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渣了纯情忠犬狼王,凤凰后悔了推荐_主角白宁厉怀渊小说新热门小说

齐齐小baby

白宁厉怀渊是小说《渣了纯情忠犬狼王,凤凰后悔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轻行写的一款玄幻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渣了纯情忠犬狼王,凤凰后悔了》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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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宁,你终于摆脱我了...”

“不,厉怀渊你别死,怀渊你醒醒啊!”

不要...不要!

这是白宁不知道第几百次从梦中惊醒,梦中的厉怀渊轻飘飘地躺在她的怀里,他的血终于流干了。

直到厉怀渊死那一刻白宁才知道,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也不要她了。

怀渊...你离开我已经五百年了。

白宁不恨别人,只恨自己,是她分不清是非黑白,明明是妖王却多次救她于危难,到最后连一条命都给了她。

而她一心深爱的人,从始至终打着爱她的旗号,害死了她师父,还一心想要剔她神骨,一步登仙。

就算她亲手斩杀了池紫闻又怎样?替他报仇吗?

可笑...真正一步步害死他的人正是她自己啊。

自从那之后,白宁将自己困于苍穹一处,再也不过问这世间之事。

那日玄鸟找到她,问她可还记得厉庶,她怎会不记得?那个被她冷落和折磨了三百年的孩子,在一个大雪夜,被她一剑刺死。

他死前的眼睛里透着绝望,小声的喊了一声娘,可她却连头也没回。

那个孩子,不知怀渊付出了多少辛苦才将他生下,那一夜明明是她醉了酒,趁他伤重无力反抗强要了他。第二日却怒气满满地冲他吼叫,怎么也不认账。

玄夜狼族雌雄一体,他怀了阿庶,可从没有谁告诉过他这一点。他觉得自己是怪物,那时他该有多害怕啊...

只因是她的孩子,他就是搭上自己的命也要将他生下来。为了不让她知道,他每天将肚子束的严严实实,直到最后再也遮不住了。

以雄体怀孕生子,她是怎么说他的,怪物,恶心,没错...可厉怀渊一句话也没有说,只乖乖的坐在那里随她辱骂。唯有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是有多么的在意。

每每她提起那个孩子,她都叫他贱种,不知是跟谁怀上的贱种,她不认他...

厉怀渊这时才会抬头看她,那双眼睛里满是不屈和坚韧。以往他从不曾用这种目光注视着她,因为总担心会让她害怕。

他的嘴唇发颤,想来是早就支撑不住了,却在那一刻强忍着身体的痛,站起来狠狠地盯着她固执道:“你的。”

狼族一生只会忠于一个伴侣,她是知道的,可她呢,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那个孩子也从此成为大家口中的笑柄,被外界叫了一辈子的贱种。

他当时该有多委屈,白宁,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啊?

她为什么还活着,她也不知道,大概是她还能感受到自己身上一点点属于厉怀渊的味道吧。

当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故意演戏装作受伤时,他便将妖丹给了她,徒增了她近千年的修为。

傻子,看不出我在骗你吗...

每每见他虚弱地站不起来,她都会充满鄙视的看着他。以为他是故意作态,以为他是虚伪狡诈,殊不知没了妖丹的他只剩下一副躯壳,强行用意识撑着。

就是这样的厉怀渊,几百年来用那样一副身体守着她、护着她,只因当年他危难之际她随手救了他。

那年她初下凡间,看到一狼崽正被雄鹰扑食,她瞧着它好看便用神力为盾护住了他,不过举手之劳,却被他记了一辈子。

“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怀渊,我真的不值得。

——

白宁觉得身体酥酥麻麻,睁开眼看着古香古色的房间,这暗红色的床幔...是她在玄夜峰时住的房间。

这里不是已经被那场浩劫毁了吗?

白宁突然看向自己的双手,没有当年昆仑一战时留下的疤痕,难道她...重生了?

那厉怀渊呢,他是不是还没有死?

白宁掀起被子,鞋子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迎面撞上一侍女端着一碗血水,那碗被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白宁看了那侍女一眼,“明玉?”

“君后。”明玉顿时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身侧不停地发抖。

明玉还活着,那厉怀渊...

天色已晚,微风有些刺骨,白宁不顾明玉在身后的叫喊便跑去降龙殿。

殿外把守森严,白宁被拦在门外,突然意识到她在这里住了近百年,却还是第一次主动来到此处。

她不顾阻拦硬要闯进去,神力在体内翻涌着,仿佛随时就要爆发,“怀渊呢,让我见他!”

这些守卫将她拦在殿外,呵,真是自不量力。白宁正要发力,就连天色都带着些阴霾,她看有谁敢拦她?

而就在这时,一个深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找本君何事?”

怀渊...

所有的戾气在那一刻烟消云散,白宁转过身去,对上那张梦里才有的脸,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厉怀渊低声发出一记冷笑,接着道:“是谁惹君后不快,竟要来我这里杀人?”

白宁的思绪一片空白,只觉得心脏强烈跳动着,“不,不是的...”

我好想你...

“君后!”

明玉赶到白宁身边,将披风披在她肩上,又给她穿好了鞋子才道:“君后身体刚好,如果有事让奴婢们传报便是,怎么能就这么跑出来,连药都打翻了。”

厉怀渊被那刺耳的叫声吵到,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他上前几步,眉头轻皱,抓着白宁的胳膊逼迫她看向自己。

转头问明玉道:“君后今日没吃药?”

明玉赶紧跪下,眼泪滴落在地上:“都怪奴婢没拿稳,被君后...撞翻了。”

在场的都不惊讶,毕竟白宁打翻药碗也不是第一次了。可她早就知道,那哪里是什么药,分明就是他的心头血,这一碗碗的喂给她,他还有多少血可流。

其实这一切都是她的圈套,故意让厉怀渊放血给她,每次不打翻个两三碗她是不会喝的。

看着他一天天憔悴的样子,上一世有多畅快,这一世就有多心疼。

“怀渊,我不喝,我没事的。”

厉怀渊放开握着她的手,每次这时他都是最无奈的,“阿宁,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她肯这么温切地叫他怀渊,倒是少见。

“我...”

她又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都是她和池紫闻给他下的圈套,就是要让他往里钻。

厉怀渊侧过身,在白宁看不见的地方下意识捂住了胸口,最近心头血越来越少了,喝再多生血的药也没有用,到时候阿宁可怎么办啊。

他像是泄了气一般,往日帝君的威仪早已不见,语气也带着恳求的意味:“阿宁,只要你肯喝药,我随你怎样。”

他并不是故意避开旁人的耳朵,而是他已经虚弱到连说话都不能大声了。

这话说的有多卑微只有白宁知道,她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怎样的折磨他都认,却只要她平安。如果上一世有人告诉她这世上会有一个人如此对她,她定是不信的。

没想到天母娘娘还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回到昆仑之战前的一百年,上一辈子怎么就瞎了眼,看不到他的好呢。

“好,我喝。”

厉怀渊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笑了,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笑的有多好看。

他今日只觉得高兴,没想到白宁能这么快的答应,不然他可能真的要撑不住了。

只要喝药就好,剩下的...都随她吧。

“嗯,你等我一下。”厉怀渊摸了摸她的头,阿宁会没事的。

白宁知道他又要放血了,可她现在跟他解释,他定是不肯听的。

当初她故意不肯喝药,任性地一碗碗的打碎,已经彻底伤透了他的心。

她被拦在外殿,不用问也知道是他下的命令,怕她亲眼看见自己喝的是什么东西而不肯吃药。

厉怀渊走出来时脚步虚浮,身体套在一件宽大的袍子下面,刚才那一身绸缎里衣已经换下,大概是为了见她特意换的。

每次厉怀渊出现在她面前都是衣冠整齐的,要么是深色硬挺的锦袍,要么是锋利的盔甲。

而刚刚被她撞见时只穿了件暗红色的绸缎,配上那张苍白却又无暇的脸甚是好看,可现在他又变回了自己熟悉的样子。

他太瘦了,罩在硬挺地锦袍下时还不觉得,可刚刚那样...才是真正的他啊。

“喝药。”厉怀渊将碗递过来,又是满满的一碗。

白宁忍着不适喝了下去,如果她不喝,他只会更难受吧。

厉怀渊没想到白宁会如此配合,看着那空了的碗,心渐渐放了下来,“阿宁,回去休息吧。”

他知道她不喜欢这里,更不喜欢见到他。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厉怀渊怔了一下,很快释然了,原来阿宁是为了这个。

“那阿宁想做什么?”

