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洪灾逃荒,杀神出没,请避让推荐_主角楚禾楚远小说新热门小说

齐齐小baby

楚禾楚远是小说《洪灾逃荒,杀神出没,请避让》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青萝不青写的一款种田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洪灾逃荒,杀神出没,请避让》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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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共天,晴雨无端,天幕黯淡,阴霾沉沉。熔岩倒灌裂谷,飓风辗转扫荡。漫天黄沙吸附腐败血腥的空气,催化着残破星球的溃灭。

草木幽幽,张牙舞爪肆虐蔓延,扭曲着相互厮杀。掠夺彼此生机转化成自身养分,蚕食着仅剩裸露的龟裂土地。

死枯伴随蓬勃,热闹且诡异。

往日高耸的摩天大楼早已沦落为败井颓垣,沧桑斑驳;硕大的鼠虫眼泛红光疯狂啃食残骸。

江河湖海遮掩在重重藻草之下,携裹着各类浮尸;几番变异的凶残生物蛰伏在遮天蔽日的丛林中,虎视眈眈地诱捕猎物。

表面的虚假平静经几重掩饰也还是被冲天恶臭所暴露。

破败植物园,蔓草荒烟。

晦暗中,一道鬼魅的影子极速移动,小心绕过食肉草木,最后在一座被风化侵蚀得面目全非的石碑上落定。

刚死不久的野狼鲜血淋漓,血香随着空气流动散开。半个小时后,远处便传来低沉嘶吼声和沙沙爬行声,楚禾起身隐蔽身形。

密密麻麻的丧尸夹杂着变异动物疾速袭来。周边安眠的植物被惊扰,下一秒舒展的茎叶骤然竖起。

一排排泛光针芒从脆嫩的叶片刺出,像一张张利齿。高频率上下咬合发出骇人怪叫,从四面八方交织缠绕着将踏入领地的丧尸群合围。

没有人类交战时的废话,顷刻间,碎肉乌血和残枝断叶纷纷扬起,好似下了一场腐烂肉泥。

楚禾没有大意,熟练解决侥幸冲出藤蔓绞杀圈的丧尸。剜出脑部晶体,粗略挑拣后收入空间。

残余变异藤蔓花枝凋零,曲卷着光秃秃的藤条蔫蔫伏地。楚禾点地而行,所过之处,地表掀起,深层泥土翻涌起伏,草木根茎被连根拔起。

不等它们再次钻入土层,不知何时汪成小流的汽油爆裂燃起,无力抵抗的变异植物连同尸块瞬间灰飞烟灭。

一个小时后,横亘数载的恶地重归平静。

人类可以居存的地方又多了一处,只要定期防查铲锄,长久居住不成问题。

确定方圆几里寸草不存,楚禾捡起经过烈火煅烧后更显剔透的晶核。

继续向前,去往更凶险的森林。

末世将近20年,从8岁那年起她就失去了一切。但只要活着,杀戮就永无休止。末世,只有死亡才能换来短暂安稳。

虽然未来是望不见头的绝望。

从开始的绝地逃亡,被骗被抢到后来的奋起反抗,再到如今的杀人如饮水。那喷张的血脉和濒死的刺激才能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即使她也不知道活着的意义。

几十里外,坐落在南部最高峰顶部的高川官方基地。

高耸的电网铁栏林立,将外界危险隔绝在外。铁网内人员分工明确,秩序井然,虽然也只是堪堪饱腹。但在这里他们能找到做人的尊严,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好像有了盼头。

第五层核心控制室,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会议桌前正与几位高级军官商议事宜的楚远抬手中止会议,出声询问来人。

“探查的如何?”

侦察队长卫民快步走进,一贯严肃的神情此刻多了些许紧张:“刚刚传来情报,毒龙基地和翻天基地内人员正在大规模调动,不少异能者也被启用。”

任务管理总队长闻言惊站而起:“看来他们又要有大动作了,他们奉行顺昌逆亡那套,因为幸存者和资源问题我们与他们多有矛盾,就怕这次是冲我们而来。”

“极有可能!南部阵地大小势力众多,但能让这两股势力摒弃前嫌联合出手的,也只有咱们了。”军事指挥员董磊径直走到作战地图前比划标点,冷静分析后转头看向基地长。

“侦察继续,严密监视敌人的实时动向,及时更新情报。四营分队前往乱木丘埋伏,一营二营列兵备战,只要他们敢踏入基地范围,直接开战! ”

必须先抢战机,楚远思索再三后沉声下发作战令,控制室内各负责人当即进入备战状态。

庇护屋内,楚禾中断异能锻炼,凝神细听,是大批人类活动的声音。

起身,上树,身后屋子重新化为泥土。

只见大约一千人的队伍,前后各四百多人围着五十多名异人,穿着作战服正悄悄朝高川基地的方向潜行而来。

“真会惹麻烦。”

看着逐渐逼近的人形轮廓,楚禾麻木想着,思考了三秒,最终还是朝山下走去。

野草杂生的公园遗址,刚费力清理完一批毒虫毒草,两队人马继续向前。

“啊!救命!唔……唔。”

路正前方突然出现两个黑峻峻的洞口,队伍最前面的八人已然跌入其中。一名基地成员战战兢兢地探头望去,一眼便腿软倒地。

只见坑内横七竖八躺着刚才还在自己身侧的同伴,密密麻麻的土锥从他们胸膛和脑袋横贯,死相极其可怖。

队伍躁动,毒龙基地异能队长龙犯用力扒开人群。

一脚踹开地上的人,瞟了一眼坑内后恶声大骂:“一群废物,真是白养你们,是没见过死人吗?要你们何用!”

翻天基地异能队长方兴义不安拧眉,警觉地让人探察四周:“不对劲,我们行踪暴露了?怎么会突然出现陷阱?”

“我说,方某,你也太高估那群胆小鬼了,不过是给变异野兽设置的陷阱而已,不然你们基地的人上?”龙犯斜眼嘲笑,他最瞧不上方兴义这一惊一乍的事儿精。

“这……”

未等对方说完,龙犯张着大鼻孔冷哼转身,大手一挥就朝畏缩不前的手下呵道:“你,你,还有你!去,开路!后面几人准备替上!”

方兴义冷冷看着龙犯得意调员指挥,紧了紧拳头,咬牙隐忍。

被点名的几人没有资格违抗,只得认命走出队伍,龟速向前摸索。

“啊!”

“啊!”

果不其然,前面大片路面皆有陷阱,两个基地又损失了数十人。剩下的几人愈发谨慎,短短百米竟用了近十分钟。

好不容易过了陷阱区,未等休整,龙犯就急不可耐地连声催促:“加速前行,一群废物,耽搁了这么久,快!误了老子大事看不扒了你们的皮喂阿福!”

想起那头膘肥体壮只挑人大腿肉吃的狮子,所有人连哆嗦都来不及打,条件反射地连滚带爬往前跑。

一路人马行色匆匆,穿越草丛树林,终于来到植物园最深处的丘陵。

“停,小心埋伏。”方兴义打量了下地形,立马抬手叫停,龙犯这回倒没再多话,甚至也站直身体四处查看。

“炼体,金系,土系异能者时刻准备释放异能,其他人注意警……”

此处地势非常适合伏击,加上此次攻打目标是老谋深算的楚远,方兴义更加不敢大意,第一次没到紧要关头就让异能者先行出手。

只不过任他安排得再快也是来不及,只见硕大的土块和石块接连从丘陵高处滚下。两方基地的异能者当即释放异能进行抵挡,而那些普通人则躲避不及被砸倒在地。

霎时间队形大乱,大部分人惊叫着四散而逃。砸压,挤撞,踩踏,丘陵坡下惨状横生。

“妈的,给老子回来!冷静!”龙犯身形暴涨,一边用钢铁手臂击碎砸来的石块,一边怒吼勒令队伍重组。铁爪竟对准自己人,直接刺穿身侧往外跑的几人喉咙。

“炼体保护水系,用水冲!土系正面对抗消耗!对面坚持不了多久的!其余人用手雷轰。”面对突如其来的伏击,方兴义倒是丝毫不慌,灵活躲避的同时沉静指挥自家基地队员。

看来此次行动早已暴露,那也就不怕整出动静惊动楚远那老头了,既然如此,那就放手开杀。

能活到现在的,能有什么孬人,除了狠和杀,就是死。

在龙犯的强硬手段威慑下队伍终于冷静下来。异能者不断移除和分解石块,侥幸跑出的人也积极应战,从空间异人处领到武器就朝丘陵背后发射,局面开始好转。

丘陵背面,楚禾就近推着石块往坡下滚。手中异能不断涌动,疏松的泥土瞬间凝聚成土块,加上表面凸起的尖长利刺,一旦刮到,势必得切割下点东西来。

漫天手雷扔来,楚禾也不惧。一边走位躲避一边用土遁护身,时不时再涌起土浪将快要落地的武器冲下坡去。

珍贵的热武器见效甚微,反而是自损八百,敌人毫发无损。随着更加坚硬的刺球加入,局面又一次变糟。

方兴义面色冷峻,语气不禁急了起来,那个杀神竟然明着帮高川基地!

“前辈能否出来一叙?我们之间从来没有恩怨,还望您不要插手此事,事后我们翻天和暴龙愿意奉上十颗高阶土系晶核!”

方兴义令手下停了火力,立马让通信兵向各自基地求援,自己则躲在炼体异能者身后喊话,尝试着与楚禾沟通。

“和他废什么话!干就完事了,他就一人,我们耗也能耗死他!”龙犯扛着大炮走了过来,对准瞄头。只要山上的人敢露头,他就立马送人上西天!

