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文野恋爱】养乱步的日子推荐_主角江户川乱步0320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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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川乱步0320是小说《【文野恋爱】养乱步的日子》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我是流光仙子写的一款动漫衍生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文野恋爱】养乱步的日子》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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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这种人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

“就是说啊,军队里来了这么一个人,简直是种耻辱。”

手,悄无声息的握紧了空餐盘再松开,听着拐角处两个士兵的言语,你面色不变的停留在了原地。

他们的声音并不大,但你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听得清清楚楚。

原以为和大家错过时间来吃饭,就可以避免这些让人难以下饭的话,可眼下又是倒霉的遇见,你心里嘀咕着要不还是买个饭盒回宿舍吃吧,于是转身就要去将手里的餐盘放下。

一个矮你一截的人影出现在了眼前,对他的出现你并不惊讶,早在他靠近你时你便听到了乱糟糟的脚步声。

他伸手握住了你的手腕,阻止你将餐盘放下。

“小乱步,怎么了吗?”

“唔,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想要医生陪我一起吃饭啦!”

他不由分说的将你拉去了打菜的窗口,你们路过了那两个士兵,余光清楚的看到了他们怔住的神色和灰溜溜离开的身影。

你看向乱步的背影,人小小的劲却格外的大,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是不合身的军服,袖口和裤腿都被挽了起来,鞋子也大了一大半,拖拖沓沓的打在地板上,整个人像个军队里的吉祥物般好玩。

但其实他的性格并不好玩,不怎么和别人说话,一说话必中要害,这也是为什么所长要把他分给你当文员,因为你们两个在这里都是遭受嫌弃的人物。

刚见面的时候,你确实不太信任,因为他太小了,你不得不怀疑是所长故意要恶搞你,可相处了一个星期后,你就发现这个孩子意外的聪明伶俐,是常人无法匹及的程度。偏偏他自己不为所知,常常在独自相处时露出苦闷的神色。

这种时候,只要你拿出根棒棒糖,他又会立马眯着眼睛露出笑容,在你的怀里蹭来蹭去,嘴里不停喊着“医生真好”,然后诱骗你拿出更多的零食。

“医生,这个吃吗!?”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拉回你的思绪,还未回答,他已经夹走了你没有动过的薯条。

“我猜到你不吃啦!”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薯条放进红色的番茄酱里,咀嚼起来。

因为吃得太过急促,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番茄酱不可避免的沾到了嘴边。

放下筷子,你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纸巾,递到了他的手里。

乱步接过纸在脸上擦了一把,然后嘟囔起来。

“医生,这个薯条是刚炸出来的,真的很好吃,试试嘛?”

你咽了咽口水,拒绝了沾染着浓稠红色番茄酱的薯条,彻底失去了食欲。

“小乱步,我不喜欢番茄酱。”

乱步啊了一声,然后放进自己的嘴里,飞快的扒拉干净餐盘里的食物后,你们一起回了办公室。

来了有几个月了,办公室里唯一的活人就是你们两个。并没有人会来找你看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你只是一个被调转到这里的军医,且背负罪名。

“医生。”

乱步将自己的毯子举到了你的面前,那是他刚来的时候你送给他的。

这个孩子,父母去世便去了警官学院,待了半年被退学后又来到了军队驻所,成了你的文员。

刚开始见到的时候他比现在还瘦小,全身上下没几两肉,身上所有的钱都被用来买零食,毫无生活常识且营养严重不良。

所长招了这么一个孩子给你,无形中也是给你添了麻烦。

无论怎么教,生活常识都不会进入他的脑子里,就连洗衣服,都得你手把手指导。

所长在把乱步交给你的同时,也让你顺带整理一些军队里无关紧要的繁琐资料,如果不是乱步在整理信息方面异常有天赋,你真的无法留下他。

你接过乱步递给你的毯子,有些疑惑。

“怎么了吗?”

“仔细看看,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你真的细细看了起来,将眼睛对了上去,下一秒毯子被立刻抽走,乱步在毯子之下变了瓶波子汽水。

“噔噔噔噔!”乱步将它贴上了你的脸颊。“荔枝味的波子汽水,请医生大人笑纳!”

你笑着接了过来,在乱步渴望的眼神中将汽水倒进了杯子里,一人一半,然后又将弹珠取出,放在了乱步的手心。

“谢谢。”下身靠在桌子上,你轻轻抿了一口,下一刻便被二氧化碳冲上了脑袋,有种莫名的轻松感。

“果然饭后就该喝这些甜的东西心情才会好啊,医生的心情有好点了吗?”

你一愣,没想到乱步聪明到这种程度,连未曾表露过的情绪都被直接说穿。你扭头看向乱步近些日子被你逐渐养起来的婴儿肥和因为喝到汽水而高兴地上挑眼角,伸手摸了摸他乱糟糟的脑袋。

所以他是为了让你开心才会特地拿出波子汽水。

“乱步真是个好孩子啊!”

你举着杯子,感叹了一句。

乱步张嘴喝了一大口汽水,将杯子放在桌上,眼神期期艾艾的看向你手里的杯子。

尽管知道乱步想喝,但你还是抬头饮用得干干净净。

“喝完了哦。”

“原来医生有时候也很坏吗!果然是因为根本也就是个孩子吧。”

乱步哼了一声,将弹珠放进了自己的盒子里,转头从枕头下拿出薯片,清脆的吃了起来。

“虽然只大了四岁,但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孩子哦!”

你走了过去,模仿他笑眯眯的样子,飞快地抽走了薯片袋子。

“还有,吃完饭后不要立刻吃零食,会消化不良。”

乱步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持续着原先的动作,他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下来,刚捏过薯片的手立刻就抓上了你的衣角。

看着衣服上沾了薯片粉的指印,你将薯片举到了头顶上,这下他是真的拿不到了。

“想长高吗?”你笑了起来。“那就多吃饭哦!”

乱步跳起来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像只流浪猫一样缩到了墙角。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让我做医生文员的时候我就猜到会这样了…啊”

乱步没能哀嚎多久,你们就去了资料库继续工作。

没有人会来帮你们做这些无聊且浪费时间的任务,也没有人会来催你们尽快完成,你们干脆磨起洋工,一边聊天一边搬文件夹。

工作的时候乱步话不多,可一旦结束了他就跟鱼进了水里一样活蹦乱跳,吃东西的时候尤其活跃。

你们捂着肚子回到了宿舍休息。

宿舍就是办公室,办公室就是医务室。仅仅一墙之隔,为了方便,你休息的地方在医务室的后面。

因为乱步不愿意去兼职工的集体宿舍,你便收留他住在了医务室。

医务室最不缺的就是床,干脆隔了一间借给乱步,让他歇息。

卫生间仍然是公共的,你也没有独自享有的特权。

一墙之隔,两个人却是不同的思绪。

你翻了个身,目光落到窗外黝黑的夜色中,已是深夜丝毫没有闭上双眼的意思。

难以进入休息状态使你的眼下常年有着黑眼圈,精神系异能听起来不错但是给你带来的伤害也很大,自从异能觉醒后你很难再进入沉沉的梦乡。

一身疲倦无法洗去,白天便会死气沉沉。

你本以为自己从前线退下来后会这样一辈子,可你遇到了乱步。

仍然有人需要你,至少眼前这个孩子是这样,他毫无保留地信赖着你。

这种信任,使身为军人,身为医生的你获得了一些动力,自然地充当了照顾他的角色。

其实也挺好。

这么想着,你缓缓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是被乱步的敲门声吵醒的。

“医生医生,你快起来,再不起来就吃不到食堂的特供饼干了啊”

你立刻坐了起来,打开房门。

乱步的眼神有些奇怪。

“今天比以往迟了五分钟起床,医生居然也会睡过头吗?”

你嗯了一声,立刻套上外套。

从前在军队里养成的习惯使你即使睡觉也仍然穿着衬衫和军裤,现在刚来驻所几个月,暂时无法改过来。

“走吧。”

你将披肩发随手扎了起来,戴上帽子。

“去买饼干,我回来再洗漱。”

乱步唔了一声乖乖跟在你身后。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两人份的饼干显然很高兴,一路上都蹦蹦跳跳。

乱步不是军队的人,不能吃军队食堂,只有你带着他才可以,也只能刷你的饭卡。

他坐在床上,双腿在床前晃来晃去,对特供饼干满意极了。

“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你拿起袋子里的饼干,塞进了嘴里,被这甜腻腻的味道糊的咽不下去。

略微同情地看向乱步,看来他从前过得很差。

你一把拽起他的手腕,将他拖出了医务室。

“走,我今天休半天假,带你去超市买好吃的!”

见乱步还紧紧抱着那份饼干,你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会想吃什么就说,我请客哦,是对你认真努力工作的报答。”

“真的吗!”

乱步的眼睛亮了起来。

超市里,你看着乱步在货栏面前扫货的行为,默默地多拿出了几张卡。

吃的东西太多,还好你们开了车,后座几乎被塞满,坐在副驾驶的乱步怀里还抱了一堆。

“怎么不吃?”

你瞥了眼正襟危坐的人,有些疑惑。

“医生开车很大胆。”

他解释道:“我怕等会儿吐出来,浪费了食物。”

“……”你汗颜了。

乱步的零食没有办法放在医务室,于是他们被塞进了你的床底下。

你嘱咐乱步你不在房间里的时候直接开门进去拿,他很懂事地点了点头,然后举起手摸了摸你的眼下。

“你想吃的时候也可以直接拿,不用问我。”

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啊!

给乱步买太多零食的后果就是他去工作的时候也会带着一堆食物。

他将零食塞进兜里,借着宽大的外套挡的严严实实,一边坐在架子上把糖果咬的嘎嘣响,一边看着手里的资料。

脚边尽是零食袋子,你拍了拍他的脑袋,他抬头看向你。

“医生也要吃吗?”

你摇头,但还是被他塞了个糖果在嘴里,橙子味的,挺好吃。

“小乱步,不要把食物碎屑撒在资料里哦。”

乱步嗯了一声,又继续看手里的资料,有序地将它们分类整理了起来。

你在办公桌前坐下,将乱步分类好的纸张放进档案袋,再绕好线圈,抱着旁边的一沓放进了柜子里。

刚锁上柜门,门口便冲过来一个士兵,焦急地喊着你。

“医生在吗,有人受伤了,请您赶紧去看一下。”

一听到这话你迅速回头看了乱步一眼,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你便跟着士兵冲了出去,一边询问情况一边跑步。

“什么情况?人现在在哪?”

“两个士兵训练的时候发生了争执,从障碍上掉了下来,其中一个磕到脑袋,流了很多血。”

走进医务室,果不其然见到了流了满脑袋血的士兵和站在一旁的几个人。

你上前查看了番,松了口气。

“目前看来只是浅层血管破了,我先简单止血,然后你去医院里做个检查。”

破了脑袋的士兵看了你一眼。

“不用去医院,没什么大事,擦伤而已。”

你立刻反驳他。“请听医生的话,我是在为你着想。”

士兵立刻安静下来。

围绕在一旁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刚刚给你带路的士兵在背后开口。

“医生,我也觉得山本没什么大事,用不着去医院。这小子铁头功可厉害了。”

止血的动作没有停下,你最怕遇到自以为是的病人。

“医院的检查不贵,我可以开条子证明走报销。”

“啊。”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医生,我脚扭了,你能来帮我看看吗?”