不知道他现在这副身子还能不能撑住给她玩,如果扫了她的兴,明天不知她还会不会乖乖喝药。

白宁看着他那墨紫色的长袍,面料硬挺,绣纹很是精致,如果忽视他的脸色定会觉得这人是如此的意气风发,可她不喜欢他逞强的样子。

其实厉怀渊的伪装并没多好,上一世白宁只要多注意他一点,就会发现他那坚强的外壳下早已经破败不堪。

白宁吸了吸鼻子,她到底是有多粗心,才会相信他没事。

“怎么不穿刚刚的绸袍了?帝君的衣裳可真多,见了我还要特意去换件厚实的...”

白宁一向不太会说软话,她好想抱抱他,可是当厉怀渊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又胆怯了。

白宁不在时,厉怀渊都是穿着轻便的衣裳,那样会稍微舒适些,但他并不想在白宁面前出丑。虽然他这张脸和身体都没什么可看的,却还是奢望能在白宁眼中留下些好印象。

白宁这一番话让他不知如何回应,心中不免泛起一丝苦涩。是他这身不入她的眼还是什么其他的他不得而知,不过白宁从没正眼看过他,更不会在意自己的穿着。

“本君掌管妖界,多几件衣裳有什么要紧,阿宁可是缺衣裳穿了?”

“自然不是,只是最近天冷了,帝君就是爱穿绸,也该记得加件披风才是。”

刚才她穿着单衣尚且觉得有些冷,还好明玉给她带了披风,怀渊应该是怕冷的,怎么能穿那么少出门。

况且这殿里还有不少丫鬟奴仆,叫她们看见...白宁的思绪越飘越远,等她意识过来脸已经烧红了。

厉怀渊眉头紧皱,不知道白宁可是又要玩什么游戏,她定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关心自己穿什么。

刚才他也是听到她的声音一时心急才会立刻跑出来,不然也不会忘了更衣。

阿宁在想什么,他是越来越猜不透了,厉怀渊淡淡地应了句:“知道了。”

白宁看的出他虽看起来是倚着墙,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其实他是已经站不住了,却又不想在自己面前展现脆弱的一面。

因为按照以往而言,一旦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得到的也只能是她的一番羞辱。

“我记得...妖界坠入无妄之地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还没化形呢。”

厉怀渊没什么情绪,他没想到白宁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每次她主动提起,都是在说当初有多后悔当年救了他。

曾经他靠着那段记忆撑过了很多难捱的日子,如今倒是不敢回忆了。

没有狼群的庇佑,他往后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厉怀渊看起来成熟稳重,自从先妖王隐去,他以一己之力重振妖界,当上妖界的帝君,就连天帝也都敬他三分。

可她没想到,厉怀渊竟比她小了两千多岁。

他今年也只有一千六百岁吧,天界那些与他同龄的小仙使们,在她眼里还都只是刚成年的孩子呢。

“怀渊,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我以后能不能不喝药了?”

“不行。我说过,别的都可以,除了这个。”

白宁吃瘪,她到底要怎么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啊,都怪她当初为了让他相信将戏演的太真了。

自己前世恨他,是因为一直有人在她耳边告诫她厉怀渊是怎样的凶狠无情,以至于她都不曾真正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他,其实他很乖的。

白宁生怕自己下一秒抑制不住眼泪,她还没有勇气告诉他真相。

“我先回去了。”

“好。”

厉怀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最不会骗人,眸子里装着对白宁的留恋,虽然他始终知道自己留不住她。

一定是他太无聊了不会说话,就连穿的衣裳都被阿宁嫌弃,也难怪她不喜欢自己。

厉怀渊心中也有不解,他没想到白宁就这样放过了他,没有打骂更没有折磨。可渐渐心中生出一个更让他绝望的想法,阿宁是不是连折磨他都不屑了。

白宁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怀渊多疑敏感,还缺乏安全感,前者是狼族的特性,而后者是他的。

她先前带给他的伤害太多,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他相信自己呢?

另一边的厉怀渊却睡不着了,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睡过觉了。

失去妖丹后,那些中过的毒和受的伤根本无法自行运转恢复,只能靠他用法力强行压下去,而这也就意味着每当夜里他便要承受无尽的疼痛。

他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吱吱作响,内脏不停翻涌,眼前不断浮现出白宁的脸,“阿宁...阿宁...”

他一宿宿地轻声唤着她的名字,直到昏厥后再次惊醒,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她又怎么会来看他?

白宁哪里想的到他此刻的百转千回,在凤雀殿运转了几个大周。

前世后来修炼功力虽然不在,可那些奥秘她早已参透,几个大周下来功力也有之前的八成上下,这辈子就换她来护着他。

——

远处传来布谷鸟的鸣叫,白宁眸子阴沉下来。

第二日天还未亮,和前世这个时候一样,她收到了池紫闻的密信,里面还放着一个药瓶。

那人让她下在厉怀渊饮食中,这药长久服用会损害心性削弱法力。

一边喝下致命的毒,一边每日取几碗心头血,怪不得他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那副身体已经形如枯槁。

当年她初次下界历练,本以为是两情相悦,却不曾想自己早就被池紫闻发现身份,他以凡人之身骗得她一颗真心。

因为他说想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她便不遗余力地帮他飞升,助他位列仙班,可那人竟还不知足。

不惜设计害死师父,又栽赃到厉怀渊身上,利用她除掉厉怀渊后,便想剔她神骨成就他的春秋大梦。

而她从头到尾,都像是个傻子一样被人利用。

“明玉,帝君往日何时起。”白宁穿戴整齐,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见他。

“君后,帝君平日里寅时便起了,这个时辰大概已经下去巡查了。”

“他还要亲自寻营?”

“是,帝君不信任其他人,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的。”

真是胡闹,昨天那骇人的样子,也不知道好好休息吗?

“拟一份他每日的行程告诉我,具体点。”

“是。”明玉不解,可谁不知道这玄夜峰上君后最大,帝君下的所有命令都是以君后为先。

就在这时手下突然传报道:“禀报君后,凤令君求见。”

“师兄?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白宁眉心一蹙,“他在哪?”

“在山脚下,凤令君不肯入妖界。”

也是...师兄最看不起妖族了,就是踏进来都嫌脏了脚,但她曾经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带我去见吧,别让师兄等久了。”

白宁见到白羽时他正背身而站,一只手握着剑柄,一袭白衣仙气飘飘,白宁笑了笑,真是一点也没变。

“小凰。”

“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的最后期限,你考虑清楚了吗?”

