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是小说《官运:基层小弟变大佬》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躺平二代写的一款都市日常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官运:基层小弟变大佬》的章节内容
黑暗如同黏稠的墨汁,浓稠得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其中,而我就像一只被困在这墨汁深渊里的蝼蚁,被死死缠住,意识在混沌的无尽深渊中不断下沉,每一秒都好似被无限拉长。我仿佛溺水之人,被一股无形且冰冷的力量使劲拖拽,那股力量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冰冷彻骨,让我全身的骨头都透着无力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一般。就在窒息感快要把我彻底吞噬的瞬间,一道耀眼光芒如利剑般猛地劈开这无尽黑暗,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我骤然睁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要把刚才缺失的空气全部补回来,冷汗瞬间如细密雨丝,瞬间把后背浸了个湿透,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凉飕飕的。
脑海中不停回荡着上一世临死前那刻骨铭心的不甘与悲惨。想当初,我一心扑在创业梦想上,真可谓是废寝忘食、披肝沥胆。狭小昏暗的办公室里,灯光时明时灭,好似也在为我们的艰难处境而叹息。我和团队成员们常常一熬就是一个通宵,每个人的眼睛都布满血丝,像是一只只充血的兔子,只为了能让项目顺利推进。那些日子,泡面成了三餐主食,各种口味的泡面盒子堆积如山,散发着一股酸涩的味道,这股味道混合着大家身上的汗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成为了那段艰苦时光的独特记忆。然而,命运却在关键时刻给了我致命一击,遭挚友背叛,那可是我曾经推心置腹、深信不疑的朋友啊!他为了一己私利,背着我与竞争对手勾结,将公司的核心机密泄露得一干二净。资金链瞬间断裂,就像大厦失去了根基,轰然崩塌,扬起一片绝望的尘埃。不仅倾家荡产,还欠下巨债,那债务数字如同噩梦一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把高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可能落下,将我彻底粉碎。
催债的人如同恶狼一般天天上门骚扰,他们可不管我是不是已经走投无路,敲门声如雷鸣般震得人心惊胆战,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的灵魂上,让我从心底泛起深深的恐惧。一开门,便是那一张张狰狞凶狠的脸,满口污言秽语,恶狠狠地威胁着要我还钱,否则就让我不得安宁。他们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我却不敢擦拭,只能任由那股屈辱感在心中蔓延。家人不堪其扰,在无数次的担惊受怕与争吵后,终于与我决裂,曾经温馨的家变得支离破碎,那扇家门在我面前重重关上,发出的声响如同闷雷,震碎了我最后的希望。那些曾经与我称兄道弟的好友,此刻都像换了副面孔,对我指指点点,眼中满是鄙夷与嫌弃,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他们的冷漠就像寒冬的冰霜,一点点冻透我的心。最后,我孤独地躺在那冰冷坚硬的病床上,身体的病痛与心灵的创伤双重折磨着我,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滴落下,仿佛在为我倒计时。看着亲友们一个个冷漠离去的背影,听着对手们那刺耳无比、充满讥讽的嘲笑,那些话语像淬满毒液的利刃,一次次狠狠刺进我的心窝,把我的心搅得粉碎。我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那股恨意都未曾消散,仿佛要随着我的灵魂一同坠入地狱。
好在,我重生了,这宛如神迹的机遇降临,上天给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如同在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双手紧紧握住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嘶吼:这一回,我一定要踏入官场,凭借前世的惨痛教训与积累,拼出个锦绣前程,改写这悲催到极点的命运轨迹。我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一定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都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清晨,阳光艰难地透过淡薄云层,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来一般,轻柔地洒在窗前。我站在镜子前,手指略带颤抖地抚平衬衫每一道褶皱,那颤抖并非因为寒冷,而是内心的紧张与激动交织。又郑重地系上那条象征决心的领带,领带的颜色深沉而庄重,如同我此刻的心境。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神虽透着一丝坚毅,可羞涩与紧张还是爬上脸庞,我的脸颊微微泛红,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怯懦与犹豫全都吹散,这才迈着大步走向组织部,每一步都带着决绝,仿佛脚下的路就是我逆袭的征程。
一路上,街边景致像幻灯片飞速闪过,我却无心欣赏,满心都在勾勒未来官场的宏伟蓝图,想象着即将开启的辉煌仕途,那些庆功晚宴、民众赞誉、同僚钦佩,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悠。想着前世积累的经验与人脉,我笃定就算不能一步登天,起码也能有个不错起点,再不济也是个能施展拳脚的中等偏上之地。
然而,现实却狠狠给了我一巴掌,清脆响亮到震破耳膜。当听到自己被安排到柳县,那个仿若被时代遗忘、穷得叮当响的偏远乡镇时,我脑袋 “嗡” 地炸开,仿若遭一道闪电击中。周围人交头接耳的私语此刻全变成尖锐刺耳、直刺心窝的嘲笑,声声都在戳破我美好的幻想。
心里憋着的怒火熊熊燃烧,好似即将喷发的火山,我咬着牙,腮帮子鼓起硬棱,满心想着找个人问个明白,哪怕只是敷衍几句也好,起码让我知道为何命运如此捉弄人,为何落到这般沮丧田地。我强压怒火,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走向第一个办事员。那办事员埋头在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我轻声问:“您好,麻烦问一下,我分到柳县,是有啥特殊原因吗?”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可那人仿若我是透明空气,眼皮都不抬一下,手中笔在文件上沙沙写个不停,根本不搭理我。
我不甘心,又连着问了几个办事员,结果都一样。这时,我瞅见一个看着面善些的年轻小伙,赶忙快走几步到跟前,尽量平和地说:“兄弟,你瞧我分到柳县,心里实在没底,能不能帮我打听下,是不是哪儿出问题了?” 小伙抬抬眼皮,瞥我一眼,不耐烦回道:“大家都按程序来,分到哪是哪,哪那么多差错,别耽误我时间。”
这下,我彻底被激怒,热血 “嗖” 地直冲脑门,长久压抑的情绪瞬间决堤爆发。我攥紧双拳,手背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愤怒小蛇,大步冲向科长办公室。
“砰” 一声,我带着全身怒火撞开那扇紧闭的门,屋内科长正端着茶杯优哉悠哉审阅文件,被这响动吓得手一抖,茶水溅湿文件一角。刚要发火,我却像失控猛兽,一股脑把不满全倒出来,声音因愤怒颤抖、嘶哑:“科长,我就想问问,凭啥把我分到柳县?我哪点比别人差了?我兢兢业业,付出努力不比别人少,难道就因为……”
科长明显一愣,没料到我这般莽撞,手中茶杯重重磕在桌上,随后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夜空,“啪” 一声把文件摔桌上,劈头盖脸训我:“你以为这是菜市场,能任你挑拣?组织安排你去哪就得去哪,轮得到你在这儿撒野?懂不懂规矩!”
我哪肯示弱,梗着脖子,脖颈青筋凸起,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憋着不让流,与他针锋相对吵起来:“我咋不懂规矩了?我就想要个合理说法!柳县那么偏远贫困,我去了能有啥作为?您这不是把我前途往火坑里推吗?”
科长气得脸通红,指着我大吼:“你这年轻人,咋这么不知好歹!组织安排自有深意,是你能随便质疑的?去柳县锻炼锻炼有好处,别在这儿胡搅蛮缠!”
旁边一位老资历科员赶忙过来打圆场,拉着我胳膊劝:“小伙子,消消气,刚来就闹不愉快,往后咋整。组织安排肯定有考量,柳县虽艰苦,可也是出成绩的地儿,你去了踏实干,说不定很快调回来。”
我冷哼一声,甩开他手:“说得轻巧,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们去啊!”
老科员也有点生气:“你这孩子,咋不听劝呢?大家都这么过来的,就你特殊?”
激烈争吵像巨石投入平静湖面,引来了几个工作人员,见科长真火了,二话不说冲上来连拉带拽把我往门外拖。混乱中,不知谁的手肘带蛮力撞我鼻子上,剧痛瞬间传遍全身,鼻子一热,血不受控制淌下来,伸手一抹,掌心一片鲜红。
正狼狈时,旁边伸来一只纤细洁白手,手指修长,拿着张洁白纸巾。我抬眼,是面容清秀的彭晴,前世官场种种场合我就知晓她。此刻,她眼中透着关切,欲言又止,碍于场合没多言。我接过纸巾,擦了擦鼻血,喉咙像被堵住,没吭声,转身快步离开。
身后,办公室传来压低却清晰可闻的嘲讽:“瞧瞧这新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还想翻天呢……” 那声音像毒蛇吐信,一字一句钻进我耳朵。我攥紧拳头,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刺痛传来,才稍缓心中愤怒,暗暗发誓,今日之辱,必加倍奉还,柳县,就从这儿开启我的逆袭之路。
走出组织部大楼,阳光明晃晃洒下,我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像被冰冷保鲜膜隔绝。望着蜿蜒伸向远方的街道,心中五味杂陈,迷茫、不甘、愤怒、决绝交织。但很快,眼神再度坚定,仿若夜空最亮星,我知道,属于我的重生之战,正式打响了。
从组织部那扇紧闭的大门出来后,天空不知何时已阴云密布,沉甸甸地压下来,似要将人最后的一丝心气儿也给碾碎。刚才还骄阳似火,转眼间狂风呼啸而起,卷起地上的沙尘,肆意飞舞,打在脸上生疼。我只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整个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无精打采,心情郁闷到了极点。彭晴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带着几分怜悯与无奈,不断在我眼前闪现;办公室里那些刺耳的嘲讽声,更是如同一把把尖锐的钢针,直直地刺向我的耳膜,它们就像电影片段一样,不受控制地在我脑袋里不断循环播放。这鬼天气,存心要给我这原本就灰暗的心情再添上几笔浓重的阴霾。
我心里清楚,这开局不利的状况似曾相识,可这种秘密,我只能深埋心底。我拖着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脚步,一步步挪进街边熙熙攘攘的小吃街道。这里人头攒动,摊贩的叫卖声、食客的交谈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乐章,那股子烟火气扑面而来,却也没能驱散我心头的阴霾。我眼神游离地扫视着四周,随便找了个看着还算干净的摊位坐下,冲着老板有气无力地喊道:“老板,来两碗螺蛳粉,再加一份卤味拼盘,两瓶冰啤酒。” 此刻,我满心想着,既然碰到了这一连串的糟心事,不如就借这美食和好友好好聊聊,顺便也慰藉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散发着独特 “香气” 的螺蛳粉就端了上来,白花花的米粉浸泡在红亮得有些晃眼的汤汁里,上头铺着酸笋、木耳、腐竹等配菜,那丰富的色泽搭配,看着就诱人。紧接着,一大盘色泽诱人的卤味拼盘也摆在了桌上,有卤蛋、鸭翅、豆干,每一块都被卤汁浸得油亮,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微的光泽,散发着醇厚的香味,勾动着人的食欲。
我刚挑起一筷子米粉,还没来得及吃,就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梁鸿,真的是你啊!” 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大学同寝室的好友梁亮,他身边还站着他那小鸟依人的女友,两人手挽手,一脸甜蜜。我赶忙起身招呼,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亮子,来得正好,快坐下一起吃点儿,我正郁闷着呢。” 梁亮也没客气,拉着女友大大咧咧地坐下,笑着问道:“你留校的事儿咋样了?” 我苦笑一声,放下筷子,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那食物划过喉咙,却带不走丝毫苦涩,我说道:“别提了,名额被取消了,我从组织部领了分配通知单,要去柳县。”
“啥?柳县?” 梁亮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脸的惊讶,嘴巴微张,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去那儿能有啥前途?要不你来我爸公司当副总,跟着我干,保准比去那穷乡僻壤强。” 我端起旁边的冰啤酒,仰头猛灌了一口,让那冰爽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而下,打心底就已经决定服从这次分配,我要凭借自身能力干出一番事业,谁让我这骨子里就有股不服的劲儿呢,前世的种种挫折与磨难,早已铸就了我如今坚韧的心志。于是,我摇了摇头,对梁亮说:“谢了,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想去柳县闯闯。”
梁亮见我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他凑近我,微微侧身,压低声音问道:“梁鸿,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咋会被分到那种地方。” 我心里 “咯噔” 一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毕业分配这段时间的种种不合理之处,那些莫名其妙的拒绝、含糊其辞的回应,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过,我苦笑着说:“我也纳闷呢,最近倒霉事儿一件接一件,我正想找个人问问清楚。”
梁亮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接着说道:“你还记得不,有一回篮球比赛,你在赛场上力压那二世祖,让他输得底儿掉的事儿?”
