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川慕南栀是小说《重回1977,先从分家开始》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遥望碧空晴海写的一款都市种田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回1977,先从分家开始》的章节内容
清晨的太阳刚刚露头,一缕细小的光线,透过破败的绿色小玻璃窗落在桌子上的搪瓷缸子上。
搪瓷缸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上面的喜字有一块被磕掉,露出下面的铁皮。
搪瓷缸子旁边放着一本万年历,日期翻到1977年10月1号。
躺在炕上的叶景川看着屋里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整个人都是懵的,他记得他爸妈也有个一模一样的搪瓷缸子,喜字上那块伤还是他磕的。
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他刚才明明跳海救了一个小女孩,怎么一睁眼就从2009年回到77年了呢?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开门声,叶景川下意识闭眼装睡。
里间的房门被人轻手轻脚的打开。
“娘,人还躺着呢。”说话的是叶景川的小婶沈慧芳,她声音里满是喜悦继续说道,“看来我们给他喝的药效果不错。”
“还不错呢,赶紧去打一盆凉水弄醒他,一会让他代替贵年去背新娘子,只要他把人背进新房,就让贵年闹,哪有大伯哥背新娘子进新房的,我们在一旁吓唬他一下此事就成了。”
“不仅能把母夜叉甩给他,顺便还能把贵年借的那200块钱赖掉。”
略微苍老的声音是他奶奶丁春花。
“还是娘有主意,刚才贵年派人回来说新娘是个母夜叉他不娶了,我真要吓死了,我们可是拿了200块彩礼出去,如果贵年不娶,彩礼可咋办。”
“赶紧去打凉水去,我估摸着一会贵年就要回来了。”
房门再次打开,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叶景川脑海中无数尘封的记忆快速苏醒。
上辈子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也没多想就去背新娘子进新房,最后害得叶贵年没能娶成媳妇,为此他还愧疚好久。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他奶奶和小婶的阴谋而已,她们竟然还好意思一直拿此事道德绑架他,让他给老叶家当了半辈子血包。
她们的一场算计,不仅让他半生受老叶家拖累,还让他和慕南栀两个相爱的人阴阳两隔。
前世他是被迫娶慕南栀,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刚结婚那会两人关系并不好。
一来慕南栀是强塞给他的,他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二来大队里老有人传他闲话,甚至传到后面变成大伯哥因为要不回借款强娶弟妹,那些谣言越传越难听,他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现在回想起来,他受流言蜚语伤害,慕南栀是他媳妇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但慕南栀没有一点怨言,家里有什么好吃好用的她都先给他,她针线活好,自从娶了她之后,他的衣服再也没见过窟窿,只要一坏,她晚上不睡觉也会给补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朝夕相处下来他慢慢爱上温柔善良的慕南栀。
只可惜两人缘浅,她怀孕八个月时,被丁春花骂着去田里干活不慎滑倒一尸三命。
至今叶景川都记得慕南栀倒在血泊中的样子,还有那对不足月出生的双胞胎女儿,她们连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通体冰凉。
他非常清晰记得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下着小雨,丁春花掐着腰站在堂屋里叫骂。
“我们老叶家怎么就这么倒霉养了你这个灾星,慕南栀会落得一尸三命的下场,都是你个灾星害的。”
丁春花骂的声音很高,街坊四邻听的清清楚楚。
“这都是报应啊,你杀了那么多黄鼠狼,它们不敢报复你就害死你妻女,以后谁嫁给你都是一样的下场,你这辈子就当个老鳏夫,可别嚯嚯别人家姑娘了。”
万分悲伤的叶景川一直过不了心里那个坎,独自出去闯荡,后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他才终于明白,造成悲剧的罪魁祸首不是他,而是老叶家的每一个人。
偏心的爷爷奶奶,偷奸耍滑的大伯和小叔两家,他们每一个人都要为慕南栀的死负责。
而丁春花之所以那么骂,不过是想断了他以后娶妻的路,让他给老叶家当牛做马一辈子,真真是好算计啊,等他想明白这一切时,他已人到中年,至死都没再娶妻生子。
脑子里一片混乱的叶景川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他拿起桌子上的万年历又看了一眼。
没错今天是1977年10月1号,是他和慕南栀成婚的那天,想到这里他脸上全是笑意,这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的,他为了救人沉入大海,老天待他不薄,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重生回他娶慕南栀的那天,真好啊!
重活一世,他定不能再让慕南栀受一点委屈,他会光明正大的娶她进门,把所有流言蜚语扼杀在摇篮中。
叶景川从西厢房里出来,老叶家六间大瓦房映入眼帘。
院门大开着,上面贴着两个大喜字,门楣上还挂了大红花,院子里闹哄哄的,都是来帮忙的亲戚和大队里的人。
放眼望去一片黑,蓝,灰,大家家里都不富裕,这三种颜色的布最便宜,穿的也最多,偶尔有几个穿军装带军帽的小年轻,那都是家里日子过的颇为红火的。
突然从中年变成青年,看着熟悉的小院,熟悉的人,叶景川心里鼓鼓胀胀的,有点兴奋也有点心酸。
他笑呵呵跟几个相熟的人打招呼,心里却琢磨着一会怎么演一场大戏,让老叶家人开开眼。
前世他给老叶家人当血包,好不容易重生一次,他今天不仅要高高兴兴娶慕南栀进门,还要甩掉老叶家,而甩掉第一步先从分家开始。
去打水的沈慧芳,听到鞭炮声,心急火燎的端着盆从厨房出来,她一抬头就看到叶景川站在院门口。
她心下疑惑他不是吃药在睡觉吗?怎么突然醒了,难道她们给他吃的剂量太小?
炮响了,新娘子马上就来,她也顾不上这么多,赶紧去叫丁春花过来帮忙。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随着鞭炮声响起,院门外聚起很多看热闹的人,一辆有点旧的马车,不疾不徐的驶进胡同。
站在门口的叶景川一眼就看到,坐在马车上穿着红格子外套,盖着红盖头的慕南栀,或许因为紧张,她双手紧紧捏着衣角,好似要把衣角扯破一般。
穿了一身松松垮垮西装的叶贵年,很是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下来,他把胸前的红花用力一扯,直接丢沈慧芳手里。
他刚想发作,只见沈慧芳狠狠拉了他一下,在他耳旁低语几句,刚才还黑着脸的叶贵年瞬间眉开眼笑。
他在笑时,还看了叶景川一眼。
叶景川眉头微挑,心想笑吧,笑吧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景川你去背新娘子进屋。”
不知道何时丁春花出现在叶景川身侧。
“奶奶这不好吧,不都是新郎背新娘进新房吗?”
“贵年肚子不舒服,万一摔着新娘可不好。”
前世丁春花随便说几句叶景川就信了,老老实实去背新娘子,这一世他可不会再上这个当。
“刘嫂子,我替贵年背新媳妇进门适合吗?”
突然叶景川往前走两步,一脸认真的看向妇女主任刘万琴。
“啊,背新媳妇进门不应该是新郎的事,怎么轮也轮不到你这个大伯哥啊?”
刘万琴外号小喇叭,她一开口看热闹的人有一半都能听见。
大家一脸疑惑的看向叶景川这边,他们还从来没听说让大伯哥代替新郎背新娘进门的,老叶家疯了不成?
无数探究的目光扫过来,丁春花只感觉天塌了脑子嗡嗡的响,她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要如何收场?
