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林琅是小说《为奴三年后,全家哭着求原谅?》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新年有鱼写的一款古代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为奴三年后,全家哭着求原谅?》的章节内容
“最后提醒你一次,出去后管好嘴,过往三年的事就烂在肚子里,懂么?别以为你是国公府嫡女,就会有人替你撑腰!”
“从前没有,往后更不会有。”
林姝脸色麻木,顺从点头,不敢违逆管事一句。
扶着墙,她慢慢走出军营。
曾经能跳惊鸿舞,名动京城的她,膝盖已经几乎跪得坏死。
没有草药,她空有医术,也无能为力。
到了营帐外。
听见有人叫她,林姝畏畏缩缩的抬头看去。
入目是御赐的烈马,上面高坐的是忠勇侯小侯爷,陆承晏。
也是威名赫赫的战神将军。
他身影颀长,宽肩窄背,面容俊美,气质和从前一样清贵。
“你终于来了。”林姝眼圈发红。
就是她爱了整整三年的未婚夫君,亲手将她送进军营做苦力。
命人教她学乖。
触及他凉薄的眼神,林姝忍不住发抖。
“我可以接你回家,不过,如今你知错了吗?”陆承晏居高临下的看她,眼眸凉薄威严,看她就如同看待一个犯人。
“若非你当年在糕点里下毒,林琅也不会落下顽疾,现在还得服汤药。你无非是受了三年受罚的苦,可她的身体却再也康复不了了。这辈子,你都是欠她的!”
看林姝不说话,陆承晏声音陡然拔高:“说话!知错没有?”
威严的语气,让林姝心头一颤。
她急忙跪伏在地,“知错,再也不敢了。”
她错在乎他们,一片真心喂了狗。
其实刚进军营的时候,她还心怀侥幸。
未婚夫君也不会真的那么狠心,从订婚起,他就一直护着她,哪怕豁出命去,也不舍得她受一点委屈。
国公府里,爹娘也一定会接她出去的。
因为她是被冤枉的。
然而她等啊等,等来的却是士兵们疯狂的折磨。
她是贵女,不是军妓。
他们不敢碰她,就更想变着花样折磨她。
有时,她被专门调教女人的细长鞭子打到皮开肉绽。
有时,她被剥光衣服,扔在雪地里。
他们都在等她求饶,服软。
等她开口,用自己的身体换口吃的,换几日安宁。
但她不肯。
于是他们的凌辱一次比一次恶心。
她学乖了。
也生不出反抗的勇气。
“林姝,你在耍什么花样?”陆承晏皱了皱眉。
不过是服了三年受罚,就能卑微成这样?
明艳娇媚的小脸,苍白枯槁,没有一丝血色。
腰身细的不堪一握,似乎轻而易举就能折断。
想装可怜?
他才不会相信她!
毕竟,他三年前就下过令,要部下特别关照林姝。
她才不会受委屈。
陆承晏别开眼,翻身下马,伸手去扶林姝,“上马车。”
她却受惊的抱住头,眼神空洞,不住求饶:“不要,不要碰我。”
“够了,还想装可怜?”
陆承晏神情凉薄:“你是在用这种方式,让我内疚吗?”
林姝回过神,哑着嗓子,自嘲的笑了。
无论在陆承晏面前,还是爹娘面前,她都没有过资格委屈。
他们若是真内疚,就不会等到今天。
十三年前,她被爹娘找回国公府,才知自己是被调包了的千金。
她被黑心养父母换走,受了五年苦。
本以为回到国公府,就能得到疼爱。
可没想到,父母兄长对她漠视。
只要林琅觉得委屈,失落,他们就抢着安抚她。
仿佛林琅才是他们亲生的。
渐渐地,林姝被疏远。
他们还时常规训她,作为长姐,更要懂事,让着妹妹。
不要争,不要抢。
为了融入渴望已久的家,林姝很听话,事事让着林琅。
三年前,她还亲手做了糕点讨好林琅。
林琅却口吐鲜血,中了毒。
爹娘大怒,觉得她流落在外五年,早已经从根里烂透了。
不配做他们的女儿。
在林琅的挑拨下,爹娘打算将她送走,永世不得回京。
曾疼爱过她的哥哥们说,“林琅虽替你享受了十多年的富贵,可她是无辜的,你怎么能用这么恶毒的手段争宠?”