方兴义要被这头蠢猪气死,暴龙是没智商正常的人了吗?派来这么个玩意。

还耗死?到时候耗死的怕是他们,更别说这人是赫赫有名的杀神。

十年前就能单枪匹马灭了势头正盛的向达集团,现在异能水平不知精进到何等地步了。

虽说这几年低调很多,只专于清除丧尸,但那场惊骇屠杀留下的震慑力依旧让人闻之色变。

向达集团的旧址至今无人踏足,连丧尸也似通智般绕着走,当年战斗的残忍凶烈可见一斑。

方兴义头皮发麻,一脚踢倒炮筒,在蠢猪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让人捂嘴按住拉到一边。

等了好久,山坡上滚落的石块依旧没停,不过方兴义眼尖地发现这些石块上没有石刺,速度也缓了很多。

心下一喜,方兴义脑子急速运转,思量再三才试探开口:“您若愿意停手,我们愿意出二十颗高阶土系晶核。”

石块依旧砸下。

方兴义咬牙:“三十块!这是我们能接受的极限,不能再多了。”

“一百块,高阶,属性不限。”嘶哑难听的声音传来,方兴义欣喜又震惊,饶是再谨慎小心此时也好奇抬眼望去。

短寸头,瘦高个,黑黝的脸上爬满十数道粗长的疤痕。从额头到下巴,下手之人没有留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最具标志的是那双赤红的眼睛,浓稠血色弥漫在眼眶中,将正常人应有的神色掩得一干二净,只余诡异莫测。

不过这些不足以让方兴义震惊。

她竟然是个女人!

即使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仔细一点还是能辨别出来。

不过想想也是,末世最先死的就是老少妇孺。不依附强大势力的女人,下场往往都很惨,何况还是极为抢手的女童。

震惊归震惊,方兴义没有忘记眼下最重要的事。眸子闪过前所未有的警惕,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五十颗真的是极限,一百颗我也做不了主啊。”

“六十颗,叫人送过来,把你们现在有的都拿出来,不论品阶。”一枚枚泛着幽光的土刺悬空对准坡下众人,难听到让人后背发凉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

“妈的!”竟然涂了毒药!方兴义敛下眼中的阴毒,不甘地示意所有人都将自己拥有的晶核扔到坡后。

楚禾眨了下眼睛,确定无诈后麻利将意外收获一一收入空间,这么多人多年的积攒,这趟没白来。

她竟然还是双异能!她空间里肯定有不少东西!可惜了!

方兴义眼中贪婪之色难以抑制,不过想到这人的能耐,再多心思也不得不摁灭,只能遗憾作罢。

见楚禾收了晶核,方兴义总算放下心来。女人还是好忽悠,还想要六十颗高阶的,真是做梦!先解决高川,日后必让她把今日拿去的加倍吐出来!

“另外十五颗我们稍后送来,您看您是否先撤离?” 心里贪欲恶念齐涌,方兴义面上却是卑微赔笑,手也迫不及待地指路让楚禾离开。

“咻咻咻!”

只可惜回应他的只有漫天的土刺,原本背身下坡的人陡然转身。手一挥地面泥土被吸到半空,无数尖刺瞬间成型。

“你?你......你!”方兴义脸色铁青,狼狈地躲避到角落。自身异能也不再藏着掖着,躲在用金系属性造出的防御壳中愤怒大叫。

*

“四营全力支援土系异人!一营远程战斗,陈谷恺你带二十主力和三百精锐去突袭毒龙和翻天大本营。”接到前方线报,几位上层领导当即调整作战部署。

楚远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拍了板,此次是消灭这两大毒瘤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他们怕是会反扑地更厉害。

他们这边有小禾的加入,分出主力去反袭毫无压力。

“全力协助土系异人,注意!一定要保护好她!”楚远下了命令后再次郑重强调,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也用不着楚远强调,杀神向来独来独往,清理丧尸好像就是他活着的唯一使命,曾多次救基地于危难,是他们的战友。

“是!”各作战队长立正敬礼,异口同声坚定听命。

即使国家不复存在,但他们永远是军人,庇护民众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使命。即使部分士兵生来就不曾见过盛世,即使自己亲人丧命于无人救援的危难之境。

但现在,将来,自己的亲朋好友不会再面临这般孤立无援的绝境了。

众人领命而去,副基地长杨国刚走过来轻拍楚远肩膀:“你们俩呀,一个比一个犟,今天结束就好好谈谈吧,总不能一辈子带着误会和心结。”

“是我亏欠了这孩子。”楚远视线透过厚筑墙层,泪光闪烁地望向远处绿意不显的矮山。

丘陵旁,暴龙和翻天基地伤亡惨重,只剩两百活人苦苦支撑。

“妈的,和他们拼了!”龙犯满身暴戾之气,扯着通讯兵大吼大叫,“援军还没来吗,妈的!”

“你们给我把所有的手雷聚集在一起!轰,给我轰!”

“黑龙!你空间所有武器都给我拿出来,老子和他们拼了!”

“可老大说......”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都快没命了还管这么多,老大那边我来说。”

“你他娘的是猪吗?有坦克也不早点拿出来,我们白白损失这么多人!”

“老大说过,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擅自动用,空龙是怎么被虐死的,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黑龙呆呆反驳,迟疑再三还是禁不住龙犯的恐吓,最后放出几架大炮和战车,反正拿出来可能会死,但不拿出来肯定活不了。

异能枯竭的几人立马登上坦克战车,智能化操作一时用不了,龙犯几人只能手动装弹发射。

官方基地这边炮车严阵以待,见状将包围圈后撤百米,两方中门对狙,拼火力。

龙犯之辈只是困兽之斗而已,全歼是早晚的事。

局势已定,楚禾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身后爆炸与轰鸣声不绝于耳,浓烟滚滚,灰尘漫天。本就晦暗迷蒙的天空,眼下视物都极为艰难。

“果然是愚蠢的疯子。”在山体角落将自己用金属裹的严严实实的方兴义看着那遍地残肢和楚禾离去的身影,面露悲愤和阴狠,身形渐渐与石壁融为一体。

“吼,吼,吼。”

“嘶,嘶,嘶。”

激战正酣,不远处却传来阵阵诡异动静,对于幸存的人类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在密集炮火声的遮掩下,直到那重重叠叠,乌乌压压扭曲爬行的身影奔袭至两百米开外,众人才有所察觉。

所有人皆脸色大变,高川基地副官当机立断:“停战,先清理丧尸!通知各作战小队紧急撤出,由基地长统一调派。坦克战车开路,炮兵枪手做好掩护,务必要让所有人员安全撤离!”

“是!”

“是!

一接到消息,楚远全副武装,带着近全部兵力赶赴前线。看着密密麻麻的丧尸如流水般从远处汇来,满目是望不见尽头的尸潮,饱经风霜的面容上尽是刚毅冷峻。

“撤回突袭部队,清杀丧尸,找出首脑,杀!”

安排好一切,楚远转头往四周望去,却没发现那一抹身影。随即调整状态,继续调兵遣将,集中精神关注战况。

“吼!嘶!”

随着一声叠一声刺耳的声音传来,正与丧尸拼杀的士兵们大脑一阵阵刺痛。所有人动作迟缓,弱者直接捂胸倒地,七窍渗血。

“是……是东区的那只精神系丧尸王,这……么强,看来吞噬了好多……好多异能者,必须得先消灭它。”

指挥部距离丘陵这么远,就受到如此大影响,那中心区域的士兵所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楚远强忍胸腔中的翻涌,艰难接过定制耳塞戴上。

耳塞也只能减轻干扰,尖利的声波还是透过耳膜与大脑共振。在场人类耳鸣不已,视线迷茫,整个人昏昏沉沉,漫山遍野的丧尸奔驰而来,自己却动弹不得。

西边,和楚禾厮斗的丧尸突然停下动作,僵滞片刻后齐齐暴鸣。接着猛地掉头,目标明确地朝一个方向奔袭而去,竟是一只掉队的也没有。

这是有高阶丧尸在召唤。

远处炮火声骤然而止,楚禾皱眉,战斗没这么快就结束。

思及此,楚禾跑到高处往官方基地方向眺望,原本或光秃秃或绿意盈盈的山上此时布满快速移动的黑点。

“糟了!”楚禾全力奔去……

“支援,求……救,支援!”方兴义依旧钻在山壁死角,手里抓着通讯器一遍一遍联络基地总部求援。

“一群废物,楚远派了大批人手偷袭基地,这么大的事你们是一点都不汇报!第一批赶去支援的人手已经撤回,你们自求多福吧。”

翻天基地的指挥官正焦头烂额应对高川猝不及防的袭击,听得方兴义还有脸求援,气急败坏地发泄怒火。

“不……”

“啊!啊!怎么会......嘀......”那头传来一阵骚乱,通信戛然而止。

想到什么,方兴义顿时面如死灰。几只高阶丧尸闻着味迎面扑来,他慌乱又艰难地动用全部异能将自己严密包裹。

“完了,完了,别过来!……啊!啊!”

精神干扰下,处于中心地带的队伍痛苦不已,拼尽全部力气想离开声波范围。

“吼!嗬!嗬!”