无数双眼睛看向丁春花,她心里急的要死,过好一会她才堆着一脸笑意说道,“今天是景川娶媳妇,当然是他去背新媳妇进门。”
“啊,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我娶媳妇,如果我娶媳妇,应该我去接新娘子啊,也不应该是贵年去,刚才我还看到贵年别着红花呢。”
叶景川很是吃惊的看向丁春花,他倒是要看看他这个奶奶还能编出什么样的瞎话来。
“就是,丁婶子我也听说今天贵年娶媳妇啊,怎么突然变成景川了。”刘万琴很是八卦的也看向丁春花。
丁春花尴尬一笑,胡扯道,“我们昨天晚上才商量的,景川是我们家长孙,就应该他先成婚,景川还愣着干嘛赶紧去背新娘子啊。”
“奶奶你们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商量的,昨天晚上我扒黄鼠狼皮到半夜才睡,也没看见你们商量啊。”
话说到这里只要在场的不是个傻子,也能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贵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想娶新媳妇了,老叶家把新媳妇都拉回来,总不能现在再把人送回去吧,只能让叶景川这个傻小子娶了。
毕竟彩礼都送出去了,如果这个时候退婚,人家姑娘肯定不会退彩礼的。
“你这孩子哪里来这么多话,赶紧去把新娘子背回家。”
丁春花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恨不得上前给叶景川一巴掌,以前他不是挺听话,今天这是怎么了处处跟她唱反调。
“好。”
听到叶景川答应下来,丁春花大大松一口气,只要他把新媳妇背进喜房,剩下的事可就不是他说了算的。
秋风从耳旁拂过,灿烂的阳光洒落在脸上,叶景川笑的别提多开心。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马车跟前,却没着急把慕南栀背下来,而是轻轻握着她的手,低语道,“南栀,你别害怕,一会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你只需要记住我叶景川是真心想娶你。”
在叶景川碰触到慕南栀时,他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再想到她的身世他心里更是心痛的厉害。
“有我在,你就安心做你的新娘子。”
不远处丁春花和沈慧芳见叶景川去背新娘子,两人全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新娘子进了喜房,叶景川想赖都赖不掉。
“叶景川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把新娘子背进屋啊。”
一旁的叶贵年坏笑着催促,在他看来叶景川这样的扫把星也只配捡他不要的。
叶景川还没说话,突然一阵秋风吹过,慕南栀的红盖头被风吹起,一下落在他手里。
慕南栀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皮肤白皙,扎着两条油亮的麻花辫,刘海落下来一大片,也没挡住她额角上一块比鸡蛋还大的红色胎记。
她其实一点都不丑,五官甚至能用美艳这个词来形容,只是脸上那块红色胎记实在看着有点骇人,这才让大家忽略她的美。
此刻慕南栀坐在马车上,一双灿若星辰眼目红彤彤的,看她这般模样,叶景川隐约猜到叶贵年发现她脸上有胎记肯定骂她了,要不她那么要强一个人也不会红了眼。
随着盖头的落下,慕南栀的容貌落在围观的人眼中,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哎呦,新娘这脸是怎么回事?”
“好大一块胎记,就这模样还要200块彩礼啊,老叶家疯了吗?”
“我就说本来叶贵年今天结婚怎么突然变成叶景川,原来是新娘子貌丑啊。”
刘万琴啧啧两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景川那孩子真是够倒霉的,家里有什么好事都抡不到他。”
有跟叶景川相熟的年轻人看到慕南栀的容貌为他鸣不平,老叶家如何待叶景川他们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
众人议论纷纷,丁春花和沈慧芳只感觉天塌了,他们家怕是要被大队的人戳脊梁骨。
丁春花黑着脸,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你媳妇背喜房去。”
“奶奶我以为你真为我好,结果,结果是贵年嫌弃新娘貌丑,这门婚事才轮到我,奶奶啊,你这样做真让我心寒啊。”
叶景川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硬是红了眼圈,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鬼知道他为了让自己红眼圈,胳膊内侧的嫩肉都让他掐红了一大片。
围观的人见他如此,都很同情他,都是老叶家的孙子怎么能偏心成这样,刚才丁春花还说什么先让长孙成婚,现在看来不过是漂亮话而已。
“景川这门婚事就是为你说的,你别多想,媒人说亲的时候也没说新娘脸上有这么大块胎记,奶奶不是有心骗你的。”
“再说你看南栀胸大屁股大以后肯定是个好生养的,你就不要挑挑拣拣了。”
丁春花此刻一张老脸烧的慌,她只想赶紧让叶景川把慕南栀背进喜房结束这场闹剧。
“奶奶你别说了,这个婚我不结,刚开始你是给贵年娶的媳妇,你还是让他来背新媳妇进喜房吧。”
坐在马车上的慕南栀看着叶景川表演,如果不是她坐的高刚好看到他掐自己胳膊,又暗搓搓摸她手,她真以为他不想娶她。
慕南栀心中疑惑万分,她虽不知道他的计划,但还是选择跟他演一场戏。
“你们叶家也太欺负人了,跟我说亲的是叶贵年,现在让我嫁的是叶景川,我虽是下乡知青,父母不在本地,但你们也不能这么欺辱我。”
“如果你们叶家不想让我进门,那我回去好了,但我没钱退你们200块钱彩礼。”
红着眼的慕南栀身子微微发抖,她也不是故意骗婚,媒婆来说亲时她还特意叮嘱过,让她把她容貌的事说清楚,没想到最后还是闹出问题来。
叶贵年是个脾气爆的,几乎是一点就着,而且不计后果,他听慕南栀如此说骂骂咧咧朝着慕南栀呸的一声吐了口痰。
“我为什么悔婚,还不是因为你长的丑,你这是骗婚,敢不退彩礼,我要你告到公社去。”
慕南栀是知青,她没娘家人来送亲,跟着她一起过来的两个女知青见叶贵年骂骂咧咧要退婚,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去公社告好了,你们家给我的彩礼我已经邮寄给我外婆治病了,现在要不你让我进叶家门,要不我写欠条,等我以后有钱了再还你们。”
在说这话时慕南栀声音有些哽咽,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受过如此大的羞辱。
沈慧芳一看叶景川不上当,心里本就恨的要死,这会慕南栀哭唧唧的,她更是心烦意乱,恨不得上前手撕了她。
“我家给了200块彩礼就娶你这么个货色回来,以后贵年在村里怕是要被人笑话死。”
“你少在这里给我演戏,赶紧把彩礼还给我们滚蛋,真真是晦气啊。”
“我没钱。”慕南栀态度坚决,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叶贵年见甩锅不成,慕南栀又不退彩礼,火气蹭的一下就窜起来,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想上前拽慕南栀。
“你个骗婚的还有理了,你给我下来,现在我们就公社让公安同志说说,你是不是骗婚。”
叶贵年和沈慧芳就是两个没脑子的,他们被慕南栀一带节奏,那是什么话都敢说,一旁的丁春花只感觉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刚才她做的所有努力竹篮打水一场空,老叶家面子里子全都丢光了。
她刚想让叶贵年不要多说话,却不想脾气暴躁的他直接冲到马车前想揍慕南栀。
就在叶贵年要伸手时叶景川一把扯开他。
“有话好好说,动手算什么事。”
“老子的事用得着你个扫把星管?”