白宁一愣,她突然想起,上辈子这个时候白羽就跟天下所有当兄长的一样,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小师妹身处险境。

而那时她是怎么想的,她觉得自己身负使命,要像哥哥一样为天庭效力。惩恶扬善、铲除异己,一定要为师父报仇。

“师兄,我不想走。”白宁做了跟上辈子一样的选择,可这次的原因却截然不同。

“小凰,你在这很危险,师父的仇我总有一天会跟他清算。只不过我眼下要去北海镇魔,万一出事我来不及护你。”

“师兄是战神,所向披靡,你一定可以的。”白宁露出自己最天真的笑容,打断白羽的话,这世上最能护得住她的人,不就在她身边吗。

“你别乱说话,战神是扶苍上神,我只是副将,这岂是乱叫的?”白羽点了点她的头,“我知道你从小最有主意,可你别忘了师父的临终嘱托。”

提到师父白宁心头一沉,她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吐了吐舌头,“师兄,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他很信任我,等我...等我除掉妖王,替师父报了仇,一定乖乖跟你回去。”

白羽将信将疑地看着师妹,他知道白宁的手段还有她的那份狠戾,对待厉怀渊一向从不手软。

“你长大了,有时候我都不敢相信。”

“谁还能一辈子长不大呢,长不大...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白宁喃喃道,看着白羽远去的背影,这样关切自己的师兄,她也许久未见了。

还记得昆仑山一战后,她得知了全部真相,抱着那张狼皮不肯撒手,师兄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因为自己执意要用修为救他,师兄差点将她的元神打散,“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妹!”那些话还萦绕在自己耳边,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

其实根本不用的,她救不了他,她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妖丹也早就给了她,还拿什么还魂。

白宁转身离开,正对上一个眸子,她心中一惊。厉怀渊什么时候来的,那刚才的对话他是不是都听见了,他又会误会的吧。

“怀渊,我刚才只是为了让他离开,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阿宁,回去吧。”只要她肯回头就好,厉怀渊苦涩地冲她笑了笑,多余的他什么都不想听。

他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生怕她跟白羽走,以他现在的功力,肯定是留不住的。

只要她肯留下,原因是什么,他当做不知道就是。

他已经很累了,只要阿宁不走,自己这条命她想拿走便拿走好了。可他不甘啊,阿宁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如果他死了,她会不会很快就忘了他。

每次想到这,厉怀渊都觉得胸口痛的厉害,几乎无法呼吸,因为这些奢望,他自私地将她留在身边,他真的很坏。

“厉怀渊!”

白宁接住他倒下的身体,他的唇已经苍白无色,他的身体好轻,轻到白宁心里发慌。上辈子他也是这样面无血色地躺在她怀里,不要,怀渊,不要…

“怀渊,你醒醒,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白宁紧紧地抱着他,一点点地输送神力到他的身体,可他们天性相克,她又怕自己的法力伤了他不敢多输。

白宁将他横抱起,径直走向绛龙殿,不顾周边那些诧异的目光,堂堂狼王就这样被她抱在怀里,看上去实在有些诡异。

可话又说回来,大名鼎鼎的玄夜狼王被她折磨成这个样子,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会信。

绛龙殿内常年熏着香,是厉怀渊身上常有的味道,也是她最喜欢的古茶味。

他总是受伤,没了妖丹后伤口愈合的很慢,又怕血腥味冲撞了她才想出这么个拙劣的法子,而这些她都是在他死后才知道的。

这个傻子,那些心里有她的话从来不会说,怎么这么傻...怀渊,你说过没人教过你怎么去爱,那就让阿宁来教你好不好。

“这辈子我不要你小心翼翼的过,也不要你做那个不会喊疼的孩子,你能不能...别放弃我。”

厉怀渊醒来已是傍晚,刚刚苏醒的他眼神中满是迷茫,白宁瞧着可爱,撸了几下他的头发,软软的。

怀渊的毛发生的极好,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只小狼都要好。

白宁突然觉得自己这么比较对他很不公平,厉怀渊可是玄夜狼妖,哪里是普通的狼可以比的。

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整个人都愣愣的,拉过白宁放在头上的手,又放到脸边蹭了蹭,满脸的依恋,“阿宁,真好...又梦到你了。”

白宁心里发酸,这傻子...不过想来也是,怀渊若知道真的是她,恐怕不肯乖乖躺着了。

“怀渊,起来把药喝了。”

“阿宁,你可不可以多呆一会,我不想醒过来。”

“好啊,只要你听话,来,喝药。”白宁扶着他坐起来,他身子发软坐不住,几个动作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只能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用法术将药稍微加热了下,一下下舀给他喝。

厉怀渊只喝了一口便往后躲,他摇了摇头,委屈地哼唧两声,“不想喝,苦...”

白宁叹了口气,不忍责怪他,正要给他寻些蜜饯来,可刚一起身衣袖就被人紧紧抓住,“阿宁别走,你别走,我喝,我这就喝。”

那汤药闻起来就知道苦的厉害,却被他端起几口就吞了下去。

可是胃里太久没有东西,一碗药灌下去,疼的他捂着胃缓了好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住,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其实他也吐不出什么,不过是刚喝下去的药汁掺杂着血丝,原来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连药都喝不进去了。

白宁替他顺着背,让下人将那些秽物处理干净,知道他一身是汗肯定难受,又让人给他换了衣服。

折腾许久,厉怀渊断断续续的睡着又醒,到最后只能睁着眼睛看着白宁的方向。

“咳咳...阿宁...对不起。”

他实在没用,阿宁已经很久不愿意在他梦里出现了,好不容易出现了一次,还被他给搞砸了。

白宁没办法用神力安抚他,他一定承受不住的,只能握着他的手耐心抚慰,被子下映不出他半分身形,整个人就像一个摔破了又粘起来的瓷娃娃。

无论怎么哄他都不肯闭眼,就这样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刻在骨头里,白宁实在没有哄人的经验,尤其是面对着厉怀渊,“怀渊,闭上眼睛,睡一会吧。”

“不...不要。”这是几百年来他拒绝她次数最多的一天。

“阿宁别生气,我不看了,你别气。”厉怀渊闭上眼睛,可眼皮却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试探在她的裙边,生怕她走。

“唉。”白宁叹了口气,听到这声叹气厉怀渊的身体明显一抖。

怎么怕她成这样,平时那副强势的样子都哪去了,“怀渊,这不是梦,我不走。”

厉怀渊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不解地看着白宁,白宁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他的手凉凉的,骨结不大,比她的还要漂亮些。

“摸到了吗,不是梦,别怕,阿宁陪着你呢。”

“阿宁...”厉怀渊念叨了几声,突然用一种阴狠的目光看向她,手指瞬间握上她的脖子,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度,“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厉怀渊大半个身体都在床下,虚成这样却想运行妖力,还只是为了跟她赌气,白宁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现在就是个纸糊的老虎,就算她没有突破上一世的神力,也能轻松跟他战上几个回合,更何况她现在可不止强了一星半点。

白宁掰过他的手腕,欺身将他压在床上,轻咬上他的耳垂,“老实点。”

可她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身下的人颤抖的越来越剧烈,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推搡着她,就连眼睛都红了。

“放开我!我杀了你...”

事到如今,还当她是别人吗?“怀渊,是我,我是阿宁。”

厉怀渊完全不听,一掌打在了她身上。这蠢狼下手可真狠,震得她以为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碎了,而他自己更是呕出一大口血来。

白宁自觉还好,承他这样一掌对她来说不过是运一个小周便全好了,可她体内神力对他的反噬再加上他强行运功恐怕是伤的不轻。

重生后她发现厉怀渊傻得厉害,从来都是将她照顾的好好的,却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厉怀渊捂着胸口将淤血吐了个干净,他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反噬,凤凰...

