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娶平妻?这活寡我不守了!推荐_主角青黛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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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是小说《娶平妻?这活寡我不守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梨涡有点甜甜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娶平妻?这活寡我不守了!》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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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府五代单传,世子却患上无能痿疾。

青黛出身杏林,与英国公府门第悬殊,却因一身医术,被国公夫人瞧上。

国公夫人三顾茅庐,言辞恳切,甚至请来皇亲说媒,世子也万般保证会善待青黛,予以她最大的尊荣,父母才勉强同意这门亲事。

婚后两年,青黛除了操持家务,还要负责府上所有人的看诊。

在她呕心沥血的照料下,坠马昏迷三年的英国公苏醒了、瘫痪的太夫人能起身了、咳血的国公夫人胸口不痛了......

世子的无能痿症也大有好转。

两人还没来得及圆房,却传来世子要娶平妻的消息。

“世子有话直说,你我夫妻,无须藏着掖着。”

禅意居内,红烛摇曳,青黛手执一柄鎏金香匙,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香饼。

贺荣居高临下地看过去:“腊月二十八号是吉日,我会娶莺莺进门。”

青黛眉色并未半分变化,只是淡然一笑:“娶?”

贺荣抿了抿唇,语气高了几分:“是的,本世子要娶莺莺!”

他最是见不得青黛这副泰山崩于前也波澜不惊的表情,如今听说他要娶妻,也是这般平静,好似在她心里,他无足轻重似的。

“世子痿症还没大好,又患上了癔症?”青黛指尖用力,熄了香炉里的半饼残香。

她不疾不徐地重新换了香饼,“世子已经有妻了,不能再娶了。”

“世子的意思,是要纳妾?”青黛仰头看过去,一双澄澈的眼眸半眯起来,嘴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贺荣的眼神暗了下去。

又是这种眼神,这种口吻。

似笑非笑,像是在嘲讽,又好似在鄙视。

他堂堂英国公府世子,在她这里从未得到过半点尊重与温存。

“是平妻。”贺荣的音调又高了两度:“莺莺贵为东安侯掌上明珠,怎可能为妾?”

东安侯和英国公府不同,侯府爵位虽然比国公府低了一等,东安侯却是掌握实权的朝中重臣。

国公府名头响亮,但自从父亲坠马昏迷之后,日渐势微,朝中无人,现今只能算是一般勋贵。

莺莺虽只是侯府庶女,却也不能怠慢。

青黛拨弄着香饼,语气依然平静无波:“你可忘记,当初上门求娶的时候,是如何承诺的?”

贺荣不敢正视青黛,眼神闪躲间,显得有些獐头鼠目:“当初承诺会善待你,我自不会忘。”

“莺莺和你不同,她志向远大,不拘于后宅之争,我们商量过了,莺莺过门后,国公府会对外宣称莺莺是世子夫人,但在府中,一切照旧,你依然执掌中馈,该给你的尊荣,一样都不会少。”

一切照旧?

她继续操持家务,为婆母侍疾,为他诊病,让国公府子嗣延绵?

早知世子薄情寡义,今天才明白他竟然能无耻到此种地步。

青黛依然淡淡的:“娶妻需要父母之命,世子要娶莺莺姑娘,国公爷和夫人知道吗?”

提起莺莺,贺荣紧绷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他清了清嗓子:“本世子早已禀名父亲和母亲,他们自然是同意的。”

青黛忍不住又笑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感情她是最后知道的。

贺荣被她笑得越发不自在:“你别以为就你会医,莺莺也会医。在莺莺的康复训练下,父亲已经能走路了。”

“父亲已经向朝廷递了折子,不日后会任职。此次国公府办喜事,也算是向世人宣告,父亲已经大好了。”

“多亏了莺莺啊!”

三年前,英国公酒后坠马,失去知觉,成了植物人。

要不是青黛,英国公还在床上昏迷着呢。不仅是英国公,还有老夫人、国公夫人......

国公府一家子病秧子,太医都束手无策,青黛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才让他们一个个好转。

青黛对他们来说,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现在简单一句话,就抹除了她的功劳。

青黛也不生气。

生气会导致肝气郁结,伤身。

别人犯错,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当然是要伤害犯错的人。

“不行,我不同意。莺莺姑娘进门,只能为妾。”

香饼点燃,丝丝缕缕的幽香萦绕在二人周围。

府上香饼全是青黛亲自调制,不同的疾病燃不同的香,对身体大有裨益。

殊不知,香气用对了,能强身健体,要是用错了,对身体的危害也不小。

世子察觉到香气变化,也没当回事。

“青黛,你别耍小姐脾气,侯府和国公府已经请了官媒,向官府正式递交了文书,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今日,我只是来通知,不是寻求你的同意。”

贺荣别过头就瞧见主卧床上的大红鸳鸯锦被与红烛,明明是喜庆的颜色,他只觉得这火光灼人的很。

痿症已经大好,早就该圆房,但一想到第一次诊病的时候,青黛瞧着他那里,笑了一下,他就觉得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他很想问问,那一次,她究竟在笑什么?

他有那么不堪吗?!

现今已经好得差不多,正该让她瞧瞧自己的厉害!

“既然本世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今晚就圆房......”

“世子还未痊愈,暂时不宜行房。”青黛下了逐客令,“世子回吧。”

“是你说不要的!”

贺荣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他还在想,他本来是打算今晚圆房的,他给了她机会,是她自己不珍惜。

青黛看着贺荣有些落荒的背影,轻笑出声。

“少夫人,你笑什么?你怎么不生气?姑爷嘴上说得好听,什么在府中一切照旧,实际上是要您强行做妾!”大丫鬟香附身体在抖,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国公府这群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狗贼!”白附也朝着贺荣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

两个丫鬟越说越委屈,眼中含泪,恨不得手撕了英国公府那群王八羔子。

青黛依然浅笑着:“我说了,我不同意,世子只能纳妾。”

“可是......都上报官府了,东安侯是吏部尚书,手握实权,少夫人你不同意也没办法......”

“都没圆房,换个称呼。”青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小姐,您怎么一点也不急?!”香附急得原地转圈:“趁人还没进门,快想想办法!小姐,您就是脾气太好......”

青黛打断道:“让人把这香饼换到国公爷房里去。”

香附不情不愿接过香盒:“小姐怎么现在都还在为那群王八羔子着想?!”

“备水吧,我困了。”青黛懒懒道:“国公府一时半会儿办不了喜事。”

善医者,辨毒。

国公府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先办丧事吧。”

——

无能痿疾:就是X无能

香附临走时,还在忿忿不平:“还送什么香?依我说,就该不管他们,让他们一个个全都病死!”

“要不是小姐,他们家别说娶妻纳妾,早都灭门了!现在一个个身体好了,就开始明目张胆地欺负小姐,左不过是打量小姐娘家没人了,你说大爷好好的,怎么会陷入昭仪假孕案......”

青黛大哥在太医署任职,为陛下新宠武昭仪诊平安脉,半年前,昭仪诊出喜脉,皇帝大喜,最后不知道怎么的,说是误诊,武昭仪失宠,打入冷宫,青黛大哥协助后妃争宠获罪,全家流放。

大哥医术再精湛,也逃不过人心险恶。

白附拉了拉香附:“小心祸从口出,这是你该议论的?!让你去换香饼,你就去!啰里啰嗦干什么?!跟了小姐这么多年,性子还这么野?!”

香附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我就是气不过,小姐脾气太软了,我们这些当丫鬟的还不争,小姐就被欺负死了!”

“小姐说了,这叫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白附把人推出院门,小声嘱咐:“换香的时候去看看,那康复之法是怎么回事?”

香附把香盒送到福禧堂的时候,莺莺姑娘也在,英国公府一家子其乐融融。

莺莺姑娘正在教授“康复之法”,国公爷在莺莺姑娘的指挥下,伸胳膊伸腿。

见香附送完香还不走,二妹贺昭枝出言骂道:“看什么看,你家主子叫你来偷师的?”

