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寂桐莫西楼是小说《上辈子被冷落的前夫,他不理我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甜桃清柠写的一款青春甜宠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上辈子被冷落的前夫,他不理我了》的章节内容
“嗯……好难受……”
岳寂桐睁眼,美眸满是震惊。
她不是已经被炸死了吗
一股热流在体内横冲直撞,烧的她脸颊绯红,忍不住嘤咛一声。
身体怎么这么热
岳寂桐对着手狠狠咬了一口,努力唤回即将模糊的意识,打量起四周。
棕色的真皮沙发,落地飘窗,水晶茶几,香盏上袅袅的白烟……
记忆回拢。
这是……她中药的那一晚
她回到上辈子被下药的那一天了
不可思议。
如果她回来了,那莫西楼呢
死前的最后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炸药即将爆炸的最后几秒,所有人都抛弃了她,只有莫西楼义无反顾冲到她面前。
他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躯,他说“岳寂桐,别怕,黄泉路上我陪你。不能同生,那就同死。”
“莫西楼,你疯了吗快走开啊。”
岳寂桐泪流满面,这个她恨了半辈子的男人,却爱了她半辈子,甚至愿意陪她赴死……
明明,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啊。
岳寂桐释怀了,所有的恨和怨,在这一刻彻底消散,那些刻意被忽视,被压制的爱意,却如初春的枝桠,在她心底疯长。
原来,她不是不爱莫西楼啊。
她对莫西楼的爱,早已潜入骨髓,只是她从来不敢正视,也不敢承认。
她努力去推他,“莫西楼,你快走啊,快走啊。我们早就离婚了,你何必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搭上一条命。”
莫西楼没有松手,他抱的更紧了,紧的像是要把她揉碎,一寸寸揉进他的身体。
他把头埋在她肩窝,眼泪一滴滴落到她脖颈,有点凉,声音更凉,还有浓浓的悲戚,他一字一句,慢慢道,“岳寂桐,下辈子,我们别见了。”
“砰。”
烟雾弥漫,震耳欲聋。
当雾散去,那对痴男怨女也一起消散,还有他们的爱恨嗔痴,也都随风消失。
莫西楼选择用生命成全这场爱而不得的遗憾,结束折磨了自己半辈子的执念。
生命的最后一刻,岳寂桐对他的恨消失了,莫西楼对她的爱也释怀了。
“岳寂桐,下辈子,我们别见了。”
岳寂桐回过神,眼前是香盏里袅袅升起的烟,耳边是莫西楼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下辈子,我们别见了。
莫西楼……
岳寂桐忍不住泪流满面,泪水顺着指缝滴落。
她又想起莫西楼落在她颈间的,冰凉的泪。
究竟要多失望,才能说出下辈子不要再见。
一股热流猛的窜过身体,眼前开始模糊,岳寂桐擦干泪,勉强挪动脚步走到沙发边。
上辈子,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她和莫西楼发生关系,然后被岳兰心带着人撞破。
所有来参加宴席的客人都来围观,从此她颜面尽失,成了名媛圈里的ywdf,谁都能唾骂她几句。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忘不了他们两个赤身裸体被围观的狼狈,忘不了所有人鄙夷的神情,更忘不了那个人失望的眼神。
明明,差一点,她就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差一点,她就可以得到想要的幸福。
但这触手可及的幸福,都被莫西楼毁了。
她以为是莫西楼算计了她,强要了她,毁了她的人生。
她把莫西楼当成qj犯,恨了半辈子。
恨他夺走她的第一次,恨他让她在所有人面前颜面尽失,恨他让她再也没有办法去面对那藏在心底的人,恨他毁了她的幸福,更恨他不择手段的娶了她,困住她。
那十年的婚姻,彼此折磨,潮湿痛苦。
她曾无数次想回到这个命运转折点,曾无数次幻想若是没有这一天,人生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现在……
她真的回来了。
但她并不高兴,因为她知道真相,更知道了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直到死前,岳兰心才告诉她,这个局,和莫西楼没有一点关系。
药,是她岳兰心下的。
原本给她安排好的人,也不是莫西楼。
岳寂桐紧紧咬着唇瓣,她在等。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莫西楼一定会出现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有人推开了门。
“是你吗”岳寂桐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嘿嘿嘿,小美人,我来了。”一个臃肿的身影向她走来,声音猥琐。
岳寂桐心里一惊,不是莫西楼,难道这是岳兰心原本安排给她的人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早就意识不清,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她和莫西楼滚到一起。
“没想到我王顺走了桃花运,竟然也能尝尝这千金小姐的滋味了。”猥琐男一步步向她靠近,嘴里念念有词。
岳寂桐忍着恶心,她摸索着茶几上的东西,一股脑向男人砸去。
“滚开。”
王顺避开她扔来的东西,已经走到沙发边了,他搓着手,眼里都是贪婪邪恶,“啧啧,你还是从了我吧,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他肥胖的手正欲向她胸前袭去,岳寂桐拿起桌上最后的茶杯砸开他的手。
茶杯落地,应声而裂。
王顺嘿嘿笑着,很得意,“这下你没得扔了吧。”
岳寂桐心里有点绝望,难道她今天……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
砰的一脚,王顺应声倒地。
莫西楼穿着黑色风衣,眉眼冷厉,眼底卷着风暴,浑身气势凌冽,他一脚踹在王顺腰上。
王顺惨叫一声,连连求饶,“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没干,我发誓,连她一根头发都没碰到,都是别人指使我来的。”
莫西楼不想听,一脚踩在他的手上,用力碾了碾,直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王顺惨叫一声
他的手肯定废了。
莫西楼眼底,浸满寒意,像万年不化的冰。
王顺快冤死了,他一下都没碰到啊,早知道就不该接这种活儿,白白搭上自己一只手,腰间的肋骨好像也断了几根。
看到莫西楼的瞬间,岳寂桐彻底失去意识,浑身燥热难耐,用力撕扯自己的衣服。
“处理了。”莫西楼找人把王顺拖走。
法治社会,自然要送到警察局。
他把衣服脱下,包裹住岳寂桐,将人打横抱起,向外走去。
神情冷峻,眼底复杂。
没想到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也许上天是想让他修正自己的错误。
上辈子,就是在这间屋子,他救了岳寂桐,面对心爱的姑娘,莫西楼却控制不住要了她。
事后,莫西楼也有些自责懊悔,自己怎么就忍不住,真是禽兽。
现在想想,屋子里的香料一定有问题,上辈子,他也中了药,神智不清。
莫西楼抱着岳寂桐上车,“老林,去最近的酒店。”
他按住女孩作乱的双手,把她禁锢在怀里。
岳寂桐脸色绯红,那双含情眼此刻迷离勾人,莫西楼浑身冒汗。
他不敢再看下去,撇开视线,抬手松了松领结,深呼一口气,压制住心底的欲望。
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岳寂桐,这辈子,我放过你了。
一切的错误都从这里而起,那么就从这里开始修正吧。
华尔大酒店,豪华套房。
莫西楼开门,将怀里的人扔到床上,又打电话,“叫个医生过来。”
“热……”岳寂桐撕扯着身上的衣服,胸前露出一片白皙。
她觉得自己要被烤熟了,“莫西楼……莫西楼……”
她的嘴里,叫着他的名字。
莫西楼神色一怔,她在叫他
是不是听错了她怎么可能叫他名字呢
原本冷厉的眉眼稍稍缓和,修长的腿几步迈到床边,他低下头,凑近听。
岳寂桐感觉自己发烧了。
脑子糊涂的厉害,浑身滚烫着,像在火焰山的熔岩里泡了个澡,熔岩的温度极高,从毛孔一点点渗透到肌肤的每一寸,烧的她全身通红,手脚都是软绵绵的。
她胡乱的撕扯着,企图通过让肌肤和冷空气的接触来缓解燥热感。
突然间,滚烫的手好像触摸到一个冰块,凉凉的触感让她在炎热的熔岩中得到一丝慰藉。
她无力的手紧紧抓着这唯一的一点凉意,但是冰块好像要逃跑,岳寂桐慌里慌张,手脚并用的抱住冰块,整个人缠了上去。
“别跑。”
手好烫,唇也好烫。
莫西楼看着像蛇一样缠上来的人,垂眸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没有任何犹豫,面无表情的将人扯开,又重新扔回到床上。
她像一只雪白的蚕宝宝,蠕动着,给自己破茧。滚烫的蒸汽将蚕宝宝蒸红,雪白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
“好热,帮帮我……”
娇娇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上辈子看到这样的景象,加上特殊香的迷惑,他哪里控制得住自己,忍不住将人揽到怀里,吻上了那张日思夜想的唇,摸遍了她的每一寸。
现在,莫西楼一脸冷漠的移开视线,后退两步。
想起上辈子她的决绝无情,心口滞的厉害,像堵了一块铁铅,沉甸甸的,压的他喘不过气。
别管她!
她对你只有恨,只有恨,恨!
岳寂桐,这辈子,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再有关系,不纠缠,以后也别相见了。
心里想着,眼神却在扫过那双秋水眸时,停顿了一下。
岳寂桐那双眼,多情又无情。
此刻她眼眸半阖,眼角泛出生理性泪水,眼尾红红的,左眼卧蚕中间偏左有一颗小小的痣,眼底浸染欲望的火焰,娇媚的厉害。
上辈子,就是这双眼,第一面就勾走了他的魂,从此日思夜想,朝思暮想,晨思晚想,茶饭不思就思她,谁也不爱就爱她。
莫西楼啊莫西楼,这辈子,可别再被这双眼迷的失了神,丢了魂,抛了心。
他暗暗告诫自己,脑海里不停回忆她十年如一日冷淡的眼神,随时随地让自己警醒。
“叮咚。”突兀的门铃声响起。
莫西楼回过神,用被子将女孩盖起来,拉展被女孩抓出褶皱的衣襟下摆,开门的时候,脸上又恢复淡漠的神色。
“莫少。”服务生带着女医生过来,手里提着医药箱。
“进来吧,快点给她看看。”
莫西楼双手插兜,嗓音冷冽,向后退一步,将门口的位置让出来。
“好了,莫少。”女医生是莫家的专职医生,清大医学院博士,有两把刷子,很快就解决了岳寂桐的问题。
“去小张那儿支取报酬。”
房门被关上,世界再次归于安静,这次没有岳寂桐娇娇的气音,她终于平静下来,乖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脸上的潮红褪去,脸蛋白皙,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乖巧又灵动。
原来她不睁眼,也挺勾人的啊。
莫西楼垂下眸子,漆黑的眼睛卷着不知名的情绪,颀长的身体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走到沙发边坐下。
他坐了很久……
她睡了很久……
天光微破,蒲扇般的睫毛轻颤了两下,岳寂桐睁开眼。
几分茫然,几分……错愕。
猛的从床上坐起来。
她想起来了,她回来了,她回到二十岁的那个晚上,她中药的那个晚上了。
“头好痛……”她捂着脑袋缓了一会儿,身体酸软无力的向后靠去。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是那一套,有些凌乱,但是她可以肯定什么都没发生过。
身体没有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上辈子她醒过来,浑身酸痛,尤其是那个部位,像撕裂一般,全身都是莫西楼留下的印记。
她在水里泡了好久,眼泪比水流还汹涌。
“这里……好像是酒店?”