憋一肚子火的叶贵年转身就想揍叶景川,如果放上辈子为了家庭和睦叶景川肯定不会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跟他计较,但今天他可不会惯着他。
“我找死。”
随着叶景川的话音落下,犹如石头般硬的一拳结结实实落在叶贵年肚子上,他想揍他很久了。
“我是你哥,你再敢自称老子一句试试,看我不揍的你满地找牙。”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叶贵年瞬间犹如虾米一般倒在地上,叶景川冷笑道,“叶贵年你别不知道好歹,你不要忘了你娶媳妇的钱还是问我借的。”
“家里兄弟这么多,你不是长孙,也不是自由恋爱,爷爷奶奶偏心让你先娶媳妇,你还在这里挑上了,感觉人家新娘长的不好看就强塞给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小河大队不大,也就100多户人家,大队有喜事不少人来看热闹,叶景川突然来这么一嗓子,大家那是一脸惊讶。
丁春花对外说叶贵年悄悄看上隔壁大队的下乡知青,这才找媒人去说亲,家里孙子多,谁有合适的谁就先结婚,她每个孙子都喜欢,他们结婚的彩礼她早就准备好了。
这会被叶景川一吆喝,好家伙全都露馅了,丁春花那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同时大家也感叹老叶家是真穷啊,娶个媳妇还要借彩礼,等新媳妇进门还要跟着还债,谁家好姑娘往老叶家这个火坑跳啊。
以后叶贵年还想再娶媳妇难喽。
“谁稀罕你卖黄鼠狼皮得来钱,叶景川你赶紧给我滚开。”
被打了一拳的叶贵年整个人都要疯了,他抱着肚子颤巍巍站起来,朝着叶景川狠狠呸了一口。
“我看不如你老实娶了慕南栀,你们一个是浑身晦气的灾星,一个是母夜叉正好凑一对,不过就是说出去不好听,大伯哥娶弟妹,嘿嘿,放心我是不在意的。”
叶贵年嘿嘿一声,笑的不是一般恶心。
“看来刚才那一拳还是太轻了,我抓黄鼠狼晦气是灾星,那你还舔着脸来问我借钱,你这种好吃懒做的才是真晦气。”
叶景川本来就想好好教训叶贵年,正愁着没下死手的机会,他这么上杆子往他手里撞,那他就不客气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刚劲有力的拳头挥出去,重重砸在叶贵年肚子上,他早些年在外混时,隔三差五就要跟人打一场,那会是拿命搏,他练就一身不错的功夫,用来揍叶贵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叶贵年已经被他按在地上一顿胖揍,他揍人很有技巧,别看当下叶贵年好似看不出大伤来,明天保准让他连床都起不来。
“啊,叶景川我日你XX。”
刚开始叶贵年还能骂人,随着落在他身上的拳头越来越多,他那张嘴终于老实。
“救命啊,救命啊,要打死人了。”
叶景川直接武力镇压叶贵年,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两个人拉开啊。”
丁春花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两人怎么就打起来了。
“叶景川我要,我要杀了你。”
被人拉开的叶贵年刚一叫唤,只感觉嘴角,胸口疼的要死,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跟碎了一般。
平日里丁春花把叶贵年这个孙子当眼珠子一般疼,当下看他被揍成这副鬼样子难受的肝疼。
她赶紧让人先把叶贵年扶进院子,生怕叶景川再揍他。
“奶奶,你一定要让叶景川娶慕南栀,这样那200块钱彩礼不用我还,我还能再从他手里弄点钱好来。”
叶贵年擦了擦带着血迹的唇角,一脸算计,叶景川那样的也就配娶个母夜叉。
“他手里还有钱?
丁春花疑惑的看向叶贵年,她以为能拿出200块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奶奶你想叶景川那200块钱怎么来的,入秋之后他可没少抓黄鼠狼,我都看到他把黄鼠狼皮和晒干的肉放在西屋,黄鼠狼皮子一卖,他不就有钱了。”
“你看真切了?”
“看真切了。”
“行。”
能从叶景川手里再要一笔钱给孙子换个漂亮媳妇,丁春花自然是极为愿意的,她很是爽利的答应下来。
祖孙两个还在院子里嘀嘀咕咕,不远处来送亲的知青中,一个小姑娘大着胆子站在马车前朝着叶家喊道,“你们到底商量出结果了没有,今天个婚还结不结。”
“结,景川你去背新娘子,你有什么委屈都结完婚我们再商量。”
丁春花想赶紧把此事糊弄过去,等关起门来,老二一家还不随便她拿捏。
“我不娶,本来这门婚事就不是我,奶奶你别想强塞给我。”
叶景川悄悄捏了捏慕南栀被盖头挡住的手一脸气愤,今天他就要把矛盾扩大化,这样解决起来才容易。
丁春花见叶景川油盐不进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回去找叶老爷子叶厚德商量。
刚才叶景川和叶贵年打起来时,叶厚德就听到了,但他自持身份就是坐在堂屋一动不动。
丁春花急匆匆把叶厚德叫去里屋,说了前因后果。
“真真是胡闹,这么大事也能出岔子。”
“老头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让景川把慕南栀娶了再说其他的。”
“嗯,我心里有数,你去把景川叫进来,我跟他说,我就不信他还能不听我的话。”
“好,我这就去叫。”
叶景川被叫去堂屋,刚进门就看到他爷爷叶厚德坐在茶几旁抽旱烟,他对面是他小叔叶福山,大伯叶建山,还有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而他爸连个茶几边都没混上,只坐在一旁的马扎上。
“爷爷你找我。”
“嗯,今天这事是贵年不对,但事已至此,为了咱老叶家的脸面你就委屈一下,把新媳妇娶进门,后面的事情我们慢慢再商量。”
叶贵年捂着破掉的嘴角坐在堂屋一角,一脸不屑的看向叶景川,看吧,不管他捅出多大篓子,他爷爷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叶景川毫无温度的目光在堂屋内扫过,最终落在他爷爷叶厚德身上。
前世也是如此,叶贵年一耍性子全家都要围着他转,不过今天他可没前世那般好说话。
叶厚德有三个儿子,现在都住一起并没分家,大儿子叶建山是个脾气暴躁的,又是长子,有个什么事叶厚德从来都是跟他商量着来,家里如果有个什么好事,自然也有他一份。
老三叶福山,他是老小从小就受宠,一家子穷的吃不上饭,叶厚德就算去卖血,也会让小儿子吃饱,爱屋及乌叶贵年自然也是从一出生,就深得叶厚德喜欢,要不家里好几个孙子都没娶媳妇,怎么就先让他先娶,他才刚20周岁而已。
老二叶远山,也是他爸,他是三兄弟当中性子最好,也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其他儿子都有彩礼娶媳妇,叶远山没有,最后自己去山上打猎攒了10块钱,这才娶了逃荒过来的赵小玉。
三个儿媳妇干活丁春花挨个骂,到了赵小玉这里那是又打又骂,她明明干最多的活,却连上桌吃饭的机会都没有,丁春花就明着欺负她,谁让她没个娘家撑腰。
叶景川做为儿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不是没提过让他们分家,但每次提赵小玉只知道哭,叶远山只知道闷声抽旱烟。
后来他去外面闯荡赚了钱,把二老从农村接出来才知道,叶远山不是没提过分家,他和赵小玉结婚之后,就提过好几次,每次提叶厚德就往死里打他,他还放出话来,如果谁敢提分家,就吊死在大门口。
叶远山向来孝顺,久而久之此事只能作罢。
不分家,老叶家就会像是一个巨大的吸血蚂蟥一般扒在他身上,以后他赚钱少不了跟他们掰扯,今天正好趁着结婚这个事把家分了,以后各过各的,老叶家的人谁也别想占他一分便宜。
“爷爷今天这事我不能听你的,村里人都知道今天是贵年娶媳妇,现在换我去娶算什么事,以后在大队传扬开,我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叶景川也态度强硬,他爷爷最擅长软刀子杀人,听着好似什么都是对他好,其实都是漂亮话,吃亏的永远是他。
“唉,景川你不要胡思乱想,或许今天这个事就是缘分,当初给慕南栀的200块钱是你攒了娶媳妇的,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家,这才借给贵年,结果又闹出这种事来。”
“今天你把贵年打了,这事我也不追究,我做主你娶慕南栀,一会拜堂后,你们就一起去公社领证吧,回头我会跟大队人说,从一开始就是给你订的婚事,是别人听错了以为是贵年。”
“不过今天你娶媳妇也不能亏待贵年,回头你再拿200块钱给他,让他娶个媳妇。”
叶景川直接笑了,见过偏心眼的爷爷,没见过这么偏心眼的。
前世他年纪小,老爷子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他把他攒的黄鼠狼皮卖掉,得来的260块全都给叶贵年,半个月后他又娶了一个媳妇回来。
可惜他不是曾经那个可以随便被他们拿捏的傻小子了。
叶景川刚想怼叶老爷子,他老妈赵小玉先坐不住了。
“爹,这怎么行?”
赵小玉没想到火能烧到她儿子身上,叶贵年不要的媳妇,就这么随手塞给景川?