香附气得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性子上来,不管不顾道:“我家小姐医术精湛,需要偷学这劳什子旁门左道?!”

“没规矩,怎么和主子说话的,掌嘴!”

门口两个婆子冲进来,一左一右牵制住香附,贺昭枝“啪啪”两巴掌下去,香附的脸肿了起来。

“回去好好学学规矩!”

香附作为青黛的陪嫁贴身大丫鬟,代表的是青黛的脸面。俗话说的好,“打狗也要看主人”,掌掴香附,就跟掌掴青黛没什么区别。

打完巴掌,贺昭枝吩咐道:“把人扔出去。”

两个婆子将香附架起,扔出了福禧堂。

国公爷“康复”了半个时辰后,贺荣和母亲秦氏亲自把万莺莺送出东角门。

贺荣回来,看着二妹:“你说你堂堂国公府小姐,跟一个丫鬟置什么气?”

贺昭枝拿起香盒,从中挑挑拣拣,选出一块香饼让丫鬟换上:“大哥,我就是见不得青黛那清高样儿。”

“那种罪臣之女,能进我们国公府的门,是她的荣幸,让她当妾怎么了?她要不愿意,就把她休了,让她跟着家人一起流放到西北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国公夫人秦氏道:“昭枝慎言,要不是青黛,你爹现在还醒不过来。”

这也是国公府不敢轻易休妻的原因。国公爷好不容易痊愈,就怕今后再出什么变故,还需要青黛诊治。

三妹贺昭叶笑道:“娘亲,你真信她是神医传人啊?太医院判都无能为力的病症,她一个内宅妇人瞧了两眼就瞧好了?侥幸罢了。依我说,是父亲福大命大,她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赶巧了。”

有没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秦氏心里门清。她的咳血症确实是在青黛的调理下一点一点好转的。

秦氏担心道:“荣儿,你觉得呢?”

荣儿这痿疾,也不知道痊愈没有。

之前听说有好转,但青黛说了,要藏精,通房丫头也不让安排。

其他府上的公子哥,十岁出头就有了通房丫头。荣儿都二十有三了,还是童子之身。

秦氏想到这里,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本想借着和青黛圆房,让荣儿试试,没成想荣儿还被赶了出来。

确实有点不知好歹了。

贺荣:“母亲还请放心,儿子已经大好了。”

“这些年,家人用的所有药方,儿子全都看过,最近半年的药方,基本没有变化,左不过在基础药方上添减一两味,就算她现在就离开,儿子也能开出方子。还有针灸穴位,儿子也掌握得八九不离十。这也算是久病成医了吧。”

“再说了,现在还有莺莺的‘康复之法’,母亲更加不必挂心。”

国公爷昏迷这三年,贺荣出门处处碰壁,干脆一直在家读书。青黛带来的医书,他全都熟读于心,甚至倒背如流,每次青黛为家人看诊,他都守在一旁观看,还有那特殊的调香之法,他早就看会了。

这也是贺荣胆敢娶平妻的底气。

贺荣的保证算是安了秦氏的心,秦氏笑道:“咱国公府要借着东安侯在朝堂上立足,荣儿必须要风光迎娶莺莺。咱国公府繁荣昌盛,最后享福的还不是青黛,希望她早点想通吧。”

到了戌时,小丫鬟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中药。每天晚上这个时候,英国公都要用中药泡脚。这泡脚的中药,也是青黛亲自炮制的。

英国公坐在花梨木太师椅上,问道:“荣儿,这泡脚还有没有必要?还有这刚送来的香饼,还能不能用?”

刚撕破脸,就怕对方耍什么阴招。

贺荣:“算了,不用了吧,都好得差不多了,就怕她心怀怨怼,害了父亲。”

几人离开后,英国公睡前还是让人把香饼点上了。

昏迷的时候,英国公也是有知觉的,青黛为他施针、艾灸、推拿,他什么都知道。

那个时候,青黛就调制了静气安眠的香饼。当时,他有知觉却醒不过来,心里非常烦躁,是青黛调制的香安抚了他的心绪。

这些年闻着香入睡,没有香,总觉得心里欠欠的。

~

禅意居内,红烛和鸳鸯锦被已经换下,白费了老夫人一番心意。

青黛洗漱完毕,歪在床上看医书,香附肿着一张脸,哭哭啼啼回来了。

白附叹了口气:“小姐,香附这性子,应该拘着改一改了。”

青黛笑道:“任她去。”

国公府做出这种阴险毒辣的行径,还妄想粉饰太平,就该让香附这般直爽性子之人戳破他们的遮羞布。

这国公府,不太寻常,太过听话顺从,反而会有苦难言,憋屈至死。

“她有我护着,吃不了亏。”青黛让白附去拿伤药,又问:“谁打的你?”

香附:“是二小姐。”

“改日,让二小姐亲自来给你赔不是。”青黛淡然道:“你好好休息,争取有机会打回去。”

香附拧着帕子,小声喃喃:“当奴婢的,怎么能打主子?”

青黛笑了:“到时候你别手软就行。”

第二天,国公爷就起不来床了。

手脚发麻,四肢全身失去了知觉。

国公爷“康复”了大半个月,又瘫了。

贺荣火急火燎到道禅意居请人。

青黛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世子不是有莺莺姑娘的康复之法吗?还请我过去作甚?”

青黛师从元溪神医,还从未听说过“康复之法”。但昨晚听香附描述,“康复之法”不用针灸,也不用药,只是一套运动法子,活络筋骨。

青黛估摸着,大抵是属于病灶消除之后的调理。

如果病邪不存,这调理之法确实能使人恢复生机,但病邪还在体内,自身正气不足,运动过量反而会更加严重。

不知道国公爷的身子,经得起多少折腾。

贺荣在青黛这里吃了闭门羹,只得独自回到福禧堂。

国公爷床前,秦氏和贺昭枝、贺昭叶已经等候多时,就连老夫人,也拄着拐,在下人的搀扶下过来了。

墙角的一樽乳钉纹豆形嵌铜琉璃香炉里,香饼燃尽,只剩一炉香灰。

老夫人见贺荣独自一人过来,忙问道:“荣儿,青黛呢?怎么没来?”

贺荣抿了抿唇,“祖母,不用她,孙儿也行。”

老夫人半信半疑地问道:“荣儿,你什么时候会医了?青黛为什么不来了?”

老夫人一直瘫在床上,在青黛的调理下好不容易能下地了,对青黛甚是喜欢。

怕老夫人出面阻扰,贺荣要娶平妻的事,一直瞒着老夫人。

贺荣唤人拿来针盒,“祖母,孙儿一直在自学。”

秦氏安慰道:“老夫人放心,荣儿天资聪颖,三岁认字,四岁吟诗,六岁就能做文章,青黛的本事,早被荣儿学会了。”

英国公虚弱地躺在床上,口眼歪斜,嘴角流涎,看起来是进气多出气少。

“父亲这是卒中之症,取针来。”贺荣单手执针,开始分辨穴位。

这些年,每次青黛为国公爷施针,贺荣都在一旁观看,那些穴位,他早就烂熟于心。

更别说国公爷身体上,还有针眼和艾灸的印记。

“上肢取穴:臑会、曲池、手三里、肩髃。”贺荣五官清俊,正色起来的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信服。

“这些穴位能消除上肢肿胀。”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专业,一针落下,扎得英国公冷汗直冒:“动,动,动!”

贺昭枝忽然兴奋起来:“大哥医术神奇,只需一针,父亲就能动了!”