“阿宁...”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却充满了恐惧,他打伤了阿宁,他怎么可以打伤阿宁呢。

“这下相信了?偏要胡闹,最后疼的还不是你自己?”

阿宁今天还没喝药呢...

厉怀渊挣扎着要下床,他的神志已经不大清晰,以指为刃就要向自己的胸口插去。

白宁眼疾手快紧紧地将人束缚在怀里,一掌拍在那人脑后。

“怀渊,没事的。”白宁一声声地在他耳边叫着,看着他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厉怀渊,你还是睡着了可爱些。”

白宁就趴在他床边睡着了,屋里被她弄得暖和,即使他晚上踢被子也不会着凉。可这倒是她多想了,他只将自己缩成一团,老实得很。

白宁睡了没多久便醒来,刚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一双好看的眸子,他醒了多久?

“怀渊。”

厉怀渊别过头去,他只记得自己梦到了白宁,然后...他还打伤了她。

这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阿宁为什么会来他的寝殿,如果是梦,又为什么那么真实。

“是不是还难受,你渴不渴饿不饿?要不,先喝点水吧。”

白宁将杯子端过来,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几口,厉怀渊听话的喝了。虽然他没尝出这水里有什么东西,不过无非是那几样罢了。

“咳咳...咳...”

“慢点。”

“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厉怀渊摇了摇头,他吃不下,甚至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他都要记不清了。

白宁无奈,难怪他瘦的厉害,不吃东西怎么行,就是神仙辟谷都不会对自己如此苛刻。狼族是食肉的吧,但以他现在的身体,吃的了肉吗...

“那怀渊少吃一点好不好,就当是陪我。”

厉怀渊不解地看着白宁,很快又释然了,在他的饭菜里下毒,是白宁最喜欢的手段。

可他其实想告诉她不用那么麻烦的,却又怕说出来驳了她的面子白白惹她生气。阿宁愿意跟他待这么长上时间他已经很满足了,哪里还敢违背她的意愿。

“好...那本君就陪阿宁吃一些吧。”

白宁只吩咐人做了些汤水,里面加了磨的极碎的肉沫,让他好下咽一些,“你身子虚,先喝些汤吧。”

厉怀渊接过她递过来的碗,小口地喝着,时不时用余光瞟了几眼白宁的方向。

“阿宁,疼不疼?”

白宁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才那一掌,立刻用一种没心没肺的语气道,“本仙姑可会怕一狼爪子?”

说完担心这话会伤了他的自尊,又道,“不过没想到怀渊还挺凶的嘛,我喜欢。”

厉怀渊愣住,白宁这两天的转变让他吃不准她了,是她的新游戏吗,苦笑两声,“阿宁找到新法子了,先对我好,然后再狠狠把我踢开,这法子倒是不错。”

白宁忍住心酸,怀渊不是随便哄几句就会相信她的人,也是她过去伤他太深,让他失去了希望。“那怀渊可愿意陪我玩玩,万一我真被你迷倒了呢?”

厉怀渊勾了勾嘴角,笑的十分释然,“那本君就陪阿宁玩玩吧。”

她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

夜里。

白宁看着他沉静的睡颜,时有不安的微微皱起眉头,手心攥住被子,她收回正在悄悄给他输送神力的手。

他每晚都会做噩梦吗?

白宁抚平他的眉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他伤害你的机会。”

白宁起身离去,却没注意到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那双默默睁开的双眼。

“帝君。”

“进来。”厉怀渊撑起身体,强忍着胸口的刺痛,挺直地坐了起来。

“回帝君,君后她...离开了玄夜峰,我等拦不住。”

厉怀渊的呼吸停了一瞬,眼中戏谑与温柔交织,怪不得费这么大的力气也要把他哄睡着。

“知道了。”

屋内空无一人,他攥紧胸口的衣料,蜷缩成一团,阿宁,我真的好疼。

他不想玩了,他认输了。

——

“白宁?你怎么来了?”男人看见她时喜出望外,激动地迎了上去。

池紫闻握住她的手臂,小声却兴奋地道:“是不是那家伙已经不行了?白宁,真是委屈你了...惜令君的仇马上就能报了。”

白宁讪讪一笑,看着面前那张虚伪的脸,就凭他这种人也想成仙?

前世他千方百计不遗余力的算计,可那又能如何?没有仙骨根源,心性不纯,注定一事无成。

“你说的没错,师父的仇马上就能报了。”

池紫闻一双杏眼,温柔和煦的抱住白宁,“太好了,我真替你高兴...”

“唔!”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他的心脏,池紫闻难以置信地看着伤处,又看向白宁。

“池紫闻,你去死吧。”

“你...”

直到池紫闻直愣愣地倒在地上,几百年努力而来的修为从伤口中流失殆尽,身体逐渐失去温度,他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这是白宁第二次亲手杀他,可心中没有半分快感,就凭他的命怎么能给师父做抵?他不配。

“仙姑,你怎么回来了?这...这是?”

白宁看着面前的仙使,这是池紫闻在下界时的身边的婢女,自他位列仙班后,也将这女子带了来。

本以为是他重情重义,念着主仆情谊,却不曾想实则二人早已暗通款曲,当她是个死人。

“我杀的。”白宁挑了挑眉,脸上满是冷漠。

“少爷,少爷!”那仙使扔下手里的东西,猛然扑到池紫闻身边,眼泪决堤。

白宁冷哼一声道:“你既然这么舍不得,那便下去陪她吧。”

那仙使吓得腿软,不停往后爬去,“你不能这么做!我已成仙,你没有权力杀我...呃!”

“吵死了。”白宁将匕首扔在一旁,转头离去,现在清静多了。

——

降龙殿外一阵喧哗,厉怀渊强撑着身子披上外衫,可还没等到他走出殿外,一黑衣男子浑身是血,怀里还小心翼翼抱着什么。

“帝君,公子...公子他快不行。”

厉怀渊呼吸一滞,这才看清楚九头蛇妖怀里露出一缕狼毛。

“庶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拳头握紧在身侧,是谁伤了他的孩子,他身上怒气正盛。

厉庶这孩子一向听话懂事,绝不会去主动招惹其他妖兽,他呼吸急促,眼里迸发着火焰,抓着那蛇妖的衣领,“是谁...”

“这...是公子误闯入了天界,被震妖石所伤。”

“什么?”

庶儿为何要去天界,难道是为了追她...

厉怀渊颤抖着手接过儿子小小的身体,他浑身都是灼伤,他几乎不敢去碰。

“干嘛都站在这呢?”

白宁刚一回来就看见这一幕,率先发问道。

厉怀渊的目光扫射过来,他没想到白宁跑掉还会回来。

白宁感觉到一丝不自在,第一次见到厉怀渊用这么凶狠的眼神瞪着她,让她想到保护幼崽的母兽。

看着厉怀渊怀里赫然躺着一只半大的玄夜狼,此刻正奄奄一息,看伤口应该是被神器所伤。

这是...庶儿!