他们也太欺负人了,这事传出去以后她儿子在大队哪里抬得起头来。
“有什么不行的,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景川是叶家长孙,他照顾一下弟弟们怎么了,再说今天他把贵年打成什么样了,还让他怎么娶媳妇,此事就这么定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全大队的人都看到是贵年去接的新娘子,谁都知道今天是贵年成婚的日子,突然半路换人,大伯哥娶弟妹,这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爹,我也不同意,你让景川以后怎么有脸见人。”
叶远山也是要脸的,今天如果真让叶景川娶慕南栀,他们一家以后在村里怕是再也无法挺直腰杆。
他窝囊一辈子,不能让儿子也跟着窝囊。
“事情都闹成这样了,还要什么脸,刚才难道不是景川为慕南栀出头打了贵年?”
叶厚德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一双浑浊的眼目看向叶远山夫妻时,满是愤怒。
“还有景川娶贵年那200块钱的账也就消了,一会你把贵年写的欠条拿出来。”
“爹?”
叶远山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叶厚德打断。
“老二,怎么这个家现在是你说了算,我老头子做不了主了是吧,我看你以前的孝顺就是装的,现在终于装不下去了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今天全大队的人都知道是贵年娶媳妇,现在突然换景川,这,这人言可畏啊。”
大伯哥娶弟妹可不是什么光彩事,今天大家知道叶贵年和慕南栀没拜堂,不算结婚,但传扬出去,谁知道会变成什么谣言。
人言可畏,叶远山坚决不同意此事。
“爷爷说的对,我不娶慕南栀就不用借钱了,哎那可是200块钱,我还犯愁一结婚就背200块钱债务这个钱要还到什么时候,现在好了,无债一身轻啊。”
“景川我可知道你手里有钱,回头记得给我,你抢了我的媳妇,还打了我一顿,总要给我一点赔偿。”
叶贵年一脸嘚瑟,他终于把慕南栀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回头还能因为此事敲叶景川一笔,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叶远山和赵小玉见叶厚德这么偏心眼,心里那是哇凉哇凉的,如果是以往他们夫妻受苛待他们也就认了,但今天关系着孩子们的婚事,他们不能再继续忍下去。
叶景川的婚事就这么敷衍,那他们女儿呢,是不是在婚嫁上还要受叶厚德拿捏。
想到这里夫妻二人互换了个眼神,今天这事打死他们都不能应下来。
就在两人准备跟叶厚德死杠到底时,一直没说话的叶景川突然站起来。
“爷爷,让我娶慕南栀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景川。”
叶远山和赵小玉吓了一跳,叶远山呼的一下站起来,“胡闹,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爸,我已经23了不小了。”
“还是景川明事理,你是家里长孙,本也应该你先结婚,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爷爷肯定一碗水端平不让你吃亏。”
“我要分家,只要爷爷同意分家,我现在就换上新郎衣服跟慕南栀拜堂。”
“什么?”
叶厚德目瞪口呆的看向叶景川,他是万万没想到他一张口居然是要分家,他怎么可能答应。
他为什么不分家,他心知肚明。
老大和老大媳妇就是两个混不吝的,老大脾气爆,人还懒,一年工分折算下来都不够他们一家吃的,他家还三个小子,如果分家估计老大能把屋顶掀了。
老三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赚工分多的累活他哪里舍得让他去干。
现在家里就老二两口子跟两头老黄牛一样不停的在干活,赚工分,如果分家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好啊,叶景川你翅膀硬了就想要分家,今天我把话撂这里,只要我活一天,我们这个家就不能分。”
叶厚德手里的烟袋锅啪的一声敲在木桌上,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不分就不分,我不娶慕南栀就是,好事都让叶贵年得了去,凭什么烂摊子就让我收拾,想让我娶慕南栀总要给我点好处,要不我面子往哪里放。”
叶景川很是随意的挑挑眉,直接坐下,他面上云淡风轻,好似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同时他传递给众人一个消息,他要分家,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毕竟大伯哥娶弟妹这种事并不光彩,他也要想办法给自己留点面子。
叶厚德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抬起有些浑浊的眼目,恶狠狠的看向叶景川。
“这个家我说了算,今天你必须娶慕南栀。”
“唉,爷爷现在可是新社会,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只要我不点头,谁也别想强逼着我娶慕南栀。”
“再说这本就是你给叶贵年娶的媳妇,他一闹幺蛾子,你就让我当冤大头,你让大队里乡亲评评理,我说不娶谁敢说我的不对。”
“爷爷你偏心也差不多,婚姻可是我一辈子的大事,我可不敢草率答应。”
叶景川声音不高不低,却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景川说的在理,刚才是贵年去接的亲,就应该贵年跟慕南栀拜堂,干嘛把景川扯进来。”
刘万琴看着叶家吵成一锅粥,很是好心的上前帮忙劝说。
只是她这话一出,叶贵年嗷的一嗓子站起来,“我们家的事你刘万琴在这里哔哔什么,当初说亲的时候媒婆可没说慕南栀那么丑,我就说媒婆今天怎么没跟着一起来,她这是心里有鬼,不敢来。”
“那也是你跟慕南栀的事,你们的事干嘛要把景川扯进来。”刘万琴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早就看不惯老叶家欺负赵小玉一家,他们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如果是她,家里人敢这么对待她儿子,她早就把屋顶给掀翻了,她不好过,谁也别好过。
提起慕南栀来,叶贵年就一肚子火,如果不是半路风把她盖头吹掉,他还蒙在鼓里,万一拜堂成亲了,他想反悔都没机会。
叶贵年发起疯来,可不管后果,只见他把身上的西装用力脱下来,就想往地上摔。
一旁的丁春花赶紧上前阻拦,“小祖宗啊,这套西装是借的啊,你弄脏了我们可赔不起。”
西装价值100多,是沈慧芳为叶贵年结婚能体面点,特意去市里影楼借的,今天只穿一天就要给2块钱租金。
此刻昂贵的西装上全是土,甚至还有好几个脚印,这些都是叶景川留下的,他们归还时怕是要跟人家扯皮。
“奶奶我不管,今天这个婚我是不结了,你们如果逼我就去跳河。”
说着叶贵年就往堂屋外冲,离着他们家院子不远有一条挺宽的河,隔几年就会淹死人。
一家子慌了神,有去拉叶贵年的,有上前劝的,好不热闹。
一旁的叶景川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几上的瓜子咔咔嗑起瓜子来。
今天他无须多动口舌,自然有叶贵年为他冲锋陷阵。
过了好一会,叶厚德终于忍无可忍,大吼道,“够了。”
“贵年你给我坐下。”
“哼,爷爷我还是那句话,想让我娶慕南栀除非我死。”
气呼呼的叶贵年狠狠白叶景川一眼,阴阳怪气道,“我看景川就挺好,他能抓黄鼠狼命硬的很跟慕南栀那个丑女是绝配。”
“如果不是我命硬,你以为你结婚那200块钱哪里来的,你不会以为那是我爸妈赚工分换来的吧。”
叶景川似笑非笑的看向老叶家人,他们就是如此,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一面嫌弃他上山抓黄鼠狼卖皮子名声不好听,一面又享受卖皮子得来的钱,真是又当又立没一个好东西。
“都给我少说两句,景川你说想分家,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分法,咱家院子就这么一点大。”
老叶家总共6间瓦房,东西两个厢房,叶景川一家四口挤在西厢房三间屋子,说是三间房,面积跟正屋两间差不多,四口人住的紧紧巴巴,如果分家的话,他们也就分三间西厢房。
但如果这样,他们以后还是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走一个大门,用一个灶,分不分家差别并不是很大。
叶厚德心里琢磨着如果只给西厢房也不是不行,先把此事糊弄过去,等叶景川和慕南栀成婚后家里还是他说了算。
“这个简单我们不要西厢房,爷爷你把祖宅四间旧房子给我们就行。”
在场的众人全都一愣,老叶家在村东头是有四间祖宅,但那房子都是老旧的石头房子,已经闲置好些年,根本没法住人。
“这?”
叶厚德一听叶景川这么说,眉头皱的更深几分,他这个孙子今天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怎么说话办事都跟以前不一样。
看来叶景川还是年轻了啊,他今天为了争自己那点面子,挑起分家的事,折腾半天最后就要四间旧房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祖屋院墙都倒了,今年夏天路过时,院子里的荒草有一人高,房子都这样了还怎么住?