在场众人眼睛全都一亮。

可是,国公爷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且脸色狰狞。

三妹贺昭叶忙推了二姐一把:“父亲是在喊痛。”

贺昭枝脸色一变,求助似的看向秦氏。

秦氏忙道:“国公爷,痛是好事,刚才一点知觉全无,现在感觉到痛,说明荣儿这一针,有效。”

英国公说话口齿不清,一说就流口水,床边专门候了个丫鬟,拿着帕子帮忙擦口水。

他歪着脸,不说话了。

以前青黛施针的时候,不是这个感觉。

青黛一针扎下来,酸酸的,胀胀的,行针的时候,酸胀的感觉会顺着经络延缓到四肢百骸,是极舒服的。

完全不像现在这样,跟被毒王蜂蛰了一下似的。

贺荣:“父亲,儿子是第一次,有一些破皮痛实属正常,待孩儿行针,就会和之前的感觉一致了。”

说完,贺荣开始行针。

小小的银针在青黛手中捻转弹拨,看似很简单,贺荣回忆着青黛的手法,开始在银针上施展。

不行针还好,一行针,国公爷疼得嗷嗷叫。秦氏还在一旁劝慰,让国公爷忍着点,有感觉,说明效果很好。

国公爷差点气得站起来打人。

贺昭枝、贺昭叶在一旁看得直吸凉气。

老夫人心疼儿子,在贺荣开始扎第五针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荣儿,你这针是非扎不可吗?”

贺荣:“......”

为什么小小银针到他手中,跟灌了铅似的,重达千钧。

秦氏忽然开口道:“要不,把那位请来,试试康复之法。”

老夫人在这里,秦氏不敢提莺莺的名字,悄悄给贺荣递眼色。

贺荣抿了抿唇:“母亲,先不着急,我为父亲开一剂药,服下看看情况。”

英国公没说话,但明显嘴角抽了抽,口涎流得更多了。

老夫人察觉气氛不对,出言道:“荣儿,你是不是和青黛拌嘴了,青黛性子软和,从不计较得失,要不,你去给青黛赔个不是,还是让青黛过来吧。”

青黛脸上常常挂着笑,几乎没有见过她动怒。但贺荣知道,她看起来软和,实则硬得很。

“祖母,你不信孙儿?”

老夫人:“祖母信你,但你父亲经不起折腾了。”

贺荣:“祖母,孙儿敢保证,穴位的选择是肯定没问题的。”

完全照着之前的针眼扎上去的,肯定没有问题。他思考片刻,看向身后的小厮:“就是施针的手法有些笨拙,勤加练习就好。”

小厮吓得一哆嗦。世子这是要拿下人练手。

“先不针灸了,先写药方吧。”

贺荣昨日信誓旦旦,但亲自提笔写药方,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斟酌好半天,才琢磨出一个方子,忙让下人配好熬煮。

中药熬好,贺荣亲自给父亲喂药。

喝完药,国公爷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气色也好了不少,秦氏和贺昭枝贺昭叶对着贺荣一顿吹捧。

结果,不到一个时辰,下人来报,国公爷口吐白沫了。

贺荣又是针灸、催吐。

好不容易把服下的中药吐完,国公爷半条命都快没了。

老夫人怒了:“荣儿,你今天就算给青黛下跪,也要把青黛给请来!”

~

贺荣不情不愿来到禅意居。

正房内燃着檀香,青黛伏于案几,正在抄佛经。

见贺荣进来,青黛也没停下手上动作,抄完一篇,才让人打水净手:“世子有事?”

贺荣有些不自在,但想到父亲的病情,不得不开口:“父亲有些不好,你去看看。”

青黛轻笑道:“怎么?莺莺姑娘的‘康复之法’没起作用?”

贺荣:“没叫莺莺过来,是我亲自给父亲诊病的。”

青黛:“世子何时会医了?”

贺荣:“自学的。”

青黛:“什么自学,世子你这分明叫做偷师。”

贺荣喉头一哽,遮羞布被撕去,有些羞恼:“你去不去?不为公爹侍疾,是为不孝,本世子是可以休妻的!”

青黛浅浅一笑:“我这个当妾的,怕是连侍疾的资格都没有。”

“侍疾这种事,应该让正儿八经的世子夫人去。”

青黛说话的时候,一直是笑盈盈的,语气不疾不徐,如春风拂面,贺荣却气得要死。

不管贺荣说什么,都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贺荣抓起桌上的佛经,撕了个稀烂:“抄什么佛经,你就是假慈悲!”

青黛依然淡淡的:“世子痿疾在身,还是少生气的好。”

贺荣:“什么痿疾,好没好,本世子还不知道?我今日就让母亲安排通房和侍妾!你睁大眼睛看着,我是怎么让国公府子孙繁茂的!”

“你别以为没了你,国公府就不转了!”

贺荣说完,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贺荣离开后,立刻有小丫鬟埋着头进来收拾,禅意居没有一个丫鬟敢探头探脑。

奶嬷嬷陈氏将桌面砚台摆好,叹了一口气:“眉姐儿,夫妻哪有隔夜仇,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赤急白脸的。”

白附接话道:“嬷嬷,世子和小姐之前就不是夫妻,世子马上要迎娶侯府贵女,和小姐之后也成不了夫妻。再说了,你几时见过小姐赤急白脸。”

陈嬷嬷笑骂道:“小蹄子,小姐和世子吵架你不帮着劝和,扇什么风?!”

香附骂道:“呸,什么贵女,不就一个没教养的庶女,没名没分就往咱国公府跑,听说她和世子在什么诗会认识,还在诗会上跳舞、吟诗,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不学女红学跳舞,还在大庭广众跳的,就不怕被外男看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青楼长大的!”

陈嬷嬷还要再劝,白附打断道:“嬷嬷,小姐要想和好,不需要劝。”

陈嬷嬷和贴身丫鬟都知道,青黛主意很正,她一旦有了想法,没人能左右。

陈嬷嬷上了年龄,担心起来难免啰嗦:“等世子娶了那不要脸的庶女,咱在国公府地位尴尬,那群忘八羔子想得还美,还盼着眉姐儿给他们瞧病。要不,咱早做打算,离了这国公府,免得到时候被羞辱。”

陈嬷嬷的男人管着青黛的陪嫁铺子和田庄,算起来,铺子和田庄的收益够青黛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别说她还有手艺在身。

只不过,田庄的生活不比国公府,肯定会艰苦一些。可是就算艰苦,也总比留在这里受气强。

离开国公府只能是下下策,陈嬷嬷也是关心则乱。

青黛笑吟吟看着奶嬷嬷帮自己出主意:“嬷嬷,你是我的乳娘,从我出生就跟着我,自然知道我是不会离开的。”

陈嬷嬷:“小姐有何打算?”

青黛嘴角微扬,如云卷云舒般淡然:“我要独占整个国公府,成为最尊荣的国公夫人。”

“世子不能生,到时候领养一个孩子就行。”

“国公府这么大,等哪天把父亲母亲大哥接回来,也有个住处。”

青黛那份云淡风轻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只留下淡淡的涟漪,可是,说出的话,却如同平地惊雷。

她不仅要把整个英国公府牢牢掌握在手中,还要给大哥翻案。

国公府当初求爹爹拜奶奶把她请来,现在病好了,打算兔死狗烹?没那么便宜。

白附和香附吓得一哆嗦,立刻跪下:“奴婢听小姐的。”

“研磨吧,我再抄一会儿佛经。”

青黛在学医之前,先接触的是毒,她在制毒上的天分,比医术还高。

不抄一抄佛经,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整个国公府的主子都给毒死了。

~

贺荣请不来青黛,只得秦氏来请。自古以来,还没有婆婆亲自请儿媳的理。

秦氏带着贺昭枝、贺昭叶,身后还跟了四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不像是来请人,倒像是来强行掳人的。

“夫人。”青黛没有叫母亲,换了称呼,但礼数依然周到,看起来就跟一只软绵的羔羊似的。

“青黛,你坐着。”秦氏笑盈盈的,听见称呼变了,也没多大反应。

秦氏牵着青黛的手,挨着她坐到罗汉床上,亲昵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荣儿那性子,都是被我惯的,你大气,不和他计较。他啊,那是刀子嘴豆腐心。”

青黛笑道:“夫人,我也不大气,我是个豆腐嘴,刀子心。”

秦氏:“看吧,我就说,你们真真是一对般配的人儿。”

白附在一旁端茶,听到这里,眼皮抽了抽,这都能强行凑对,小姐果然没说错,这家人需要你的时候,太能豁出去了。

要不是秦氏当年做小伏低、谦卑至极,天天上门好话说尽,老爷和夫人也不会把小姐嫁过来。

秦氏:“青黛,母亲知道,莺莺进门,你有气。你久居内宅不懂朝堂上的事,国公爷毕竟病了那么久,三年间,风云变幻,物是人非。国公爷要重回朝廷,需要人引荐,咱国公府需要仰仗侯爷。那莺莺,也就是托生在侯府,荣儿和她哪有什么感情?”