我微微皱眉,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并不愉快的场景,无奈地说:“怎么不记得,那次可把我整惨了。”
“当时到底啥情况啊?” 梁亮追问道,眼神里满是好奇与关切。
我放下啤酒瓶,手指轻轻在瓶身上摩挲,回忆着说:“那是最后一学期刚开学,学校篮球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决赛那天,现场气氛热烈得像要炸开锅,同学们的呐喊声、加油声此起彼伏。我满心斗志,就想着和队友们拼一把,拿下冠军。开场后,两边队伍都咬得很紧,比分交替上升。但那二世祖,仗着自己平时的那点名声,在场上各种炫技,还时不时对着观众席飞吻,嚣张得很。我瞅着就来气,心里就一个念头,一定要赢他。到了后半段,我抓住机会,连连突破他们的防线,得分不断。那二世祖明显急了,防守动作越来越大,小动作不断,裁判都警告了他好几次,可他根本不听。到了最后决胜时刻,我瞅准空当,成功突破了他的严防死守,高高跃起,将球狠狠砸进篮筐,那一刻,全场沸腾了。我们赢了,可那二世祖,脸黑得像锅底,恶狠狠地瞪着我。”
梁亮听完,皱着眉头,右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分析道:“你说这事儿怪不怪,你前脚刚在赛场上灭了他的威风,后脚这留校名额就没了,现在还被分到柳县,我看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我点点头,应和道:“我也这么觉得,经你这么一提醒,虽说我不敢百分百确定,但心里估摸着,我这留校泡汤和被分配到贫困县的事儿,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这次篮球比赛结仇,背后肯定有什么势力在给我使绊子。不过,事已至此,疑惑既然解开了,我反倒坦然放开了。去柳县就去柳县,我倒要看,他们能把我打压到什么地步,我定要在这逆境中闯出一片天。”
梁亮拍了拍我的肩膀,手掌宽厚而温暖,鼓励道:“行,兄弟,你有这股子劲儿就行!要是在柳县遇到啥困难,尽管跟我说,我能帮上忙的肯定不推脱。”
我心头一暖,举起啤酒瓶,跟他碰了一下,瓶口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说:“好,有你这句话,我心里踏实多了,来,干一杯!”
两人一饮而尽,我望向小吃街外的街道,目光穿过熙攘的人群,望向远方。那街道蜿蜒曲折,通向未知,就如同我即将奔赴的柳县之路,充满艰辛与挑战,但此刻,我的眼神愈发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柳县打拼的未来。而关于重生这件事,我会永远守口如瓶,就当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武器,助我在这一世披荆斩棘。
说到彭晴,我不禁向梁亮多问了几句,我跟他讲起她在组织部里递纸巾的举动,讲起她眼中那一抹关切,还有欲言又止背后似乎藏着的温柔。梁亮打趣道:“哟,你这一说,我怎么感觉你对人家有意思了?” 我心头一震,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嘴上却逞强道:“哪有,我就是觉得她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可话虽如此,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彭晴的面容,她那纤细洁白的手,还有在那种混乱场景下仍能透出善意的眼神,越想心里越乱,我这才惊觉,自己或许真的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她。
我来自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家庭,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每日辛勤劳作,供我读书上学,他们对我寄予厚望,盼着我能出人头地。前世创业失败,我不仅让自己陷入绝境,也让家人失望透顶。这一世,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官场闯出一番天地,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也让自己不再重蹈覆辙。想着家人质朴的脸庞,我又灌下一口啤酒,将那些复杂的情绪一并咽下,重新把目光投向远方,那是我即将奔赴的柳县,也是我新的起点。
小吃街里依旧热闹非凡,旁边摊位上的烤串滋滋冒油,香气四溢,引得食客们纷纷驻足;不远处卖甜品的小摊前,孩子们围在那里,眼睛放光地挑选着自己心仪的糖果;还有卖水果的大叔,扯着嗓子叫卖,手中熟练地削着果皮。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与我此刻复杂的心境形成鲜明对比,却也让我更加坚定,无论前路如何艰辛,我都要在这烟火人间,寻得属于自己的那片曙光。
和梁亮分别后,我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回到老家。推开门,屋内昏暗的光线中,父母正坐在那张有些破旧的饭桌前,就着昏黄的灯光,一个剥着豆子,一个缝补着衣服,岁月的沧桑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每一道皱纹都像是在诉说着生活的艰辛。
母亲最先抬起头,眼中满是关切:“儿啊,回来了,工作咋样啦?” 她放下手中的豆子,用围裙擦了擦手,向我迎过来。
我心头一紧,脸上立马挤出笑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妈,挺好的,您别操心,忙您的就行。” 我避开母亲探寻的目光,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手却不自觉地攥紧衣角。
父亲从老花镜上方瞥了我一眼,闷声闷气地说:“咱虽然没啥本事,但你要是碰上难处,可别一个人扛着。” 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
夜里,我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前世创业失败后家人失望的眼神、亲友冷漠的疏离,如鬼魅般在眼前晃荡,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攥紧被子,指关节都泛白了,在心底狠狠发誓,这一世,一定要在官场闯出个名堂,绝不再让家人蒙羞。
在家的这几天,我尽量帮着父母干些农活,挑水浇地时,扁担压在肩上,沉甸甸的,就像此刻我心里的负担。吃饭时,母亲总是把仅有的几块肉往我碗里夹,嘴里念叨着:“多吃点,出去了才有劲儿干活。” 看着父母日渐苍老的面容,我满心愧疚,却又不敢把工作分配到柳县这事儿让他们知道,只能强装笑颜,让他们放心。
临近去柳县报到的时间,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前往吕州市组织部办理手续。没想到,在那熙熙攘攘的走廊里,竟碰到了彭晴。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上前,脸上挤出一丝歉意:“彭晴,上次在办公室,是我冲动了,实在对不住。” 我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声音里满是懊悔。
彭晴却柳眉一竖,嘴角微微下撇,冷哼一声:“哼,现在知道道歉了?晚了!” 她别过头,那股子倔强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尴尬地站在那儿,搓着手,一时语塞。倒是彭晴,没再继续数落,转身帮我办理手续。当我看到介绍信上明晃晃写着 “柳县百联镇办公室主任” 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心里 “咯噔” 一下,脱口而出:“怎么市里直接安排这么具体的工作?这不合常理啊!”
彭晴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冷冷地说:“我不清楚,你拿着介绍信去柳县组织部报到就是了。”
我心里一阵厌恶,这不明不白的安排,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把我往深渊里拽。我二话不说,拿过介绍信,径直离开。背后传来彭晴的自言自语:“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分配到这儿,可惜了…… 像是有人特意打了招呼,他到底得罪谁了呢?” 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下下敲在我心上。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组织部大院,在一张木椅上重重坐下,夏日的阳光炽热无比,烤得我后背发烫,可我心里却寒透了。我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心中笃定,自己肯定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势力操控着,他们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份儿日前途。我咬着牙,暗暗决定,提前去柳县探个究竟。起身时,组织部办公室里有人打趣彭晴:“哟,看你对那小子还挺上心。” 彭晴的脸瞬间红透,嗔怪地瞪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在去柳县的公交车上,我强打起精神,向司机打听百联镇的情况。司机大哥是个热心肠,操着一口浓浓的本地腔,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百联镇啊,那可是个好地方!虽说离柳县有 30 公里,看着偏远些,可那儿的人淳朴得很,邻里之间互帮互助,人情味浓着呢!而且百联镇的自然风光也美,青山绿水环绕,空气清新得很,好多城里人都专门跑那儿去放松心情。就是路不太好走,不过咱政府正想办法改善呢,以后指定越来越好。” 这一番话,让我原本沉重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些,对百联镇多了一丝期待。
车子晃晃悠悠抵达柳县,我拖着沉重的步子下车,映入眼帘的是街道两边陈旧破败的房屋,墙壁斑驳,有的墙皮都脱落了,露出里面黑褐色的砖块。我虽出身农村,可家乡桂县也比这儿强上几分啊。我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先找个地方住下,缓两天,再去县组织部报到。
这两天,我趁着闲暇在柳县县城四处周游。清晨,阳光轻柔地洒在石板路上,我穿梭在街巷间,寻着当地特色小吃。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我看到热气腾腾的卷筒粉,那薄如蝉翼的粉皮裹着鲜香的馅料,晶莹剔透,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增。摊主手脚麻利地将卷筒粉切段,浇上特制的辣椒油,再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递给我时,还热情地说:“小伙子,尝尝,咱这卷筒粉可是柳县一绝,又香又辣,保准你爱吃。” 我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瞬间,香辣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刺激着味蕾,那股热辣劲儿让我精神一振,也让我真切感受到了柳县人对辣的偏爱。
逛着逛着,又闻到一股浓郁的油炸香气,寻味而去,原来是一家卖炸货的小店。金黄酥脆的炸藕夹、外酥里嫩的炸红薯,还有一串串裹满调料的炸豆皮,整整齐齐地摆在盘中。我买了几样,刚咬一口,“咔嚓” 一声,酥脆无比,里面的馅料混合着香料与辣椒的味道,又是别样的美味。一路上,我吃着小吃,看着柳县百姓的日常,心中对这个地方渐渐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天刚蒙蒙亮,我再次漫步在柳县县城,此时的街巷已经有了些许烟火气息。走着走着,我又碰到了彭晴,一时间有些慌乱,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结结巴巴地说:“彭…… 彭晴,你也在这儿啊。”
彭晴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嗯,来买点东西。你这两天在柳县还适应吗?”
我挠挠头,眼神闪躲,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还行,就是刚来,有些事儿还得摸索。” 其实,我多想跟她多聊几句,可又怕自己表现得太过热情,只能小心翼翼地措辞。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几句,我越发觉得彭晴不仅外表清秀,言语间还透着一股聪慧,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可话到嘴边,就是不敢吐露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满心都是遗憾。
之后,我整理好心情,前往县组织部报到。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把介绍信递给曾夏天,曾夏天扫了一眼,脸上没有丝毫笑意,语气生硬地说:“跟我来吧,部长已打招呼,咱这儿组织部部长是霍好,常务副部长叫郑达标,你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机灵着点。” 看着他那严肃的模样,我心里 “咯噔” 一下,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往里走,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不知道等待我的又将是什么幺蛾子。
跟着曾夏天在组织部那略显昏暗的走廊里七拐八绕,我的心也跟着愈发忐忑,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很。走廊里的灯光白晃晃的,有些刺眼,我深吸一口气,瞥见不远处的厕所标识,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那边迈去。
“领导,我方便先去趟厕所吗?”