“等一会。”

面无表情地替山本缠好绷带,你又走到扭了脚的士兵面前,戴着手套查看了下他的脚踝。确实红肿,但并没有伤到骨头。

刚准备去拿碘酒,一回头乱步已经将它送到了你的面前。

他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隔着口罩你扬起嘴角,用碘酒擦拭起扭伤的地方。

“既然不想去医院的话,就留在这里观察几天吧。”

秉着责任你看向山本。

“至少如果真的有什么,我也能第一时间观察到。”

听到你这么说,剩下几个人一哄而散,崴了脚的士兵被他们背了回去。医务室又回归安静,只剩你,乱步,山本沙井四人。

其实你的医术并不厉害,军医大学的教育结束后就进入了异能科,此后的经验更多来自于战场,那种情况下都是保命为主,治病你并不是太擅长。加上异能,有时你在部队里更多的作用还是上场的心理师,用于干扰敌方士兵情绪。

这个军队驻所里是有专门的医生,但这几天恰好出去考试,于是从来没开张的你就有了第一个病人山本沙井。

山本沙井是个话很多的人,他似乎喜欢聊天,你给他换药的时候他经常主动找话题。这让你松了一口气,精神状态也是观察的一个注意点。

但医务室里的另一个人并不高兴,那就是乱步。

你是从晚上吃饭时他没有问你要你的点心时发现的,甚至你主动递过去时他哼了一声才接受。

坐在驻所路边的椅子上,你不解的戳了戳他的肩膀。

“乱步,有心事吗?吃得这么少?”

乱步的嘴巴抿得紧紧的,手指挠了你两下你才发现他的指甲要剪了。

他又撇过头,像是猫猫不悦的惩罚了你,又期盼你能主动发现他的不高兴。

“哎呀,都不可爱了。”

你捏住他的脸,他的眼角被你拉的向两边延伸。

“这样可爱多了。”

乱步啊啊啊的叫了起来,摇头晃脑的抱住了你,有些闷闷不乐。

“你居然让别人住在医务室!”

原来是为这个生闷气,你笑了起来,看向在你怀里的乱步,挠了挠他的下巴。

乱步动了动,没有躲开。

“因为他是伤员,又不愿意去医院,没有办法呀,就委屈你和他一起住在医务室了,好吗?”

乱步一向眯起来的眼眸睁开细长的间隙,他抬头,头发便戳到你的下颌,痒痒的。

“那你要给我买波子汽水。”

“行,给你买一箱。”

回到医务室的时候,山本沙井的室友来给他送饭,待他吃完,你便拿着记录本问了一些问题后写了下来。

山本沙井这时候就又要开始问东问西了,你搪塞过去,然后就催着乱步赶紧去洗澡。

乱步这才从椅子上下来,放开巧克力棒,抱着桶和衣服去了公共浴室。

“你们关系挺好的。”山本沙井解下手表,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翻了个身。

“嗯。”你回答。“乱步还是个孩子。”

睡前又观察了下山本的情况,为他留了一盏灯后,你就去了一墙之隔的宿舍。

路过乱步的床榻时,他正用毯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显然已经睡着了。

隔天起来时,乱步正坐在山本的床边吃着昨晚剩下的巧克力棒,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见你出来,乱步立刻就走过来。

“去吃饭吧,我饿了。”

你看向山本沙井。“要我给你带早饭吗?”

山本沙井愣了愣,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饭卡。

“那就麻烦你了。”

乱步先你一步接了过来,然后拉着你的衣袖往外走。

“走那么快干什么?”

“哦,今天的早点有橘子鸡蛋糕,想早点吃。”他头也不回地说。

乱步吃完了双份橘子鸡蛋糕,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的眼神转向你手里给山本沙井带的早餐,冲你无辜的眨了眨眼。

你无声地将手伸向山本沙井的糕点,迅速摸出来后偷偷递给了乱步。

乱步一口咬在了蓬松的蛋糕体上,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你的肩膀。

回到医务室,你将早餐递给了山本沙井。

“诶,真是可惜啊。”沙井咬着馒头。“刚刚中村说早上有橘子味的糕点,我还期待了会来着。”

背对着山本拿药的脊背一下子僵直,内心笑了两声,你干巴巴道:“哦…鸡蛋啊,你暂时不要吃,可能导致伤口发炎,所以我就没买。”

乱步轻轻笑了起来,嘴里一边念叨着“就是啊,就是啊”,一边抱着零食出了门。

留下一句“我去整理资料。”就消失在了你们眼前。

“原来是这样吗,医生你太细心了!”

山本咬了一大口馒头,冲着你傻笑。

之后的日子你又给山本细细检查了下,体格检查来了个遍,确定他没什么事后,就让他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乱步躺在病床改建的单人床上,一腿高高翘起,脸上盖着一本书。

“终于走了,那家伙夜里呼噜声可大了。”

你走过去拿起他盖在脑袋上的书,走近才发现那哪是书,分明是资料库的纸张,只是厚厚的一沓被他用牛皮纸封住,又用别针固定了起来。

“在看什么?”

你左右翻了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都是些军队里琐碎的交易,上到补给,下到枪支。

这些都是不重要的资料,但因为常年积累在一起,上一个管理的人又不整理,便杂乱了些。

“没什么,晚上睡不着,看点这个催眠自己。”

乱步拿了回来,放回他的床垫下,然后又钻进了小黄鸭毯子里打了个哈欠。

“啊,好困哦。”

他把头埋了起来。“我要冬眠了,医生也赶紧回去睡觉吧。”

你将灯关上,替乱步开了台灯便回房睡觉,殊不知你走了后乱步的头又从毯子里露了出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真的不用总是送这些来。”

你看着山本送的水果,无奈地摇了摇头。

乱步从桌角冒了出来,先行一步拿起个葡萄放进了嘴里。

他含糊不清道:“这都是山本的好意,收下就是喽。”

眼下被乱步吃了一个,也不好再退回去,你从桌子里拿出现金,塞进了山本手里。

“就当是我买给乱步吃的,行吗?”

山本立刻就把钱放下。

“那怎么行呢,我是真的想给你送些东西,而且这些也不值钱,我平时帮大家跑腿也经常买。”

“这样吧。”你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次我就收下,下次不要再送了。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尽了义务而已。”

“行的行的。”山本乐呵呵挠了挠头。

山本走后,你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正在剥着葡萄吃的乱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

乱步并没有躲,反而剥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葡萄递到你的嘴边,你看着他湿漉漉的嘴角,就着他的手指咬在了嘴里。

“居然这么甜。”你低头看向那串葡萄,推到乱步面前。“你多吃点。”

乱步高兴的甩了甩手,抱着葡萄坐到一旁就开始剥,像只仓鼠一样将两颊塞的鼓鼓囊囊。

你穿好白大褂,坐在办公桌旁写着这个月的总结,乱步也因此闲了下来,今天不用跟你去整理资料。

写完总结后,你才站起身。

“突然想到该去拿工资了。”

你拽着乱步就往外走,他手里还拿着那串葡萄,一边咬着一边走路。

“医生,你别急啊,别急啊,葡萄要掉了。”

“不行,每回都忘记,要排一整天队伍,上次排到了下午,你忘了吗。”

乱步唔了一声,只好把葡萄塞进口袋。

看着面前并不算长的队伍,你松了口气,在中午之前把自己和乱步的工资领到了手,又带乱步出去了一趟。

“是拿给我的衣服吗?”乱步此刻终于能继续吃葡萄,他将葡萄皮扔进路旁的土里,说这是意味着化为肥料滋润生灵。

你拒绝了乱步继续牵手的请求,避开了他黏糊糊的手,替他将葡萄梗扔进垃圾桶后询问。

“你怎么知道的?”

“哦,你前段时间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而且你不是给我量过身高吗。”

好吧,还指望着小乱步收到合身的衣服能高兴下,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在裁缝店里取到衣物,你便立刻让乱步换上。

他叉着腰站在了你的面前,倒还有几分神色。

小一版的军装被熨烫好,妥帖的长度露出了乱步的身材。这孩子瘦归瘦,但腿也真长。虽然现在只有一米四,但他也还没到发育的时候,这个身高也是正常,以后的身材恐怕也会很好吧。

想到此,你弯腰揉了揉乱步的头发。

“很帅哦,但是总吃零食是会长不高的。”

乱步低头看了眼鞋子。

“刚刚好。”

“那当然了。”你拿过另外一套换洗的衣物,带着乱步出了裁缝店。

乱步拽了拽你的衣袖。

“医生大人,既然都出来了,那是不是该买波子汽水了呀。”

哦呀,你刻意忽略的汽水承诺他居然还记得!

回去路上,乱步坐在车里,嘴角是两根吸管。

按他所说,同时喝荔枝味和橘子味会有在喝牛奶的感觉。

那直接喝牛奶不就好了?

喝完汽水,乱步取下玻璃珠,在阳光下睁开一只眼细细的看了一番后,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你们回了驻所,刚下车,便有士兵向你们急匆匆跑来。

“医生!”他扶着膝盖喘气。“所长找乱步。”

你抱着一箱波子汽水不明所以。

“为什么?”

“有人说,说…乱步偷了东西。”

*

脚步重重地打在了地板上,你领着乱步现在所长办公室门口,敲响了房门。

门并没有关上,你们出现的刹那里面两人的目光便望了过来。

“请进吧。”

所长坐在红木桌椅旁,你和乱步一起走了进去。

屋里另一个人便是山本沙井。

你单刀直入的挑明话题。

“所长,乱步不可能偷东西,这孩子…”

“医生啊,你不要急。”所长喝了口绿茶。“先听听山本怎么说的吧。”

山本?偷的是山本的东西?

你的目光落到桌子上的金属手表,心下立刻了然。

“是这样的,从医务室回来后我的手表就不见了,起先以为是训练的时候丢在了哪里,可今早来送东西时,突然在乱步的床上发现了。”顿了顿,他继续道:“本来是想私下解决,可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医生,内心很不安。一想到这种品德的孩子日日夜夜和医生待在一起,真的很难让人放心,只好来找所长说明这件事。”

“别胡说了,乱步的性格我很清楚,他偷你的手表能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也许是拿出去换钱,毕竟他好像总是很饿,大概是吃不饱吧。”

山本沙井双手放在腿上,叹了一口气。“而且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这种孩子我见过太多。”

乱步“哦?”了一声,原先沉默的神色突然改变,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山本沙井。

“这种孩子?请问这种孩子是哪种孩子?”