“我们没有你这么歹毒的妹妹!”
无论林姝怎么自证清白,都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哪怕一次。
只要林琅掉眼泪,就是她的错。
最终,是陆承晏挡在了林姝面前,不同意将人送出京城。
可他一开口,却是将她悄悄送进军营做苦力,认定她吃了苦,就能学乖。
风沙吹起林姝面上散乱的长发,露出她瘦的脱相的脸。
陆承晏不满的拧眉:“起来,先回府。”
林姝听话起身,却因为腿使不上力,又摔了回去。
陆承晏回头的瞬间,眼含锋芒。
“如果不想回去,那你就滚回军营里去。”
“求你,不要……”
林姝手脚并用的往车上爬。
腿疼到使不上力,样子极其狼狈。
陆承晏扭过头去,不去看她。
若不是那位的命令,他才不会过来接她。
只是让陆承晏疑惑的是,那位身居高位,怎么会在意林姝。
刚回京,就下了令。
陆承晏率先下车,还吩咐道:“我回军中还有事,你们把她送回去后,将马车丢掉,我嫌脏。”
他嫌她脏?
心口一阵钝痛,林姝吸了吸鼻子,麻木的下车。
国公府朱门外,早就有妇人等着了。
看到她,朝她迫切的走了过来。
然而,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娘的乖女儿,三年过去,你知道错了吗?”
林姝麻木道:“知道错了。”
她错在太渴望亲情。
这次回来,她要断亲。
但不是现在。
祖母身子不好,得她在身旁调理。
沈氏看着骨瘦嶙峋,神色冷淡的林姝,眼神复杂。
三年受罚,女儿变化太大。
只看一眼,她都觉得心酸。
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纵然她错的离谱,但也受到教训了。
“知错就好,以后万不可再任性,快起来吧。”沈氏作势要搀扶她。
林姝连忙起身,后退一步,与沈氏拉开距离。
眼里,满是戒备。
沈氏心口泛酸,“你在怪娘狠心?可娘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的将来啊!放眼天下,哪有不是的娘亲?”
她眼尾泛红,声音里带着哭腔。
“别怨娘……”
眉眼里尽是委屈,好似受了三年苦的人是她。
林姝只是木然的站着,并没有想要跟她亲近的意思。
这时,一道纤细身影跨出府门,轻柔的扶住沈氏。
“母亲,姐姐刚回来还不适应,你不要怪她疏离,多给她一些时间,好不好?”
少女生得冰肌玉骨,笑起来天真可爱。
她朝着林姝伸出手,眼神无辜,“姐姐,过去的事,我不会记恨的,我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她的笑还是那样的人畜无害。
林姝只觉得可笑。
种种苦难,凭什么让她一句话就抹平了?
“相亲相爱,我和你?”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这时,就有人看不下去了。
“妹妹都那样忍让你了,你还不情愿?这是什么态度?”林锦书刚下朝,穿着红色官服,翻身下马。
朝林姝走近,他面露不虞。
“你以为你受了三年苦你就委屈了,你可知道母亲这三年,为你夜夜难眠,头发都白了。都亏了林琅,替你在母亲身边尽孝!”
刚才的情景,林锦书看的一清二楚,母亲的欢喜落了空,林琅的低声下气非但没有换来林姝的谅解,反而还贴了冷脸。
不过是三年受罚,她能有什么委屈?
林琅可是险些丢了命!