“青黛,母亲给你说这些,也是把你当自己人。等国公爷和世子出仕,咱国公府繁荣昌盛,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肯定一想就明白。”

“亲家在远方,知道你过得好,也能安心。”

秦氏舌灿莲花,先是道出了青黛的委屈,又装作掏心掏肺道出国公府难处,最后再提出:你们青家获罪被流放了,你也没有别的去处,留下来继续为国公府效劳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要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以为秦氏在给自己掏心窝子呢。

青黛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秦氏继续道:“等莺莺进门,这个家,你继续管着。在府里,你依然是世子夫人。母亲知道你不图那些虚名,那外面的名儿,就让给莺莺,你就是面子上输一点,实惠全是你的,母亲也希望一家子和和气气。”

青黛等的就是秦氏这句:“夫人既然赋予青黛管家的权利,那起子不服管束的下人......”

秦氏:“任凭你处置!”

对牌钥匙早已在青黛手中,但府上的管事,一半是秦氏带来的陪嫁,一半是国公府的家生子,青黛说是管家,其实处处受制。

整个国公府,依然在秦氏的掌握之中。

有了秦氏这句话,青黛便能随意换人了。

掌握国公府的第一步,就是要将府中的管事换成自己人。

见青黛高兴,秦氏立刻道:“国公爷又病了,青黛快随我去看看?”

秦氏说着,就要拉着青黛往福禧堂去。

青黛把手从秦氏手里抽回来,乖顺地坐着:“夫人,我不能去。”

秦氏抿了抿嘴,有些不悦。

不是说好了吗,都让她随意换管事了,她都让了这么大一步,怎么还不去?

也太不识好歹了。

怪不得荣儿气得那么厉害。

这般不识大体、不懂变通,怎么能成为世子夫人代表国公府出门?!

还好有莺莺。

秦氏压下心中不快,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来:“青黛,还在生气?你说,要怎样才能消气,母亲都依你。”

“快去,让人把世子叫来,让世子亲自过来赔不是!”

“是,奴婢马上就去。”

青黛一个眼神,白附立刻上前拦住要出门的婆子。

青黛温顺地笑了笑:“夫人,我没生气,但我的丫鬟有气,等我丫鬟出了气,我就跟夫人去。”

“香附,说说,你受了什么委屈?”

香附忽然被点名,还有些懵。

香附知道自家小姐有本事,说了给自己出气就肯定会做到,却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白附推了香附一把,把她推到中央,香附这才回过神来,高声道:“昨儿晚上,奴婢到福禧堂送香饼,国公爷正在接受康复之法,二小姐说小姐让我去偷师,奴婢只不过分辨了一句,二小姐就给了我两巴掌。”

“依我说,世子天天盯着小姐看诊,那才叫做偷师!”

香附声音洪亮,口齿清晰,三言两语就把昨晚被打的事说了个清楚。

香附说完,以秦氏为首的小姐婆子,脸上讪讪的。

贺荣确实偷师,最关键的是,被人发现不说,还是个半吊子,差点把国公爷剩下的半条命带走。

秦氏着急,喉咙里堵着痰,使劲咳起来,咳了好半天才止住。虽然这回没咳出血,但也觉得胸口不舒服。

墙角的那顶三足金蟾钮雕勾莲纹香炉里,散发出阵阵幽香。

下人刚传报,青黛就让人换了香。秦氏已经坐了快一炷香的时间,香炉里的香,都有点闻习惯了。

也不知这咳嗽,是因为气急,还是因为那一缕香。

贺昭枝拍扶好一阵,秦氏才勉强顺过气来:“我当好大一回事,原来是这点小事,盼儿,快给香附赔个礼,赔完礼,我们再去福禧堂。”

盼儿是贺昭枝的小名,昭枝,谐音招子,盼儿,盼来儿子。

三妹贺昭叶的小名叫婷婷,婷同停,停下,别生女儿了。

国公府五代单传,为了生儿子,无所不用其极。

可悲的是,依然避不开断子绝孙的命运。

贺昭枝脸上有些不虞,嘴硬道:“哪有主子给奴婢赔礼的道理?”

青黛笑着回道:“我也没听说有娶平妻的道理。朝堂也没这个规定。”

秦氏剜了贺昭枝一眼,声音严厉:“盼儿!”

贺昭枝这才不情不愿起身,仰起头,下巴尖朝着香附,语气生硬道:“对不起。”

秦氏心下一松:“这下,行了吧。”

青黛捂着嘴偷笑:“当然不行啦,我家香附还挨了打呢。”

秦氏这回是真的崩不住了,急道:“难道还要让丫鬟打来还?!”

青黛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是的,夫人。”

她始终言笑晏晏,看起来跟个泥人一样。谁见了不夸一声好脾气。

自从嫁进国公府,青黛从没和人红过脸、置过气,情绪稳定得就像国公府的男丁,没有就是没有。

秦氏这才用正眼瞧过去。

都说了不叫的狗咬人,青黛看着跟个菩萨一样,心肠这般狭隘歹毒!仗着有几分医术,敢让奴婢打主子!

等国公府后继有人,看她怎么慢慢收拾她!

秦氏气得胸中钝痛,脸上还要挤出微笑:“行,打吧,打完就去?”

青黛依然乖巧:“夫人,都听你的。”

秦氏都允许了,香附自然不会手软。

香附心里本来就有气,三两步走到贺昭枝面前,“啪啪”两耳光把贺昭枝被打翻在地。

香附平时帮着青黛制药,偶尔也要做点粗活,力气很大。娇养的千金小姐哪里受的住。

两巴掌下去,贺昭枝鼻血都被打出来了,脸肿得老高。

贺昭枝受不了这份屈辱,帕子捂着脸,哭着跑了。

秦氏顾不上女儿,带上青黛直奔福禧堂。

~

秦氏和青黛走到门口福禧堂,正好和贺荣请的太医碰到。

贺荣怕青黛拿乔不来,做了两手准备。

按理说,国公府这样的没落勋贵,是请不来太医的,还是贺荣亲自到东安侯府,求的万侯爷。太医是用万侯爷的帖子请来的。

贺荣看到青黛,冷哼一声,“母亲何必把她请来?这世上会医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人!”

青黛笑笑:“当然,听说世子也会医了。”

贺荣被哽了一下,脸色涨得比猪肝还红,“牙尖嘴利!”

青黛没有再说话,乖顺地站在一旁,看着温太医诊病。

“温太医,您给看看,父亲是怎么了?除了不能动,四肢麻木,还忽然间胸痛,呼吸困难。”

英国公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皮肤发紫,越发不好。

温太医先是检查了一番,又拿出脉诊号脉,最后得出结论:“国公爷这是气胸了。”

贺荣皱眉:“父亲好好的,怎么会气胸?”

“胸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日辰末。”

温太医检测过后,在国公爷肩膀上找到到两个针眼:“气胸应该是针灸所致。”

“这两个穴位扎得太深,伤及脏腑导致的气胸。”

温太医看向青黛,“青姑娘扎的?”

温太医是青黛大哥同僚,大哥在职的时候,两家也有往来,青黛会医,温太医也略有所闻。

青黛笑道:“温大哥,不是我。这里除了我,还有世子会医呢。”

“世子,国公爷的胸痛是你针灸后出现的?”