白宁瞪大了眼睛,厉怀渊撑着不稳的身体,这个孩子是上天送给他唯一的礼物,而他却没能护住他。

他提防的看了一眼白宁,“你们先把庶儿带进去。”

还未等他人动作,白宁将那小狼从他身前抱走,三两步迈进殿内,又稳稳的放在床榻之上。

从怀里拿出一颗千魂丹喂到他嘴里,又用神力建起结界,保证他的真气不会散,以命续命。

屋子里顿时金光笼罩,远处传来几声凤凰啼鸣,将整个夜空都照亮了。

厉庶伤的这么重,如果不是她刚好赶回来,厉怀渊定是打算不声不响地用他自己半条命救他。

她的夫君和她的儿子,她实在是亏欠他们的太多了。

“明玉,将我屋里的白狐裘拿来。再找两个得力的,今晚就在待在屋内伺候着。”

“是,君后。”

厉庶还无法维持人形,他上辈子也只活了三百多岁,这辈子更还只是个孩子。

他身上的毛发有一股烧焦的味道,应该是疼的厉害,发出几声闷哼,却不吵不闹的,真是跟他爹一模一样。

厉怀渊没想到白宁居然会出手相救,这震妖石是上古神器,若有神力疗伤自是比妖力强上百倍。

他远远地站在离床边,看着眼前一幕不敢上前。

“那白狐裘是你心爱之物,万一庶儿弄脏了...”

她好不容易关心庶儿,他怕因为自己的靠近,让她因为厌恶自己连带着不愿意见庶儿,可却又不敢不提醒她。

“庶儿怕冷,那死物有什么稀罕。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白宁感受到了厉怀渊异样的目光。

原来她知道玄夜狼怕冷...

厉怀渊摇了摇头,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你。”

“庶儿也是我儿子...说什么谢。”白宁轻声扔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他,看着床上安睡的小狼,心里却暖暖的。

只因这一句,厉怀渊的眼眶湿润。

庶儿不是野种,是他和阿宁的孩子,他有满腹的委屈却不敢告诉她,她终于愿意承认庶儿了吗?

他还以为到死都听不到这句话了,真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来。

厉怀渊看着刚刚阿宁小心翼翼地替庶儿疗伤,耐心地抚摸庶儿的额头,他明明应该感到开心的。

可不知怎么,心中就是生起一丝落寞来。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白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侧,将那柔软的白狐裘披在他肩上,“这白狐裘本就是有两张的,别连儿子的醋都吃。”

她还记得厉怀渊以前有多单纯爱笑,自己随便讲来的冷笑话,都能让他笑的停不下来。

可现在明明是想让他开心的,却见不到他脸上有半分笑容。

白宁替他系紧了绑带,不让风透进来,一大一小,谁都不许有事。

刚才不经意碰到他冰凉的手,她心疼的不行,伸手点了点厉怀渊的鼻子,在他耳边略带责备道:“明明玄夜狼族的毛最厚,还偏偏最怕冷,你们啊...”

厉怀渊拢着狐裘,偏头不去看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娇嗔,“阿宁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

他就算是再傻再迟钝,也看得出来白宁这几日的变化。

“因为...我还想让你给我生一只小凤凰。”

她这么暗示,已经够明显了吧。

厉怀渊突然觉得被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就连说话都打着颤,“阿宁,我生不出凤凰。”

阿宁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提醒他不要痴心妄想吗?

不同种族的结合只能诞生低种族的后代,也就是说,他永远都不可能给阿宁生出凤凰来。

白宁根本没想起来这一点,而她也不在乎这些。

“嗯...那就生一窝小狼,也挺可爱的。玄黑的毛,额头带一抹红的那种。”那分明就是他小时候的样子,软软糯糯的像只小黑狗。

“阿宁...”

“好啦,这里有我守着,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看着他苍白没有半分血色的样子,白宁都怕把他碰碎了。

厉怀渊没有听话的离开,而是站在她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纠结了好久才下定决心说出口来,“阿宁,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啊。”

“你的法力,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白宁蓦地一怔,糟了...

从昨日他被反噬,到今日她给厉庶疗伤,其实他已经发现她的身体根本没事吧。

她还想着找个什么理由跟他解释,如今看来是不用了。

“是。”

厉怀渊嘴唇抿成薄薄的一片,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像是早已料到:“那你中的毒呢?”

“怀渊,我...没中毒。”

“嗯。我知道了。”

厉怀渊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白宁心里明白他一定很难受,被骗了这么久,每天一碗碗的心头血捧过来给她,到最后却发现只是一场欺骗。

“怀渊,你听我解释...”

“阿宁也早点休息吧。”他打断了白宁的话,动作轻缓地将身上披着的白狐裘拢好,轻轻地还回她手中。

这么好的东西,他不配的,若是弄坏了阿宁该多伤心啊。

余光看了眼庶儿,像是了然似的冲着白宁笑了笑,“阿宁没必要做到如此。”

如果只是一场游戏,其实也没必要这么认真的,不值得阿宁连最喜欢的白狐裘都要舍弃。

他其实更心疼庶儿那孩子,那孩子心思单纯,最想得娘亲的欢心,若是日后阿宁的游戏玩腻了,庶儿会受不了的吧。

白宁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知道他今晚又要伤心了,可这件事情她确实无从辩解。

厉怀渊有多敏感,上一世自己一个眼神或者不经意之间的动作都会被他精准的捕捉到。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她刻意接近的目的,可哪怕如此他依旧对她全然不设防范,只是经此一遭,他日后恐怕再难相信她了。

轮番照顾两个病号对白宁来说虽然累了些,可想到他受过的苦,这些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她现在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那就是改日定要砸了那破石头,竟敢欺负她儿子,她凤凰可不是吃素的。

夜里厉庶睡得很安稳,这点倒是跟他爹不大一样。厉怀渊哪怕是在昏迷中都是不肯安分的,总是缩着身体,稍有点动静就能把他吵醒。

后半夜时厉庶已可以化作人形,看着儿子软糯的侧脸和消瘦的身形,白宁的心再一次揪了起来。

和他小时候可真像...

这孩子大概有人类少年十岁的模样,可四肢纤细的好像六七岁孩童,每每胸口起伏,肋骨便愈发明显。

这个厉怀渊,难道都不给孩子吃饱吗...

想来厉怀渊是极其溺爱庶儿的,可他毕竟是妖族的帝君,事务繁忙,很少有时间陪他。

因为自己的混账让这孩子没少受到欺辱,而怀渊怀他之时正是妖界动荡,厉庶能够降生可谓十分不易。

在她记忆中庶儿是个懂事的孩子,总是不吵不闹的, 但她好像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脸。

每次见到她他都是低着头的,软软的叫一声娘,而这大概率会被她狠狠抽上一鞭。

因为恨那个人,所以也恨这个孩子,更是恨自己当初的荒唐。

上一世她以跟他发生关系当做这一生的屈辱,而仔细想来,明明是她趁人之危,害了厉怀渊更害了庶儿。

第二日中午,厉庶渐渐醒来,昨天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呢。

可此时五脏六腑仿佛被一股真气保护着,他能感觉到身体正在变得强壮,就连身上的灼烧都没那么痛了。

他撑起身子,却发现被子滑落到腹间,此刻他竟几乎一丝不挂...

手下十分柔软,仔细一看那是张他从未见过的上等白狐裘,这样好的东西怎么会垫在他身下?

“少爷,您可算是醒了。”

明玉?

厉庶赶紧将被子拉到脖子,试图遮住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也许是蹭到了身上的伤口,脸色变了几番,却只是咬着牙不敢呼痛。

姐姐是娘身边的人,可是他又犯了什么错?想想也是,他偷偷跟着她,娘一定很生气,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一次跑出去他也不认路,不知道怎么被那震妖石发现了行踪...

可娘不会听他解释的,怎么办...怎么办...

虽然心中害怕,可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他很擅长伪装和逞强,毕竟是妖王的儿子,即使别人背后骂他,他也要把面子撑住。

“明玉姐姐,请问我的衣服呢?”