一群群肢体扭曲,面目可怖的丧尸手脚并用,伏地而来。闻到活人气息就扑过去抱住脖颈撕咬。

中了毒和受了重伤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散发着恶臭的血盆大口和带着碎肉的利齿朝自己喉咙盖下。那薄弱的防御不堪一击,被低阶丧尸轻易化解。

坚固的坦克也被掀翻,火烧光切,撞拆撕砸。不多时坚不可摧的甲车成了一堆废铁,里面的人自茧其中,逃无可逃。

霎时间,整个丘陵上肠肉遍地。鲜血汇成交织网流,蔓延开来,在最低处聚成一汪血泉。

“先撤出来!”楚远开启声波干扰仪,整个山头更加嘈杂喧嚣。

被精神压制得自控不得的众人却清醒不少,没被咬伤的队员和士兵相互打着配合快速撤离,等待时机和部队汇合。

而那些不慎被丧尸伤着的人员,则笑着无声告别,然后义无反顾地拿起散落的兵器,无所顾忌地炮火猛攻,弹尽就近战肉搏。

第一波遭受感染已经半僵尸化的战士却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埋头冲进丧尸潮争分夺秒地砍杀。

在最后一丝清醒退去前,用只朝向敌人的战刀砍向完全丧尸化的战友。

然后,抱着兄弟用最后一丝力气引颈自刎。

所有人泪目,但无力改变这一切。

这也是最好的结果,换做自己,也是同样选择。

楚禾杀出一条血路,艰难行至树林尽头。远远就看到大波丧尸按着数人来回撕咬,被咬的人微弱抵抗。

往四周望去,就看到丘岭最高处一头丧尸仰首不停嘶鸣。

“精神系丧尸王,它怎么到南边战区来了?”

楚禾想快速赶到最前沿,可眼前的丧尸怎么杀都杀不尽,一只身上爬着一堆,结群从林子里钻出。

只要土刺没有精准击穿脑部晶核,那些丧尸就如永动机般不知疲倦,即使仅剩一颗头颅也还能滚动撕咬。

砍到手都酸了,楚禾勉强从无尽厮杀中抽离,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杀穿到岭下。

催使异能,一个巨大的牢笼从天扣下,数发石刺急射而出,直朝丧尸王脑袋。

丧尸王感应到危险,灵活躲到丧尸壁垒身后。几声急促嘶叫后,数只高阶丧尸抓过普通丧尸抵挡石刺。

“双重控制......”这头精神系丧尸怕是已到九阶,竟然能够控制丧尸操纵其他丧尸,怪不得这些人被打得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凝神静气,楚禾忍着脑中针刺感,一步步往丘陵上爬去。路过楚远,一刀解决掉围在楚远身边的三只丧尸。

“小禾你别逞强,这头丧尸很难对付,当务之急是让大家安全撤离,只要把它的喽啰分而化之,丧尸王就成不了气候。”

压力被分担,楚远这才有时间换武器,见救自己的是楚禾,他想都不想伸手就去阻拦。

无视连楚远自己都不信的鬼话,楚禾从楚远身边掠过,只余冰冷噶哑的声音在空中飘荡:“管好你的兵。”

“小禾!”想追上去,可自己一普通人哪能跟上。

眼见越来越多的丧尸狂乱奔来,局势更加严峻,楚远自顾不暇,只得再次下令,“联系岭上还有战斗力的士兵,让他们全力协助楚禾,一定也确保她的安全!切记!”

此次不同往日,小禾再强大也不过是一个人,他不得不私心一点。

丧尸王残破的鼻头耸动,察觉到有不同寻常的气息逐渐靠近,迅速分出大股精神力捕捉锁敌。

凝出一堵厚厚的墙盾,楚禾砍掉接连扑过来的低阶丧尸。越靠近丘顶,丧尸等阶越高。

手下越来越少,危机感愈发强烈。丧尸王急速怪叫,五只高阶丧尸从不同方爬出,咆哮着朝楚禾围过来。

侧身,楚禾从空间掏出手雷和冲锋枪,火力压制的同时造出土球,土刺,陷阱和牢笼。这些招数对高阶丧尸来说不痛不痒,但能很好的拖延攻势。

炮火猛攻下,五头丧尸无法前进半步,只能在原地焦躁地刨着地面。烦人的烟雾散去,火系丧尸急不可耐,裹着暴烈火团一马当朝楚禾砸来。

“吼!吼!”明明火石碎片已经切割而去,火系丧尸却在原地扑腾,依旧保持着冲刺动作。

四肢好像被束缚一般,即使拼命往前莽劲儿,仍是无法前进分毫。

不单是火系丧尸,另外四头高阶丧尸外加周围小片低阶丧尸都陷进安静无害的地表。越是挣扎下陷得更厉害,不过一分钟,大半个身子就卡进地下。

楚禾击散这些丧尸的临死反扑,运转能量准备最后终结。

单膝跪地,右手凝力展开,褐色光芒肉眼可见地从全身经脉抽调至右掌。

等到手掌血管暴出,整个掌心被撑开数道裂口,剧烈颤抖到快要失控之际,楚禾手腕翻转,右掌猛地朝地面拍下。

下一瞬,瓷实坚固的土地悉数化为流沙,无数丧尸哀嚎着被吸入地下深处。

插入泥沙的手指用力收拢,流沙打着转儿急速翻腾,地底好似有头濒死凶兽得以饱食。

只听得咔嚓一声,惨叫声霎时消散。地面也再次恢复原本面貌,就连躲在石块底部偷生的一丝苔藓也被重新翻出地面,翠绿更甚。

消灭完丧尸王的得力干将,楚禾顾不上休息,趁着局势可控,打算速战速决。

精神系丧尸王见势不妙,短促几声后,一直挡在身前的两头高阶丧尸解封般睁开森白眼球。

在一声接一声震穿人耳膜的怒吼中缓缓直立而起。火系和冰系异能充沛到溢出体表,身形更是暴涨数倍,每踏一步,地面就剧烈抖动一下。

这两头丧尸和其余几只一样,都是盘踞一方的丧尸王,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然甘愿受精神系丧尸驱使。

看着异能明显不对劲的两头丧尸,楚禾沉着应对。灵活躲闪之际留心寻找敌人的致命薄弱点。

既守要攻,楚禾渐渐应对乏力。在用地裂将在西区称霸多年的火系丧尸挤压成碎片后,楚禾不得不退出激战范围,用余力竖起壁垒等待力量恢复。

“砰!”

“轰!”

土墙在被水淹,火烧,雷击后越来越薄,最后在几只炼体丧尸的猛烈撞击下还是碎裂开来。

强大的气波炸开,楚禾贴地翻滚的同时手腕翻转,三枚土刺炸碎中门大开的丧尸脑袋。

仅剩的异能断断续续,楚禾来回躲闪拖延时间。尽管如此,在异能供应断点的时候,东部之主冰系丧尸王周身携带无数冰箭和冰刃滑地扑咬而来。

楚禾当即变换身形,丧尸的爪牙贴着喉咙而过,坚不可摧的躯体防御层彻底失效。楚禾全身满是冰刃切口,鲜血浸透衣服,雨珠般滴答落地。

*

“报告首长,其他几处势力也不同程度受到了丧尸的袭击,我们已至乱木丘,但丧尸太多,我们无法立即突入汇合。”前去偷袭毒龙和翻天基地的精锐撤回,却被丧尸大军拦截在外。

“你们绕回基地,派半数精英驾驶直升机支援前线。其余人去一里外堵截丧尸,不能让它们继续扩大势众。”楚远紧握吱呀乱频的对讲,抓紧时间部署战略。

被困丘陵的人仍在苦苦支撑,枪尽弹绝后就拔出匕首和长刀,再不济还有木棍和石块。只是丧尸太多,他们拼死搏杀也无法靠近楚禾。

丘陵上,唯一的净化系异人不断释放异能,二十几名异能者带着三百人一路杀来,不恋战,只为开路前去支援楚禾。

“拦住它们。”楚禾再一次被打翻在地,用力眨去糊在眼前的浓重红色,右手撑着冰封数尺的地面站起。粗粗扫了眼赶来的队伍,楚禾将后方交给这些能力者。

楚远的眼光和能力她还是信的。

“好,注意安全!”

汗水从睫毛滴进眼睛,冲出一道道血痕,裸露的伤口在盐分刺激下白皮外翻,大量鲜血顺着胳膊流到刀尖。

楚禾手持长刀,跨过一具具尸体,脚步沉重却坚定。

丧尸王左蹿右跳,见冰系丧尸无法奈何楚禾,只得调动紧紧护在身前的剩余两头高阶丧尸将冰系丧尸换下。同时又收回一部分精神力向楚禾精准压去。

脑袋里像被刀子搅动一样,鼻腔和耳朵处溢出了血,喉咙也像被人扼住般呼吸困难。

楚禾用力摇头,握拳用力捶打伤口,微弱的痛感换来短暂的清醒。

一堆堆丧尸癫狂不已地冲出防守圈,拱围在精神系丧尸王身前不计后果地释放全部异能。

一波又一波火水雷电猛烈袭来,楚禾祭出的土盾逐渐破败不堪,不多时还是化为了土块。

没了土盾阻挡,两头高阶丧尸发起更为猛烈的攻击,夹杂着雷电之力的铁拳袭来,楚禾被狠狠砸向远处石壁。

胸腔器官错位,楚禾一口鲜血喷出。

就在此时,蓄力已久的冰系丧尸大吼趴地。

下一刻,气温骤降,雪花飘落,寒冰肉眼可见地蔓延至楚禾脚边。一股股有形寒气从地面钻出,躲避不及的人类和丧尸被冻在原地。

起先还能缓慢挪动,不过三息,冰晶伴随寒气将人完全冰封,中心地带竖起一座座冰雕。

血管里流动的液体是最好的利器,一点点水分便能析出一根冰刺。无数冰锥从被冰冻的血肉中刺出,形状各异的冰雕由里绽开裂纹。

一声声脆响中,细碎裂纹扩大。坚硬的厚冰不堪承压,最终在沉闷响声过后四分五裂。

而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空气有细微变化,楚禾第一时间急速后撤,顺着陡坡狼狈滚落。

