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商盛拓是小说《咬钩!前男友他又争又抢》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十里弦写的一款豪门总裁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咬钩!前男友他又争又抢》的章节内容
杭城
夜色浓重,别墅泳池水面泛起暧昧涟漪,微凉池水贴在滚烫肌肤上,池水温度节节攀升。
“宝宝,附近没人,可以喊出声。”
“嘴唇都咬破了,我心疼。”
男人性感喉结轻滚,经络分明的手掌霸道桎梏那截纤细雪白的后腰,五指在娇嫩的肌肤上落下重重指痕。
刺目的红色异常暧昧。
背对着他的女人娇小柔弱,瘦弱纤细的双臂撑着冰凉瓷砖,洁白齿背死死咬住泛肿的红唇。
听见他诱哄的话,费力偏过头仰视着他,星眸泛着楚楚可怜的水光,“不……要……”
“你一点都不心疼我……骗子……”
支离破碎的声音透着无尽羞意,露天之下的刺激挑逗双方mg神经。
独栋别墅的佣人都被他支开不在家,可附近还有邻居,万一路过听见异常的响动,她还要不要出门见人?
皎洁纯净的月亮洒下清冷月光,隐隐约约的月色像是漫天银河倾泻而下,笼罩着泳池内的一男一女。
男人懒洋洋轻笑一声。
蓝色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女人猝不及防哼一声,带着无止境的羞意。
“哥哥这不是在疼你,嗯?”
女人被他惹得毛,兔子急了也咬人,自以为威胁警告道:“盛拓!”
甜软不自知的嗓音只会加重男人贪念。
盛拓动作变得迟缓,低头咬住她mg耳垂,“喊错了,乖,换一个。”
时间越久,苏宁商额头沁出的汗珠越多,心痒难耐,被迫换回他们之间熟悉的称呼,“拓哥哥~”
“还是不对。”盛拓笑的恶劣。
泳池水面涟漪渐停。
他的手并不老实,四处点火。
双方极限拉扯,羞的月亮躲进云层。
半晌,苏宁商红着眼眶,眼神控诉却无奈,眼角淌下一颗晶莹泪珠,声音带着浓重鼻音,“老公~”
盛拓应了一声,不依不饶引导她,“老婆喊我该干什么?”
苏宁商被他磨得没脾气,艰难开口,声音低如蚊虫振翅,“……你,动一动。”
说罢,绯红的面颊变得无比滚烫。
“乖,老公的,就是你的。”盛拓痞笑一声,吻掉那颗惹人疼的泪珠。
*
五年后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已经安全降落在杭城国际机场,感谢您选择南方航空公司……”
领到行李箱的苏宁商大步朝出站口走去,一身米白色风衣,难掩她笔直的大长腿,黑色高跟鞋轻敲瓷砖,透着一股成熟女人的知性魅力。
走出机场大门,秀挺翘鼻架着的方形墨镜,遮住她大半张脸,世界的色彩变得不真实。
阔别五年的杭城熟悉中夹杂着陌生,当年也是在这座机场离开故土,有朝一日重新踏上,却觉得处处都不一样。
站在原地感慨的苏宁商听见有人喊她,微微侧身,看见不远处朝她热情招手的司机。
只见司机看清她这张脸后,小跑过来,自报家门,“宁商小姐,大少爷派我来接您回家,我是沈家半年前新来的司机,您没见过我。”
苏宁商望着这张陌生的脸,摘下墨镜,礼貌疏离的朝他笑笑,“麻烦你了。”
司机看着很年轻,着实被她墨镜下漂亮的脸惊了一下,愣怔几秒才不好意思笑笑,十分腼腆,拉着她的行李箱带她上车。
坐在后座的苏宁商望着和五年前大相径庭的马路,觉得物是人非。
“我哥怎么没来?”
回国前她哥告诉她会来机场接她。
司机看着路况,毕恭毕敬答道:“大少爷原本要亲自来,可出门前公司出现突发状况,他着急去处理,就派我一个人来接您。”
苏宁商双腿并拢,手搁在大腿上端,坐姿端正,一副乖巧的模样。
她没有深究追问,也识趣的没提家里其他人为什么不来接她,了然点头,就闭嘴沉默。
蓦地,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车内的安静。
接通后,耳机里传来温柔的女音,“小宁商,我听你师哥说你要提前回国了?不是说下个月再回来接替我的工作吗?”
“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电话对面的人是她在美国同校的师姐祝望书,三年前她和师姐还有另一位师哥共同在杭城创办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两年前师哥和师姐喜结良缘,现在她师姐已经怀孕六个多月,月份大了需要静养,不适合四处蹦波工作。
作为合伙人之一的苏宁商被委以重任,回国接替她手头的工作。
她听出祝望书语气里的关心,红唇微弯,“我哥要订婚了,我提前回来参加订婚宴,而且你肚子月份已经大了,孕反还严重,师哥不放心你再受累工作。”
“我早点回来,你也能轻松一点,回家好好养胎。”
“我说他怎么对你回国的行程支支吾吾,我再三逼问才知道你要提前回来,原来是你们两人合起伙来骗我。”祝望书嘴上抱怨,语气里尽是甜蜜。
两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被人惦记的感觉让她很高兴。
苏宁商闻言扔下一颗炸弹,“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师哥暴露了我的行踪,不过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下飞机。”
“什么?”祝望书语气变得兴奋,甚至语无伦次,“你应该提前告诉我的,早知道我去机场接你,给你接风洗尘了。”
“你在机场待着别动,我现在就开车过来接你,带你去吃饭,你是不知道杭城这几年开了很多好吃的店。”
怀孕后的祝望书对食物念念不忘,导致提起什么都是吃。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苏宁商听着她欣喜的声音,杏眸不自觉弯了弯,星星点点的光在眸底泛动,寂寥许久的心微颤。
这座历史久远的城市还是有人欢迎她回来。
“不麻烦了,你怀孕开车会很危险,而且我已经坐上家里的车,要回家吃饭,今晚跟你约不了。”
祝望书声音顿了一下,“回家?沈家吗?”
她和苏宁商是在美国相识,两人兴趣相投,很快成为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的好朋友,多少知道苏宁商复杂的家庭情况。
现在听见她要回沈家,着实感到意外。
不过她回杭城不去沈家,好像就真的没有她可回的家了。
“嗯。”苏宁商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伤心之色。
祝望书赶忙提高音量,显得不在意,跳过这个mg的话题,“也行吧,你先回家好好休息,不过明天的饭局我约了,要预留给我哦!”
苏宁商的‘好’字还未出口,明显感觉车身猛烈的颤了一下。
她快速抬眸,只见车前一辆星空蓝阿斯顿马丁的后屁股紧贴着他们的车子,红灯正在倒计时。
司机转过头看她,“小姐,前面的跑车滑车,撞上了我们的车。”
苏宁商和祝望书说了句有事处理,就挂断电话下车。
恰巧,前车后座的人也开门下来,苏宁商搭在门把手上要关门的动作瞬间僵住,迟迟没有动作。
眼前嚣张熟悉的脸和五年前几乎没有变化,根本不见老,唯一不同的是眉宇间多了一抹沉稳,可桀骜的眼神依旧如初。
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他眼底的温柔不复存在。
盛拓穿着一身丝绸质地的黑衬衫,领口随意敞开两颗扣子,露出锋锐的锁骨和性感喉结,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懒劲。
他单手插兜,唇角似笑似笑,踩着锃亮的皮鞋,一步步靠近她。
这一刻,苏宁商攥着门把手的掌心用了几分力道,微微颤抖,面色却紧紧绷着,不让人看出一丝一毫失态。
她听见久未悸动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滚烫的血液重新注入她的血肉之躯,四处游荡的灵魂重塑。
在两人五公分的距离,盛拓停下脚步,深邃眼眸满是疏离和淡漠。
苏宁商稳了稳心神,苍白的唇张开,“拓哥哥,好久不见。”
彻底和他分手的那一日起,她再也没有见过他,整整五年。
望着熟悉的脸,她再也找不回从前宠溺的眼神。
盛拓听见这声称呼,面无表情,只用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讽刺道:“这不是玩腻了我的前女友吗?”