她明明记得失去意识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莫西楼啊。
这辈子,怎么好像和上辈子不一样了,是哪里出了问题
“醒了”低沉冷冽的男声突兀响起。
岳寂桐一惊,下意识把被子往上拉,眼里全是戒备。
莫西楼神色淡淡的,但在看到她戒备的眼神后,心里像有根小刺在扎,细细密密又断断续续的疼,他慢慢屏蔽掉痛觉。
早该习惯了。
看到是他,岳寂桐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还有些疑惑,神情有些许无措,她伸出纤细的手指,“你……我们……”
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眉眼冷峻,神色淡漠的莫西楼,好像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难道来到平行世界了
岳寂桐胡思乱想着,莫西楼只淡淡的看着她。
他的眼底还有一夜未睡留下的红血丝。
启唇,嗓音微哑,“你放心吧,我没有动你,昨天叫了医生来。”
岳寂桐怔了一下,想不明白,看着面前这张青涩的脸庞,身上却浮着十年后才有的冷峻气质,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莫西楼微微皱了皱眉,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岳寂桐表现的太平静了,除了刚刚见到他的那一瞬,出现了一秒惊慌,全程都很安静。
上辈子,他们两个被捉奸在那个房间里,岳寂桐清醒过后,慌张崩溃,泪水像决了堤的坝,打湿整个房间。
她无声的哭,沉默的哭,绝望的哭。
她看着他,第一次那么认真的看他,眼底却是触目惊心的恨意,冰冷到让他心生颤意。
这辈子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她平静的太过分了,神情也很耐人寻味。
不管怎么样,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和她纠缠。陪了她一夜,已经仁至义尽。
就从这一刻开始,一刀两断吧。
莫西楼瞧着她,一双眼漆黑深邃,所有眷恋痛恨遗憾交织在一起,翻涌过后,全部归于平静。
按住心底的酸涩,他冷声道:“岳寂桐,以后,不纠缠,不相见。”
不纠缠,不相见。
【“岳寂桐,下辈子,我们别再见了。”】
电光火石之间,岳寂桐耳边回响起莫西楼死之前说的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能。
她的眼底露出一丝惊喜,夹杂着浓重的痛色。
岳寂桐掀开被子,踉跄着下床,紧紧拉住欲转身离开的莫西楼。
莫西楼身形一顿,回身看她,眸含疑惑。
岳寂桐嗓音颤抖,身体颤抖,连捏着他衣角的手指都在颤抖,“莫西楼,你也回来了,对不对”
莫西楼漆黑的瞳孔猛然放大,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
岳寂桐扑到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无声的泪水打湿他胸前的衬衣,嘴里呢喃着,“傻子……”
莫西楼这个傻子,为什么要陪她一起赴死
她还误会了他那么多年。
岳寂桐心里弥漫着愧疚,上辈子莫西楼为她做的太多了。
她亏欠他良多。
幸好他们都回来了,上天怜惜,他们都有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辈子,她会好好爱他的。
只要是他想要的,她全部都给。
莫西楼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浓黑如墨的眉紧锁,眸中的平静被打破,心情无比复杂。
本以为回来的只有他自己,没想到他们两个都回来了。
上辈子的岳寂桐恨他,他用尽手段娶了她,她不吵不闹,也不说话。
她视他如空气,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一眼都不愿意看他。
十年婚姻,十年漠视,十年冷暴力。
现在想起来,莫西楼心口还是很痛,那种被漠视的痛苦,像把他按入冰冷的海底,痛的窒息。
他不是没有怪过她,可是他舍不得,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谁叫他,为了娶到她,不择手段。
他自己选的人,自己选的婚姻,再疼,他也得受着。
但是这一次……
他们明明都拥有了重新选择的权利。
太痛了。
他不想再经历了。
莫西楼闭眼又睁开,眸中恢复坚定。推开怀里的人,声音里是极力掩盖的颤意和疲惫,“岳寂桐,这辈子,我放过你。”
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字字恳切,“你也放过我吧。”
你去爱你想爱的人吧。
你去过你想过的人生吧。
我们之间的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岳寂桐浑身一滞,手指都僵住了,她抬头看他,那双含情眼里闪着盈盈水光,她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声音里都是泪意,“莫西楼,我知道错了,这辈子,我们好好在一起吧。”
你别不要我!
莫西楼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落寞痛苦,眼神放在交握在一起的手上,一点点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来,郑重道,“岳寂桐,你知不知道爱上你有多痛苦。”
无休无止的难过漫上心头。
难过到不抱期望,也不相信你说的会爱我,更不相信我们在一起会幸福。
岳寂桐无措的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嗓音里有盖不住的悲伤后悔,“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泪光里都是懊悔,眼神带着乞求。
可莫西楼摇了摇头。
心上的伤疤太深了,像旧伤口一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痛,根本好不了。
他决绝道:“岳寂桐,太痛了,你放过我吧。”
说罢,不去看她哀伤可怜的眼睛,狠了狠心,头也不回的走了。
岳寂桐滑倒在地,双手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掩面无声哭泣。
那个爱了她十几年的人,真的不要她了。
心像被猛兽撕开了一道口子,又在上面撒了硫酸,心脏一点点被腐蚀掉,疼的麻木。
所有人都不要她了。
从今以后,她只剩自己了。
莫西楼出了酒店,一个人回家,打开酒柜,喝了个昏天黑地。
一滴泪滑落,没入酒杯,酒杯被碰倒,没喝完的半杯红酒,流了一地……
雪白的羊绒毛毯,被染的鲜红。
岳寂桐哭累了,躺到床上睡了过去。梦里都是莫西楼,是上辈子那个一直围着她转的莫西楼,是那个想尽一切办法想吸引她注意的莫西楼,最后定格在他那张落寞的脸上。
她醒了,看着空荡荡的酒店,心里空空的,好像被挖走一块。
岳寂桐呆了很久,渐渐从悲伤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开始理智的思考。
她和莫西楼的误会,都是从那一场算计开始的。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的好妹妹,岳兰心。
岳寂桐站起来,将自己收拾好,把情绪掩藏住,她要回“家”,她还有账,要和岳兰心算。
城区中心,雪梅园,独栋别墅。
她神色平常的敲开了门。
客厅里,岳兰心和她的龙凤胎哥哥岳风寻在打游戏,十八岁的少男少女笑的张扬。
继兄岳书庭在一边玩手机,偶尔和他们聊天说话,其乐融融。
妈妈白雨正在厨房里和保姆一起做饭,“王妈,阿峰今天要回来,做道白玉豆腐汤吧,再做个蟹酿橙,心心爱吃,再煲个人参鸡汤,给风寻和书庭补补。”
岳寂桐在玄关处换了拖鞋,默默听着,虽然早就习惯妈妈不会想着她,但这一刻还是有点难受。
丈夫爱吃的菜她记得,继子爱吃的菜他记得,小女儿和小儿子爱吃的菜她也记得。
唯独不记得她爱吃什么。
呵!
岳寂桐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神色淡的看不出情绪。
白雨又道:“对了,一会儿淑琴和楚年要来家里做客,再多做几个拿手好菜招待客人。”
听到楚年的名字,岳寂桐心口一滞,微微酸涩。
那是她曾经差一点就得到的幸福,是她少女时代只敢偷偷观望的存在,是她许多年都不敢去面对的人。
上辈子,楚年亲眼目睹了她莫西楼滚到一起,被人撞破的场景,当时他眼底的失望难过,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原本楚家有意和岳家联姻,且楚年的妈妈周淑琴,看中的是她岳寂桐,而不是岳兰心。
可是她身上发生了那样的变故,不仅被楚年看到了,周阿姨也看到了她浪荡不堪的样子。
周阿姨眼底的嫌弃毫不掩饰,再也没提过她和楚年的事情。
不动声色的把联姻对象换成了岳兰心。
后来楚年娶了岳兰心,对她呵护备至,宠爱有加,两个人恩爱不疑,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叫楚慕心。
每年过节之时,她和莫西楼一起回岳家,都会碰到楚年夫妇。
每每看到他们两个甜蜜到旁若无人的互动,岳寂桐心中的嫉妒难过遗憾悔恨,就会放大十倍,对莫西楼的恨意持续加倍,对他的态度更加冷漠。
思绪拉回到现在,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上辈子的种种,脸色恢复平静,抬脚迈了进去。
她出现在客厅的那一刻,仿佛没有人看到她一般。
以往这个时候,她回来第一时间会去厨房里帮忙,围着白雨转,妄图通过勤奋去讨好妈妈。
那时的她不懂,天生就不被爱的人,再努力都没有用。
这一次,她没看客厅里的几个人,直接上楼回了房间,“砰”的把门甩上。
一群狼心狗肺的家伙,她不会再讨好他们了,就让他们一家人过去吧。
岳寂桐想了想,给自己老师打了个电话,她想把自己的户籍迁到学校里,不想再和这个家有任何关系。
开饭的时候,岳寂桐从楼上走下来。
白雨正笑吟吟的和周淑琴说话。
岳兰心围着楚年,哥哥长,哥哥短。
岳风寻抱着手机玩。
岳书庭和岳峰在说话。
她一出现,现场像被按了静止键。
白雨都愣了一下,眼里的惊讶太过明显,然后浅浅挤出一个不太热情的笑问道,“桐桐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妈都没看到。”
“刚刚,你可能在厨房里做饭吧。”岳寂桐神色淡淡,没有讨好的围上去,给他们盛饭。
这辈子没有发生那件事,周淑琴倒是挺热情,依旧把她当做儿媳妇人选,“桐桐在家呀,快坐下吃饭吧,上了一年大学,怎么看着又瘦了。”
看着周淑琴热情开朗的模样,岳寂桐脑子里想的是上辈子她鄙夷嫌弃的目光。
明明她也是受害者。
周淑琴的出发点没有错,但她也实在做不到心无芥蒂。
客气疏离的打过招呼,她找了个离众人都比较远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默默吃着饭,没有说话,没有插话,没有极力想融入这个家庭中。
继父岳峰倒是和她搭了句话,“桐桐多吃点菜。”
“好,岳叔叔,我自己会多吃点的。”
周淑琴打趣道,“桐桐怎么坐那么远啊,这么久没见楚年,都不说话了,生分了?”