贺荣的脸腾得一下红了,脸扭过去,咬着牙深呼吸。

青黛:“不说话,那就是了。”

简言之,国公爷这气胸是被世子亲手给扎出来的。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尤其是国公爷,本来就呼吸困难,激动得剧烈咳嗽起来,脸色越发青紫。

香附提着药箱,差点没笑出声来。

贺荣被各种复杂的眼神瞧得越发不自在,出声转移话题:“既然症状症因都找到,温太医,开药方吧。”

温太医的手依然搭在国公爷腕间,“慢着,除了气胸,国公爷好像还中毒了。”

说着,让国公爷张嘴,反复查看其舌苔。

“确实是中毒了。”

听到“中毒”二字,贺荣、秦氏、贺昭叶、包括卧病在床的英国公都齐齐看向青黛。

秦氏眼睛都红了。

整个英国公府,除了青黛,没人敢对国公爷下毒。除了青黛,没人想让国公爷去死。

国公爷一死,世子需要戴孝,娶平妻势必要耽搁。

“对了,香饼!”贺荣忽然想到,昨晚青黛遣人送来的香饼,“父亲昨晚燃了香吗?”

下人回答:“回世子,燃了的。”

“一定是香饼有问题!”贺荣痛心疾首,他都让父亲小心谨慎,为什么还要燃香?!

下人端来香炉,炉中只剩灰白的香灰。

无法查证。

“还剩有香饼,一并拿来!”

“来人,把门封了,不能让一个人出入!”

几个婆子小厮堵在门口,将正房大门堵得水泄不通,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贺昭叶咬牙切齿地瞪着青黛:“只要找到毒害父亲的证据,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敢让丫鬟打我姐,你这黑心烂肺的贱蹄子,咱国公府待你不薄,没有我们国公府,你早就跟着家人流放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青黛浅浅一笑:“三小姐,你骂早了,希望待会儿找到罪魁祸首,你还能骂得这么畅快。”

秦氏没有愤怒,也没有咒骂,反而冷静了下来。

抓住青黛下毒的证据,说不定还是好事。

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拿捏她,让她继续为府上的主子看诊。

国公爷躺了这么多年,里子亏空的厉害,再入仕,也走不了多远,今后的天下,还是荣儿的。

有了这个把柄,才能安心让青黛为国公府绵延子嗣。

下人把香盒拿来,温太医捻起一片香饼,放到鼻下闻了闻,便断言:“与香饼无关。”

贺荣心里一紧。

与香饼无关,那青黛是怎么下毒的?

这个毒妇,已经这么神通广大了吗?!

面对国公府主子们猜忌怨毒的眼神,青黛始终一言未发,笑盈盈地站在一旁。

温太医问道:“国公爷吃了什么药,药方还在吗?”

青黛拾起案几上一张药方,递了过去:“温太医,这张应该是国公爷的药方。”

温太医拿起药方细看,越看眉头越皱:“附子用了这么大的量?怎么熬制的?”

下人道:“世子要的急,水开之后小半个时辰就停火了。”

以前国公爷的药,全是青黛吩咐禅意居的丫鬟熬制,世子只写方子,没交代,福禧堂的下人只把这当成寻常中药一般熬制。

温太医断言道:“国公爷这毒,是附子中毒。”

“附子有回阳救逆,补火助阳、散寒止痛的作用。但,没有制备过的附子,有剧毒。”

“附子煎煮之前,要清水浸泡,然后单独大火煎煮至少一个时辰。”

“国公爷这毒,是熬制方法不当导致的。”

青黛又笑了:“这药方,是世子写的?”

药方确实是贺荣的字迹。

青黛由衷感叹:“世子真是医术高明呢。”

先是把瘫痪的国公爷扎出气胸,再来一剂中药把国公爷给毒了。

国公爷也真是坚强,都这样了,还没死呢。

只能说明青黛给他调理得好,有些底子在。

温太医行走后宫,见惯了阴私,经历过大风大浪,好歹绷住没笑。

香附这样的小丫头,定力不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其他婆子小厮也在尽力憋笑。

香附:“国公爷这毒,原来是世子亲自下的啊!”

青黛看向贺昭叶:“三小姐,现在你可以开骂了。”

贺昭叶:“......”

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忽然,“扑通”一声,国公爷从床上摔了下来。

都瘫了,还能挣扎着摔下床,想必国公爷气得不轻呢。

“快把国公爷抬起来!”

福禧堂一阵兵荒马乱,贺荣脸上挂不住,趁机溜走了。

还好催吐过,中毒不深,温太医开了方子,又详细讲解了熬药的方法。

秦氏赶紧送上银子打点,“温太医,今天这事......”

可千万别外传啊。

温太医收下银子:“夫人,术业有专攻。”

意思是,别让世子瞎折腾了,国公爷这个样子,受不了折腾了。

秦氏只觉得脸上无光,整个国公府的脸,都被丢尽了。

都怪青黛,她要是不拿乔,早点过来给国公爷瞧病,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

香附跟在青黛身后,一想到福禧堂发生的事,就忍不住笑。

“小姐,奴婢这口气顺了,可是,小姐和夫人直接撕破了脸,今后可怎么相处?”

青黛笑道:“我倒是想和他们撕破脸,是他们不愿意。”

“夫人对我好着呢。这不,还给了我随意处置下人的权利呢。”

国公府请一次太医都伤筋动骨,今后国公爷的病,还需要靠她,秦氏不仅不敢和她撕破脸,还要对她千般好。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秦氏都会和她虚与委蛇。

多亏了世子,要是国公爷今晚就死,也怪不到她头上来了。

香附:“要奴婢说,世子才是没担当,竟然趁乱跑了。”

走到门口,白附拉了香附一把:“好了,别说了,马上进门了。”

禅意居内,管事婆子们早已等候多时。

往日青黛和管事婆子们说话,都是在西厢房,现在婆子们全部坐到东厢房里,喝着茶吃着点心,惬意得很。

预料到秦氏会给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的是,这个下马威来得可真早。

守门的丫鬟一脸难色:“小姐,奴婢说了,让嬷嬷们等在西厢房,嬷嬷们偏说西厢房光线不好......”

青黛安抚道:“别说了,我都知道。”

见青黛进来,管事婆子们纷纷站起来行礼,“少夫人好。”

青黛拿出库房钥匙和对牌,先没处理府上的事,对王婆子道:“嬷嬷,取一千两银子来。”

王婆子:“少夫人,这银子拿来何用?”

青黛:“给我的诊金。”

她娓娓道来:“我想了想,府上请太医又要给银子,还要托人情,我想着,我看诊,自然也该收银子。”

王嬷嬷是秦氏的陪嫁,也是国公府大管事。一般大事都要过她的手。

一千两可不是小数。

青黛一向温柔恭顺,性子软绵,忽然提出如此尖锐的要求,王嬷嬷愣在当场,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是香附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小姐这个主意好,这岂不是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还不用欠人情,真真方便。”

王嬷嬷眼神一转,斟酌道:“少夫人,这恐怕不妥。”

青黛缓缓开口:“王嬷嬷,你说说,哪里不妥了?”