“五年三个月零四天不见,变得这么见外。”
“以前都在水里喊老公的。”
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将拉回苏宁商记忆拉回五年前。
他们两人谈恋爱,最后她把他甩了。
理由是谈恋爱三个月,没有新鲜感,玩腻了。
三个月内,他们一共睡了三回,最后一次在泳池中,激烈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模样,仿佛已经不在意从前,把她当做最普通的妹妹。
开口讽刺她,无非是记仇,她提分手这件事。
拓哥哥这三个字她喊了三年,哪里见外?
苏宁商说不清她心里的感受,一切都是她自己活该,自作自受。
而且回国遇见的第一个老熟人竟然是前男友,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逞强的扬起一抹笑,假装没听懂他语气里的不屑,“我们先处理事故吧,一直堵在路中央会妨碍交通,不太好。”
“赔偿就不用了,各自走保险,我先走了。”
重逢第一面,她只想落荒而逃。
她承认没有勇气面对他,即便她做了五年的心理准备,听到他淡漠的语气,还是想哭。
盛拓自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极为骄傲,唯一的挫折就在她身上栽了一次,至今没有走出来。
现在见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就气打不一处来。
果然和五年前分手的时候一模一样,冷心无情,不把他放在眼里。
捡回家养,养出一头白眼狼。
可他就是犯贱,她像上瘾的毒品,让他食髓知味,念念不忘,忍不住为她停留。
盛拓凉凉睨她一眼,指桑骂槐,“我不像某些人,喜欢肇事逃逸,睡了不负责任,撞了你的车,就要走流程。”
说着,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交警队自首。
苏宁商见状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这辆车不是她的,是沈家的车子,她也无法做决断。
趁着交警来的时间里,苏宁商和盛拓就直愣愣站在马路边,谁都不再开口说话,气氛莫名诡异。
半晌,苏宁商盯着脚尖,试探性问道:“盛爷爷和盛奶奶身体怎么样?老毛病情况控制的还不错吧?”
初来杭城的小半年时间,她都住在盛家老宅,盛爷爷和盛奶奶对她如同亲孙女,即便她出国读书,也还有联系。
其实他们目前的身体情况,她大致了解。
可阔别五年之久,她和他尴尬站在路边,实在找不到其他话题,只能从最熟悉的人物入手。
盛拓低头玩手机,闻言头也不抬,语气不咸不淡,“托你的福,长命百岁,死不了。”
从前脸皮薄的苏宁商听见他讽刺的话,指定要眼泪充斥眼眶,泪眼汪汪,可在国外五年之久,她早就学会隐藏情绪,变得处变不惊。
更何况他这种狂妄语气她从前没少听,只是不对她讲而已。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宁商舔了舔嘴唇,重新扬起一抹笑,抬头看向他,“金子呢?是不是长得很帅了?我记得它小时候出去玩,很多小朋友说它长得漂亮。”
她口中的金子是一条陨石边牧,是当年他们恋爱后,为纪念恋爱一个月,一起去宠物店挑选的狗。
当时她一眼相中,他就付了款。
两人恋爱期间,经常一起带着它出门散步,别墅区里的小孩子都争着抢着和它玩。
分手后,她回去偷狗,想作为念想带出国,他连面都没露,直接让别墅区保安请她离开。
顺便转告她,狗是他的,要狗没门。
盛拓终于正儿八经拿眼睛看她,漫不经心说谎话,“被狗骂,说它是没妈的野狗,没妈要的野孩子,天天被其他狗揍,瘦成一张狗皮。”
“这个回答满意吗?”
苏宁商长睫轻颤,避开那双如黑曜石般深幽的眸子。
她察觉他的厌烦,拿这种谎话搪塞她,就没敢再问其他。
她有听盛爷爷和盛奶奶提及过金子的近况,显然被溺爱过度,长得称不上匀称,而是膘肥体壮。
盛拓见她又低头,生闷气也垂头,重新看停留在桌面好几分钟的手机屏幕,仿佛要将手机盯出个洞。
家里人关心个遍,就不问问他,没良心的小东西。
两人重新陷入沉默,沈家司机走过来打破他们寂静的氛围。
“宁商小姐,大少爷的电话。”
说着,他将手机毕恭毕敬递给苏宁商。
苏宁商下意识瞅了眼盛拓,见他不吭声,接过手机附在耳边。
“喂,哥。”
沈靳臣比冰还冷的声音传入苏宁商耳中,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听不出丝毫感情,不过她都习惯了。
她哥一向如此,冷若冰霜,站在旁边都觉得置身于零度以下。
“阿宝,没受伤吧。”
他已经听司机讲过前因后果,是盛拓的跑车溜车,撞到他们的车子。
“我没事,只是车子前面被划了痕迹,拓……哥哥他正和我一起等交警来现场。”
家里人并不知道她和盛拓曾经谈过恋爱,该有的称呼她不会缺少。
在他们的视角看来,她是盛拓捡回家养了小半年的妹妹,彼此感情深厚。
站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的盛拓听见她的称呼,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微不可闻翘了翘嘴角。
拓哥哥倒是叫的亲昵。
可不如嗲声嗲气的老公动听。
沈靳臣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依旧冷清,“人没事就行,一辆车而已,不值钱,我已经让家里的车重新开去接你,至于后续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早点回家,妈在家等你。”
顿了顿,他又硬邦邦补充一句,“我会尽快回来。”
苏宁商垂在身侧的指尖轻颤,尤其是听见‘妈’这个词,于她而言,太陌生。
她忍着喉间的痒意,吸了吸鼻翼,故作轻松道:“嗯,你处理完工作早点回家吃饭,别太累,我们很久没见过了。”
自从她出国留学后,再也没有回过杭城,倒是沈靳臣每次去美国出差,都会和她见上一面,关心她的生活和学业。
距离上回见面,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
“哥知道,把电话给阿拓。”沈靳臣语气淡淡。
苏宁商眨两下眼睛,将手机递给盛拓,“我哥让你接电话。”
盛拓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交接手机过程中,微凉的指尖和苏宁商手背相触。
这是五年来,他们第一次肢体接触。
明明从前再正常不过的触碰,在此时都变得奇怪。
苏宁商像是被他指腹凉意冰到,快速缩回手,暗地里在大衣上蹭了蹭,企图消磨掉心中那一丁点悸动。
盛拓注意到她的动作,以为是在嫌弃他的接触,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阴霾。
五年前玩腻了,现在还是提不起一点新鲜感?
“说。”盛拓不再看她,语气跟结了冰似的。
沈靳臣知道五年前盛拓和苏宁商突然发生不为人知的矛盾,两人莫名其妙闹掰,一个绝口不提苏宁商,一个直接出国不见盛拓。
五年时间,两人都还没和好如初。
现在苏宁商飞机刚落地,就碰巧和盛拓的车撞上,他有理由怀疑,盛拓在蓄意报复五年前的仇怨。
“你不是去美国出差了吗?怎么突然回来,还不小心溜车撞到阿宝的车子。”
盛拓没好气轻嗤一声,“杭城你沈家地盘,我不能回?”
“你们五年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但别为难我妹妹。”沈靳臣没有跟他废话,也懒得和他呛。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是混在一起的好兄弟,他十分了解他的性格,瑕眦必报。
以盛家和沈家上百年交好的关系,不至于两人在原地等候,处理事故。
一看就是盛拓别有用心的结果。
他作为盛世如今的掌权人,自小含着金汤勺长大,一直都桀骜不驯,说话方式他早就习惯,或者说是免疫。
盛拓言辞犀利,丝毫不给他留情面,“你妹妹?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她最开始是我妹妹。”
“先来后到,沈总不会不懂。”
八年前要不是他捡小可怜回家,他沈靳臣今日哪里来的妹妹。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苏宁商闻言心脏像是一团被泡在水中的海绵,十分酸胀,水雾氤氲眼眸。
她失神盯着车水马龙的柏油马路,陷入回忆。
他是她的救赎,八年前要不是他捡回雨中的她,说不定她现在根本不会站在这里,指不定在哪个角落里蜷缩活着,自生自灭。
妹妹这个词是他带她回家的理由,也是那三年他对她极尽宠爱的证明。
那几年,他盛大少所过之处,都有他挂在嘴边的妹妹。
杭城权贵谁人不知他有个自己捡回家的妹妹,如珠如宝宠着,不舍得她受丁点委屈,也不让其他人看不起她。
几乎是听到他们在背后嚼舌根,就动用武力或者权势,逼着人家道歉。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喊妹妹,而是用阿宝替代,渐渐的阿宝成为宝宝,又变成老婆。
可自始至终,宠她这件事在三年里从未变过。
直到他们分手,形同陌路。
陷入沉思的苏宁商没注意到盛拓已经挂断电话,头顶突然响起他低沉的嗓音。
“偷听的毛病改不了?”