“少爷,您身上有灼伤还不便穿衣,要辛苦少爷卧床几日了。”

厉庶看了眼自己的大腿和胸前,一片血肉模糊,他这个样子,衣衫不整的,还怎么去向娘亲请罪。

明月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少爷好好养伤,这是君后吩咐的。”

是娘亲?

厉庶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可很快便黯淡了,没想到她居然来看过他,可惜他竟然全然不知。

爹爹也是,怎么都不叫醒他。

而仔细想想也便想通了,娘亲是想亲自责罚他吧。

毕竟他试图偷偷溜入神界,这么大的罪过,恐怕不是简单的责罚就能抵的。

“这是君后吩咐的丹药,少爷吃了吧。君后说她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处理完了就会来看你的。”

厉庶颤抖着小手接过那丹药,也不管是不是毒,就吞进了肚子里。

只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感到丹田处一片充盈。

——

另一边,白宁听着门外有人进来,赶紧钻进了被窝。

“你怎么了?”厉怀渊眉头一皱,听下面的人说,她病了?

白宁捂着心口,刻意地咳嗽了几声,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确实是,相思病...”她堪堪冲他抬起手,可面前之人竟连上前一步都不肯。

厉怀渊的脸色越来越阴冷,相思病,她这是想见谁?

“唉,别,别走啊!”

连点情调都不懂吗,罢了,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

见他抬腿就走,白宁顾不得装柔软,一把薅住那人的腕,就在她的手附在他手背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手下之人的颤抖。

这样的厉怀渊太让她心疼,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信她。

“君后是拿我当傻子吗?”

想让池紫闻来妖界陪她,只要他还活着,就绝不可能!无论她什么说辞,他都不想听。

他们私下说什么做什么他一概不想知道,可他就算是再劝自己大方,也无法忍受他们在自己面前苟且。

“不是,我只是想见你...”这几日她看着明玉给她的日程,厉怀渊每天忙的事情很多,可听说他昨日夜里又吐血了...

掌管着这么大的一个妖界,怎能不劳心伤神

厉怀渊一向不是个追求权势的,她不希望他这么辛苦,终于把思忖已久的话说出口。

“怀渊,这个帝君我们不做了好不好?我带你们回苍穹,我们好好生活。”

厉怀渊难得冷着语气打断了她,“莫再说了。”

想见他,这话可真好听。

好好生活吗?在她面前自己的意志力一向不坚定,再说下去,他会信的。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一条性命,可庶儿还小,他怎么忍心。

“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还能守住整个妖界吗?”

白宁被他气的抽回了手,中毒、剖丹、受伤、生子、取血...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威震六界的狼王了,他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硬撑着罢了。

“无需君后操心,本君自会保护好族人。”厉怀渊别过头去不再看她,这些事情他还是能做的了主的。

“族人?他们谁是你的族人?”

玄夜狼族就是被那些小妖们害的灭族,一边享受着他的庇佑,一边又不甘心被他们所不齿的狼族统治,这个世界上除了庶儿,他哪还有什么亲人。

“咳...咳。”厉怀渊喉咙一丝腥甜,阿宁说的不错。

什么妖界,他从来是不在意的,可不做这个狼王,她眼里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他。

直接刺杀他定会引起两界的矛盾,到时候势必生灵涂炭,他只要做一日狼王,白宁就不得不有所顾及。

想要让他死,就只得与他虚与委蛇,留在他身边,像现在这样好声好气地哄骗着他。

哪怕只是为了让他喝下毒药,他也要让她亲自喂给他。

“你...我不说就是了,你别气。”

白宁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她知道自己太心急了,“是我不好,我不说了。”

厉怀渊不自然地推开她的手,这双手用力打在他身上他是愿意的,可一但轻轻抚着他的身体,他便从心底里害怕。

白宁的手默默搭上他的腕,他的身体很差,可她却不知道怎么治好他。

“白宁,你在做什么?”厉怀渊的眼尾微红,咳嗽的狠了,睫毛上挂着水雾结成的水珠。

脸上的笑容明显是自嘲意味,她是在哄他吗?

一边哄他,一边偷偷去探他的脉,是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死吗?

白宁能感觉到厉怀渊在生她的气,狼王帝君也是有脾气的,她突然间的转变和示好未必会被他接受,反倒觉得自己别有用心。

她知道他是误会了,可他又不肯与她争论,只会在心里判了她的死刑。

“就是那囚徒,刑前尚能自明一番,怀渊与我是夫妻,怎一次分辩的机会都不给?”

夫妻...厉怀渊琢磨这二字,从白宁口中说出,明知不该信的,却还是忍不住放在心上。

“那阿宁想如何待我?”

早知一场骗局,他已然接受自己的宿命,她却非要在他死前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

哪次不是她说什么,他便都一一应下,从不忤逆。“你我成婚许久,我竟不知寻常夫妻该是如何相处。”

白宁看他嘴唇苍白,心头一紧,自己假意嫁给他本就是为了接近他,好伺机报复下药。

她仗着厉怀渊心思单纯,什么都不懂,那草率的大婚之日连天地都没有拜。

上一世她更是从未关心过他,后来他身体越来越差,她一心想着终得解脱,便连伪装都懒得了。

白宁踮脚将人轻搂怀里,抚摸他柔顺的长发,他的身体下意识地抗拒,而后又软了下来。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哪里像狼,分明就像一只小狗那般,白宁甚至想摸摸他的耳朵。

她清楚自己此举有些无耻的利用他的宽容和爱,他就算嘴上再厉害,也从来不会拒绝她。

历怀渊躲过她在耳侧的呼吸,那气流弄的他痒痒的,心底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自从他生下厉庶,毛发便没有从前光鲜茂密,身材也越来越单薄。他绝不要在她面前情难自禁,又看到她那扫兴的眼神。

仙气飘飘的白衣公子,天之骄子御剑飞行、匡扶苍生,那才是她的良配。而他一只低贱牲畜,粗鄙丑陋,恶名远扬,与她...实在不配。

夫妻吗,他从不敢提及此事。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真没有别的意思。”白宁的样子真切。

是吗…左右不过是这样了,他不懂阿宁到底在担心什么。

“凤令君他,是不是不喜我?”

历怀渊没由来的一句话,让白宁突然怔住,他突然提师兄干嘛?

神妖向来是天敌,而自师父元神覆灭之后,师兄对怀渊岂止是厌恶,更多的是恨。

可重生后的她,自然明白那是池紫闻的奸计,是一盘棋局,厉怀渊是无辜的。

可世人心中的成见哪里是那么好改变的,尤其是像师兄这种固执的人。

“怀渊为何不问我,却问师兄?”

他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

凤令君尚且不肯接受他,又何况阿宁?对于凤令君来说那人是师父,而阿宁那么在意他,或许并不止是师徒情谊。

那男人他只见过一次,他便知自己与他云泥之别,果然那样的神仙才能配得上阿宁。

就算再不济,也得是像池紫闻那样的翩翩君子...

如果不是因为他,或许阿宁早就有自己的小凤凰了吧。

“阿宁放心,那天山脚下,我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怀渊,师兄只是怕我受委屈,找机会我会跟他解释清楚。”

“那你为何抱我?”他将近日以来压在心头的话问出口,实在不懂,也没力气再去想了。

历怀渊眸子锐利,瞳孔四周泛着白光,她无意中救下的小狼长大了,却不肯再信她了。

他以为自己耐心哄他不过是缓兵之计,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所以才特意告诉她,他并没有听到她跟师兄的计划,她此番体贴不过是多此一举。

“抱我孩子他爹,也需要理由吗?”

