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麓顾青盏是小说《远古入侵:和未婚妻荒野求生》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一只老干部写的一款玄幻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远古入侵:和未婚妻荒野求生》的章节内容
“这位小姐,请先等一下,我需要跟顾总请示一下。”
林麓微微颔首。
保安对着别在肩头位置的对讲机呼唤两声,却始终没有声响,嘀嘀咕咕地抱怨着:“真是,这两天是怎么了?总出故障。”
保安确认对讲机失效后,无奈之下便只能骑着巡逻车亲自去通知。
林麓抬头望了一眼耀眼的日光,五月末的气温已经渐渐高起来,被这样的阳光晒着时间久了也会觉得炙热,便侧身半步躲在遮阳伞的阴影处,垂了垂眼帘。
小区宽敞的门口人来人往。
等待的时候,正巧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牵着一只白色的萨摩耶路过,姑娘见林麓身量高挑,眉清目秀,站得笔直如青松,在小区门口显着极为突出。
于是小姑娘进入门禁后依旧时不时地回首,想要多看几眼,可惜她牵着的萨摩耶却极其不配合,使劲拽着她往另一面的方向走。
“豆豆,你干嘛?我们该回家了,你要往哪里跑?”
狗狗不能说话,但它梗着脖子的姿态表明了它的态度,固执又执拗。
小姑娘拉着牵引绳用力拉着它,想带它回家。
一人一狗的争执看起来格外搞笑。
连林麓都忍不住侧目看了几眼,萨摩耶死活不肯跟着小姑娘进室内,场面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小姑娘无奈地松了绳子,顺着萨摩耶往前面草坪的方向走去。
待她们走了以后,林麓便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黑色的马丁靴无聊踢着路面的石子。
她本来在国外浪得好好的,结果一通电话便被爷爷叫了回来履行婚约。
她本来不想理会的,可谁叫那老爷子直接把她所有的卡都停了,她便是不想来也得来了。
“这位小姐,我已经请示过顾总了,她让你进去。”保安此时已经骑着巡逻车回来,给林麓指了指方向,“她在A栋18号,顺着这条路走就能看到了。”
“多谢。”
林麓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沿,往他指着的方向走去。
A区里都是欧式别墅,栉比鳞次,绛红色的屋顶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每栋别墅的楼号极为明显,她并未费多少功夫便找到了18号别墅。别墅前面围出一片花圃,郁郁葱葱的树叶点缀着颜色各异的花朵,
站在别墅门前,林麓深深吸了一口气,还能嗅到淡淡的花香。
可当她踏上台阶正式站在门口前,对着蜡白的门板,反而忐忑起来,手指放在门铃的位置上踌躇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按下去。
作为孤寡二十五年的单身狗,从未有过任何感情经历,结果突然就被塞了一个未婚妻。这明显超出了她这种感情小白的处理能力范围。
还未等她做好心理准备,别墅门便被从里面打开。
很显然是别墅主人从监控里看到了她。
林麓望着门后走出来的女人,愣神了片刻。
实在是因为眼前的女人实在太美,眉眼精致,高挺鼻梁,一分一毫都是如此恰到好处,尤其是她左眼尾下的泪痣,像是皑皑白雪里长出的黑色玫瑰,那么鲜艳,又那么动人。
她惊叹女人美貌的时候,女人也眉梢微挑,上下打量着她。
林麓逆光站着,细碎的阳光散落在她短发的发梢之上。
黑色的工装裤,显着她的腿极为修长。再加上卡其色的冲锋衣,身后背着鼓鼓的双肩包,腰背挺拔,她在都市中已经很少见到这样装扮的人。
“林麓?”
女人缓缓开口,声音如玉石落盘,冷冽清澈。
林麓缓过神来,轻轻点头,道:“是我,你是顾青盏?”
女人也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相顾无言,空气中的沉默夹杂淡淡的尴尬。林麓的视线从女人精致白皙的面容上扯了回来,垂下眼帘。
即便已经是名义上的未婚妻妻,这居然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这便使得两人见面的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林麓想到这里不由得更是埋怨家里的老爷子,根本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便给她定下了这样一门婚事。
当初顾青盏的外婆当初救了她爷爷一命,你对人家有亏欠、想要报恩,你自己去偿还啊?
居然丧尽天良地拿亲孙女的婚事去还顾家的恩情。
听闻顾青盏的外婆刚刚去世不久,自幼便父母离世的顾青盏是由外婆亲自教养长大的,林麓悄悄打量着她的眉眼,目前已经看不出任何亲人离世的悲戚之意。
这样站在门口相顾无言的行为显着有些傻气,顾青盏长睫轻轻颤了颤,像是两片轻轻振动的蝶翼,掩去了眼底的流光。
“进来吧。”她缓缓侧过半个身子,让开一人可通过的间隙。
外婆临终前费劲心思为她定下了这门婚事,不就是想为她寻个靠山,不必被顾家那些人啃的骨头渣也不剩。
林家人丁单薄,家风甚严。
这一代里与她年龄相仿的也只有林麓一人。听闻林麓一直在国外,常年不见人影,她当初同意这门婚事,除了外婆的一片苦心外,也是考虑这个人应该不会对她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
却没想到,前几日林爷爷突然打电话告知她,林麓已经回国,应该会过来寻她。
她虽然并不适应让一个‘陌生人’踏入她的领域,但却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她,毕竟名义上她们已经订婚。
且自从外婆去世后,林家给予了她许多帮助,她才可以顺利接管家中企业。
林麓有些不好意思,脚尖轻轻捻了捻脚底的大理石板。
都怪老爷子将她‘轰’出了家门,逼她来投奔这名义上的未婚妻。
‘汪汪汪……’
她刚刚抬起脚,身后便传来了犬吠声。
若是普通的狗叫声并不稀奇,在小区里家中养狗的人家并不在少数。
可这是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似乎整个小区的狗都在狂吠不止,它们的叫声与平时听到的并不太一样,里面充满了惊恐与不安。
这使得林麓同顾青盏都顿下动作,同时循着声音望过去,顾青盏微微蹙起眉心,正觉得这些叫声让人有些心烦意躁。
没有看到林麓的注意力正被前方小区中央位置的荷花池所吸引。
她犹记得刚刚路过那荷花池时,阳光明媚,池面波光粼粼,宛如万点碎金,荷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是夏日乘凉游玩的好场地。
可是如今池内碧绿的荷叶旁不断涌起了咕噜噜的水泡。
从池内冒出的水泡的体积越来越大,也愈发地密集。
林麓回想起刚刚在小区门口等待时所见到的场景,意识到了什么,心神一凛,也根本来不及说些什么,伸手抓住顾青盏的手腕便往外跑。
任谁被一个刚刚只见过一面的人突然肢体接触,还一言不发地抓着你跑,都会下意识地反抗挣扎。
更何况是顾青盏。
可是她的奋力挣扎在常年习武锻炼的林麓那里显得有些微弱,根本不够看。
“你干什么?放开我!”
若说刚见面时顾青盏对林麓的感观还称得上是不错,如今被她这样冒犯,对她已经有些厌恶了。
“马上就要……”
林麓边跑边回头看她,话都未说完,地面便开始了震动。
起初的震感还算微弱,顾青盏只觉得落在地面上的脚步开始不稳,但她很快便注意到柏油地面上开始出现了细小的裂缝。
顾青盏此时也知道了林麓的未尽之语到底是什么,也明白刚刚林麓为何突然拉着她便往空旷的地方跑。
她不再挣扎,开始顺从地跟在林麓身后跑。
可是她们的奔跑并不如平日里那般轻松,踩到地面上犹如踩到波涛汹涌的海面一般,导致速度慢了许多。
地面的震动愈发剧烈,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痛苦地痉挛。身后的别墅随之摇摇欲坠,墙壁开裂,砖石纷纷坠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尤其的地面的裂缝愈发地大,开裂的路面碎石纷纷滚落其中,就连倒下的路灯也有的陷了进去。
惊恐尖叫的居民四处逃窜,拼命寻找安全的地方,街道上弥漫着尘土和烟雾,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有些不对劲。”
林麓冷静地观察着面前的景象,突然出声。
顾青盏此时心中也满是后怕,神经紧绷,都未察觉到林麓还始终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哪里不对劲?”
“地缝……”
寻常的地震是并不会裂出这般大的缝隙的。
顾青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地震是由地壳的运动所引发,一般地缝裂开后很快便会闭合,可是眼前地面的裂缝长度蔓延千米,宽度也越来越大。
大到足以吞噬一整栋别墅。
因为地面的震动,顾青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林麓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稳住她:“小心。”
“这里不安全,我们快走。”
可她的话音刚落,两人都未来得及迈开步伐,一阵更剧烈的震感传来,震得两人头晕目眩。脚底下的地面也裂开条条细缝,开始陷落。
顾青盏猝不及防地随着她脚底下的土地一同落入了裂缝。
林麓趴在地面,紧紧攥着她的手,想要将她拉上来。
“坚持住!”
顾青盏清澈深邃的双眸顺着两人相牵的手缓缓上移,落到林麓额头冒出的汗珠上,晶莹的汗珠顺着她的额角缓缓滑落至坚毅紧绷的下颌。
还未等她说些什么,她的眼角瞥见了上面松动的地面与簌簌滑落的草坪,面色惊变。
还不及林麓反应过来,她上半身匍匐着的土地也跟着松动掉落。
只一瞬的功夫,整个人便维持着俯冲的姿势跟着顾青盏落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幽暗的裂缝当中。
林麓只记得那裂开的坑始终不见不到底,她们维持着掉落的姿态,在空中漂浮了许久,直到眼前出现一条淡绿色的荧光。
两人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林麓鼻尖耸动,闻到的都是掺杂着草绿气息的土腥味,不由得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湛蓝如洗的天空,蓝色纯净而深邃,宽广无垠,陌生的环境使得她警惕性地翻身而起。
可真得当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的环境,却整个人地愣在了原地,表情愕然而无措。
入眼皆是高耸林立的参天巨树,枝叶格外繁茂,地面上也长满了许许多多的植物,有类似于青苔般的植物,也有藤蔓、杂草。
她所站立的的位置应该属于树林的外围,地面有乱石,亦有隆起的土堆,她目光所及之处,没有高楼,没有柏油路,任何她所熟悉的建筑物。
恍若时空转换,落入了原始生态的森林。
短暂的错愕之后,林麓想起正事,急忙四处搜寻,不断呼喊着顾青盏的名字。
她陷入昏迷前,还清楚记得牵着顾青盏的手始终紧紧攥着她的皓腕,那么她落下的位置应该就在附近才是。
幸而,林麓刚刚跑过一个半人高的土堆,便在其后寻到了熟悉的身影。
褐色的泥土地映衬着顾青盏乳白色的针织衫更为无瑕洁白,她的半边身子侧趴在地面上一动未动。
林麓忍不住心头一滞。
急忙跪坐在她旁边,伸出三根手指探向她白皙的脖颈,感受着指腹触到的肌肤的温热,以及传来的规律的脉搏声,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顾青盏……顾青盏,醒醒!”