“爷爷,你还在犹豫什么,他们要分家就分家好了,正好空出西厢房来让我妹搬过去住。”
叶贵年没想到叶景川竟然要祖宅,他脑子莫不是傻了不成。
这样的好事可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他们一家搬走,他再把弟弟妹妹撵去西厢房,以后他娶媳妇就可以独占西屋两间房。
叶厚德被叶贵年吵的脑子嗡嗡的,他有些犹豫不决,如果老二一家真走了谁给家里赚工分,但他们不要西厢房只要祖宅这一点又让他有点心动。
“叶叔,你还犹豫啥,赶紧答应啊,家里几个孙子都大了,以后他们要娶媳妇,总不能全都挤在一个院里,早晚还是要分家的。”
刘万琴适时开口,如果真能分家,以后赵小玉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老二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叶厚德的目光最终落在叶远山身上。
此刻叶远山激动的手都有点颤抖,分家是他十几年来的愿望,就这么突然要实现了?
可分家的前提是让叶景川娶慕南栀,他有点接受不了。
就在叶远山纠结时,叶景川主动说道,“爸,你就答应吧,不用担心我。”
“景川。”
叶远山和赵小玉齐齐看向叶景川,曾经那个老是躲在他们身后的小男孩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
“爹,分家吧。”
叶远山重重的点点头。
叶厚德心想分就分吧,他家里可没多少粮食分给他们,当下又入秋了,他们想从地里刨食吃简直痴人说梦。
等他们饿上几天,日子过不下去,还不是随便他拿捏,想到这里叶厚德终于不再纠结。
分家的事敲定下来,叶景川特意叫了村书记和族里声望比较高的几位长者,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写了分家的文书。
分家文书写的很详细,不仅把祖宅四间屋子写在内,就连他们要搬的家具,拿的盆碗全都详详细细记录下来。
他们一家里,只分了两个碗,两双筷子,10斤小麦,10斤玉米面,就这点东西,怎么够吃的?
除此之外还有欠大队的200块钱,按照叶厚德的意思家里欠大队400块钱,叶远山既然提前分家,那他就要分一半的债务。
对于这200块债务,叶景川本不想要,他刚想开口却被叶远山给拉住,他摇摇头,直接在文书上按了指印。
分家文书总共写了四份,叶厚德和叶远山一人一份,一份放村委,一份放族里。
叶远山按好手印把分家文书折好放起来,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个滋味。
他爹是真够心狠的,别人分家都能分几十,一百,他倒好直接分了200块钱债务。
经过今天这事,他对自己爹娘是彻底失望了,这200块钱权当是他最后一次尽孝,以后他们别想再沾他一点。
叶厚德随手把分家文书揣到兜里,立马催促叶景川,今天老叶家算是把面子,里子全都丢尽了,他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好了,景川现在你满意了吧,赶紧跟慕南栀拜堂。”
“当然。”
叶景川刚想出去,被赵小玉一把拉住胳膊。
“娘,你把贵年的西装借给景川穿一下,要拜堂总要穿的体面点。”
赵小玉略有些忐忑的看向丁春花,她想着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就算她平日里再不怎么待见他们,借身衣服还是可以的,可惜她还是太天真了。
“景川想穿,你们自己去市里借去。”
说着丁春花把手里的西装一折,直接拿走。
此时叶景川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是蓝布褂子,黑布裤子,衣服上面打了好几个补丁,如果穿着这身衣服拜堂,他怕是要被人笑话死。
“妈,我记得我爸结婚穿的中山装你一直好好收着,我穿我爸的中山装拜堂就好。”
叶景川早就把老叶家人看透,面对他们的刻薄,他连生气都感觉是在浪费自己感情。
“好,我去给你找中山装。”
赵小玉看了一眼叶景川身上打着补丁的蓝色布褂子,瞬间红了眼圈,人心怎么就能那么恶毒呢?丁春花连一套衣服都不舍得借。
叶远山的中山装还是他战友知道他要结婚特意送给他的,这么多年也就重大节日他才舍得拿出来穿,平时都小心放在箱子里。
很快叶景川换上一身半新的黑色中山装,一米八的他把头发稍微梳一下,往那里一站,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整理一下衣服,随手拿起茶几上一盘糖块,大步往外走,今天他要光明正大的娶慕南栀进门。
从院子里出来,叶景川的目光落在慕南栀身上。
“各位乡亲,今天是我叶景川娶媳妇的大好日子,感谢大家来观礼。”
说着他把有着花花绿绿玻璃纸的糖块撒向围观的众人,并上前亲手给慕南栀盖上红盖头背她下马车进喜房里。
糖块可是个好东西,不管是大人,孩子都争先恐后的去抢糖块,一时间老叶家门口好不热闹。
“南栀,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要拜堂,等婚礼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公社领结婚证。”
“好。”
慕南栀趴在叶景川背上轻轻应了一声,本来面对未知的未来她是极为紧张的,可就在刚才她被叶景川背起来心中却莫名的安心。
托叶贵年的福,喜房用的是正屋,屋里炕上铺了两床红棉被,桌子上放了花生,红枣还有只有过年才能看到的玻璃纸糖块,红色的玻璃纸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颇为喜庆。
拜完堂叶景川把慕南栀抱起放到炕上大红被上,低声安抚道,“还有几样仪式,一会就好。”
喜房内几个婶子,嫂子说着吉祥话,叶景川用秤杆挑起慕南栀的红盖头,看着她一脸羞涩的模样,他只感觉心里暖暖的。
他终于正大光明,名正言顺的把她娶回家,经过今天这一闹,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闹到分家才娶进门的媳妇,是老叶家对不起他们,是叶贵年犯浑,才促成这段姻缘,从今以后她不会再受任何流言蜚语困扰。
今天虽是大喜的日子,但老叶家并没摆桌子请吃饭。
或者说本来是给叶贵年置办了两桌,但换了叶景川自然是没这个待遇的,就连刚才桌子上的瓜子,花生,喜糖都被丁春花快速收起来。
叶贵年结婚那是老叶家的大喜事,自然要好好招待亲朋。
叶景川和慕南栀两个扫把星结婚,根本不配有婚礼,更不要说婚宴了。
大家观礼之后,见丁春花拉着个脸,也没好意思多坐很快就散了。
按照习俗两人行礼之后,慕南栀要继续回炕上坐着跟嫂子,婶子们说说话,还要再找个小子滚床之类的。
结果慕南栀的盖头刚掀起来没一会功夫,丁春花就骂骂咧咧把正屋炕上的两床婚被一收,送去西厢房,根本不让慕南栀进再进正屋。
如果不是慕南栀坐过的婚被她没法用,估计她都不舍得把两床新被子白白送出去。
回到西厢房,叶景川看一眼他们住的这个黑乎乎小屋子,心中感慨万千。
屋子里只有一个大炕,他没结婚之前,冬天时他们一家四口都睡在一个炕上,哪怕他都23,妹妹也16了也没分开,原因无他只因家里穷买不起煤,只能烧木柴取暖,为了节省木柴,一家子只能挤在一个炕上。
前世他和慕南栀结婚,也只是在炕上拉起一道布帘子,一家五口人睡一个炕可想而知有多尴尬。
重新来一次,他是坚决不会再如此委屈慕南栀。
“爸,妈,你们先去祖屋那边看看打扫一下,今天晚上我们就在那边吃饭,我带着南栀去领结婚证,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景川这是5块钱你拿着,别亏了南栀。”
赵小玉并没嫌弃慕南栀脸上有块胎记,她甚至还有些心疼她,因为只有她能深切体会此刻慕南栀举目无亲的日子有多难熬。
“不用,我去把皮子卖了就有钱了。”
“你,你什么时候又去抓黄鼠狼了,你不是答应妈,不再碰黄鼠狼了吗?”
“我把这些皮子卖了就不再动黄鼠狼,以后会找点其他赚钱的买卖做。”
说着叶景川从床底拉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拉着慕南栀的手就急匆匆出门,他今天事情还挺多呢。
“唉,景川这孩子今天好似跟平时不大一样?”