王嬷嬷:“奴婢觉得,少夫人是自家人,看诊收银子,显得有些生分了。”

青黛浅浅一笑:“你一个当奴婢的,还帮主子拿起主意来了。”

她的语气偏软,调笑一般,话中深意却让王嬷嬷冷汗直冒。

香附朗声道:“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何况世子马上要娶平妻了,平妻说起来好听,在外人看来,少夫人就是个妾,少夫人和府上主子生分,也是被逼的。王嬷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禅意居的丫鬟,在外人面前依然把青黛唤作“少夫人”。

确实是这个理,但王嬷嬷没接话,站着没动,脸上的笑都敛起来了。

王嬷嬷这般明目张胆不办事,青黛完全拿她没办法。

她是秦氏的陪嫁,打不得,骂不得,还得看在秦氏的面子上敬她三分。

不管在哪所府邸,争权夺势,人始终占据着核心地位。

这里的管事婆子,几乎全是秦氏的人,青黛就算拿着对牌钥匙,也只能算一个空壳主母。

青黛轻柔地笑起来:“王嬷嬷,你是府上的老人,我不为难你,这样,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去问问夫人,看看夫人怎么说。”

“香附,给我沏壶茶来。”

“是,小姐。”

青黛也不问话了,专心喝茶等着王嬷嬷。

~

福绣苑内。

秦氏觉得胸闷气短,呼吸不畅,正躺在床上让丫鬟顺气。

见王嬷嬷进来,秦氏有气无力问道:“不是在禅意居回话吗?这么快就完事儿了?交给你们的事儿都办好了?”

秦氏事先吩咐了,让管事婆子们耍点混。

明面上,秦氏给了青黛自由处置下人的权利,可实际上,青黛嫁进来的时候,没带几个人,而且她全家流放,府中家生的仆从也被发卖,处置了国公府的下人,她也找不到顶替的。从人牙子那里现买的人,不知道根底,她也不敢乱用。

手下没自己人,吩咐下去的事,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偷奸耍滑,青黛毫无办法。

再说了,府上家仆勾连很深,得罪一个婆子,等于得罪一窝婆子。

这个家,不好当。

这也是秦氏敢放权的原因。

好让青黛知道,谁才是国公府真正的掌权人。

王嬷嬷抿了抿嘴,凑过去,小声将青黛看一次诊需要一千两的事说了。

秦氏听后,勃然大怒,还没开始骂,就剧烈咳嗽起来。

她咳嗽了好一阵,咳得震天响,差点把肺给咳出来。

王嬷嬷赶忙上前拍扶顺气。小丫鬟端来痰盂,秦氏咳出一口痰,仔细一看,上面竟有少许血丝。

秦氏:“......”

骂到嘴边的话,被这些血丝硬生生逼了回去。

一般青黛开一次方子,能吃七天。

秦氏的药已经吃了五天,马上就要吃完了。

想到国公爷的遭遇,她是万万不敢让荣儿来诊治的,还是青黛保险一点。

一千两就一千两吧,命重要点。

“看诊的银子先给她,其他的事......”

王嬷嬷:“夫人放心,奴婢知道。”

~

贺荣在外院书房坐了大半天,也不要人伺候,一个人关在书房里。

他有点想不通。

《黄帝内经》都被翻烂了,医理也背得滚瓜烂熟,青黛每次诊病开方子,他全程都在。

一般青黛给人号完脉,他会再号一次,脉象什么的,都掌握到位了,不懂的地方,青黛解释之后,他也是明白的。

他敢断定,自己开出的药方,和青黛的差不了多少,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对了,不是他的错。

是下人的错。

他开的药方没有问题,出问题的是熬药的人。要是多熬一会儿,父亲也不会中毒。

他输就输在经验不足,哪像青黛,三岁就跟着元溪神医到处看诊。只要他多积累经验,肯定没问题。

“福来。”贺荣想通之后,叫来下人。

“世子。”福来是贺荣的小厮,进门行礼。

“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贺荣问道。

福来是世子的贴身小厮,国公爷的遭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连连摆头道:“世子,小的脑子不好使,但身体好,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

贺荣有些不悦。

福来立刻道:“世子,要不我去把喜来几人叫来,他们几个经常喊这里痛,那里痛,世子好好给他们瞧瞧。”

“行吧,去喊。”

喜来几人不知道福禧堂发生的事,还以为世子找他们有什么好事。

结果世子一来就让他们脱衣躺在床上。

没一会儿,外书房就传来阵阵惨叫,杀猪一般。

没过几天,府里的小厮身上被针扎得青一块,紫一块。被扎针还好,就怕吃药,有的小厮吃了世子开的方子,要么拉稀,要么便秘,要么脸上冒痘。

不过人人都不敢有怨言,还变着花地恭维世子医术好,吃一剂世子开的药,三年,哦不,十年都不会犯病!

贺荣的信心又起来了,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他拿着药箱来到福禧堂,英国公宁愿让丫鬟按摩身体,也不让贺荣沾手。

贺荣被拒绝,学习的热情更加高涨,发誓要让国公爷刮目相看。

他到禅意居拿医书,青黛笑道:“国公爷不愿意,世子怎么不试试医一下自己?”

贺荣脸涨得通红:“亏你你还师从神医,不知道‘医者不自医’这个理?”

“你要有恙,本世子也可以帮你瞧瞧。”

青黛柔声道:“世子医术高明,妾身一看到世子,身体就大好了。”

贺荣:“......”

贺荣离开后,白附问道:“小姐,你就不怕世子真的学会了?”

到时候没了拿捏国公府的手段,反而会变得很被动。

青黛语气平和道:“就怕他不学。”

他学了,才更能衬托自己的重要。

香附笑道:“小姐的诊金一千两都有人来请。世子看诊,倒给奴婢一千两,奴婢都不愿意。”

“青黛出诊一次要一千两”,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得阖府皆知。

最先坐不住的,还是贺昭枝。

贺昭枝回院子里躺了大半天,被打肿的脸刚消下去,就带着丫鬟嬷嬷就冲到了禅意居。

“太医诊金才五两,你凭什么要一千两?!”

五两,都够一般老百姓大半年的开销了,一千两可以买一个铺子了。

她们的嫁妆,也才三五千两。

青黛出诊一次就要一千两,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青黛在院子里看着小丫鬟们摘花瓣做鲜花饼,看着气急败坏的贺昭叶,情绪如平静的湖面般稳定。

香附拦住人,大声道:“凭我家小姐医术高啊。不给钱,你们大可以去外面请郎中、请太医。这银子,我家小姐又没有逼着你们给。这可是夫人都同意的!”

贺昭枝:“.....”

香附这么嚣张,贺昭枝也不敢骂,害怕回头又遭报复。

国公府不是没有在外面请过郎中,外面的郎中一来,看到国公爷病的那么严重,开两剂温补的药就走了,有的吓得连药也不敢开。打平安醮的道士倒是每月都来,念了好几年经,银子花了不少,也没什么用。

如今大哥出了这么大的丑,连太医也不敢请了。

贺昭枝支支吾吾道:“不行,一千两太多了。”

这些年,父亲卧病在床,母亲咳血、祖母瘫痪,还有大哥的隐疾......每日用药,府中开销可不小。

青黛多要几次诊金,到时候她的嫁妆绝对会大缩水。

“嫂子。”

青黛挑了挑眉,这还是贺昭枝第一次喊她嫂子。

“我帮嫂子对付万莺莺,嫂子掌家,以后我的嫁妆,可不能薄待我。”

青黛:“你要多少嫁妆?”

贺昭叶:“五千两,外加两个铺子。”

青黛想也没想,立马笑着应道:“可以。”

贺昭枝离开后,白附问道:“小姐,你信二小姐?”

香附才掌掴了二小姐,算起来,二小姐现在应该恨透了小姐才是。

而且二小姐那个人,心胸也不并没有那么宽广。

青黛理着盘子里的桂花,慢条斯理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如果我能给她置办一万嫁妆,世子也得靠边站。”

贺昭枝为了嫁妆,肯定会帮她,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

天色渐渐昏暗,不知不觉到了晚膳时间,青黛也有些乏了,白附吩咐小丫鬟去大厨房拿饭,又让丫鬟给青黛打水净手。

净完手,青黛歪在罗汉床上看书,等了半个时辰,拿饭的丫鬟都没回来,香附在门口等得焦急。

青黛:“别等了,去醉香楼喊一个席面回来。”

香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姐,听说醉香楼的香酥鸡、烤鸭,还有绿豆糕什么的,好吃得能让人舌头都化了。”

白附笑骂:“你个馋猫。”

“小姐,奴婢派人去催催,拿饭的应该快回来了,何必浪费银钱,小姐实在要饿,吃点点心垫一垫?”