五年前她就爱听墙角,现在还是如此,真是一点没变。
不过挺可爱。
苏宁商吓了一跳,一颗眼泪终于不受控滚出眼眶,砸向地面。
她眨了眨眼睛,争取让鼻音小一点,背对着他讲话,“我没偷听,公共场合你说话的声音这么大,我不想听都难。”
盛拓没注意到她的情绪,一如既往霸道,“那就把你自己耳朵捂起来。”
“背对着我几个意思?就这么不想见到我这张被你玩腻了的脸。”
提起这件事他就来气,他盛拓不要面子?
玩他跟玩男模一样,用完就毫不留情的扔,连五个月大的狗都拴不住她要分手的心。
苏宁商稳定情绪,慢慢转过身,垂眸盯着路面,朝他伸手,“手机。”
盛拓个子比她高, 根本看不见她红彤彤的眼睛,只是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或者说是场景太熟悉,他一下子猜出她哭了。
以前她偷偷哭,就是这副受欺负却不敢吭声的德行。
好不容易被他宠的矜娇肆意一点,敢和他告状诉苦,理直气壮的哭,现在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眼底闪过一丝疼惜,可终究被她拿他当外人的态度惹恼。
“原来是哭了,怪不得不转身。”
苏宁商诧异,下意识抬眸,和那双如鹰般桀骜的眸子不期而遇,在他的眸底,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下一秒,她听见他冷冰冰的声音,如同当头一棒,敲醒她的奢望,“你垂头不让我看见,不会以为我还和五年前一样会心疼吧。”
“苏宁商,你的眼泪不值钱,对我没用。”
不等苏宁商有所动作,盛拓大步流星离开,经过沈家司机旁边的时候,瞪了他一眼,随后将手机抛还给他。
多管闲事给沈靳臣打电话。
司机手忙脚乱接手机,觉得盛少爷莫名其妙,跟吃了枪药一样。
苏宁商的脚像是灌注铅水,直愣愣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满脑子都是他最后一句话。
以前的她是泪失禁体质,遇到委屈就容易掉金豆子,怕盛拓发现找别人麻烦,她就低着头不让他看见。
可每回都会被识破,他笑话她的同时,也哄着她。
现在终究物是人非,她回国前还有点奢望他对她存在感情,可现实往往很残酷。
他向前走了,而她还停留在原地。
如今对她冷嘲热讽,不过是报复当年被甩而已,不然可能都懒得搭理她。
跑车的轰鸣声打断苏宁商思绪,眼睁睁看着张扬蓝色跑车呼啸而走,车后面右侧的坑洞格外醒目。
车里,盛拓大刀阔斧的坐在后座,双腿交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他看了眼司机,唇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撞的不错,年终奖翻倍。”
“谢谢大少爷。”司机眉开眼笑,“我们现在回古亭居,还是北湾?”
他今天接到大少爷之后,不知他要干什么,愣是坐在车里在机场等了三个多小时,才让他把车开出机场。
搞了半天是为了半路截住沈家的车,就为了撞一下宁商小姐,也真是煞费苦心。
盛拓漫不经心的把玩手机,另一只手落在大腿上面,轻轻敲了敲,“刚回国,自然是要看望两位老人,尽尽孝道。”
“明白。”司机笑而不语。
他跟在盛拓身边十来年,多少猜得出几分他心里的想法。
另一边,沈家司机小跑到苏宁商面前,毕恭毕敬道:“宁商小姐,我们上车吧,交警队和车子的事情大少爷会处理。”
苏宁商兴致不高的“嗯”一声,随后上车。
路上因为车祸耽搁一会儿,导致他们遇上晚高峰,等苏宁商抵达北湾别墅区时,在公司处理完工作的沈靳臣已经回家。
北湾别墅区是杭城出了名的富人区,一幢幢独栋别墅围绕自然湖泊修建,湖景碧波,树木郁郁葱葱,风景雅致幽静。
劳斯莱斯拐了个弯,苏宁商便远远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
身着白衬衫的男人身形颀长,衬衫扣子严谨板正,扣到最上端。
五官棱角分明,鼻梁架着一副银丝眼镜,镜片后的眸子锐利冷淡,在看见熟悉的车子后,特意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车子稳当的停下门口,沈靳臣上前两步,拉开车门,苏宁商满脸笑意,眸子像弯成月牙形状,“哥,遇上晚高峰,等着急了吧。”
“不急,平安就好。”沈靳臣难得扯出一抹笑,看着比较生硬,却是他为数不多的表情。
说着,他摸了摸苏宁商的脑袋,算是很亲昵的表达。
苏宁商却不乐意,跺了下脚,气鼓鼓道:“哥,我的发型,弄乱了。”
她用手稍微捯饬了两下,整理回来。
沈靳臣愣了一下,看向他自己的手掌,随后欣慰笑了笑。
看她如同从前会撒娇,眼底的笑意加深一分。
他最怕出一趟国,当年好不容易被他们宠成公主的苏宁商消失。
“进去吧,爸妈在等我们吃饭。”
苏宁商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随即换上一张看不出破绽的笑脸,跟着他进门。
这一步总归是要踏进去。
进入大门后,苏宁商视线不受控制落在旁边那一幢别墅,透过缠满藤蔓的围栏,她看清对面满院子精心打理过的花草,是盛奶奶的杰作。
“哥,我——”
“嗯?”沈靳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盛奶奶她们不知道你回国了,先陪爸妈吃饭,晚点再登门拜访。”
苏宁商脚步微顿,到嘴边的话吞回去。
这顿饭她于情于理也要先吃完,即便她并不乐意。
她笑了笑转移话题,“嫂子是哪家千金?上回我和你见面,你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吗?突然就告诉我你要订婚,我都没反应过来。”
三月前还没听说他有女朋友,上周却打电话告诉她要订婚,属实太奇怪和仓促。
“相亲认识,虞家千金,家里经营生物制药产业,和我们沈家算是旗鼓相当,在业内也是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沈靳臣语气平静。
苏宁商闻言细眉微蹙,他字里行间都没提及虞家小姐的情况,反而专注她家的公司,听着不像自由恋爱。
倒像是两家为了利益最大化联姻。
她试探性问道:“我的意思是虞家千金性格、人品怎么样?你喜欢吗?”
“性子略微骄纵,其他方面目前还行,算合适的联姻对象,谈不上喜欢,也不讨厌。”沈靳臣回答中规中矩,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苏宁商换上拖鞋,听见联姻对象几个字,稍稍诧异,“叔叔的意思?”
她哥不是会屈服于家族威压之下而被迫结婚的人,他直白说虞家千金是合适的联姻对象,说明他不排斥。
“不是他,是我的意思。”沈靳臣领着她走出玄关。
苏宁商瞳孔微缩,越发看不懂她哥的操作。
“你?”
刚想问清楚,视线中便多出两道陌生和熟悉相融合的两道身影。
一男一女的中年人坐在客厅沙发,听见外面的动静,转头看向他们,脸上不见喜色,十分平静。
沈靳臣出声,朝两人点头,“爸妈。”
满身儒雅温润的沈洲穿着浅灰色居家服,端着笑脸,起身看向苏宁商,“宁商回来了,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厨师给你做了爱吃的鸡翅,待会儿尝尝是不是从前的味道。”
苏宁商朝他弯唇,笑的真诚,“谢谢叔叔,厨师伯伯做的鸡翅味道在国外吃不到。”
沈靳臣带着苏宁商在沙发坐下,自始至终穿着一身淡青色旗袍的美妇人没开过口,甚至连眼神都没落在苏宁商身上过一秒,冷眼旁观这一切。
沈洲看了眼身旁的妻子,心里叹气,尽量活跃气氛,“这几年在美国生活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生活习不习惯?”
“让你过年回来,你总说课业繁重没时间,要不是你哥常常去看你,我和你妈……你阿姨都不放心。”
苏宁商尽量显得平和,说话得体知进退,“除了一开始几个月不太适应,剩下的日子还算过得去,毕竟每天被学习压着,也没有剩余的时间胡思乱想。”
她巧妙回避回来过年这个话题,她要是真回杭城过年,恐怕会搅的大家都心烦。
“您和阿姨身体还康健吗?”