在林麓的声声呼唤中,顾青盏终于幽幽转醒。
“我们这是在哪里?”
浅色的眸底映着林麓急切而担忧的面容,顺着她胳膊的搀扶缓缓坐起身来。
静默了几秒钟后,林麓艰难地开口:“我也……不知道。”
顾青盏茫然间,周遭的一切才慢慢聚焦。
澄澈如琉璃的眸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高远深邃的苍穹,郁郁葱葱的植被。
无论哪一点,都在无时无刻提醒顾青盏,这里并不是她原来所在的城市,甚至是世界……
这样荒诞的场景令顾青盏抓着林麓小臂的手猝然用力,直到指尖都泛了白。
“这里是死去的世界吗?还是说,这是另一个世界?”
穿越?
顾青盏的脑海中猛然蹦出这样荒谬的词汇来。
她也曾投资过些电视剧,听他们介绍的时候也了解了这样题材的剧本。
重生也好,穿越也罢,她只以为会在文学幻想中存在,从未想过这样没有科学依据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不想做这样的假设,可是除却这一点,又该如何解释眼前这一幕。而且她们从那样高的地方掉落下来,居然毫发无损?
“我不知道我们这是在哪里?但是至少应该可以肯定,我们还活着。”
心脏和脉搏的跳动做不得假,体温也依旧是温热的。
林麓说话间已经将人拉起,两人并肩而立,在巍峨宽阔的自然面前,她们的身影显得如此单薄渺小。
顾青盏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绷着脸,装作镇定自若的模样,喉间溢出来的话语却掺杂着几分颤:“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与其纠结暂时无解的问题,不如考虑更迫切解决的现实问题。
怎么在这样全盘陌生的环境里,活下去?
林麓曾经为了寻求刺激,徒步爬过高山,参加过野外生存,此时还不至于茫然无措。
冷静分析道:“当务之急是水和事物,尤其是水,不然我们撑不了几天,不过看着这里的树木茂密,附近应该有水源,我们先找一找。”
“好。”
顾青盏微微颔首。
林麓想了想,将身后的背包卸下来放在地面上,半蹲着打开拉链。
顾青盏也好奇得跟着蹲下身,她自见到林麓的第一面起,她便一直背着它,鼓鼓囊囊的,里面应该装了许多东西。
“还好之前没来得及将它放下,不然咱们现在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林麓先从背包的侧兜掏出一把匕首来。
匕首约三十多厘米,刀背上的锯齿和锉齿坚硬而锋利,林麓将其从刀鞘中拔出来,锐利的刀锋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这是之前参加比赛赢得的奖品。”林麓简单耍了几个把式后,将其别在腰间。
然后继续倒腾着背包里的东西。
外套衣物、洗漱用品、雨伞……香烟打火机也便罢了,居然还带了水杯。
看着密密麻麻扒了一地的东西,顾青盏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林麓见她表情怪异地盯着脚旁的烟盒,解释道:“我没有烟瘾,这一盒买了好几天都没怎么动过。”
“我对你的是否吸烟并不感兴趣,只是此时看来这是好事,有了打火机后,便不必担心生火的问题了。”
顾青盏说完便眉梢轻挑,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话音一转:“不过,你出门是习惯一直带着这些东西在身上吗?”
毕竟谁家正常人出门没事将基本家当都背在身上。
林麓一哂,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声解释道:“其实我是被爷爷轰出来的,我刚下飞机到家门口,就被他给赶出来了,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放下,然后我才来投奔你的。”
因为觉得有些丢人,她说话时的声音很轻,头还垂了下去。
顾青盏不由莞尔一笑。
她想到林爷爷的性子,确实像是能够做出这种事来。
林麓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她笑起来时眉眼间流转出的风华令人心荡神驰,林麓忍不住又失神了一瞬。
“好了,先将暂时用不到的东西收起来吧,我的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手表也需要重新对时,但是……”
她虽然很快便移开了视线,但顾青盏太过熟悉这样的眼神,她抬手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尔后看了眼手表,转移了话题。
她们无法确认此地的时间和之前的世界是否一致,好在手表还能正常走动。
“只能对大致的时间,但是应该也够了。手机电量有限,这里没法充电,还是先关机吧。”
相对于顾青盏的低调奢华,林麓的腕表则是常见的军用机械表,防水耐用。
两人将手机关机后都放进了林麓的背包里。
“走吧。”
顾青盏说完便率先朝着林中走去。
林麓垂在两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之前牵着顾青盏的手都是事发突然,此时好似没有正当理由继续牵着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顾青盏见她没有跟上来,回头望了她一眼。
“没什么。”
林麓将那些思绪甩出脑外,快走几步追上了她,两人并肩而行。
林中没有丝毫人类活动过的迹象,林麓拔出匕首砍下一节约两米长的树枝,削去上面的枝叶,并将其中一头削尖,做成简易长矛。
“给你。”
顾青盏并未推辞,抿了抿唇,问道:“你是担心这里有野兽吗?”
林麓此时正在削第二根长矛,听到她的问题,扭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中没有掩饰对她的赞叹。
“这里植被茂盛,而且氧气含量比我们之前生活的世界要高一些,不可能没有生物存活。”
顾青盏的表情也随之沉下去,接着她的话道:“而且这里很多植物和我们认知里的不一样,依此,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合理推测,这里也存在着超出我们认知的野兽?”
地面上的植物大多是蕨类植物,这在现代世界平日里已经很少见。
“是。”林麓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空气中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过了许久,顾青盏才再次开口:“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跌落地缝却能够毫发无伤地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也只有这样想,才能安抚自己坦然面对接下来的种种。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埋头探索脚下的道路。
“等一下,我好像听到有什么动静?”
林麓突然伸手拦住她,目光警惕地望着前方。
顾青盏也听到了前面悉悉索索的动静,心猛地提起,放轻脚步紧跟在林麓身后,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探。
大概走了几米后,林麓小心地拨开眼前的枝蔓,终于看清了发出动静的源头。
那是一只四脚爬行动物,体型庞大,表皮是青褐色的粗糙褶皱,脖颈极其长,导致身高看起来差不多有十米高。
它正伸着脖子咀嚼树叶和果实,她们听到的声音正是它的咀嚼声和树枝的摩擦声。
顾青盏也看清了这一幕,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抓住了林麓的衣角。
她们刚刚分析这里可能会有陌生生物,没想到这么快便出现了,还是体型如此巨大的动物。
林麓也发现了她的紧张与害怕,手腕轻轻一翻,握住她冰凉的指尖,压低嗓音安慰道:“别怕,这应该是食草性动物,我们躲在这里,等它离开就好了。”
两人躲在粗壮的树干后放缓呼吸,等了十来分钟的时间,那只爬行动物才心满意足地吃饱离开。
为了确保安全,她们又等了十分钟确认没有其他的动物后才缓缓从树干后走出来。
顾青盏失神地垂眸盯着巨兽留下的脚印,人类的身躯在它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林麓仰头观察了一番,道:“这上面还有许多果子,它能吃,应该就是没毒的,我去摘一些下来。”
长颈兽的脖子太长,低处的一些青果,咀嚼的时候反而容易落下,这点高度对林麓而言很容易。
顾青盏抬眸,默默点了点头,想了想,叮嘱道:“你小心一些。”
林麓将背包放在树下,动作灵巧地攀爬着树干,树干约有一人粗,表皮粗糙摩擦力大,她并未费什么功夫便爬了上去。
她摘下青果后用刀切开,与青色的表皮不同,里面的果肉是淡黄色的,林麓轻轻咬了一口,汁水饱满,口感虽然一般,但至少可以饱腹。
想到这里,林麓摘青果的动作更快。
她在树上摘果子,顾青盏在地下弯腰捡,相互配合。
将手臂能够到的地方的青果摘干净后,林麓才从树上缓缓滑下来。
背包里面没有空余的空间,林麓只能将外套脱下来兜着,
“若是找不到其他的东西,这些果子也能够解决咱们的晚餐了。”
林麓心态良好。
顾青盏不语,默默接过她用衣服系成的简易兜包,淡淡道:“走吧,我们还要在天黑前找到落脚处。”
林麓则拿起一旁的尖棍,在前开路,遇见野兽的事情让她们前进的速度放慢很多。
大概有了半个钟后,她们终于看到了在林中静静流淌着的湖面。
说是湖,却也仅有一个足球场那般大。
湖面清澈如镜,岸边的绿植繁茂,若是野营赏玩,看着像是个好去处。
两人的面色却愈发凝重起来,丝毫不见喜色。
林麓半蹲下身子,伸手拨开覆盖着的落叶与树枝,露出一枚凹陷下去的爪印,沉声道:
“这里应该是附近动物饮水的地方,我们快速取水,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
顾青盏伸手舀了一捧清冽的湖水,刚想唤她将水壶拿过来,却见林麓突然冲着她疾言厉色大吼道:“别动!”