“当然是指无依无靠,只能偷东西的孩子。”

这话意有所指,几乎就是肯定乱步一定是小偷,你握紧了手,尽量保持好脸色。

“山本先生,如果没有证据,请不要随意污蔑别人。”

“当然有了,医生。”

山本道:“我和所长已经看过监控,乱步确实有独自留在医务室一段时间,说不定手表就是那个时候丢的。随后我和室友一起去寻找时,也确实在乱步的毯子下发现了。”

“那这么说,我也有可能偷了你的手表,毕竟我独自待在医务室的时间可太久了。”

“明明能直接说想要陷害我,何必拐弯抹角用这种拙劣的谎言,你们大人真是奇怪。”

乱步端起山本面前一口未喝的绿茶,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太苦了吧,一点也不好喝!”他抖了抖,将纸杯放下。

“陷害你?你倒是说说我怎么陷害你了?”山本看向乱步道。

“很简单啊。首先,从医务室回来后手表就不见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报案”,因为你今早借着送葡萄的功夫来了一趟医务室,将手表放在了我的毯子下。其次,明明只要问一下门卫就能知道医生出去了,等医生回来再说,却还是来到所长这里,说明你有意把事情闹大,但又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不放心医生和我在一起,其实是想趁着医生和我不在的时候做出一些让大家认定的结论。”

“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证据可都是摆在眼前。”所长皱了皱眉道。

“是的,但是这些证据都称不上证据。如医生所说,独自一人待在医务室实在算不上什么,而且在我的毯子下发现手表,试问如果所长你偷了手表,不会找一个更为隐匿的地方吗,应该是不会用这种一看就是某某人的东西来掩藏吧。”

你向乱步抛去一个赞扬的眼神,随后对着山本和所长道:“乱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山本你应该仔细想想,到底是谁偷了你的手表想栽赃给乱步。”

山本垂眸思考片刻,随后啊了一声,面色尴尬地道歉。

“你们说得对,或许是我误会乱步了。”

理论完后,你带着乱步回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倒是没什么改变,你的宿舍被锁了起来,他们不会随便进出。但乱步的床榻就不一样了,你看着乱步蹲下身子捡起地上被踩得脏兮兮的小黄鸭毯子,他就维持着这个动作背对着你,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重新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为什么医生一开始就说不是我做的,你也推理出来了吗?”乱步盯着毯子上的黑色脚印道。

“我没有推理,但是直觉告诉我乱步是个不一样的人,乱步永远不会这么做。”

听到你这么说,乱步的眉头舒展开来,眼角动了动,色的眸子盯着你。

“毯子都脏了…他们随便就能翻我的东西吗…”

不知怎的,你突然想到了山本刚刚说的话,他说这样的孩子他见得太多了。

其实你也是这样的孩子啊,父母早早的去世,无依无靠的漂泊在了社会上,所以在看到乱步的时候,你就决心给这样的孩子一个依靠。

你看向乱步,他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两手揪着毛毯,他什么东西都没有,连最珍视的,能给予他温暖的毯子都能被人随意践踏。

“他们以后不会随便地翻你的东西了。”

你双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以后,搬到里面和我住!”

乱步的眼睛猛地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你。

*

还有些不太适应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乱步抱着洗干净的毯子,站在房间中央。

因为单人床不够,你干脆折叠收进来柜子里,在地上又铺了两层被褥,替乱步放好枕头。

“你睡这里,我睡你旁边。”

你说完后,乱步立刻就钻进被窝,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你的动作。

“刷牙了吗?”你问乱步。

乱步冲你龇牙。“当然了。”

你啪的关了灯,躺在了他的身侧,虽然不在一个被窝,但夜晚总能无声的拉近你们之间的距离。

乱步睡不着,他的左手悄咪咪的进入了你的被窝里,偷偷戳着你放在身侧的手背。

“医生,为什么大家都叫你医生,不叫你的名字呢?”

“名字只是代号,没有意义。”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名字是假的吗。”乱步偷偷挠着你的掌心。“医生以前也不是医生,应该是军人哦。”

“怎么发现的?”你有些好奇。

“那就太多啦,你总是穿着军服睡觉,说明曾经需要随时应战。睡眠质量也不好,应该是睡不着,心里有事情。还有你手心里有茧,应该是训练留下的痕迹。还有……”

“好了好了。”你打断了他。“那乱步呢,乱步没有什么自己的事想和我说的吗?”

乱步愣了愣,刚刚还在挠你手心的指腹不动了。

“我啊……”

“嗯。”你扭头看向他,昏黄的灯光下他碧绿色的眸子像你曾经偶然见过的一潭池水,泛着点点荧光,是个单纯的孩子啊。

“关于山本,你早就发现了什么,对吗?”

“是这样。”乱步犹豫道:“我以为你都知道。”

你摇头。

“我能感觉到,但没有办法找出实际的答案。”你冲乱步眨眨眼。“小乱步,愿意帮帮我吗?”

和乱步聊着聊着,他就睡着了,面朝着你,半张脸都陷在被窝里。两颊睡的红扑扑的,像只小绵羊一样无害。

你干脆也闭上眼睛休息,刚产生些困意,乱步的手臂就打了过来,将困意打散。

他穿着你买的小黄鸭睡衣踢掉了被子,整个人像只毛毛虫一样不安生的扭来扭去,你努力忽视他,可半夜踢掉被子的乱步又嚷嚷着冷,一下子滚到你呢被窝里抢走了你的被子。

你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认命的爬到了乱步的被褥上睡觉。

好在他后半夜还算老实,你也还能睡几个小时。刚睁开眼,便是乱步水汪汪的绿色大眼睛。

“早上好。”

他一下子抱住了你的脖子。“好久没睡过这么暖和的被窝了,医生,我还是有些幸运的。”

刚苏醒的你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拍了拍他单薄的脊背。

“愿你永远幸运。”

乱步偷东西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驻所,原本冷清的医务室反而变得稍微热闹了些,时常有人路过朝里面抛出深沉一眼。

你原本还担心乱步不习惯,但见他整天坐在宿舍里吃吃喝喝也就放心下来。

后来乱步干脆不出去了,你拿着新买的饭盒打好饭后和他一起蜗居在宿舍里吃。

本想暂时避避风头再出面解决,可没想到直接等来了所长的传话。

他派财务将乱步未结的工资全都送了过来,下令让乱步离开。

听到这话你立刻就跟着财务去了所长办公室,财务走在你前面,几次都出言嘲讽乱步。

“你看见了吗?”

到了所长办公室后你把门一关,对着财务翻了个白眼。“没看见的事不要乱说。”

所长被你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摸了摸腹部的肥肉,呵呵地开口。

“怎么了医生。”

“所长,那天不都说清楚了吗,为什么要开除乱步?”

“我也不想啊,可是谣言在军队里传来传去,为了树立良好的作风,我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应该给的交代是抓到真正的犯人!”

所长露出了难为情的神色。“这不是抓不到吗。”

他喝了一口绿茶,随后吐出一条混进口中的茶叶。

“这件事我已经做了决定,就这样了。”

内心冷笑几声,你脱下白大褂,亮出军衔,在所长震惊的目光中下了命令。

“所长,我一直尊重你是因为你是这个地方的领导,但是我直属于中央,军衔比你更高,所以我现在命令你彻查这件事。”

所长站起身,哆哆嗦嗦地行了个军礼。

你回去的时候,医务室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新兵,你干脆就穿着军装站到他们面前。

“那么闲吗?”

人群一哄而散,数不清的目光落到你的臂膀上,你沉默地关上了医务室的门。

光线一消失,乱步就从帘子后面冲了出来。

“你没事吧?”你看向乱步,他摇了摇头,嘴角还沾着点心碎屑。

你从口袋拿出手帕替他温柔擦去。

“看来是真的没事,又吃了这么多零食。”

“你还不知道我吗。”乱步牵着你的手带你走进宿舍,他指着地上曾经收集的波子汽水里的弹珠,让你挑选。

“选一个你喜欢的吧。”

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你不感兴趣,但你还是坐了下来,弯腰选了一颗最明亮透净的圆球握在了手心。

乱步啊了一声,目光落到你的手心里。

“你真的会选这颗啊。”

“怎么了?”

“刚刚山本来了。”他嘟起嘴,有些不满。“他说你会选这颗。”

这么了解你,你曾经认识山本吗?答案是否定的,你和他压根没有任何交集。

“他有说什么吗?”

乱步想了想,摇头。

山本来的时候他正坐在里面一层的宿舍吃东西,因为宿舍门没有关,山本便站在门外看了很久,等到乱步的一个弹珠滚到了他的脚边,他才开口。

“你一点也不担心外面的谣言。”

“为什么要担心。”乱步头也不回地说。

“可你就要被赶出去了。”

“世界之大,会有我的容身之处,而且医生会保护我的。”

“你就那么相信医生会保护你吗?她可是逃兵。”

乱步转头,眸子不悦的眯成一条缝,整个人像只小狗一样,等待着山本说出下一句话就将他撕成碎片。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那么关心医生,既不是喜欢她,也不是喜欢我,难道是受了什么人的命令吗?”

山本怔了怔,乱步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开玩笑的哦。”

他侧身,亮出身边的弹珠。

“猜猜医生会选哪个吧。”

有汗水沿着山本的脊背滑下,他捡起刚刚滚动到自己脚边的弹珠,完美地投入到了乱步的盒子中。

“就这个吧。”

他深深地看了乱步一眼,然后离开。

再然后就是现在,你真的选了这颗弹珠,听乱步说完这一切,你头痛起来。

“乱步,你听着,明天你就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吧。”

乱步的嘴微微张大,一向眯着的眼眸半睁开,手里的玻璃珠滚了一地。

他立刻就抱住了你的腰,脑袋放在你的腹部,鼻尖微微耸动。

“这不是所长说的,是你说得对吗?”

“对。”你摸着他的短发。“指使山本的人可能与我的过去有关,我无法把你也牵扯进来,所以乱步,明天我会送你离开。”

“可以晚几天吗?至少让我再待三天。”

乱步抬起头,脸颊无意识地碰到了你的胸脯。

“医生,我不想离开你。”

不知道乱步为什么要待三天,但他似乎没有说明白的打算。

“不是离开我,是离开驻所。”

你扶着乱步的手臂,将他调转了个方向,他便躺在了你的怀里,脑袋枕在你的大腿上。

“我会把你送到从前的一个朋友那儿。”

“你会来看我吗?”

乱步的眼眸里泛着水光。“还会给我买很多吃的吗?”

“当然会了。”

听到你的回答,乱步的鼻尖微红,水光下一刻消失不见。

这孩子,原来是装的吗?

乱步耶了一声,双手环住你的脖子荡啊荡,整个人像个开心的树袋熊一样黏着你的胳膊。

他不停用脑袋蹭着脸颊,你被他那头短发刺的笑了起来。

这三天,还是和往常一样,你们会去资料库整理资料,也会在宿舍里吃饭。

到了第三天,乱步突然就赖在被窝里不起来,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宿舍。

直到中午,看到怒气冲冲赶来的所长,你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乱步居然举报了所长贪污,眼下所长不再是所长,但新的任命也还没下来。

“乱步呢!让他出来!”