沈洲不知想到些什么,暗地里瞅了眼身旁的许知秋,“我身体硬朗,就是你阿姨半年前动了个小手术。”
苏宁商下意识看向许知秋,一不小心和她眼神对上,两人都默契的挪开视线。
她指腹捻动,垂着眸子道:“什么手术?严重吗?”
沈洲见许知秋不开口,只能接着回答,“阑尾炎手术,不算特别严重,就没让你哥告诉你,怕你在国外担心,现在修养的差不多了,只是医生说要好好调理身体。”
“现在你回国了,有空多陪陪你阿姨,她没少记挂惦念你。”
苏宁商对于最后一句话不置可否。
她们只是存在血缘关系的母女,其他感情一概没有,甚至不如一位陌生人。
毕竟对陌生人不存在浓烈的恨意。
记挂她,听着像是冷笑话。
见她无动于衷,沈洲表情略微尴尬,不过也清楚她们母女这种别扭的情况不是一朝一夕。
一直没说话的许知秋忽然站起身,硬邦邦道:“开饭。”
说着,直接越过众人前往餐厅。
沈洲和沈靳臣见状对视一眼,在商场叱咤风云的两父子,根本无法解决她们之间的矛盾。
这种尴尬的情况在五年前时有发生。
沈家饭桌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可往往苏宁商和许知秋坐在一桌吃饭时,总是安静到极点。
一向不懂得情感调和的沈靳臣反而成为打破僵硬气氛的人。
“刚才司机接阿宝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此话一出,原本无比淡定的沈洲和许知秋立马看向苏宁商,尤其是许知秋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她。
沈洲闻言眉头拧紧,“没伤着哪里吧?要不要去医院查一下,好放心一点。”
“没有受伤,叔叔别担心,是拓哥哥的跑车停在我们前面,不小心溜车,撞了一下。”苏宁商轻声解释。
听见‘拓哥哥’这个称呼,沈洲面色变得奇怪,连同许知秋也一样。
五年前的事情他们至今记忆犹新,平平无奇的一天夜晚,从未开口求过他们的苏宁商打来电话,让他们送她出国,理由是想深造她自己。
那时的苏宁商已经考上京市的华清大学,在读大一阶段,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们倍感奇怪,却问不出真正原因。
直到出国前夕,他们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苏宁商和盛拓一向要好,连上大学都形影不离,可那段时间就没见两人有所走动。
盛拓比苏宁商大五岁,在华清念研究生,当年苏宁商从杭城考到京市,就是为了和他在同一所大学,跟随他的脚步。
按理来讲,她出国留学,盛拓必定会回杭城送行,可连人影都没见着,后来还是从沈靳臣口中的得知他们两人闹了矛盾。
也是这样,他们琢磨出苏宁商出国和盛拓脱不开关系。
“你跟阿拓和好了?”沈洲问的小心翼翼,甚至有点八卦。
此话一出,沈靳臣和许知秋也盯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毕竟苏宁商和盛拓的亲密程度,比他们更高,如果要选择一方作为家人,不用猜她都会选择盛拓。
谁让八年前,他们亲手将她送出去,拱手让人。
苏宁商嘴角微抽,“叔叔,退休在家别这么八卦。”
自从沈靳臣上位后,沈洲就退休在家钓鱼下棋,人变得越来越像老顽童,甚至多了八卦属性。
见她回避,就知道肯定没和好,沈洲心虚的摸摸鼻子。
怎么出趟国,胆子还变大了一点,敢调侃他。
现在软硬兼备的性格不容易受欺负,总比以前的软包子好。
这顿饭吃的还算舒心,至少没有提前冷着气氛下桌。
苏宁商将她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一一分给他们后,就上楼回了房间。
她的房间和沈家人并不在同一楼层,而是由二楼客房改装而成。
当初管家并没有询问她的意见,沈靳臣不懂,其余人也不过问,导致最终装成刻板印象的粉色。
这间屋子明显刚被打扫过,纤尘不染,只是长久不住没有人气,还是略显冷清。
房间里并没有多少属于她的物件,她随后将行李箱放在角落,拉开窗帘,透过落地窗看向对面。
她的房间和隔壁别墅盛拓的房间刚巧正对着,从前她在隔壁的别墅住过小半年,回到沈家后,她特意选了二楼这间屋子。
每回夜里,她和盛拓都会将窗帘拉开,坐在床边,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再用手机给对方发消息。
明明只要下楼就可以见面,他们非要选择这种无聊且幼稚的方式,算是他们之间的乐趣。
现在对面的房间乌漆嘛黑,没有灯光。
略微坐了一会,她拎着礼物下楼,打算去隔壁拜访盛爷爷和盛奶奶。
两位老人家待她如亲孙女,没少往美国寄他们自己晒的果干和腌的食物,已经回家,距离还近,势必要早点去。
不然盛爷爷和盛奶奶知道她回家没及时去他们家,肯定要闹小脾气。
等她走到楼梯拐角时,清晰听见客厅传来许知秋的声音。
“宁商回来了,我没有特别高兴,但又没不开心,你说我是不是很奇怪。”
“换做八年前的我,恨不得她立马消失在我眼前,永远都不存在才好。”
“这个污点烙印在我心头,甚至恶毒的想着她要是胎死腹中该多省事。”
苏宁商脚步微顿,下意识屏住呼吸。
听见她的话,她能感受到心脏微微抽疼,那是灵魂深处最真实的反应。
任谁听见自己的亲生母亲恶语相向,不想让自己降临世间,都会多多少少感到难过,即便事出有因。
而且所谓恨她的理由,她无法辩驳,只能一一承受。
在国外待了好几年,想要变得无坚不摧,血肉之躯还是做不到。
她无声的勾唇自嘲。
客厅里,沈洲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喝着消食茶水,“你就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
“我知道恨她并非你的本意,毕竟她也无辜,人心都是肉长得,一日日相处下来,你和她相处别扭,可到底有了感情。”
“她出国这几年,你不说想她,但有时你会不自觉站在二楼拐角发愣,我都看在眼里。”
“如今她回来了,也变得更加懂事,你们母女之间或许能心平气和相处。”
苏宁商最初来杭城那小半年,是她们母女关系最僵硬的时候,形同陌路人,家里容不下她。
从而被盛拓钻空子,捡回去一个妹妹。
后来外面流言蜚语闹得太厉害,有说盛拓捡小姑娘心怀不轨,也有说许知秋狠心抛女,扔在盛家不像话,甚至有人说是沈家父子不喜欢她,似是而非的言论数不胜数。
最终在两家大人的商议下,许知秋才不情不愿把苏宁商接回家。
盛拓更是一根筋,坚持了很久不愿意放手,险些带着苏宁商跑路。
即便苏宁商回到沈家,也还是和盛家人更亲近。
颇有种身在曹营,心在汉。
听着丈夫的安慰,许知秋并没有很乐观,痛苦的闭了闭眼睛,“但愿吧,我自己都无法预料接下来的情况。”
她只要看见苏宁商那张让人深恶痛绝的脸,脑海中还是会自动浮现二十五年前的场景,暗无天日,是她此生最灰暗的两年。
苏宁商的出现,打破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幸福局面。
丈夫体贴温柔,两人恩爱十几年,继子虽然从小冷冰冰,却也拿她当亲生母亲,对她尊敬孝顺。
可苏宁商是噩梦的延续,让她回忆起那段令人作呕的经历。
他们接下来的谈话换了内容。
苏宁商后背贴身冰凉的墙面,感觉凉意穿透薄薄的衣服,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和亲生母亲之间的情感太复杂,爱、恨全然分不清,算不上有深厚的感情。
准确的说自她有记忆以来,从未见过许知秋,不知道她的名字和长相。
直到八年前,她被人强行从西南地区的偏远山区绑着带来杭城。
她见到这位别人口述中的妈妈,和她想象中并不一样,本以为她至少平静看待她这位亲生女儿。
可现实给她当头一棒,许知秋眼底滔天的恨意和嫌弃刺痛她的双眸。
以为可以救命的稻草,不过是虚妄。
那一刻,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被她所喜,甚至憎恨仇视。
所以在她成功获救后,连沈家门都没资格进入,足足待在门口淋雨两个多小时,才被盛拓捡回家。
苏宁商深呼吸一口气,摒弃全部杂念。
不论从前种种,如今局面已成,没有反悔余地,不论是她还是许知秋。
拖鞋踢踏声惊扰客厅说话的两人,许知秋见她手里拎着礼盒,就知道她要去隔壁。
她声音透着一丝不悦,“送完礼物就回来,别住在盛家。”
“免得外面的人嚼舌根,说你回国就往盛家跑,不把沈家当家,让你叔叔被人戳脊梁骨,被外界传容不下继女的名声。”
“连带着我也落下一个苛责亲生女儿的名头。”
苏宁商面色一白,她就知道饭桌上的平和是假象。
这才是她们母女之间真正的相处之道。
她指尖攥的泛白,没有吭声。
对于外界的传言,她略有耳闻,并不想伤害对她好的沈家人,包括许知秋。
毕竟没有她最后发的善心,八年前她说不定就被那伙人绑回山区,用一万块钱卖给五十多岁的老瘸子。
抛开一切不谈,她应该感激许知秋和沈家人。
苏宁商深呼吸一口,轻轻“嗯”了一声,朝外走。
她和盛拓不为人知的往事,也注定让她没勇气住在盛家。
刚走没两步,又听见许知秋发话。
“你盛爷爷和盛奶奶心地善良,把你当做亲孙女疼,别把你从前在山区里阴险狡诈的恶习带出来,博人同情装可怜,明白吗?”