“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推开门,厕所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洁剂味道,还算整洁。我走到洗手台前,双手撑在冰冷的台面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有些凌乱,想必是这一路奔波所致,眼神中透着疲惫与迷茫,还有一丝倔强。我打开水龙头,水流 “哗哗” 地涌出,我掬起一捧水,狠狠泼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
我仔细整理着仪容仪表,手指轻轻梳理着头发,把衣领再次整了整,又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水珠,看着镜子中逐渐恢复精气神的面容,暗暗给自己鼓劲:“不管前面有多少艰难险阻,这才只是开场,绝不能就这么垮了。”
整理完毕,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在墙边,微微仰头,开始畅想未来。我仿佛看到自己深入百联镇的田间地头,和乡亲们一起谋划发展特色农业,让那一亩亩贫瘠的土地焕发生机,结出累累硕果;看到破旧的学校在自己的努力下焕然一新,孩子们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脸上洋溢着求知的渴望;看到蜿蜒的山路变成平坦的大道,货车、小汽车川流不息,将百联镇的特产运往全国各地…… 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憧憬之光。
然而,就在这时,一段段如噩梦般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重生前,我创业失败,欠下巨额债务,被催债人逼得走投无路。那些凶神恶煞的面孔,粗俗不堪的谩骂,一次次在脑海中闪现。他们整日守在我家门口,让我有家不能回,亲戚朋友也都对我避之不及。我四处找工作,却屡屡碰壁,只因那些催债人四处散播我的 “劣迹”,让我声名狼藉。
最终,那个寒风刺骨的冬夜,我蜷缩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望着漆黑的夜空,万念俱灰。催债人的威胁声还在耳边回响:“不还钱,你就别想有活路!” 那一刻,绝望彻底吞噬了我,我选择了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想到这儿,我不禁捏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中燃起熊熊怒火:“这一世,我绝不再重蹈覆辙!我定要在这柳县闯出一片天,让那些曾经轻视、伤害我的人都看看,我梁鸿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平复了一下情绪,我挺直脊背,大步走出厕所,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接着继续跟随曾夏天,在一扇厚重的门前停下,曾夏天轻轻叩门,随后推开门,低声对我说:“进去吧,霍部长在等你。”
我整了整衣领,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迈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的霍部长。霍部长身形微微发福,肚腩微微隆起,将那件藏蓝色的衬衫撑出一道圆润的弧度,他光头锃亮,大约 50 出头的模样,戴着副精致的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又似隐藏着诸多秘密。他的眉毛稀疏,却透着几分威严,嘴角习惯性地微微下垂,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微微鞠躬,礼貌且恭敬地说道:“霍部长,您好,我是梁鸿,来向您报到。” 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目光却也没闲着,快速打量着他。
霍部长微微抬手,手指短粗,一枚宽厚的金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来了啊,先坐会儿。” 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在砂纸上磨砺过一般,带着久经官场的沉稳与内敛,又隐隐透着一丝疲惫。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看似随意的一坐,实则是领导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我赶紧挺直腰杆,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腰背绷得紧紧的,像根拉满的弓弦,可又不能显得太过僵硬,脸上还得维持着那丝礼貌的微笑。同时,我也在偷偷观察着霍部长,试图从他的细微动作、表情变化里捕捉点什么信息,心里默默琢磨着他对我的到来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霍部长看似在翻看着文件,可眼角的余光也时不时扫向我,心里暗自思忖:这小伙子看着有礼有节,是个懂规矩的,可惜了,被上面直接安排去了百联镇。上头市里的老领导虽说给过暗示,可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也实在是摸不清。
过了片刻,霍部长放下手中文件,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我,缓缓开口:“梁鸿啊,咱们柳县的情况你应该也有所耳闻,经济发展滞后,贫困帽子戴了好些年了。组织上把你安排到这儿,就是希望你能发挥自己的,为改变这现状出份力。你有信心吗?”
我连忙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霍部长,您放心,我一定努力,绝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这话既是说给霍部长听,也是给自己打气,我深知前路艰难,可心底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让我不愿在这时候露怯。
霍部长见状,暗自点了点头,心想着:这小子,要是往后有机会,倒真是值得培养培养。随后,他拿起桌上电话,拨通一个号码,简单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对我说:“顾书记这会儿有空,我带你过去见他。”
跟着霍部长出门,往楼上走去。刚走到二楼拐角处,就碰到了历县长和郑副县长。历县长身形高大消瘦,如同一根竹竿般,他的脸颊凹陷,颧骨高高凸起,眼眶深陷,眼神中透着精明与算计。他穿着一身有些陈旧的西装,衣角微微卷起,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头上,给人一种邋遢又忙碌的感觉。见到霍部长带着我,他明显一怔,脚步都顿了一下,脸上立马堆起笑容,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点牵强,嘴角扯动的幅度很大,却不达眼底,声音尖锐刺耳地说道:“霍部长,这是要去哪儿啊?我还有点事儿,先忙去了,回头再聊。” 说着就匆匆离开了。
郑副县长没走,他中等身材,微微发福,肚子像个小山丘一样凸起来,一张圆脸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眼睛小小的,眯成一条缝,透着几分世故。他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向脑后整齐地梳着,身上穿着一件熨帖的衬衫,打着一条深色领带,皮鞋擦得锃亮。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几分探究,开口问道:“霍部长,这小伙子看着眼生,是新来的?” 那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语速不快,却字字透着一种试探。
霍部长微微侧身,向他介绍道:“这是梁鸿,刚分配到咱们柳县,这不,正带他去见顾书记。”
我站在一旁,微微低头,却敏锐地察觉到历县长和郑副县长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友善,心里不禁 “咯噔” 一下,满心疑惑:我这刚来,也没招惹过他们啊,这敌意从何而来?还没等我想明白,就见霍部长对我的态度在这之后越发亲热了,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拍拍我的肩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更是一头雾水,心底的不安却愈发浓重。
进了顾书记办公室,屋内光线明亮,布置简洁却透着威严。顾书记从办公桌后站起身,他身材魁梧,肩宽背厚,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他的脸庞方正,浓眉大眼,眼神犀利如鹰,仿佛能洞察一切细微之处。头发剪得很短,根根直立,更添几分硬朗之气。顾书记的声音洪亮有力,如同洪钟般响彻办公室,他开口说道:“小梁啊,一看你就是个有精气神的年轻人,咱们贫困县,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霍部长在一旁把在楼梯口遇到两位县长的事儿简单提了提,顾书记微微皱眉,眉心间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他摆了摆手说:“小梁的工作安排,是上面直接给定的,咱们就按要求来。霍部长,你安排个人送小梁去百联镇报到吧。”
我向顾书记和霍部长再次致谢后,便退了出去。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可我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这一道道莫名其妙的安排,就像一道道紧箍咒,勒得我喘不过气。
而在屋内,霍好忍不住向顾山河抱怨起来:“顾书记,您看看这事儿办的,明摆着是在整人啊。把这么个好苗子往百联镇那穷地方塞,还啥都不明不白的。”
顾山河一脸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我之前找老领导反映过了,可没办法,这是省里有人打招呼,还带着‘硬指标’下来的,老领导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护着这孩子,别让他被折腾得太惨。”
霍好微微点头,咬咬牙说:“行,我日前途。我知道了,我安排个熟悉百联镇环境的人带他过去,尽量让他少走点弯路。”
另一边,在历国军办公室,郑历东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历县长,听说新来个叫梁鸿的,啥情况啊?”
历国军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冷哼一声:“哼,这小子,不知道得罪谁了,被省里打招呼,直接给安排到咱们贫困县的贫困镇,往后有他好受的。”
郑历东面露惋惜之色,摇摇头说:“唉,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可惜了。”
历国军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打趣道:“老郑啊,这事儿你可得上点心,百联镇的顾胜利那儿,你去打个打电话,得‘照顾’好这小子,别让他在那儿过得太滋润,万一做出点成绩,被调回县里重用,可就麻烦了。”
郑历东心领神会,连忙点头应道:“放心吧,历县长,我知道怎么做,一定让他在那儿‘安分守己’。”
而此时的我,对这背后一系列的暗箱操作毫不知情,怀揣着对未来的迷茫与一丝倔强,即将踏入为我精心准备好的 “陷阱”。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可我告诉自己,既然重生一回,哪怕前路荆棘满布,我也要闯出个名堂,绝不能任由命运摆弄。
组织部的走廊里,灯光昏黄黯淡,仿佛也被这压抑的氛围所笼罩。我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满心都是迷茫,像一只迷了路的羔羊。眼睛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霍部长,只见他神色凝重,把人事科副科长顾英俊叫到跟前,两人凑得很近,霍部长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嘴唇快速翕动,那严肃劲儿就好像在交代什么军国大事:“小顾啊,你开公车带梁鸿去百联镇报到,顺便拟一份任命文件,记住,这事儿得办妥当咯,可别出什么岔子。” 说罢,还重重地拍了拍顾英俊的肩膀,那眼神仿佛带着千钧嘱托,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才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顾英俊旋即满脸笑容地快步朝我走来,那笑容真真切切如同冬日暖阳,瞬间驱散了我心头些许阴霾。他热情地径直伸出手,紧紧握住我的手,用力摇了摇,声音爽朗得如同敲响的洪钟:“梁鸿兄弟,以后咱就是同事啦,我是顾英俊,你叫我老顾就行!” 我赶忙回握住他的手,同样用力摇了摇,那一刻,心中暗自庆幸,在这陌生又冰冷、仿佛到处都是暗礁的官场,总算遇到个热情似火的人,就像在冰天雪地中寻到了一团温暖的篝火。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要是在这儿实在干不下去,去梁亮家公司谋个出路也好,起码不用受这窝囊气,每天不用面对这错综复杂、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人际关系。
就在我准备跟着老顾离开时,一位人事科的大姐从旁边办公室走了出来,她看上去四十来岁,面容和善,眼角带着些许细纹,笑起来却格外亲切。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职业装,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显得干练利落。大姐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看到我,脚步顿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说道:“这就是新来的小梁吧,看着就是一表人才。”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打招呼:“大姐您好。” 大姐走到近前,把文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从包里掏出一瓶水递给我,说道:“看你这一路折腾的,喝点水缓缓。” 我感激地接过水,道了声谢。
我趁机往人事科办公室里瞥了一眼,房间不大,布置得简洁有序。几张办公桌整齐地摆放着,桌上堆满了文件资料,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各种表格数据。靠墙的文件柜里塞得满满当当,五颜六色的文件夹分类摆放着。里面有五六个人正忙碌地工作着,离门口最近的那位大哥,三十多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专注,他正低头飞快地敲打着键盘,手指在键盘上如跳舞般灵动,时不时推一推眼镜,生怕打错一个字;旁边的一位年轻姑娘,扎着马尾辫,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正对着一份文件仔细核对,手中的笔不时地在纸上记录着什么,神情认真极了;再往里,一位中年大叔坐在转椅上,身体微微后仰,手里拿着一份报告,眉头紧锁,似是遇到了难题,正陷入沉思,他的胡茬有些长了,看起来略显疲惫;还有一位小伙子,身材高大壮实,穿着一件运动短袖,可能是刚从外面办事回来,正大口大口地喝水,喉结上下滚动,喝完水后,用手抹了一把嘴,又投入到工作中;最后,在角落里的一位女士,年龄稍大些,头发有些花白,正轻声打着电话,声音温和有礼,耐心地解答着对方的问题,手中还拿着一支笔,随时准备记录要点。
半小时转瞬即逝,顾英俊忙完手头事务,带着我走向那辆停在院子角落里、有些陈旧的公车。一路上,他像是怕我尴尬似的,不停地找话题,一会儿聊聊天气,一会儿问问我之前的经历,还主动说:“梁鸿啊,别担心,咱组织不会亏待你的。” 我一听,对他的好感顿时又多了几分,在这处处透着寒酸与无奈的境地里,这一句承诺,仿佛给了我些许慰藉,让我觉得至少还有人在意我的感受,还有那么一丝温暖存在。
坐进车里,顾英俊熟练地插入钥匙,发动车子,伴随着一阵略显沉闷的轰鸣声,车子缓缓驶出院子,向着百联镇驶去。他挨着我坐下,开始绘声绘色地介绍起百联镇的情况:“梁鸿啊,你这次担任的百联镇办公室主任一职,之前可是空缺了好一阵子。原主任病退,县里各方势力都盯着呢,都想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去,一直没个定论,没想到这次市里直接安排你上了。”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荒芜景色,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咱这百联镇啊,镇委书记顾胜利,那可是在任 6 年了,是历县长力挺才留任至今的,他俩关系可不一般,在很多事儿上那是一个鼻孔出气;副书记孙俊辉,背后是郑副县长举荐,那自然是跟郑副县长走得近,唯他马首是瞻;团委书记赵长青,是顾胜利的亲信,一路跟着他提拔上来的,对顾胜利的话那是言听计从;办公室副主任林雅琴,也有人使劲儿想把她扶正呢,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镇长李政轩、副镇长张启铭,和咱们组织部长霍好走得近,你往后打交道可得多留个心眼,别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宣传干事顾茉莉倒还算中立,不怎么掺和这些事儿,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
我静静地听着,大脑飞速运转,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在心里默默梳理着这些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拼图,每一块信息都小心翼翼地拼凑,试图拼凑出百联镇官场的全貌,生怕遗漏一点关键之处。心中对顾英俊满是感激,若不是他,我初来乍到,怕是得一头撞进这暗流涌动、深不见底的浑水里,呛个半死,到时候别说干出一番事业,能站稳脚跟都难。而顾英俊呢,看似随意地闲聊,实则暗中观察我的反应,见我领悟得快,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算是完成了霍部长交代的 “任务”。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有些崎岖的道路上,窗外的景色越发荒凉,目之所及,尽是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瑟发抖,偶尔能看到几间破败的土坯房,孤零零地矗立在荒野之中。突然,“砰” 的一声巨响,震得我耳膜生疼,车身剧烈摇晃,顾英俊赶忙一脚踩住刹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坏了,爆胎了!”