你拦住所长,替乱步开溜。“那个孩子生病了,今天在床上躺了一天了。”

所长啪的一下打在了桌子上,就要朝宿舍内走去。

你拦在了他的面前。

“所长,里面是我的宿舍。”

“那又怎样!老子都完了,今天我不会放过那小孩,叫他给我滚出来,你要敢拦着,连你一起打。”

你脱下白大褂,搭在了椅子上。

他用手戳戳你的肩膀。

“我告诉你,军衔对我没有用了现在,你也不算我的领导。”

“我知道。”

你微微一笑,用力握住他的手指。下一秒揣上他的大腿。

“这是我的地方,想要打我,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

所长被你打了出去,站在门口你深呼吸一口气,回头便看见偷偷扶着门框偷看的乱步。

你啪的一声关上医务室的门,大步走到他面前。

乱步后退了几步,钻回被窝。

你一把掀开被子。

“从哪里来的信息举报,为什么举报?”

乱步还不愿意说,你冰凉的手钻进他的小黄鸭睡衣挠啊挠。

“救命,救命。”

乱步哈哈哈大笑起来,眼角因为你的挠痒产生了生理性泪水。

“就是在资料库里找到的,我用笔标注了一下,寄了出去。”

你深吸一口气,再一次为这孩子的聪慧而震惊。

“原因呢?”

“他是坏人,那天晚上我说过会帮你的。”

“你的意思是,他和山本一伙的。”

乱步唔了一声点点头,你的手在他的衣服里逐渐暖了起来。

“这里暖。”

乱步拽着你的手挪到腹部,整个人蜷了起来,替你暖手。

指尖是少年柔软的皮肤,你抽回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还是个孩子,下次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虽然我没有你那么聪明,但你只要告诉我,我去做。”

你低头,拨开乱步额前的碎发,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了他的额头,胡言乱语道:

“发烧了,好好休息吧。”

第二天,你替乱步递交了辞呈后,便带他收拾东西离开了驻所。

车轮驶向远方,乱步单手撑着下巴,靠在车窗上看外面流逝的景色。

“医生,我们去哪里啊?”

“邮局。”你看着前方的路。“我有一个战友在邮局工作,你去给他帮忙。”

到了邮局后,你拎着乱步的大包小包,将他交给了眼前的唐泽源龙。

乱步紧紧抓着你的手松开,和你拜拜,完全看不出一丝不舍。

“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你将电话号码塞进乱步的衣兜后才放下心,重新开车回到驻所。

*

乱步跟在唐泽源龙身后,低着头随他进了房子。

“你就住在这里吧。”唐泽放下包裹。“这以前是我弟弟的房间,但他现在去了外地,一时也回不来。”

乱步闷闷地嗯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夜幕悄至,乱步躺在被褥上,抱着小黄鸭毯子翻了个身。

“这张毯子医生盖过…”这么想着,他将脸颊埋进毯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睡不着,想和医生在一起……

隔天。

乱步站在电话机面前,拨通了当日的第三个电话。

嘟嘟嘟几声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乱步。”

对面有些无奈。“又有什么事吗?”

乱步瘪了瘪嘴,重重地咬了一口巧克力棒。

“哦…是这样的,今天吃零食的时候突然觉得好久没有吃到食堂的点心了,有些怀念。嗯嘛,你也不用特地送过来,我就是随口说说。”

隔着电话,对面轻轻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明天会送过来的。”

“今天不行吗?”乱步不解。

“不行,今天有例会,来不了。”

乱步的心跌到了谷底,他咬紧了下唇。“好吧,那你记得再带条毯子给我,就是你盖的那条。”

“诶?我记得给你带了一条呀。”

“哦…弄脏啦。”

乱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要求得到满足的乱步心满意足的放下电话后,唐泽源龙在他身后轻轻咳了下,并未戳穿他的谎言。

“乱步,走吧,我带你去送信。”

乱步点点头,抬脚就要出去,被唐泽拦住。

“你穿这个,邮局的工作服,是我弟弟小时候的,和你的身形差不多。”

乱步抬眼看向这个大胡子男人,接过工作服后迅速换上,坐着唐泽的自行车后座前往邮局。

他明白为什么医生会将自己放到唐泽这儿来了,因为他是个对着幼子充满大哥哥使命的男人,看来医生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嘛,这么想着,他的嘴角愉悦的勾起。

到了邮局后,唐泽原想放着信件在乱步的斜挎包里,可在看到乱步被塞满零食的内囊后,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走吧,今天先带你熟悉下流程。”

乱步坐在后座,打开了一瓶汽水,感受着微风轻拂脸颊。

一瓶汽水慢吞吞地喝完,也日傍西山。

隔日乱步刚醒,便听到了房间外的动静。

医生!是他的医生小姐!

乱步急匆匆的下床,可目光触及自己身上的睡衣时,又迅速掉头换上邮局的工作服,开了一瓶汽水,浇在了小黄鸭毯子上。

“对不起了!”乱步痛心道。

做完这些后,乱步打开房门,双手叉着腰,在医生面前展示了番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

“小乱步真是太帅气了!”

医生没有戴军帽,她蹲下身子揉了揉乱步软乎乎的颊肉,带来了一个让乱步高兴不起来的消息。

“我要出差一段时间,点心我带了很多,你要慢慢吃哦。”

方才因为见到医生而上扬的嘴角一下子垮了下去,乱步勾着腰扑进了医生的怀里。

“那你要…给我带特产啊…”

站在水池旁,乱步扬了扬手里的水珠,重新跨上自行车开始送信。

距离你出差已经一个星期,乱步也学会了自行车。

为了让他逐渐记住地址和方向,唐泽源龙每日会给乱步安排五封信件,什么时候送完什么时候下班。

乱步嘴里叼着根巧克力棒,哼着小调踩动踏板,将今日最后一封信件递到了老奶奶的手里。

“真是太感谢你了啊。”

老奶奶慈祥的在乱步的斜挎包里塞了一把橘子,于是回去的路上乱步一手推着单车,一手不断往嘴里送着橘子,每隔一段路就要停下来剥皮,橘子皮则被他整齐的放在路旁的树下。

还剩最后一个,乱步将橘子放在手心里,琢磨着要带给你吃。

“好吃吗。”

突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乱步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双大手拎进了小巷中。

正是吃晚饭的时光,这个偏僻的乡下街道上几乎没有人。

他腿脚挣扎片刻,踢倒了自行车,拎着他的男人不悦的啧了一声,转身将自行车也推向巷子深处。

乱步抬眼,便见到了山本。

不同于在医生面前话痨且憨憨的模样,山本一手将他扔进了墙角,抽出怀里的匕首,抵在了乱步的脖子上。

“小子,死之前还有遗言吗?”

“啊?为什么要杀我啊?”乱步迷茫地眨了眨眼。“就因为我发现了你在栽赃我吗?”

“当然不是!”山本的匕首近了几寸。

“那是因为我发现你的秘密吗?”

“其实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那我说了你可以不杀我吗?”

“做梦。”

乱步嘛了一声,无奈地耸了耸肩。

“好吧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吧,真不明白你们大人,为什么这种事情还要我再说一遍。”

“少废话,快说。”

“很简单啊,受伤的时候一口断言自己伤的不重非要留在医务室,正常人碰到脑袋应该都很担心,可你却意外冷静,说明你是故意受伤的。和队友争执没有受到惩罚,队友一次也没来看过你,要么队友已经被处分,要么就是你们商量好了。还有栽赃我也很莫名其妙,看起来目的是我,其实更像是在偷偷观察医生会怎么做。哦,对了,送水果的那次也是,一个普通士兵却能买到如此名贵的葡萄,怎么看都很假哦,你一定没有自己尝过吧,只要尝过这种甜度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是进口葡萄。”

乱步说完,长长吁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扳倒所长的。”山本继续问。

“这就更简单了。那家伙自己为贪污的事情处理得很好,可是他不知道上任管理员其实早就留意到,所以才会主动离开资料库。有些东西正是因为被抹去,才会出现漏洞。所长抹去这些的方法太简陋了,资料上的条条点点只要串联起来就很容易发现。虽然整理起来花了点时间,但也不是做不到。”

山本沙井呵呵笑了两声。“举报他的原因呢。”

“一部分是为了医生,一部分是想试试,包庇着你的存在,是否也在暗中支持着所长,很显然没有,所以他被换掉啦。”

乱步眯了眯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任所长应该是你吧。”

山本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胸腔在强烈跳动,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手下这个孩子真的只有14岁吗。

“去死吧!”

山本用力将匕首向前刺去,下一秒被横空一脚掀翻在地。

匕首被刀柄打在了地上,山本的肩膀挨了重重一脚,他向后滚了几圈,扶着墙站起来。

你握着刀,乱步哇的一声冲到了你的身后,在背后抱着你的腰,只露出半张脸冲山本摆了个鬼脸。

“谁去死?你吗?”

你抽出刀,用力一掷,刀身立刻向前飞舞,刺入山本两腿之间的空隙。

“回去告诉他,不要再设法观察我的状态,如果有吩咐就直接通过军令下达。”

山本冒出冷汗,咬牙瞪了你身后的乱步一眼,捂着肩膀离开。

“还有,如果你们再想对这个孩子出手,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你对着他的背影道。

“这就走了。”

乱步松开你的腰,跑到前方拔起你的刀,小心的放入你的刀鞘。

“医生刚才太帅了。”

你重重地揉了揉乱步的脑袋,替他整理好斗篷,扶起乱步的自行车,带他回了邮局。

乱步对你的突然出现并不惊讶,这本就是你们约好的,等待着山本彻底露出真面目,这次出差也是你的引狼入室之计。

坐在乱步的房间里,你仔细地查看了番,确认乱步没有受伤后,才舒了一口气。

“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这是冲我来的,幸好没有伤到你。”

乱步嗯了一声,往你嘴里塞了一颗草莓味糖果。

你一把拽着他的手,问唐泽借了个指甲刀后,将人带到了院子里,借着太阳剩下的光亮,给小猫的爪子剪得干干净净。

“脚指甲晚上自己剪,知道吗?明天我要检查的。”

乱步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明天你也来吗?”

“当然。”你抬头对着靠在门边的唐泽道:“唐泽先生,明天我带乱步出去一趟。”

“好嘞,没问题。”

隔日你刚进唐泽家的院子,便见到了坐在石阶上候着你的小人。

一见到你,他立刻就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将橙黄的东西递到你的嘴边。

“昨天忘了给你。”乱步说。

你张嘴在嘴里嚼了嚼,橘子的气味遍布口腔。但是剥得久了,外皮不免有些干巴巴的。

你将乱步带去了商场,买了几身新衣服。

买内衣时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你指着他选的小黄鸭内裤道:“乱步,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到了乱步,他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放下小黄鸭,拎着旁边一条纯色内裤气冲冲地跑去结账。

将乱步送回家的时候,他都不理你,你带他吃了十碗红豆年糕汤,他来重新和你说话。

你走的时候,乱步就站在门口看着你的车屁股,你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没过一会唐泽便将他领进了屋。

“你很喜欢医生啊。”唐泽走在乱步身侧道。

“喜欢?喜欢是什么?”乱步歪头不解。

唐泽笑了笑。“大概可以解释为见到就高兴,看不到就想念的情感。”

“原来是这样啊。”乱步哦了一声。“听唐泽先生这么说,那和我对父母的感情一样嘛,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同。”

“哈哈哈,当然不一样。”

唐泽拍了拍乱步的脑袋。“小鬼,你以后慢慢就懂了。”

“唐泽先生,现在就可以告诉我呀!”