即便如此,寒气还是擦过左臂,见缝插针般往骨髓里钻。

左臂冰冻僵硬,冰冻范围逐渐扩大。楚禾没有半点犹豫,拿出斧头挥手将左臂砍断。

待出了让人骨寒僵直,异能缓滞的寒冰地带。没有喘歇,楚禾反手掀起冰层化为利刃回手过去。

能力透支的冰系丧尸轻而易举被击穿脑袋,而刚刚还鲜活的生命却再也无法复原。

楚禾不利,与丧尸搏杀的剩余基地人员迅速集结,顶在身前用火力掩护楚禾撤到安全区。

“你还能坚持住吗?要不要撤?”看着楚禾遍体鳞伤虚弱倒地的样子,郭苦欢忍不住走近开口。不过对上楚禾充血赤红的眼睛后蓦的住嘴,脚步连连后退。

这双眼睛太煞,杀戮,血腥,罪恶。好像世界上的一切恶都被浸入其中,只一眼他的心头就止不住起了虐杀之意。

这一刻,郭苦欢懂了眼前之人为何被称为杀神。

“退不了。”楚禾敛下眼眸,用牙齿扯着布条紧紧勒住血流不止的伤口。说完用刀撑着站起,摇晃着独自走向丧尸王。

丧尸王急忙召回两头高阶丧尸,撤回所有精神力集中压向楚禾,自己则躲在石头后尖厉嘶吼。

祭出土盾,片刻化为齑粉,再祭出,再碎裂……

无数巨大石块自动从高处滚落,像散落的珠子弹跳着浮在半空,停顿数秒后坠落炸开。

楚禾卧倒匍匐。烟雾散去,只有极少数丧尸被炸成肉泥,只有一颗脑袋滚动着,张着血盆大口,机械地咬合。

楚禾走到哪儿,身后的士兵就跟到哪儿,替楚禾解决部分丧尸。

一批军人牺牲,下一批立马顶上,半空直升机上源源不断输送着兵力。

将两头高阶丧尸短暂禁锢,郭苦欢会意,立马带着队员围堵上去,用命为楚禾争取时间。

已成血人的楚禾迎着密集的杀招一步步逼近孤立无援的丧尸王。一刀下去,石头碎裂成块。丧尸王急得上蹿下跳,音波尖锐高昂。

楚禾恍若未闻,一边用土刺逼位,一边提刀砍去,可惜只切下来大半胸臂。

丧尸王大怒,咆哮着佯装扑咬而来,在近距离全部精神力的压制下,如有千斤压顶。

楚禾单膝跪地,用仅剩的右臂持刀稳住身体。地面一道裂缝悄无声息直通丧尸王脚下。四根土柱破土而出将丧尸王紧紧卡在原地,接着数不尽的粗壮突刺裹挟着猎猎寒风从天而降。

丧尸王绝望大叫,利爪拼命挖着身侧的泥土试图挣脱,只不过在泰山压顶般的桎梏下也是徒劳。

就在丧尸王即将被裂缝吞噬之际,一直在角落抱膝埋头睡觉的另一头超高阶丧尸终于动了。

小小的一团舒展开来,开至耳郭的猩红裂嘴在青白麻木的脸上显得格外诡怪。嘴角扯起,断续不成调的呀呀声从喉咙嗬出。短截手臂胡乱挥舞,锋利的指甲却悄无声息地探入后脑。

接着,一颗纯白的晶体从血窟窿中飘出,一路七扭八歪,最后从丧尸王眼前跌落碎开。

白色光芒大盛,将整个山丘笼罩其中,有那么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滞了。

待山上人类回过神时,却发现先前战斗力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丧尸突然直飙能力巅峰,獠牙跟着杀技直冲自己咽喉。

楚禾明显感觉到体内血液快速流失,所剩无几的异能一瞬间被抽空。眼前重影晃动,周遭声音模糊不清,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不过刹那,待楚禾再次看向裂缝尽头时,丧尸王已然逃到安全距离。

楚禾皱眉,铺垫这么久的必杀技能组合都没能将它消灭。照自己目前的状态,再想找时机怕是艰难。

“啊!啊!啊!”险中逃生的丧尸王突然癫狂起来,又像是突然清醒一样,奋不顾身地扑到小丧尸身边,抱起软软的一团竭力呜鸣。

她记起自己发动丧尸潮的初衷了......

丧尸王残破的脸从小丧尸僵直的躯体上抬起,死白失焦的眼睛猛然转向楚禾。三两下爬到高处,引喉狂叫,一声声尖锐暴鸣从整个山顶荡开。

丘下丧尸群当即放弃嗜血猎食,一个接一个整齐转身,咆哮嘶吼着横冲直撞往山顶赶来。

对人类的趁机进攻也无动于衷,前头大片倒地的同类也无法影响其前进速度。

高阶丧尸也齐齐怒吼,冲破防线听命赶来。越靠近丧尸王,丧尸就越亢奋狂躁,甚至有不少普通丧尸直接转化升阶。

一时间丘陵上爬满丧尸,将楚禾众人重重围在其中,数不尽的异能量朝明晃晃的活靶子接踵而来。

楚禾奋力抵挡不断扑咬而来的失控丧尸。只可惜随着越来越多丧尸的加入,丧尸王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

长时间的厮杀,众人精疲力尽。反常的,楚禾却越战越猛。血珠和汗珠浸透布料,下雨般挥洒半空,血红的眼珠在暗下的天色里亮的渗人。

像永不倦怠的杀人机器,消灭着挡在眼前的一切事物。郭苦欢等人一边砍杀丧尸一边还要谨防被友军误杀,心力交瘁,异能也近乎干涸临界点。

在楚禾一头扎进丧尸群里大开杀戒之时,丧尸王隐藏气息,在所有人不注意地时候悄悄绕后,亮着獠牙直袭楚禾脖子。

察觉到身后空气急速涌动,楚禾怒吼一声,拔刀而起,砍向背后。

刀卡在丧尸王脖子上,大股乌黑恶臭的尸液喷出,四溅楚禾一身。

任由尸液渗进伤口,任由病毒侵袭血液细胞。蓄力,单手压着刀柄,继续往丧尸王脖颈上切割而去。

“吼!”丧尸王声音尖利,似要穿破耳膜,爪子握着什么东西洒向楚禾,随着晶体碎片化为粉末,一阵白色强光炸开。

丧尸王见机往后抽身,带着刀后撤几丈。

方才躁乱的丧尸潮突然静了下来,看到眼前无数新鲜食物后兴奋大吼,却在丧尸王的重新控制下转头对上楚禾。

楚禾稳定心神,抽干所有能量撑起壁垒将众人庇护其中,郭苦欢等人撒出炸弹轰退里层一圈丧尸。

真的坚持不住了,楚禾栽倒在地,脸埋在土里,右臂再也撑不起身子来。

好狼狈啊,无力感让楚禾绝望。

真的就没办法了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白白变成肮脏恶心的丧尸吗?

丧尸王试探着往前爬行几步,它的精神力也是耗损巨大。一边谨慎察看,一边持续召唤高阶丧尸,利爪撕开它们的脑袋吞噬晶体。

看到这一幕,楚禾眼珠动了动。

残败的身体已经无力支撑她站起来,楚禾只能用手肘和肩膀撑地一寸寸爬到掩体背后。

高川基地剩余幸存者从四面八方靠拢而来,极有默契地将楚禾围在中间。

“你已经帮了大忙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我们掩护你撤退!”郭苦欢扶着腿走过来,丧尸暴乱,弟兄们死伤无数 ,用不了多久这些丧尸就会毫无忌惮地冲过来。

保护好楚禾是他们的任务,他们做好了赴死准备。

“走不了了。”楚禾摇头,眼睛依然紧盯丧尸王动向。

是该撤的,如果自己没有被感染的话。

抬起手臂,众人这才看清藏在黝黑皮肤下的斑驳尸青。

“怎么会?”

“不!不该是这样。”

所有人目露不忍和绝望,看着前方之人身下蜿蜒拖行的血痕。

“你们撤离,直升机....通知外围人撤退两......两百米。”壁垒已摇摇欲坠,火石和尖刺从几道缝隙中穿射进来。楚禾虚弱开口,艰难抬手指向空中。

“不行!我们绝对不会抛弃战友!”