我也吓了一跳,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跟着他下了车。只见后车胎已经瘪得不成样子,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耷拉在轮毂上。顾英俊急得直挠头,双手不停地在头上乱抓,嘴里嘟囔着:“这可咋整,耽误事儿啊,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找人帮忙啊。”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顾,别急,我会换备胎,咱俩一起,快点弄好赶路。” 说罢,我快步走到后备箱,打开盖子,找出备胎和工具,熟练地操作起来。其实,前世创业时,为了节省成本,车子的大小问题我都得自己上手,从简单的换机油到复杂的修理发动机,没想到这会儿换个备胎的技能派上了用场。
我先用千斤顶找准位置,插入摇杆,开始费力地转动,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后背的衣服也很快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难受极了。顾英俊在一旁帮忙递工具,时不时投来钦佩的目光:“梁鸿,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真厉害!这要是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我咬着牙,手上的动作不停,心中暗自苦笑,要是能选,我宁愿不要这 “厉害” 的技能,舒舒服服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处理着文件,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外,顶着烈日,汗流浃背地换备胎。费了一番周折,备胎终于换好,我累得直喘气,双手沾满了油污,黑乎乎的,看着格外狼狈。
顾英俊感激地看着我:“梁鸿,多亏有你,不然真不知道咋办了。” 我摆摆手,和他重新上车,继续向百联镇进发。此时的我,满心疲惫,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不多时,终于抵达了百联镇。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给自己鼓足勇气,提着简单的行李下了车,可脚刚落地,一只脚就 “扑哧” 一声陷进泥里,溅起一片污水,我心里 “咯噔” 一下。抬眼望去,只见街道上泥泞不堪,污水横流,垃圾随意地散落着,散发着阵阵恶臭。两旁的房屋破旧衰败,墙壁歪歪斜斜,有的甚至已经摇摇欲坠,墙上的泥灰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砖石。有的屋顶还破了个大洞,像一张张张开的大嘴,无声地诉说着苦难。这景象,比柳县城还要糟糕数倍,我的心原本还算沉静,此刻却像被投进巨石的湖面,再次掀起惊涛骇浪,满心都是对未来工作环境的担忧与不安。我不禁自问:在这穷乡僻壤,我真的能闯出一番天地吗?可一想到重生的机会来之不易,心底那股倔强又涌了上来,暗暗发誓,哪怕再难,我也要拼出个未来。
顾英俊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大步走到我身边,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坚定而又充满鼓励地安慰道:“梁鸿,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慢慢干!”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他,向着未知的前方走去,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却又带着几分决绝,仿佛要用这沉重的脚步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百联镇
镇委书记顾胜利在镇政府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位即将到来的办公室主任梁鸿到底是何许人也。他不明白为什么上面会突然安排这样一个人到百联镇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各种猜测,是不是梁鸿得罪了什么领导才被 “发配” 到这偏远的小镇,又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和目的。越想心里越没底,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等待中不断整理自己的思绪,想着等会儿见面该如何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好让其知道在这百联镇,自己才是说一不二的一把手。
副书记孙俊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似在认真地看着文件,实则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他一边用余光留意着门口的动静,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位新来的办公室主任会给百联镇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对于顾胜利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到一些,不禁暗暗摇头,觉得顾胜利此举有些不妥,但也不想过多干涉,只是想着等会儿见面先观察观察再说,看看这位梁鸿到底有几斤几两,是否会对自己的地位和工作产生影响。
副镇长张启铭在镇政府的院子里和几个工作人员闲聊着,眼睛却不时地望向镇外的方向。他对这位新来的办公室主任充满了好奇,毕竟百联镇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新人了。听到一些关于梁鸿可能是得罪了领导才被分配到这里的传言,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的工作恐怕会不好开展。但又觉得说不定这是个有能力的人,能给百联镇带来新的发展机遇,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情,等待着梁鸿的到来。
团委书记赵长青正在组织镇里的几个年轻人打扫会议室,准备迎接新主任的到来。他一边指挥着大家干活,一边和年轻人开着玩笑,缓解着紧张的气氛。对于梁鸿的到来,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希望这位新来的主任能够支持团委的工作,一起为镇里的年轻人创造更多的机会和活动。他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让百联镇变得越来越好,所以在等待的过程中,更多的是期待和乐观。
办公室副主任林雅琴在办公室里精心地打扮着自己,她深知自己作为办公室的副主任,在接待新主任的过程中不能失了面子。她一边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和妆容,一边想着等会儿该如何在新主任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干和重要性。对于梁鸿的到来,她心里有些不屑,觉得一个外来的人能有多大本事,还不是得靠自己这个在办公室待了多年的老人来帮忙。她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如何给梁鸿一个下马威,让其知道在这办公室里,自己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人之一。
一路的颠簸,我和顾英俊终于抵达了百联镇。车子缓缓停下,顾英俊熟门熟路地带着我走向镇政府大院,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抬眼望去,那是一座仅一层的低矮平房,说是平房都有些勉强,墙体歪歪斜斜,仿佛一阵大风就能把它吹倒。墙面的红砖破碎不堪,坑坑洼洼,不少地方还长满了青苔,就像是久病缠身的老人,透着一股子衰败之气。墙上刷着的 “团结奋进” 四个大字,颜料脱落得厉害,字迹模糊不清,在这灰暗的墙面上显得格外寒酸,全然没有该有的精气神。
刚走进大院,镇委书记顾胜利率领着众人迎了出来。顾英俊赶忙上前,满脸堆笑,语气恭敬地说明来意:“顾书记,我这是带着新来的办公室主任梁鸿同志来报到啦。” 说着,还侧身向我示意。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礼貌地伸出手,客气地说道:“顾书记,您好,往后还得仰仗您多多关照。” 可顾胜利呢,就那么直勾勾地站在那儿,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上下打量着我,双手抱在胸前,动都没动一下,丝毫没有要伸手回应的意思。那一刻,我心里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凉透了。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从被莫名其妙分配到柳县,再到这百联镇,经历了诸多波折,受了多少冷眼,不过也正是这些磨难,让我练就了一颗坚韧的心,此刻倒也能坦然应对。我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心里暗自想着:这镇里发展得一塌糊涂,怕不是这一把手无能吧,哼,今日这般给我下马威,往后走着瞧。
顾英俊站在一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暗自为我的镇定叫好,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顾胜利大概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尴尬,脸色微微一变,转而假笑着邀请众人:“来来来,大家都辛苦了,一起去吃个饭,给梁主任接风洗尘。”
众人来到镇上一家名为 “帝豪” 的酒楼,径直走进了一间豪华包间。一推开门,金碧辉煌的装饰晃得人眼晕,璀璨的水晶吊灯洒下耀眼光芒,映照在锃亮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冷硬的光。包间里摆着一张巨大的实木圆桌,桌上铺着精致的刺绣桌布,餐具皆是银质,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刚一坐下,顾英俊就笑着对顾胜利说:“顾书记,您给介绍介绍在场的各位领导吧,梁鸿同志初来乍到,得多熟悉熟悉。”
顾胜利清了清嗓子,开始一一介绍:“这位是镇长李政轩,咱镇里的各项事务,他可是劳心劳力;这是副书记孙俊辉,工作经验丰富着呢;副镇长张启铭,年轻有为啊;还有团委书记赵长青,那可是咱镇里年轻人的榜样。”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特意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办公室副主任林雅琴,脸上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说:“这位是林雅琴副主任,在办公室待的时间可不短了,业务熟练,梁主任你往后啊,得多向她请教请教。” 那语气,明显是在给我使绊子,暗示我这外来的和尚别想轻易念经。林雅琴呢,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一脸得意,还真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这一下,李政轩和张启铭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为了,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不满。旁人也都暗自摇头,觉得顾胜利这做法太过分了,明摆着欺负新人。我却不动声色,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知道这场 “鸿门宴” 才刚刚开始。
接着,我看向林雅琴,语气平和却又暗藏玄机地说:“林副主任,麻烦您移下位,我初来乍到,有些事儿想跟顾书记凑近点请教。” 这话看似平常,实则暗指她不懂规矩,一个副主任,哪有资格坐在镇委书记旁边。
这一出可捅了马蜂窝,众人反应各异。李政轩和张启铭像是被呛到了一样,猛地咳嗽起来,顾英俊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擦拭。顾胜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抽了抽,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林雅琴的脸 “唰” 地一下红了,不过她也是个机灵的,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咬咬牙,起身默默地移开了位置。
我见好就收,转而微笑着询问林雅琴:“林副主任,还得麻烦您给我介绍介绍咱镇委的科室情况,我这两眼一抹黑,不,” 林雅琴虽然心里窝火,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能压着火气回答:“咱镇委啊,就只有一个办公室,事儿都堆在一块儿办。” 我连忙礼貌致谢:“多谢林副主任告知,辛苦您了。”
此时,服务员鱼贯而入,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满了桌面,有油亮鲜香的红烧鲍鱼,肥嫩多汁的清蒸石斑鱼,还有色泽诱人的炭烤牛排,搭配着各式各样的珍稀果蔬雕花,丰盛得让人咋舌。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浓烈,顾胜利率先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脸上堆满了看似热情的笑容,可眼神却透着几分狡黠,他看向我说道:“梁主任啊,欢迎你来到咱们百联镇,这第一杯酒,我敬你,以后咱们可得齐心协力,把咱这百联镇的工作干得红红火火!” 说罢,一仰头,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他的场面话,表面客气,实则试探。我也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举起酒杯,笑容满面地回应:“顾书记太客气了,往后还得多承蒙您的照顾,我初来乍到,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可得多多提点。” 说完,同样一饮而尽,辛辣的白酒顺着喉咙滑下,烧得我心里一阵滚烫,但我面上依旧镇定自若。
镇长李政轩见状,也跟着站起身来,他身材魁梧,端着酒杯的手稳如泰山,声音洪亮地说:“梁主任,我也敬你一杯,听闻你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咱这穷乡僻壤能迎来你这样的人才,那是咱的福气啊,希望你能给咱镇带来新的气象!” 我连忙双手举杯,微微欠身,感激地说:“李镇长抬爱了,我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与他碰杯后,我再次一饮而尽,此时胃里已经开始泛起阵阵灼烧感。
副书记孙俊辉也不甘示弱,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在我和顾胜利之间来回游走,轻声说道:“梁主任,往后工作上的事儿,咱们多交流,这杯酒算是我给你接风了。” 我点头致谢,与他碰杯饮酒,心中暗自留意着每个人的神色和言语。
副镇长张启铭紧接着站起身,他年轻气盛,话语里带着几分豪爽:“梁主任,我敬你,以后咱们年轻人可得多抱团,把这百联镇的经济搞上去!” 我笑着回应:“一定一定,还得靠张副镇长多多支持。”
酒局还在继续,众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办公室副主任林雅琴坐在一旁,脸色依旧有些微红,她时不时冷眼瞧我一下,心中大概还在为刚才的事儿耿耿于怀。她端起酒杯,阴阳怪气地说:“梁主任,这以后在办公室可得仰仗您了,我先干为敬。” 我心里明白她的小九九,却也不与她计较,客气地回敬:“林副主任说笑了,以后还得多向您学习。”
顾英俊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时不时给我使个眼色,暗示我小心应对。我微微点头,表示知晓。
这一番敬酒下来,我虽面带微笑,与众人周旋,可心里清楚,这看似热闹的背后,实则暗流涌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这场酒局,既是接风宴,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
李政轩、张启铭对我的机智暗自佩服,悄悄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顾英俊更是对我刮目相看,眼中满是惊叹。孙俊辉、赵长青则静静地看着顾胜利,像是要看他接下来怎么收场。顾胜利呢,脸色难看极了,青一阵红一阵的,他本想给我个下马威,却没想到被我反将一军,此刻只能咬着牙,冲服务员喊道:“上菜!”