顾青盏的动作立时僵住。
林麓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眼神锐利地紧紧盯着顾青盏身后半米处,只见翠绿的蕨草里伸出一条暗沉云状条纹的黑蛇来。
蛇身约有她小臂粗细,仰身吐血鲜红的蛇信子,正缓缓朝着顾青盏的小腿处游去,上半身向后弯成弓状,蓄势待发。
林麓屏住呼吸,右手缓缓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
顾青盏瞳孔微缩,一动不敢动。她看到林麓的动作,惊恐地闭上眼,下一瞬只觉耳边带过一阵微风,凛冽的寒光贴着她的侧脸滑过,钉在她身后的地面上。
“过来,躲在我身后。”
林麓将她拉起,上前半步站在她身上,整个过程动作行云流水,顾青盏都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她拖到了身后。
她也终于看清了被林麓用匕首钉在原地的长蛇。
蛇身在地面挣扎扭曲,不住地冲着两人露出里面尖锐的獠牙,
林麓一竿打在它头上,趁着它虚弱懵神之际,尖刺直直插入它的七寸,一直到它彻底失去动静,林麓才缓缓松开手。
有了时间关心顾青盏的现状:“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顾青盏莹白清冷的脸颊已没了血色,面色苍白如纸,那双琉璃盏般澄澈的眸子也恍若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她愣愣地看着林麓,许久都未曾有反应,明显是受到了惊吓。
林麓犹豫片刻后,试探性地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它已经死了,没事了,别怕!”
过了许久,顾青盏才缓过神来。
恢复冷静的顾青盏也意识到此时两人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缓缓退开半步,垂眸轻声道:“谢谢。”
“那个,我先检查一下周边的环境。”
说起来两人认识连一天都没有,刚刚那样的举动确实太过亲密了。为免尴尬,林麓弯腰将匕首从蛇身上取下,检查四周的草丛,确保不会再发生刚刚那种事。
“好了,暂时安全了。”
“把水壶给我吧。”
尽管对刚刚的事情依旧心有余悸,但顾青盏知道,她必须尽快接受这一切,不能事事都依靠林麓。
她这次能够保护她,总不能次次都保护她。
她们的联系那么脆弱,脆弱地似乎轻轻一碰便能断掉。
若是有一日林麓嫌弃她是个累赘,抛弃她又该怎么办?她知道这样揣测一个刚刚尽力救过她的人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她们毕竟刚刚认识,对彼此的脾性和人品都不甚了解。
她不过是名义上的未婚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追根究底,这婚约也只是一场交换罢了。
林麓并不知道顾青盏此时思绪翻涌,她忙着将青果和匕首清洗干净。
“我们下一步做什么?”顾青盏提着装满的水壶站起身来。
“在林中过夜太不安全,我们刚刚掉落的位置有个山洞,至少能够遮风挡雨。”
山洞还是她在找顾青盏的时候发现的。
“你介不介意我将这蛇带着,这蛇头圆,蛇尾比蛇身细,应该是无毒蛇。”林麓犹豫地低头看了一眼蛇。
野外生存不能放过任何猎物,只吃野果,没有蛋白质补充也不行。
“你随意。”
顾青盏别过脸去,不想去看。
任何一个都市长大的人都不会喜欢蛇这种阴冷滑腻的动物。
林麓手起刀落,将蛇头斩下,为免顾青盏害怕,将蛇的尸体挂到背包边上。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目标明确,返程的速度要比来时快了许多,但刚刚走到一半,顾青盏突然顿住脚步,‘嘶’了一声。
“怎么了?”
顾青盏眉头紧蹙,看着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低着头望着自己的右腿:“腿有些痛,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
林麓急忙蹲下身子挽起她的裤腿,顾青盏的衣服都是当下流行的时装,裤脚宽松,一些虫蚁很容易钻进去。
“怪我,忘记提醒你将裤脚扎紧了,”林麓望着她白皙小腿上不知被什么叮咬过后留下的红点,自责道。
顾青盏轻声道:“这怪不得你。”
“疼不疼?”林麓轻轻按了按咬痕周边的肌肤,仰头问她。
“有一点,但是不严重。”
林麓替她将裤脚扎紧,站起身来,黝黑的眸子深邃凝重,沉声叮嘱道:“目前不知道是什么叮咬的,有没有毒,若是觉得身体哪里有不舒服,或者不对劲的地方,要及时告诉我。”
顾青盏点了点头。
此时夜幕渐渐低垂,暮色渐浓,林中开始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两人加快步伐回到了刚刚掉落的位置,林麓手中抱着刚刚路上捡的干柴,打量了下洞穴内的情况。
洞穴并不大,也就八九平米左右的模样,但足够她们在这里安营扎寨。
天色已经暗了,当务之急是先将火升起来。
顾青盏将干草铺好时,林麓已经将火升起,并用树枝与纸张做出简易的锅准备烧水。
“这样纸不会烧着吗?”顾青盏坐在一旁的石块上托腮看她。
“不会,里面有水便不会。你先吃点东西吧,水还要等一会。”
顾青盏接过她递过来的青果,她虽然饿极,但吃东西的动作依旧优雅端庄,这是藏在她骨子里的教养。
相对于她,林麓便狂野多了,三下五除二便消灭掉一颗青果。
正好此时水已经烧好。
顾青盏捧着壶盖等着水慢慢变凉,看着林麓动作利索地将蛇身切开分块,放到石板上煎。
“你要不要来一块?”林麓夹起一块蛇肉问她。
果不其然,顾青盏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转头望着洞外的夜幕。
不知你有没有见过城市以外的夜晚,没有灯火人家,没有霓虹闪烁,只有点点繁星在如墨般漆黑的夜空闪烁着。
洞外漆黑一片,如墨一般浓稠,静得可怕,轻易便能将人吞噬。
“我们不知道夜里会不会有野兽出来活动?所以需要守夜,我来守前半夜,你先休息吧。”
听到林麓的话,顾青盏缓缓回过头来,道:“好,换夜时叫我。”
她枕着背包,身上盖着林麓的外套,明明身体疲惫地要命,却丝毫没有睡意。
“睡不着吗?”
林麓添了根柴,侧头看着顾青盏精致的容颜,篝火上跃动的橙光柔化了她的轮廓,显着她的眉眼温柔许多。
鸦羽似的长睫轻垂,落在暖白的面颊上投成了两道娟秀的剪影,尤其她眼角的泪痣平添迤逦。
“只是觉得今日的一切好似一场梦,梦醒了,便能回到以前的生活。”
顾青盏温凉的声音在洞穴中飘荡着。
“既来之则安之,这不是你说的吗?只要活着,一切便皆有可能。”
“也许是夜晚加剧了我的感性思维,”顾青盏轻轻翻了个身,仰面躺着,轻声道:“当时若不是为了救我,或许你便不会沦落到这里?”
事已至此,林麓并不想做这种不可能的假设,不过为了不让顾青盏愧疚,她开起玩笑来:“也不能这么说,当时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那场地震太诡异了,不能保证跑快点就能没事。相反你应该这样想,若不是拉着你,说不准醒来以后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独自一人在这里生活太恐怖了。”
即便她能在荒野求生,但人是群居性的动物,长时间无人交流沟通,迟早会崩溃的。
空气顿时静谧下来,只剩下火焰跳跃发出的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就在林麓以为顾青盏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她却再次开口道:“其实我知道我拖了你的后腿,你若没有我这个拖累,一定可以活得更好。”
她的声音有些飘渺,很轻,若不是太过安静,林麓怕是都听不清她的话。
林麓却皱起眉来。
她虽然同顾青盏只相处了一天,但是爷爷之前同她说过顾青盏此人睿智果断,是个极为聪慧的人。
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她也看出顾青盏是个防备心很重且很有界限感的人。
她这样的人是不会对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吐露心声的。
若是刚刚说第一句话时,还可以当成闲聊,那么她再次开口,就有些不对劲了。
林麓忍不住去瞧她,在火焰的昏暗光下,发现顾青盏的身体正在不住地颤抖。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可是此时顾青盏已经失去了意识,浑身瑟瑟发抖,无法再回答她的问题。
一定是刚刚被咬的缘故。
林麓急忙蹲在她旁边,这才发觉她面色极为苍白,额头布满布汗,脖颈亦是汗涔涔的。
侧耳贴近她唇边,只听她牙齿不住打颤,无意识地一直呢喃着:“好冷……”
林麓鼻尖贴着她的脸颊,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说话时脸颊的颤动。
跟着摸了摸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恍若寒潭深处的玉石。
夜间山洞潮湿阴冷,背包内的衣物能盖的都已盖在她身上,林麓又添了几根柴将火烧得更旺。
站在火堆前将身体烤得暖烘烘后,林麓忙侧躺在她身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若不是顾青盏的身体柔软有致,林麓还以为自己是抱着阴凉的冰块。
“顾青盏,你千万别有事啊!”
林麓圈着她,将她的手包在手心暖着,害怕地在她耳边不断絮叨:“你若是出了事,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可怎么办啊?爷爷让我好好照顾你的,他若是知道我没照顾好你……”
“你好烦……”
过了许久,顾青盏才恢复些意识,声音细若游丝。
见她出声,林麓惊喜地抬起头看她,虽然她的面色依旧难看,但至少开始有了些血色。
“你可千万撑住!你难受成这样怎么都不跟我说,若不是我发现,你打算忍到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林麓有些生气,明明都告诉她,若是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要及时告诉她。
结果这个人答应得好好的,却阳奉阴违。
“这里没有医院,也没有药物,即便说了,你也无计可施。”顾青盏感受着背后那温热的身躯,对方身体的热量正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微微阖着眸。
林麓无言以对。
顾青盏的体温恢复过来后便一路攀爬,变得滚烫起来。
烧得她的嗓音都嘶哑起来。
“若是……若是我撑不过去,请你帮忙挑个地方将我埋了,我不想死后成了野兽的食物……”顾青盏昏昏沉沉地交代身后事,有凌乱的发丝贴在她湿漉漉的脸颊。
“你有功夫想这些,不如留着精力好好养病。”
林麓心中闷得厉害,不想继续听她说这样的话,抬手替她将碎发拨到耳后,用沾湿的布料不断擦拭着她烧红的脸颊与脖颈。
这一夜过得格外得漫长。
顾青盏的体温忽冷忽热,热时都觉烫手,冷时又似冰块,根本不是正常人体能有的温度。
林麓一夜都不敢合眼,心惊胆战,生怕她突然就这么没了。
好在,她虽然一直都未退烧,但是气息还在,小腿处的咬痕也渐渐消了肿。
“来,喝一点水。”林麓将她揽进怀里,一手半抱着她,一手递着水杯慢慢喂她。
女人的唇因为持续高烧而干燥裂皮,此刻沾了水渍,干皮渐渐软化,重新莹润起来。
她意识昏沉,喝水也仅是凭借本能。喝了几口后,似是不想再喝了,蹙起眉侧头躲开了杯口。
她侧头的方向正好朝里,炙热的呼吸正好喷洒在林麓的锁骨上,林麓身体一僵,白皙的肌肤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以至于她在放下女人的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去,微凉的唇即将触到女人的额头时,林麓猛然回过神后退几米,神情慌乱。
可惜山洞逼仄,即便退又能退到哪里去。
林麓,你怎么能趁人之危!
