,太强了!”
江淮被夸得轻笑起来,“也就那样吧。”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同桌!”
疏宁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小说,好不惬意。
午休铃打的时候,整个教室的窗帘都被拉上,灯也被关了,教室里的氛围昏昏沉沉的,总而言之,是非常适合睡觉的氛围。
疏宁趴在桌上,面向江淮,凑近了些与他小声说悄悄话。
疏宁小声说:“我睡不着。”
江淮闭着眼睛:“快睡。”
疏宁:“真的睡不着啦!”
江淮睁开眼,似乎有点无奈:“不睡的话,下午上课又要打瞌睡了。”
疏宁:“你陪我说会话,我就去睡觉。”
江淮挑眉:“嗯哼?要说什么?”
他神情愉悦,似乎在想疏宁要和他说什么事情,才会连午觉都不愿意先睡。
难道是……
“我跟你说,我昨天野炊完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好奇怪的人……”
疏宁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地恐惧起来。
“我看他浑身淋湿了,就想给他撑伞问他家在哪,我送他回去。结果他把我的伞抢走了,还把我推到了地上。”
疏宁气呼呼地咬了一口桌子。
“哎哎,说就说,别咬桌子呀。”
江淮笑着提溜起疏宁的衣领。
然后慢慢琢磨了一下疏宁的话,神色逐渐严肃起来。
“疏宁晚上不要一个人乱走了。”
江淮有点不高兴,昨天本来他想送疏宁回家,结果半路上被叫回家参加什么宴会,江淮不想去,他爸就威胁他。
要是他送疏宁回家,肯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小姑娘还是太傻,看见个人就下意识关心,傻愣愣的。
疏宁:“我哥也这么说,他要我晚自习下课后乖乖在教室里等他。”
江淮说:“那我陪你等他。”
高三下课要比高一晚二十分钟,所以疏宁还要在教室里坐一会儿。
“哇,你真够义气的。”
疏宁嘟囔了一句,然后困意上来,趴着就睡着了。
江淮盯了她几秒,才趴下睡觉。
——
疏宁做噩梦了。
梦见昨天遇到的黑衣怪人,拿着刀追杀她。
疏宁疯狂地跑啊跑,最后摔倒在地。
梦里的雨下得也很大。
黑衣人手中的刀闪过锋利的寒芒,疏宁闭上眼睛无助地颤抖,恍惚间感受到脸上冰凉的触感。
那人似乎在摸她的脸。
然后逐渐往下深入……
疏宁吓得冷汗连连,醒来的时候,浑身被汗浸湿,像是被泡在水里睡着的一样。
江淮正在无聊地转着笔,偏头注意到疏宁的异样,微微皱眉,“疏宁,怎么了?”
疏宁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被汗浸湿的刘海贴在额前,看起来怪可怜的:“做噩梦了……”
江淮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昨天淋雨没把脑子淋坏吧?”
“……”疏宁气闷地拍开他的手,“不准乱说。”
江淮:“刚刚你还没醒,老师过来说要我们最近都小心点,晚上早点回家,尤其是住在xx巷的,没记错的话,疏宁家住在那边?”
疏宁:“嗯。”
江淮问她,昨天晚上遇见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
小姑娘的脸吓得白白的,有些恐惧地看着江淮,“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疏宁害怕,害怕昨天遇到的那个人就是早上听见的那个新闻上说的杀人犯。
江淮只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为了不让疏宁害怕,他语气轻松,“我就是好奇而已,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没礼貌,居然连我们疏宁都舍得欺负。”
“你这话说的。”疏宁在纸上乱画了几笔,掩盖自己有些慌的心绪,“我又不是人见人爱的小猫咪。”
“谁说不是的?”江淮笑眯眯地看着她。
好同桌又在夸人了。
疏宁:“是是是,你也是。”
数学老师正在台上讲课,教室门就被班主任敲响。
那个曾经打探疏宁有没有喜欢男生的班主任略带歉意地看着正在讲课的数学老师,说,“不好意思,我喊一下季疏宁。”
数学老师点点头,于是疏宁满头疑问地跟着班主任出去了。
路上的时候。
班主任:“疏宁,你跟我去门卫室一下。”
疏宁:“老师,是什么事呀?”
班主任:“没什么,别害怕。”
她这么说,疏宁倒真的有点害怕起来了,低着头跟在老师身后,紧张得手都搅弄起来。
与此同时,疏宁走后的教室内。
江淮忽然举手,“老师,我不舒服,想去一下校医室。”
数学老师:“哦,那你去吧,要人陪吗?”
江淮站起身,从后门出去,闻言垂着眼冷声道,“不用。”
季疏宁不在的教室,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
门卫室里坐着两个疏宁没见过的人。
一个稍显年轻,像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另一个则是一个中年男子,神色严肃,虽然长得凶,但莫名就让人心生亲近。
班主任说:“这就是我们班的学生季疏宁,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但是别吓到孩子。”
疏宁:“叔叔好,哥哥好。”
像大学生的那个笑了,“嘴这么甜。”
中年男人说:“别紧张,叔叔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疏宁低着头看地面,“……问吧。”
“我姓赵,旁边这个哥哥姓徐。”似乎是为了让疏宁不那么紧张,放下戒备心,中年男人先是聊了点家常。
疏宁悄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却正好被一旁的青年抓包,他挑了挑眉,朝着疏宁咧嘴一笑。
疏宁飞快地低下眼,“……呃,你们是警察吧。”
肯定是为了新闻上那事儿来的,不然疏宁自认自己从小到大遵纪守法,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没干过,怎么可能突然被警察找上呢?
赵松坦然承认:“是。”
他的承认让疏宁松了口气,毕竟是从小接受法制教育的孩子,对人民警察还是有着天然的好感。
是警察就行,她还以为是什么黑社会来找她麻烦的呢。
“警察叔叔想问什么就随便问,我知道什么都告诉你们。”
疏宁的语气中满是信任,一脸正气,眼神坚定,惹得一旁的青年别过脸,偷偷发笑。
赵松:“不用这么拘谨。”
他看了眼不着调的青年:“小徐,你也别偷摸着笑了,正经些。”
徐贻直:“好好好。”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容,转过头却正好看见小姑娘滴溜着眼睛瞧他,这下好了,好不容易憋住的笑容彻底憋不住,徐贻直掐了自己一大把才忍住。
真是见鬼,怎么会看见这小姑娘就想笑呢。
赵松加重语气:“小徐!现在是办公时间。”
徐贻直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的好的,ok,我不笑了,服从赵队的安排。”
赵松扶额叹了口气,往日里徐贻直虽然也挺不着调的,但是关键时刻都很沉稳,谁能想到今天这么……呃,孩子气?