“退!我有办法......撤离。”楚禾转过头来认真扫过眼前二十六人的面孔,语气生硬却不容反驳。

“撤!”郭哭欢猛地仰头,眼泪却止不住滑下。忽略耳麦里急迫呼叫声,挺直胸膛郑重地向楚禾敬礼,随后哽咽下令。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铁骨铮铮的硬汉别过头抖动嘴唇,压抑着不哭出声来。

而女兵们早就哭得不能自抑,同是女人,她们难以想象楚禾一路走来的艰辛。这不该是她的结局,如果可以,她们希望留下的人是自己。

郭哭欢认真注视楚禾,从头到脚,每根头发,每道伤疤,尽力从血迹模糊中猜摹出五官。

英雄值得铭记,不光是名字。

半空中,直升机精准轰炸外围普通丧尸。壁垒轰然倒塌,郭苦欢抓紧时间带着二十五人爬上绳索,在空中火力掩护下顺利登上直升机。

而楚禾手里是一枚土刺也射不出去了。

头顶的风终于停了。

楚禾用泛白的眼睛看了眼边指挥边和丧尸搏杀的楚远,看了眼丘陵几处攀着绳索被陆续营救出去的人们。然后一点点撑起上身靠在残壁上。

心有感应般,打斗中的楚远抽空回头,看着不断撤离的士兵,和疾跑而来嘴中张张合合喊着什么的副营长。

这一瞬,他好像也明白了。

“不要......楚禾,不要!”将指挥权交给副基地长,楚远眼睛一瞬不眨地望着远处山头,用尽全部力气奔跑。

几只低阶丧尸脱离控制,循着本能扑倒楚禾。尖利的牙齿刺破血管,疯狂撕咬着啃食,楚禾身体被扯得左右晃荡。

越来越多的丧尸焦躁狂吼,连丧尸王也按捺不住,舔着嘴唇试探着爬行几步。

楚禾笑了,还好感官早就失灵了,不然她怕是先要被恶臭熏死。

闭上眼睛,然后从空间倒出褐色晶体,混着泥土大把大把地抓着送进口中。

但不够,透支枯竭的筋脉如同干裂的板田,亟需大量能量灌溉。

五颜六色的晶核成堆散落在地。楚禾一脚蹬开想吃自己右手的丧尸,抓起晶核送入口中,一把又一把。

楚禾机械吞咽,体内主晶核贪婪地吸收着这五花八门的能量,来者不拒。

苍白的脸开始泛红,变紫,最后发青发黑。一条条突起的乌筋和血管虬攀全身,黑血从七窍溢出,楚禾体内力量确是前所未有的充盈。

“不......救她!回去救她!”郭苦欢用力拍打玻璃,首次违反纪律,不管不顾地跑到驾驶舱请求调转。

“来不及了......”驾驶员用力擦去又一次溢出眼眶的泪水。楚禾所做的一切,从头到尾他在空中看得真切,英雄为何如此惨烈。

“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一切?为什么我们要遭受这一切......”

所有人泪如泉涌,看着成千上万的丧尸失控般朝中心的涌去,中心那小小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她知道自己转化成丧尸后会带来可怕后果,所以选择了自杀。”

“不!不是自杀,而是同归于尽。”郭苦欢颓然地瘫在地上,头抵着玻璃看着乌压压丧尸中央泄露出几道彩光。

异能者只能吸收同质晶体,就算高阶能力者一月最多也只能吸收两颗,而她......

乌金西坠,透过朦胧苍茫的灰幕,洒下丁点儿亮花。

丧尸还在拼命撕咬,想将猎物撕成碎块然后分食殆尽。不过身下这块食物好像怎么都吃不尽似的,刚啃食掉的小腿没多长时间就又重新长出。

眼前是彤红一片,体内的血多得装不下。血管撑鼓到最大极限,身上各处裂开小口子汩汩冒血。

轰开不停往自己脖子凑的几头丧尸,楚禾站起,迈开臃肿的小腿一步步走出。

暴烈的异能被强制引导着在体内涤荡,所过之处,体表析出巨大能量。从晶核到心脏,血肉一寸寸凝出土系能量核……

楚禾的脸,脖子,腹部……再到脚,由内到外一点点生出坚硬的土壳。

“不,不要!”楚远目眦欲裂,想要冲过来阻止,却被撤退而来的队员拼命拉住。

“放开我!那是我女儿!”楚远歇斯底里地喊着,挣扎着往前无果,最后跪倒在地,无力摇头。

一个巨大的人形土锥斜插入地,其内晶核分崩离析,转化成大波能量。

能量波动异常,还在观望的丧尸王不安退缩。故技重施,抱着小丧尸伏地钻进重重丧尸群。

没有丝毫停顿,持续蓄势。在剧烈震动到快要失控炸裂之时,土锥利箭般射出。

看不见影子,只好似看见空中有火花闪过。

“轰!”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随着滚滚烟尘四起,灼烧感紧跟地动山摇扑面而来。烟雾阻绝视线,不过所有幸存者身体一瞬轻松。

山下听令匐地的战士从地上爬起,不约而同看向犹如火山爆发后的土丘。所有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飞尘后面,心怀期待。

过了很久很久,直至烟雾灰尘浓团变薄,山上也没有一丝动静,安静地连风声都似乎消失了。

小丘已然夷为平地,数道裂缝蛛网分布,之前爬满丧尸的山顶凹陷成巨坑,尸骨无存。

树木巨石化为乌有,只有数团未灭的烈火攀着尸体向山下兀自蔓延。

丧尸王连叫声都未来及喊出就烟云消弭,残存丧尸群龙无首,无头苍蝇样循着求生本能四散开逃。

与山底的纷乱鼎沸截然相反,山顶的爆炸中心,巨大的深坑里静静躺着一人。

浑身焦黑,皮开肉绽,难以找出一块完整皮肤。只有一块连着一块的碎肉和一片一片散落的森然骨头残渣 ,连最基本的人形都无法保留。

只剩软软一滩,固执地期盼什么,又在等待什么。

映着将要烧透天边的熊熊烈火,弥天灰烬雪花般洋洋洒洒,一层一层将人掩埋。

逃窜的丧尸让众人从震撼惊骇中回神,基地副官大喊:“丧尸王已死,消灭丧尸,我们南部阵地的人类有救了!杀!”

异能者拼尽全力,而普通众人则捡起刀,枪,炮,甚至石头,不要命的向丧尸冲去!

楚远踉踉跄跄向楚禾冲来,摔倒,却站不起来。一路爬行到楚禾身边,不敢动她的身体,只一遍遍的嘶哑着声音,吼道:“治愈系!治愈系!楚禾,你坚持住!坚持住!”

“噗……”快要流尽的血一股一股地从口,眼眶,鼻腔和耳朵中喷涌而出。楚禾痛苦地张大嘴巴,想要抓住喉咙这才发现手臂只剩半截骨头渣。

楚远手忙脚乱,不停按压止血,所有治愈系能力者火速上前,巨大的绿色光晕笼罩着楚禾破碎的身体。

身躯已经不由自己支配,楚禾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嗓子艰难挤出几个音节:“别......靠近我”。

楚远崩溃大哭,将女儿揽入怀中,“是我错了啊!是爸爸对不起你们娘俩!”

“但你……从不......后......后悔,对吗?”

楚远一顿,“我这一身终究是由不得自己的。”

“那......我帮你......也不后悔。”

想再看一眼楚远已是不能,连闭眼都做不到了,一行行血水从黑洞洞的眼眶漫出。

“砰!”

一袋大米凭空暴出,接着数不尽地物资散落一地。盒饭水桶,米面蔬果,衣物书籍,枪支汽油……山一般堆在二人周围。

“带着他们......活......下去吧。”

“阿禾!不要走!”

“爸,我......这么丑......妈妈......妈妈认不出我......怎么办......”像是突然想起,原本平静迎接死亡的人剧烈抖动起来。眼睛太过用力导致整个眼眶从皮肤中脱落,脖子挺起上下抽动,乌血喷涌的嘴巴不停张合,大块大块碎肉从胸腔破洞挤压出来。

“阿禾!女儿 !不会的,做母亲的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楚远泪流满面,泪水混着血滴在楚禾脸上,怀中人却早已没了生息。