未经她人允许便偷亲,这可是性骚扰!你清醒一点!!
心底的小人疯狂摇着林麓的肩膀不断谴责她。
林麓僵硬着身子站成青松,良久,才扭着脖子望向洞外,思考正事。
外面的夜色已经渐渐褪去,天空泛起了微弱的光亮。
只喝水肯定是不够的,虽然顾青盏的情况好转一些,她不懂医,也不晓得她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是却知道,想要让她快些好起来,最好要补充营养。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寻些猎物,马上就回来。”林麓在原地犹犹豫豫半晌,才扭捏着回去蹲在女人面前叮嘱。
虽然昏睡的女人根本没有发现她刚刚的冒犯,也听不到她此时的话。
但是林麓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无法直视女人,继续待着也是尴尬不适,不如出去打猎。
她离开前尽量将顾青盏安顿好,火堆扑灭,用杂草掩好洞口……尽量做得细心。
重新背好背包,拎起长矛,再次踏进了树林。
林麓的目的很明确,要寻到猎物为顾青盏补充营养。
多亏她这些年到处浪,参加各种户外运动,学了许多技能。可惜手里面能用的工具有限,也不知道这里打猎好不好打。
蹲在树上,头顶着草帽的林麓蹲守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一只来河边喝水的动物。
它体型并不大,毛发颜色看着有些像松鼠,却又比松鼠大一些,前肢短细,看着奇奇怪怪的,两脚弹跳着蹦了过来。
林麓屏住呼吸,手中矛蓄势待发。
也许是这里的生物并未有被捕猎过的经历,又或者动物默契遵守不在饮水点捕杀的潜规则,总之这只两脚猬看起来没有任何警惕性。
捕猎讲究一击必发,林麓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它,待两脚猬垂头喝水时,手中长矛猛地掷出。
矛尖击穿两脚猬的身躯钉在地上,鲜血涌出,顺着木矛染红了它的毛发。两脚猬瞬间惨叫出声,后腿蹬了好几下,才慢慢失去了气息。
林麓从树枝上跳下来,直接抽出匕首开膛破肚,这还是她第一次处理猎物,动作有些笨拙,毛皮被她割得乱七八糟的。
好在这两脚猬的肉足够她和顾青盏吃几顿了,为避免鲜血和内脏引来其他猎物,林麓便处理后剩下的东西埋在了土里。
抬腕看了眼表,已经十一点半了,她出来已经半天,生存的压力与棘手的病症已经淡化了她心中的那点绮念。
心中只还剩下对顾青盏的身体的挂念,她未再做逗留,背着自己的战利品急忙往回赶。
林麓高悬着的心,一直到她回到洞穴看到女人微微起伏着的胸脯与透着红的脸颊才缓缓落到平面上。
缓缓抬手覆在她的额,温热的触感传来。
虽然还未退烧,但比之昨晚的温度已经降了些下来。
她一直这样昏迷,即便将肉烤熟也喂不下去。林麓忽然想起之前去朋友家,曾经见过朋友给刚刚长乳牙的孩子喂肉汁。
这里没有破壁机,但是她也可以将肉切碎些。
等着肉熟的过程,林麓就抱着寻来的木头削,想要做出一个简易的木碗来。
“嘶——”
林麓将冒血的手指含在嘴里。
高估自己的林麓在收获两个缠着绷带的手指后,终于挖出一只木碗来。
将烤熟的肉切碎尽量捣烂,林麓率先尝了一口,然后皱着一张脸将其艰难地咽了下去。
若是在以前有人让她吃这样的东西,她肯定呸在那人脸上,顺便也把碗扣到他身上。
没盐,也没有任何调料,肉末中夹杂着丝丝腥酸味。
这是什么恶心巴拉的黑暗料理。
林麓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女人精致的眉眼与价值不菲的外套,觉得让昏昏沉沉的顾青盏咽下这东西有些困难。
不过她眼角瞥到角落堆着的青果时,计上心来。
添加了果肉的肉羹虽然依旧索然无味,至少盖住了腥味。
“顾青盏!?”林麓轻轻唤了她几声。
“……唔,”女人的眉心微微皱起。
有意识!
林麓心中一喜,急忙将她搀扶起来,依旧是早晨喂水时的姿势,左手环过她的后背端着碗,右手捏着勺喂她。
木勺贴到她的泛白的唇瓣,沿着她微张的唇缝送了进去。
“不要……”
顾青盏的眉蹙起来,想要侧过头躲开她的喂食。
女人无意识的呢喃没有清醒时的清冷,声音夹着些软糯的味道,恍若羽毛轻轻扫过林麓的心,弄得她心里痒痒的。
她也不自觉地放松了嗓音,柔声哄她:“你乖啊,我知道这东西不好吃,但是你若不吃,身体怎么好起来……”
好说歹说,顾青盏才终于肯张开嘴。
见她这样跟个小孩似的,林麓顿觉好笑。
她虽然还没清醒,但林麓觉得她应该迷迷糊糊有些意识,也不晓得等她清醒过来,会不会有这时候的记忆。
想到这里,林麓心又忍不住发沉。寻常人烧成这样,迟迟不退烧,怕是醒来也烧傻了。
她无法想象那样明艳动人的顾青盏变成痴傻以后的模样。
她只能晃晃头,将这些担忧埋进心底。
就这样,林麓连哄带喂,总算将小半碗肉羹都喂了进去。
其余的,无论林麓再怎么哄诱,女人都不肯再吃。
林麓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要寻些别的更好的东西才行,她今日狩猎的时候,头顶有飞过许多鸟,也大概看到了它们筑巢的位置。
明日看来要去掏鸟窝。
想好了明日的计划,一日一夜都未曾合眼的林麓简单吃些东西垫饱肚子后,才靠在墙壁简单眯了一会。
又是一夜过去。
林麓临出发前再次蹲在女人面前汇报行程,她并未意识到,她这样的行为跟那些出门工作跟妻子告别的人差不多。
“……林麓”
已经走到洞口位置的林麓顿住脚步,猛然回头。
只见女人长睫轻轻抖了抖,眼睛缓缓地睁开。
她的眼眸恍若澄澈的琥珀,在晨光的映照下,可以看透她眼底漫天流动的星辰。
“你醒啦!”
林麓喜出望外地折返回去,再次蹲在她面前。
“你要去哪里?”顾青盏依旧很是虚弱的样子,说话有气无力的。
“我昨天看到树上的鸟巢了,想去碰碰运气,兴许能掏到几个鸟蛋,你就有蛋吃了。”
因为太过高兴,林麓说话时手也跟着比划着。
“太…危险了,那些东西就够吃了。”
林麓并未答应,而是在女人的视线中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分析道:
“你还在烧,没有营养不行,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不会跑太远的。”
林麓声音轻柔,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若是女人清醒的时候,或许还能辩驳一二,可惜此时她头脑昏沉,此时能清醒过来便已是极限。
“你还有什么需要吗?能做到的话,我会尽量试试。”
“……要小心,不要勉强。”
顾青盏眼皮发沉,又有些支撑不住。
“好,我会的,你安心睡吧,不要担心。”林麓抬手替她掩了掩外套。
看到顾青盏醒来,让林麓看到了希望。至少她在好转,还能正常说话,说明她没烧坏脑子。
或许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好起来了。
抱着这样的期待,林麓步履轻快地来到了昨日看好的位置,仰头望着高耸的树干,深吸一口气,开始往上爬。
她专门等着尖喙鸟离开巢穴才行动的。
当然这个名字是林麓随口起的,实在是那鸟喙尖锐且向下勾,瞧着便很不好惹。
她不想体验一下被那玩意啄一下的感觉。
可惜林麓来晚一步,里面没有鸟蛋,是几只光秃秃的尖喙鸟幼崽正在鸟巢里嗷嗷待哺。
不过登高望远,她踩在树干的分叉枝上,没有了枝叶的遮挡,看到周围遍布的鸟窝。
环顾一圈后,她的视线落在其中最大的一只鸟窝上,透过干枯树枝的缝隙,隐约能够看到淡白色的蛋壳。
找到还未孵化的鸟蛋,林麓当即从树上滑下,转移阵地继续爬树。
不愧是窝搭得最宽敞的尖喙鸟,蛋的数量也不少,林麓唇角微弯,动作利索地捡鸟蛋往背包里装。
咦?