岳寂桐微微抬眸,清澈的目光流转间,恰与楚年投来的视线交汇在一点。
他嘴角上扬,噙着浅浅的笑意。
楚年就像一股清风,知礼仪,懂进退,明事理,做事周全,从不逾矩。
不管谁和他在一起,都会感觉很舒适。
岳兰心有些不高兴,她讨厌楚年哥哥把注意力放到岳寂桐身上。
看到岳寂桐完好无损的样子,心里有一丝疑惑。
昨晚明明安排了人,怎么会失手?
昨晚,岳寂桐和谁在一起
岳兰心转了转眼珠,状似无意的问道,“姐姐,你昨天晚上没回家,干什么去了呀”
白雨皱起眉看岳寂桐,“你昨晚没回家”
岳寂桐心里冷笑,昨晚她为什么没回来,岳兰心心里最清楚吧。还有妈妈,连自己女儿没回来都不知道。
听到岳兰心的话,周淑琴的眉毛很轻微的皱了一下,然后也看着岳寂桐,等她回答。
他们楚家,十分看中儿媳妇的品性,绝不会娶一个私生活混乱的人进门。
周淑琴看中岳寂桐,一是因为她学历高,在顶尖985读书,二是因为她乖巧听话人也老实。
岳寂桐不动声色的将每个人的反应观察一遍,面不改色的编造谎言,“昨晚宴会一半我就走了,和老同学出去小聚了一下,后来时间晚了,就在同学家住了。”
岳兰心不太相信,她了解岳寂桐,知道她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好朋友。
“姐姐,你那个朋友是男的女的”岳兰心还想再打听一下。
“女的。”
“是谁呀我认不认识”
“你不认识。”
岳寂桐随便敷衍了两句,没有继续交流的欲望。
她更不会把岳兰心给她下药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就算这些人知道这件事,也不会相信,就算相信了,也不会真的责怪岳兰心,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她开脱。
岳风寻是岳兰心的双胞胎弟弟,在一边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岳寂桐,你身边有没有女性朋友我们还不知道吗我看别不是和哪个男的出去鬼混了吧,所以才夜不归宿。”
岳寂桐垂下眼睛,以往岳风寻嘲讽她,她都默默受着,也不反驳。
今天,她放下筷子,认真看着岳风寻,“女的怎样男的又怎样我都二十岁了,难道交个朋友还要向家里报备吗你去年和那个女的一起进酒店的照片,还在我手机里,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岳风寻一愣,岳寂桐竟然会反驳他。
她不是一向逆来顺受的吗
为了融入这个家,岳寂桐一直都在小心翼翼讨好每个人,难道今天吃错药了
“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和女生……去酒店了”
“你想让我把照片拿出来”
岳风寻脸色有点不自在,“就算是又怎样,去酒店就一定要发生点什么吗你自己龌龊看啥都龌龊。”
岳寂桐沉默了,去酒店难道是探讨学习吗
想起上辈子岳风寻搞出来的那些事,她又补了一刀,“那你带已婚妇女去酒店干什么”
这下所有人都看着岳风寻。
岳风寻脸色一变,眼底闪过慌乱,“你们别听她瞎说,什么已婚妇女,她自己不检点喜欢勾引人,张口就污蔑别人。”
不检点勾引人
呵呵,给她泼脏水倒是张口就来。
桌上的几人神色各异,很明显选择相信岳风寻多一点。
岳寂桐不想再忍他了,一个对她一点尊重都没有的弟弟,要来干嘛
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水杯向岳风寻泼了过去。黄色的橙汁溅了他一脸,刚做好的发型被打湿,软塌塌贴在头皮上。
“岳寂桐,你有病吧。”岳风寻也站起来,一脚踢开凳子,眼里烧着怒火。
“嘴巴不干净就好好洗洗,我再不检点也没有你勾引已婚妇女脏,破坏别人家庭让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岳风寻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他不敢承认,否则会被他爸打死的。
岳寂桐心里冷笑。
上辈子,别人老公都打上门了,骂岳风寻是小白脸。
“寂桐,你这么说风寻有什么证据吗”岳书庭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琥珀色的眸子盯着她,透着淡淡的不悦,“风寻是你弟弟,不能随便污蔑他。”
“呵呵,那他说我就有证据了,他凭什么张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岳书庭一噎,她一向乖巧,怎么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你们爱信不信。”岳寂桐放下筷子,也不管众人震惊疑惑探究的目光,直接回了房间。
余光里,周淑琴表情沉了下来,楚年也皱着眉,眼中还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他们从没见过她爆发的模样。
楚年的眼神,仿佛重新认识了她一遍。
无所谓了。
她不在乎了。
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因为,她已经不想要这些家人了,也不想嫁给楚年了。
所以他们怎么想,都随便吧。
岳风寻还在楼下叫嚷,说岳寂桐污蔑他,各种难听的词汇往她身上套。
岳寂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死前的场景。
岳兰心为了向她证明所有人都更爱她,故意花钱找了两个绑匪,自导自演了一场绑架的戏码。
她和岳兰心之间,只能活一个。
最后所有人都选了要岳兰心活着,她被抛弃的彻彻底底。
岳兰心得意极了,只是她没想到,绑匪的遥控器失控,炸药控制不了,最后真的爆炸了。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幸免于难。
生命的最后一刻,岳寂桐只有被所有人抛弃的绝望心碎。
岳寂桐闭着眼,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那里还有力的跳动着,她还活着,真好啊。
世人都有执念。
莫西楼的执念是她,而她的执念是亲情。
她所在的是一个重组家庭,岳书庭是岳峰和亡妻的儿子。
岳兰心和岳风寻是白雨嫁给岳峰后生的孩子。
那她呢她又是谁
呵呵!
她只是白雨年少时冲动犯下的错误罢了。
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的岳寂桐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爸爸妈妈。
她无数次在深夜里哭泣,幻想,祈求。
如果她有爸爸妈妈就好了……
直到十一岁那年,穿着华丽的女人来到孤儿院,温柔的看着她,眼里盈着泪花,说她是她的妈妈。
白雨激动的抱着她,说这么多年,终于找到自己的女儿了。
离开孤儿院的那一天,岳寂桐高兴的疯了,天真的小脸上满是对白雨的孺慕。
她告别了照顾她许久的孤儿院妈妈,开开心心的和妈妈回家了。
真好,她终于有妈妈了,她也是有妈妈的小孩了。
怀着期待的心情来到岳家,虽然发现爸爸不是她的亲爸爸,哥哥也不是她的亲哥哥,岳寂桐也没有失望。
她有妈妈就够了。
孤儿院的妈妈给她起的名字叫桐桐,后来上户口,继父岳峰给她用了岳寂桐这个名字。
真好,她有名字了。
岳寂桐,真好听。
没想到这个家除了哥哥以外还有两个孩子,都是妈妈生的。
她还有亲弟弟和亲妹妹,真好。
只是妹妹不在家里,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医院里,头发都被剃光了。
后来白雨红着眼睛求她救救妹妹岳兰心。
原来妹妹得了白血病,需要她的骨髓救命啊。
那一刻,看着妈妈通红的眼眶,脆弱的神情,十一岁的岳寂桐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沉默着,然后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扬起笑脸安慰白雨,“妈妈,你别哭,我会救妹妹的,妹妹会好起来的。”
她只是……贪恋那奢求了许久的温暖的怀抱而已。
妹妹身体康复的那天,妈妈笑得很开心。
是真的开心,比找到她那天还要开心。
全家都笑的很开心。
她也笑的很开心。
真好,只要大家都开心就好。
可惜……她救回来的妹妹并没有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反而嫉妒她,仇视她,恨她分走了他们的注意。
岳寂桐有点难过,她想告诉岳兰心,其实她要的不多,只要给她一点点爱就可以了。
她不会和她抢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弟弟的。
只是岳兰心不相信。
岳寂桐自嘲的勾起嘴角,这可悲的亲情啊,竟然困了她一辈子。
人终将被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
*
岳寂桐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情,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书庭,阿姨和你爸爸要去旅游了,照顾好弟弟妹妹。”
“嗯,放心。”
岳书庭今年二十四,刚毕业不久。已经开始着手管理公司的大小事务,忙的很。
岳峰和白雨走了,岳书庭有事去了公司,岳风寻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保姆有事请假几天。
家里现在只剩岳寂桐和岳兰心了。
她等的时机到了!