“景川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
看着叶景川远去的背影,叶远山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我们先去祖屋好好收拾收拾,祖屋的窗户还是木窗棂,天气凉了,我们要先弄点报纸糊一下,也不知道屋里的炕还能不能用,我也要去看看,如果不能用,要赶紧修才行,还有祖屋的墙壁年久失修怕是会漏风,我得重新把墙给抹一遍。”
“行,趁着天还早赶紧收拾出来,说不定明天我们就能搬过去住。”
赵小玉拿起笤帚,抹布,水盆就往外走,她心里非常清楚,今天签了分家文书,老叶家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一家撵走,他们在这里,他们肯定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叶景川和慕南栀从院子里出来,他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松开,走在街上好几个婶子,嫂子看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都忍不住调笑两句,慕南栀羞红了脸,好不容易才把手抽回来。
看着慕南栀羞红的脸,叶景川脸上却满是笑意,她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动不动就害羞脸红。
“我们先去公社领结婚证,等拿了结婚证我再带你去市里转转,今天婚礼办的匆忙,我也没准备什么,一会去市里给你扯几尺布裁衣服。”
“不用那么麻烦,我有。”
慕南栀话说到一半,没再继续说下去,她今天身上穿的这件红格子褂子还是问知青点其他知青借的,她自己并没这么鲜亮的衣服。
“南栀,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媳妇了,我给自己媳妇添置衣服是理所当然的事。”
“咱刚分家,家里用钱的地方多,我以后再添置衣服也是可以的。”
慕南栀不是傻子,今天叶家人说的话,做的事她都看在眼里,自然也知道当前叶景川的日子不好过。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从小河大队去红星公社有七八里地,两人没自行车只能走着去。
秋风吹过慕南栀额角的碎发,她悄悄看一眼身边身形高大的叶景川,犹豫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说道,“我不知道媒婆没把我脸上有胎记的事告诉你们。”
今天这事她其实也是受害者,至今她都记得叶贵年看到她脸上胎记时惊恐模样,以及他骂的那些难听的话。
“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叶景川扭头看向比自己矮一大截的慕南栀,她那一脸担心的模样,就好似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或许是他目光太过炙热,慕南栀羞的赶紧低下头快步往前走。
“哎,南栀我们不着急。”
叶景川快速两步追上她,一把花花绿绿的糖被塞到慕南栀手里。
“南栀张嘴。”
“啊?”
一颗糖落在慕南栀嘴里,只剩下一张红色的玻璃纸在叶景川手中。
“你也吃。”
本就耳尖滚烫的慕南栀此刻更是羞红了脸。
“看着你,我心里比吃了糖还甜。”
“我还有花生和瓜子,咱一边走一边吃,时间一会就过去了。”
慕南栀微微点头,心想叶景川什么时候抓的小零嘴,明明丁春花还没等他们拜完堂她就把好吃的收起来了。
两人一路走去红星公社领完结婚证也才刚9点多一点,叶景川带着慕南栀坐了去市里的小公共,今天他还有挺多事要做。
小公共很破旧,一上车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的,车厢里除了人,甚至还有兔子和鸡鸭,如果不是小公共太小,估计连牛羊都能拉上。
本就不大的小公共被挤的满满当当,叶景川和慕南栀都没座位,两人只能站着。
刚开始还好,两人虽站在一起,但也没挨的太紧,随着小公共一次又一次停车,很快整个车厢变成沙丁鱼罐头,叶景川把慕南栀护在怀里,免得她被人挤到。
淡淡的花香若有若无的冲入鼻腔,叶景川有点心猿意马,他暗暗唾弃自己,人已经在自己怀里又跑不了,洞房花烛夜只是时间问题。
他怀里的慕南栀此刻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人如此亲密,独属于叶景川的气息包裹住她,让她脸颊又不自觉的红起来。
慕南栀一颗心砰砰乱跳,她一面对自己以后的婚后生活满是期待,一面又有些恐惧,毕竟今天是她和叶景川第一次见面,他人到底如何,她并不清楚。
小公共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车身摇来摇去,有好几次慕南栀都站不稳。
“南栀抓紧我,你再往旁边大嫂那边撞,她篮子里的小兔子就要被你撞出来了。”
叶景川微微低头趴在慕南栀耳旁低语,他的呼吸似有似无的落在她耳朵上。
“嗯。”
紧张万分的慕南栀本想去扶座位上的扶手,突然车身往一侧倾斜,她一个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突然一双大手落在她腰上,用力一带她一头扑进叶景川怀里。
“抓紧我,这段路在修路比较颠簸。”
“好。”
此刻的慕南栀羞的已经不敢抬头看叶景川,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大半个脸都埋在他胸口,耳尖滚烫滚烫的。
而落在她腰上的那双大手一直没松开。
从红星公社到江浦市要将近一个小时,小公共左摇右晃慕南栀下车时都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
“我们先去拍结婚照。”
“拍结婚照很贵吧,其实我们过一段时间拍也行。”
“南栀你不用为我省钱。”
看着如此乖巧懂事的媳妇,叶景川别提多开心了,他媳妇人美心善天下第一好。
叶景川轻车熟路的带着慕南栀往车站外走,他前世在江浦市混了将近十年才南下,对这里非常熟悉。
汽车站人声鼎沸,入目的人不是穿蓝色就是灰色,像慕南栀这般穿红色格子外套的屈指可数。
她实在是太显眼了,总有人有意无意往她脸上看,当他们看到她脸上的胎记时,又会窃窃私语几句。
这让慕南栀非常不舒服,她下意识低下头。
“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他们又不认识你是谁,如果谁敢当你面说些有的没的,有我帮你出头,南栀你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叶景川去牵慕南栀的手,两人的手刚碰触到一起,慕南栀快速收回来。
“被人看到不好。”
“哎?”