刚准备拿蛋的手突然顿住,林麓慢慢拨开零星的几根羽毛,露出晶石原本的模样来。
好奇地将其掏出来,蓝色晶石仅有她手心大小,触手温润细腻,内部清明而莹,恍若星芒闪烁流转如梦似幻。
贴近眼底去看,里面的幽蓝似浩瀚银河被微缩其中,莹光在不断流动。这并不像是翡翠或是钻石,至少林麓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翡翠。
‘哑哑……’
开始有尖喙鸟捕食归来,林麓急忙将晶石塞进兜里,最后抓起几只鸟蛋扔进包里便往下跑。
吃饱喝足回来的尖喙鸟看着少了一多半鸟蛋的鸟巢,气急败坏,很快锐利乌黑的眼珠便锁定了目标。
张开翅膀,俯冲而下,直奔林麓而去。
林麓头也未回,一门心思闷头往前跑,但是尖喙鸟翅膀扑棱的声音距离她越来越近。
两只腿的怎么也跑不过飞的。
凌厉的风从身后扑来,林麓侧身一翻,躲开了尖喙鸟的攻击,爬起来转换方向继续跑,翻滚到地上的时候还记得将背包护在怀里,生怕将鸟蛋磕坏。
尖喙鸟扑空落地后,发出尖锐的叫声,又立即追着她飞去。
这样跑下去不是个事。
林麓再次翻滚躲开的时候,顺手抄起地面上的枯树枝,尖喙鸟的方向扫去。
被击中翅膀的尖喙鸟浑身炸毛,看起来要跟林麓不死不休的架势。
这只尖喙鸟的体型要比林麓看到的寻常的尖喙鸟要大得多,站着到林麓腰部的位置,体型大便意味着目标大。林麓喘着粗气,抽出匕首横在身前紧紧盯着它。
形势一触即发。
林麓双眼微微眯起,后脚猛地弹起,率先发动攻击。
尖喙鸟也不甘示弱,扑腾着翅膀仰着尖锐的喙冲着林麓啄了过来。
它倒是灵活地很,几个汇合过后,林麓才一刀划开了它长长的颈部,只不过自己的胳膊也被它的喙扎出一个洞来,若不是冲锋衣为她挡了一部分,怕是这胳膊都差点废掉。
鲜血汩汩往外涌,林麓忍着痛抽出腰带系在伤口上方,减缓失血的速度。
不能在野外逗留,不然一会血腥味会引来其他的动物。
重新将背包背好,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拎着尖喙鸟的尸体往回走。
气势汹汹地出发,满身狼狈地归来。
没有镜子林麓也晓得她现在的模样异常狼狈,身上沾满灰尘,衣袖破烂,鲜血顺着胳膊染红了里面的衣衫。
将东西放下,脱掉冲锋衣,她本想先行处理伤口,却发觉胳膊处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止住了血。
不过为以防万一,林麓还是用草木灰涂抹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将自己收拾好后,林麓才有心思翻腾今日的收获,七个鸟蛋,除了有一个奔跑的时候碎掉外,其他都还完完整整。
打了一只蛋放在木碗中,将其放在石板上蒸。
鸟蛋林麓自己舍不得吃,便继续烤肉吃青果。
“顾青盏?”
林麓端着蒸熟的蛋羹,尝试着唤了唤女人的名字,手中还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
女人在她的呼唤下缓缓睁开了浅色眸子。
林麓搀扶着她靠在石壁上,用勺子喂她。
“你受伤了?”
顾青盏的视线落在她绑着绷带的左臂,幽幽开口。
“啊,”林麓不甚在意地低头扫了一眼,回道:“是被鸟啄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已经止血了。”
顾青盏瞥了一眼火堆前尖喙鸟的尸体,默然不语,再次看向她时眼神晦暗不明。
对于林麓喂过来的蛋羹也顺从吃下。
吃旁人喂的饭,这对以前的她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如今就这样发生了。
那么顺其自然,却又是那么极其微妙的可能性。
是眼前人赤枕与纯良的品质加注了这份可能。
“这是什么?”
顾青盏顺手捡起林麓站起身时从口袋掉落出来的晶石。
幽蓝的淡光在她的手心中流转。
林麓将碗勺放在一旁,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它跟鸟蛋放在一起,我瞧它稀奇,便捡回来了。”
“有些软,摸着好似有些温热,感觉浑身暖洋洋的。”顾青盏握着它,淡道。
“既然你觉得舒服,便留着吧。”林麓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前对比。
“好像你不怎么烧了,你觉得身体有好转些吗?”
“还是浑身无力。”
林麓点点头,道:“那便再休息几天,估计没几天就能起来活动了。”
顾青盏抿了抿唇,想说声谢谢,可这两字好似太轻了,完全不足以表达她复杂的心绪。
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未说出口。
有些话不必说,只记在心底便够了。
顾青盏这次清醒的时间比早晨长了些,用过餐后还能默默躺着看着林麓坐在一旁用藤蔓编篮子。
林麓的指节同寻常女子不太一样,骨节分明,有厚厚的茧子。记得好似听说她自小习武,想要参军,可林爷爷不想她重蹈她父母的覆辙,坚决不允。
她这才闹脾气去国外到处跑。
手指翻飞穿越褐色的藤蔓,不多时,篮筐的底部便有了雏形,看着看着,顾青盏的眼皮便如同沉重的幕布,慢慢闭阖。
睡着后手中还一直无意识地握着那块蓝晶石。
夜幕如期而至,林麓在洞口做了简单的警戒装置,也熬不住困意,躺在一旁睡了过去。
两人都未看到顾青盏手心的那枚晶石散发着幽蓝色的流光,映照着洞穴都染上了淡淡的蓝。
而那莹润的幽蓝正顺着顾青盏的手心缓缓涌入她的身躯。
……
顾青盏缓缓睁开双眼,只觉难以言喻的轻松感传遍全身,仿佛每一个细胞都焕发了勃勃生机。
甚至比她生病前的状态还要好。
她轻轻掀开身上的衣衫坐起身来,尽量放轻动作,以免吵醒还在熟睡的林麓。
洞口外依旧漆黑如墨,顾青盏抬腕看了眼表,凌晨三点,正是人最疲软的时间。
林麓蜷缩着身体睡在火堆旁,她将多余的衣物都盖在顾青盏身上,自己只能凑巴巴地裹着自己的冲锋衣。
还好火堆一直烧着,有热量源源不断地补充。
顾青盏缓缓起身将外套盖在她身上,目光扫过她染着黑青的眼底与包扎的小臂,眼眸深邃。
若不是她这些天都未好好歇息过,此时也不至于连顾青盏为她盖衣服的动作都未察觉。
失去意识前,她本以为她会命落黄泉,只想着能死得有体面些。
她不曾指望这个人能为她做什么,只希望她能看在婚约的份上让她入土为安便好。灾难面前,即便是曾海誓山盟的夫妻,也会大难临头各自飞。
更遑论是刚刚见面的陌生人呢。
即便林麓扔下昏迷不醒的她,她亦不会怪她。
可林麓并没有抛弃她,反而竭尽全力照顾她,为此还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林家此辈,唯有林麓品行最为端正纯良’
她当时只当林爷爷这话自夸,如今看来竟是分毫未差。
“傻子……”
顾青盏低声呢喃,垂眸间眼波流转格外温柔。
可她庆幸此时此刻与她一起的是个‘傻子’。
可惜林麓并没瞧见女人眼底润着的水泽,待她醒来时,睁开眼见到的是女人莹润漂亮的玉背。
向下滑去,凝脂般的细腰,曲线撩人,仿若羊脂白玉。
这样动人的一幕让人下意识忽略掉她们正身处阴暗脏乱的洞穴之中。
林麓眨了眨眼,乌黑靓丽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这是梦境吧?
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眼前一幕太过旖旎,慑住了她全部的心神,竟下意识地忽略掉女人已经好透的事情。
直到顾青盏简单擦洗完,换好衣衫转过身来,林麓才忙不迭地闭上眼睛装睡。
可惜她装睡的本领实在太差劲,让人一眼便瞧透。
顾青盏垂眸,淡淡瞥了一眼她颤抖的睫毛后便望向洞外的霞光,道:“借用了一下你的衣服,过两日还你。”
她这几日高烧不退,衣服不断被汗水濡湿,醒来后便忍不下去了。
在人类社会所养成的习惯与体面很难摒弃。即便‘家徒四壁’,也想尽量维持自己的整洁。
知道自己被看穿的林麓尴尬地坐起身来,眼神不断在洞中飘忽,应道:“嗯,你穿吧。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已经好透了吗?”
顾青盏点点头,坐在林麓对面:“已经退烧了,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
“那就好。”林麓悬了几日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过来,我瞧瞧你的伤口,再重新包扎一下。”顾青盏捏着浸湿的帕子冲着她招招手。
不知怎地,林麓竟有些紧张,犹豫几息后才挪了挪屁股坐到她旁边,乖乖抬起手臂来。
替她解开绷带,用水冲干净上面干涸的血渍与石灰,伤口处已经结了淡淡一层肉痂,顾青盏小心翼翼地捏着帕子替她擦干。
她低垂着头专心致志缠着绷带,林麓背脊挺直,抬眼便是她白皙优雅的脖颈,能清楚地看到滑到锁骨处那有一枚黑色的小痣。
林麓的心又开始有些痒痒,覆在膝盖上的右手轻轻蜷了蜷,想循着她优雅的脖颈抚摸,碰一碰她蝶翼般的锁骨。
摸起来会不会像妈妈留给她的那块羊脂玉一样温润细腻吗?
这样近距离地被人用炙热的目光注视,任谁都不可能没有察觉。
顾青盏却毫不在意地在她小臂扎了一个蝴蝶结,轻声叮嘱:“好了,近段时间不要再出去打猎了,小心崩坏伤口。”
语气清淡,却夹杂着关心在意。
林麓默默眨了眨眼,总觉得顾青盏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
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可惜顾青盏不会给她答案,而是转移话题分析道:“你这两日打的东西足够我们撑几日,今日我想去河边把衣服洗一下,你身上这件外套也该洗洗。”
林麓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心疼地看了眼自己衣袖上破掉的洞,道:“我之前沿着那湖找到了条河道,河道水浅,地形空旷,去那里吧。”
顾青盏自无异议。
两人简单解决早餐后便在河流旁寻了个平坦些的位置,河水浅且清澈,不必担心水中突然冒出什么生物来。
没有洗衣液,也没有洗衣机,说是洗衣服,也只是在水中揉搓一番,洗掉泥土与汗渍。
顾青盏哪里曾做过这样的事,动作笨拙,却透着股认真的可爱。
她怎么也不要林麓帮忙,林麓站在她身后默默看了一会,才去旁边准备设置些简易的捕猎陷阱。
“唔……”
头部一阵抽痛突然传来,顾青盏手中的衣物滑落,抬手捂住额头,喉咙逸出痛苦的闷哼声来。
布置好陷阱正往这边走的林麓见到这一幕,三步并做两步,疾冲到她面前。
“顾青盏,你怎么了?”
“衣服……”
林麓只好先行举着长矛将飘在河上的衣服勾回来扔在篮子里。
“你怎么了?是头疼吗?”
顾青盏抬手按住她的手腕,示意她莫要慌乱。
“只是头忽然疼了一下,别急。”
林麓怎么能不急,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才将她身体养好。如今却又突然冒出头疼的毛病来。
这里没有ct,究竟为何都不清楚。
“牟——”
有动物的叫声传来,林麓循着声音望去,正是她们刚来那日见过的长颈兽。
两只长颈兽带着一只小长颈兽正往这边走。
就算是小长颈兽也能一脚踩死她们,无论它们是不是食草性动物,还是走为上计。
“我们先回去再说。”林麓当机立断,将她托到背上。
顾青盏并未完全失去意识,手还能勾着篮筐。
还未等林麓走到洞口,伏在她后背的顾青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放我下来吧,我没事了。”
林麓将信将疑地放下她。
“真没事了?”