岳兰心正躺在柔软的被子上看综艺,她晃着脚,嘴里哼着歌,惬意得很。
岳寂桐将自己的衣服收拾好,全都打包起来,东西不多,一个旅行背包就够放了。
她在白雨的房间找到户口本,抽出自己那一页。
做好一切,她来到岳兰心的房间。
“你来做什么”
现在没有人在,岳兰心也懒得演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连姐姐都不叫了,语气十分不耐。
看着这个娇纵无礼的妹妹,岳寂桐想起前世的种种,愤怒的火焰在一点点燃烧。
“药是你下的吧”
“什么药”
岳兰心一顿,又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若无其事的看手机。
“什么药你心里清楚。”
岳寂桐冲上去,将她手里的手机抢过来摔到地上,把她压在床上。
岳兰心很瘦,刚刚一米六,自小体弱,被岳寂桐死死压着,毫无还手之力。
“岳寂桐,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岳兰心,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害我,我是你的亲姐姐啊,九岁那年,你的命还是我救回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岳寂桐眼眶红红的,上辈子加这辈子,所有的委屈怒火都一起爆发了。
新仇旧恨,今天她要一起算。
“岳寂桐,你放开我。”岳兰心看着眼前癫狂的人,心里一慌,不知道岳寂桐吃错什么药了,难道被那件事刺激到了
“岳寂桐,所以那天晚上,你究竟和哪个男人在一起不会真的被哪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睡了吧,所以这么崩溃”
“啪。”
岳寂桐狠狠抽了她一巴掌。
“岳寂桐,你打我反了你了”
岳兰心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狼心狗肺,蛇蝎心肠,打的就是你,没有良心的玩意儿。”
岳寂桐哭着,又给了她几巴掌。
上辈子,如果不是因为岳兰心,她就不会误会莫西楼那么久,如果不是因为岳兰心,他们也不会死。
“停手,岳寂桐,你疯了,你敢打我,爸爸妈妈和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岳兰心被抽懵了,疼的眼里的泪花都出来了,她从小身体不好,是全家宠爱的对象 ,就连弟弟都得让着她,什么时候被这么打过。
该死的岳寂桐,等哥哥回来,一定要哥哥打死她。
岳寂桐眼眶更红了,她抑制住眼里的泪,用尽全力扇岳兰心。
“呵呵,不会放过我能怎么样岳兰心,你不就是怕我抢你的爸爸,你的妈妈,你的哥哥,你的弟弟吗”
岳寂桐一边哭,一边扇她,一边崩溃的喊,“是你的,全都是你的,行了吧,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这个家我不要了。”
“你疯了,真是疯了。”岳兰心也大喊。
岳寂桐一向最重视亲情,做梦都想得到家人的认可,尤其是妈妈的认可,她怎么可能不在乎了呢。
岳兰心感觉自己的脸在火辣辣的疼,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不知道抽了多少下,岳寂桐手都抽麻了,她终于放开岳兰心,擦了擦泪,背上自己的包离开了这个家。
岳寂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在心底说了句再见。
再见吧,这个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家。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今天开始,她又要变成没有家的孩子了。
真好啊!
这就是她的命吧。
她打车到了机场,坐上了早就定好的航班,她要回学校了。
或许人本就不该苛求命里没有的那些东西……
飞机落地,坐标夏市。
岳寂桐去年考了夏市顶尖大学,今年该读大二。
暑假接近尾声,校门口有不少学生陆陆续续返回学校。
站在熟悉的校园大门前,岳寂桐百感交集。
对于她来说,距离青春肆意的大学生活,已经过去十年。
还好她重生回了大学时期,没有重生到高中,否则现在是真的崩溃。
好多知识已经遗忘,再来一次,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考上这所全国top级的高校。
这里融合了山、湖、海等多种地貌,湖里能见到天鹅,晚上能听到海浪声,被人戏称最适合谈情说爱的大学。
进入校园,入眼是独特的中西风貌建筑楼群,下面部分采用西式建筑风格,顶部用的是中式拱形顶设计,看上去像一个斗笠。
地处南方,四季常绿,校园花香四溢。穿过林荫小道,有一大片橙红色的花海。
岳寂桐站定,有些泛黄的陈旧回忆,突然被时间的魔法棒翻动起来。
某年某月,某人在这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告白。
满天的粉红气球,绚烂的烟花,路人欢呼鼓舞的叫声,失败的结局……
莫西楼读了两年高三。
他第一次高考,岳寂桐在读高二。莫西楼发挥的不错,考了一所京市211。
出乎大家意料,他没去,选择了复读。
第二年,他和岳寂桐成了同学。同年高考,一起进了X大。
他报了经济学,她学了计算机。
他是万众瞩目的校园男神,她是性格孤冷的计算机系花。
佳偶天成,众人艳羡。
可她不喜欢他……
她躲他,他追她。
他的爱太张扬,喧闹的人尽皆知。
有关莫西楼的记忆,像涨潮的海水,瞬间泛滥。
可是这辈子,他说,再也不想和她纠缠了,他说,他不爱她了。
她把一直追在她身后的那个人,弄丢了。
岳寂桐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块,用手拂去眼角那滴泪,压下心底小小的伤感,拿出手机,翻了翻自己的群聊和联系人,有些陌生。
群聊很多,有班群,有宿舍群,外卖群,快递群,社团群,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群。
对于她来说,这些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很多细节都模糊了,但是仔细回忆,也能慢慢想起一些。
她找到宿舍群【四个大美女】,在里面发了一条消息。
【桐】:我快到学校了,咱们宿舍里有没有人在
一秒就有人在群里回复。
【漫】:我在呢,我一个人好无聊,快来吧。
【桐】:好,马上到。
【妍】:你们怎么去的这么早,还有好几天才开学呢吧
【漫】:我弟开学早,我妈让我和他一起来了,懒得送两次。
【妍】:那我明天也去吧,后天夏市那边有个漫展。
【漫】:来吧来吧,开学之前咱们一起出去玩。
岳寂桐刷着手机,凭着记忆,找到自己的宿舍楼【芙蕖2】。然后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忘记自己的宿舍具体在哪一层哪一间了。
【桐】:@漫,漫漫,你能不能下楼来接我一下
【漫】:没问题,等我三分钟。
薛漫以为她东西拿太多了,自己搬不上来,也没多想,穿着睡衣和拖鞋就下楼了。
岳寂桐在楼下等着,不到三分钟,就看到一个女孩出来,穿着海绵宝宝卡通睡衣。戴着浅黄色的海绵发箍。
沉寂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忍不住泪湿眼眶。
一别多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薛漫。
“桐桐。”薛漫踢着拖鞋,小跑过来。
岳寂桐抱住她,悄悄擦了擦眼角,轻声叫道,“漫漫。”
薛漫的身体,还温热着。
她还鲜活着,一如记忆里那样温柔。
“桐桐,你怎么了,见到我这么激动”
薛漫微微惊讶,岳寂桐是个很内敛的人,她是整个宿舍情绪最稳定的,很少会向别人释放悲喜。
薛漫很细心,这一刻,她能感受到岳寂桐的身体在颤抖。
岳寂桐放开她,难过道,“我和家人决裂了,从今天开始,我没有家了。”
薛漫一怔,当了一年舍友,很少听岳寂桐说起家人,这还是第一次听她主动提起。
薛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但是想想如果自己被家人抛弃,一定相当难过。
她共情力十足,抱住岳寂桐,“没关系,你还有我们,506就是你的家。”
岳寂桐有点感动,其实她不是因为这个伤心,但是内心还是被触动了。
薛漫拉着岳寂桐一起爬楼,气喘吁吁的上了五楼,小声抱怨了两句,“有电梯也不给开,累死了。”
岳寂桐笑笑,拉着她的手进了宿舍。
宿舍有四个床位,标准的上床下桌,有空调,有独立的卫浴,还有一个小阳台。
推开阳台门,外面是晾衣架,目前只挂了几件薛漫的衣服。
左右的阳台上也都挂着花花绿绿的衣服。
她们宿舍的阳台对着山,一片苍绿。景色宜人,但是夏天蚊虫聚集,根本不敢开门。定时就要大扫除,清理宿舍的边边角角,经常要和白蚁作战。
宿舍里每个人都挂了一顶加强版蚊帐,电蚊香日夜开着,杀虫剂四季备着。
床铺上有标号,岳寂桐在三号床,右边靠门的位置。四号床是薛漫,她俩并排在一侧。剩下两位在靠左那一侧住。
一个假期,桌椅上落满了灰尘,岳寂桐擦了两遍,然后开始整理东西。
她的衣服很少,衣柜不大,在大家都抱怨衣服放不下的时候,她的衣服只占了一半的地方。
衣柜里有点潮,放假之前在里面放了三个除湿袋,水都积满了。
她取下来扔到垃圾桶,又从柜子底下翻出新的除湿袋挂上去。
虽然好像作用不大,但是也聊胜于无,至少能在心理上给自己一点安慰。
“漫漫,你要不要除湿袋”去年双十一,她屯了好多除湿袋,用都用不完。
“我买了除湿桶,我感觉这个比除湿袋好用一点。”薛漫正在看剧,指了指柜子底下的小圆桶,“我还往宿舍角落放了几个,太潮了。”
“没办法,谁让我们在阴面,潮上加潮。”
岳寂桐收拾完坐下,学校给配的是木头凳,她嫌硌得慌,从网上下单了带靠背和轮子的皮椅,坐着很舒服。
其他三个人羡慕了,也抛弃了小木凳,给自己换了大皮椅。
她靠着椅背,呆呆的盯着桌面,正在放空自己。耳边是薛漫手机里追剧的声音。
剧里的男人带着三分讥笑,四分凉薄,三分恼怒的说,“就凭你也敢和她相提并论,你配吗”
薛漫星星眼:“哇,好man啊!”