“阿宁,庶儿他还是个孩子。”历怀渊轻轻叹气,恳求她能放过儿子。

他无力的解释道:“庶儿不是纯正血统的玄夜狼,不会长得跟我一样,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天界,都没有任何威胁的。”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厉怀渊,小小年纪便像交代后事一样。

“又瞎想,你懂什么呀...”白宁又轻抚他的头发,发丝如墨在指尖游过,“我会保护好你们父子俩,别怕。”

历怀渊浅靠着她,咽下喉咙中的血腥,她的话太诱人。可他真的好痛、好累,他更怕白宁会骗他。

白宁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厉怀渊现在的状态很差,她绝对不要重蹈前世的覆辙。

可厉怀渊对这世上之事已是心死,唯一牵挂恐怕就只是那孩子,前世昆仑山一战他一心求死,遍体鳞伤却还是冲她笑。

她现在说带他走,他便又当是奸计,还不如直接把人捆了扛走,此后只与他山川湖海,日月星辰。

“厉怀渊,我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跟我走?”

“不愿…”

他的声音冷冷的,难得有自己的固执。

——

厉怀渊一连晾了她三日,自从自己假装中毒一事被戳穿后,就连见他的理由都没了。

“君后。”守卫对她毕恭毕敬,可脚下却未让开半分。

“让我进去。”

门前的守卫昂首挺胸,看都没看她一眼地冷言道:“帝君有令,任何人不许打扰他闭关修行。”

“你!”

好好好,见这守卫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她就知道这是厉怀渊的主意。

说白了他就是为了躲着她,身体差成那样,还半点不听劝。亏空的这么厉害就如此冒进修炼,他是嫌活得长是吧。

“厉怀渊,你给本仙姑出来!”

缩头乌龟...

“你躲什么啊,还是不是男人,你不出来信不信我把你这玄夜峰炸了,别碰我!”

守卫一时为难,君后的脾气大他们都是知道的,可这次帝君是真的下了死命令。

“君后,您就请回吧...帝君他是不会见您的。”

在哪修炼不行,非得把自己关在这阴冷的山洞里吗?在屋里还能与她双修...再不济她也能帮他稳住心神啊。

山内的厉怀渊听着外面的声音,拳头紧握,努力压抑着体内乱窜的气力,一张脸已是苍白不已,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那日白宁说的那些话就像是在他心底埋下的种子,如今肆意生长,却不知道结出的会不会是有毒的果。

没错,他确实一点都不坦荡,不算个男人。

只是白宁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他现在的样子确实无法守护好妖界,庶儿受伤可他却无能为力,如此羸弱不堪的身体连自己都嫌弃的紧。

好在她无事,他也不用再日日放血给她。

想到这厉怀渊闭上眼睛,屏蔽感官,强迫自己不去听白宁在外吵闹的声音。

他确实无聊的很,她提出的游戏他亦不敢陪她玩下去,他已经安排好了人手照顾她和庶儿,余下的他不愿再去想了。

没有他成日在她身边碍眼,她自在一些,或许还愿意多住一阵子。

如果她实在不愿,他也可以,放她走...

“唔...”

一想到这,厉怀渊的心头又是一痛。

大的劝不动,白宁只能先从家里那个小的开始下手。

厉庶身上的是被震妖石伤的,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难道说是那天...

“庶儿?”

白宁在屋里轻轻唤着,屋里散着淡淡的一股药香味,窗户她特意叫人开着半扇通风,这房间朝向最好,晒得屋里暖洋洋的。

“庶儿?”

白宁看着床上空无一人,也不知这孩子伤的那么重,又跑去哪了?

“明玉,庶儿呢?我不是让你好好照看她吗?”

明玉端着水盆,左右看了看,也是十分无措,“小少爷刚才还在这啊...”

二人正要出去找,只见一个小小的身体从门后探了出来,身上穿着宽宽大大不合身的衣裳,手里还拎着一个半满的水桶,小人儿晃晃荡荡的拎不稳,洒得脚面都湿了。

“庶儿,你这是做什么?”

“对,对不起...”

厉庶的手指蜷缩着,他只是想洗洗身体,一直躺着什么也不干,他也不安心。

明玉赶紧接过厉庶手中的水桶,她今日正想给小少爷擦身的,可没想到小少爷竟亲自去打水,若是帝君怪罪下来她可真是难辞其咎了。

“小少爷您快放下吧,这哪是您该干的活啊,您想做什么使唤一声就是了。”

厉庶不敢抬头看白宁,被明玉抢过水桶后更是手足无措,害怕的想跪,可是地上一片水渍,若是跪了肯定要把衣裳弄脏的。

“神...神女...”

白宁见他这样子,心里更是自责,这孩子看见她怎么就吓成了这副样子。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轻柔地拉过他的小手,瘦小的手指上竟然有几处薄茧,他是妖界帝君的孩子,手上怎么还会有茧呢?

“庶儿告诉娘亲,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厉庶低着头,那双柔软的手正握着自己粗糙的手指,顿时让他觉得好暖。他的手指太丑了,他想抽回来,可是却又舍不得。

“我偷穿的...神...女,厉庶知错了,请您责罚。”

厉庶的声音越来越小,正想要跪下,可白宁却突然温柔地将他拉进怀里。

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脸,这是第一次有女性抱着他,竟是那样温暖,这就是娘亲的怀抱吗...厉庶突然有些想哭,可他又害怕,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那日是她见厉庶身上都是灼烧的伤口,告诫明玉让他这几日先别穿衣,谁知道这孩子竟然自己跑去打水了。

“庶儿,叫我声娘亲听听。”

厉庶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宁,他,他不敢。

之前有几次自己忍不住叫她娘亲,却被她鞭打的爬不起来,她说他不是她的孩子,只是个贱种...

还说如果再听见他乱喊,就会杀了他。

“我...”厉庶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计谋,想趁着爹爹不在找理由杀了他,可是他从来没有被她这么温柔的对待过,她的话他也不敢不听。

白宁见那一张小脸痛苦的拧在一起,好似委屈的要哭了,心里柔软的不行,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她过去到底是怎么忍心啊,这么小的孩子,她也下得去手。

她可真是个混蛋,不值得厉怀渊为她...一想到这,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别,别哭...厉庶知错了,您打我吧,我扛得住的,您...别哭。”

厉庶一下子就慌了,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给白宁擦眼泪,可是看着自己又脏又丑的小手和那张白皙好看的脸形成鲜明对比,顿时自卑起来,赶紧放下了手。

白宁握住那孩子的手,将他再次拥入怀里,这身子瘦瘦小小的,没有一点多余的肉,实在是惹人怜。

厉庶赶紧往后退,自从受伤后好几日没有沐浴擦身了,他们这种低贱妖兽本就体味重,他实在不敢离她太近。

“脏...”

白宁摸了摸他的头,动作尽量轻柔地不要吓到他,庶儿年纪小,身体又瘦弱,还没学过像清洁术这样的法术,却和厉怀渊一样洁癖的厉害。

“不怕,娘亲给你擦擦好不好?”

“不,不用的!”这怎么可以呢,厉庶脸上一红,他身上那么脏,到时候把水污了,看着多恶心啊。

白宁见这孩子自尊心强,她对他而言没比陌生人好到哪去,说不定比起陌生人还让他更怕些。如果自己再坚持,恐怕真就把他给吓哭了,只好妥协道:

“那庶儿自己去里面擦身子,娘亲在这等你,好不好?”