乱步跟在唐泽的身后。

“唐泽先生,你就告诉我吧,喜欢到底是什么?”

唐泽突然停住脚步,乱步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他笔挺的脊背。

“喜欢啊,就是眼里只能看到她这一个人。”

唐泽从衣兜里拿出两张票,塞进乱步的手里。

“乱步,去和她一起看吧。”

*

接到乱步电话的时候,你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打湿了身上的白衬衫。

“去看烟火大会?”

“对啊。”灯光下,乱步举起手里的票根。“唐泽先生说,让我们一起去看。”

“什么时候?”

“下周二晚上。”

你看了眼日历,今天是周四,也就是说还有五天。

“行。”

你答应下来后急匆匆和乱步道别,捡起门缝里不知被谁,被何时塞进来的信封。

熟悉的字迹让你微微失神,举着信件的手微微颤抖。

逃避,只能掩藏回忆,不能做出任何改变。

你痛苦地闭上双眼,记忆里是红色的衣角和沾满鲜血的刀身。

“0320,你很伟大。”

来人收起刀鞘,拍了拍你的肩膀,下一刻你跪倒在地上,眼睛紧紧盯着地面。

眼泪从眼眶落下,你迷茫地摸了摸眼角。

这并不是你的情绪,而是那些被你用异能控制了的人的恐惧。

几千人的恐惧涌进你的脑海,你痛苦地闭上双眼,捂着脑袋嚎叫。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0320,快振作起来,我们都需要你的异能。”

镇静剂,安眠药被输入体内,仍然没有任何作用,那些情绪无时无刻不在蚕食着你的精神世界。

脑海里陌生的脸庞双眼空洞,一个个站在刀下甘愿赴死。

“0320真是太厉害了,只是发动了异能就能让他们自己去死,仗都不用打,我方也没有死伤,真是太好了。”

你蜷缩着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暴走,起身给身着红色制服的男人来了一拳,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对着你就要下手。

“不要这样对0320。”

另一个男人拦住他,两个人离开了病房。

惊醒。你摸了摸眼角不存在的泪痕,黑暗中看向自己的双手。

居然睡着了吗…

恢复清醒的意识使你无法再次沉睡,你翻了个身,闭上眼脑子里便能浮现那场战斗。

最终你逃走了。

“为什么这个异能偏偏是我的?”

曾经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无数次想要请异能技术师剥夺,但都没有成功过。

叹了口气,你坐了起来,赤脚下床走到窗前。

脚下有什么圆滚滚的东西硌到了脚,你弯腰捡起,在朦胧的月色中看清了它的形状。

是一枚弹珠。

“幸好这个异能是我的。”你这么想着,将弹珠握在了手心。

“必须有人控制住这个异能才能避免那些吧。”

*

时间一眨眼来到周二。

你和乱步都没有浴衣,好在这里四处都是军装,倒也不奇怪。

为了防止走丢,你牵着乱步的手,带他在人群里乱窜。

说实话,你还从来没有参加过类似的活动。

乱步一眼看出你的无措,他小跑几步走到你的身前,拉着你走向卖苹果糖的摊子。

“婆婆,来两个苹果糖。”

你要付钱,但乱步拒绝了。

“以往都是医生请我,这次我来,我也是有工资的!”

于是你和乱步的手里各拿了一颗苹果糖,漫无目的地啃着。

路过小吃摊,乱步都会停下来,最终你们的怀里抱了满满一堆坐在了椅子上。

乱步吃的很欢,眼睛高兴的眯了起来,身子左摇右晃,好不惬意。

你单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拿着纸巾,准备等他吃完了就递给他。

“医生也吃一口吧。”

乱步将丸子戳到你的嘴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你,见你张嘴吃了下去,才重新眯起眼睛笑。

“乱步,烟花在哪?不是烟火大会吗?”

乱步慢条斯理的擦干净嘴,走到你身边,牵着你的衣袖往高台走去。

“就是这里。”

说完这句话,红橙色的烟花便在你们头顶绽放开,你怀疑乱步算好了时间,才会让烟花准时出现。

都是火药,有的要人笑,有的要人命。

你被晃了神,漆黑的眼眸里是烟花绚烂的倒影。

“砰…砰…砰…”

又是几朵缓缓升空,你在看烟花,乱步在看你。

“医生。”

听到乱步叫你,你扭过头,对上了他碧绿如深潭的眼眸。

“你很美。”他轻声说着,被烟花盖了过去。

“你说什么?”烟火秀结束了,你弯腰将脑袋凑了过去。

“没什么,我想问你是不是有事要说,今晚一直心不在焉。”

居然这么明显吗?你摸了摸鼻子蹲下身。

“乱步,我要走了。”

夜色中乱步的笑脸渐渐沉寂,直至最后化为虚无。

“你要去哪?”

“横滨。”

*

东西并不多,收拾来收拾去也就是那几身衣服,唐泽源龙将你送去了车站,你略微有些惆怅地看向入口的方向。

“乱步不愿意来吗?”

“那孩子大概是伤心了。”唐泽道:“他不小了,你不能只把他当一个孩子看。”

机械女声从车站的广播声中响起,你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纸袋。

“这里面,是乱步的生活费还有我留给他的联系方式,等到他想来找我的时候,你就把这个给他吧。麻烦你了,唐泽先生。”

你转身走上车,和唐泽挥手告别,大巴驶向远方,你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将近半年的地方。

手心的玻璃珠被捂热,你将它放进外套内侧,沉沉闭上了双眼。

“0320,给与谢野注射这个。”

冰冷的基地里,科长将装着不知名液体的针管放在金属托盘上。

你穿好白色衣褂,戴好口罩和头套,拿起针管看了看。

“她又不吃饭了?”

与谢野晶子,不死军团的核心人物,在日本战败后,便被人送到了基地中监督。

她的异能很特殊,对军队来说至关重要,但她本人在上一场战役后格外消沉。

你的直属领导将你召回时,你原以为自己将奔赴前线,可最终被派来照顾这个孩子。

你的异能可以调动人的情绪,使她短暂的愉悦,在其试图自杀时阻止。

但与谢野晶子本人极为抗拒,这也就导致她对你的憎恶很深。

但你没有办法,这是你的任务,军人的天性是服从命令,你只能再一次发动异能,将维持与谢野生命的物质注入她的体内。

“我恨你,我也恨我自己。”她平静地说。

你深呼吸一口气,摸了摸少女柔软的发丝。“可是我不恨你啊。”

这个孩子,和从前的你太像了,你根本无法因为她的话而产生波动。

一样的自我厌恶,自我怀疑,每日在生与死的边缘线苦苦挣扎,明明已经筋疲力尽,却还是渴望有人将自己拉出深渊。

你不由得产生了怜悯之心。

既是对与谢野晶子,也是对自己的过去。

胸腔腹腔被打开,冰冷的金属器材撕开深层组织,你成了失败品,连带着意志也消沉下去。

在战场上找到了一点成就感的你,很快又被战场拉回现实,陷入了深深的苦痛之中。

你拿着托盘走出与谢野的牢笼,重新回到岗位上。

对于身体来说,这样的工作很清闲。但对于心灵来说,留在哪里都很折磨人。

消毒水充斥着鼻腔,一天的工作结束,你离开基地,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喷头洒下的热水淋在身上,你才感觉到了一丝放松。

手指下意识的摸到了锁骨上的圆形弹珠,它被你用线穿了起来,挂在脖颈上,在这一年的时光里,代替着乱步日日夜夜陪伴着你。

想到乱步,你们已经一年没联系过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当初给的联系方式已经废弃,这片基地看管的异能者都是秘密,你无法和外界进行任何沟通,也不知道基地隶属于谁。

私人的?还是政府的?

赤裸着身体走出浴室,你用浴巾裹着身体,从衣橱里拿出基地统一的睡衣,倒在了床榻上。

“好累……”

最近失眠的状况稍微改善了些,你久违的睡了一个满夜。

来到基地,基地昏沉到你险些以为是走错了地方。

刚进办公室,一个男人便从门口窜了过来,冲你笑眯眯地打招呼。

他握住你的双手。

“你好啊,0320,就是你一直在照顾我的与谢野吗,真的太感谢你了!”

你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打量起眼前身穿白大褂的陌生男人,他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脑后,冲你微笑。

他在高兴什么?你不解?

“你好…嗬!”

冰冷的金属柳叶刀附上你的脖颈,凭借战场上敏锐的直觉你迅速撇过脑袋,但还是避之不及,被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皮肤下的毛细血管被割破,你啧了一声。

“你想死吗?”

“不想哦,请不要杀我。”

他后退几步,收回柳叶刀。

一个小女孩凭空出现在了你的身后。

“爱丽丝酱,杀了她吧。”

“知道啦林太郎。”

抱着巨大针管名为爱丽丝的女孩嘟了嘟嘴,以一种非常人的速度开始攻击你。

手下没有武器,便只能一直躲避,你随手举起椅子,朝爱丽丝猛地砸了过去。

“真是粗鲁。”爱丽丝不满地挥动着针管。“去死吧去死吧!”

手边能用的东西都用了个遍,填写病历的桌子也被戳的稀巴烂,这个名为爱丽丝的女孩根本不是个正常人。

“我不会再留情了!”

你扔掉手里被砍断的椅子腿,不悦的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白大褂已然脏污。

爱丽丝不是正常人,你也不是,你拥有着超过常人的身体素质,即使不如那群家伙强悍,却也仍然是个实力强大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作为失败品没有被抹杀。

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的打在爱丽丝的身上,你扭过身子,踏上墙壁来了个回旋踢,一举踢碎了爱丽丝手里的针管。

爱丽丝睁大了眼眸,金色的长发突然黯淡下来,下一刻她又突然笑了起来。

“其实爱丽丝打架不需要武器。”

“你是那人的异能。”

“0320!”

科长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他向你扔出佩刀,从二楼一跃而下,跳到你的面前。

“别耽误太多时间,那个家伙把与谢野带走了。这个东西我来对付。”

你立刻会意,接住刀身朝着与谢野的牢笼走去,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按下平时沟通的耳麦,你开口询问。“他们在哪?”