岳寂桐:……
她怀疑薛漫就是看这种剧把自己脑子看坏的。
“少看点偶像剧吧,太假了。”
岳寂桐想到一些事,还是没忍住劝道。
薛漫温柔的笑了笑,眼里闪着光,“虽然是假的,可是真的很帅嘛。尤其是男主维护女主的样子,帅爆了好吗。”
薛漫是典型的双鱼座,富有同情心,共情能力强,多愁善感,向往浪漫,脑子里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果你是剧里的配角,还会觉得他帅吗”
薛漫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看剧都把自己带入主角的,还真没想过配角会怎么样。
岳寂桐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起,对面开始疯狂输出质问谩骂:
“岳寂桐,你疯了吧你,你竟然敢打你妹妹,还把你妹妹打成那样,你在哪儿,赶紧给我滚回来,给兰心跪下道歉。”
她把手机拿远,是她的好妈妈白雨女士。岳寂桐一言不发,挂了电话。
她就知道这些人不会放过她,所以早就拉黑了岳家所有人的电话。
手机没有开外放,但白雨声音太大,薛漫也听到了,她在平板上按了暂停,静静地看着岳寂桐。
又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岳寂桐接起来,依旧把手机拿远。
这次是岳风寻,语气嚣张愤怒,嘴里不干不净,是他一贯的风格,
“岳寂桐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姐,看我找到你不扒了你的皮,烂贱人。”
这次岳寂桐没有沉默,等他输出完,她把手机拿到嘴边,回了两个字,“小三。”
对方一怔,岳寂桐挂了电话,拉黑。
她能想象到岳风寻对着手机气急败坏的样子。
薛漫眨了眨眼。
刚挂了这个,又有人打进来,岳寂桐似乎都能猜到这次是谁了。
她面不改色的接起来。
岳书庭情绪倒是没那么激动,声音很沉,细听也藏着怒意,
“桐桐,你这次太过分了,再怎么说,兰心是你妹妹,你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赶紧回来给兰心道歉,求她原谅你。”
岳寂桐眼神无波,嗓音很冷,“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打她”
说完,岳寂桐有点后悔了,她心里应该知道答案的,“算了,反正你们也不关心,你们只关心岳兰心挨了打。”
“麻烦你转告白雨女士吧,从今天开始,我和她没有关系了,和岳家也没有关系了,我不欠你们的,我不要你们了,不要再打扰我了,明白了吗”
岳家是给她提供了几年吃穿,还有教育资源。可她也给岳兰心捐过骨髓,救了她一条命。
她从来不欠岳家任何东西。
那些曾经奢求的东西,她已经不需要了。
对面沉默了几秒,“桐桐,你在胡闹什么,赶紧回来给大家道歉。”
该说的都说完了,岳寂桐不想再废话,直接摁断电话,把手机关机,手机卡拔出来,扔到垃圾桶。
小小的卡从空中划过,薛漫眼前飘过一道抛物线。
她听的目瞪口呆。
这些就是岳寂桐的家人吗
怎么听起来更像是仇人
她突然就理解了岳寂桐想和他们决裂的心情。
“桐桐……”她想安慰几句,不知道从何说起。
薛漫其实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
岳寂桐用薛漫经常看的霸总偶像剧给她解释,“在岳家,我妹就是女主,做什么都是对的,永远有人冲锋陷阵,无脑维护。而我就是炮灰女配,就该永远匍匐在她脚下,对他们摇尾乞怜。”
薛漫沉默了,似乎理解了一点。
岳寂桐不想再提那些人,“漫漫,你能陪我去办一张新的电话卡吗”
“好啊。”
薛漫关掉了霸总短剧去换衣服。
岳寂桐办了张新卡,重新给各种软件绑定了新的电话号码。
她把岳家人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了,以后再也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
京市,莫家。
莫西楼听说岳寂桐和岳家决裂了,扬言从此以后不会再回去。
岳寂桐换了电话卡,岳家联系不到岳寂桐,把电话打到莫西楼这里。
莫西楼追岳寂桐,不是什么秘密,好多人都知道。
岳书庭问他知不知道岳寂桐在哪,莫西楼否认。
挂了电话,莫西楼沉思片刻,拨通了室友顾云起的电话。
除了回学校,岳寂桐应该没有地方去了。
顾云起是夏市人。
“老莫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顾云起嗓音懒懒的,有些哑,一听就是刚起床。
“老顾,帮我个忙。”莫西楼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你说。”
“帮我看看岳寂桐回学校没有。”
顾云起:……
他摸索着穿好衣服,整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你和岳寂桐吵架了”
顾云起其实不太相信两个人会吵架,因为老莫是个舔狗,一直都是他单方面缠着人家,而岳寂桐一直没有搭理过老莫。
“很复杂,总之我要确认一下她现在是否安全。”
“行,我这就去帮你看。”顾云起挂了电话,揉了揉鸡窝一样的头发,打了个哈欠,这才从床上起来。
车都开到学校门口了,顾云起一拍脑门,真傻了不是,他可以直接问岳寂桐舍友啊,干嘛非得亲自来啊。
顾云起拿起手机,给徐青荷发了消息,很快就收到了回复,是她们宿舍群的聊天记录截图。
顾云起直接把图片转发给莫西楼:老莫,人已经回学校了。
莫西楼:知道了,谢谢。辛苦了。
关了手机,莫西楼捏了捏眉心,心下松了口气。
想起自己放下的狠话,他的脸色又变得不自然。
算了,就算要戒断,也得需要一点时间。
这辈子,他一定要戒了岳寂桐,不然他就是狗。
*
徐青荷在宿舍群里@【桐】。
【荷】:桐,莫西楼到处找你呢。
岳寂桐和薛漫正在海底捞吃饭,收到消息,一怔。
【桐】: 我知道了。
她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和莫西楼的对话框,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放假之前。
莫西楼说让她等他,和他一起回京市。
她没回复,也没等他,自己先一步回了京市。
岳寂桐翻着记忆,突然有些沉默。
她这么冷漠,他到底是怎么坚持追了她那么多年的
他……会难过吗
指尖停留在屏幕上,锅子里咕嘟嘟冒着热气,白雾飘起,模糊了岳寂桐的视线,心里有些难言的滋味。
有些事,当时不在意,从十年后的角度看,怎么会这么难过?
岳寂桐后悔了,真的很后悔。
她好像……错过了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孩。
莫西楼是不是在担心她,莫西楼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吧
岳寂桐第一次主动在对话框里给他发消息: 我已经到学校了,别担心,我在学校等你。
消息石沉大海。
莫西楼看见了,装作没看见,不想回复。
X大,篮球场。
“老莫,求放过。”顾云起累的瘫倒在地,球衣湿的彻底,他撩起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
不知道老莫吃错什么药了,在球场上疯狂虐了他们将近一个小时。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行。”莫西楼收了球,在篮球框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垂着头,眼睛盯着脚尖,看上去情绪不佳。
顾云起从地上爬起来,在他旁边坐下,用手肘怼了怼他,“喂,老莫,你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你疯狂虐我们?”
顾云起不信,他早就看出些不对劲儿,试探着,“难道是因为岳寂桐?她又拒绝你了?”
莫西楼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冷,语气很冰,“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啊?”顾云起不明所以。
看来岳寂桐肯定干了啥事,把老莫得罪狠了。
“我不喜欢岳寂桐了,以后别提她了。”莫西楼冷冰冰的又解释了一句。
顾云起震惊。
旁边的另外一个室友,方明哲,眼底都是不信。
他可是和莫西楼一个高中的,莫西楼追岳寂桐,当年可是轰动了整个学校,至今学校里还流传着关于莫西楼的传说。
方明哲夺过莫西楼手里的球,用手指顶着球转圈,嘴角噙着笑,
“得了吧,老莫,现在说不喜欢,估计睡一觉起来,你又要对她爱的死去活来的。”
莫西楼给了他一个眼刀,脸色沉的能滴水,嗓音比冰块还凉,“我说真的,以后谁再提她,兄弟没得做。”
说完,他起身,迈着大步往外走。
顾云起和方明哲面面相觑。
顾云起:“老方啊,老莫好像生气了。”
方明哲:“搞什么啊,难道说的是真的?”
顾云起:“可能是发生了啥咱们不知道的事吧。既然老莫不想提她,那就别说她了。”
方明哲:“行吧,不过我还是有点不相信,要不咱俩打个赌。”
顾云起:“赌啥?”
方明哲:“赌老莫能坚持几天不找岳寂桐。”
顾云起:“你无不无聊……我赌七天。”
方明哲:“呵呵,我赌三天。”
顾云起:“……输得人打扫一个月宿舍卫生。”
方明哲:“……行。”
他肯定不会输。
莫西楼甩开后面两个烦人的舍友,低着头往操场门口走。
夏天很热,晚风微凉。
空气中的黏腻散了些,风送来一些海水的味道。
有点咸,微腥。
操场门口。
“莫西楼。”
熟悉又好听的女声把他叫住。
这个声音已经刻在脑子里,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停住脚步,转身看她。
星光撒在她姣好的轮廓上,月光勾勒出她的身形,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多情,她依旧美得不可方物,像个精灵。
莫西楼挪开视线,声音低沉,“有事吗?”
岳寂桐微微低头。
其实没什么事情,她只是来篮球场碰碰运气,就是单纯想见见他。
没想到真的被她碰到了。
就是这么凑巧。
早一秒,晚一秒,她都得和他擦肩而过。
“不说话?走了。”
看她沉默,莫西楼皱皱眉,抬脚准备走人。
“等一下。”岳寂桐一着急,伸手去拽他的胳膊。
结实的肌肉给她带来不一样的触感。
莫西楼看着她拽着他的手,又看了看她的眼睛,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岳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岳寂桐脸一红,赶忙放开他,“不好意思。”
“岳小姐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我还得回去睡觉。”莫西楼往后退一步,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岳寂桐细长的眉微微蹙起,有点苦恼,她是个i人,还严重社恐,真的不太擅长交际。
莫西楼态度太冷漠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斟酌了半天,才小声道:
“莫西楼,我想追你。”
黑夜遮住了莫西楼的脸,微弱昏黄的路灯下,岳寂桐看不清他的神色。
后面赶上来的顾云起和方明哲,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两个人一脸震惊样,嘴巴张的快塞下鸡蛋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岳寂桐说要追老莫?
天!
倒反天罡?
关键是……
莫西楼沉默两秒,垂下眼睑,嗓音没什么情绪,“我不接受。”
说完,他大步走了。
把失魂落魄的岳寂桐和目瞪口呆的两个室友留在原地。
老莫竟然拒绝了!
他拒绝了!
岳寂桐眼里闪过失望,也转身走了。
顾云起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方明哲一下,“老方,我没看错吧,刚刚那女生是岳寂桐?”
方明哲太震惊了,都没计较他掐自己,现在也是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真不明白,过了个暑假,事情怎么能反转成这样?
他现在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
岳寂桐回了宿舍,室友都已到齐。
她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几个室友都已经习惯了,也没多想。
岳寂桐平时就是这个样子,一般脸上都不会出现太大的情绪。
要不怎么被扣上计算机系“冰冷系花”的称号。
当然也有人戏称她“面瘫系花”。
岳寂桐坐在皮椅上,靠着靠背,轻轻叹了口气。
坐在旁边的薛漫最先发现她不对劲儿。
“怎么了,桐桐,你看着不太开心呀?”
岳寂桐纠结着,轻声道,“我想追一个人。”
她想把莫西楼追回来,可她不知道怎么做。
徐青荷脸上敷着面膜,手上做着护理,听到她们说话,眼神投了过来。
郑妍妍还打着游戏,听到这话,放下手机,拉开床帘看她,眼里的八卦之光比灯泡还亮。
就连薛漫都有些不可思议。
三个人此刻的默契程度达到顶峰,异口同声:“谁啊?”