我坐在那儿,看着这一切,心里清楚,顾胜利这般作为,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公然违背县里的安排,肆意欺负我这个新人,若是传出去,他这镇委书记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只会落得个众人耻笑的下场。不过,我也知道,往后在这百联镇,怕是还有更多的明枪暗箭等着我,可我既然重生一回,就绝不退缩,定要在这困境中闯出一片天地。
午饭过后,那包间里的气氛就如同窗外阴沉欲雨的天色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顾英俊许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股子不对劲,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匆匆向众人告辞,嘴里念叨着县里还有些紧急事务亟待处理,便迫不及待地直接驾车返回柳县了。
我呢,本就被这接二连三的事儿搅得心烦意乱,没什么心情上班,况且初来乍到,对这百联镇的一切还两眼一抹黑,下午索性就没去办公室,在一个身形略显单薄、但眼神透着股机灵劲儿的叫曾勇的小伙子带领下,开始熟悉这百联镇的环境,顺便安排住宿的事儿。
踏出酒楼的那一刻,一股混杂着尘土、污水和腐朽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我皱了皱眉头,抬眼望去,只见到处都是破败萧条之景,宛如一幅被岁月遗忘、被苦难侵蚀的灰暗画卷。路面坑洼不平,一洼洼的积水像是一潭潭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泥沼,垃圾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者,随意地散落着,被风一吹,便漫天飞舞,肆意地宣告着这座小镇的荒芜。街边的店铺大多门可罗雀,稀稀拉拉的几个顾客无精打采地穿梭在货架之间,挑选着商品,那模样仿佛不是在购物,而是在机械地完成一项任务。店主们则倚靠在门框上,或是坐在柜台后,眼神空洞,一脸愁容,仿佛被生活抽干了精气神,对这生意场上的冷清早已麻木不仁。
走着走着,我瞧见一位卖菜的大妈,她就像一尊被岁月雕琢过的塑像,静静地伫立在街边。她面前的菜摊摆放着几样稀稀拉拉的蔬菜,菜叶有些发黄,带着被虫蛀过的痕迹,就像是一个个营养不良、体弱多病的孩子。我走上前去,努力调整面部肌肉,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亲切些,开口问道:“大妈,您这菜生意咋样啊?” 大妈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皱纹如同岁月刻下的沟壑,深深浅浅,每一道都藏着生活的艰辛与无奈。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仿佛承载了太多的苦难,说道:“唉,小伙子,不咋样啊!咱这镇上人穷,兜里没几个钱,买得起菜的没几个。我这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地里忙活,天黑了才收摊回家,累得腰酸背痛,可挣不了几个钱,还不够糊口呢。” 我心里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又问:“那政府没给点扶持啥的?” 大妈苦笑着摇头,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扶持?咱这小老百姓,哪能轮得上。上头的政策到咱这儿,就跟石沉大海似的,没个动静,咱也只能干瞪眼,苦熬着呗。”
告别大妈,没多远便看到一个开杂货铺的小哥,他正坐在门口的一张破旧小板凳上,百无聊赖地望着街面,眼神里透着深深的失望与迷茫。我走进铺子,佯装挑选商品的样子,手指随意地在货架上划过,带起一层薄薄的灰尘,和他搭话:“小哥,你这铺子开在这儿,人流量看着不大啊,能挣着钱不?” 小哥撇了撇嘴,一脸丧气地回答:“挣啥钱啊!你看看这街上,人都没几个,东西卖不出去,房租还得照交,我都快愁死了。当初想着开个铺子能过上好日子,哪晓得是这么个光景,要不是没别的出路,真想关门大吉了,唉。” 我环顾了一下铺子,里面的货物摆放杂乱无章,落了一层薄灰,显然许久无人问津,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过期的食品和日用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经营的惨淡。
再往前走,镇政府旁边有个抽烟的大叔,他就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蹲在墙角,手指夹着烟,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那袅袅升起的烟雾仿佛是他满腹的愁绪。我走上前,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给他,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在意他这个落寞的身影。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接过了烟,我顺势在他旁边蹲下,问道:“大叔,您在这儿住多久了?觉得咱这镇子里咋样啊?” 大叔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那烟头瞬间亮得通红,随后吐出一团浓重的烟雾,缓缓说道:“我在这儿住了大半辈子咯,以前虽说不富裕,但大家都还过得去,邻里之间也热热闹闹的。这几年啊,是越来越不行了。年轻人都往外跑,去大城市找活路,留不住人啊,工作机会少得可怜,你说这日子咋过哟。”
听着他们的话语,我心中愈发沉重,这百联镇的困境远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就像一个深陷泥沼的巨人,难以挣脱困境的束缚。
不多时,我们来到了镇政府大院。我的办公室位置倒有些微妙,正好处在镇政府和镇委办公地点的中间,据说这样便于兼顾两边的工作,可我心里却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怕是不少,说不定是各方势力博弈后的结果,就等着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往里跳呢。而住宿则被安排在了镇委办公楼的三楼,一间狭小昏暗的房间,墙壁上的石灰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斑驳的砖石,墙角还挂着几张破旧的蜘蛛网,像是在诉说着这里许久未曾有人打理的孤寂,又仿佛是在向我展示这座小镇背后隐藏的千疮百孔。
收拾妥当后,我向曾勇打听起这百联镇的情况。曾勇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子,见我发问,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便打开了话匣子:“梁主任,咱这百联镇,全镇上下拢共三万多人。有一处叫‘母亲江’的河,那可是咱这儿的标志性地方,河水还算清澈,滋养着周边的土地,小时候我们还经常去河边玩水、捉鱼呢。河对面有片森林,被大伙称作‘野人山’,可邪乎着呢!” 说到这儿,他微微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声音也压低了几分,“据说,进去的人就很难再走出来。十几年前,有个村民不知怎么的就闯进了那片森林,之后就离奇消失了。过了好些天,有人在森林边缘发现了他的那双布鞋,还有一些奇怪的、杂乱无章的草痕,看着就瘆人。打那以后,大家就传言,说他是被白素贞的后人给拉进去了,就跟那神话故事似的。”
我听着他的讲述,微微皱眉,心里暗自思忖:这深山老林的,野兽多是大概率原因,哪有什么白素贞后人,不过是村民们以讹传讹罢了。虽说嘴上没吭声,但这 “野人山” 算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仿佛是这百联镇隐藏在暗处的一道神秘伤疤,时刻提醒着我,这片土地有着太多未知等待我去探索。
另一边,在镇委办公楼的某个角落,林雅琴正满脸委屈地向顾胜利抱怨着。她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一丝哭腔:“顾书记,您可得给我做主啊!今天那梁鸿,太欺负人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丢尽了面子。” 说着,那豆大的泪珠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似乎受了莫大的冤屈。
顾胜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冷哼一声,那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安抚道:“小林,你放心,这事儿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县里领导特意交代了,要咱们盯着这梁鸿,不能让他在咱这儿过得舒坦,我看他呀,怕是待不到年底就得灰溜溜地走人。”
林雅琴一听,眼睛一亮,那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有了光彩,立马止住了眼泪,带着几分期待地说:“顾书记,那您说,要是他真走了,这办公室主任的位置……” 她故意没把话说完,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顾胜利,那心思昭然若揭,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坐在主任的位置上,风光无限。
顾胜利心领神会,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动作带着几分亲昵与承诺,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我回头找老领导说说,这位置还能跑了不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还提及我是得罪了人,才被发配到这百联镇来的事儿,言语间满是嘲讽与幸灾乐祸,似乎已经笃定我在这儿待不长,即将成为他们的手下败将。
而在柳县的县长办公室里,气氛同样凝重。郑历东、郑峰正与历国军围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前,谈论着百联镇发生的事儿。
郑峰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开口:“历县长,听说今天顾胜利被那新来的梁鸿弄得灰头土脸的,您说,会不会是组织部那边有意让梁鸿去跟他作对的?”