“阳台有私人飞机降落,可能在去阳台的路上。”

你立刻跑向电梯,但整座基地的供电已然被破坏。

基地有五楼,一步当作两步的爬了上去后,直升机螺旋桨的簌簌声充斥在耳膜中,狂风掀动起你的衣角,入目除了打架的两人,哪有与谢野的影子。

眼前的两个男人,一个身穿和服,举着长刀和方才袭击你的拿着柳叶刀的男人决斗。这正好如了你的意,你转身就要下楼去寻找。

长刀和柳叶刀唰的同时刺向你,刚刚解除了合作的两个男人又再次短暂合作,他们都不愿意让你将与谢野带走。

你敏锐一跳,躲开攻击,抽出长刀,向着面前两人砍去。

单独对付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你都有胜算。

但眼下两个人,便有些吃力。

穿着和服的银发男人,从交手的那刻你就察觉到了他不简单的身份,于是刀刀更加狠厉的砍了过去。

“我不会让你们继续那么对那个孩子了。”

福泽谕吉说完,气势更胜从前。

你不明白这份信念从哪来的,他和与谢野认识吗?

两刀交碰,刀身反射出冰冷的银光,于反射的刀身中,你看到了背后偷袭的长发男人。

为了躲避他射过来的柳叶刀,你的腿被银发男人的刀身砍中,迸发出鲜血。

抱着针管的爱丽丝不知何时出现在你的身后,针尖抵上你的脊背。

“拜拜~”

她俏皮说着,随后将针尖猛地刺入你的身体。

“果然刚刚就不该分神。”

你一把拽下头套,咬紧了牙。

“【异能-无尽忏悔】,悲伤吧。”

“嗬!”

福泽谕吉和森鸥外的瞳孔猛地放大,双眼失神。

“怎么会…”福泽谕吉的心里涌现出回忆,过往所有的苦痛与自我怀疑都被放大,刀身坠落在地,他也跪在了地上,再没有捡起刀的勇气。

比起福泽谕吉,森鸥外就显得好了那么多,他仍然有些和你战斗的能力。

你一脚踢翻森鸥外,将异能爱丽丝斩灭。

“我不会杀你们,请自行离开。”

刀剑入鞘,你重新在大楼里寻找起与谢野的身影。与谢野不会自己离开,肯定被人带走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被砍伤的伤腿还不至于让你死亡,但走起路来多少有些吃力。四楼搜查完毕,下到三楼,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半边白衣。

拐过转角,橙黄的夕阳打在了透明的落地窗上,眼前两道影子斜着落入地板。你看到坐在了轮椅上的与谢野晶子,以及蹲在她面前的少年。

耳麦里传来科长的声音。

“0320,找到人了吗?”

“找…”

下一刻,喉咙里的话被卡住,站在与谢野晶子面前的少年缓缓站起身,黑色的短发耷拉在脑袋上,是你熟悉的江户川乱步!怎么会在这里?

他似乎高了些,但仍然笔挺瘦削,只穿了简单的白衬衫,领口解了两三粒扣子,整个人慵懒又顽皮。原本警惕的神色在见到你的一刹那消失不见,碧绿色的眸子瞬间睁大。

“医生!”

他就要过来扑向你。

“怎么了,0320?”

耳麦里再次传来科长的声音,你伸手阻止江户川乱步的步伐。

乱步停在原地,从你身上的打扮,血迹,以及你手里的刀,他能将这些信息收集起来,再得出一个结论。

你是来阻止他的。

“医生…”江户川乱步的嗓子哑了,他的瞳孔颤动,忍不住向你靠近。“你为什么在这里?还有你受伤了!”

“别再过来。”

刀尖朝向乱步,你尽量维持住神色。

“乱步,把谢野交给我,我不会伤害你。”

乱步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头顶的漩对着你,睫毛盖住了神色。

“我以为,你会说些别的。”他说。“对不起,我不能把与谢野交给你。”

“0320,到你怎么了?0320,说话!”耳麦里的科长还在不停询问。

你倒吸一口凉气,用刀尖挑起乱步的下巴。

“你在赌?”

乱步诚实的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用脖颈抵住刀尖,你只需轻轻一动,便能轻而易举的刺破他的喉咙。

乱步在颤抖,但他没有躲避,眼神直直看着你的半身鲜血。

“0320,一旦发现入侵者,直接杀了。”

科长的声音重新拉回你的思绪,因为流血过多而发白的嘴角勾起,你猛地扔下耳麦,一脚踩碎,将刀向前一扔。

刀身擦过乱步的脖颈,但偏了几分,稳稳地扎进墙里。

刚刚那一动,牵扯了被爱丽丝刺穿的伤口,你捂着流血的腹部,看向轮椅上紧紧缩着的背影,转身离开。

“乱步,带她走吧。”

“医生!”

乱步伸出手追逐着你的背影,他从背后抱住了你微微佝着的脊背,洁白的衬衫立刻就沾染上了你的血迹。

“一起走吗?”他轻声问。

不问原因,不问以后,少年问出心底的话语,内心期待着回答。

你抬眼看向头顶猩红的电子眼,借着盲区将口袋的匕首悄悄放入乱步手中,下一刻牵引着他的手狠狠刺向自己的腹部。

乱步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赶紧走。”

你假装痛苦蹲下,压低声音道:“不要自责,这是计划。”

乱步看着满手的鲜血,面色一下子白了,他几乎就要扶起你,下一秒又坚定转身,推着与谢野晶子离开走廊。

你扭头看向少年的脊背,夕阳打在了他的白衬衫上,模糊中你似乎尝到了橘子的味道。

乱步也回头了,你努力冲他扬起一个笑容,下一秒倒在血泊之中。

他好像说话了,但你没有看清嘴型。

真可惜啊,还没好好聊聊。

武侦办公室中,灯火通明,乱步坐在书桌旁,仔细看着基地资料。尽管这些字他已经反复看了许多遍,没有与你相关的额外信息,但他还是反复咀嚼着那几句用荧光笔做了着重标记的话语,企图品出更多。

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蓝色颜料被标记话语那样刺眼,其实真的也就两句话。

“与谢野晶子由0320看管,0320为精神系异能者,需注意。”

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

名侦探江户川乱步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间。

“乱步。”

福泽谕吉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他无法不询问乱步是如何从你手底下逃出来的,加上异能力,你的实力在福泽谕吉之上。

“我和她认识。”

乱步不愿意叫你0320。

福泽谕吉想到了一年前和少年的初见,他穿着一身黑色邮局工装,扬着斗篷问自己知不知道他的姐姐在哪里。

“她是你来横滨要找的姐姐?”福泽谕吉问。

乱步点了点头,他猛然看见自己身上的血迹,脑海里不自然浮现了你倒在血泊之中。

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他安慰自己,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与此同时,基地中,你刚经过治疗,从手术室中被推出来。

直至中午,天光大明才悠悠转醒。

麻药的劲已过,你双手被戴上电子手铐,沉默地坐在床上。

“呦!0320,中午好。”

来人贴心的替你关上门,将手里的梨子放到你的床边。

这种时候的笑就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你干脆靠在床头,直接拿起梨子啃了起来。

“与谢野晶子是我放的。”你直接说。

“嗯嗯。”来人点点头。“我知道啊,我在监控里看到了。”

“不过嘛”他话音一转。“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放走与谢野,话说你明明可以杀了那个少年吧。”

你挑了挑眉。“你管我杀不杀,与谢野不应该留在这里,就算没有那个少年,我也会亲自把与谢野送走。”

你避重就轻,刻意回避问题的重点,将话语重心放在你和与谢野的关系上。

“唉,我不管你的话,你现在已经被老头子摘下军衔了。”

来人从口袋里拿出你的臂章,在你眼前晃了晃。“我亲自帮你摘下来了哦。”

话说了和没说一样,你将啃了几口的梨子扔进垃圾桶,皱起了眉。

“只有这个处罚?”

“当然不,你放走了与谢野,在基地的任务结束,就要去做别的。”

他像是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档案袋,放到了你的手边。

“好好看看,去准备做你的卧底工作吧。顺便说一句,黑手党可是很残酷的哦。”

“没有什么比在战场更残酷了。”

你扭头看向窗外。“我的生命就是一直这样,不是吗……”

他走了,电子手铐也被打开。

你打开档案袋,认真看了起来。

话说乱步为什么戴眼镜。

你突然想到了这点,嘴角勾起一抹笑,左手抚上脖颈,下一刻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弹珠不见了。

麻药劲已过,你忍着伤口处的疼痛下床,扶着墙壁打开门。

门外没有守卫,在你接受了卧底任务后便已经撤走。

作为医生,你自然清楚弹珠去哪里了,手术的时候是不允许戴首饰的,大概是护士摘了下来。

你扶着肚子,跛着腿去了诊台,推着金属推车的护士看见你后啊呀一声扶着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0320,你怎么出来了,刚做完手术不要乱动。”

“挂在我脖子上的弹珠,你知道在哪里吗?”

“哦,你说那个啊!”护士站起身。“你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去给你拿过来。”

几分钟后,护士将包在塑料封口膜里染了血的弹珠交给你。

你松了一口气,向她道谢。

接下来的一个月你都在医院里养伤,本不要这么久,但你的假身份需要一段时间办理,于是你也干脆闲下来一段时间。

一切都很美好,如果他不每天拿着一个梨子出现在你面前的话。

梨子堆满了床头柜,晚上甚至能够闻到梨子皮的味道,你干脆转过身,把鼻子放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被窝里。

假身份办理好的那天,你被秘密送往了港口,进行了潜伏与观察。

这是进入黑手党的过渡期,由特务科替你安排好一切,他们并没有将其他卧底的信息公布给你,你必须孤军奋战。

观察期间你住在了孤儿院附近,人设是失去父母的孤儿,出国加入了国外的黑手党。你这个年龄再突然出现加入港口黑手党很不合理,于是特务科精心为你安排了一场打斗。

踏在浅水坑里,你牵着特务科安排的恋人川崎枫的手,脸上戴着人皮面具,飞奔在街巷之中。

手枪里的子弹快要用尽,川崎枫闷哼一声脚步放慢,他已经被子弹射中。

“不要管我。”

他松开你的手,你泪眼婆娑牵着他拐进小巷。

“前面是这里黑手党的地盘,只要我们过去了就安全了。”

“不会安全的。”川崎枫捂着腹部流血的部位,另一只沾血的手轻轻抚上你的脸颊。

“你快逃,不要管我!”

他像是用尽了力气,说完这句话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死死抱住他的肩膀。

“我不,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川崎枫趁你不注意,抽出你放在腰腹的手枪,抵上自己的脑袋。

“你可以选择走,也可以选择看我死。”

你张开嘴,浑身颤抖。

“走!!!”

川崎枫推开你,自己也倒在了墙角。

眼泪糊满脸颊,你一步三回头,最终狠下心,跑向港口黑手党的地盘。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出巷口,冲着身后追查的人大喊。

“我在这里。”

追查的人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向他追去。

枪声在背后响起,你闯进港口黑手党的地盘,无助哭诉。

“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我是异能者,我什么都愿意为你们做。”

一直潜伏于暗处的红衣和服女子现于人前,眼角是比桃花还要绚烂的红痕。

“要妾身帮忙,可要一辈子帮妾身哦”

她妩媚开口,声音却薄凉至极。

“一辈子也行,下辈子也行,求你们了!”