她们迫切的想知道,是谁这么厉害,能让她们一向被动的岳大美女主动出击。
三道灼灼的目光同时盯着她,岳寂桐有点不好意思,“额……你们认识的……莫西楼。”
“切~”三个人同时收回好奇的目光,心想就这,还以为是谁呢。
徐青荷接着敷她的面膜,弄她的手,语调不屑,“莫西楼?他还用追?那不是你勾勾手指的事?”
徐妍妍又拉上她的床帘打游戏,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桐,你这可就没意思了啊,耍我们玩呢?谁不知道莫西楼爱你爱的要死。”
薛漫也向她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岳寂桐脸色一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做了一些让莫西楼生气的事情,他现在已经不想理我了,但是我后悔了,我想把他追回来。”
岳寂桐很认真的说。
徐青荷又停下手里的活,郑妍妍再次拉开床帘。
三个人又看她。
“你们别光看我啊,出出主意……”
徐青荷:“我很好奇,你干了什么,能让莫西楼不想再理你?”
郑妍妍和薛漫也点点头,她们也很想知道。
“我……”岳寂桐吞吞吐吐,“我冤枉了他。”
具体的事没有办法说明,上辈子的恩怨纠葛,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其他人都理解不了。
看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徐青荷也不逼问她了。
几个人开始给她出主意。
薛漫:“要不你给他好好道个歉?用真诚打动他?”
郑妍妍:“你看他喜欢什么,给他买个赔罪礼物。再撒撒娇,求他原谅。再硬的男生,都禁不住女生撒娇的。”
徐青荷:“你不如直接亲他一口,他估计什么都能原谅你。”
郑妍妍:“哈哈哈哈……桐桐估计做不出这样的事。”
徐青荷:“笑什么,你信不信,我说的方法是最简单有效的。”
郑妍妍:“那你问桐桐能不能做到。我说的撒娇,应该就是她的极限了。”
郑妍妍格外想知道,岳寂桐撒起娇来是什么样子,她们都没有见过。
郑妍妍看着岳寂桐,“啧”了一声,
“下辈子请让我长这个样子吧,顶着这张脸撒娇,估计没有男人抗的住吧。”
岳寂桐感觉她们的主意不太靠谱,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周五下午,多云。
岳寂桐买了四罐冰镇可乐,用纸袋拎着走到篮球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每周五下午,莫西楼他们系应该都没课,会固定在这里打篮球。
她能想起这个,还是因为上辈子,莫西楼总是给她发消息,让她有空可以来看他打篮球。
尽管她不怎么回他的消息,可莫西楼总是乐此不疲的报备自己每天干了什么。
上辈子的这时候,她和莫西楼已经发生了关系。
她对他心里只有恨,他对她应该是愧疚。
他不停的给她献殷勤,想讨好她。
可她心里只有厌恶和烦躁。
天空被厚厚的云层遮住,被云压的很低,空气里有些潮湿,有点风雨欲来的感觉。
篮球场周围,围了很多女生,百分之八十的女生看不懂篮球,她们的关注点也从来不在篮球上面。
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乎打篮球者也。
岳寂桐今天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连衣长裙,长度到小腿,款式中规中矩,梳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马尾。
她不怎么爱打扮,穿的是最简单的衣服,发型都是随便一扎,随手拿皮筋绑起来的,也不化妆。
可她站在那里,别人的目光就会不自觉落在她身上。
上天是公平的,给了她一张天生丽质的容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篮球场分了好几个部分,有三波人正在打篮球,岳寂桐都不用猜,女生围的最多的那一波里,肯定有莫西楼。
她来的晚,拎着东西站在最后面。也不往人群里挤,就那样安静的站着,看着。
一脸平静的听着前面女生时不时爆发出兴奋连连的尖叫声。
她能听到她们欢呼,能听到她们在喊莫西楼的声音。
这样的行为,是她从来都不会去做的。
她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为他呼喊尖叫。
大部分时候,她的情绪都是平静的。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很少有人能窥探到她的内心。
就连她自己,可能也不行。
大部分喜欢她的人,都只喜欢她的外表,很少有人真的对她的内里感兴趣。
因为她的内里,是冷淡的,是无趣的。
她有一张吸引人的脸,但是性格却是他们承受不来的。
喜欢上一个人的外表很容易,而深入了解一个人往往很难。
岳寂桐垂着眸,盯着脚尖。
不知道为什么上辈子的莫西楼,会那么钟爱于她。
可能爱情,本来就是没有理由的吧。
如果她不曾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也许莫西楼会找到一个十分喜爱他的女子,也会有一段幸福的婚姻。
这样一想,岳寂桐好像能理解这辈子的莫西楼,为什么坚决要和她划清界限了。
如果换做是她的话,被人冷言冷语冷脸的对待了那么多年,肯定也早就灰心失望了。
她抬眸打量了一圈儿,四周是形形色色的女生,各种风格。
天真烂漫的,热情似火的,青春洋溢的……
其中有很多,都是冲着莫西楼来的。
心里无端端的生出一股无措和惊慌。
假如莫西楼对她的偏爱消失……
这辈子,他们还有可能继续在一起吗?
只一会儿,乌云压了过来,风吹的树叶簌簌抖动,呼啦啦的往下掉。
岳寂桐拍了拍落在肩头的叶子。
入秋了,有点冷。
她伸手搓了搓胳膊,后悔穿少了,出门应该带个外套。
细小的雨点打在脸上,很轻,像一种抚摸,痒痒的。
有些女生坚持不住,先跑开了。
倒不是因为怕雨,只是因为脸上的妆花了,害怕男神看到自己真实面容。
尽管男神可能不会分给她视线。
可人总会忍不住想个万一。
雨点变大,女生走了差不多一半。
岳寂桐就没有这种烦恼,脸上什么都没涂,自然不怕雨水。
岳寂桐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一旦选择了什么,就会坚定不移,坚持到底。
她不会轻易放弃莫西楼。
她不问结果,只想遵从自己的心。
现在她的心,是指向莫西楼的。
雨大了,篮球场那边的比赛提前结束。
穿着球衣的男孩子都开始撤退。
莫西楼和他的几个舍友走在一起,一行人正准备离开球场往外走。
还剩下的围观的女生纷纷给他们让开一条道路,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大胆的女生,走上前去给自己比较喜欢的男生送饮料。
顺便要个联系方式。
淋着雨等了这么半天,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当然也有胆小的女生,只站在人群里默默观看,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只寄希望于男神有一天会突然的主动看到她。
莫西楼还是很受欢迎的,已经有两个女生上前给他送饮料了,但是莫西楼都拒绝了。
他抱着球,穿着深蓝色球衣,背后有大大的白色的数字——17。
莫西楼第一次见到岳寂桐那年,刚好17岁。
那年校园里的金桂黄灿灿的,满校园都飘着桂花的香气,她恰巧站在桂花树下,身影单薄,风一吹,黄色的小花纷纷扬扬从头顶落下。
好像在他心里下了一场桂花雨。
那场雨连绵不绝,一下就是好多年,好多年……
细密的雨水打在他脸上,额前的刘海被浸湿,他用左手擦了一把,甩掉脸上的雨珠。
他的眼睛很好看,却带着点不近人情的冷漠。
从前的他,好像不是这样的。
眼神没这么冰冷,眼里总有温暖的,喜悦的光,人也很活跃,爱笑,也爱和人开玩笑。
哦!
岳寂桐忘了,记忆里的,那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他。
现在的他,芯子里,其实已经三十几岁了。
莫西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褪去了身上的孩子气,变成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
岳寂桐也没有上前,她就定定的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她和莫西楼之间,可能是有点默契的。
被两侧女生围绕着的莫西楼,好像有所感应般,突然抬头朝一个方向看去。
只是下一秒,他就撇开了视线,眼中平静无波,好像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值得他再分出视线。
他和她擦肩而过。
莫西楼一边拒绝女生递过来的东西,一边和自己的三个室友说着话往外走,再没有冲她看一眼。
岳寂桐低下头,然后默默跟着。
她不是一个喜欢主动的人。
她的性格,可以说极其被动。
让她主动追一个男生,还不如打死她算了。
她就是那种宁愿错过,也不会主动的人。
可这辈子,她想为莫西楼勇敢一次的。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
往往彼此相爱的人不会在一起,而那些在一起的人,总有一方很爱,一方又不够爱。
又或者两方都不爱,倒也算公平。
关于爱情的奇怪定律:我爱你时你不爱我,我不爱你时你爱我。
我不懂爱的时候,你爱我,我懂的时候,你累了。
最可悲的是双方的爱,好像走了两个不同的轨迹,大家各爱各的,没有办法相汇。
若你最爱我的时候,恰好我也最爱你,这样的概率大概只有0.000049。
因为据统计,人的一生会遇到两万多个人,而两个人彼此相爱的概率,只有0.000049。
岳寂桐自嘲的笑了笑。
手提袋里的饮料罐碰在一起,叮当作响。
她鼓起勇气,想上前递给他。
但……莫西楼瞟了她一眼,眼神晦涩,最后伸手接了别人的。
他已经有了,不需要她的了。
岳寂桐捏紧手里的袋子,目送他远去,最终还是没送出去。
她拎着袋子往宿舍走。
几个女生在她前面,叽叽喳喳,兴奋的讨论着。
嘴里还是离不开莫西楼三个字。
A:“莫西楼今天接了蕊蕊的水诶。”
B:“莫西楼不会喜欢我们蕊蕊吧。”
A:“说不准呢,你看他谁的水都没要,偏偏接了我们蕊蕊的。”
石蕊听着,嘴角勾起淡淡的笑,脸有点红,心跳的很快,“你俩别瞎说了。”
她真没想到,男神今天居然接过了她的水,那一刻,她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也是经济系的,大一刚开学,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莫西楼,暗恋他好久了。
几乎每次他打球,她都会去看,只是他从来不会注意到她。
就算他们在一个系,可是和莫西楼接近的机会,屈指可数。
A:“之前还听说莫西楼喜欢计算机系的那谁呢,看来传言不一定是真的。”
石蕊眼神一暗。
作为一直关注莫西楼人,她当然知道莫西楼有喜欢的人,而且就住在她们宿舍隔壁。
不过他们并没有确定关系。
B:“嗐,男人嘛,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我听说莫西楼已经不喜欢那谁了,这话是他亲口说的。”
A:“真的假的,这样的话,蕊蕊,你可要抓紧机会了,咱们趁虚而入。”
石蕊眼睛一亮,“消息可靠吗?”