叶景川很是无奈,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当下大家还比较保守,哪怕两人已经领结婚证,手牵手走在马路上,那也是要被人行注目礼的。
真是太可惜了,不能牵媳妇白白嫩嫩的小手。
“那你跟紧了,车站人比较杂。”
“好。”
两人从车站出来,叶景川带着慕南栀上了公共汽车,市里的公共汽车大多都是白色,车身上红色条纹,个头要比公社坐的小公共大不少,但依然人挤人,叶景川趁机抓住慕南栀的手,这次她的手没被甩开。
江浦市的老照相馆还挺多的,叶景川选了一家能拍彩色双人结婚照的,不过要三天才能拿照片。
两人并肩坐着拍照时,慕南栀紧张的不行,笑都笑不出来。
一旁的叶景川抓住她的手,低声说道,“南栀别紧张,正面拍照时你额角上的碎发可以挡住大部分胎记,不会那么显眼。”
“那就好。”
慕南栀轻轻抚了抚胎记位置的碎发,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脸上的胎记。
两人闲聊两句,颇为忐忑的慕南栀放松下来,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摄影师趁机按动快门,抓拍下她微笑的刹那。
慕南栀不是块木头,叶景川对她这么上心她都能感受到,这让她一直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略微松动一些,只要他对她好,她自然也跟他一条心。
再说老叶家那边,叶贵年终于把慕南栀这个烫手山芋甩掉别提多高兴。
叶景川和慕南栀一起出门时,他和他奶奶丁春花就躲在屋里盯着。
“奶奶你看我没骗你吧,叶景川就是藏了不少皮子,我看他那个包袱可不小,少说也有20张皮子。”
“叶景川这个灾星心眼是越来越多了,我都没注意他什么时候藏这么多皮子。”
趴在窗户上的丁春花看着叶景川离去的背影,恨得牙疼,她虽不喜欢叶景川但她喜欢钱,一张皮子可不便宜,这一包袱全都卖掉肯定够叶贵年再娶个媳妇的。
“等他回来我就让他把卖皮子的钱拿出来,贵年,这次奶奶肯定给你找个漂亮媳妇,咱不听媒婆瞎吹,奶奶亲自去帮你挑。”
“奶奶这可是你说的,回头你可给我挑个漂亮媳妇。”
此刻在江浦市的叶景川可不知道自己皮子还没卖呢,已经被老叶家人给惦记上了。
小夫妻俩拍完照片从照相馆出来,已经快中午,叶景川带着慕南栀在街上左拐右拐来到一家电影院的后巷子,这里聚集好多流动小摊贩,有卖小吃的,有卖糖果的,还有卖各种面食的。
“天啊,叶同志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慕南栀目瞪口呆的看着热闹的小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有这么多人在做小买卖,难道他们就不怕被打办的人抓。
“我们都领证了,怎么叫我叶同志,南栀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呃,景川。”
“哎,走我带你去吃牛肉面,这里卖的牛肉面不仅不需要粮票,一碗还比面馆里便宜1毛,给的牛肉也多。”
对于小吃街上的行情叶景川那是门清,他拉着慕南栀的手坐到一个卖牛肉面的小摊上。
“老板来两大碗牛肉面。”
叶景川从兜里拿出一把毛票,点6毛给老板。
“来了,两大碗牛肉面。”
卖牛肉面的是位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他拿起一块面团没几下就拉成一把细细的面条,在滚烫的骨汤锅里稍微一煮就捞出来,上面浇上一大勺红烧牛肉,一碗热情腾腾的牛肉面就做好了。
“南栀趁热吃。”
“好,这牛肉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慕南栀微微低着头看向碗里的牛肉面,自从她妈妈没了之后,她再也没吃过,想着这几年自己受过的苦,她鼻子莫名有点发酸。
“怎么只看不吃啊。”
对面的叶景川见她一直不动筷子,主动拿起筷子递她手里。
“你早晨应该也没吃什么,忙活一个上午估计早饿了。”
“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慕南栀没抬头,她接过叶景川递过来的筷子,低头大口大口的吃起牛肉面来,只是她的声音出卖了她,叶景川一下就发现她的异样,但他并没在多说什么,而是等她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
早晨只喝了一碗玉米糊糊的叶景川,此刻早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他闷头大口大口的吃起牛肉面,香浓的牛肉香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很快就吃完牛肉面,甚至连汤都没剩。
他们一起从小巷子里出来,还没走几步,只听老远有人喊了一声,“打办的人来了。”
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哨子声,小巷子里瞬间乱成一锅粥,小商贩们推着车子叮铃桄榔瞬间四散开,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打办的来,快跑啊。”
慕南栀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吓的停下步子紧紧靠在墙上,生怕自己被那些快速跑过的小商贩撞到。
“没事,打办的人不会抓我们的。”
叶景川看着四散的人群满脸笑意。
别看小商贩们这会跑的狼狈,但一个月下来他们是一点不少赚。
这个年代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按部就班上班或者在农田刨食吃,只能混个温饱不饿死而已。
“南栀你先在这里看个电影,我去忙点事,一会电影散场我过来接你。”
“啊?”
慕南栀有点傻眼,两人一起出来,难道不应该一起看电影吗?难道是他囊中羞涩?也不对啊,刚才他们还吃那么贵的牛肉面。
看着慕南栀那一脸疑惑的模样,叶景川赶紧安抚道,“我一会要去办点事,带着你过去不方便。”
“我不用去看电影,就在这里等你就行。”
一场电影一毛钱呢,有这个钱干点什么不好。
“看个电影又花不了几个钱,你听我的就好。”
叶景川不容慕南栀拒绝,直接给她买了最近一场的电影,顺便又给她买了一包瓜子和一包山楂片。
“记得散场之后如果我没来接你,你就在电影院门口等我,千万别乱跑。”
“我知道。”
看着手里的瓜子和山楂片,慕南栀有些迷茫,老叶家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要说有钱当初叶贵年娶她时200块钱彩礼都是借的,要说没钱,叶景川带着她又是吃牛肉面又是看电影的,这会还给她买小零嘴,他这么个花钱法就算是双职工家庭也不舍得。
叶景川看着慕南栀随着人群进入放映厅,这才急匆匆离开。
他今天出来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就是把包袱里的黄鼠狼皮卖掉。
前世叶景川就是依靠抓黄鼠狼卖皮子,卖肉,才赚了一点钱,让他有本钱做小生意。
只是在农村抓黄鼠狼并不是什么好事,村里人总会在背后说三道四。
他现在还非常清楚记得,当初慕南栀一尸三命时,那些长舌妇都说是因为他老卖黄鼠狼皮得罪黄大仙,这才让慕南栀难产而死了。
当时他也误以为是自己的错才害了她,为此内疚半生,再也没碰过黄鼠狼,同时也错过快速发家致富最好的时机,后面他付出几十倍努力,才赶上曾经唾手可得的财富。
后来他才想明白,哪里是得罪黄大仙,分明错就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他奶奶身上,如果不是她那么刻薄,让慕南栀挺着个大肚子去菜地,怎么可能会出现意外。
再说他都能重生,可见是个命硬的,小小黄鼠狼有什么好怕的。
这次他不仅要抓黄鼠狼,还要快速积累财富,让父母,妻女都跟着他过上好日子。
从电影院出来,叶景川熟门熟路的上公共汽车,七拐八拐进了一个挺深的胡同。
70年代末不管哪个城市住的都非常拥挤,低矮的小院一个挨着一个,巴掌大的院子里少则2,3户,多则4,5户,甚至还有一家5口挤在一间房的情况。
叶景川在狭窄而又拥挤的胡同里走了好一会,才停在一扇黑色木门前。
木门的门楣有点低,叶景川一米八的个子甚至要稍微低一下头才能过去。
左右看一下,见没人注意到他,才上前敲了敲门。
他敲门的方式也很有技巧三长两短,见没人回应,他又敲了一遍。
“来了。”
院子里传来粗犷的男声,黑色木门应声而开。
面相略有些凶狠的魁梧男人上下打量叶景川,“你找谁?”
“冯哥我找你。”
叶景川见人三分笑,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这让冯世昌放下几分警惕。
“呃,你认识我?”
“认识啊,在刘棒槌店里跟冯哥有过一面之缘。”
冯世昌上下打量叶景川,眼前的男人一身干净整齐的黑色中山装,长得很是俊朗,只是脸有点嫩,看这样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在脑海中思索半天,也没想起认识这么一号人,但刘棒槌是他哥们,他报了他的名字,应该也是知道底细的。
思索片刻冯世昌打开半边木门,看了一眼胡同里,确认没盯梢的,这才把木门打开。
“进来吧。”
院子很小,只有两间正房,一个小东厢房,里面也没怎么收拾,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地上甚至长了荒草,如果不是冯世昌一个大活人在这里,小院完全看不出住人的迹象。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有上好的黄鼠狼皮,不知道冯大哥还收不收。”
说着叶景川把背后的大包袱解开,当着冯世昌的面打开。
包袱里是码放整齐的黄鼠狼皮和已经风干的黄鼠狼肉。
叶景川拿起其中一条皮子递给冯世昌,说道,“这些皮子都是入秋后剥的,跟11月的皮子只相差不到一个月,但品质相差无几,都是顶顶好的。”
“你看这个长度,都是40厘米以上大黄鼠狼,小个的我抓了都不要,直接放了。”
黄鼠狼皮以11月产的最上等,越长价格越高,35厘米和40厘米甚至能差出好几块钱来。
“看着还不错。”
冯世昌专门做皮货生意,他上手一摸就知道皮子品质如何。
随后他又拿出皮尺,一个一个的仔细量,果然如叶景川说的那般,每一条都在40厘米以上的大皮子。
想要抓这么大的黄鼠狼,不仅要进深山,还要有技术,它们可不好骗。
“你想怎么卖?”