历国军靠在椅背上,微微摇头,眼神中透着几分笃定,说道:“不太可能,这梁鸿我找人打听过了,没啥背景,就一普通大学生,组织部没必要为了他费这么大心思。” 他顿了顿,坐直身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既有些许赞赏,又带着几分担忧,“不过,这梁鸿倒真是有胆量,敢和镇委书记‘打擂台’,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说着,历国军站起身来,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繁华与萧条交织的柳县县城,忧心忡忡地继续说道:“我现在就怕啊,这梁鸿万一被顾胜利那边拉拢过去,以后镇委办公会上的局势可就全变了。要是再加上那个一直中立的宣传干事顾茉莉再有个偏向,局面就更难把控了,咱们在百联镇的布局可就全乱套了。”
我此时还全然不知各方势力因为我的到来,已经开始暗流涌动、各怀心思。我站在镇委三楼那间狭小的房间窗前,望着窗外萧条的小镇,心中满是迷茫与坚定交织的复杂情绪。迷茫的是,这前路究竟还有多少荆棘坎坷等着我,我能否在这错综复杂的局面中站稳脚跟;坚定的是,既然重生一回,哪怕身处这困境之中,我也要拼尽全力,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绝不让这些人小瞧了我,我要成为改变这百联镇命运的那个人。
我站在镇委三楼那间狭小昏暗的房间窗前,双手无力地撑在窗台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望着窗外那萧条冷落的小镇,残旧的房屋错落无序地分布着,墙壁上的斑驳如同岁月的泪痕,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个也是脚步匆匆,神色疲惫。
我的心中满是迷茫与坚定交织的复杂情绪,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却又倔强地握紧双拳,想要闯出一条明晰的道路,久久难以平复。
今天是来到百联镇的第一天,这一路的波折,实在是一言难尽。本以为到了镇上能稍作喘息,没想到刚一落脚,就陷入了一场没有硝烟的 “战争”。
刚见到镇委书记顾胜利时,他那副傲慢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生反感。直勾勾地打量我,双手抱胸,连最基本的握手礼仪都不顾,想必是在揣测我背后的关系,又或是单纯想给我这个新人一个下马威,让我知道这百联镇是他的地盘。从他那看似热情实则狡黠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是个精于算计、权力欲极强的人,在这镇上,怕是习惯了一手遮天,往后与他共事,得多留几个心眼,切不可被他表面的官威唬住。
副书记孙俊辉,看似温和,总是带着一脸笑意,可眼神却在我和顾胜利之间来回游走,透着一股精明劲儿。酒桌上敬酒时,言语间虽说是要与我多交流工作,可那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人摸不清他究竟站在哪边。估计是个擅长在各方势力间周旋、以求自保并谋取最大利益的角色,日后打交道,得留意他话语中的深意,别一不小心就掉进他的 “套” 里。
副镇长张启铭年轻气盛,话语里带着几分豪爽,从敬酒时说要年轻人抱团把镇里经济搞上去这句话来看,他应该是个想干实事、渴望做出成绩的人。他对我这个外来的新人没有表现出排斥,反而有拉拢之意,或许在未来推动镇里发展的道路上,他能成为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只是不知在面对一些关键抉择、触及各方利益冲突时,他是否还能坚守初心,坚定不移地为镇里谋福祉。
团委书记赵长青,接触不多,但从组织年轻人打扫会议室迎接我这点来看,是个务实、关心镇里青年发展的人。他给我的感觉比较单纯直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心扑在为年轻人创造机会上,希望后续能和他携手,给百联镇的青年们带来更多活力与希望,让这片土地焕发出青春的朝气。
至于办公室副主任林雅琴,哼,从一开始就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仗着自己在办公室待的时间久,就想给我使绊子。顾胜利介绍她时那故意拱火的劲儿,她还真就顺杆爬了,丝毫不懂收敛。被我暗指不懂规矩后,虽一时吃瘪,但那股子不服气全写在脸上,怕是以后在办公室里少不了明争暗斗。不过她业务熟练,若能驯服这匹 “烈马”,让她为我所用,说不定能帮我快速熟悉镇里繁杂的事务,只是这过程怕是得费一番周折。
今天这一场接风宴,真可谓是一场鸿门宴,每个人都心怀鬼胎。不过我既已重生一回,就没什么可惧的,他们有他们的算盘,我有我的谋略,且看日后在这百联镇,鹿死谁手。我定要在这困境中寻得生机,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不辜负自己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而此时,在县委大楼的另一端,组织部长霍好正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沿着那条寂静而又略显压抑的走廊前行。
他的皮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诸多心事。霍好轻轻敲了敲门,那敲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略显突兀。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 “请进” 声后,他缓缓推门而入。顾山河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件之中,眉头紧锁,像是被无数难题缠绕,手中的钢笔不停地在文件上签署着什么,眼中透着疲惫与操劳,他甚至都没抬眼,只是随口问道:“小霍,这么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
霍好拉过一把椅子,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缓缓坐下,神色凝重地开口:“顾书记,是关于百联镇那个梁鸿的事儿。这几天我四处打听,接触了不少了解他的人,越发觉得这小伙子不简单呐。您想想,他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原本该在大城市一展宏图,却被莫名其妙地发配到咱这穷乡僻壤,换做常人,怕早就一蹶不振了,可他倒好,第一天就给顾胜利来了个下马威,那份沉稳和胆识,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魄力。” 说着,霍好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惋惜之色,仿佛看着一颗绝世美玉被遗落在了尘埃之中,“把他这么个人才留在百联镇,实在是有些可惜了,就像把一颗明珠扔在了泥地里,被淤泥掩盖了光芒。”
顾山河靠在椅背上,椅背发出 “嘎吱” 一声响,他揉了揉太阳穴,手指用力地按压着,试图缓解那紧绷的神经,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又何尝不知。之前我就跟市里的老领导提过,想把他调回县里,可老领导一口回绝了,说这梁鸿是带着‘帽子’下去的,得先在基层磨练磨练,现阶段只要别人不过分欺负他,就随他去吧。” 顾山河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仿佛对这背后隐藏的安排也有些无力抗争,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却又很快隐去。停顿了一下,顾山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仿若暗夜中划过的流星,微微坐直身子,上身前倾,低声对霍好说:“不过,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咱们得找机会把他招揽到咱们阵营,往后对咱们开展工作可有大助力。他身上那股子冲劲和智慧,要是能为我所用,说不定能给咱这柳县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霍好微微点头,心领神会,眼神中也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时间悄然流逝,如同指尖沙,抓也抓不住,很快就到了 7 月 17 日,这一天,是我毕业后正式工作的第一天。清晨,那缕好不容易穿透云层的阳光,艰难地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洒在我那张破旧不堪的床上。我强睁开睡眼,只觉得浑身酸痛,这床板硬得就像石板一样,咯得我脊椎生疼,一晚上翻来覆去,根本没睡踏实。我缓慢地起身,每一个动作都扯得肌肉酸痛,走到那简陋的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略显憔悴的脸,眼眶下的黑眼圈浓重得像被墨染过,我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不管前路如何艰难,既然重生一回,就一定要闯出个名堂来,绝不能被这困境打倒。
然而,刚踏出房门,我就遭遇了一场 “噩梦”。一群不知名的昆虫,个头不大却异常凶猛,它们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驱使着,疯狂地朝我扑来,翅膀振动的嗡嗡声在耳边回响,如同尖锐的警报。我挥舞着双手,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慌乱的弧线,试图驱赶这些不速之客,可它们全然不惧,反而更加疯狂地叮咬着我。不一会儿,我的脸上、脖子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又痒又痛,那感觉就像有千万根针在扎,每一下都刺得我头皮发麻。我赶紧翻出风油精,手忙脚乱地拧开盖子,一股脑地往身上涂抹,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可这些可恶的家伙像是对风油精免疫了一样,依旧围着我肆虐,丝毫没有退散的迹象。
来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一阵刺耳的笑声。我抬眼望去,只见林雅琴捂着嘴,眼睛里却满是嘲讽,那眼神就像一把把利刃,阴阳怪气地调侃道:“哟,梁主任,这第一天上班,您这脸是怎么了?跟个唱戏的大花脸似的,莫不是昨晚去哪儿鬼混,惹了一身麻烦回来?” 她的声音尖锐而又刻薄,在办公室里回荡,让人听了格外刺耳。
我心中怒火顿起,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熊熊燃烧,但面上依旧镇定自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那弧度里藏着不屑与坚韧,不紧不慢地回应:“林副主任,这百联镇的‘热情’我算是见识到了,有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专爱在暗处搞小动作,以为能把人折腾得狼狈不堪,可惜啊,我这人可不是轻易能被拿捏的,它们这点小伎俩,还伤不了我。” 说罢,我迈着沉稳的步伐,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不再理会她,手中的文件被我翻得沙沙作响,仿佛在宣告我的专注。
林雅琴见我如此淡定,似乎被激怒了,她几步跨到我面前,高跟鞋跺在地面上发出 “哒哒” 的声响,双手抱胸,像是竖起了全身的刺,提高音量道:“哼,梁鸿,你别太得意,在这百联镇,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可轮不到你一个外来户撒野。” 她的脸颊因为生气而微微泛红,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放下手中的文件,文件 “啪” 的一声拍在桌上,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仿若寒冬的冰碴,“林副主任,我来这儿是为了工作,为了给百联镇谋发展,可不是来跟你争这些无谓的风头。但要是有人故意找茬,想把工作环境搅得乌烟瘴气,我也绝不退缩。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别整天搞这些小动作,让人瞧不起。” 我的声音低沉而又坚定,每个字都像一颗石子,重重地砸在她的心坎上。
林雅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熟透的番茄,她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反驳,可张了张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后一跺脚,恼羞成怒地转身跑出了办公室,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像是她狼狈逃窜的背影曲。
这时,曾勇抱着一叠文件匆匆走了进来,他先是略带歉意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对林雅琴无礼行为的愧疚,似乎在为她的不懂事感到不好意思,然后走到我身边,小声说道:“梁主任,这是一些之前的工作文件,您先看看,熟悉熟悉咱们镇里的业务流程,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 他的声音轻柔而又诚恳,让人听了心生暖意。我接过文件,心中对曾勇的做法很是欣赏,暗自思忖:这小伙子看着机灵,心地也善良,似乎也不待见林雅琴那副作派,说不定以后能成为我的得力帮手,有他在,这艰难的职场之路或许能多几分慰藉。
正想着,林雅琴突然在门外大声喊道:“曾勇,你去通知一下,9 点 20 分在会议室开会,顺便看看顾干事回来没。” 她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依旧带着几分气急败坏。曾勇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门外,眼神里满是纠结,似乎在纠结该先听谁的,脚步也微微挪动,不知该迈向何处。
我见状,立刻解围道:“曾勇,你先去通知开会吧,我这边不急,等你回来,帮我找找办公室的规章制度手册,我刚来,还得好好学学。” 我的语气平和而又带着几分安抚,曾勇如释重负,连忙点头,快步走出了办公室,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9 点 20 分,我整理了一下衣衫,拍了拍衣角的灰尘,朝着镇会议室走去。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差点咳嗽起来,那烟雾如同白色的幕布,弥漫在整个会议室。只见几位镇长、副书记已经坐在里面,吞云吐雾,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仿佛人间仙境一般,他们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交谈声也被烟雾掩盖,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我强忍着不适,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里透着几分勉强,一一打了招呼。打完招呼后,我却犯了难,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坐哪儿。想到之前与顾胜利等人的矛盾,以及自己目前这尴尬的处境,我心里清楚,此刻必须低调行事,不能再轻易招惹是非,否则这刚起步的工作怕是要陷入更深的泥潭。