B:“可靠,是咱们班经常和莫西楼他们一起打球的一个男生说的。绝对的内部消息。”
A:“看来是真的了,蕊蕊大胆上吧。”
石蕊压住内心的雀跃,面露纠结,“可是,那么多女生喜欢他,我能行吗?”
B:“怎么不行,你可是我们经济系系花,你都不行,那别人更不行了。”
A:“而且莫西楼今天接了你的水诶,说不定早就对你有点意思了。”
石蕊听的心花怒放,心蹦的很快,有点激动。
岳寂桐没出声,跟在她们后面,静静听着八卦。
她的情敌,真的好多啊!
更惆怅了。
最后那四罐冰镇可乐,被拎回了宿舍,进了徐青荷,郑妍妍,薛漫和岳寂桐的肚子里。
徐青荷听她讲完篮球场经历,一边打开可乐罐,一边对她发出无情的嘲笑,
“瞅你这点出息吧,连个可乐都送不出去,太给我们506丢人了。”
郑妍妍拉开床帘,抿了一口汽水,舒服的喟叹一声,“啊!莫西楼不要,正好便宜我们了。”
薛漫打开可乐罐,然后把可乐倒进玻璃杯,用吸管喝,安慰岳寂桐,“没事,桐桐,我们永远支持你。”
徐青荷有些恨铁不成钢,“我们支持有啥用啊。”
郑妍妍喝完打了个饱嗝,“那不然怎么办呢,我们只能在精神上支持桐。”
徐青荷把可乐罐重重放在桌子上,“要我说,你直接把东西塞他怀里就走,你管他要不要呢,犹豫什么啊。”
郑妍妍不赞同的摇摇头,“桐就是做不到,不然也不会犹豫了。她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薛漫小口喝着饮料,突然回忆道,“我还记得开学第一天,第一次在宿舍见到你们的景象。”
“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妍妍,当时觉得妍妍性格很好。就想着其他人性格应该也不错。见到的第二个人是青荷姐,当时青荷姐一脸大姐大的样子,吓的我都不敢说话……”
郑妍妍也笑了,附和着,还用手比划着,语气夸张,“就是啊,荷姐当时一进宿舍,哐的一下把行李箱摔在桌子上,然后就开始挑刺,说这不好那不好,吓得我俩都不敢说话。”
徐青荷眨了眨眼,“有吗?”
她早就不记得了。
薛漫又说,“最后一个到宿舍的是桐桐。我对桐桐的第一印象是高冷,第二印象是极其高冷。进来一句话都不和我们说,自顾自收拾自己的东西,脸色冷冰冰的。”
“当时我就心想,完了,宿舍一共就四个人,两个看上去都不太好相处,未来四年的日子,估计不好过了。”
郑妍妍疯狂点头,“没错,我当时心里也是这种感觉,一看这两人就不好招惹哇。”
徐青荷讪笑了两声,“呵呵呵……”
岳寂桐为自己辩解了两句,“其实我当时有点紧张,和这么多陌生人住一起,我一紧张,脸上就没什么表情。”
她只是社恐。
薛漫笑笑,“我们后来发现了,荷姐脾气暴躁,但是性格直爽。桐桐只是表面上高冷,实际上很容易害羞。”
郑妍妍从床上跳下来,“不知不觉我们都在一起住了一年了,一起干个杯吧,以可乐代酒,庆祝我们相识一年。”
“好啊。”
四个人一起举起可乐干杯,“致敬已经逝去的大一,迎接美好的大二。”
“嘭”的一声。
岳寂桐打开可乐罐,咕咚喝了下去,气泡从嗓子里流下去,有点爽。
心里的那点惆怅也散去了。
岳寂桐在很多帖子下面提问:如何能追到一个男生?
看了一下高赞回答,核心意思是,只要人长得不错,脸皮够厚,没有追不到的男人。
岳寂桐摸了摸自己的脸,应该算长得不错吧。
可是她脸皮不够厚,这是她二十多年养成的性格,一朝一夕,很难改变。
她又打开读书软件,去搜了一些“关于如何让自己的脸皮变厚”的书籍。
看了一个晚上,脑子里还是空空的,不知道怎么做。
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最后想了想,要不还是听徐青荷的建议吧,不管他怎么想,她直接去做就是了。
这么多女生虎视眈眈。
徐青荷说的对,她再忸怩,他们之间,也许就真的没可能了。
*
天晴,万里无云。
篮球场。
岳寂桐又来到了老地方,手里拎着重新买的饮料,这次换了绿色的罐子,是雪碧。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万一又没送出去,最后还是得拎回宿舍。
上次大家喝了可乐,这回换个口味,也不至于腻。
不过这次要是再拎回去,徐青荷估计又要骂她没出息了。
莫西楼这个时间在这里打篮球的消息,还是顾云起卖给她的。
其实是徐青荷从顾云起嘴里套的话,然后告诉了岳寂桐。
操场边围观的人不是很多。
可能是因为天气有些热,也可能是因为很多女生不知道。
岳寂桐四处看看,其中一个女生,莫西楼上次接了她的水,听别人叫她“蕊蕊”。
岳寂桐悄悄打量了她一眼,她不认识这个女生。
但是石蕊认识她。
石蕊也在悄悄打量她,咬了咬唇瓣,有些不太高兴。
不是说莫西楼不喜欢她了吗?
她来干什么呀?
其实石蕊有点担心传言是假的。
岳寂桐没有和人说话的欲望,她找了一个长椅,安安静静的坐下。
脸上没什么表情,像一尊精致美丽的雕塑。
石蕊收回目光,在心里比较起来,自己对上她,胜算有多大。
岳寂桐穿了一件宽松的浅紫色印花T恤,搭配一条浅色休闲版的牛仔裤,脚上是普普通通的白色运动鞋。
她身高165cm,体重99斤,穿鞋168cm。
她的身材比例很好,胸大腰细,腿也很长。
但这一身打扮实在太过普通,甚至完全遮住了她的优势,全靠一张脸撑着。
若不看脸,放到人群里,就是路人甲。
石蕊心想,不过如此,也就脸好看了一点点嘛。
石蕊身高160cm,但她很会穿衣服。
上面穿了深紫色的露腰紧身短T,下面搭配白色百褶短裙,还垫了内增高,两条腿显得很长,巧妙的在视觉上拉高了自己,看上去和岳寂桐差不多高。
这样一比较,石蕊对自己又有信心了。只要莫西楼能给她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她才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面瘫脸。
莫西楼是临时起意,决定出来打球的。
他心里烦躁的厉害,就想靠运动发泄发泄。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张被雨水打湿的脸。
隔着细细的雨幕,他却看到了她眼底清晰的失落。
“老莫,你看那边,好像是那谁,她又来看你了。”顾云起跑到他旁边,大声提醒他。
现在他们都不敢在莫西楼面前提岳寂桐三个字,每次不小心提起,老莫脸色就黑的像锅底。
莫西楼愣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转身看了一眼。
顾云起瞅准时机,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球,扣了个篮,“哈哈哈哈,老莫,上当了吧。”
操场边有好几个女生,顾云起其实不确定里面有没有岳寂桐,故意诈他的。
莫西楼脸色一黑,有点懊恼。
不知道是懊恼顾云起骗他,还是懊恼自己还关注岳寂桐。
他冲上去,狠狠压制了顾云起,打他个落花流水。
“老莫,你太狠了。”顾云起连连求饶,“我错了,放过我。”
莫西楼不搭理他。
方明哲把顾云起扶起来,嘲笑他,“你说你这点实力,没事招惹老莫干啥,嘴咋那么欠呢。”
顾云起喘着气,“不行了,歇会儿吧,我要渴死了,你们带水没有?”
方明哲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咱们一起出来的,我们带没带水你不清楚?”
他们手里就拎了一颗球。
顾云起摆摆手,“没关系,那边有好几个女生呢,咱们往过走,肯定有人送水。”
方明哲扎他心:“就算有人送,那也不是给你送的啊。”
“给老莫的就是给我们的。”顾云起揽住莫西楼的肩,像个八爪鱼一样巴在他身上,“老莫,你要是不喝,记得给我喝啊,我要渴死了。”
他现在就像脱了水的鱼,嗓子里干的直冒烟。不管是谁给的水,他都能照单全收。
莫西楼拍他,“下去,像什么样子。”
“老莫,一个假期过去,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漠无情。”
顾云起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他实在太想知道了,
“岳寂桐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们俩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顾云起说着,突然睁大眼睛,脑洞大开,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我去,你俩不会是互换了灵魂吧?”
他赶紧松开莫西楼,满脸怀疑的看着他。
莫西楼黑着脸给了他一脚,咬牙切齿,“脑子有病就去治。”
“你喜欢看的小电影都存在XXX盘里。”
“哎哎哎,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顾云起慌忙阻止他。
现在相信他是真的老莫了。
方明哲把他拽过去,“你还是消停会儿吧。以为拍电视剧呢,还灵魂互换。狗血剧看多了吧?”
“岳寂桐真来了诶。”顾云起小声和方明哲嘀咕。又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莫西楼。
真是奇怪的很。
岳寂桐看他们几个人走过来,连忙站起来。
但是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喝水吗?”