赵松:“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徐贻直:“拿着呢。这我哪儿敢忘。”
徐贻直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带着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了疏宁,疏宁先是粗略地瞧了一眼,上面似乎是印出来的监控截图。
滂沱的雨幕中,画面昏暗幽深,一个穿着白裙,背着书包的小少女,撑着伞,走在马路边。
视角有些远,看不清少女的样貌,也看不清画面的细节。
但是疏宁觉得熟悉极了,因为那画面中的少女似乎就是她自己,一模一样的白裙,一模一样的书包一模一样的……伞。
疏宁脸色一白:“这是……我?”
赵松:“是的,这是昨天晚上那附近的监控。”
在死者被发现之后,警方就立马封锁了现场,并且调取了周边的监控。
因为昨天晚上下的雨很大,老城区那边基本上没有人出门,他们很容易就排查到这一段的监控,毕竟监控上的女孩行走的方向,疑似与凶手逃跑的路线重叠。
也就是说很大可能,她会和凶手撞上。
警方不可能放过这个线索,于是他们拿着监控照片走访了那个小区,问了好几户人家,才问到了女孩叫季疏宁,是天川市一中的高一学生,家住在……
昨天白天一直在天川山上和同学们进行野炊春游,傍晚时分坐车从天川山脚下到达家附近的公交站台。
他们先是给疏宁妈妈打了个电话,说明了具体的情况,然后为了节省时间,才直接来学校这里找疏宁。
赵松指着监控里少女前进的方向,把声音尽量放得柔和,不想吓着疏宁一样,“可以告诉叔叔,你进了那条巷子之后,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吗?”
那条巷子里是监控死角,拍不到任何画面。
他们怀疑小姑娘有可能在这里碰见了凶手。
疏宁脸上的血色尽失,抿着唇,脸色带着摇摇欲坠的苍白。
警察叔叔的话让她心底里的侥幸全部消散,为什么警察叔叔会找上她?
是不是因为,昨天遇到的那个人就是……
“我……”
疏宁只开口了一个字,就发现自己宛如失声一般,再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那是一个明显的抗拒动作。
疏宁的反应让二人确定她的确是知道了些什么,但疏宁的模样太过惊惧,还生出了一些抵触情绪,赵松不得不停下谈话,转而安抚起疏宁的情绪来。
疏宁坐到了椅子上,低着头,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维里。
徐贻直难得耐心,收了笑的他看起来就是个非常可靠的大哥哥。
他也搬了个椅子坐到小姑娘身边,温声哄道,“要吃糖吗?”
疏宁没想到他会靠过来,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感受到手心里被塞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疏宁又缓缓低下头,看着手心里的大白兔奶糖,包装有些凌乱,但保存的很好,里面的糖没有化掉。
“……警察也会随身带这个吗?”
疏宁轻轻问道。
“嗯哼,”徐贻直笑了笑,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哄孩子哄出来的游刃有余,“遇上哭闹的小孩子,就会给一些糖果安抚他们的情绪。”
疏宁抿唇:“我已经是高中生了。”
徐贻直伸出手说:“那你还给我。”
眼看青年又没个正形,赵松给他脑门弹了一下,“尽欺负小姑娘。都给人家的糖,怎么还管小姑娘要回去。”
徐贻直揉了揉额头,眼中却满含笑意。
疏宁望望赵松,再看看徐贻直,当着青年的面直接拆开糖,扔进嘴里,一时之间奶香味四溢,她看向徐贻直,边含着糖,边说,“不还,给我的糖就是我的了。”
徐贻直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疏宁感受着嘴里的甜味,莫名觉得镇定了许多,她一边吃糖一边小声说,“……昨天晚上,我进巷子里之后,看见了一个黑衣人。”
疏宁仔细回想了一下,腮帮子因为含着糖鼓鼓的,像个圆圆的包子。徐贻直想捏,但还是忍住了。
“他很高,带着黑色口罩,看不清脸。”
赵松拍了徐贻直肩膀一下:“别看着小姑娘发愣了,快记下来。”
徐贻直正色起来,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记录。
徐贻直问:“有多高?”
疏宁:“比我高很多,我好像还不到他肩膀呢……”
徐贻直看了眼坐着的小姑娘:“你多高?”
疏宁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才162cm,但是我还在长身体,还会再长的。”
徐贻直估算了一下,男人大致身高在182~187cm之间。
疏宁:“我看他没带伞,就想送他一程……结果,结果他把我的伞一把抢走,还推了我一把。”
小姑娘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愤愤,看起来是对伞被抢走的事情难以释怀。
徐贻直的笔一顿,似乎没想到疏宁在遇见凶手的情况下还能完好无损。
……啧,他在想什么。
徐贻直唾弃自己两秒,小姑娘没事是最好的,他怎么还往坏处想呢。
赵松神情凝重,思考了几秒后说,“你那把伞,具体是什么样的?”
疏宁比划了一下,“是不折叠的小白伞,边缘是粉色的。”
徐贻直又抽出来一张照片,“这样的?”
一个与灰蒙蒙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伞出现在画面中,伞下的人被伞遮掩了身影。
疏宁颤声说,“是……”
她的伞,在被人拿走后,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监控里。
徐贻直和赵松对视一眼,确定了十分钟后另一边的巷口外监控里撑伞的人就是他们要追查的对象。
徐贻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小姑娘,掏了掏裤口袋,发现糖已经没了。
竟然只剩下刚刚那一颗。
徐贻直想,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补给小姑娘吧。
如果还有下次见面的话。
他们二人还忙着调查,安抚了一下疏宁就匆匆离开。
疏宁的班主任站在旁边,担心地看向疏宁:“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疏宁:“要,我想回家,老师,我有点害怕。”
班主任柔声安抚:“好,好,我打电话给你家长,让他们过来接你。”
疏宁轻轻“嗯”了一声,看起来可怜极了。
班主任通知了常琴,然后迟疑着要不要告诉疏宁的哥哥季停。
季停那学生她知道,学校特别看重的尖子生,现在正在高三复习冲刺阶段,也不好打扰他。
班主任思考两秒,还是给季停那个年级的教导主任发了条短信说明情况。
没过几分钟,气喘吁吁的少年就出现在了门卫室门口,他一看就是一路跑过来的,清隽的面容上还挂着薄汗。
疏宁一见到哥哥,一下子委屈和害怕都上来了,她扑到季停怀里,像个柔弱只能依附别人的菟丝花。
“哥哥!”