青黛伸了伸懒腰,悠悠然然道:“别催了,这饭啊,酉时也拿不回来。赚了银子,花起来才痛快。”

白附一边让婆子出去喊席面,一边让人去大厨房那边瞧瞧是怎么回事。

结果席面都喊回来了,拿饭的丫头还没回来。

去大厨房拿饭的丫头叫朱砂,是禅意居的二等丫鬟,拿饭一直是她负责。

青黛都用完晚膳了,她才提着空食盒回来。

朱砂一回来就向青黛哭诉:“小姐,大厨房那边一会儿说是水没开,一会儿又说菜不够,花姨娘加的糖水都好了,就我们的不给。奴婢就算现养头猪都做出来了,他们分明就是故意为难!”

这么快,管事嬷嬷们又在饭食上作妖了。

香附递过去一杯热茶,青黛就着漱了口:“好了,别生气,先去把晚膳用了,等了那么久,又累又饿吧。”

一大桌席面青黛也吃不完,剩下的全赏了丫鬟,朱砂那份,给她留着呢。

朱砂都快气哭了:“小姐,她们这是摆明了欺负人!”

青黛笑道:“哪些人欺负你了,你待会儿记下来,以后我全撵出去。”

朱砂愣了愣,“全、全、全撵......负责大厨房的可是王嬷嬷的媳妇。”

王嬷嬷是秦氏陪嫁,她的媳妇原是国公府铺子上一个掌柜的女儿。

要撵王嬷嬷的媳妇,就不能越过秦氏。

香附:“快去吃饭吧,小姐说了撵出去,就一定会撵出去。”

青黛:“正好弄个小厨房,用热水也方便。”

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吃食这种入口的东西,还是要谨慎一些。

白附:“弄小厨房,夫人那里该怎么交代?”

青黛:“你忘了,现在整个国公府,由我当家做主,一个小厨房,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

白附:“行,奴婢现在就吩咐下去,明儿就能把小厨房弄起来。”

以后想吃什么,禅意居的人自己就做了。

用完晚膳,青黛换了身衣裳:“去给老夫人请个平安脉吧。”

整个国公府,真心感恩青黛付出的,只有老夫人了。见青黛来了,老夫人很是高兴。

“好孩子,快别行礼了,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老夫人只是老了,不是糊涂,当日也看出贺荣有些不对,一打听,就知道了万莺莺的事。

老夫人握住青黛的手,笑道:“好孩子,你放心,祖母向你保证,那啥莺莺进府,只能是妾,咱国公府不兴平妻那套!”

“赶明儿把荣儿叫来,祖母亲自批评他!”

青黛笑着应了,帮老夫人瞧了平安脉,开了方子,又说了会儿话。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荣儿那孩子,性子就是倔,其实心里比什么都软。祖母看着你们不和,心里也着急。青黛,你性子好,要不你先示个好?”

老夫人握着青黛的手,语重心长道:“只要你先示好,你要什么,祖母都答应你。”

青黛笑道:“祖母,我想要几个下人。”

秦氏进门之前,府中的管事媳妇,几乎全是老夫人的人。秦氏生下贺荣,老国公爷去世之后,老夫人也没心思管理庶务,逐渐把府中的权力交递了出去。

秦氏接管国公府之后,老夫人的人除了几个心腹还留在府中,其余的要么被派出去管铺子,要么去了庄子上。

国公府上稍微有油水的地方,几乎全被秦氏的人占着。

老夫人的人知根知底,还在国公府干过,用起来顺手不说,忠诚度还高。

老夫人:“那行,只要你肯先向荣儿示好,祖母就把他们的身契一并给你。”

青黛笑了:“祖母,你说话算话。”

老夫人:“那是当然,祖母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

从老夫人的长寿居出来,白附问道:“小姐,你真的要主动示好?”

青黛:“当然了。你小姐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白附:“可是......”

老夫人只是口头保证,在国公爷和世子的前途面前,这样的口头保证并不稳妥。

老夫人看起来和蔼可亲,向着小姐,可是,之前秦氏求娶小姐的时候,态度更加谦卑,秦氏为了求娶小姐,当初差点没给夫人下跪。

白附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回到禅意居,青黛吩咐道:“去,让人把柔云姑娘叫来。”

柔云姑娘姓王,是王嬷嬷的孙女,在贺荣院子里当大丫鬟。

王柔云正在房里当差,听说青黛叫她,还专门去请示了贺荣:“世子,奴婢和少夫人没甚交集,也不知道叫奴婢过去干什么?”

贺荣舒心地笑道:“你去就是。”

青黛的一举一动,都被国公府的其他主子监控着。贺荣知道她刚去了老夫人的长寿居,还和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虽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依老夫人的脾性,左不过是希望他们夫妻和睦之类的话。

青黛速度还挺快,刚从长寿居出来,就让人来唤他院子里的大丫鬟。

应该是让大丫鬟安排圆房之事。

上次他打算圆房,青黛赌气把他赶走,现在后悔了吧。

莺莺进门已成定局,在莺莺进门之前,先和他有了夫妻之实,方是正经。

争夺男人的宠爱,永远是后宅女子立身的根本。

青黛也不算笨。

圆房就圆房吧,自己早就大好了,可以圆房了。

贺荣喜滋滋等着青黛来求和。

说实话,青黛长得不丑,应该说是很美,只不过那一身冷冽的气质,硬生生将五官的艳色冲淡了几分,烘托出一种让人不可亵渎的贵气。

贺荣在她面前,不自觉就矮了三分。能得到青黛主动示好,贺荣心里是欢喜的。

“你快去快回!”

王柔云:“是,世子。”

~

王柔云来到禅意居,青黛正在洗漱,衣裳也已经换了。

王柔云心中疑惑,少夫人不像是要主动寻世子和好的样子,难道要她把世子请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不对,禅意居才是世子和少夫人的正房。

“少夫人。”王柔云规规矩矩行了礼。

青黛淡淡地吩咐:“抬起头来,我瞧瞧皮肉儿。”

王柔云抬起头,香附立刻掌灯过来,好让青黛看得清楚。

“不愧是王嬷嬷的孙女,长得可真水灵。”

香附附和道:“小姐说的是,柔云啊皮肤白净,五官也俊。你伸出手来,让小姐仔细看看。”

屋子里其他丫鬟抿着嘴笑,白附把柔云扶起来,牵到青黛面前。

青黛仔细看过她的双手与手相,又让人撩起裙摆,瞧了瞧她的脚,最后又让她张嘴,瞧瞧牙口。

整一套下来,跟打量牲口似的。

王柔云从一开始的不解与不适,到恼怒,最后搞清楚青黛的意图之后,又隐隐有些兴奋。

如果她没猜错,青黛是要把她抬成姨娘。

检查完毕,青黛问道:“柔云,你今年多少岁了,家中可有婚配。”

王柔云低着头:“奴婢今年虚岁十七,未有婚配。”

青黛:“抬你给世子当姨娘,你可愿意?”