石蕊抢先把水递到莫西楼面前,眼神羞涩的看着他,脸颊微红。
昨天莫西楼接了她的水,今天也会接过去吧。
石蕊眼里都是期待和爱慕。
莫西楼皱皱眉,这么黏腻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比刚打完球出的汗还要腻歪。
他不说话,石蕊举在半空的手臂都有点僵硬了。脸上的笑容也快维持不住了。
莫西楼眼睛盯着地面,余光却一直在看旁边踌躇不前的岳寂桐,根本没有听面前的女生在说什么。
岳寂桐这时也走上前,虽然晚了一步,可是莫西楼还没有接别人的水啊。
“莫西楼,请你……和你们宿舍人喝的。”她手指很白,很细,勾着袋子的提绳,递到莫西楼眼前。
莫西楼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清,依旧没接。
石蕊悄悄瞪了岳寂桐一眼。
顾云起看着这修罗场,一个头两个大。
他在背后戳了戳莫西楼。
大哥你倒是说话呀,你不喝给我喝,我快渴死了。
真是涝的涝死,他被旱死。
莫西楼伸出手,石蕊和岳寂桐同时看着他。
他将手伸到岳寂桐那个方向,目光轻飘飘落在岳寂桐脸上。
石蕊紧张了一下,岳寂桐神色平静。
然后,莫西楼的手拐了个弯,目光略过岳寂桐,接过石蕊给的水。
石蕊眼睛亮了,岳寂桐眼睛暗了。
石蕊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莫西楼真的不喜欢那女人了。
她有点得意的瞧了岳寂桐一眼。
岳寂桐垂眸,微微上挑的眼尾向下坠落,有一点点挫败,心里微微难受。
她正想把东西收回去,徐青荷的话在耳边回荡。
干脆上前一步,把东西直接塞莫西楼怀里,然后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莫西楼愣了一下,怀里的饮料罐冰冰凉凉的贴着胳膊,他盯着岳寂桐的背影看了半天,直到人消失在操场边缘。
然后他把那瓶水递给顾云起,“给你,你不是渴了?”
顾云起接过来,也不客气,一口气灌了一瓶水。
石蕊咬咬唇,看顾云起喝了,其实心里有点不情愿。
“同学,谢谢你的水。”顾云起将瓶子捏扁,抬手投进垃圾桶,“同学,看你好像挺眼熟的。”
刚喝了人家的水,顾云起也是没话找话,随便寒暄两句。
没想到石蕊还真接上话题了。
她赶紧介绍自己,“咱们是一个系的,我是大二会计专业的石蕊。”
她看似在回答顾云起的问题,实际眼睛一直看着莫西楼。
顾云起还有啥不明白的,这一看又是老莫的桃花债。
他看了眼老莫,不知道老莫沉着脸在想啥。
“老莫,那饮料你喝不喝,分我一罐。”
一共有四罐,莫西楼给了他一罐,递给方明哲一罐,自己打开一罐,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见状,石蕊心里一酸,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
岳寂桐回了宿舍,有点不开心,但是没有表现在脸上,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
“桐,回来了。”郑妍妍和她打招呼,难得她在椅子上坐着。
一般她能在床上躺着,绝不在地上待着。
“嗯。”岳寂桐淡淡应了一声。
“桐,晚上的选修课一起去上。”郑妍妍一边化妆,一边向她发出邀请。
“好。”
岳寂桐淡淡应了一声,打开手机,查看课表。
晚上竟然有一节“大数据技术”课。
她收拾了一下书桌,把要带的东西装好。
上完课已经晚上九点,岳寂桐回到宿舍,开始写作业,明天上课要用到的东西还有很多没准备。
郑妍妍住她对面床铺,两人椅子背对背,都在埋头苦干。
薛漫戴着耳机看剧,不敢说话,怕打扰她们。
徐青荷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未回来。
宿舍里很安静。
晚上十一点,岳寂桐终于把明天要用的东西搞定了。
她伸了个懒腰,赶紧去洗漱,爬到床上。
郑妍妍也不想写了,哈欠连天,干脆把笔一放,摆烂了,希望明天上课老师别点她。
千万别点她!求求了!
到底是谁说的上大学不用写作业啊!
见两人都爬上了床,薛漫摘下耳机,聊起天来。
宿舍氛围活跃起来。
“荷姐去哪了?”郑妍妍躺在床上,打开了心爱的游戏。
宿舍少一个人,感觉安静了很多。
“不知道,荷姐今天下午一直都不在。”薛漫一边整理宿舍卫生,一边回她。
“哦,都这个点了,荷姐应该不回来了吧。”郑妍妍看了看时间,都十一点半了。
他们学校没有门禁,也没人查宿。
但一般徐青荷不会回来这么晚。
“荷姐可能回家了吧。”薛漫随口道。
徐青荷是本地人,自己有车,回家很方便。
“桐桐怎么不说话?”薛漫觉得岳寂桐有点沉默。
虽然她一直很沉默,但是今天格外沉默。
岳寂桐叹了口气,果然一闲下来就会想东想西,“在为感情的事烦恼。”
“可惜荷姐不在,不然还能找她出主意。”
“怎么了,桐,说出你的烦心事,我们是你忠实的树洞。”郑妍妍一边打游戏,一边分心和她们聊天。
“妍妍,你这一心二用,游戏不会输吗?”薛漫一直都好奇。
“不会啊,小意思,我一心三用都行。”郑妍妍非常自信。
没有她拿捏不了的游戏。
岳寂桐给她们讲了自己的烦恼。
郑妍妍属于遇到问题先摆烂的那一挂人:“桐,实在不行就放弃吧,要不和我一起打游戏吧,男人哪有游戏香嘛。”
薛漫耐心听着,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要不你从其他方面入手,莫西楼好像是体育部的部长,还加入了长跑社,你要不考虑考虑这两个?”
岳寂桐一怔,这些信息她都不知道,她以前很少关注莫西楼。
郑妍妍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操作,一边问道:“漫漫,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和莫西楼是一个专业的呀,平时上课,经常能听到女生谈论起他。”
倒不是她刻意关注,完全是被迫听的。
郑妍妍拍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专业。”
薛漫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她们宿舍是混合宿舍。
岳寂桐和郑妍妍属于计算机系,薛漫和徐青荷属于经济系。
但是薛漫和徐青荷的专业又不太一样。
岳寂桐在校园群里找到了长跑社社长的联系方式,点击添加,秒过。
打听到了长跑社的活动时间。
*
周日下午。
学校西北角,亭子。
这是长跑社社长给她发的社团地址。
岳寂桐穿了一双轻便舒适的运动鞋,天气微凉,她换了浅灰色的运动长裤,紫色的休闲版秋款卫衣。
亭子里有五六个人在。
岳寂桐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莫西楼。
一个穿白色卫衣,平头的男生过来和她打招呼,“你就是新加入的成员?”
岳寂桐微微点点头,神色冷清,“嗯。”
“你好,我是社长,我叫田湖。”
“岳寂桐。”
几个社员都好奇的打量新来的,眼里有惊艳,但是不太敢靠近。
新来的成员好像有点高冷。
岳寂桐不喜欢和人攀谈,尤其是不熟悉的人。
她找了个角落坐下,打算等等看,看莫西楼会不会来。
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长跑社男生居多。
田湖问,“人齐了吗?”
有男生答,“莫西楼在群里说他马上到。”
岳寂桐也看手机,刚刚田湖把她拉到了社团群里,告诉她:
“以后活动时间我们都会在群里通知,咱们社没有固定的社团地址,每次集合地点都不一样。”
“好。”岳寂桐微微点头,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她对不熟的人,一向惜字如金。
好高冷的小姐姐!
这是大家对她的印象。
不过依然有好奇心重的男生走上来搭话,“小姐姐,你怎么突然想起加我们长跑社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大一加入的,今年新生刚刚开学,还在军训中,社团招新没开始,所以社团里现在都是老人。
岳寂桐盯着远处,看着那个越来越清晰的身影,淡淡道,“为了追人。”
面前的男生有点失望,小姐姐有心仪对象了啊。
他那刚刚萌动的一点小心思,直接被掐灭了。
“可以问一下是谁吗?”
是哪位俘获了小姐姐的芳心。
岳寂桐指了指前面,“来了。”
男生眼睛彻底暗了下去。
算了,是莫西楼,小姐姐眼光太高,他配不上。
男生很有自知之明的向后退了一步。
莫西楼看见岳寂桐也在,眼里惊讶了一瞬。
她怎么在这儿?
“好了,人到齐了,我们出发吧,起点是……终点是……限时一个小时。”
田湖宣布完,自己先跑了,大家都不紧不慢的跟上,按自己的速度跑。
莫西楼心里惊讶,但是脸上很冷淡,看不出一丝情绪。也没和她说话,跟在最后跑了起来。
岳寂桐赶紧站起来跟上。紧紧跟在莫西楼后面。
莫西楼放慢了一点速度,用余光看她。
跑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她,“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岳寂桐眨眨眼,喘着气,“我在跑步啊。我也加入了长跑社。”
她平时运动量很小,就这一小会儿,虽然跑的不快,但是已经气喘吁吁。
“你不是最讨厌跑步了吗?”莫西楼说着话,不自觉又放慢了一点速度。
他记得岳寂桐很不喜欢运动,上大学的时候最痛恨的就是体测八百米。
每次测八百米,都喘成狗。眼泪汪汪,跑完直接就跪了。
岳寂桐也想到了从前跑八百的日子,每年体测,都是她最头疼的事情。
那时候,她在跑道里跑,莫西楼总是会在外圈陪她一起跑,给她加油打气,只是她从不在意。
小腿有点酸了,岳寂桐大口喘着气,小声回答莫西楼:“我不喜欢跑步,但是我喜欢你呀。”
莫西楼一怔,心率不正常的飙升。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他选择无视她刚刚说的话。
“好累呀!”
岳寂桐努力在他身后跟着,可是体力实在跟不上了。
人在前面跑,灵魂在后面飘着。
整个人头晕目眩,都快看不清地面了。
莫西楼能听到身后越来越重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就在岳寂桐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雨。
立秋之后,雨水很充足。
莫西楼终于停下脚步,“前面有个亭子,先去避一避吧。”
岳寂桐啊了一声,立即道,“好。”
猛的收住脚步,双腿一软,直接跪倒。
她也不想,可是腿软的厉害。
自从小时候给岳兰心捐了骨髓,好像就留下了后遗症,不能剧烈运动,否则就头晕眼花。
所以这些年,她也不怎么爱运动。身体素质一般,一到冬天就容易感冒。
莫西楼听到了后面的动静,身体停顿一下,又继续往前走,忍住,完全不往后看。
岳寂桐蹲在地上喘了半天,才爬起来,赶在雨下大前进了亭子。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靠着柱子,闭着眼,状态还在恢复中。
噼里啪啦的雨点落下,砸的地面水花四溅。
亭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莫西楼站在她对面,靠着另外一端的柱子,手插在兜里,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掀起眼皮看她。
那双多情勾人的眼睛正闭着,脸红扑扑的,应该是跑步累的。
估计好久没跑过这么长的距离了吧。
莫西楼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的脸,脑海里控制不住的闪现那些又快乐又痛苦的过往。
她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立刻撇开视线。
岳寂桐睁开眼。
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