季停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看向疏宁的班主任:“谢谢您,老师。”
班主任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啊,啊噢噢,没事,我通知你们妈妈了,她说她马上来接你们回去。”
班主任陪着兄妹俩坐了一会儿,常琴没过多久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常琴把兄妹俩带回家,一路上沉默无比。
回到家后,疏宁坐在沙发上,看着妈妈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时之间也不敢说话。
妈妈不会打她吧……
常琴从冰箱里拿出疏宁爱吃的抹茶蛋糕,“今天蛋糕店卖这个呢,宁宁不是最爱吃了吗?”
她又拿了份巧克力味的,递给季停,但季停不想吃,推给了疏宁。
疏宁绞着手指一脸纠结:“……”
常琴:“昨晚撒谎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心虚。”
疏宁:“对不起妈妈……”
“唉,没事,幸好你没事。”常琴叹了口气,她后怕,更多的是庆幸,庆幸那人没有对疏宁下手。
常琴:“我去做晚饭了,晚上做排骨汤,吃不吃?”
疏宁眨了眨眼睛,妈妈居然没有说她,也没有拿衣架揍她!好耶!
疏宁:“吃!”
疏宁瘫在沙发上看了会少儿频道,就把事情忘在脑后了,她一边吃蛋糕,一边指挥季停给她剥开心果。
常琴从厨房走出来看见了,又数落她,“不要老是使唤你哥哥,他正值高三,学习压力大,对你哥哥要好一点。”
疏宁看了眼妈妈,一脸不以为意:“噢,好吧。那我自己剥吧。”
她刚碰到开心果,就被季停握住了手指,少年冰凉的体温传到疏宁的手上,疏宁看向哥哥,只见季停低着头,声音淡淡,“好好吃你的蛋糕。”
疏宁朝着妈妈做了个鬼脸:“哥哥不让我剥。”
常琴:“唉,你哥就是太惯你了。”
“谁让他是我哥呢。”
疏宁自豪地哼了一声,并没发现身边的少年动作一僵。
季停不动声色地看向疏宁,随即又收回眸光。
常琴还在厨房里做饭,已经提前吃饱喝足的疏宁闲不住,打开门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边剥葱。
最近天川市总是下雨,而且都在傍晚时分开始下,一下就是一晚上。
疏宁看着楼道里飘落进来的雨,飘到人脸上,凉丝丝的。
就像有一双冰凉却温柔的手,在轻轻地抚慰着芸芸众生,为他们带来久旱之下的甘霖。
疏宁其实很喜欢下雨天,喜欢这种从天际而来的无根之水将世间一切污浊洗干净的感觉。
雨滴打在窗台上,飘进楼道里,喧嚣不再,天地之间,好像都只能听见雨水清泠泠的声音。
疏宁家庭条件一般,住在老旧的小楼房里,没有电梯,一层就住两户人家。
像这种老旧的小楼房,对门之间的距离狭窄又宽泛。窄的是距离之间,宽泛的是人情冷暖。
疏宁家对面的房子还空着,没有住人。
三四年前有过一家住户,但那户人家的小孩不喜欢疏宁,每回见着她必定横眉冷对,挑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据常琴说,幼儿园的时候,那户人家刚搬过来时,疏宁下楼拿钱买两个圆圆的包子上来,对门家的小孩站在楼底下问能不能分他一个。
结果疏宁当时年纪小,又贪吃,以为是哪里来的坏孩子要抢她的包子,当着人家的面儿三下五除二一下全给吃完了。
自此对方单方面结下深厚的梁子。
好在是后来搬走了。这几年,因为生活条件逐渐好起来,这一片的住户陆陆续续地搬走,没什么人还住在这里。
像疏宁这栋楼,就只剩下几户人家了。
这一片都是这样式的楼房,属于常规意义上的老城区,和不远处灯红酒绿的摩天大楼是截然不同的景观。
社会更新迭代的时候,长大的不仅是人,还有这些曾经矮小地平的楼房,一个个变成高耸规整的大厦。
它们曾是一个城市的象征,或许在现在已经被淘汰了,但永远都会有人记得。
有人记得,就会有人怀念,有人喜欢。
疏宁从小在这一片儿长大,喜欢这里的宁静祥和,不喜欢外面那些高高的闪着灯光的楼。
她就喜欢夜里头搬着板凳坐到楼道里,风从镂空纹样的石窗户中穿过,带着不知是什么花的花香,袅袅的歌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是一种独特新奇的体验。
但疏宁唱歌不太好听,确切来说,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还因为不记得词,喜欢把原本的歌词给改掉,换成一些别的旁人听不懂的“宁言宁语”。
此刻也不例外,小姑娘一边哼哼唧唧不知道在唱什么歌,一边慢吞吞地剥葱,白皙娇软的脸颊上一时没注意,不小心沾了点葱段,白里透绿,衬得肌肤好像嫩得出水。
她半长的头发全部扎成了一个马尾,垂落的发丝被雨点打湿,清纯又清丽。
常琴从厨房探出身子,看到疏宁的身影才松了口气,她差点以为有什么凄厉女鬼冤魂索命要把她的宁宁抓走了,原来是宁宁在唱歌。
呃……有了楼道的加持,真是效果拔群。
常琴说:“宁宁,不要出去乱走啊。”
疏宁应声道:“知道啦。”
季停也搬了个板凳,坐到疏宁身边,慢条斯理地帮着她剥葱,顺带还要一并接受疏宁的歌声洗礼。
少年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将根根摘去,疏宁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目光,嘴里的歌声也停住了。
疏宁感觉哥哥的手又白又长,超级好看,像个艺术品一样。
这么漂亮的手就该去做一点高雅的事情,比如什么弹钢琴啦、画画啦,而不应该在这里剥葱。
疏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弯起眼睛无声笑起来,本来想着不会被发现,但季停一直在用余光看她,因此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季停:“在笑什么?”
疏宁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在想什么,到时候准要被哥哥说几句,于是嘴甜道:“哥哥真好看,我一看见哥哥就忍不住开心。”
季停:“……”
少年别过眼,“……瞎说些什么。”
疏宁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不过唱歌的欲望倒是减少了些,季停一来,她就只想拉着哥哥一起聊天了。
疏宁嘀嘀咕咕:“下雨了,我喜欢的小吃摊好多都不开门了……唔,好想吃校门口的煎豆腐呀。”
季停望了眼天气,再望了眼嘴馋的小姑娘:“等不下雨的时候,他出来摆摊,哥哥带你去吃。”
疏宁欢欣雀跃:“我要一串少放点辣椒,一串多放点辣椒,一串没有辣椒,一串特别多辣椒!总共四串,大家一人一串!”