苏宁商闭了闭眼睛,她口中的装可怜博同情,只不过是当年她上高中时,贵族学校很多人都知道她的事情。
因此一些贵族千金瞧不起她,陷害她,最后又反咬她一口。
她能力弱,百口莫辩,许知秋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只听信外人一面之词。
苏宁商最终忍无可忍,转过身,言辞冷冰冰,“我知道了,阿姨,不用您时时刻刻提醒我自己的身份,告诉我盛家不是我家,我去去就回。”
“您和叔叔早点休息。”
说着,她快速出门,一刻没有敢停留。
她的身世没少被杭城权贵诟病,连带着许知秋也没脸。
一旦和名声扯上关系,许知秋对她言语一向不友善。
她一走了之,把许知秋气脸色铁青,身子隐约发颤。
沈洲见状刚想起身追赶,就看见许知秋的情况,赶忙给她拍背顺气,“别动怒,现在身体不如从前,情绪轻易不能波动。”
“我怎么能不生气?”许知秋捂着胸口,说话喘不上气,“这就是你说的懂事?我看比五年前更牙尖嘴利。”
沈洲劝慰她,“你也不想想你说话的方式,提以前的事情做什么?说的这么难听,宁商怎么能接受?”
许知秋喝了口茶,努力平复情绪,却还是气不过,“她就这态度?我难道不是为她好?”
“五年前和阿拓突然断了关系,着急要出国,圈子里多少人在谈论这件事,好不容易消停几年,如今她回来,要是还像从前一样死机白咧住在别人家,多少人要戳她脊梁骨,骂她没骨气,说我许知秋的女儿和她那个山坳里的爸一样,一副穷酸气,扒着其他人吸血。”
“再者,她不清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再过不久就是靳臣的订婚宴,届时作为妹妹的她势必要出席,总不能订婚宴上她被人当面嚼舌根,让全家在亲家面前丢脸吧。”
沈洲握着她的手,尽量安抚她,循循善诱道:“你的出发点是好,可关心的话,怎么在你嘴里就变味了,下回别跟孩子这么说话。”
见他不站在她这边,许知秋只觉得满腔委屈,她又做错了什么?
想起从前种种,她眼泪唰的落下,滚烫泪珠滴在沈洲手背,吓得他脸色白了一瞬。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
不等他认错安慰,许知秋便趴在沈洲肩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难不成……是我的错?我也不想生下她的,她的存在,对于我们两人都痛苦。”
“当初被迫……怀孕,我尝试跳河,却被人救上来,撞墙也没成功……”
当年她被人寸步不离看守,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各种流产方式她试了个遍,不是被阻止救回,就是肚子里的孩子顽强,愣是不死。
最终在一次故意滑倒时,苏宁商早产出世,她暗地里想掐死这个呱呱坠地的幼童,可看着那张和她有几分相像的脸,迟迟下不了手。
或许当年她就不该心软,在趁其不备的时候终结她罪恶的生命。
沈洲脸上满是着急,他没再为苏宁商据理力争,在当年那件事中,最大的受害者是许知秋,她才是最无辜的人。
“我不说了,不说了,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别哭,都是我的错,是我和靳臣没有调和好你们的关系,乖,不想了,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坏人已经被绳之以法,我们不去想那件事,不去想,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靳臣都快订婚,离结婚也不远了。”
“你原先不是嚷嚷着要抱孙女吗?说不定明年就能抱上了……”
沈洲一直在安抚她,让她不沉溺于过往的痛苦,而是朝着未来幸福的方向看。
*
仓皇从沈家别墅离开的苏宁商站在盛家大门口踌躇了好几分钟,迟迟不敢摁门铃。
倒不是近乡情怯,不敢见盛爷爷和盛奶奶,而是她看见院中停着那辆下午才见过的跑车,车后面的凹陷清晰可见。
车停在院中,意味着盛拓也在盛家老宅。
最终是别墅里有佣人出来,看见是她后,小跑过来开门。
佣人一脸惊喜,“宁商小姐,您回国啦!老夫人今晚吃饭还和大少爷念叨您呢!说沈少爷要订婚,您也差不多该回国了。”
说着,她伸手去接苏宁商拎着的礼盒。
苏宁商在盛家住过小半年,后续也几乎每天都来陪老人家吃饭,盛家的佣人都认识她,或者说比沈家的佣人更了解她。
“嗯,刚回来,来看看盛奶奶和盛爷爷,他们在家吧?”苏宁商跟着佣人进去。
她心里犯嘀咕,盛拓竟然没有和盛奶奶提及下午的事情。
看样子已经厌恶到懒得提她这种程度。
佣人喜笑颜开,“老夫人在家,不过您回来的不巧,老董事长昨天飞去京市,参加老友的八十岁大寿,要过两天才能回家。”
“大少爷倒是在家,待会儿您能见到。”
苏宁商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嘱咐道:“我来的事情,不用特意通知拓哥哥。”
下午冷嘲热讽听多了,她现在不想见到他。
“额!好,我知道了。”佣人识趣点头,没多问缘由。
进入别墅门后,她在玄关处看着佣人娴熟地从家庭鞋柜中拿出属于她的那双拖鞋,是白色的,上面还缀着一只红眼睛的小兔子。
“老夫人一直盼着您回来,拖鞋每个月都会换一双,都是您喜欢的兔子。”
苏宁商鼻尖泛酸,直到站在盛家,她才真的有种回家的感觉。
即便只住过小半年,可盛奶奶她们却一直没把她当做外人,而是当亲孙女疼惜。
家人有的一切,她在这个家里都拥有,甚至会更多。
换上拖鞋,还没走两步,盛拓穿着一身浅灰色休闲卫衣,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
佣人见状打了声招呼,赶忙绕过他,给正在楼上的盛老夫人去通风报信。
他们五年前闹矛盾这事,全家上下皆知,看大少爷冷着一张脸,就知道大事不妙。
佣人离开后,盛拓瞥了眼玄关处的礼盒,意味不明轻啧一声。
“怎么?上前男友家提礼物,来求复合?”