沈氏不满的看向长子,不赞同道:“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她刚回来,你这个做大哥的,别再吓到她了。”
“娘,你不用护着她,我们林家不欠她的。”
“错是她犯的,整个国公府也因为她受到了牵连,京中谁不知道府里出了个心思恶毒的女子,林琅非但不怪罪,还尽心尽力的为全府着想。”
林锦书余怒未消。
“林姝!林琅宁可吞下委屈,也要保住你的名声,对外称根本就没有被你下毒,你不该感恩戴德吗?”
见林姝不开口,林锦书陡然拔高了声调:“说话啊,哑巴了?”
林姝眨了眨眼,竭力忍住眼里的热意。
原本,大哥和二哥三哥不同,他是这个家里最宠爱她的人。
他亲口说过,会将给林琅的爱,分给她一半。
他的确做到了。
在她被下人轻视时,杖责三十,将人发卖。
在她生辰时,会送她亲手雕刻的玉佩。
在她生病时,会彻夜陪伴。
可他的好,也会因为林琅的示弱而轻易收回。
这样廉价的好,她不要了!
一时间,气氛僵持不下。
沈氏忙打圆场:“过去的事不提了,咱们进府,老夫人和你父亲,还在府里等着呢。”
林锦书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他率先进了府。
走了两步,他回头声音温柔:“林琅,你过来。”
“是,大哥。”
她笑容娇媚,看了林姝一眼。
什么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林姝早就习惯了。
毕竟她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外人。
可即便她早就清醒了,决定将感情抛之脑后,将未婚夫君,父母,哥哥,统统扔给林琅,但是看到这一幕,依旧眼酸。
沈氏带着林姝进了府里,吩咐下人:“带小姐先去梳洗,再去拜见老夫人。”
而后,她对林姝露出温和的笑:“你祖母年纪大了,这些年一直都在服用汤药身体并不好,见到她老人家你乖巧一些,不要再提这三年的事,免得惹她伤心。”
林姝乖巧点头。
祖母是家中最公允的人,只是年事已高,不管家中事。
沈氏见她听进去,才松了口气。
她试探开口,“而且你如今十八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军营里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若是被人听说你这三年在军营,和外男朝夕相处,传出闲话,于你婚事不利。”
“母亲已经替你想好托词,就说你在外养身子,才回来。”
林姝面色淡淡,应诺后,跟着嬷嬷离开。
走了几步,却发现这不是去她院子的路。
她刚问出口,嬷嬷便笑着回道:“五小姐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都在喝汤药,大夫说你院子种的杨柳阴气太重,老爷便让人把树都砍了。”
嬷嬷说的五小姐,便是林琅。
“为了给五小姐治病,将院子推平与小姐的院子打通,蓄了温泉水给她疗养,不过四小姐别担心。在你回来前,夫人已经命人将院子重新收拾了出来。”
她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也觉得理所应当。
好似所有人都忘了,林姝才是真正的侯府嫡女。
林琅只是养女。
嬷嬷带着林姝到了一处院前,推开门走了进去:“小姐以后,就住这儿。”
院子比之前的小了不少,里面也没什么绿植,显得光秃秃的。
有两个丫鬟上前,给林姝见礼:“见过四小姐。”
三年没有回来,府里的人林姝都不认识了。
这两个丫鬟脸生,一个圆脸,一个瓜子脸。
都是俊俏丫鬟,看着也机灵。
“奴婢春花。”
“奴婢秋月。”
两人齐声的道:“见过四小姐。”
林姝点了点头,让她们起身。
“知画和芍药呢?”
这两人是她回来的时候,就伺候在身边的。
她去了军营服役,就没了她们的消息。
嬷嬷笑着回道:“小姐走后没多久,她们就嫁人了,想来现在已经相夫教子,过上安稳日子了。”
林姝点头,安稳日子好,总比一辈子伺候人好。
她心里稍稍安定,提步往屋里走。
下人已经备好了餐。
很丰盛,四菜一汤。
碗只有拳头大。
林姝开始用饭,一碗饭两三口就吃完了。
她的眉头微蹙,“还有饭吗?”