“好。”厉庶小声应着,咬着唇点了点头。

“小少爷...”明玉正想去拿布巾帮他,就看见白宁冲自己摇了摇头。

“让他自己去吧。”

这孩子瘦的像个猫儿似的,稍微有谁靠近都会吓到他,这会就别去打扰他了。

“你去帮我找几件庶儿穿的衣裳,记得一定要选布料柔软的。”

“是,奴婢这就去。”

白宁无奈地摇摇头,明明伤还没好维持兽形就是了,这孩子偏偏不肯,当时还在昏迷着,刚恢复些妖力就变回了人形。

没过多一会,厉庶就换上明玉拿来的新衣裳,挪着步子从屏风中走了出来。

他只穿着中衣,是白宁特意验过的料子,一双小脚湿漉漉的,还未擦干水痕。

“庶儿过来。”白宁尽量表现的面容和善,冲他招手,“坐到娘亲身边来。”

他不敢靠近,可是他更不敢忤逆白宁,只好缓缓挪至她身边,尽量将自己缩起来,靠着床沿,坐在能够离她最远的地方。

白宁将手心摊开放在他面前,声音尽量放的轻缓,“庶儿,把手给娘亲看看好吗,娘亲不会伤害你的。”

厉庶瑟缩地抬起小臂,小心翼翼地搭上她的手掌,脸上却有几分悲壮之感。

“庶儿真乖,是娘亲最乖的宝贝了。”

她,她叫自己什么...厉庶只觉得心脏砰砰地跳,他怎么会是宝贝呢?

“那让娘亲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厉庶低着头,幅度微弱地摇动了一下,就连手都想要抽回来。

“那庶儿跟我说说,为什么不想给我看?”白宁轻抚着他的眉角,上面还有一道没完全长好的伤痕。

厉庶咬着下唇,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楚。

“丑...”

“不丑,庶儿一身玄黑的毛发,亮亮的可好看了,怎么会丑呢?”

黑色...有什么好看的?

妖以毛发艳丽为美,黑色是最普通的颜色,狼族就是因为心肠恶毒,再加天生丑陋所以被瞧不起。那些妖还说...他们身上都有奇怪的味道,很臭。

见厉庶沉默不语,白宁就知道这孩子不肯信自己的话,连忙又道:“庶儿生的好看,跟你爹爹一样,看见就让人移不开眼。”

“真的吗?”

厉庶的眼睛亮亮的,圆溜溜地转来转去,好奇地看了眼白宁,又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赶紧低下头去。

“当然啦。”白宁现在越看越觉得厉怀渊好看,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一片,离远了看觉得他冷冷的,可近些才发现他呆萌的很,又十分不禁逗。

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因着她的话,悄悄攀红了耳尖。

“那你为何...”厉庶的指甲扣着手上的死皮,差点将那指尖扣出血来,还是白宁赶紧拉住他,将他的手指解救出来。

“庶儿跟娘亲说,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我...”厉庶吸了吸鼻子,他知道白宁不喜欢爹爹也不喜欢他,可是他和爹爹都很喜欢这个娘亲。

虽然爹爹从来不与他说,还叫他千万不要主动去找她,不能惹她不高兴,可是他能看得出来爹爹就是很喜欢她。

只是有一次他偷听他们说话,娘亲骂了爹爹,还骂的很难听...光是他听着就替爹爹难受死了。

“我看见你去找那个漂亮叔叔...”这件事情在他心里藏了好几日,他不敢跟爹爹说。

那个叔叔,长得比爹爹好看...不怪厉庶这么想,毕竟他从小就被灌输黑色的毛发就是最低贱丑陋的审美,尤其是妖...扒了那层人皮都难看的很。

白宁眉心一蹙,他是看到了自己去见池紫闻?

“庶儿放心,我已经把他杀...”白宁轻咳几声,意识到不该将这么残忍的做法灌输给小孩子,于是改口道:“反正以后咱们再也看不见那个叔叔了,娘亲以后只对你好,对你爹爹好,庶儿可以原谅娘亲吗?”

厉庶不解地抬眼望向白宁,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温柔。

“庶儿如果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叫我一声娘亲吗?”

“我...”厉庶心中紧张不已,可是这两个字实在太具诱惑力,他试探着白宁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不高兴,这才小声唤着:“娘亲...”

“嗯,我在的。”

厉庶到底还是小孩子,听她这样温柔的和自己说话,心头压抑的委屈瞬间迸发。眼泪再也憋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顺着睫毛滴落。

“没事了,庶儿别怕,有娘亲在呢。”

“娘亲...”厉庶顺着她的力道将头埋进白宁的胸口,可是见着她胸前的衣裳被他的眼泪浸湿,又颤颤地想躲。“对,对不起,我...”

“庶儿永远不用跟娘亲说对不起,是娘亲对不起你们。来,咱们不哭了,都哭成小花猫了。”

厉庶用袖口胡乱擦着眼泪,娘亲是喜欢小花猫吗,他也喜欢小花猫,毛色漂亮、软软的很可爱。

但是他不是,他只是一只黑黢黢的小狼,一点也不可爱,怎么会像小花猫呢。

“那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好不好,一会娘亲给你治伤,就不会再疼了。”

厉庶这才点了点头,乖乖地脱掉上衣,灼烧的伤口很不好看,都是大片的红斑,这些地方可能几年都不会长出毛发。

随着白宁的疗愈,厉庶觉得身体暖洋洋的,这孩子毕竟有她的血脉,能够承受凤凰的神力,可比给厉怀渊治伤容易多了。

“庶儿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白宁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厉庶摇了摇头,没有一点不舒服,娘果然没有骗他,现在身上真的不怎么疼了。

“没有了。”

白宁将他的衣裳穿好,看着小人儿害羞地埋下头,揉了揉他略显干枯的头顶。

感觉到手心的手感不太好,白宁不禁皱了皱眉头。

还真是不能让男人养孩子,这么好的小孩都养成什么样了,瘦瘦小小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在白宁看来,厉怀渊是妖界帝君,他和他的儿子自然是有最好的照料。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厉怀渊接手妖界的时候正是妖界最动乱之际。

狼族在妖界不受待见,他又没有家族根基,他能当上帝君完全是靠拼出来的,能给厉庶的已经是他力所范围内最好的了。

哪怕现在那些妖表面臣服于他,可心里都是不服的,到处都是明枪暗箭,只等着哪一日厉怀渊从那高处跌落下来。

再加上白宁一直以来的下毒和迫害,他们父子这些年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夜里,白宁就躺在厉庶身边,厉庶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眼睛睁的大大的舍不得闭上,贪恋地用小手握着白宁的散落在他手边的发尾。

他心里暗暗的窃喜,她应该没发现吧...那他是不是能多握一会。

“庶儿,有一件事你能不能帮帮娘亲?”

“娘亲你说。”无论什么忙他都愿意帮,不过自己真的对娘亲有用吗?他好像很弱,什么都做不了,一直都是他拖了爹爹的后腿。

白宁看着那双像极了厉怀渊的眸子,沮丧道:“你爹爹生我的气了,把自己关起来不理我。娘亲哄不好他,庶儿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爹爹...生娘亲的气?”

厉庶歪着头有些不解,爹爹为什么要生娘亲的气,他很少见爹爹生气的。

“是娘亲做了很过分的事,让你爹爹伤心了...”说罢又打起精神,可怜兮兮地跟儿子告状道:“可是庶儿你都不知道,你爹爹他可冷漠了,我在山口喊了大半日,嗓子都哑了,他连面都不让我见,也不肯听我解释。”

“啊?”厉庶担忧地看着她,爹爹怎么能这么过分,如果是他肯定不会让娘亲等那么久的,“我...我...”

他跟着干着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娘亲。

白宁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有些为难地看着厉庶,“庶儿,这事只有你能帮娘亲了...”

说罢冲他招了招手,厉庶的小脑袋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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