“我第一次跟冯哥做买卖,哪里好张口要价格,你看着给就行。”
叶景川那可是混江湖的老油条,前世他跟冯世昌做买卖那都是五年后的事。
77年他才刚23,没什么社会经验,手里的皮子刚开始是卖给下乡的小商贩,3块钱一张,后来他胆子大,就自己往市里黑货市场跑,一张皮子能卖5块。
但市里的黑货市场可不好混,动不动就遇上黑吃黑,有时候拿了卖皮子的钱还会被人盯梢。
当时红星公社还有一个会捕黄鼠狼的小年轻,就是去黑市卖皮子被人盯上,回家路上被人打劫丢了性命。
可以说叶景川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每一次去黑市卖皮子都是拿着命在玩,而他之所以如此拼,只为每张皮子多卖2块钱。
“你这里有多少皮子。”
“38条皮子,35条肉干。”
“虽然数量少了点,但既然都是朋友介绍的,我按照一条15块收你的,至于肉干3块钱一根。”
“行,以后我有好皮子都往冯哥这里送。”
“那是再好不过,马上就11月份了,一年就这一个月的皮子最好,你可别错过了,好皮子好价格,我冯老虎不差钱,就缺好皮子。”
“那是,冯哥的本事谁不知道。”
叶景川这话到不是拍马屁,冯世昌是真有几分本事,他收的皮子可不是卖给小作坊,而是给国家创汇做贡献,不过他这也只是客套话罢了,他赚钱的路子多,不会再去上山抓黄鼠狼卖皮子,皮子虽赚钱但漫山遍野跑,能不能抓到全看运气。
依靠运气赚钱不长远,还是换个买卖比较好。
冯世昌把皮子重新在手里过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直接给叶景川点现金。
“15块钱一张皮子,38张就570块钱,还有肉干钱总共675,你点点。”
冯世昌拿出一叠大团结又点了一张五块递给叶景川,他当面点清把一大叠现金往兜里一揣,并没急着走。
叶景川知道冯世昌是个有本事的,前世多年后两人成为朋友,酒桌上他可没少听他讲发家史。
“冯哥我还有个事,想请你帮忙,我这不是刚结婚,家里穷也弄不到布票,你这里能不能弄到布票,我想买点布给我媳妇做两身衣服。”
“要多少,我这里有不少,但价格也不便宜,我可以给你3毛一尺。”
叶景川一家五口估计都凑不出一套没打补丁的衣服来,他对布的需求还是非常大的。
“我要90尺。”
“行。”
冯世昌很是淡定的应了一声,当即就打开东厢房,给叶景川拿布票。
别看东厢房外表看起来破破烂,里面收拾的倒是极为整齐,屋子里放了好几个大竹筐,里面全是碎布头。
这些碎布头才是叶景川今天的另一个目标。
冯世昌路子广,他有个姐夫在制衣厂,能拿到数量不小的碎布,这些碎布颜色多,质量也参差不齐,有纯色的棉布,有印花的的确良,还有各种颜色的卡其布,杂七杂八花花绿绿的堆放在一起,看起来略有些乱。
“给,90尺布票。”
冯世昌递给叶景川一小叠布票,里面大多数都是一尺票,只有几张五尺的。
叶景川接过布票把钱给冯世昌装作很是随意的问道,“冯哥你这些碎布卖吗?”
“卖啊,两毛一斤不挑布料,一次最少要走五筐,我是不单卖的。”
“我能看看吗?”
“当然。”
冯世昌很是麻利的把一筐碎布搬到院子让叶景川看。
他拿出来一筐碎布几乎都是碎花棉布,这种上手柔软的纯棉料子最受小姑娘喜欢,做胸衣,做背心刚刚好。
能拿出来卖的碎布一般都是宽幅有问题或者尺寸不足一尺的,并不是小块布,碎布在服装厂是边角料没任何用处,在物资匮乏的当下,却有很多人喜欢碎布。
大人做不了衣服,可以给孩子做,有手巧的甚至能拼成年人的衣服,或者做成布包,床单,被罩等物品。
有市场,自然就有人冒着风险走关系倒卖出来,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在市面上流通,但赚点小钱还是非常容易的。
2毛一斤能称好几块棉布,叶景川一转手,一块棉布卖3毛,利润还是非常可观的。
如果遇上一尺的还能卖更多,这就要看自己运气如何了。
“冯哥我明天一早来拉碎布头行吗?先给我来5筐,我卖卖看。”
“行,我看你也是爽快人,给你指个明路,这些碎布头啊别在市里卖,你找个公社大集,我保准你一个小时卖空5筐。”
“谢谢冯哥,我记下了,那明天我赶早来。”
“没问题。”
市里打办的人四处抓小商贩,相比之下公社大集就要好很多,碎布不需要布票,出售时他也不属于个体工商户,不需要证明碎布来源,也没人查他,毕竟几毛一块的碎布也没什么好查的。
叶景川从冯世昌的院子里出来,只感觉秋日午后的阳光真暖和啊,就连有些凉的秋风吹在脸上也极为舒服的。
回公社的小公共车次并不多,叶景川不敢耽搁,赶紧去接慕南栀,在去接她的路上,他又买了两个带盖的嫩黄色搪瓷盆,上面画着一对鸳鸯很是好看,又去买了一对印着红色喜字的搪瓷缸子。
今天他们两人新婚,总要买点像样的东西。
叶景川前世在江浦市混了好多年,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哪里什么不用票价格还不贵他是门清。
买了搪瓷缸子,为了方便拿东西他又去买了一个大蓝帆布手提包,包很大装下两个搪瓷盆还绰绰有余。
今天晚上回老叶家那边肯定是没他们一家饭的,叶景川找了家包子铺,一毛钱一个的大肉包,一口气买了30个,他甚至还在路边买了一瓶米酒,说是自己家酿的,卖米酒的老汉都没个瓶子,用个葫芦装着,葫芦也都是自己种的,他洗刷的很干净。
叶景川闻了闻米酒味道还不错,价格也便宜2毛一斤,他买了两斤刚好装一大葫芦。
今天他结婚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叶景川不仅买了包子,还买了一大块卤牛肉和一整块酱猪脸,这两个都是硬菜,今天晚上一家人可以好好吃一顿。
买一大圈总共连10块钱都没花掉,叶景川不免心中感叹,当下的一张大团结是杠花啊。
叶景川提着沉甸甸的手提包去电影院时,那边刚刚散场。
电影院门口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后巷里刚才四散的小商贩这会又聚集起来,买小吃的,买小玩意的很是热闹。
“景川,我在这里。”
慕南栀离着老远就看到身形高壮的叶景川。
“等久了吧,我们再去买点吃的就回家。”
“好。”
叶景川害怕人太多把两人冲散了,他伸手紧紧握着慕南栀的手,这次她没甩开他的手,只是耳尖微微有点热。
接上慕南栀,叶景川不敢耽搁时间,赶紧去商场。
按理说红星供销社的布比市里能便宜一些,但花样比较少,慕南栀年轻自然要穿点鲜亮颜色的衣服。
“景川商场卖布料贵,我们去供销社买吧。”
“差不了一毛,两毛,今天就在这里买。”
叶景川不容慕南栀反驳,带着她直奔布匹柜台。
半下午柜台前围着的人并不多,叶景川拉着慕南栀很快就挤到柜台前。
“天气冷了,你挑块灯芯绒吧,这个料子厚实。”
“好。”
柜台上各种各样的面料,花色看的人眼花缭乱,慕南栀考虑到要时常干活,她也不敢挑颜色太鲜亮的,最后选了一块枣红料子。
有上衣自然要有裤子,裤子颜色倒是没什么好选的,不是蓝就是黑。
一尺灯芯绒四毛五,柜台上的售货员帮慕南栀量了一下尺寸,她一套衣服下来少说也要九尺布,叶景川害怕尺寸不够,买了十尺。
“景川这太贵了,我只要个上衣就行,裤子就不买了。”
慕南栀一听价格有点慌,她这个新媳妇刚进门就花这么多钱,叶家怕是不会高兴,为了自己日子好过点,她宁愿不要这个衣服。
“一套衣服而已,我还是能买得起,南栀你就安心收着。”
一旁的售货员笑呵呵的说道,“姑娘你们这是新婚吧,你男人心疼你,这可是大好事。”
柜台前另外一个买布料的大嫂也跟着附和,“姑娘你好福气啊。”
被众人羡慕的慕南栀很是不好意思,叶景川对她的好,她自然也是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