你双膝跪地,满脸泪横。

尾崎红叶不知在想什么,她侧头对身边人略微吩咐,下一秒牵起你的手。

你站起身,想要随着那群人一起去,尾崎红叶拉着你的手却格外用力。

“妾身不愿意看有情人分离。”她轻轻拨弄了下你的发丝。“但那是以前。”

作为五大干部之一,尾崎红叶有些独立收管部下的资格,她似乎是在牵着你的手,实则给你套上了无形的枷锁。

你跟在她身后,被她送进了黑房子。

“当妾身是傻的吗。”

唯一透露着光亮的门被合上,房间顶部单调的灯泡亮起,你这才看清面前是面单向玻璃。

你看不清外面,但外面能够看见内部。

尾崎红叶站在单面玻璃另一层,单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向你。

“好好问问,可不能带来麻烦。”

话音落下,拷问班便挤进内室。

一见有人来,你立刻装作惶恐的模样,咬了咬下唇后,扑过去拽住那人的衣角。

“枫怎么样了?你们救他了吗?”

来人戴着黑色墨镜,你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冷漠地将手提箱放上桌。

“去的时候太晚了,已经死了。”

瞳孔猛地放大,你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上,弯腰无声捂着胸口哭泣。

随后又跟想到什么似的,再次询问。

“不可能,不可能,枫不可能会死,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出去,一起重新开始的。”

“那太可惜了,爱情还是逃不过死神的镰刀,其实我很好奇,你们是被谁追杀,又是怎么逃到这里的。”

“是菲律宾的黑手党。我是菲律宾黑手党的成员,因为有异能,他们不愿意放我离开,我和枫好不容易逃回日本,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那这么说,你男人是个普通人?真是奇怪,普通人居然敢和黑手党的人在一起。”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吼他。“我们之间的爱情轮不到你点评!”

“好吧好吧。”墨镜男人耸耸肩。

“枫是不是还活着!你们把他怎么了?!”你一把揪住男人的领子。

“如果想知道的话,你还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你怔了怔,强撑着表情。“我说了,我们是为了躲菲律宾黑手党的追杀才…”

“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墨镜男人呵呵笑了几声打断你。“我们去的时候他还有一口气,说出了你们的目的,说只要我们救他,就立马说服你加入黑手党,还说你的异能很厉害,求我们放了他,他后悔和你在一起了,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嘴唇微微颤抖,眼泪继续流动。

“不可能!枫不是这样的人!”

“那就确实有目的喽!”墨镜男人从手提箱里拿出一条细细的钢管。

“你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看我将这个插入你男人的脊背,捣烂骨髓,先瘫痪,后抽搐,再死亡。”

“嗬…嗬…嗬…”

眼前仿佛失焦片刻,你一下子无力瘫倒在地上。

坐了半晌,缓缓道。

“是他们,他们让我来做间谍…说任务结束,就让我和枫一起脱离组织…”

“他们是谁?”

你闭上双眸,沉重开口。

“确实是菲律宾黑手党,他们想要一些属于你们的东西。”

“想要什么?”

“你们的不稳定,按照计划我会刺杀首领,他已经病重。然后他们会乘势夺取一些物资资源。”

你说的都是事实,早就准备好的“事实”。

墨镜男人放下钢管。“你?就派你?你有什么本事?”

“你可以试试我的异能,不会死的。”

墨镜男人哈哈一笑,一把拽下自己的墨镜。“来吧,小姑娘。”

四目相对,随着“【无尽忏悔】—懈怠。”的发作,金黄色光芒从身体四散,墨镜男人啪的一下躺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力…力气…消失了…”

“并不是真正消失了。”你蹲下身子,捡起他的眼镜。

“我的异能能够影响人的精神,也就是人体激素的释放,所以你,暂时只能这样了。”

这是个适合刺杀的绝妙异能,无声无息。

男人的眼眸晃动片刻,看向单向玻璃。

你顺着他的视线,目光跟随过去,对着单向玻璃后的人开口。

“可以放了枫吗?如果你们愿意放了他,我就愿意替你们暗杀。”

接收到信号的尾崎红叶轻轻笑了笑,明艳的红唇随意勾起,她忽地瞥见和服下摆的两个漆黑手印,一如几年前那人的鲜血。

高挑的和服女人一下子佝偻了,她甩了甩裙摆,目光转向单面玻璃内的你们。

“出来吧。”

门被敲了两声,你放下懊悔的思绪,走到门口捡起门缝里的文件袋。

风从门缝里对流,已经入秋了。

一个多雨的季节,鞋子上容易沾上泥土,外出的人一眼就能被发现。

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你打开文件袋。

这次又是谁?抱着这样的想法,你像是欣赏故事似的,将文件袋里的男人研究了个透。

一张一张读完,末尾处写了独自行动四个大字。

每回都是独行,写不写也没差。

你伸了个懒腰,开门捡起外面的快递袋,由另一部门准备好的“刺杀套装”。

*

辉煌的大厅内,低调又扬长的合奏乐,欢迎着一位又一位来访者。

你将请柬递给保镖,仰头挺背优雅的踩着高跟鞋,宛如黑天鹅般踩着红地毯缓缓走进舞会之中。

黑色的披肩发束在脑后,几缕发丝顺着额前轻扫脸颊,手指轻轻举起一杯威士忌,红唇抿了一小口,目光漫不在意的在舞厅中打转。

你的目标还没有来,于是你左手拎起裙摆,鞋跟打在台阶上,自然而然地来到二楼,与一位根本不认识的女人交谈。

“太太,好久没见,您的皮肤又好了许多!”

女人哪里认得你,但她还是高傲地抬起头,单手捂着嘴唇笑了起来,略微娇羞。

“是吗~”

“当然是了。”

你握住她另一只手,溜须拍马。

“天啊,连手上的皮肤都那么好,您的丈夫该有多宠您啊?”

这种舞会,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被奉承的,一种是去奉承的。大多数时候人们是这两种,于是女人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你对她,有所求。换句话来说,你对她的丈夫有所求。

女人警惕的看了你一眼,上下扫视的毫不避讳,你庆幸自己这张脸皮很是普通,才会让她继而又放松下来。

“太太,您手上的宝石太好看了,一定很名贵吧。”

“那当然。”她手指微微翘起,在你面前辗转两下,灯光照过红宝石的光面,反射进了你的眼眸。

“这可是我老公在威廉先生那儿买的,足足有两克拉!很具有收藏价值的!”

“两克拉!真是惊人的重量,威廉先生肯卖给您的丈夫,两个人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当然了!”女人下巴朝着你身后大厅中央点了点。

“那个拿着红酒的,就是我的丈夫。身边深棕色头发的,就是威廉先生。”她的目光又看向你。

“你是和谁一起来的,连威廉先生都不认识,你的男伴呢?”

你的目光从大厅中间正中心的人物身上收回。

“我是自己来的。”你假装不太好意思地勾了勾鬓角的发丝。“其实我想和威廉先生搭上关系,拿点生意做做,好不容易要到了邀请卡。”

女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做生意?你是做什么的?”

“小生意,珠宝设计,但是偏高端,需要一些好的原材料,但是…太贵了。您看,我脖子上戴着的这个就是我们工作室的。”

妇人垂眸扫了一眼你脖子上的项链,下一刻眼眸睁大。“什么牌子。”

“The V,您听说过吗太太?”

“你是The V的老板?”

当然不是,你暗自道。但面上还是点了点头,走近几步,好让女人能够清楚看到你脖子上的项链。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的乖乖。”

手摸上你的脖颈,简直不舍得放下。“这可不是什么小牌子。”

说完这句话后,女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咳嗽几声,手才从你的脖子上移开。

“你要搭上威廉先生,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们家和威廉先生也算得上是好朋友,不过嘛……这个人情不太好做,我也怕惹的威廉先生烦。”

你又上前几步,手臂贴上了她,压低声音。

“我懂,我都准备好了,还给您准备了一份大礼,要真跟威廉先生说上话,这条项链同着礼物一起由您带回去。”

女人的脸上一下子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她呵呵笑了几声,放下手里的酒杯,如同亲姐妹般挽着你的胳膊,将你带下二楼,来到大厅中央,最边缘的,也就是她丈夫所处的位置。

“这是?”她的丈夫有些不解。

女人哎哟一声放开你的手,上前和她的丈夫咬起耳朵,男人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这怎么能行,威廉先生早就说过这次舞会不谈生意,不要扫了他的兴。”

在你面前被下了面子,女人愣了愣,随即哼了一声。

“真是个木头!”

说完,她又拽着你的手,扭着屁股挤开一条缝。

“麻烦了麻烦了,稍微让我过一些。”

有她开道,加上绅士们的谦让,你低头赔笑几声,再抬起头,女人已经大喊“威廉先生”的走了过去。

她不知何时拿了酒杯,在你的手里也塞了一个。

“真是好久不见啊,您还记得我吗?威廉先生?”

“你是…”

被称为威廉先生的男人意外的年轻,大约三十出头,一头短发利落的梳在了脑后,尽管不认识,还是温和的看着你们。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见过的呀!在您开业的时候,还送了花篮。”

“哦!”威廉笑了两下。“我想起来了。”

绝对没想起来。

听到威廉这么说,女人的脸颊堆起笑容,她拽着你的手腕,亲亲热热的来到威廉面前。

“这是我的一个妹妹,做珠宝首饰的。The V您听说过吧,最近很火的,就是她的,她一听说您办了舞会,高兴的非要跟过来,说是很敬佩您啊!”

威廉早就看到了你,他也算给了女人一个面子,有让你出场的机会。

女人话说完,你立刻扬起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主动弯腰伸手。

“威廉先生,您好,我是The V的主理人winnie,我这次来…”

“好了好了。”威廉笑着和你握手,将你扶正。“不用这么客气,今天大家都是一样的,来到这里的就是我威廉的朋友。”

言外之意,不要和我谈生意。

“威廉先生说的是。”

女人冲你抛了个眼色,你假装没看到,继续握着威廉的手。

“威廉先生,我是诚心带着合同来的,您可以给我几分钟聊聊吗?”

“抱歉。”威廉收回自己的手,对你笑着点了点头,礼貌而又疏离。

下一秒他抬脚离开,走向你身后,和来人打招呼。

声音格外热情,简直和刚刚是两个人。

“你怎么回事!”女人抓住你的手臂。“威廉先生不高兴了怎么办!”

并未回答女人,你还要继续和威廉交谈,于是转身朝着威廉的方向走去。

“威廉先生!”

你一手拎着裙摆,一手端着酒杯,人群中不知谁挤了你一下。你“啊呀”一声摔倒在地,手里的红酒正好撒了回头看你的威廉的一身。

空气安静了。

大家的视线在你们身上流转。

你捂着自己的嘴,立刻站起身,跛着脚走近,尝试用自己长又宽的裙摆替他擦拭西装上的脏污。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太抱歉了!”

“唉,这就没办法了,女士您不用这样,我去换身衣服就好了。”威廉阻止了你的动作,看向自己面前的人。“福泽兄,如您所见,我得先失陪一会儿。”

福泽兄?福泽?

你这才分散注意力看向一直被威廉挡住的人。

银发,和服。

这不正是你前段时间刺杀的福泽谕吉吗!