苏宁商望着他戏谑的眼神,心尖刺痛一下,没像下午似的选择忍让。
终究是被他宠惯了,还是会使小性子。
“你认识字吗?看不见礼盒上面的英文是给老年人服用的吗?我来看盛爷爷和盛奶奶,不是看你,别多想。”
盛拓饶有兴致挑眉,眉尾张扬的向上,轻嗤一声,“我不认识英文字母,不像你洋嘴亲多了,也只认识洋文。”
“我这人无趣的很,也没文化,怪不得轻易被人玩腻,抛之脑后。”
苏宁商:“……”
她什么时候亲过洋嘴。
而且他们只要一见面,他就拿分手这件事挖苦她。
当年要不是他死活不分手,让她给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她也不会情急之下说过分的话,恶言恶语覆水难收。
谁能想到这句话深深刺痛盛拓的心,让他至今都挂在嘴边。
不过被人玩腻,的确很伤人自尊。
“你是很在意被我玩腻了这句话吗?如果你一直耿耿于怀在心,觉得挖苦我不解气,我可以让你骂回来,绝对不还口。”苏宁商真诚建议,灵动杏眸干净清澈,一看就不是在说假话。
盛拓唇角的笑容落下,单手插兜懒洋洋的站姿立马挺直,上下打量她一眼,眼底满是不屑。
“笑话,我盛拓会在意你的一句话?多少人求着要我玩,不差你一个。”
他盛拓被人甩不说,今天还要继续被她羞辱。
简直是这辈子的奇耻大辱。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他扭头就走,不再搭理苏宁商。
站在原地的苏宁商觉得他莫名其妙,一看就是在生气,却也不骂回来,和他的臭脾气一模一样。
她拎着礼盒刚进去没两步,楼梯响起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听着中气十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哎呦!我们阿宝终于舍得回来看我这老太婆了,小心肝啊!”盛老夫人颤颤巍巍下楼,身后的佣人着急忙慌要扶她。
“老夫人您别急,宁商小姐不会跑。”
听见动静的苏宁商见状赶忙上前两步,生怕她走不稳当,在楼梯上摔倒。
“盛奶奶,我回来了,您慢点下楼,小心一点。”
说着,她扶住老人的胳膊。
盛老夫人热泪盈眶,满眼宠爱疼惜的打量她,直到看她全须全尾回国,才松口气,布满皱纹的手掌十分温暖,贴了贴苏宁商不施粉黛的小脸。
她扬起一抹慈和的笑,声音略微哽咽,“我们小宁商平平安安回家就好,奶奶想你的紧,你也是狠心,一直不回来看我老人家。”
“实在该打。”
说着,轻轻拍了一下苏宁商的肩膀,假装出气。
打完后她自己又心疼,轻轻摸了摸,“是不是打疼了?你看在国外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奶奶一定把你养回来,跟以前一样白白胖胖。”
苏宁商属于吃不胖类型,比起五年前,她其实还胖了好几斤,毕竟离开杭城时,她只有十九岁,这几年身高稍微长了几厘米。
可在老人家看来,只要不在自己眼皮底下被照顾,就是瘦了。
不等她回话,作为亲孙子的盛拓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伸手捞了一个苹果在嘴里咬,“咔嚓咔嚓”清脆的声音惹得盛老夫人瞪他。
随后他又作死道:“白白胖胖是猪。”
盛老夫人恨不得把他这个破坏煽情气氛的人叉出去,心里犯嘀咕。
以前也不知道哪个混小子,看着头发枯黄,身子骨瘦弱的苏宁商,信誓旦旦的要把她养的白白胖胖,说是可爱。
现在关系闹僵了,就变成猪了。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这么想着,她也就骂了出来,“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显眼包。”
她可是冲浪达人,网络热梗和词语用的炉火纯青。
显眼包盛拓:“……”
苹果吃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顶着盛老夫人杀人目光,不在意的继续吃苹果。
咬苹果的声音比原来更响,一看就是故意气人。
他一向不给人面子,唯我独尊惯了。
苏宁商嘴角略微翘起,想要笑,可一想到已经把盛拓得罪的不轻,愣是憋回去。
她赶忙握着盛老夫人的手,和从前一样摆动撒娇,绕开话题,“不疼的,我不回国是因为学业忙,抽不出时间,以后都不出国了,就在杭城工作,可以一直陪着您。”
“到时候您别见到我就烦才好。”
“你就搪塞我吧,学业再忙,难不成还挤不出时间回来?就是嫌弃我年纪大了,不想见着我这个老太婆。”盛老夫人一个字都不信,却也没深究。
毕竟她不回杭城,多少有沈家的因素。
沈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不好过多做评价。
孰是孰非,理不清,算不明。
苏宁商知道老人家年纪越大,越像是老顽童,要小辈哄着才行。
“奶奶,您年轻着呢!我跟您出去,别人还以为您就只比我大二十几岁,说是我妈妈都绰绰有余。”
盛老夫人脸上笑出褶子,继续挖苦盛拓,“你就是哄人有一套,要真是这样,阿拓还要喊你一声小姨不可。”
苏宁商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笑了一两秒,刚想收敛,杏眸和那双深幽的眸子不期而遇。
男人眸光淡淡,神色漫不经心,像是她真把他当侄子,那今晚就别想好过,赤裸裸的眼神警告和威胁。
苏宁商没骨气的将笑声咽回去,仔细观察盛老夫人。
只见她发丝略微银白,在同龄中看着年轻,可依旧改变不了她高龄的事实。
即便在手机视频里经常见面,还是能肉眼可见看出她比五年前衰老的厉害。
人上了年纪,一日不见,就变化地让人心惊。
更何况盛老夫人已经七十多岁。
苏宁商眼底泛起一丝水雾,“奶奶,您都有白头发了。”
她离开杭城时,盛奶奶发丝还是一片乌黑。
“谁都有白头发这一天,你以后也逃不掉,不用伤感,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盛老夫人听出她语气中的遗憾和叹息,心胸开阔,看得很开。
“嗯,我以后多陪陪您,保证将从前错过的日子都补回来。”苏宁商笑了笑,抱住盛老夫人,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奶奶,我真的好想您。”
五年没有回国,是她对另一个人的承诺,她要尊重约定。
当然其中也夹杂着她和许知秋不可调和的矛盾,还有她没勇气见盛拓。
国外的日子自由随性,但她总是心无定处,毕竟最爱的人在杭城,最亲密的家人也在杭城,她没有一刻不想回国。
盛老夫人摸摸她后脑勺,“我们阿宝在外面受委屈了。”
“嗯。”苏宁商闭上眼睛,感受她温暖的怀抱。
从航班落地到现在,她最想念的人是盛拓,可最想见的是盛奶奶。
她才像是她真正的家长,担任着一位母亲的角色。
盛拓见状黑眸微闪,坐姿嚣张,看着他们两人演隔辈亲。
两人足足抱了一分钟,互诉衷肠,他再也无法视而不见。
“再抱下去,天都要亮了。”
他都只碰了一下手指,他奶奶倒是抱的够久。
苏宁商尴尬的收手,盛老夫人瞪他,嘴里骂骂咧咧,“混小子,我和阿宝关系好,你是不是嫉妒?三番两次打断我们。”
说着,她拉着苏宁商在沙发坐下。
她就知道臭小子肯定不高兴,谁让以前他们的感情谁都无法插足,尤其是苏宁商,简直百分百依赖和信任盛拓。
“我用得着嫉妒?”盛拓无语。
五年前,他和苏宁商的关系才是家里最好的,而且是负距离。
谁都比不过他。
现在跟他显摆,未免太幼稚。
苏宁商听不懂他们言语中的深意,把她从国外带回的礼物拿给盛老夫人。
“奶奶,这是美国口碑极好的营养品,我按照您的身体状况特意挑选,到时候您尝尝,如果觉得还不错您和我说,我再给您买。”
“爷爷这份也是一样,您和他的别弄混了。”
“好好好,孙女就是比孙子贴心,臭小子去美国出差,也不知道给我带点东西,空手就进门吃顿饭。”盛老夫人朝盛拓白了眼神,一拉一踩。
这辈子想让盛拓变得心思细腻,恐怕只有五年前的苏宁商,简直照顾的面面俱到,令人咋舌。
连喝水的温度都要细心掌控,宠的没边。
对于他们这些长辈,倒不能说不花心思和不孝顺,只是相比稍有逊色。
他平生的耐心和仔细都用在那三年里。
苏宁商被夸得不好意思,赶忙解释,“拓哥哥常常见您,陪在您身边孝敬,我只是送一份礼物,比不上他。”
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没敢看盛拓的神情。
要是在前几年,盛奶奶当着盛拓的面如此夸赞,她会毫不犹豫的接受,顺便和盛拓炫耀一番。
可如今心境不同,而且物是人非。
盛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就替他说话吧,还和以前一样为他遮掩。”
“您夸她,别拉踩我,要是缺美国营养品,我派人去美国全部给您包圆,几辈子都吃不完。”盛拓滑动手机屏幕,眼都没抬。
话音落下,他倏地掀起眼皮,淡淡瞅了茶几一眼。
总共就两个营养品礼盒,没有他的礼物。
对待前男友真是一点不关心。
前男友难道就不是男友吗?