春花一脸惊讶,反应过来后急忙点头:“有,奴婢这就去取。”
秋月看她吃的这样急,不禁劝道:“小姐,你慢点吃,当心不消化。”
林姝夹菜的手一顿,她险些忘了这里不是军营,是国公府。
没有人跟她抢饭,也没有人往她饭里倒泔水。
米是香喷喷的,菜也不是馊的,里面还有肉。
不是田鼠,不是蛇,而是红烧肉。
春花又取回来了两碗饭。
林姝吃的又快又急。
丝毫不像官家小姐那般斯文,反倒像街边的乞丐。
春花几次想劝,又忍住了。
用完膳,下人们已经放好了热水,春花和秋月跟着她走了进去:“小姐,奴婢伺候你沐浴。”
“不必,你们出去吧。”
春花一脸为难。
秋月委屈道:“若是夫人知道了,一定会责罚奴婢的。”
林姝只用一双平淡无波的眸子看着她们。
明明那双眸子没有情绪,可是散发出来的冷意,让两人头皮发麻。
她们只能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林姝这才去到屏风后面,脱下衣裙。
她的身上,瘦的皮包骨头。
白皙的皮肤上,青紫交加。
有新伤,有陈年旧伤。
若非她擅医术,只怕早已经死在那里了。
洗漱完毕后,林姝去拿放在架子上的新衣服。
衣料是极好的,柔软又服帖。
只是穿在身上却空荡荡的,更显得她像是一具行走的骷髅架子。
“小姐,夫人和老夫人已经在等着了。”秋月提醒道。
林姝点头,迈步往老夫人的永寿堂走。
三年的时光,国公府变化极大。
林姝在池塘前驻步,面上若有所思:“这里的荷花呢?”
“五小姐说夏日池塘蚊虫太多,世子爷就命人给拔了。”
又是林琅。
林姝心口有些泛酸。
她初来府里,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每一个人。
荷花是她亲手所种,说等荷花长大了,酿成酒给林锦书喝。
林锦书还打趣她:“你是我的妹妹,用不着做这些事,但如果你喜欢,大哥会陪你一起种。”
向来高傲的世子爷,竟然肯为她这个妹妹沾的满身泥巴。
林姝那时想,她终于知道被人宠是什么滋味了。
可如今看来,他们待她的好,远不及待林琅的十之一二。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屋内早已坐满了人。
沈氏看向门口的林姝,眉头皱了起来。
这衣服,怎么如此宽大?
她还没说话,林锦书便上前挡住老夫人的视线。
“林姝!你是故意的?三年都没能让你学会懂事,你还是这么会耍心机?太让我失望了!”
“不是让你收拾妥当再过来吗,怎么穿成这样?”他一脸不满,说话间,不自觉带着刑部侍郎的威压。
像是审讯犯人一般,他横眉道:“你有什么不满尽管朝我发便是,何苦在祖母面前作戏,故意惹她老人家心疼,你是想气死我们?”
林姝只觉得好笑。
她挑眉,笑意疏冷,“衣服是沈夫人准备的,我不穿这件,难道穿着原来的那件见祖母吗?”
林锦书一时有些噎住了,林姝竟然唤母亲为夫人。
他这才想起,从回府后林姝也没有叫过他大哥。
心头一紧,质问的话瞬间哽在了喉咙里。
林锦书脸上染上狐疑,心里有个声音不住的发问。
不过是三年而已,她怎么就瘦成这样?
沈氏急忙道:“是我的疏忽,你不必苛责姝儿。”
林锦书后退一步,侧开身,让林姝进门。
老夫人正眼巴巴的看着呢。
“快,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看着老夫人那双迫切的眼,林姝鼻子泛酸,上前任由老夫人拉着她上下打量。
“怎么这样瘦?”