顾青盏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面容平和,已无痛色。
她见林麓拧着眉头,唇角微弯,勾出淡淡的愉悦:“真的没事了,现在一点都不痛了。”
“是发烧留下的后遗症吗?你这次就毫无征兆,会不会以后时不时地疼?会不会越来越严重啊?”林麓怎么也放心不下,问题连环炮般袭来。
“担心那么多也无用,能捡回条命来,我已经很知足了,只是头疼而已,我能忍的。”
顾青盏鬼门关走过一遭,如今心态反倒放开。
可是林麓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头痛就跟定时炸弹一般悬在她们的头顶,不知何时便炸了。
顾青盏举着烤好的肉在她面前晃了晃,递给她道:“不要再想了,当下不妨考虑一下盐和维生素的问题,身体一直不摄取盐的话,会慢慢垮掉的。”
无滋无味的东西可以强迫自己咽下去,但盐是人体必需元素,缺盐很容易引起四肢力量的下降,也会导致全身水肿。
林麓接过肉咬了一口,想了想道:“据说大自然的动物,有些是通过舔舐盐矿石来摄取盐分的,比如山羊。而食肉性动物,比如老虎之类的捕捉到猎物后会先吃肝脏。因为动物的肝脏和血液富含盐分。”
“找盐矿石不确定性太高,很可能白忙活一场,动物肝脏也不是长久之计,可以作为最后的选择。”
林麓表示理解,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这里应当有海,我们去寻海,找到海水,我们就有盐了。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先往四外探探路,直到你身上的伤好透我们再动身。”
顾青盏此时恢复了曾在公司运筹帷幄的凌厉。
“好。”
接下来几日两人以洞穴为圆心往四周探索,尽量摸清这片大陆的轮廓与分布。
但道路崎岖,又有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野兽,导致她们最多也只往外探了一公里的路。
这日,轮到她们迎着朝阳往东走。
“这种脚印会是什么动物的?”顾青盏站在在林麓旁边,垂眸看她。
林麓拍拍手站起身来,沉声道:“有些像是野猪的脚印,看来这附近有野猪出没,接下来小心一些。”
顾青盏握着长矛的手紧了紧。
两人放轻脚步,走了两百米左右,顾青盏突然顿住脚步,面色一白。
“怎么,头又痛了?”
顾青盏抿唇不语,扶着树干的手指却紧紧扣陷入褶皱的树皮中。
正如林麓当初猜测的那般,顾青盏的头疼发作毫无规律,时不时地便会疼一阵。
林麓曾问过她,顾青盏只道那种疼好似有东西在她脑海中不断叫嚷,有时持续时间长,有时持续时间短。
好在她如今已渐渐适应这种疼痛。
“不如我们回去吧?”林麓搀着她的胳膊给她支撑。
顾青盏微微摇头,轻声道:“无事,现在已经没之前那么厉害了,过一会便好了。”
林麓也摸清她性子了。
顾青盏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但凡她认定的事情,旁人很难动摇。
无奈地牵着她的手腕继续往前走,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两人刚走两步便见一只通体黑褐色的野猪哼哧哼哧耸着鼻子往这边走。
两人顿住脚步。
那野猪体型可比她们往常见过的大多了,背上白毛,尤其是鼻子两侧伸出的锋利的獠牙,看着便十分不好惹。
顾青盏已不是当初的顾青盏,再见到野兽已不会惊慌失措。
“我们跑不过它,你躲在这里不要动,趁着它没发现我们,先把它干掉!”
林麓将顾青盏压在树后,压低嗓音叮嘱她。
顾青盏知道轻重缓急,默默点头,看着她爬到树上一处分枝上站稳后,举着手中的长矛递给她。
林麓抓紧长矛蹲在树杈上,背脊紧绷,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野猪,躲在树后的顾青盏心脏也扑腾扑腾跳动地愈发猛烈。
野猪似是也嗅到了她们的气味,不再无脑四处瞎转,直直奔她们而来。
它刚刚走到树下,进入林麓的攻击范围,林麓便直跳而下落在它背上,长矛直直插入它的脖子。
受伤的野猪疯狂地跳跃奔跑,将林麓从它背脊上颠了下去。
滚到地上的林麓立即翻身而起,抽出匕首来,侧身躲开野猪的冲撞。
她失策了。
按照她原本的估计,那一矛至少能够让野猪失去活动能力。可惜她低估了野猪皮的厚度,她将长矛尖削得锋利无比,即便比不上铁器,对于普通动物杀伤力也不低了。
可谁晓得那野猪皮怎么会那么坚硬,她用尽力气,矛也仅插进去几寸便断掉了。
顾青盏抬手捂住嘴,紧张地盯着一人一猪的对峙厮杀,不敢唤林麓的名字,生怕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野猪的速度太快,林麓躲闪不及,被她一个撞击扑倒在地,野猪的冲撞力极为恐怖,好在林麓卸去一部分力。
即便这样,她胸口也被震得生疼,但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因为野猪正张开血盆大口,獠牙闪烁着寒光,直向林麓咬去,林麓一手死死抵住她弯曲的獠牙,匕首则直向野猪的腹部刺去。
腹部是野猪浑身最为柔软的地方,匕首直插入底往上滑,野猪肚皮划开一道极长的伤口,野猪凄惨的吼叫声在林中回荡。
腥臭粘稠的猪血顺着刀口哗啦哗啦喷到林麓身上,林麓翻身而起,随手抹了下把脸上的血。
顾青盏也看准时机搬着石头照准野猪的头部砸过去。
‘砰——’
野猪应声而倒。
“林麓,你没……”顾青盏话未说完,又痛苦地捂住了额头。
林麓也来不及过去关心她,二人都听到了身后草丛中沙沙蠕动的声音。
转身望去,林麓眼前一暗,顿觉头皮发麻,身体僵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只见一只体型巨大的节胸蜈蚣缓缓地从树后爬了出来。这只蜈蚣身躯长达两米有余,宽度超过半米,覆着红褐色的坚硬外壳。
当它将腹部竖立起来时,高度竟然与人类一般无二。
林麓只觉眼前密密麻麻的黑足数也数不清,不断摆动着,令人毛骨悚然。
“快躲开!”
在它蠕动身躯朝她喷出毒液时,顾青盏忍着痛意拉了她一把。
林麓这才从恐惧中缓过些神来,强自镇定接过顾青盏手中长矛将她推离战场,喝道:“躲远一点!”
林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这种密密麻麻脚的节肢动物,可是再害怕下去,死得便是她们了。
林麓用力咬了咬牙,沾满血渍污秽的脸颊紧绷着。
节胸蜈蚣已经恢复匍匐,在地面上爬动着,它的视力似乎很差,并没有立即追过来,头部的触角不断扭动,正靠触觉和嗅觉捕捉它们的方向。
林麓猛地一矛扎过去,好在这蜈蚣的背板没有野猪的皮那般坚硬,让她顺利扎了个对串。
此时林麓对蜈蚣的恐惧也消减了些,长矛不断刺出,配合着石头的暴击,没多久,节胸蜈蚣便伤痕累累,动作也迟缓了许多。
就在它再次竖起身躯时,林麓一个助跑借力蹬在树干上,顺利弹跳起身将长矛顺着它的张开的口器中扎了进去。
长矛瞬间没入蜈蚣身体,从身体中间扎出来。
她只顾与蜈蚣周旋,并未注意到躺在身后不远处的野猪再次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不要小瞧动物的仇恨,它们虽然没有人类那样高度发达的智商,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无法感受到愤怒和怨恨。
动物们有独特的情感世界和记忆能力,当它们遭受到伤害时,会产生强烈的复仇欲望,就比如眼前这只野猪。
它记得林麓的气味,眼神满是仇恨地死死盯着她的后背,拼尽最后力气猛地撞向她。
“小心!”
林麓解决掉蜈蚣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身后传来顾青盏凄厉的喊叫。
心头一跳,回过身来鼻尖差点贴上野猪锋利的獠牙。
只见它就停下距离林麓几寸之远一动不动,前脚跳离半空,鼻孔还不断喘着粗气。
不远处的顾青盏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地紧紧盯着她,额头不断有虚汗冒出。
林麓搞不清这诡异的一幕究竟是什么情况,她正欲举起匕首彻底解决眼前这只野猪,只见远处凌空一箭射来,正中野猪的脖子。
箭的力道带着野猪侧倒在地,彻底失去气息。
那是纯炭箭,一支充满现代化科技的箭支。
林麓诧异地望过去,只见一个背后背着箭筒的年轻姑娘,左手拎着弓箭,正朝她们跑过来。
这是林麓来到这里后除却顾青盏,看到的第一个现代人。
她曾一度以为这个世界只会有她和顾青盏相依为命。
就在林麓满心欢喜地沉浸于见到同类的愉悦之中时,变故突生,不远处的顾青盏毫无征兆地双眼紧闭,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林麓来不及同那扎着马尾的姑娘打招呼,急忙迈开脚步朝着顾青盏冲了过去。
那姑娘也满脸惊愕与担忧地凑过来,问道:“她没事吧?”