正当我犹豫之际,镇长李政轩像是看出了我的窘迫,他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从烟雾中凸显出来,热情地招呼道:“梁主任,来,坐这儿。” 说着,还指了指他旁边的空位,那空位在他的示意下仿佛有了几分安全感。
我刚想迈步过去,副书记孙俊辉却开口说道:“顾干事今天有事没来,说是去县里送材料了。” 他的声音从烟雾的另一头传来,有些缥缈。我心中一动,立刻有了主意,连忙笑着回应:“谢谢李镇长,不过这屋里烟味太大了,我这嗓子有点不舒服,怕吸多了二手烟,我还是坐远端角落吧,那儿通风好点。” 说罢,我快步走到角落坐下,角落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但此刻却让我觉得无比安心。
孙俊辉看着我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暗自忖道:这梁鸿,看来还没被顾胜利那边拉拢,是个有主见的人,这份定力和对局势的判断,可不简单。李政轩和张启铭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心里都明白,像梁鸿这样的人才,要是能争取过来,对百联镇的发展可是大有裨益,可如今这局面,想要保护他都有些力不从心,毕竟顾胜利在镇里的势力盘根错节。
9 点 30 分,顾胜利准时出现,而令人意外的是,林雅琴竟然跟在他后面,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还径直走到顾胜利旁边,理所当然地坐下。这一幕,让在场的众人都吃了一惊,大家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与不满,交头接耳的议论声瞬间在会议室里响起。而我,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早已料到,顾胜利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打压我的机会,他这是要在众人面前再次给我难堪,彰显他的权威。
顾胜利清了清嗓子,那咳嗽声打破了短暂的嘈杂,扫视了一圈会议室,开口说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是为了给梁鸿同志介绍一下咱们镇里的情况,毕竟他刚来,对很多事儿还不熟悉。林雅琴,你负责记录会议内容。” 他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一听这话,李政轩、张启铭以及孙俊辉、赵长青等人心里都很是不满,他们心想:这梁鸿好歹也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怎么能让林雅琴一个副主任来记录,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人嘛。而林雅琴呢,却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手里拿着笔,装模作样地摆弄着,可半天过去了,也不见她动笔记录一个字,那笔在她手中更像是个道具,用来装点门面。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场闹剧,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笑:这才第一天正式上班,就遇到这么多波折,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艰难呢。但我绝不会就此退缩,我要在这荆棘丛中,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哪怕前路布满尖刺,我也要披荆斩棘,让他们知道,我梁鸿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拖着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腿,迈进镇会议室。室内灯光昏黄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将这压抑的空间彻底拖入黑暗。角落里的阴影厚重如墨,恰如我此刻沉重且阴霾的心情,我缓缓在那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党委会议总是在镇政府那间略显破旧却又象征着权力中心的会议室召开。会议通知通常会提前几天由办公室下达,明确时间、地点与大致议题,以便参会人员提前准备。我记得,参会人员务必准时到场,这是最基本的纪律,迟到不仅会打乱会议节奏,还会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每次会前,我作为办公室主任,要提前检查会议室的布置,桌椅是否整齐、茶水是否备好、资料是否按人分发到位,任何一个小细节的疏忽,都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会议开场,一般由镇委书记主持,先是回顾近期工作进展,总结成绩与问题。这时,我得全神贯注地记录要点,绝不能漏下关键信息,因为后续的工作部署、任务分配都将以此为基。领导讲话时,会议室里总是安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目光聚焦在发言者身上,我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飞速舞动,生怕错过重要指示。
讨论环节,气氛会变得微妙起来。各个领导与部门负责人各抒己见,有时会因为观点分歧而争论得面红耳赤。我深知自己的位置,绝不能随意插话,贸然发表不成熟的看法,这只会让自己陷入尴尬境地,毕竟办公室主任的职责是协调、服务,而非主导决策。我只能默默观察,留意各方态度,若出现僵局,要适时地递上一杯水,缓和气氛,或是提供一些客观的数据资料,助力讨论推进,却又不能表现得过于偏袒某一方。
投票表决环节,更是重中之重。我要确保投票流程公正、透明,计票准确无误,每一张选票都关乎着重大决策的走向,容不得半点马虎。前世曾有一次,因为统计票数时的一个小失误,差点引发信任危机,自那以后,我每次都反复核对,精神高度紧张。
会议结束后,我还有一系列收尾工作。整理会议纪要,要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将决议事项、责任人、完成时限一一明确,及时印发给相关人员,并跟进后续落实情况。这一环扣一环的流程,任何一处出错,都可能影响整个镇的工作推进节奏。
如今重生归来,再次面对即将到来的党委会议,我心中既有忐忑,又多了几分笃定。我已清楚知晓其中的门道与陷阱,这一回,我定要将前世的经验化为利刃,在百联镇的官场中披荆斩棘,让每一次党委会议都能成为推动镇里发展的有力引擎,而非权力争斗的战场。
顾胜利清了清嗓子,那刻意拿捏的官腔瞬间打破了室内短暂的寂静,声音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回荡,带着几分刺耳。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一通冠冕堂皇的官方话语,无非是些百联镇过往的 “丰功伟绩”,什么曾经引进过几个小项目啦,举办过几场小型活动之类的,可这在我听来,却句句透着空洞与敷衍。我微微抬眼,望向窗外,只见破败的街道上,几家店铺半掩着门,门板摇摇欲坠,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偶尔走过的几个,也是神色匆匆、满面愁容,眼前这萧条破败之景,早已将真相展露无遗。
待他终于结束那冗长的发言,微微抬了抬手,那动作缓慢而傲慢,就好像是古代帝王在朝堂上恩赐臣子发言的机会一般,傲慢又令人作呕。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会议室里已是烟雾缭绕。几位领导像是约好了似的,纷纷从兜里掏出香烟,打火机 “咔嚓” 一声脆响,火苗蹿起,瞬间点燃了香烟。他们靠在椅背上,优哉游哉地吞云吐雾起来,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腾,很快便汇聚成一团浓重的雾霾,将整个会议室填得满满当当,也将我紧紧笼罩。我本就被这压抑的气氛憋得有些难受,胸腔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这下更是被呛得接连咳嗽。那刺鼻的烟味如同一把把锐利的钢针,直直地刺向我的喉咙,喉咙里像被火烧一般刺痛,眼眶也被熏得泛起泪花,我抬手抹了一把,手背湿漉漉的。然而,我心中的倔强却如同一簇越烧越旺的火苗,在这浓烟的刺激下,反而烧得更加炽热,绝不允许自己在此时示弱。
镇长李政轩率先打破沉默,他缓缓站起身来,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衬衫随着动作微微起伏。高大的身形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有些朦胧,像是一尊从迷雾中走出的神像,却莫名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他目光诚挚地穿过层层烟雾,精准地看向我,开口说道:“梁鸿同志,我代表镇里,真心欢迎你的到来。咱们百联镇如今的处境大家都心知肚明,经济指标已经连续几年在全县倒数第一,这就像一道沉重的枷锁,死死地拖着咱们前进的步伐。每次去县里开会,我这心里都不是滋味,看着别的镇发展得红红火火,咱们却只能在原地踏步,甚至还不断倒退。我盼着你能发挥所学,帮咱们镇找到一条突围之路。只要是利于发展经济的好建议,我李政轩定当竭尽全力提供帮助,绝不含糊。你要是需要什么数据、资料,尽管跟我说,我让人给你整理。”
听着他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我内心不禁泛起一阵暖意,犹如在冰天雪地中寻到了一丝火源。来这百联镇后,遭遇的冷眼、刁难实在太多,不是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就是被公然嘲讽挑衅,像这样真诚的接纳,实在是久违了。我暗自对李政轩这个人心生好感,默默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定要与他携手好好干一番事业,说不定能靠着我们的努力,真的让这百联镇改头换面。
紧接着,张启铭也站起身来,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表情坚定地附和道:“李镇长说得对,发展经济是咱们当下的重中之重,我坚决支持。这些年,咱们看着百联镇一步步衰落,心里急啊。镇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都出去打工,不愿回来,留下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没什么劳动力。现在梁鸿同志来了,说不定就是咱们的转机。咱们得抓住这个机会,齐心协力,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孙俊辉和赵长青对视一眼,也跟着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无非是些 “一定配合工作”“大家一起努力” 之类的表决心的套话,听起来没什么干货,却也算是在这尴尬的场合应了个景,让这会议室里不至于冷场。
顾胜利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众人脸上像毒蛇一般缓缓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我身上,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梁鸿啊,你刚从大学毕业,学的又是经济专业,想必有不少高见,也给大伙说说吧。”
我深吸一口气,尽管那混杂着烟味的空气呛得我肺部生疼,好似有千万只小虫在里面啃噬,我还是挺直了脊梁,双手撑着桌面,缓缓站起身来。感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有期待,有质疑,也有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我目光坚定地环视一圈,与每个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声音沉稳且带着几分强硬地说道:“各位领导,我既学了经济专业,来到咱们百联镇,就有责任也有义务发挥所学,改变咱们这的经济现状。但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要先让群众信任咱们干部,只有大家齐心协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咱们才能真正迈开发展经济的步子。看看现在,咱们镇里有些干部办事不公,吃拿卡要,百姓们怎么能信服?而且,我希望以后咱们开会能有个良好的环境,这满屋子的烟,不仅有害健康,也不利于高效沟通。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烟雾弹的。”
我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先是短暂的寂静,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紧接着,李政轩、张启铭、孙俊辉和赵长青率先鼓起掌来,那掌声在略显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带着几分认可与鼓励,像是久旱后的甘霖,让我心中一振。顾胜利见状,虽满心不情愿,也只能跟着敷衍地拍了两下,那生硬的动作就好像是被人强迫着完成一项任务,脸上的肌肉都微微抽搐,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他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子初来乍到,说话做事却这般硬气,莫不是有什么强硬的后台?其他领导们也相互交换了几个眼色,眼神里透着同样的疑惑与猜忌,有人微微皱眉,有人轻轻摇头。
可顾胜利哪肯轻易放过给我使绊子的机会,他冷哼一声,从鼻腔里挤出一股气,挑了挑眉,又抛出一个难题:“哼,说得轻巧,发展经济,钱从哪儿来?咱镇现在可是一穷二白,要资金没资金,要项目没项目,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啥办法?”
我心中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拿起手中那本刚找来的制度规范小册子,手指轻轻摩挲着封面,仿佛在汲取力量。轻轻扬了扬,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林雅琴,平静地回应:“顾书记,资金的问题,咱们可以慢慢想办法。但我觉得,首先得解决咱们现有工作中的不足。就拿这规章制度来说,要是大家都能按章办事,很多问题就能避免,工作效率也能提高,资金说不定就能省出来一些。咱们有些干部,上班迟到早退,工作敷衍了事,这怎么能行?”