老夫人把林姝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都怪祖母年纪大了,护不住你,不中用啊。”
林姝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她抱住老夫人,声音哽咽的喊了句:“祖母。”
这声祖母,让老夫人哭成了泪人。
沈氏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吃味。
林姝从回来到现在都不曾喊她一声母亲。
沈氏拿着帕子抹眼泪。
林琅瞧见,轻轻抱住她:“母亲,你不要难过了,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
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沈氏心里十分受用。
她红着眼睛点头。
还好林琅懂事。
她弯起唇。
下一瞬,却又笑不出来了。
只听老夫人颤声道:“怎么回事?”
林姝原本纤细的手指上满是伤疤,黑紫交加。
掀开衣袖,手臂上还有刀伤和烫伤。
老夫人不忍心再看了。
“不是去军营做苦力吗,怎么会伤成这样?”
沈氏也一脸惊讶:“这伤,是怎么来的?”
面对一张张关切的面孔,林姝遮住眼底的漠然,轻声回答:“自然是被军营里的管事打的……”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林姝勾唇,似在嘲讽:“我是去做苦力,不是去做千金小姐的,挨打是家常便饭。”
后面的话林姝没有再说。
提及一二,她都觉得恶心。
可在众人的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三年的时间,都在挨打。
林姝,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老夫人握着林姝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啊,你可是我国公府的嫡小姐啊!而且军营在你未婚夫君的管辖下,怎么会有人敢欺负你?”
林姝笑容更深,更显讽刺。
“自然是因为有人授意……”
林锦书听得火大,咬牙切齿道:“你真是没用,被人欺负成这样,都不知道还手?”
林姝神色寡淡,“世子爷觉得进了那种地方,还有我说话的份?学乖一些,听话一些,还能少受些苦。”
“这不正是世子爷想要的吗?如今我学乖了,听话了,世子爷高兴才是。”
林锦书怔怔的看着林姝。
她明明在对自己笑,可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明明没有说埋怨的话,却叫人心生愧疚。
他缓和了面色,刚要开口,就被林琅打断。
“都是我不好,是我该死,如果不是我身子骨弱,受不住药性,姐姐也不会受这样的罪。”
“我原本就不属于这个家,不如让我随亲生父母去郊外住……”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似受欺负的人是她一样,眼泪成串儿的往下掉,瞬间把沈氏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她折回林琅身边,急忙给她顺气:“快别哭了,你这身子怎么受得住。”
林锦书也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哭成这样可怎么得了,早知道就不让你过来了,免得你跟着忧心。”
说完,竟埋怨的看了林姝一眼。
似是在怪林姝,不该把伤露出来。
让老夫人心疼,让林琅自责,就连母亲也满是愧疚。
他们扶住林琅,又是端茶又是拿药的。
一时间,屋内的人全都围着林琅转了起来。
林姝站在一边,像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不过……
她怎么会是外人呢,她分明是罪人。
屋内人的心疼,忧心还有自责,都是因她而起。
这时,国公爷林正元走进屋内。
他威严的目光在屋内人身上略一扫,在林姝身上停滞了一下,才对着老夫人拜了下去:“儿子,给母亲请安。”
老夫人急忙摆手:“快起来吧。”
林正元起身后,林锦书和林琅纷纷对他喊了句:“父亲。”
只有林姝不咸不淡的唤了一声:“国公爷。”
便是这声国公爷,让屋内的气氛再次凝固。
林正元似是没听清,又问了一句,“你唤我什么?”
他的眉宇间隐隐有怒气滋生。
林姝低下头,依然轻声:“国公爷。”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林姝脸上,她的脸被打的歪向一边。
“不忠不孝的东西,三年都没有学乖?唤我国公爷,是想要跟国公府断绝关系吗?若还是不懂事,就滚回军营继续做苦力去!我们可不缺你这么个不孝女!”