你正了正神色,再次看向威廉,变了几分腔调。“威廉先生,真是抱歉,您今晚衣服的费用我来付了。”

“不用了。”说完这句话,威廉便离开此处,你拎着裙摆刚跟过去,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被涌过来的保镖拦住。

“小姐,威廉先生私人的换装室是不允许跟过去的。”

“啊好。”

你点头站在原地,看着威廉越走越远。

见到威廉走了,女人立刻上前。

“你怎么回事,也太失礼了,威廉先生……”

“不会的,你放心吧。”你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塞到她的手里。

女人立刻噤声,左右环顾片刻,默默将项链攥了起来。

“行吧…那就这样吧。”

见追不上威廉,你索性靠在酒桌旁,指腹捏着威士忌左右摇晃。

不宜多饮,只宜小尝。

按照计划的话,下一步……

“社长!”

青涩的少年声突兀的出现在小提琴乐曲中,你和福泽谕吉一同侧头看去,少年踩着每一支音调,双手叉着腰,昂首挺胸的走了过来。

“喔!社长准备的衣服刚刚好呢!”乱步在福泽谕吉面前停住脚步,脸上是无比灿烂的笑容。

你又喝了一大口酒,借着酒杯玻璃透过的模糊影像,观察起乱步。

乌发朗眉,瞳仁是清脆的绿,束腰马甲,稚嫩的五官已经褪去,取代娃娃脸的是逐渐显露的青涩面容,白衬衫黑马甲,这大厅里最常见的打扮,都遮不住少年脸上的傲气。

这样的乱步让你感到陌生,两年前他还是个在你怀里撒娇脸颊有些娃娃肉的小孩,现在已然成了另一副模样。

他现在多大了?应该有16了吧,是个大孩子了。

你看向他身旁的福泽谕吉,他是什么时候和乱步相遇,又是如何和乱步建立起武装侦探社的呢?

你确认自己的打量并不明显,但福泽谕吉还是察觉到了,他微微偏头,眼神朝你瞥向一个细微的弧度。

你放下酒杯,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默默夹住嗓子,改变音调走了过去,好让自己的打量不那么奇怪。

“福泽先生您好。”

福泽谕吉面向你点了点头。

“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您能帮助我的话,The V的新品您尽管选。”

“我对珠宝没兴趣。”

这就是拒绝了。

乱步从福泽谕吉身后探出脑袋,他伸出手指摇了摇。

“我有哦!你可以说说是什么事。”

乱步主动和你搭话,你尽量维持住神色。

“是这样的,刚刚不小心冲撞了威廉先生,想请福泽先生等会儿能帮我美言几句,和威廉先生的珠宝生意实在是太重要了。”

“包在我身上。”乱步抢先福泽回答你。

“那新品的手册也会送到侦探社的,还请您等会给我留个地址。”

乱步只在乎食物,要珠宝干什么?你不知道。因为你也不会真的给他,但从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来看,难道是要送人?

你又开启话题想要和福泽闲聊几句,但男人宛若切片机一样,精准地将你的每句话切断。

江户川乱步不能喝酒,也无心插入你们的话题,便不知从哪拿了杯可乐,倒在红酒杯里,坐在椅子上用吸管吸溜起来。

直至一句大喊。

“不好了!威廉先生晕倒了!快叫私人医生!”

福泽谕吉轻轻对你说了一句“失陪。”然后叫了一句乱步,刹那间就离开了你身旁。

两个人飞快上了顶楼休息室,你看向乱步放在桌子上的可乐红酒杯,因为走的太急里面的液体还在摇晃。

这是一种缘分吧。

悄无声息的脱离嘈杂的人群,你走进厕所,反锁住门,踩着马桶从上方的排气口拿出塞在里面的背包,换上一身黑衣,随后打开窗户,借着之前放置在天台垂下来的绳索,慢慢爬上了顶楼。

你的目标正是威廉先生。

在这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突发疾病等待医生而守在门口的时刻,将毒药注射入他的体内。

窗户是紧紧反锁的,但这并不能难倒你,你腾空一脚踢碎玻璃后,迅速对着部分守在房间内的人发动异能。

他们倒了下去,但踢碎玻璃的动静吸引了外面人的注意力。

你乘势躲在了衣橱中,借着缝隙看他们走到玻璃窗旁。

乱步和福泽谕吉也进来了。

乱步从衣兜里拿出眼镜,半晌道:“人在大厅里。”

你没想到乱步会有这么强的号召力,那群保镖,连同福泽谕吉都一同又出去了。

松了一口气,但很快这口气又吊了起来。

乱步在房间里转了转,似是漫不经心的摆弄花瓶,拍拍软垫,尝尝糕点,总之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要打晕乱步吗?

你有些犹豫,上次踹了他一脚还不算,这次还要再打一顿?

虽然太久没见,但他仍然是可爱的小乱步啊!

你咬了咬下唇,手指摸向腰间的手枪。

为了方便,进入黑手党后改用了枪支。此刻换成别人,早被你装上消音器毙了。

乱步终于不再乱动,在你以为他要出去的那刻,他转而从门口离开,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沙发上。

“你还不出来吗?现在不杀我,等会他们就回来了哦。”

果然发现你了。

你轻轻叹了口气,从衣橱里钻了出来,手仍然放在腰间的枪支上。

“为什么支开他们?”

你皱起了眉,有些摸不清乱步的想法,他的智力远超正常人。

“为什么支开他们?”

话说完你就后悔了,遇见乱步,导致你作为杀手的思维也短暂宕机了片刻。

现在的情况下直接判断出乱步支走了他们而主动走出来,而不是认为有人埋伏,说明你很了解眼前这个人。

乱步的嘴角勾了起来,嘛了一声后站起身向你走了过来。

他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于是越走越近。

“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猜猜你是谁的游戏哦!”

他停在了距离你一米远的地方。

你立刻举起枪。

“啰嗦的家伙,去死吧。”

“对嘛对嘛,这才是杀手应该做的嘛!”乱步居然为你鼓掌。

眉头狠狠的跳了跳,你从后腰的包里拿出绳子,将话多的乱步结结实实的绑在了椅子上。

随后拿出针管,借着夜色注入威廉体内。

任务完成了,你将针管放回原位,看着威廉的呼吸逐渐微弱,再消失。

“我很好奇,你怎么让他昏迷的。想了很多种结果都没有证据。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你在把酒精倒在他身上的瞬间实施,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闭嘴。”

你打量起房间内部。

眼下不可能从窗户跳下去,绳索之处肯定有众多保镖正在找你,你走进套房的厕所,打开通风管道口的遮挡。

虽然有点小,但你的体型够了。

“你要走了吗?”

乱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隔着浴室的玻璃门听的不是太清楚。

向上攀爬的动作一顿,身体沿着光滑的瓷砖面滑了下来,你拿起浴室的毛巾向外走去。

去把这个塞进乱步的嘴巴里,再在他脸上制造点伤口,不能再犹豫了,你的职业素养呢?0320!

你揉了揉拳头,向乱步走近。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见你过来反而勾唇笑了起来。

右手抓住他的下颌骨处,强迫他张开嘴,左手将毛巾缩成一团。

“你不会要把这个塞进我的嘴巴里吧。”

见你真的要塞,他突然叫了一声。

“医生!”

不大不小,正好传进你的耳膜,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拿着毛巾的手一顿。

这孩子,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硬着头皮将枪抵上乱步的额头。

“再多嘴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的。”乱步抬头,睁开双眼,绳索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割断,他一下子抱住了你。

熟悉的蜜糖味和温热的怀抱侵袭了你。

“这位姐姐,你很像我的……医生……”

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你不知道自己的心跳声原来可以这么大。

由于拥抱,乱步翘着的发丝戳着你的面颊,随着他的动作,不安分的挠来挠去。

叹了一口气,你将配枪放回原位,感受着乱步如同只大型动物般寻求你的贴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不再像从前那样软软一团,手下的脊背硬朗起来了。

“怎么发现是我的?”

“其实一开始也没发现。”

乱步嘟嚷着,把脸埋进你的脖颈。

“但是看到你的眼睛,我就在猜。”

“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啦,身形,声音都很像,而且你一直在看我诶!后来你一直躲在衣柜里,他们走了也不袭击我。出来后又立马肯定我在帮你,刚刚也只是把我绑起来,这样一看,当然只可能是医生啦!”

“那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大厅里的那个呢?”

你揉了揉他的短发。

“都说是眼睛啦!”

他戳了戳你的睫毛。“医生的眼睛,我可永远都忘不了哦!”

控制不住的眨了眨眼,乱步想要摘下你的面罩,你阻止了。

“假面很难贴,就这样吧。”

“好吧。”

乱步换了个姿势,把下巴搭在你的肩膀,呼吸喷洒在耳后,双手仍然紧紧环着你的腰肢。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一直对你这么依赖和亲密,何况久别重逢。

“为什么不阻止我杀他,你们社长应该和他是朋友吧。”

“才不是这种人的朋友呢,我们只是没办法才来的,他委托侦探社替他找窃贼。”

“窃贼?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啦!”乱步抬起头,离开你的肩膀。“就是他自己,哪有什么盗贼,他是怕我们发现他干的坏事,故意弄了个委托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原来是这样…你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威廉确实不是个好人,既妄图拿黑手党的好处,又想要踩黑手党一脚,加上贩卖人口,不论你今天杀不杀,都会有人来。

“我该走了。”

你推开乱步。“他们很快发现我不在,就会回来找你。”

乱步的嘴巴一下子瘪了下来,他啊了一声,拒绝脱离怀抱,重新拥住你。

16岁,少年发育的年纪,从前比你矮了一个头的男孩,现在已经快要追平你了。

他的双手搭在你的肩膀上,哼了哼。

“医生,可是我们才见几分钟…我还有好多事没告诉你,我现在在武装侦探社,社长人很好。你走那天我不是故意不去的,还有我……我想知道…我们还能见面吗…”

“乱步,你应该猜到了,我现在在工作,很隐秘的工作。”

“我知道,可是……”

他脱下马甲,一粒一粒解开衬衫扣子,露出腰腹之间的青紫。

你一下子说不出话了,紧紧盯着那块。

乱步抓住你的手,带上肌肤。

“这里很疼…”

指腹不自觉的在淤青上滑动起来,乱步的喉结上下滚动,阻止你继续抚摸。

“你踢了我。”他委屈巴巴的,仿佛两只耳朵都垂了下来,肩膀耷拉着,吸着鼻子。

“以前你没有打过我。”

“我……”

你的掌心覆了上去,摩挲着那块肌肉。“那天情况紧急,我.…外面有人看着,所以才会踢你,但绝对是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

乱步的衣口大开着,偏白的肤色下身材瘦削,大约是因为在武侦待的太久有了些肌肉。

薄唇上下开合,不断嘟嚷。

“下次见面要多久?几年还是几个月,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不会太久。”

隔着假面,你们额头相抵。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来找你,乱步,照顾好自己。”

你抽离出被握在他手里的手,毫不犹豫的离开。

“想说的话,下次告诉我吧。”

“好…我会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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