季停弯了弯眼睛,宛如雪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一瞬间消融,难得的绝色:“好。”
疏宁看愣了眼。
忽然伸出手,点了点季停的唇角,歪着头凑近,“哥哥,要多笑笑。你一笑,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软下心的。”
谁会拒绝一只清冷猫猫笑起来呢。
季停握住她的手,“后一句,是在说你自己吗?”
疏宁眨了眨眼:“我跟哥哥是兄妹,哥哥怎么样我自然也是怎么样。”
季停:“……”
他说,宁宁才要多笑笑,笑一笑,什么倒霉的坏运气就会通通飞掉了。
疏宁被他幼稚的用词逗笑,收回手捂着肚子笑起来,却是说自己笑得不好看,不像哥哥那般好看。
季停静静地盯着她,眼中倒映出小姑娘的笑容。她的头微微仰着,无忧无虑极了的开怀模样。
季停心想,再冷的雪,遇着疏宁这么个不讲理横冲直撞的小姑娘,也该敞开心扉,用雪堆砌出金墙玉缕,雕梁画栋,装进这温暖的太阳。
季停忽然问她:“宁宁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被别人抢走了伞,害不害怕?”
疏宁老实回答:“有点。其实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太多,想着可能就是遇到了不讲理的坏人吧。直到今天警察找上来,我才感觉到有一些后怕。”
原来她昨天撞到的是那个杀人犯。
原来她……离死亡曾经那么近。
季停的声音有些愧疚:“我应该去接宁宁回来的。”
疏宁:“那么大的雨呢!而且是在郊区。唉,还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呢。”
顶多就是运气不好了点,别人都撞不上的事情被她撞上了而已。
季停没再说话,看起来情绪有些不佳。
疏宁知道哥哥现在大概是陷入了自责的情绪之中,毕竟季停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不会觉得是疏宁的问题,只会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常琴说季停宠小姑娘宠得没边,这话丝毫不夸张,季停像是把疏宁当做他生命的一部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只能无时无刻地看着。
一直看着疏宁,把人纳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才能心安,才能压下心底的焦躁。
疏宁说:“那哥哥以后每天陪我上下学,路上的时候有哥哥保护我,我就不怕了。”
季停“嗯”了一声,然后端着一小盆剥好的葱,拉着疏宁进了屋。
少年的声音清淡如兰。
“楼道里阴湿,下着雨,别坐在门口了,小心着凉。”
疏宁蹦蹦跳跳凑到厨房,闻见香味,一脸陶醉地深吸一口,“报告母上大人!你今天做的排骨汤超级超级香!”
常琴被她这小馋猫的模样逗笑了,想要摸摸小姑娘的头,却发现手上还有油渍,只得作罢:“你也不看看是谁做的,你妈妈我可是顶级大厨。”
“超级棒的顶级大厨!妈妈去开餐厅我第一个支持!我要去当上菜的服务员!”
“哎哟,我都开餐厅啦,我家小宝贝怎么还去当服务员呢?多少也得混个……”
疏宁眨眨眼,期待地看着她:“混个什么?”
常琴:“当然是——门口的接待员。”
疏宁:“不要不要不要!那我不支持妈妈开餐厅了。”
常琴被逗得乐不可支,季停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周身的清冷气质都消融了些许,融进这最寻常不过的家长里短中。
吃饭的时候,小姑娘边吃边绘声绘色地讲起昨天去郊游时发生的趣事,讲到高兴的地方手都放下碗和筷子随着她的话比划着,季停的神情柔和几分,静静地看着疏宁讲述那些事情。
常琴有心杀杀小姑娘的激情,板着脸说:“食不言,寝不语!”
小姑娘一秒钟垮下脸,像颗蔫哒哒的土豆。
常琴看见她不开心的模样,马上变脸:“……咳,其实妈妈也爱听,继续说吧。”
疏宁欢呼:“最喜欢妈妈!”
吃完饭后季停回房复习,他下个月要进行全市模拟考。本来去年冬天时是要争一争保送首都大学名额的,但是不知怎么的季停放弃了,选择按正常流程参加高考。
疏宁被常琴耳提面命不准去打扰哥哥,她只能坐到电视机前看电视,动画片看腻了就去看今日说法。
疏宁看到一半忽然问道:“妈妈,为什么哥哥也不去上学了呀?”
常琴说:“他还不是为了陪着你。跟你一样请了假,留在家里学。”
疏宁说:“喔,我请了多久假?”
常琴说:“一个月。”警察打电话来说,这一个月尽量保护好疏宁,他们害怕疏宁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一个月不用去上学!好耶!
疏宁当即就非常咸鱼地躺在沙发上,常琴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毫不留情地说,“从明天早上起,小停负责你的功课学习。就算是在家里面休息,学习也不能落下。”
“什么嘛,哥哥自己也要学习的!”
疏宁试图挣扎一下。
常琴:“反对无效。”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疏宁欢快地走过去开门,以为是爸爸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事情后怕她害怕,今天晚上就早早地回来了,甜滋滋地喊道,“爸爸,今天回来的那么早呀。”
门拉开,一阵阴冷潮湿的风吹过,疏宁打了个寒颤,看向空无一人的楼道。
“…………”
疏宁有些迷惑,敲门的人呢?
常琴从厨房走出来,奇道:“你爸回来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不对啊,你爸不是刚给我发消息说今晚又要加班,喊我待会儿不要送饭给他去吗?”
她说完,没听见疏宁的回话,缓缓走过转角,看见疏宁站在玄关处,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常琴忽然有些不安:“宁宁?”
疏宁没应声,常琴着急了,大声地喊道:“小停,小停!快出来!”
疏宁死死地盯着楼道里未干的水迹,一路蔓延上来,到她家门口停下,像爬行的毒蛇,也像催命的勒绳。
没有再往上,也没有下楼的痕迹。
就像是,一直躲在门后,此刻也在静静地看着疏宁一样。
就等着疏宁出来……一击毙命。
疏宁不敢透过缝隙去看门后是否有人,季停匆匆跑出来,挡在小姑娘身前,看着她小脸惨白的模样,轻声问:“宁宁,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见疏宁不说话,只是看着门外,季停也朝门外望去,看见水渍,皱了皱眉。
他朝门外走去,但疏宁忽然猛地抓住他的手,哀求地看着他。
“哥哥,不……不要出去……”
躲在门后的人,一定,一定会杀了你的。
季停:“怎么了宁宁,门外有什么吗?”