暮色四合,物资堆成的小山在这夜色笼罩下的荒野里 ,似孤坟,呜咽声夹杂远处的嘶鸣声,苍凉又悲壮。

明武朝,泰和二十一年。熹宗东里暎南征北战十载,震慑周边异族小国,收复被北虏夺取的阑州,终于完成先帝遗志。

天下安定,熹宗安土息民,思富养民,积极推行休养生息政策,饱受战火的黎民终于得以安稳。

泰和二十九年六月,励精图治,夙兴夜寐的熹宗积劳成疾,加之旧伤复发,几日便病入膏肓。

皇帝病重无力政务,泰和二十九年七月初五,二皇子监国,中书省两位丞相辅佐左右。

朝中变动,各亲王和郡王蠢蠢欲动。同年十月中旬,泒州凉川王,阳州景王,沛州恭和王便集结兵马,号称二十万之众,以合围之势一路朝穆阳府而去。

即使熹宗病后立马未雨绸缪,做了两手准备,但时间太短终是应对仓促。

社稷倾覆在即,而自己身体每况愈下,再不愿,熹宗只得放权,重新启用武将。

熹宗拖着病体下诏,令陇中道卫府,剑南道卫府,淮南道卫府河河东道卫府集结府兵 ,由禁军统领虞衷瑭率六万兵马平叛。

然,自天下安定,熹宗逐渐收缴将军印,裁兵节饷,重文轻武。即使虞衷瑭胸有谋略,但无军威服众,兵马涣散,数次延误军机,导致战斗不利。

眼见叛军又夺数城,凉川王挥兵攻破大小城池,月余便兵临宜州城下。

朝中上下惊慌,众大臣联名奏请锋国将军褚振南挂帅出征。

熹宗迟迟没有下旨,恰逢边境异动不断。南蛮游击骚扰试探底线,北虏甚至直接派军压境,明武朝危机四伏。

内忧外患,迫在眉睫,没有留给熹宗多少纠结的时间。

熹宗一方面运送大批银绢至边境,以示安抚,另一方面下令褚振南为主帅,率领精兵三万,派御史程国扬随军督战。

褚振南曾随熹宗南北征战,虽兵权久释,但数年来未弃兵书,操练亲兵从未松懈。

褚振南接手兵马后,立威服众,赏罚分明,首战告捷后士气大振。

景王幡然悔悟,砍杀妖言惑众的副将后当即撤兵,上书哭诉自己是被奸人蒙蔽 ,才犯下此等大错。

褚振南只管行军作战,随后五道军令急下,用兵如神,局势立马扭转。

凛冬岁寒,叛军被一路逼回,加之粮草不济,终是穷途末路。凉川王,恭和王部下溃逃四散,土崩瓦解。

泰和三十年二月初八,二王自交兵马,上表陈降,赴京告罪。

然,皇恩浩荡,感念亲情,恭和王被贬为庶人,其嫡长子和嫡长女扣京,其余家眷皆发配边陲,终身不得入京。

凉川王身为臣子却谋逆不道,辜负先皇恩惠,乱臣贼子,罪不容诛。待其泒州家眷押解归京,一并打入死牢,择日问斩示众。

景王迷途知返,且主动交代叛军行军布阵,将功赎罪,褫夺亲王封号后令其安守阳州富拜县。

至此,叛王之乱终结。

熹宗自知时日无多,马不停蹄安排后事。

泰和三十年三月十五,熹宗下诏立十九岁的二皇子东里癸为太子,大学士姚敬晖为太子太傅,命左右丞相竭力尽心辅佐新皇。

眼见褚振南班师回朝多日也不曾上交兵符,熹宗怒极。留密诏于左相洪锦极,另颁圣旨于褚振南,命其上归兵权。

然褚振南养伤在家,不宥于行,一再拖延。

又两日后,熹宗深夜密召穆阳府尹迟展绥入宫 ,不料迟展绥出宫后却彻夜未归,不知去向。

直到次日傍晚时分被人发现其尸体卧于城墙臭水沟中 ,似是受尽刑罚,死状极为凄惨。

噩耗传于宫中,熹宗怒火攻心,鲜血滴落床榻。强撑病体又下旨意,令羽林统军黄闾辞率左卫亲兵前去将军府收回兵符,随后昏迷不醒。

泰和三十年三月二十一,熹宗于昏迷中气绝,享年四十六。

太子伤心欲绝,忧思过重,几日成疾。即便太医院尽力医治也是徒然,于同年四月初二追随先帝而去。

皇帝和储君先后薨逝,全国哀恸。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在以左丞相和锋国将军为首的一众大臣谏书下,郦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东里彦顺位继承大统。

新皇继位,恭诣宗庙,昭告天下,大赦亿民,以承正统。号曰桓徽帝,次年改元南真。

新朝伊始,桓徽帝进授锋国将军为辅国大将军。正二品,可持剑上殿,入朝不趋,赞奏不名。

南真朝三年,辅国大将军改封为秦国公,其嫡长子授三品御史中丞。

左丞相兼任吏部尚书,其嫡长子任正五品中书舍人,掌诏皇帝令务。

南真朝七年废除右丞相一职,左丞相凌驾百官之上。

新帝不满十五,朝纲大事皆由重臣议决。自此,洪褚两派把持朝政,相互掣肘,争权夺利,铲除异己。

南真朝十六年,桓徽帝亲近艳妓,宠信小人,搜刮民脂民膏,骄奢荒侈,整日醉生梦死。

奸佞专权,上行下效,官员贪腐成风,与民争利。杂捐杂税繁杂,加之灾害频发,百姓生活苦不聊生。

阖州丰宁县出鸾镇荨子湾。

山为骨,水为脉,山水相依,这是一处两面环山的小村落。屋舍错落有致,一条溪流顺着山势蜿蜒静淌,从西南面将大半村子包裹其中。

村口山神庙庄严神圣,庇佑着这一方水土,整个村子古朴祥和。

纳福祈祥,削土亮田。刚春祭完,祠堂里香火不息,青烟缭绕,打春泥牛陈摆。

初春二月,天气乍暖还寒,东风挟裹着丝丝寒意,一个劲儿死命往人们的薄袄里钻。

懂事的少女提着篮子在地里摘野菜;汉子们挥锄翻土,半大孩子或坐在田埂上挖小土坑自娱自乐,或跟着稍大点的孩子在河边芦苇荡里捡野鸭蛋。

疯累了,炊烟升起时,便闻着饭香,在各自家人的呼喊声中兜着衣襟一路小跑归家。

一处茅草屋搭着砖瓦房的老旧院落,墙头上的枯草随风飘摇。毛毛细雨落在瓦片上,逐渐凝聚成水珠子跌进屋檐下的水缸,声声清脆。

檐下柱子上挂着几顶草帽,因为下雨,院中的杂物都被收拾了起来,堆放在凉棚里。

头戴老人巾,一身半新複衣的五旬老汉从两棵挨着长的杏树身后拐出。

将泥鞋在门前新枯掺半的野草丛中反复擦磨,随即捆着把水芹菜和藜蒿跨进院门。踏着院中蜿蜒的板石走进茅草凉棚,脱下潮湿的外衣晾挂好这才走到屋檐下。

厨房里雾气蒙蒙,只看得人影来回忙活,陶老汉将东西从厨窗外递了进去。

厨房也是搭的简易茅屋,里面两个半满木水桶,几个装着野菜的篮子和一个带锁的柜子。灶上三四个陶罐,一摞陶碗,靠近门口摆着一张木桌和四条长凳。

“你没等四恩一起回来么?应该也快回来了。”灶上陶罐咕噜咕噜响,崔婆子往锅里添了两瓢水,这才撩起围裙擦着手接过。

“他是个莽的,那齐家和县令关系颇深。听人讲这一家子是犯了大错被贵人不喜,这才来到我们村子躲避风头,你是没看到,那县令都对齐家点头哈腰的。”陶老汉坐在檐下木凳子上,拿木棍刷着鞋子上的泥,闻言皱着眉头摇头。

“你这说得什么话!女儿被人欺负了,当爹的难不成要当缩头乌龟吗?”崔婆子闻言放下手中的菜刀,将头探出窗子,不满地看向陶老汉。

“虽然难听,但这也是实话啊,咱们可惹不起,不能影响了柏宣啊。”陶老汉没有理会老伴儿,而是自顾自地念叨。平民怎么和有权有势的人斗,总不能为了一个孙女儿毁了老陶家的好日子。

“好了好了,说这些干嘛,赶紧炒个菜吧,我去喂鸡鸭去。”不想听婆子没完没了的絮叨,陶老汉进屋手在柜子里摸了一小把谷壳忙走下台阶。

东屋里,二房两口子小声争吵。

“好你个陶三之,儿子也受着伤,你倒好,老母鸡说送就送,你对自己的崽子对没这么上心。”越想越气,徐翠珍起身,一手插着水桶腰,一手下了狠劲儿左右旋拧着。

“哎呀呀呀呀,松开,松开。”陶三之将头扎进媳妇怀里,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嗷嗷乱叫,一边抽空给媳妇儿解释:“不就一只鸡嘛,你忘了小禾是怎么受的伤了?”

“哼,那也不能一整只都送,好歹留几口。”徐翠珍哼哼唧唧,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揪着耳朵的手也松了几分。

陶三之见状立马拉开距离,小跑到木桌旁倒了碗水,双手捧着端过来:“娘子口渴了吧,润润喉,润润喉。”

“我呸,大冷的天喝个什么凉水哟。”徐氏嘴上嫌弃着,手却不自觉地接过往嘴边送。

隔壁偏房里竖起耳朵偷听的姐弟俩撇撇嘴,嘟囔几声就各忙各的事儿。

西屋,身着麻布襦裙的妇人坐在床边绣着帕子,不时给躺在床上的人擦汗喂水。

“吱呀~”门被推开,衣裳破烂,灰头土脸的男人提着药包走了进来,杨花花忙放下绣帕迎上去。

“你这是怎么了,那齐家竟然还打人?”

陶四恩按下杨氏帮自己拍打灰尘的手,牵着人走到桌边坐定,看了眼床上后这才摇头颓然道:“喊了半天门没人应,后来从里面冲出几个拿着棍棒的小厮,二话不说就往我身上敲,还扬言再纠缠就让咱全家坐大牢。还好二哥机灵,拉着我就跑,不然可能真的难囫囵回来。”

杨花花抹了把眼泪,消瘦的脸上满是苦涩:“他们一来咱们村子,不是这家受伤,就是那家赔钱,好好的村子弄得乌烟瘴气的......”

陶四恩揽过妻子,无力垂头:“斗不起啊。”

房门关闭,说话声渐渐远去。床上被严实裹进被子里的人动了下。

楚禾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身上骤然浸出大汗。

仿佛做了一场噩梦,可残留的遗憾和痛苦是那么真切,那个怀抱也温暖地让人忍不住贪恋。

一束光从半开的窗中透进,楚禾转了转眼球。

她的确是死了,但又在另一个陌生空间活了。

她还是没能见到想见的人。

好累,疲累到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泪水一串一串渗进发丝,楚禾呆滞盯着房顶的木椽,没有一丝重活下去的念头和勇气。

“吱呀~”

“你这孩子醒了怎么不喊人,看这汗流的,老三媳妇,小禾醒了!赶紧打盆热水过来,厨房温着碗米粥,老三快端过来。”

崔婆子被楚禾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随即欣喜朝院中大喊,小心翼翼把着孙女肩膀想将人扶起。

“哎呦!”崔婆子手刚挨上楚禾胳膊,下一瞬却冷不防被甩到地上,还好楚禾刚醒身体还虚弱,不然依这狠劲儿,骨头总得折上几根。

楚禾按下心里止不住上涌的杀意,撑着床板坐起身,神色警惕又复杂地看向地上呲牙抽气的老人。

其他屋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赶来,崔婆子忙从地上爬起,几下拍去衣上的土灰,门口就走进一群人。

“小禾,你可算醒了,可担心死娘了。”杨花花匆匆挤到床边,端过桌上热气腾腾的鸡汤。

“让小禾自己吃吧,躺了几天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崔婆子扶着腰缓慢上前,笑着接过陶四恩手里的粥碗放到床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陶老汉神色轻松几分,看着脸色苍白的孙女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楚禾下意识嗅了嗅粥后才小口小口吞咽,不动声色地扫过屋里几人。

“哎呀,就是说嘛,这齐家没一个好东西。这件事也得亏是小禾你帮了雅宸,不然三房这个独苗苗怕是要没了,呜呜呜......”