王柔云立即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凭少夫人做主。”

怎么不愿意?她可太愿意了。

世子儒雅清俊,从不为难下人,更不乱搞男女关系。

玉竹阁赏赐多,事儿少,府中的丫鬟削尖了脑袋都想进世子院子里服侍。

之前她就起过心思,但娘亲不同意,说世子有隐疾,给世子当姨娘等于守活寡。

但现在,世子的隐疾被少夫人调理得差不多了,她前几日早上整理被褥的时候,还发现被褥湿了......要是她抢先为世子生下男丁,为国公府立下功劳,说不定还能抬个贵妾。

姨娘也算半个主子,从今天起,她也算是国公府的主子了,每个月还有五两银子例钱,还有人伺候。更别说,她的身契在夫人那里,少夫人拿捏不了她。

柔云低着头,努力压抑住内心的喜悦。

“既然这样,我就作主,把你抬为姨娘。”

青黛从禅意居拨了两个小丫鬟给柔云使唤,又赏了她两只金钗,还让人从库房拿了两匹布让她做新衣裳。

王嬷嬷这回动作倒是快,都这么晚了,硬是打着灯笼,只花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从库房把两匹布拿来了。

青黛让人打水进来,立刻就给王柔云开了脸。

“今儿晚了,你暂时住在世子的玉竹阁,等明儿让人把荷香苑收拾出来,你再搬进去。”

王柔云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临走时,青黛还赏赐了她一个香包。香包里装了香料和中药,有一股好闻的香气。

阖府皆知青黛善医,禅意居的丫鬟有了小病小痛,不需要吃药,佩戴一个香包,几天就痊愈了。

拿到香包,王柔云如获至宝。

贺荣还在玉竹阁盼着青黛服软,一抬眼,就看着王柔云脸颊绯红,千娇百媚地扭着腰肢进门。

她身后跟着两个禅意居的小丫鬟,小丫鬟手里拿了不少东西。

贺荣:“这是干什么?”

身后一个小丫鬟开口道:“回世子,少夫人给柔云姑娘开了脸,抬了姨娘。”

“柔云姑娘现在是王姨娘了。”

王姨娘含羞带怯道:“少夫人说了,让奴婢尽心伺候世子,还让奴婢给世子赔不是。”

娇媚婉转的声音,能滴出水来。

贺荣盯着王柔云看了半晌。

王姨娘温柔小意,一双柔媚的眼睛里,盛满了对他的钦慕与喜欢,一副以男人为天的样子。

女子正该如此。

青黛竟然通过抬姨娘的方式向他示好,还算贤惠。

“既然是少夫人抬的,时候也不早了,就寝吧。”

和青黛圆房,贺荣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以前被她笑过,害怕再被笑。

正好今晚先磨剑,试试宝剑的锋利。

王姨娘立刻让人打水,亲自服侍世子洗澡。

脱衣的时候,王姨娘顺手将身上的香包挂到了芙蓉帐的银钩上。

贺荣原本浅尝辄止,不能贪图一时欢愉,到时候伤了身,影响子嗣,反而追悔莫及。

可是,不知道哪来的香气,仿若瑶池香露,丝丝缕缕缠绕在鼻尖,勾着他的魂,引出他的贪,让他欲罢不能......

当天晚上,玉竹阁要了好几次水,王姨娘早上起来,腰都直不起。

谁说世子有隐疾的?

那不是胡说八道吗?!

王姨娘满意得很,摸着小腹,希望肚子争气些,最好这次就怀上。

贺荣心情也不错,玉竹阁服侍的丫鬟都得了赏赐。

他第一次这么畅快。

二十三年了,同龄人孩子都好几个了,他才有了人生第一次初体验。

自从青黛进府,一直强调,藏精藏精。通房姨娘什么的,一律不许安排,还千叮嘱万嘱咐不许自渎,一天到晚让他读书,修身养性。

一个花季年华的姑娘家,跟个死板老妪似的。

贺荣以为她善妒,没想到她还挺贤惠,这么快就给他安排了姨娘。

香附白附几个,长得都还不错,今后他和青黛行房的时候,丫鬟们在身旁伺候着,也别有一番风味。

见世子起床,立刻有丫鬟进来收拾,帐子打起,银钩上的香包也一并被取了下去。

“世子,是否要准备避子汤?”

贺荣也不太懂:“去问问少夫人。”

小丫鬟动作快,很快就问完回来:“少夫人说了,不需要避子汤,希望姨娘早日为世子开枝散叶。”

一般府邸,是不允许姨娘先于主母有孕的。

但国公府情况特殊,国公府子嗣艰难,国公爷几个姨娘都没喝过避子汤。

贺荣却有些不高兴,小声嘀咕:“她倒是大方。”

他看向王姨娘,王姨娘挽着妇人髻,模样没怎么变化,脸上挂着初为人妇的娇羞,但,身上好闻的幽香却没有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就觉得没滋味起来:“荷香苑收拾出来,你今日尽快搬过去吧。”

~

贺荣收拾打扮了一番,一早来到禅意居用早膳,他主动过来,也算是原谅青黛之前的无状,表示愿意与她和好。

王姨娘已经谢过恩,在一旁站着布菜。

墙角的香炉内,袅袅白烟慢慢升腾,没一会儿,就惹得满室馨香。

“世子昨晚歇得可好?”青黛笑着问道。

王姨娘娇嗔似得睨了贺荣一眼。

贺荣淡淡地回道:“还行。”

食不言寝不语,青黛只问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吃完早膳,贺荣接过茶水漱口,忽然开口:“今晚我歇在这里。”

既然和好,也该圆房了。

当初敢笑他,今晚定要让她哭着认错。

他的语气不自觉透出一丝倨傲,好似他主动圆房,多么纡尊降贵似的。

白附和香附对视了一眼,白附不满,香附干着急。

小姐一直把世子往外推,显然不打算和世子过多牵扯的,世子硬要圆房,小姐该怎么办?

青黛当没听见似的,没安排丫鬟布置卧房,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昨儿祖母说了,莺莺姑娘进门,只能是妾。”

贺荣的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本世子都原谅你了,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都说了莺莺进门,你们俩平起平坐,你怎么还不知足?!”

青黛浅笑倩兮:“这是老夫人说的。世子要是不相信,尽管去问老夫人。”

“我还以为你主动给祖母看诊,不收诊金是真心悔过?!原来你昨晚给祖母请平安脉,就是为了这个?青黛,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贺荣拂袖而去。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看样子,贺荣今晚是绝对不会留宿禅意居了。

青黛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漫不经心睨了香附一眼。

一句话就搞定了,着什么急。

香附长舒一口气,还是小姐厉害。

王姨娘看着贺荣的背影,皱了皱眉,世子平时恭谦温和,今儿怎么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了?

打发王姨娘离开,青黛立刻让人熄了墙角的香,又让人沏了一壶宁心安神茶。

~

禅意居都是青黛的人,内里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老夫人只知道青黛给世子安排了姨娘,两人还和和美美吃了早膳,必然是和好了。

贺荣前脚走,老夫人后脚就派人把卖身契送了过去,还夸奖青黛大度、贤惠。

青黛让奶嬷嬷出府,尽快把老夫人的人悉数找回府来。如果可以,把老国公爷的人也一并叫回来。

安排好一切,青黛去东厢房和管事嬷嬷说话。

东厢房里,其他嬷嬷都在恭维王嬷嬷,因柔云抬了姨娘,其他嬷嬷起哄让王嬷嬷置办一桌席面。

王嬷嬷有些疑惑,昨天她白天带头针对少夫人,晚上少夫人就抬了柔云为姨娘,这么快就向她示好?

青黛哪管她怎么想,只说了句“一切照旧”,便让人离开了。

青黛推了所有事务,专门等着国公府的旧人,结果旧人没等到,反而等来了世子的新人。

“小姐,莺莺姑娘来了。”

香附:“她来干什么?”

白附:“不知道。”

“让人在花厅等着。”青黛淡淡地说道:“伺候我更衣。”

香附立刻打开箱笼,拿出一条正红百蝠纹云锦裙,还把青黛的首饰盒全部拿出来,堆满了整个梳妆柜。

青黛哭笑不得:“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不必如此隆重。”

香附笑道:“小姐,就该让她看看国公府主母的威严,守好她妾室的本份!”

整个禅意居的丫鬟全都围拢过来,帮着青黛梳妆打扮。

万莺莺一等就等了快一个时辰,茶水都喝了几盏,茅厕也跑了几趟,还未见到人。

小丫鬟:“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催一催?”

“不用。这是给我下马威呢。我当是什么,不就是让人等得不耐烦,沉不住气,急躁失礼失去先机吗?这种手段,真是上不得台面!”

万莺莺拉着婢女坐下:“我偏不如她的意,来,一起坐着,咱开开心心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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