疏宁却说不出口,她感到了彻骨的冷,还有恐惧。
她太害怕了,她想到那个雨夜里的黑衣人,想到新闻里播报的杀人犯。
季停盯了她几秒,趁她一个不注意,走出门外。
疏宁:“哥哥!”
“……”
季停:“什么人都没有。”
疏宁怔了几秒,什么人都没有吗?
“咦,”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季停语气古怪,“宁宁,这不是……”
季停的手上拿着什么,那东西展现在疏宁眼前的一瞬间,莫大的荒谬之感蔓延至疏宁全身。
那把小白伞。
——被抢走的小白伞。
堂而皇之地,挂在她家门口……挂在她家的门把手上。
像谁的示威。
季停语气难得有些急迫:“妈,报警。”
随即往楼下跑去,试图抓住那个放伞的人。
常琴也意识到很有可能刚刚凶手来过了,连忙关上门,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警察来的时候,疏宁已经被吓得躲在季停身后,抓着季停的衣服,不住地发抖,看起来沉默极了。
他们先是勘察了一遍楼道,才进了疏宁家。
这次小姑娘反应很大,一点儿也不像白天时的冷静。
季停不断拍着小姑娘的背部安抚她,但疏宁这次明显是被吓坏了,垂着眼什么反应也没有,但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来的还是之前问过疏宁话的那两位,徐贻直和赵松,二人没想到凶手会折而复返,还知道了季疏宁家的具体位置。
赵松看着桌子上被凶手还回来的那把伞,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
徐贻直望着小姑娘可怜兮兮的侧脸,无意识捏紧记录本。
凶手,在他们追查他追查得那么紧的情况下,再次在一个雨夜进入居民区,将抢走的伞送了回来。
何其猖狂。
让人不知道这送回来的伞,是否是凶手下的催命符。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盯上小姑娘了,还知道小姑娘家的准确位置。
他似乎就没打算放过这个看见了自己的目击证人。
而且似乎还存有某种戏耍玩弄的意思,想让小姑娘产生恐惧崩溃的心理,才会用这样的办法来恐吓她。
徐贻直想,这次的凶手,真是彻彻底底的恶劣的人啊。
赵松安抚疏宁说:“我们会派人在这边守着,小姑娘,别害怕。”
疏宁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
常琴进房间打了个电话,把季爸爸叫了回来,“你今天晚上再不回来,你宝贝女儿到时候出事了我就跟你拼命。你想想你有多久没回家了,你还想不想要这个家了?”
季爸爸懵逼中:“发生了什么?”
常琴怒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为什么每天回来得那么晚?”
季爸爸:“咋可能啊!我马上回来,你先发短信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啥,咱宝贝宁宁怎么了?”
……
然而季爸爸回来的时候,前来问话的警察都走了。
疏宁被季停哄睡着,但即便如此,躺在床上陷入梦乡的少女还是眉头紧锁,明显是极其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季停看着她熟睡的面容,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停在原地,没有再更进一步。
月色凉如水,照在少年清隽出尘的面容上,像蒙上了一层烟雾,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当然也看不清他眼中复杂难辨的情绪。
季停走过去,将窗帘拉上,遮挡住了辉月瞥下来的清冷视线,整个房间里变得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
但季停还是能准确知道疏宁在哪里,少女清浅的呼吸声在静谧黑夜中那般明显,一呼一吸像是黑夜里指示信号的灯,让人感觉到心神安宁。
季停想,黑暗也有黑暗的好处。
当一切光亮被褫夺去之后,所有黑暗中栖息的腐烂生物好像都找到了回家的方向,肆无忌惮地暴露出自己,张牙舞爪,不再遮掩。
就像他,也只敢在这连天漫地的一片海似的黑中,流露出一点点不该有的妄念。
只是情难自已。
季停在房间里守着疏宁睡觉,没过多久,静谧的氛围就被隐隐传来的声音打破。
一墙之隔的门外,常琴和季爸爸在客厅里大吵了一架。
常琴:“我让你赶紧回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回家啊?啊?你现在回来干嘛?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才7点多,现在都已经11点了!”
季爸爸解释说:“雨下得大,公司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回来晚了点……”
常琴冷笑一声:“那我昨天给你送饭的时候,你让我在公司楼下等了半个小时是为什么?给我个理由,不然今天我跟你吵个没完。”
季爸爸:“那是因为当时在开会啊,领导都在,我抽不开身下楼,也不好叫你上来。而且当时我也不知道你会突然来给我送饭啊,我不是说了我不回家吃吗?我都不知道你给我过来送饭干什么……”
常琴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心疼你给你送饭还是我的错?”
季爸爸:“唉,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怎么变得这么无理取闹了……”
常琴:“无理取闹的到底是谁啊?!”
季停在房里,隔音效果不好,他把二人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少年将所有情绪藏于眼底,看不出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他只是看着床上的疏宁,然后替她掖了掖被子。
疏宁睡得不好,半夜吓醒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厚重的窗帘遮盖住了窗外的一切,把整个房间都笼罩在黑夜的怀抱里。
窗帘随风飘动的时候,疏宁心颤了一下,感觉后面藏了人,吓得她慌不择路地拉开门,跑到客厅。
客厅里睡着季爸爸,他和常琴吵架,被赶出房来了,听见声响后开了灯,看见自己平日里最疼爱的小女儿怯生生地站在客厅中央,那双水晶一样纯净的眼眸看着他,好似一切黑暗之处都无所遁形。
季爸爸一脸疲惫地朝她笑:“宁宁怎么醒了?”
疏宁说:“我好久没见到爸爸了。”
季爸爸神色不易察觉地一僵:“哈哈,是吗,那我以后多陪陪宁宁。”
疏宁:“骗子,大骗子。”
季爸爸:“……我不会骗宁宁的。”
疏宁有些倔强地看着他,心底里却是满满的失望:“爸爸之前也这么说,但是爸爸越来越喜欢加班,宁宁上高中后要上晚自习,想着每天晚上回来之后能见到爸爸,可是爸爸每次回来得比我还晚,每次都等我睡着了才回来,第二天又早早地出去,有时候甚至一晚上不回来!”