林麓收回探向她鼻息的手,回道:“脉搏正常,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我叫林麓,刚刚谢谢你。”
那姑娘眉眼一弯,笑道:“我叫许雾,只是举手之劳,你们没事就好。”
天色骤然阴沉下来,远处浓稠的黑云朝着她们这边压了过来。
“马上要下雨了,你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来我们山洞躲雨吧。”
“好,稍等一下,我要先将箭矢收回来。”许雾说完就冲着野猪的尸体跑过去。
箭矢在这里用一支少一支,能够回收的都不能浪费。
林麓沉思片刻,小心着将昏迷的顾青盏靠在树干上,也拿着匕首朝野猪走过去。
“野猪肉也不能浪费,都带走不现实,只带一块也够吃几顿的了。”
将箭头上的猪血与肉沫用树叶简单擦拭干净,重新放回箭筒的许雾听到林麓的话点点头,便自觉来帮忙。
匕首顺着野猪腹部的伤口划开,林麓刚刚切下一块肋骨处的肉,眼角瞥见野猪粘稠的胃液里冒出眼熟的淡光。
将切下来的猪肉放到一边,伸手掏了进去。
野猪胃里都是未消化完的腐肉残渣和植物碎末等等,林麓忍着恶臭在里面搅弄,终于寻到了目标。
看见这一幕,许雾早就恶心地别过头去,反胃地干呕了几声。
蓝晶石比之上次林麓寻到的体积还要大些,而且林麓发现野猪胃液里掺杂着淡淡的蓝,似乎是晶石融化后的液体。
“这是什么?”许雾嫌弃地捂着鼻子站在离她一米多远的地方。
“我也说不清楚,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用泥土和树叶崩掉晶石上面粘稠的胃液,揣进了兜里,再用几片宽大的树叶裹住猪肉。
许雾将弓箭背在身上,主动帮忙抱着猪肉。
林麓回去将还在昏迷的顾青盏背在身上,步履匆匆地往回赶,许雾则紧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紧赶慢赶,总算在豆大的雨珠落下来前赶回了山洞。
“总算到了,差点就成落汤鸡了。”
许雾进来后便打量着狭窄的山洞。
林麓将顾青盏缓缓放下后,又摸了摸她的脉搏与鼻息,见她虽然昏迷不醒,面色却平和,稍稍放下心来。
“她受伤了吗?为什么会昏迷?”许雾蹲在林麓旁边垂眸,面含担忧。
林麓轻轻摇头,低声道:“她没受伤,只不过我们刚来的那天不知道被什么昆虫咬了,然后夜里就发起烧,高烧好几天才退下去。她自打那以后就落下时不时头疼的毛病。”
“啊?这岂不是定时炸弹?”
林麓用还算干净的左手替顾青盏理了理发丝,勉强勾了勾唇角:“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许雾看了看顾青盏,又抬头看了看她,眨了眨眼:“你和她?”
“她是我未婚妻。”
林麓一脸坦然。
许雾揶揄地长声‘哦~’了一声。
无论什么时候,情感八卦都能引起人的好奇心来。
“你只有自己一个人吗?你来这里几天了?”林麓起身将沾满猪血的外套衣服换下来,站在洞口借着雨水清洗起来。
许雾也跟着站在洞口,望着外面灰暗昏黄的天,雨水磅礴倾泄,时不时电闪雷鸣,看着格外渗人。
她面色凝重地微仰着头,道:“我醒来后周边只有我一个人,今天见到你们以前,我还以为我就要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不停游荡下去了。”
直到她再也撑不下去的那一刻。
林麓理解她的心情。
她在这里至少有顾青盏做伴,再黑再惶恐的夜,不必茕茕孑立茫然无措。
“你若是不介意,以后可以跟我们就伴,我们一起努力活下去。”林麓朝她露出善意的笑容。
“你若是不嫌弃我是电灯泡的话,我自然乐意。”许雾展颜一笑,带着几分玩笑。
林麓张张口,本想同她解释她和顾青盏并不是情侣关系。
想了想,又作罢。
也许是她内心潜意识让她本就不愿解释清楚;又或许只是因为当下危机四伏,温饱还是问题,并没额外心思考虑情感问题。
‘咕噜——’
许雾捂住自己叫出声来的肚子,尴尬地笑了笑。
“你饿了吧,正好今天刚打的野猪肉,我们烤烤尝尝味道。”林麓将湿衣服挂在一旁,熟练地点火起架。
许雾不好意思地低头抿了抿唇。
她掉到这里后,基本就再没吃饱过。她没有火,最狼狈的时候,只能生吃射下来的鸟肉。
可她是现代人,又怎么可能习惯茹毛饮血。
她坐在林麓对面给她搭手,眼巴巴地看着石板上煎的冒油的猪肉。
“我看你射箭很准,你这是爱好还是职业?”
林麓看了一眼她放在身后的弓箭,闲聊。
许雾拿起弓箭小心抚摸着弓身,道:“我以前参加过射箭比赛,也得过些奖。地震发生那天我正好去取定制的弓箭,刚刚出店门口便地震了。还好有它陪我,不然我都活不下去……”
林麓并不熟悉国内的射箭圈,不然此时便会知道许雾说的这话有多谦虚。
等待肉熟的过程,林麓手中把玩着那从野猪胃里掏出来的蓝源晶石,敛眉沉思。
她已经用水清洗过,恢复了它原本的流光莹润。
“话说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看着好漂亮的样子?”许雾大口吃着烤肉,即便没有任何调料,对于一个连续好几日都饿肚子的人来说,这已是人间美味。
“我之前掏鸟窝的时候也捡到过一个,动物对于危险感知非常敏锐,可是成年鸟却会将它放在自己的鸟蛋旁,而野猪会直接吃,我觉得这东西至少对人是无害的。”
甚至……林麓此时回想过往几日的细节点滴,有了荒诞的猜想。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林麓便侧头望了一眼躺在旁边还未苏醒的顾青盏,弯腰将蓝源晶塞到了她的手心。
一脸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许雾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她看到被顾青盏虚虚握在手中的晶石冒出幽蓝的荧光,不断涌进她的手心,连素白色的手臂都染上了淡淡的蓝。
“这……这这……”望着这一幕,许雾震惊地站起身来。
林麓喃喃自语:“果然……”
顾青盏的面色随着晶源的涌入愈发红润,直到她的长睫轻颤,幽幽睁开了美目。
“你终于醒啦?”
林麓惊喜地上前两步,动作轻柔地将她搀扶着半坐起来。
顾青盏眉眼微垂,张开手掌,望着手心莹润的晶石:“这是?”
“这是我从野猪胃里拿出来的,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一样?”
许雾同样一脸好奇地紧盯着她。
顾青盏缓缓阖眸,静静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化,几息过后,再次睁开眼睛,道:“觉得身体暖洋洋的,似乎充满了力量。”
“果然如此,”林麓拍了下大腿,那一双黝黑的眸子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般亮晶晶的,在这昏暗洞穴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你还记不记得你生病那两日我捡回来的晶石,你也是这样握在手里,次日你便好了。我觉得你能痊愈有它的原因。”
顾青盏也沉思片刻,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晶石,跟着道:“那夜我醒来后,便随手将它放进衣兜里,后来怎么也寻不到,我还以为是在路上不慎丢了。”
“我觉得它不是丢了,而是被你吸收了,你瞧,它是不是比刚刚小了一些?”林麓扭头问向许雾。
“好像是小了一圈。”
许雾点了点头。
顾青盏此时才好生打量局促地站在面前的许雾。
林麓这才反应过来,顾青盏昏迷前还未正式见过许雾,忙为她介绍。
顾青盏只淡淡颔首,以做招呼。
她同林麓不一样,面容清冷高贵,看着便不好接近的样子,站在她面前,许雾觉得自己像是在参加面试。
了解顾青盏冷淡的性子,林麓主动打破这尴尬的氛围,笑着道:“你饿了吧,先起来吃点东西吧,我们边吃边聊。”
顾青盏吃饭的时候,林麓则试着用匕首戳了戳晶石,轻而易举地便在其表面留下了痕迹。
林麓灵光一闪,竟直接拿匕首将其切下一块来。
顾青盏眼角瞥见这一幕,默默放下筷子。
“我想……”林麓刚刚开口。
“不行!”
顾青盏一眼猜出她的心思,直接否决。
在一旁擦拭整理箭矢的许雾:“……”
她们在说什么?是我听漏什么了吗?
“我是经过仔细分析的,你想啊,野猪吃了它后活蹦乱跳的,而且它的胃液中有消化的痕迹,说明这东西是能被消化吸收的,所以我想试试。”
林麓仔细分析,尝试说服她:“而且在鸟巢捡到它的时候,那只尖喙鸟体型明显比一般的同类鸟大。今日这只野猪的皮也格外坚硬,我怀疑晶石能够促进它们进化。”
“依你的意思,我同样吸收了晶石里的能量,我姑且假定此物里蕴含能量,那我……”
顾青盏说到这里,也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将这几日奇怪的反常迹象串联起来。
“你也察觉到了吧,你每次头痛后周边便会出现动物,但是夜里却从未发作过,我觉得你头疼是因为提前感知到野兽的存在,而不是什么病。”
“最重要的是,今日那只野猪即将撞上我时,却诡异地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听到这里,许雾总算能插上话,附和道:“对,我也瞧见了,我当时还以为我眼花看错了,这也是你的能力吗?”
顾青盏从刚刚便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她很难相信自己的身体居然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可事实摆在眼前,这个时代,本身便充满的各种各样的不可能。
“即便有什么不妥,也有你在身边守着,若是真的如我们猜测的一般,那么至少以后我们便知道如何处理这晶石了。”
林麓目光恳切。
她并未意识到,她与顾青盏并非上下级的从属关系,可她竟下意识地做事前征求她的同意才敢去做。
林麓觉得自己理由充分,分析非常透彻,顾青盏怎么也会点头应允了。
谁知她依旧摇了摇头,道:“这样说来,我来做这个尝试之人更为合适。”
“啊,这?”林麓瞳孔微张。
顾青盏却早便下定决心,从青灰色石板上捏起那块被林麓切下来的晶源。
林麓的确考虑周全,却忽略了重要的一点。
她与林麓朝夕相处多日,患难与共,才可放心将后背交于彼此。
可她们与许雾萍水相逢,了解甚少。林麓仅仅因为她出手相救便信任她,可顾青盏自小便见过太多阴谋诡计,至亲之人表面友善,尚且背后会算计谋害于你。
更何况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呢。
若是林麓出了什么岔子,而许雾心存歹心骤然出手,凭借顾青盏是拦不住的。
但是以林麓的身手却可以。
顾青盏想到这里,眼角淡淡扫过许雾。径直将晶源放入口中。
晶源林麓只切下块边角,捏起来仅有寻常人指甲盖大小,故而并未费力便吞咽下去。
“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林麓也没想到她动作那么快,根本来不及阻拦,吓得她立马站起身来,一双黑眸紧紧凝在她身上。
生怕她有什么意外。
顾青盏并未咀嚼,直接将晶源吞入腹中。初时并未察觉异样,过了半晌,才觉腹部有暖流涌动,以胃部为中心往四肢扩散。
她不懂得如何调息,只能默默等着能量自己消化扩散。
洞穴中一时间无人说话,只雨珠不断滴落砸在泥地嘀嗒声。
林麓和许雾两人一直盯着顾青盏格外姣好的容颜,不敢再出声打扰她。
时间在深沉弥漫的夜色静静流淌,显得格外漫长,林麓后来有些耐不住性子,急得不停在洞中转圈。
可洞穴本就狭窄,说是转圈,不如说是原地打转更为合适。
许雾抬手遮了遮眼皮,觉得她都要晕了,只是觉得和林麓还不太熟,不太好意思让她不要转了。
“林麓,快瞧!她要睁开眼了。”
许雾激动地拉住林麓的衣角。
谢天谢地,顾青盏总算醒了,不然她都要被林麓搞晕了。
林麓急忙扑到顾青盏面前,只见她浓密般纤睫轻颤,缓缓掀开了眼皮。
两人亲眼目睹顾青盏睁开双眼时,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从她眼底闪过,但那光稍纵即逝,再看时,她的眼眸已恢复了正常。
“怎么样?”