盛老夫人“哼了一声,“我缺的是东西吗?是心意。”
说着,她转头问起苏宁商在国外的情况,学业和生活打听了个遍。
以往她们女人聊天,盛拓最没耐心坐在旁边听,可如今他坐的稳稳当当,横着手机打游戏。
盛老夫人假装没看见他的存在,实则知道他肯定别扭,明明想知道苏宁商的事情,却又不主动和好。
“在国外谈男朋友了吗?有没有喜欢的人?要是有的话,带回杭城,我给你掌掌眼。”盛老夫人打听她的恋爱情况。
作为长辈最操心的就是孩子婚事。
盛拓闻言不动声色竖起耳朵听,手指顿了一下,游戏界面里人物被枪精准爆头。
他知道苏宁商没在国外谈恋爱,可还是好奇她有没有喜欢上别的男人,亦或者有好感。
但凡她说有,他势必会掘地三尺那个野男人或者野女人,将人大卸八块。
她只能是他的人。
苏宁商下意识看了盛拓一眼,细微的眼神变化被盛老夫人捕捉到,误以为是想打探盛拓的恋爱情况。
“你别看阿拓,也别学他,老光棍一条,你哥都要订婚了,他女朋友的影子还不知道在哪里。”
“这五年里,他爸给他介绍多少名门闺秀,他愣是一个都看不上,他的事情我是管不动了,随他去吧。”
苏宁商闻言原本沉甸甸的心莫名轻几分,即便分手,她对他还是存在占有欲,不想让他喜欢上其他女人。
五年会发生的变故数不清,她一直担心他会喜欢上其他人,她再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现在听到盛奶奶的话,狠狠松了口气。
这次回国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追回盛拓。
只是如今他对她恨之入骨,她没有把握能挽回他的心。
她摒弃杂念,红唇微弯,回答刚才的问题,“我在国外五年都没谈恋爱。”
这句话像是回答问题,却是特意讲给盛拓听。
“那喜欢的男孩子有没有?”盛老夫人刨根问底。
苏宁商浓密的长睫微颤,水光潋滟的眸子落在低着头打游戏的盛拓身上,斩钉截铁道:“有。”
语毕,重新开了一局游戏的盛拓指节瞬间僵硬,炙热的心脏如坠冰窖,漏了好几拍。
他猛地抬眸,漆黑如墨的眸子精准锁定苏宁商,和她澄澈的眸子对视上,两人意义不同的目光在半空相遇。
好样的,他在国内守身如玉,她在国外喜欢上野男人。
什么时候暗戳戳喜欢上外面的狗男人。
亏他原先以为她一直没谈恋爱,对他不算完全腻了。
直到手机里传来一声字正腔圆的“defeat”,盛拓阴沉着一张脸,收回锐利的目光。
前男友跟失败者没区别。
可游戏不是能重开?那她和他就能重来。
“真的?是外国人,还是国内的人?今年几岁了,干什么工作的,家是哪的,有几口人?”盛老夫人惊了一下,快速开始调查户口。
苏宁商见他反应奇怪,琢磨不明白,就没敢说喜欢的人近在咫尺,而是搪塞两句,“奶奶,八字没一撇,我暗恋人家,先别问了,以后关系稳定了,我再告诉您。”
盛拓骨节分明的手掌握紧手机,关节响动了一下,连接处肌肤微微泛白,可见手劲不小。
暗恋?还想等关系稳定?
别让他查出狗男人的信息,不然剁成肉酱埋到南极洲。
盛老夫人一脸失望,倒是没刨根问底,孩子愿意说的那日,自然会告诉他们。
“没谈也行,跨国恋因素太不稳定,我今后在圈子里替你留意,说不定有合适的人选。”
这五年苏宁商都待在美国,她下意识以为暗恋对象也在国外。
看她这副难为的样子,恐怕是恋情有阻碍,那大概率是距离。
沉默良久的盛拓语气冷淡,“许阿姨都不着急,您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奶奶是真能替他找情敌。
苏宁商见他这副丁点不愿意管她事情的样子,抿了抿唇不语。
他究竟有多讨厌她?
盛老夫人抄起手边的抱枕朝他扔去,盛拓精准截住。
“你个混小子,是不是皮痒欠揍?就算接了你爷爷的位置,我照样能揍的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什么叫我咸吃萝卜淡操心,阿宝就是我的亲孙女,我替她张罗一下怎么了?要你管。”
“您这亲孙女是我带来的,怎么跟我没关系?”盛拓靠着沙发椅背,说话嚣张至极。
“你带回家的,又不是你生的,现在还不是关系不如我,你嘚瑟什么?”一时情急,盛老夫人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客厅瞬间安静,针落可闻。
苏宁商和盛拓坐在斜对角,两人视线碰撞,相顾无言。
当年谈恋爱时,他们正在华清念书,想要低调一点,没有特意隐瞒恋情,但也没有广而告之,而是发展的顺其自然。
不知道是他们本身关系亲昵的缘由,还是其他人敏锐度低,愣是没多少人发现他们之间是情侣关系,还以为是再正常不过的兄妹。
直到分手前夕,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几个人知晓,尤其是家里人。
分手后,两人三缄其口,谁明里暗里来问关系闹掰的原因,两人都闭口不谈。
现在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两人的面挑明。
既然说漏嘴,盛老夫人也不想藏着掖着,直接摊开聊,“你们五年前到底怎么了?一夜之间就形同陌路,到底是谁惹谁生气?”
“阿拓是不是你臭小子做了什么让阿宝伤心的事情,不然她怎么会跟你闹不愉快?”
她知道自己家的大孙子死要面子活受罪,根本不喜欢低头认错。
能让一直视他为依赖的苏宁商疏远他,十有八九是他伤了人心,又抹不开面子道歉,才造成今日尴尬的局面。
苏宁商愧疚的低下头,轻声解释,“不是拓哥哥的问题,是我……”
盛老夫人是个急性子,截住她的话,一锤子定音,“你别袒护他,他什么性格我还不清楚,你们两个以前好的跟连体婴儿一样,尤其是你对阿拓掏心掏肺,肯定是他的问题。
“冤家宜解不宜结,年轻气盛,有什么事情不能摊开说,偏要真的老死不相往来?阿拓你先低头认错,让阿宝原谅你。”
“阿宝你也和他好好讲,只要不是违背道德法律和原则性错误,没有什么恩怨不能解开。”
听着她的指责,盛拓全程没有开口辩解一句,冷冷盯着苏宁商,深邃眼眸流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深意。
他也很想知道她断崖式分手的原因。
真的是玩腻了?
在两人的注视下,苏宁商红唇微张,不知想到些什么,又谨慎的闭回去。
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撒谎道:“奶奶,阿姨让我送完礼早点回家,说有事情和我商量,我就先走了,明天过来看您。”
说着,她不等盛老夫人回应,快速走向玄关,落寞的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唉!”盛老夫人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她背影消失,深深叹了口气。
盛拓微翘的唇角敛平,抿成一条直线,沉默不语。
那双漫不经心的凤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愤怒。
她究竟有没有爱过他?
盛老夫人见状看向他,幽幽感叹,“你们难不成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以前好的如胶似漆,外人难以插足,感情比亲兄妹都要好,你护着她,她陪着你,现在真是作孽。”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着,她叹息的摇了摇头,不指望他回答。
随着年龄越大,年轻时的恩恩怨怨在她眼中都不算事,错过许多人和事,充满遗憾。
她不想让苏宁商和盛拓抱憾终身,等走到人生尽头时,回过头悔恨年少的轻狂。
盛拓放下二郎腿,面无表情起身,头也不回走上楼,“这个问题,您恐怕问错人了,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什么意思?”
“她要和我闹掰,您问她去。”
“嘿!你们两个冤家。”盛老夫人看着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人的客厅,瞬间无语。
*
一夜之间,苏宁商从两家别墅都落荒而逃,她出了盛家大门后,没着急回沈家,而是穿着居家拖鞋在外闲逛。
北湾是老牌别墅区,风景秀丽,住着不少养老的老年人。
几乎每走十几米就能碰见人。
别墅区的道路灯光充足,四周算不上静谧,有不少老爷爷和老奶奶在外面散步,或者是保姆带着小孩在玩耍。
两位年过半百老太太正在散步,和苏宁商擦肩而过。
她能清晰听见身后传来两人议论的声音。
“这小姑娘长得漂亮,看着眼熟啊!谁家姑娘来着?我家小孙子还没有女朋友,说不定能互相认识一下。”
“好像是盛家认的孙女,也就是当年盛家大小子捡的妹妹。”
“那不就是沈太太的亲生女儿?不是出国留学了吗?怎么回来了。”
“不清楚,大概是毕业了吧,不过我听我家孙女说,她和盛家大小子当年关系闹得很僵,现在都没和好,你真要找她家联姻?”