疏宁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季爸爸的脸上闪过心虚,刚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季爸爸望过去,发现他和前妻生的儿子,打开了房门,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爸,你把妹妹惹哭了。”
季停的目光没有温度,也没有一丝一毫对父亲的尊敬,他看着季爸爸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是像在看一个敌人,因为他伤害了疏宁,让疏宁感到伤心了。
季爸爸:“……”
他某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冷汗都下来了,季停这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强的压迫感。
季爸爸感觉这个儿子知道点什么,他不喜欢季停,因为季停长得像他那跟别人跑了的前妻,一点儿也不像他;还因为季停十分聪明,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光是对上这个儿子的眼睛,季爸爸都感觉到有些恐惧。
季停让他觉得像个怪物。
常琴也被客厅里的动静吵醒,她开了门之后,一眼就看见哭着的疏宁,愣了一秒后,不管不顾地抄起衣架就往季爸爸身上打去。
“你这死鬼,你让我伤心就算了,你还敢让我宝贝女儿伤心,你!你有没有心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季爸爸一边躲着一边也终于破防,毕竟他在儿女面前还是不想露出被打的狼狈的模样,这样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尊严和面子该往哪里搁?
季爸爸口不择言地骂道:“你当着孩子的面干什么啊?!打什么打?你不能留给我一点面子吗?”
常琴:“你这种扒皮还要什么面子?你在外面做了亏心事是不是?你还敢跟我提孩子,这段时间你有管过一个孩子吗?!!”
疏宁也顾不上哭了,她去劝架,却被常琴不小心误伤打了一下,怔怔地站在原地。季停检查了她手上被打出来的红痕,替她轻柔地按了两下。
疏宁说:“哥哥,你快去劝劝妈妈……让她不要打了。”
季停看她一眼,妥协了,“好,宁宁站在这里不要乱动,哥哥劝完就来给你上药。”
最后还是季停拉开了快要厮打起来的两人。
疏宁看着红红的手背,眼泪啪嗒一声落下来,落在地上,像美人鱼垂泪,化作一颗颗珍珠,滚入尘泥,再无声息。
小姑娘不明白,一点儿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恩恩爱爱的爸爸妈妈,有一天会走到打起来的地步。
明明以前,他们是最幸福不过的一家人。
季停半蹲在她身前,给她擦药,目光认真得像在做什么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疏宁轻声说,“哥哥,我好难过。”
季停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擦药,“为什么难过?”
疏宁吸了吸鼻子,声音轻到似乎一碰就要碎掉了,“我感觉我好像要没有家了。”
季停:“……瞎说。”
季停说着,就像是在做什么郑重的承诺:“有哥哥在,哥哥不会让宁宁没家的。”
疏宁沉默,哭红的眼睛看起来分外可怜。
她是一樽易碎的瓷器,倘若缺了人精心照料,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疏宁说:“我不想没有家,那样还不如让那个人把我杀了呢。”
季停失态地打断她的话:“疏宁!”
他的语气微微加重,看见疏宁被他的声音吓着的模样,又缓和了语气,“不要说傻话。”
疏宁:“……”
那边常琴和季爸爸也冷静了下来,二人走到疏宁面前,看着捧在手心从小疼爱的掌上明珠,短暂性地为了她妥协。
疏宁却别过头,不想看他们。
常琴说:“宁宁,妈妈错了,打到你的时候疼不疼?妈妈看看,宝贝,妈妈不是故意打到你的。”
季爸爸说:“宝贝宁宁,爸爸以后会多陪你的,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疏宁咬着唇,没有回话。
其实小姑娘的内心已经产生了动摇之情,想要原谅自己的父母,毕竟那是爸爸妈妈啊。
人们不是常说,家和万事兴吗。
疏宁该配合他们,上演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但她有隐隐的预感,这个家好像维持不了多久了,就算是表面上的平静,那也只是粉饰太平而已。
越这样想,越是委屈越是恐惧,越是想用冷冰冰的外壳伪装自己,不想暴露出软弱来。
只是终究不想承认自己的家要没了。
季爸爸说:“爸爸明天带你去游乐园,怎么样?我们一家人一起去,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吗?”
疏宁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下一秒就要落下来似的。她想告诉爸爸,那是她初中的时候说想去的,可是后来再也没有去过,所以她现在已经不想去了。
但疏宁没有说,她强撑着笑容,选择相信自己的爸爸最后一次,“好,爸爸答应我了,这一次不可以再食言。”
然而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疏宁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沉默着坐到桌边。
常琴说:“你爸爸公司那边有事……”
疏宁慢吞吞地吃饭,微微抬脸,倔强地不让眼泪落到饭碗里。
季停轻轻抹去她的眼泪,说:“不哭,宁宁,妈和哥哥带你去。”
——
到了游乐园后,疏宁还是不开心。
小姑娘穿着漂亮的白色小外套,里面是一件粉色的无袖连衣裙,像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一样。
哥哥季停站在她身边,像守护公主的王子。
路过的游人夸常琴生了一双出众的儿女。
常琴笑而不语,没有向他们解释季停并非自己生的,解不解释又有什么不一样吗?反正小停也是她的儿子,是不是她生的又如何?
常琴举着手机对着兄妹俩:“来,宁宁摆个漂亮的pose,妈妈给你和哥哥拍照。”
疏宁比了个标准拍照动作剪刀手,决定把不愉快的心情丢到脑后,好好地跟哥哥和妈妈玩,于是镜头里能看到小姑娘笑得天真又可爱。
季停微微侧身,就能看见疏宁小巧的鼻尖,微弯的唇角,如同天使般纯真美好。
春日阳光正好,照在疏宁的脸上,像给她镀了层金光。金乌负日,也终究偏爱玲珑剔透的人类少女,要将光华尽落她身。
常琴拍完照片,自己上看下看觉得格外满意,笑眯眯地说,要把照片洗出来,贴到家里的墙上。
疏宁急急忙忙凑上来瞧:“啊!那快让我看看有没有把我拍丑。”
常琴笑骂道:“臭丫头,这么不相信妈妈的技术吗?看我打不打你。”
“没有啦,妈妈拍的肯定好看!是我怕我长得丑,耽误了妈妈的拍照技术。”
疏宁连忙讨饶。
常琴挑了挑眉:“你说你长得丑,你是我肚子里生下来的,你的意思是说妈妈也长得丑吗?”
要说常琴当年可是村里一枝花,大家公认的村花,就算是岁月侵蚀了她的面貌,但仍旧窥探出几分动人。
疏宁:“怎么会!妈妈最美啦。”
她见说不清,再说反而更要被妈妈绕进去了,常琴惯会在这档子事上欺负疏宁说不过她,两人拌嘴的时候说是母女,倒不如说更像是姐妹。
疏宁看见前面有穿着人偶服卖气球的,为了不跟常琴继续争论,就跑去问他怎么卖。
“你好,请问气球怎么卖。”
人有点多,四周吵吵嚷嚷的,疏宁不得不加大声音和工作人员说话。
但工作人员像没听见一样,无动于衷,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于是小姑娘疑惑地歪了歪头,纯粹明亮的眼眸里带着不解,她挥挥手,耐心地又说了一遍:“你好,你好,请问气球怎么卖?”