顾青盏并未直接回答她们的问题,而是缓缓起身抖了抖衣袖,环顾四周,最后落在洞口的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块中。
因为靠近洞口,砸在地面的雨花溅落在它上面,显着颜色更为深沉。
顾青盏弯腰单手将其捡起,动作优雅闲适,丝毫没有费力的感觉。
“其他方面还不好验证,但力气比之前大了许多。”顾青盏淡淡开口。
地震前她每日往来公司,甚少锻炼,身体素质可能都比不上普通人,可此时她已经能轻松举起十多斤的石块。
待她随手将石头扔在一旁后,许雾好奇着凑过去,尝试着搬动。
她算是运动员出身,即便比不上林麓,但也身体强健,可是当她举起那石块时才切身觉察出差异来。
她自然可以单手举起,但绝对做不到顾青盏那般轻松。
她刚刚看得很清楚,顾青盏搬它的时候手臂肌肉都未绷紧,明显没用全力。
“那就没错了,有了这东西以后我们再遇上野兽,就不会像今日那般惊险了。”林麓面上露出喜色。
顾青盏眉眼间依旧带着忧虑,道:“这东西太过奇异,若是同毒品一般令人上瘾,又或者有其他后遗症,我们根本没法保证。”
“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眼前我们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只有变强,我们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许雾也点点头,附和道:“我同意林麓的观点,先活下去才能考虑其他的。”
既然如此,顾青盏也只好作罢。
林麓不敢冒险,依旧只切了指甲盖般大小的晶源。几人商议过后,决定她们轮流服用晶源。
保证有两个人时刻清醒,以防发生意外。
等林麓用完以后许雾再吃。
只不过林麓刚刚吃下晶源便出了岔子,顾青盏吸收晶源的过程平和,她也一直是清醒的。
可林麓刚刚服下,便陷入了昏迷状态,任凭顾青盏与许雾如何唤也叫不醒。
两人只见她身体周围好似冒出一层能量场,因为能量的涌入,她的面部肌肉都有些扭曲。
“她为什么会这样?”
顾青盏将林麓的头轻轻放在她的腿上,好让她能舒服些,冥思片刻后,推测道:“应该与她第一次吸收能量有关系,我之前无意识吸收了一整块晶源的能量,身体应该习惯了这种能量,而林麓是第一次,所以反应会这般大。”
她说话间,葱白玉指温柔地替她整理着额前的碎发。
许雾也想不出其他更合适的理由,只能默默点头,重新坐在火堆前托着腮等。
好在林麓面容很快恢复平和,顾青盏微微掀开林麓的衣摆,看到她腹部因为野猪冲撞而留下的淤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意识到她正在好转,心中稍稍放松。
三个小时后,许雾因为撑不住已经小憩了一会,林麓才幽幽转醒。
她睁眼便见顾青盏正关切地看着她,美眸如浸在冰雪中的琉璃流光溢彩。
美人红唇轻启:“你醒了?”
林麓‘嗯’了一声,揉了揉额角,才察觉她竟是枕在顾青盏腿上的,怪不得觉得那般柔软。
急忙坐起身来,替她揉捏腿部肌肉缓解酸痛,问道:“我昏过去多久?”
“三个多小时,你感觉怎么样?”
闻言,林麓面露欣喜之色。
她站起身来活动四肢,身体里是充沛得快要溢出来的能量,她感到很轻松,充满了力量,甚至之前的伤口都已经好透,这种感觉简直好极了。
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自己的力量,她竟然直接捏着烤肉的石板,在上面留下了清晰的凹下的指印。
石块坚硬异常,可林麓仅稍稍用力便在这上面留下痕迹,这已经超脱人类认知。
看到这一幕,许雾一想到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能力,目光满含期待。
不过她接过林麓递过来的晶源时,不由得想到林麓从野猪腥臭粘稠的胃液中探出这晶源的一幕。
刚掏出来时晶源表面还粘着未消化的腐肉残渣,即便已经洗干净,她还是觉得上面带着腥臭味。
许雾顿时有些反胃,于是默默看了一眼顾青盏。
有些羡慕她当时昏迷没瞧见这幕,才能毫无芥蒂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罢了,别人都能吃的,她怎么吃不得,她可是连生肉都啃过的人,还怕这玩意做甚……
许雾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将晶源吞了下去。
许雾服用晶源的状态与林麓一致,这表明刚刚顾青盏的猜测是正确的。但等她们第二次吸收能量的时候,便已经适应,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接下来,一块巴掌大的晶源被林麓切成数块,几人便轮流服用晶源轮流休息睡觉。
外边大雨磅礴,接连下了一天一夜,几人没法出去,便只能窝在洞穴里。
只有在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才会撑着伞去外面解决。
次日中午,连绵不绝的雨终于停歇,雨林弥漫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淡薄雾,显得神秘而朦胧。
地面变得泥泞不堪,烂泥混合着落叶和树枝,形成了一道道错综复杂的沟壑。
三人围坐在火堆,继续烤制野猪肉,开始说起闲话。
“许雾,你可还记得地震时在哪里?”顾青盏长发用草绳扎起,露出白皙优雅的脖颈。
“在泰山路,怎么了?”
林麓将一片烤好的肥瘦相间的猪肉放在顾青盏碗里,接道:“我们地震时距离泰山路并不远,既然我们掉入深坑,那么应当也有其他人掉下来。”
“没错,见到你之后,我便有此猜测,或许我们未来也会遇到其他人。”顾青盏淡道。
许雾敛眉,开始回想地震时发生的情景,忽而灵光一闪,道:“我想起来了,我当时提着弓箭正准备过马路,地缝出现的时候我记得旁边好几辆车也掉下来了。”
林麓不由得挺直背脊,与顾青盏对视一眼。
许雾此时挑眉猜测道:“你说那些车会不会和我们一样落到这里?”
“是与不是,我们去找找便知道了,今日雨刚停,道路不好走,我们修整两日等好走些,准备些干粮,便顺着你来的方向找找。”
最后顾青盏拍板定下。
林麓和许雾并无意见,若是能够找到掉落的车辆,那么很有可能解决许多问题。
寻常人都会在车里放许多东西,即便简洁如顾青盏,也会在自己的座驾中放上几身换洗衣物。
只要找到车辆,无论里面有什么,对她们而言大概率都是有用的。
她们几人分别食用晶源后,身体素质大幅度提升,打猎变得容易许多,尤其是她们有了许雾这个射箭高手。
于是天上的鸟也便入了她们的口粮清单。
两日后地面泥泞在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慢慢坚硬起来,她们也将行李收拾妥当,准备动身。
临走前林麓还有些恋恋不舍地望了一洞穴,虽然当时选择这里只是迫不得已,但她们也住了好些日子。
她们离开后便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也许林麓舍不得并不是这个阴暗狭窄的洞穴,而是在这里相对安全的生活。
因为她们一旦踏上旅途,便意味着危险重重,吉凶难料。
“只要我们在一起,日后总还会建立其他安全的居所。”
顾青盏并肩立在她旁边,猜到她心中的忐忑与不安。
“嗯,我们一定会的。”
林麓侧头看着她重重点了点头。
三人背着行囊迎着暖橘色的朝阳踏上了旅程。
许雾在前面带路,她们路上便挑选干净平坦的地方安置歇息,夜里三人轮流警戒,篝火燃烧一夜,能够恐吓吓走许多动物。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顾青盏也渐渐摸透许雾的性子,许雾小她们两岁,性格爽朗,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姑娘。
于是对她的戒心也不似一开始那般重。
三人走了三天两夜才走至许雾掉落的位置。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我在周围徘徊了几日,才随意挑选了个方向走的。”
顾青盏环顾四周,问道:“你可还记得当时都去哪边走过?”
许雾站在原地回想了片刻,才指着东南方向划了下,回道:“我当时大多是朝着这半面活动的。”
顾青盏沉声道:“那我们就去你没去的方向找找试试。”
她们怀揣着微弱的希冀,去探索不知是否会存在的东西。
毕竟她们目前只能确定人会掉落这个世界,车辆等死物会不会便不得而知了。
她们在原先许雾落脚的地方整理一番,当做暂且休息的地方。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们在找了两天后,终于在一处土坑里发现了熟悉、期待已久的目标。
“真的,原来真的有!”许雾激动地快要落下泪来。
即便镇定清淡如顾青盏,眸中也闪过一抹喜色。
林麓率先确认周边没有什么危险才抬步,而此时许雾已经激动地跑到车身前面。
那是一辆白色轿车,因为从高处坠落,车头严重凹陷,车窗玻璃破碎一地,又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吹雨打,车身落满泥土,格外脏污。
可此时并没有人嫌弃它的破旧和肮脏。
许雾掰动车把手,车门已经无法正常打开,她示意顾青盏稍稍站远一点,一脚蹬着车,大力出奇迹,硬生生将车门给拆了下来。
这孩子有些莽!
顾青盏和林麓心中同时想到。
“你们快看我找到了什么!天啊!……”许雾的惊喜的叫声在林中飘荡。
顾青盏同林麓探着头望过去。
此时许雾已经将车后座里满满当当的购物袋提了过来,摆在地面上。
购物袋上面的印刷的地址和名称顾青盏和许雾都知道,那是岚州市最大的购物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