我这话一出口,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那几位正吞云吐雾的领导像是被什么惊到了,猛地咳嗽起来,手中的烟都差点拿不稳,烟灰簌簌地往下掉。他们的目光顺着我的示意,纷纷看向林雅琴,那眼神里透着不满与责怪,显然都明白了我话里的暗指。林雅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慌乱地低下头,假装整理手中的文件,手指却微微颤抖。
李政轩和张启铭见状,立刻趁热打铁,强调起按制度办事的重要性,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顾胜利脸色越发铁青。李政轩拍着桌子说道:“咱们镇要是再这么乱下去,别说发展经济,怕是连维持现状都难。必须得严格按制度来,谁也不能搞特殊!” 张启铭也跟着点头:“没错,制度就是规矩,没了规矩,这镇里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顾胜利猛地一拍桌子,气急败坏地宣布散会,那力道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了几晃,茶水溅出一些,在桌面上晕开。林雅琴呢,全然不顾会议礼仪,像个跟班似的紧随顾胜利身后,匆匆离开了会议室,那慌乱的脚步仿佛在诉说着她的心虚,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会后,张启铭跟着李政轩回到他的办公室,一进门,张启铭就忍不住感慨:“李镇长,你瞧见没,这梁鸿还真是个不吃亏的主啊!今天这一番应对,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把顾胜利那老狐狸都怼得没话说。而且看他那气势,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大后台,不然怎么刚来就敢这么硬刚。这小子,有股子冲劲,说不定真能给咱们镇带来点新气象。”
李政轩微微点头,脸上满是赞同,叹了口气说道:“是啊,顾胜利他们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明摆着欺负梁鸿一个新来的。咱们镇现在这种局面,好不容易来了个能干事的,他们还处处刁难。我琢磨着,咱们得找个机会,跟梁鸿好好谈谈,看看怎么帮他一把。咱们得让他知道,在这百联镇,还是有人愿意支持他、和他一起干实事的。”
另一边,顾胜利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办公室,“砰” 的一声甩上门,那声响在走廊里回荡,吓得路过的工作人员都纷纷侧目,大气都不敢出。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脚下的地板被踩得 “嘎吱嘎吱” 响,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好你个梁鸿,敢在会上让我下不来找,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旁的林雅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缩在角落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顾胜利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这段时间给我消停点,别再去刺激他,要是坏了我的事,有你好看的。”
忙碌了一天,终于等到下班。我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感觉脑袋里像有一团乱麻,走到曾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曾勇,忙了一天了,走,陪我去母亲江看看,顺便瞧瞧那传说中的野人山。” 曾勇眼睛一亮,脸上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连忙点头答应:“好嘞,梁主任,我正想跟您说道说道这母亲江呢。”
我们沿着那条尘土飞扬的小路,一路向母亲江走去。傍晚的余晖洒在身上,给这萧条的小镇添了几分暖意,却也难掩其破败的本质。路边的野草在微风中瑟瑟发抖,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小虫飞过,发出 “嗡嗡” 的声响。
不多时,母亲江那宽阔的江面便映入眼帘。江水波光粼粼,在夕阳的映照下,像是一条金色的丝带。曾勇兴奋地跑到江边,从一旁的草丛里找出两根简易鱼竿,递给我一根,笑着说:“梁主任,来,咱今儿个放松放松,钓几条鱼回去尝尝。这母亲江里的鱼,肉质那叫一个鲜嫩,在县里都小有名气,好多餐馆都抢着要。往常咱们镇里的人就靠打鱼卖点钱,补贴家用。不过这几年,鱼越来越难打了,外面的人也不太愿意来收鱼了。” 说着,他熟练地将鱼饵挂在鱼钩上,手腕轻轻一抖,一甩竿,鱼钩便远远地落入江中,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动作娴熟流畅,一看就是个钓鱼老手。
我接过鱼竿,也有样学样地挂好鱼饵,可当我把鱼竿甩出去时,却差点因为用力过猛,让自己摔了个跟头,鱼竿也摇摇晃晃,鱼钩落点离岸边近得可怜,鱼饵都差点掉回岸上。曾勇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梁主任,您这钓鱼技术,有点够呛啊,看来今晚咱们想吃上鱼,还得靠我咯。” 我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自我解嘲道:“我这在城里长大的,哪有机会学钓鱼啊,你就多担待,教教我。”
就在这时,旁边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慢悠悠地走到江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布衫,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竹篓,熟练地摆弄着鱼竿,看样子也是个钓鱼常客。曾勇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大爷,今儿个又来钓鱼啦,收成咋样啊?” 老人抬起头,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皱纹在夕阳下更深了,回答道:“还行,能钓几条解解馋。你们俩小伙子,看着面生啊,是新来咱镇的?” 曾勇笑着点头,把我的身份简单介绍了一下,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说道:“原来是镇上的干部啊,咱这百联镇啊,可盼着能来些办实事的人,把咱这经济搞上去,让大伙日子好过点。这几年,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咯,年轻人都往外跑,镇上没啥活力。”
我听着老人的话,心中感慨万千,连忙说道:“大爷,您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一定尽力而为。只是这镇上情况复杂,还得多听听大家的意见。” 老人点点头,又跟我们分享了一些他在镇上生活多年的见闻,从早年的繁华到如今的衰落,言语间满是惋惜。他说以前镇里有个小工厂,能解决不少就业,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之后就一蹶不振。我和曾勇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上几句话,不知不觉间,夕阳的余晖已经完全消失,夜幕渐渐笼罩了母亲江。虽然我一条鱼也没钓到,但这一番交谈,却让我对百联镇又多了几分了解,也更加坚定了我改变这里的决心。只是,前方等待我的,究竟还有多少艰难险阻,我又能否在这重重困境中闯出一条血路,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残阳如血,将我和曾勇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我们拖着仿佛被灌了铅一般疲惫不堪的身躯,沿着那条坑洼不平、尘土飞扬的小路,从母亲江往回走。一路上,我的心情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白天在镇政府所遭遇的种种刁难与排挤,如同沉甸甸的巨石,一块接着一块地压在我的心头,让我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每一个轻蔑的眼神、每一句嘲讽的话语、每一次故意的为难,都像一把利刃,在我的心上划出道道伤口。而这百联镇的萧条破败,又像一把锐利无比的钢刀,毫不留情地一下下刺痛着我的心。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破旧不堪,墙壁上的斑驳像是岁月留下的泪痕,偶尔有几家店铺半掩着门,里面昏暗无光,摆放着寥寥无几、落满灰尘的商品,路上行人稀少,且个个神色匆匆、满面愁容,仿佛被生活抽干了所有的活力。
曾勇闷着头走在我身旁,许久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气声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无奈与悲哀,打破了我们之间长久的沉默:“梁主任,您瞧见没,咱这镇上的人,以前虽说不富裕,可邻里间还透着股子热乎劲儿。哪家做了好吃的,总会给隔壁端上一碗;哪家遇上点难事,大伙都争着帮忙。那时候,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心里是暖的。现在倒好,穷得叮当响,为了点蝇头小利,动不动就大动干戈。昨天西街的两家,就为了争个摆摊的地儿,先是互相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骂得那叫一个难听,脸红脖子粗的,差点就抄起家伙干仗了,要不是大伙及时拉开,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这日子过得,唉……” 他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无奈与悲哀,仿佛承载着这小镇所有的沧桑,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
听着他的话,我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感触,犹如惊涛骇浪在胸腔里翻滚。是啊,贫穷就像一个恶魔,无情地吞噬了人们的善良与和睦,让这原本充满希望的小镇变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我紧攥着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暗暗发誓,一定要发挥自己所学专长,为百联镇闯出一条活路,绝不能让这里继续沉沦下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淳朴的百姓在贫困中苦苦挣扎,不能任由这小镇的生机被一点点磨灭。想到这儿,我原本有些萎靡不振的精神陡然振奋起来,像是在黑暗无边的夜色中寻到了一丝曙光,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脚下的尘土扬起更高。
就在这时,静谧得有些诡异的母亲江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那声音如同尖锐的警报,划破长空,在这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刺耳,惊得树上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起。我心头一紧,心脏仿佛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朝着事发地狂奔而去,脚下的尘土被我踢得飞扬起来,像是一条土龙在身后追逐。曾勇也紧随其后,边跑边喊:“梁主任,等等我!”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在空旷的四周回荡。
江边围了一小圈人,个个神色慌张,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紧张,却又面露难色,你推我搡,无人敢上前劝阻。我冲到岸边,一眼就看到两户相邻的居民正怒目而视,脸红脖子粗地争执着,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双手握拳,身体微微颤抖,嘶吼道:“这块地自古以来就是我家的,你们别想霸占!” 对面的老者也不甘示弱,用手中的拐杖使劲戳着地,大声回应:“胡说八道,这地明明是我祖辈传下来的,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双方各执一词,情绪激动,眼看着就要动手。
我立刻上前制止,张开双臂挡在两人中间,大声喊道:“都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先安抚好双方的情绪,然后我耐心地说道:“大家都先冷静冷静,这样争吵解决不了问题,咱们坐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说。” 众人见状,稍稍安静了些。我拉着两人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开始耐心地倾听他们的诉求和理由。
经过一番细致的调查和协调,我发现这是一个多年的误会导致的纠纷,根源是俩大家族常年的矛盾。这两大家族在镇上势力相当,多年来为了争夺河边这一块地的使用权明争暗斗,互不相让,矛盾越积越深。从祖辈起,就因为一些模糊不清的地界划分,再加上过去的一些利益纠葛,渐渐形成了如今剑拔弩张的局面。
我深知这矛盾棘手,但决心要化解它。我试图依据现有的土地资料和政策,跟他们讲道理:“咱们现在是法治社会,得按规矩办事。我查了镇里的档案,这块地的归属确实有些模糊,但咱们不能就这么一直吵下去,得找到一个公平公正的解决办法。” 然而,双方根本听不进去,依旧固执己见,言辞愈发激烈,甚至开始指责我偏袒对方,围观的群众也被紧张的气氛煽动,对我的调解不满情绪逐渐升温,有人开始起哄:“这新来的干部能解决啥问题啊,还不是和稀泥!”
我意识到这次调解失败了,心情沉重而复杂。
和曾勇回到镇政府,我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坐在办公桌前,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我深知,要改变这百联镇的贫穷面貌,刻不容缓。这不仅是为了我自己能够在这里站稳脚跟,更是为了这些善良却又深陷困境的百姓。于是,我强打起精神,把心思全部放在了探寻百联镇的致富项目上。
我翻开之前收集的资料,仔细研究起来。母亲江水量丰富,这是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若是能建一座发电站,不仅能为百联镇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还能解决柳县及周边地区的电力供应问题,可谓是一举两得。可一想到资金,我的心又凉了半截,现阶段,镇里穷得叮当响,根本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就连启动资金的零头都凑不齐,这个项目只能无奈搁置。想到这里,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惋惜。
接着,我又想到利用母亲江水养殖罗非鱼,再开个钓鱼场。罗非鱼生长快、适应性强,市场前景不错,而且钓鱼场还能吸引周边游客,带动消费,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但问题也接踵而至,运输是个大难题,这路况太差,坑坑洼洼,一到下雨天更是泥泞不堪,别说是运鱼,就是人走在路上都费劲,鱼运不出去,一切都是白搭。再者,母亲江岸边两大家族矛盾不断,要是在这儿搞养殖,怕是天天不得安宁,说不定今天鱼苗刚放下去,明天就被人给破坏了,必须得先想办法解决这个矛盾,才能顺利开展养殖项目。
还有,百联镇气候温和,土壤条件也适宜,种植水果是个不错的选择,像荔枝、龙眼这些,在市场上都很受欢迎,价格也相对可观。可种出来容易,卖出去难啊,得提前找好稳定的销售渠道,否则果子烂在地里,农民们一年的心血就白费了。现在农产品市场竞争激烈,没有固定的销路,根本不敢大规模种植。
综合考虑下来,我觉得当下还是先从养殖项目入手比较可行,只要运作得好,以点带面,说不定能带动百联镇后续的一系列发展。可这事儿得找个靠谱的领导支持才行,想到这儿,我脑海中第一个排除的就是顾胜利,那家伙处处刁难我,找他无疑是自讨苦吃,说不定还会被他把计划搅黄。思来想去,我决定去找李政轩,从之前的接触来看,他是真心想为百联镇谋发展,也愿意支持我,和他合作,或许能让我的计划顺利实施。
主意已定,我起身前往李政轩的办公室。镇政府的走廊昏暗寂静,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响。我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李政轩低沉的声音:“请进。” 我推开门,李政轩正坐在办公桌前,手里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升腾,弥漫在办公室里,让整个房间显得有些朦胧。看到我进来,他微微一愣,随即露出笑容,热情地招呼道:“梁鸿啊,快进来坐,找我有事儿?”
我走到他对面坐下,深吸一口气,说道:“李镇长,我这几天收集了一些咱们百联镇的资料,也有了些自己的想法,您要是有时间,我想跟您详细汇报一下。” 李政轩眼睛一亮,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往前倾了倾身子,认真地说:“好啊,我正想听呢,你说,我洗耳恭听。” 他的眼神里透着期待,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详细讲述起来,从百联镇的现状分析,到各个致富项目的利弊,再到我初步拟定的发展计划,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我谈到镇上的人口结构、劳动力情况,以及现有的产业基础,还拿出一些简单的数据图表加以说明。李政轩听得很认真,不时地点头,偶尔插上几句话,提出自己的疑问,比如某个项目的可行性周期、预计投入产出比等。随着交流的深入,我越发觉得,找对了人,这百联镇的未来,或许真的能在我们的努力下,迎来一丝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