疏宁专心与工作人员交流,没发现身后的哥哥与妈妈早就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她走散了。
全身都套在巨大兔子玩偶服里的工作人员抓着一大把气球,他缓慢地转过头,盯了疏宁几秒,忽然将气球全部塞到了疏宁手里。
“送给你。”
工作人员的声音古怪得像是什么生锈的发条玩具,难听低沉。
不像是正常人类的声音,带着微弱的机械电流声。
疏宁:“诶?诶?都送给我吗?”
疏宁茫然地拿着一把气球,再抬头时,巨大的兔子玩偶已经不见了。
全部送给她了吗?
这么多的话,她一个人也拿不下呀。
疏宁苦恼地看着手里的气球,看着四周流动的人群,灵机一动。
幼儿园里不是正好有很多来游玩的小朋友吗?分给他们就好了。
她可真是个小聪明蛋。
疏宁喜滋滋地把气球分给了周围的小朋友,然后回头一看,发现妈妈和哥哥不见了。
疏宁一边喊着季停的名字,一边找他们。
她没注意到刚刚站立的地方,本来她走后空无一人,却忽然静静地站着一个巨大的兔子玩偶。
兔子玩偶的眼睛红红的。
无机质的目光盯着疏宁的背影。
——
疏宁没找到妈妈和哥哥,走了许久,也有点找累了,就干脆找了个人少的椅子坐下。
她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半脱自己的小外套,由于里面穿着一条粉色的小吊带连衣裙,于是疏宁白皙的肩膀裸露出来,像牛奶一样泛着莹润的光。
小姑娘出了点汗,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微微张开的樱唇,像是在轻轻喘息,呼出的气息带着一丝甜意。
椅子旁有棵樱花树,疏宁自己都没发现,头上落了几片花瓣。那些粉嫩的花瓣不舍地停留在少女头顶,甘愿为她乌檀木般的黑发做陪衬。
感觉自己要热死了的疏宁没注意到旁边坐了人,直到对方出声,她才慢半拍地抬起头。
“小妹妹,你一个人吗?”
疏宁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看向来人,有些惊喜。
“警察叔叔!”
徐贻直嘴角一抽:“……不兴这么喊的哈,喊老了啊。”
疏宁改口:“好吧,警察哥哥。”
疏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贻直:“我童心未泯,看今天天气好,就来游乐园玩一玩。”
疏宁“哦”了一声,看着自己晃悠的小腿,心想就算是警察哥哥也有童趣的一面。
不对,他岂止是童趣,简直是就像个孩子一样。
他还随身带糖呢。
想啥就来啥,徐贻直掏了掏口袋,抓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递给疏宁:“吃糖不?”
疏宁惊呼一声:“这么多!”
徐贻直:“嗯,都是给你的。”
疏宁:“但我吃不了这么多。”
徐贻直闷闷地笑起来,他看着小姑娘纯净的眼神,最终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意料之中的手感好。
“那就慢慢吃,吃完了下次我再给你带。”
疏宁拿不下,就把糖全揣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徐贻直:“你家里人没陪你一起吗?”
疏宁:“我和他们走散了。”
徐贻直挑挑眉:“行,哥带你去找他们。”
小姑娘却支支吾吾的,白皙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
疏宁:“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她问了工作人员附近的洗手间在哪里,就迈着欢快的小步子跑过去了。
徐贻直看着她的身影,才缓缓收回笑容。
他其实跟了疏宁一路。
也并非之前所说的原因,他自己童心未泯想来游乐园。
他只是跟着疏宁来到了这里。
因为他认为犯罪嫌疑人不会放过疏宁外出的机会,肯定会接近疏宁寻找合适的时机。
徐贻直慢慢回忆了一下这一路上跟疏宁有过接触的陌生人,一个个排除怀疑。
会是谁?是门口撞到疏宁的那个莽撞的年轻人,还是疏宁拍照时鬼鬼祟祟徘徊在周围的那个戴口罩的男生?
年轻的警官沉思着,忽然不远处传来少女的尖叫。
徐贻直一下子惊醒,站起身来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大意了,怎么能让疏宁一个人去洗手间?
徐贻直调查过周边地标,离这里最近的洗手间是一个老旧弃置、一般没什么人去的洗手间!
徐贻直冲进去,发现疏宁晕倒在洗手台的位置,洗手间内血腥味强烈,徐贻直先是查探了疏宁的呼吸,确定她还活着之后,就往女洗手间内部走去。
血腥味是从最里面的隔间传出来的,地面上有血迹,是从隔间延伸到洗手台的位置,越往外越淡,因为地面有些倾斜,这些血迹才会从内往外流出来。
徐贻直掏出藏在身上的枪,小心翼翼地靠近。
“游乐园东区旧洗手间,旋转木马旁边,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徐贻直几乎是用气音对着身上隐藏的对讲机说话。
然后缓缓靠到最里间的洗手间面前,一脚踹开了洗手间,同时举起枪朝着里面。
不过很可惜,凶手不在里面,早就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
隔间里只剩下被杀害的尸体。
天川市短短三日内,发生了第二起命案。
这次竟然是在人流量颇多的游乐园。
迅速赶到的便衣警察们封锁了洗手间,徐贻直将疏宁抱了出去,发现她的白色小外套上有血迹。
一瞬间徐贻直感觉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他颤抖着手,害怕那是少女的血,害怕疏宁因为他的一时疏忽大意,受到了伤害。
但还好,那血迹只在表层,并不是疏宁身体里流出的血。
疏宁没有受伤,那个凶手再次放过了她。
徐贻直注意到,少女口袋里,他亲眼看着她放进去的满满的大白兔奶糖,全部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玫瑰花瓣。
一口袋的玫瑰花瓣。
和血混在一起,不知道是被血染红了,还是本身就是血做成的玫瑰。
像是凶手赤裸裸、毫不掩饰的,对警方的挑衅。
法医的初步尸检结果出来了,死者是一位中年男性,平时做房地产生意,在本地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
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前,也就是疏宁进洗手间前,死者就已经死掉了。
而案发现场并不是第一死亡现场,也就是说,凶手是故意让疏宁……目睹一切。
他的用意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单纯地吓一下疏宁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巧合?那小姑娘也太过于倒霉,连续两次撞上命案,真正的万中无一的“好运气”。
这个洗手间是旧的洗手间,设施老化,平时来的人也不多。
如果凶手是真的故意让疏宁看见的话,凶手怎么确定疏宁会来这个洗手间呢?
他又是怎么把尸体运到这里来的呢?