看着楚禾的惨状,再看看仍然鼻青脸肿的儿子,二房伯娘徐翠珍忍不住哭了起来,如果不是小禾,今日躺着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好了!在这嚎什么,知道有恩就记在心里,三之带着你媳妇儿孩子赶紧吃饭去。”被哭得心烦,陶老汉皱着眉头将人往外赶,自己也率先出了西屋。

“我这不是正感谢人呢嘛。”徐翠珍小声嘀咕,陶三之赶紧扯着媳妇,推着自家俩孩子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喝完粥和鸡汤,接着是汤药,眼前的老婆婆放什么楚禾就吃什么。自动摒除耳边喋喋不休地唉叹絮叨,吃完自顾自躺下。

“娘,小禾这是怎么回事?自打醒来后就没听她说过一句话,神情也呆呆的,是不是伤到脑子里头了?”见女儿又睡下,屋里三人不得不放轻动作离开,关上门后杨花花忍不住担忧开口。

“先等小禾睡醒吧,若还是这样那就再找大夫,唉。”崔婆子眉头紧皱,眼里满是忧虑不安,口上却还是温声安慰儿媳妇。

等所有人离开,房间重新安静下来,楚禾又一次坐起。

绝望和丧气被打断,楚禾茫然地看着空气中不断翻腾的尘埃。妈妈让自己活着,所以她苟活了近三十年,现在又得重头再来了。

那就继续活着吧,反正哪里都一样,日思夜想的人也不会再次出现。

试着动了动全身,有些疼,但不算什么。低头看着完好的手臂,手指有些粗糙,指腹和掌心覆着薄茧,不过被密集的淤青和伤痕遮盖住了。

他们没有惊异,自己现在应当是正常人模样。

也是,自己那副躯体早就报废。

院中碗筷碰撞声渐起,八人边吃饭边低声交谈,楚禾从中得到不少信息。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陶楚禾。前天挖野菜时遇见齐家霸王齐乘鹏带着小厮正在欺负年仅八岁的堂弟陶雅宸,原身气极,上前理论无果反被拳打脚踢。

陶雅宸趁乱逃走报信,等众人赶来时,原身奄奄一息,没等背回家就魂归九天,而自己机缘巧合融入了这副身子。

面对眼前陌生至极的环境和人物,于楚禾而言没有适应与不适应之说,哪里都是一样的。

暂时没有感知到危险,不管是肉体还是灵魂都需休养,楚禾靠在床柱上半眯着入睡。

第二天清早,鸡鸣犬吠重重叠叠,楚禾努力穿好臃肿肥大的衣服,摸索着下地。

推开门,天色已大亮,大约五点半时就有五人陆续出了院门,这里应当还有三人。

楚禾一边想着一边扫视这处院落的布局,一声脆响,西屋帘子被掀起。

杨花花正端着一盆温水往这边而来,看着独自下地的楚禾,急忙放下水盆小跑过来,低声责怪道:“你这孩子,身子还没好全呢就乱跑,早上这么冷,也不怕冻着。”

楚禾先一步转身,避开女人伸过来的手。

杨花花没有在意,回去又端起水盆跟了进来。

“哪里不舒服小禾你告诉娘,别一直不说话让爹娘担心啊。”女儿还是一言不发,杨花花收了笑容,边说着边伸手探上楚禾额头,楚禾后仰,快速躲过。

杨氏动作僵住,缓缓放下手来,掩去落寞强打着挂上笑意:“看我,饿了吧,我这就端些吃食来,吃完喝药好得快。”说完便低着头快步走出,连房门都没来得及合上。

看着厨房门边露出的半截衣角,楚禾垂眸,陶楚禾已经死了,她是楚禾。

水有些凉,楚禾不在意,只不过有些新奇,她已经有好多年冷暖不知,疼痛无感了。

“阿妹!我回来了。”

三两下洗完脸,厨房没有动静,她也没想着坐等让人伺候。水刚泼到院中,柴门被从外推开,年轻明亮的声音率先传来。

楚禾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头戴方巾的少年面色焦急地大步而来,一身浆洗发白的缊袍被阳光照得绒毛乱飞。

“阿妹,你醒啦?怎么不进屋躺着?郎中是怎么说的?”少年一进院就围着楚禾问个没停。十四五模样,脸被冷风吹得泛红,几缕头发从方巾下伸出,显得有些凌乱。

看着妹妹那布条上还渗着血的额头,陶楚杰红了眼眶,忍不住攥紧拳头,悲愤恨声:“那齐家果真是无法无天了吗”

也不管楚禾有无回答,陶楚杰自顾自郑重保证:“小禾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让齐乘鹏付出代价的!”

“好了,知道你俩关系好,但这事得慢慢来。你这好不容易请假回来,下午还得赶回去呢,赶紧陪你妹妹吃点东西,好好歇歇。”杨花花端着碗从厨房走出,笑着催促二人进屋,神情看不出半点异样。

这是原身兄长,陶楚杰。在镇上私塾上学,平时寄宿在大伯家。除去节假和秋收,只五,十五,二十五放假归家。

“这是大伯父托我给你带的红糖鸡蛋,还有三七伤药丸。一定要按时仔细吃了,一点都不苦的。”带着哄小孩的口吻,直到楚禾点头应下,陶楚杰这才作罢。

地里忙得紧,杨花花叮嘱了陶楚杰几句便拿起锄头出了门。

“小禾你......你怎么不说话?可是累了?”陶楚杰说着说着也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停住话头关切询问。

“嗯。”

“那,那阿妹你再歇歇,我就在厨房熬药,有事记得喊我。”妹妹累了,即使再不放心陶楚杰还是退出了房间。

走到墙角,手掌轻轻按在粗糙掉土的墙壁上。淡褐色的光点从指缝溢出,几道年久失修的裂缝肉眼可见地缓慢合拢,连表面也平坦光滑。

异能有所恢复,楚禾撤下手掌,端起鸡汤一饮而尽。孱弱的身体让她极度不适,有异能加持她也能早做打算。

手指再次点上墙壁,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墙皮瞬间开裂,恢复原本面貌。

*

站在石板桥上,水中倒影绰绰,被细雨点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远处山雾蒙蒙,一抹抹绿色被遮掩其中,鸟啼声急,春色不显,春声却未息。

提起篮子,走过平整泛光的石桥,览过斑驳嫩绿的山野田地,听着远处孩童的打闹嬉戏声,感受着微风吹鼓着发丝拂过脸颊带来的些许痒意。

深吸清新纯净的空气,楚禾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与愉悦,这是她曾渴望已久的情景啊,在这方天地,她愿望成真。

不远处,三个十来岁少女正朝她挥手,提起衣摆,楚禾快步走去。

“小禾,你可算好了,这几天你不在,我们几个都没心情捡野菜了。”一个头梳丱发,上着粗布夹襦,下配长裙的圆脸女子接过篮子,拉着楚禾就往人堆里走。

“小禾,你怎么连头发都没梳就出来了?还好不是披头散发,不然让人看去就不好了。”圆脸姑娘走在前面,扭头奇怪问道。

楚禾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散在手臂上的长发。这几日在陶家一直披着头发,没有人说不可以。

“快过来,前几日去镇上刚好学了新发式,好多小姑娘都梳呢,只可惜我及笄了。”另外一姑娘倒开心极了,笑着急切招手,跃跃欲试。

这姑娘身穿暗红色短裳,下身一袭宽松布裙,宽布带紧紧束着腰身。头上木钗把粗粗的辫子盘成发髻,红绳挽成简易流苏垂在发髻根部,另一股头发也编成麻花辫从脑后放在胸前,显得颇为淑婉可人。

女孩把楚禾抢过来拉着坐到石头上,又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枣木梳,动作轻柔地将发丝梳顺,分出发股。

“这几天我也被拘在家里,深怕倒霉遇到那伙人,来兄你每天都去山坡上,你可得小心点儿。”

梳子从脖间滑下,楚禾反射躲闪,却被几个姑娘强硬摁住。

手指灵活地编着辫子。发顶平分两大股,梳成对称发环,用编好的细辫在根部缠上三圈后用发带固定打结。两侧头发密密梳于脑后拧成一股,同其余头发自然垂落。

“嗯,他们一般未正上山,酉初下山,下雨天他们不出门的,我小心着呢。”另一个头上插戴幡胜,穿着交领襦裙的姑娘朝齐家方向努努嘴,愤愤道。

三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抱怨,其中还夹杂几句对梳发手艺的赞叹声。

“哎呀,小禾,你不会真忘记我们仨了吧,我是芸芸,这是来兄,那是芳丫啊,呜呜。”看着楚禾神色淡淡,一言不发,圆脸女孩哭丧着脸,眼泪汪汪地看着楚禾。

“怎么会,有些事是记不太清,但你们是记得的。”看着叫芳丫的女孩子收起了木梳,楚禾站起身来,接过篮子往地里走去。

“那就好,我就说嘛,小禾是不会忘了我们的!”芸芸破涕为笑,叽叽喳喳地炫耀着。

“哎呀,小禾等等,你快到水边看看美不美嘛。”芳丫轻跺了下脚,笑着快步追上去,想要把人拉到水边。

“下雨了,看不清。”

几个姑娘这才发觉雾气深深,雨线斜长了几分,也不再嬉闹,往野地赶去。

摸清基本信息,楚禾便在几个姑娘指点下认真挖着野菜。很久以前,她也是见过野菜的,那时候的野菜也像现在安静温顺,可没几年就变异暴戾,食肉嗜血。

篮中苜蓿嫩叶和苦菜冒起了尖,雨丝也渐渐凝成雨滴,发丝已经一缕一缕,身上袄子已然潮湿,几个姑娘便相互道别,各自家去。

未正,酉初么?