沈氏扑过去护住她,“住手!你要打便打我吧。”
老夫人气的站了起来,拿着拐杖就朝林正元的身上打。
一边打,一边哭:“你可知这些年她在军营里受了什么样的苦吗?当着我的面你打她,那跟打我有什么区别?”
她才把林姝哄好一些,林正元这一巴掌又把林姝的心打寒了。
他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老夫人说是为林姝出气,可那棍子又怎么会真的落在林正元身上。
再加上有人出来阻拦,连林正元的衣角都没有挨到。
林姝就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团。
这就是她口口声声说不再让她受委屈的家人。
多么可笑。
沈氏慌乱的去看她的脸,却听到林琅一声音惨叫,她急忙回过头去,眼神一紧。
林琅的额角正在流血。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林正元心疼的对外喊道:“快,快去请府医。”
林锦书红着眼睛,眉头紧拧,恨不得那伤在自己身上:“你冲过来干什么,伤在额头落了疤可怎么好?她皮糙肉厚不要紧,可你金尊玉贵的……”
林琅的声音小小的,眼里噙着泪花似落不落:“女儿怕父亲受伤,来不及多想就冲了过去。”
闻言,林国公更加心疼她了。
屋内,所有的人都围着林琅团团转。
林姝的脸颊高高肿起,却无人搭理。
她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儿,眼底有讥讽的笑一闪而过。
在被林正元打的时候,沈氏没有站出来。
林琅被误伤,她这个母亲倒是着了急。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琅是她的亲生女儿。
林正元面露心疼,还不忘狠狠的瞪了林姝一眼。
“若不是你,家里怎么会闹成这样?我看十三年前,就不该接你这个孽障回家!”
林锦书也不赞同的看向林姝,可看到林姝高高肿起的脸颊,他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行了,都别吵了,你们都退下吧。”老夫人被吵得头疼。
“是。”众人退下。
老夫人拉着林姝的手,亲自为她上了药,安慰她:“姝儿,你父亲那个狗脾气你不要记恨他,以后祖母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
看着老夫人心疼的目光,林姝终究没有把伤人的话说出口。
“怎么会。”林姝违心的道。
老夫人叹了口气,还想跟林姝说些什么,但因为体力不支只得让林姝先回去休息。
余下的事,以后再说。
林姝伺候老夫人睡下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还没等她歇口气儿,外面响起沈氏关切的声音。
“姝儿,你睡了吗?”
林姝眉眼间染上一丝烦躁,示意春花去开门。
沈夫人进屋,看着林姝红肿的脸颊,走到她面前轻声问:“还疼不疼?”
林姝静静的看着她,仿佛在无声质问。
沈夫人自觉说了废话,急忙道:“姝儿,娘给你拿了宝和药堂的外伤药来,你记着擦,这药出自神医之手。”
“如今神医失踪三年,一药难求,你爱惜着用。不出一个月,身上的伤痕就能褪去。”
沈氏伸手,将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脑后:“姝儿,是娘对不起你,娘没有保护好你,你有怨有气朝娘身上发,不要怪到别人头上。”
“以后,娘会好好疼你。”
沈夫人把药塞进林姝手里,林姝把药打开。
入目,竟是半罐。
出自她之手的药,她最是清楚用量。
果然啊,是别人用剩下的。
否则也轮不到她用。
沈氏看她半天没有反应,心头有些失落。
以前林姝不是这样的,无论给她什么,她都会开心的收下。
还会甜甜的唤她一声娘亲。
可现在,她冰冷的就像一个陌生人。
若是林琅根本不会这样,那孩子乖巧的让人心疼。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娘再过来。”
林姝起了身:“夫人慢走。”
看她没有相送的意思,沈氏掩住眼底的失落,步履踉跄的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林姝眉心轻拧。
如果不是为了老夫人的病,这家她是一分也待不下去。
翌日,林姝被叫到了老夫人院子里。
去的时候,林琅也在。
她乖巧的跪在老夫人腿边,轻轻的给她捶着腿。
林姝一进来,她就慌乱的站了起来,怯生生的唤了一声:“姐姐。”
然后,让出了位置。
一脸的委曲求全。
林锦书不满的皱眉,声音低沉:“林琅,你也是祖母的孙女儿,是府里养大的孩子,在她面前,你不必如此委屈求全。”
说完不满的看了林姝一眼,眼里满是嫌弃。
“府里没人欠你,天天拉着脸给谁看?”