巨大的疑团笼罩着警方,而由于疏宁这一次还是重要的证人,而且出于对疏宁的安全考虑,他们先把疏宁带回了警局。
常琴知道疏宁跟他们走散之后遭遇了什么,差点没晕过去。
季停扶住她,“妈,别急,宁宁没有事的。”
常琴白着脸说:“我不该掉以轻心的,我以为……这里不像家下面的那条小巷没什么人来,人很多,我以为那个凶手不敢出现的……”
季停安慰说:“我们没办法同罪犯共情,自然也不能理解他的行为,妈无需自责。我们先去警局吧。”
季停和常琴赶到警局的时候,疏宁躺在警局休息室的床上还没醒过来。
少女缩在被子里,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乖巧得像个精致却濒临破碎的瓷娃娃。
被吓坏了的可怜又可爱的猎物。
昏迷的时候疏宁的灵魂跑到系统空间和它唠嗑。
疏宁盯着屏幕中床上睡着的少女,幽幽叹了口气:“唉,还是学生时候的姐嫩,装纯起来毫无鸭梨。”
路人甲系统看了眼疏宁,她和小世界里的“季疏宁”没什么两样,除了小世界的她看起来更年纪小一点,但现在的宿主更加明艳动人,让人挪不开目光:“宿主本来也不老好吧。”
疏宁不置可否:“哎,你说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总叫你路人甲系统的,显得我俩多生疏。”
路人甲系统腹诽道本来也才刚绑定没多久,好像也没有熟到哪里去。
但是好的系统应该给足自己的宿主情绪价值。
于是路人甲系统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洗耳恭听:“叫什么?”
疏宁思考了几秒,“……甲甲?”
路人甲系统:“……”
疏宁:“嗯?你怎么不说话了?不好听吗?”
路人甲系统:“…………”
疏宁懂了,这是不满意。
她说:“我不会取名,你自己想一个吧!唉,取名这种事情真是太为难我这种智勇双全的美少女了。”
路人甲系统说:“其实我有编号的,你可以叫我的编号。”
疏宁:“哦?那你编号多少?”
路人甲系统:“438。”
疏宁:“……”
疏宁:“我觉得甲甲会更好听诶,你难道不觉得吗?”
路人甲系统:“好吧,你开心就好。”
疏宁:“少说渣男语录!”
路人甲系统心道自己只是个系统,又不是人,什么渣男的,说的肯定不是它。
路人甲系统问疏宁:“你觉得男主什么时候会杀了你?”
疏宁闻言一愣,灵魂状态下的她卸去了平日里清纯的伪装,一举一动美艳不可方物,眼波流转间媚态毕生,称得上一句天生尤物。
她轻轻笑起来,“小甲,你猜猜男主为什么要故意一次次吓我?”
路人甲系统调动了一下这个世界男主的性格特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嗯……根据分析,这个世界的男主是一个极其合格的猎人。所以他应该是想让猎物先感到没法逃离的恐惧,然后再趁机杀了你?”
疏宁:“啊,也不完全是。”
疏宁:“我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一只纯洁无辜的待宰羔羊,我越脆弱,越纯洁,越无辜,他越疯狂,就越想接近,越想出现在我面前。”
疏宁:“这样他就会露出更多的破绽,会更加不择手段,从我身上、再到我的身边人,逐一突破,下手。”
疏宁顿了顿,又接着说:“接下来他想做的,就是让我的身边空无一人,让我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他再高高在上的伸出援手,宛如救世主一般占据我所有的生命。”
路人甲系统:“好高级的样子,听不懂。”
疏宁:“听不懂也没关系,但这个男主我很不喜欢,我要亲手送他蹲局子。”
路人甲系统泼她冷水:“有点难,毕竟原剧情里,到最后都没有人发现男主是真正的凶手。而且,他有男主光环,在这篇三观不正的小说剧情里,没人能抓到他。”
疏宁:“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剧情之外没写到的,不一定是正义的缺席。”
路人甲系统:“好吧,那祝你好运。”
疏宁算了算时间,掐着点醒了过来。
入眼的是沉着脸的季停,小姑娘缓缓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轻轻喊了声,“哥哥。”
她一眼就看着少年白皙手背上攥紧时的青筋,忽然就有些期待这个看似清冷温柔的兄长被她逼疯时会是什么模样。
疏宁最喜欢撕碎这些人的平静表面了,人人都有黑暗处,都有欲望,疏宁就喜欢成为他们滋生欲望的源头。
爱是欲望,恨也是欲望,情欲也是欲望。
不管是什么,疏宁都会全盘接受的。
徐贻直推门进来,看见疏宁已经醒过来的模样,端了碗鸡汤给她,“先喝点汤吧。嫂子炖的,睡了很久肯定有些饿了吧。”
他口中的嫂子,指的是赵松赵队长的妻子。
疏宁看见徐贻直,忽然就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切。
她抓紧被褥,感觉浑身冰凉,恐惧让她更显孱弱,像风中凌乱的菟丝花,一点点风吹雨打就会使她零落破碎一样。
徐贻直看着她,低声说:“不喝的话,吃点糖吧。”
疏宁听见“糖”这个字,反应特别激烈,直接缩进了被子里面,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像是什么应激反应。
季停:“警察先生,请先不要刺激我的妹妹。”
徐贻直被戳穿心思,有些窘迫地别过眼。他是故意提起这个字的,他太想知道疏宁在洗手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所以才会忽然失控地说出那样的话。
季停的手伸入被子里握住疏宁的手,疏宁的手很凉,季停将它捂热,然后把疏宁从被子里捞出来,抱进怀里。
“别怕,是哥哥,哥哥在的。”
疏宁依靠在季停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角,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季停在此刻是她最信任的人,她好像离不开哥哥一样,只能伏在他怀里哭泣。
少年的眼里一片暗沉,情绪复杂难辨。
季停无法接受自己又一次没能保护好疏宁。
他的妹妹,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看重的生命,又一次在他的疏忽下,差点受伤。
季停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变成悬崖上濒死的旅人,疏宁就是牵住他让他保持最后理智的绳子。
他快要崩溃了,他想。
他得把宁宁一辈子捆在身边,因为只有他永远不会伤害宁宁。
这样宁宁也不会被外面的坏人伤害。
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宁宁的人。
他们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起,命运的红线将他和疏宁紧紧交织,他们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该亲密无间,都该血肉相融,都该禁忌沉沦。
不管是生,还是死,还是一些其他的事情,都不该将他和疏宁分开。
疏宁平静下来,从季停的怀里脱离,看着徐贻直,“我把我看到的全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