“算了吧,她的身世太复杂,唉!小姑娘也可怜,作孽哦!”
“谁说不是呢!小姑娘长得亭亭玉立,看着就不错,可惜了!不过沈太太比她更可怜,娇宠长大的许家千金沦落……”
后面的话苏宁商渐渐听不清,也选择性不听,无非是陈年旧事。
每听一回,就是在伤口上撒盐一次。
她漫无目的走到别墅区中心的湖泊,夜里星空璀璨,湖边没有其他人影,她干脆在长椅上坐下,呆滞望着风带动湖面泛起的涟漪。
闪烁的灯光倒映在湖泊中。
春日夜间的风掠过湖面,带着轻微凉意,出门着急的她只穿了一条白色长袖连衣裙,布料轻薄,抵御不了肆虐的风。
可她没有起身,仍然坐在原地,比起身体的寒凉,她的心更冰。
一看就是半个多小时,直到肩膀一重,黑色的西装外套搭在她身上。
苏宁商抓着衣服,避免它滑落,看向坐下的沈靳臣。
“哥,你怎么来了,还知道我在这?”
沈靳臣穿着一身黑色居家服,神情冷淡,眺望湖面,“我开完线上会议下楼,爸告诉我你和妈闹矛盾了,我去盛家接你,佣人说你半个小时前已经离开。”
“至于你在这里,是阿拓告诉我的。”
苏宁商心尖一颤,下意识扭头环顾四周,想寻找那抹散漫不羁的身影。
他跟她出来了?
“他不在。”沈靳臣注意到她的动作,淡淡解释,“你很期待来找你的人是他?”
“没有。”苏宁商微垂着头,心口不一否认。
她压根没想有人来寻她,只是想坐在湖边安静一会儿。
可当听见她哥说盛拓告诉他位置的时候,她还是心存希冀,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他心里对她存留一丝感情。
现实却是他不再爱她。
从前她在沈家受委屈,慌里慌张出门回避现实,盛拓总会在某个角落里出现,陪在她身边。
如今陪在身边的人是沈靳臣。
正在看湖景的两人谁都没注意,不远处黯淡无光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棱角分明的脸隐匿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冷冷盯着他们。
苏宁商否认的话犹在耳边。
见沈靳臣来陪她了,盛拓不再停留,直接转身回家。
出了一趟国,她不再需要他。
沈靳臣没拆穿她,没在绕弯子,实话实说,“是阿拓以前告诉我的,说你不开心就会来湖边发呆,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找你。”
“要是你没在,我会直接给你打电话。”
苏宁商睫毛像一把小扇子,轻轻扇动,企图消弭眼底的湿润。
“他最了解我,也最……”
她现在说不出他最喜欢她这句话,这种无与伦比的自信,是从前宠爱她的盛拓给予,如今不复存在。
苏宁商垂着头,止住话,半晌才不确定开口:“哥,我是不是不该回来?我的再一次出现,又打破大家平静的幸福生活。”
“原本我就是一个累赘,现在好像又成为了另一种形式的累赘。”
“阿姨和外婆外公根本不希望我回来,拓哥哥也对我……”
她知道回国可能会受到冷嘲热讽,明明做足充分的心理准备,可站在他们面前时,还是会伤心难过,甚至想退缩。
可她已经放弃盛拓一次,她不想放弃他第二次。
不想再因为任何人而抛弃他。
“妈她们的想法我不能保证,可阿拓,我确信他不讨厌你。”沈靳臣直截了当。
“我不清楚当年你们之间的事,但你不应该自乱阵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阿拓真的厌恶你,你没有机会出现在他面前。”
“还有不需要妄自菲薄,有讨厌你的人,自然也会有喜欢你的,有人不想你回杭城,可有人在期待,我和盛奶奶她们盼了你五年。”
“你不需要考虑太多,照顾所有人的情绪,阿宝,你应该为自己而活,知道吗?”
五年前,苏宁商因为觉得愧对许知秋,替她爸爸和奶奶赎罪,不论许知秋如何言语羞辱或者冷眼旁观,她都一一忍受。
甚至觉得许知秋在恶人手中花钱救下她,该心存莫大感激,是她的救命恩人,导致她太过在乎他们的感受,从未真正为她自己而活。
苏宁商原本埋在胸前的头抬了抬,偏头看向光晕中的沈靳臣,他一如既往冷静,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却直击人心和灵魂。
“我知道了,哥,谢谢你。”她的声音带着浓浓鼻音。
她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许知秋她们的态度,盛拓才是她情绪的爆发点。
当年一味忍让,不代表如今她还会继续吃亏。
沈靳臣偏过头,直视她泪眼婆娑的眸子,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阿拓的事情暂且不谈,你和妈今晚吵架了?”
在他看来苏宁商和盛拓只是小打小闹,终归会有和好的一天。
比起他们之间小孩子的矛盾,她和妈之间的问题更加棘手。
出门前,他爸告诉他,妈还哭了一场,势必要解决。
苏宁商下意识逃避话题,“不说我了,说说嫂子吧,刚才还没聊完。”
“阿宝,逃避不是好办法。”沈靳臣没有给她退缩的机会。
苏宁商沉默半晌,才低声道:“是我和她犟嘴,我不是故意的,她说话太伤人了。”
她哥自幼丧母,是许知秋一手带大,于情于理他都向着许知秋,而不是她这位半路出现的妹妹。
“哥知道,没有怪你的意思,做的不错,下次继续保持。”沈靳臣挑眉,唇角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五年前遇见这种事情,她只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从始至终默不作声,任由脏水往她身上泼,现在会还嘴,是好征兆。
正常母女之间尚有争吵,或许她不再一味忍让,做出改变,能让她们母女更加了解彼此。
苏宁商不理解他的意思,都没心思哭,只是奇怪的盯着他。
她哥脑子不正常。
“走吧,早点回去睡觉。”沈靳臣起身。
莫名其妙的苏宁商只能跟上他。
*
翌日
苏宁商夜里胡思乱想,不知何时才睡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打扮完吃了顿午餐后,直接开车出门,打算去律所接手工作。
玫瑰粉灰的保时捷开出北湾,行驶在大街上格外惹眼,绿灯亮起,跑车独有的轰鸣声响彻大街。
轰鸣声下意识让另一头主干道最前端的车主人抬眼,眼睁睁盯着那辆在杭城独一无二的保时捷呼啸而过。
或者说这辆保时捷在全世界都独一份。
不是因为车子的型号或者牌子,而是它的颜色,粉灰色钟景元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辆保时捷是苏宁商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出自玩赛车的盛拓之手。
他熬了好几个大夜才精心调制的颜色,内里配饰和发动机等都基本改造过,安全性能一流,独属于苏宁商一人。
保时捷的尾气完全消散,玩了一夜通宵的钟景元不确信眨眨眼,立马拨通盛拓的电话。
对面电话一接通,钟景元立马输出,根本不管身后车子催促他开车的鸣笛。
“阿拓,我刚才在街上看见你送阿宝的保时捷,她是不是回国了?”
他记得这辆车一直停在沈家地库,出国的苏宁商并没有卖掉它,沈家人也不会去动。
如今出现在街上,只有一种可能。
电话那头传来盛拓冷冰冰的声音,还夹杂着几道商讨方案的议论声,“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哎呀!她回国,你能不知……”钟景元突然卡壳,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不复从前。
以前只要是苏宁商的事,不论大小,盛拓知道的一清二楚,比沈靳臣这位法律上的哥哥都上心。
可这五年里,盛拓可从未当着他们的面,提及过苏宁商的名字,仿佛这个人从始至终都不曾出现在他们圈子里。
由此可见当年他们发生的矛盾一定不小。
“算了,我去问阿靳。”钟景元改了口,又心痒难耐的八卦道:“你和阿宝一直没联系,如今她回来了,你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