楚禾心里对照着换算时间,今日是不成了。

穿过小径,拐进树林,将篮子放进空间。别起裙角,楚禾快速朝山上走去。约摸两刻钟,楚禾站在山顶,俯瞰嵌在山间的村子。

远处重山一叠叠,牧西山和牧南山遥遥相对,一座座茅屋或集中或分散着坐落其间,绿芦河从牧西山背后蜿蜒至牧南山脚,一路向东。

河上搭着几座石板桥,河岸两畔田块连畴接陇,错落有致。人们挥锄劳作田间,芦苇荡里孩童溜着狗子躲猫猫,远处树林里几对情侣互诉着衷肠,自是一派乡野景趣。

仔细打量四周地形,心中有数。折下一段树梢清理好自己的痕迹,留一部分野菜放空间后拿出篮子,抬步往陶家而去。

入门,陶雅宸抱着酸筒杆啃得正欢,见到楚禾立马跑过来帮忙提篮子。徐翠珍歪着身体靠着凉棚柱子,边切着猪草边骂着长女陶雅雯:“都是十一,小禾老早出门干活去了,就你磨磨蹭蹭的,连个猪草都不会切。”

“哎呀,我的娘亲啊,我的手指变粗糙了可就绣不成帕子了,镇上陈三娘可不就说了让我多用猪油抹手。”陶雅雯给徐氏使了下眼色,徐氏立马会意,刻意提高声音:“当真?陈三娘都这么说那可得注重了,娘......”

“人吃的都没有还抹手?你们歇了这心吧,一个个的人小心眼多。”不见其人,崔婆子声音从厨房里传出。

徐翠珍悻悻,却也不恼:“娘说的对。嘿嘿,就随口一提。”

“咦?这谁给你梳的,看着还行,你教教我呗,我用帕子跟你换。”陶雅雯眼睛亮得惊人,凑到楚禾身侧围着打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楚禾头上,巴巴道。

“别人梳的,我也不会。”

走进厨房,杨花花正给崔婆子打下手,看见楚禾忙道:“雨下得大了,你怎么才回来,赶紧回屋暖会儿,一会吃饭。”

雨转小,男人们陆续归来,陶老汉挑着两捆木柴,陶四恩扛着锄头,手里还攥着把野葱。

陶四恩用木瓢从屋檐下水缸中舀出雨水,二人蹲在墙角排水口,轮流洗手。

陶三之自然又跑去镇上和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晚饭也很简单,每人一碗糙米稀饭,一大碗野葱煮豆腐,只有楚禾额外分了一颗鸭蛋。

这伙食在荨子湾算得上丰盛。

“明日村里又得补上齐家的佃租和粮食了,还好咱家有柏宣,不然经了小禾这事儿齐家怕是会数着由头找麻烦。”陶老汉刨了一大口饭,抖着胡子庆幸感叹。

“你们就看着吧,佃租这次补齐就完事,这粮食怕是要交到今年秋收去。”

崔婆子想起齐家管事的做派止不住摇头,原本的荨子湾家家户户都有几亩薄田,虽说一年下来能拿到手的百斤不到,但那田地好歹是自家的。

可这齐家来后,起先是几户人家被忽悠得签了什么契书,前脚签完齐家后脚就带着人来收地......后来连装都不装了,看上哪块田直接圈占,现在村里半数人都成了佃户。

“还能怎样呢?齐氏在咱们阖州现在可是大族,我们能不能保全自身都还难说呢。”徐翠珍心有余悸地看向一脸青紫的儿子,她实在是怕了,还好儿子没有大碍。

看看三房的小禾吧,到现在还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整个人呆呆怔怔的,偶尔抬头看人时那眼神里是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仿佛下一瞬会扑过来拧断自个人脖子一样。

咦~就是光想想就让人浑身发寒,徐翠珍打了个冷战,猛地摇头不再乱想。

楚禾埋头吃着饭,整理着这几天收集来的杂七杂八信息。

这个朝代,朝廷征税越发密集,田税,丁税,户税,除此之外还有牲畜税,家禽税,山泽税......隔一段时间就多征一项,就没有那些贪官污吏想不到的名头。

稍有权势的人富得流油,老百姓日子越过越苦。

果然不管在哪里,被盘夺的只有底层劳众。

众人不再言语,三两下吃完后便各自忙活。

简单洗漱后,楚禾坐在床上,尝试着释放异能,很顺利,一切都像上辈子一样。不过,空间里面的物资所剩无几,一堆破家具杂货,零星几颗晶核,几把野菜,一把刀。

当务之急是收集物资,有资本,心里才踏实。即使意外降临,她也能从容应对,她不想再经历一回与老鼠野狗夺食的日子了。

翌日,楚禾淋雨发烧头痛得厉害,陶四恩忙又去抓药,几个小姐妹也抽空探望。村民们听说后直摇头:“那姓齐的真是造孽哟!”

天色仍旧灰蒙蒙的,但好在雨停了。这天午后,村子里一阵鸡飞狗跳,陶雅雯打开门缝偷瞄一眼后就赶紧缩了回来:“又不知道谁要遭殃喽。”说完一头扎进屋里继续绣花去了。

牧南山上,一群身着对襟短打的小厮鼻孔朝天地将骑着马的齐乘鹏围拱其中。

“啪,滚开滚开,一群泥腿子,不怕污了我家少爷的眼,要交粮就去打谷场!”狗腿子齐三鼻哼眼瞪,目露厌恶,手持马鞭见人就甩。

“哎,本少爷一向亲民,与民同乐,小三子你莫要吓到乡亲,哈哈!”齐乘鹏头戴灰鼠裘帽,身着藏青团花图纹锦袍,腰间束着青色云纹锦带,脚蹬青缎靴,挺着肚子笑骂。屁股下的马驹被压得蹄子一崴一崴的。

这齐三越来越不懂事了,把人都赶走,本少爷从哪里找乐子,回去得好好收拾一顿。

思及此,齐乘鹏八字眉一皱,配着泛青又深凹的眼眶,本来还算俊秀的脸庞荡然无存,更显得整个人暴戾可怕。

齐三见状心里咯噔,奈何揣摩半天也没想出个二三,复又更卖力地驱赶众人。

就这样,一行人吆五喝六,缓慢地朝深山走去。行至山林深处的水潭旁,不等齐乘鹏手吩咐,一护卫模样的随从跑过来谄媚恭贺:“有野鹿粪便,看来爷您今日又要大获而归了。”

齐乘鹏昂首,伸手,齐三立马上前给拇指套上翡翠扳指,又一小厮拿来镶宝石贝雕木弓。

“想当年小爷我可是在皇家狩猎场纵驹猎射,那可是英姿勃发,捕获了多少闺阁少女的芳心,都怪那该死的程老头,不就抢了十几个女人嘛,真的是小题大做。”

哪是十几个女人那么简单啊,那可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正经媳妇。心里撇嘴啧啧,众人面上却皆愤慨附和,为自家少爷抱屈。

齐乘鹏满眼阴鸷,恶狠狠道:“害本少爷在这穷乡僻壤还得待几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清秀美妇都找不到,等阿姐救我出去,我要程家死无葬身之地!”

“就是就是,只可惜六小姐交代我们要低调,否则说出姑爷的名号定要叫全阖州个个赶着来拜请。”齐三也换上愤恨嘴脸,应声而和,一双小眼睛时刻关注着自家少爷,生怕这爷又莫名发火。

“哼!阿姐那么得宠,姐夫很快就能解决的。三儿,箭来!”齐乘鹏倨傲大笑,持弓大踏步走向潭后树丛。

齐三和护卫紧随其后,小厮们四散环卫。

突然远处陡坡背面传来动静,众人屏息,齐乘鹏躬身潜行,待走到坡后却什么都没看到。

“奇怪,方才明明......啊!”话未说完,齐乘鹏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倒,直直倒地。

“少爷!”一众侍从惊慌,以为主子不慎摔倒,急忙胆战心惊地上前搀扶。

“啊!”

待拨开树枝后所有人被眼前骇人情形惊得无法动弹。只见齐乘鹏仰面倒地,坡上一石锥自下而上贯穿齐乘鹏的脑袋,脑浆迸裂,鲜血四溅。

“啊,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齐三如丧考妣,无力瘫地,夫人视九少爷为心肝宝贝,如今少爷死了,他已然知道自己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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