沈氏拿帕子轻咳一声:“锦书,你闭嘴。”
林锦书看了沈氏一眼,不再作声。
可是脸色阴沉,目光严厉。
林姝明白过来了,林锦书这是为沈氏鸣不平呢。
大约是知道昨天晚上沈氏在她这儿吃了闭门羹。
林姝看向沈氏,后者脸色讪讪。
想要跟她说什么触到林姝冰冷的眼神,她又退了回去。
而后便不满的瞪了林锦书一眼:“你去看看祖母的汤药好了没有。”
林锦书知道沈氏有意支开他,他也不想再看林姝的冷脸,袖子一甩离开了。
“真是个臭脾气。”待他走后老夫人才开口,而后朝林姝招手:“姝儿,来祖母这里。”
林姝走到老夫人身边坐下,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
“你受苦了。”
林姝把手放在老夫人手上:“有祖母在,孙女就不苦。”
在这个家里,只有老夫人待她有过善意。
她做不到那么冷血无情。
老夫人连连点头:“只要有我在,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
而后,老夫人跟林姝说起了正事:“姝儿,有件事祖母想问问你的意见。”
“祖母请说。”
“你是不是还喜欢陆承晏,就非他不可吗?”老夫人似有难言之隐,看林姝的眼神满是心疼。
林姝回府后,陆家那边就派人委婉的提出要换嫁的想法。
老夫人不想让林姝被人耻笑,找了个借口把人赶了出去。
林姝一下子猜到了其中的原因:“陆家,想要退亲?”
她被关在军营整整三年,名声尽毁。
陆家,又怎么会娶一个名声尽毁的女子过门。
老夫人有些难以启齿的点头:“倒也不算是退亲,只是陆家想要换一个人。”
林姝看向一边的林琅,林琅心虚的避开了她的目光,低下头去。
她一下子猜到了陆家的用意。
她名声尽毁,若是退亲的话会让两家成为仇人。
但陆家又不想娶她进门,若是换成冰清玉洁的林琅,倒也算两全其美。
最主要的是,林琅也愿意。
屋内所有人都在为国公府的名声着想,却没有一个人问过林姝愿不愿意。
难怪一屋子的人都神情怪异,原来是怕她闹啊。
可惜,她们愿望落空了。
“祖母,我同意。”林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平静的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很惬意。
“我同意换嫁。”
老夫人和沈氏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可你以前那么痴迷陆承晏,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老夫人十分不解。
从前林姝喜欢陆承晏,连命都能豁出去。
因此,老夫人才会征求她的意见。
林姝神色依旧淡淡的:“祖母,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都是会变的。”
“我早就不在乎他了。”
闻言,沈氏着实松了口气,她对着林琅会心温柔一笑。
林琅则挽着她的手臂,一脸羞涩。
两人之间微妙的互动,让林姝觉得更加讽刺。
都已经决定好的事,何必再来试探她。
老夫人有些心疼的看着林姝:“姝儿不怕,就算没了陆家的婚事,祖母也会尽心再给你寻一门合适的。”
其实她心里清楚,陆家已经是极好的了。
林姝有这样的污点,再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再无可能了。
权贵之家是绝不会考虑林姝的。
她这辈子,已经毁了。
老夫人心里发酸,她的姝儿太可怜了。
林姝却不在意的一笑:“我这辈子只想守着祖母。”
“净说傻话,你还能守我一辈子吗?”老夫人有些无奈,她也不想让林姝受委屈,可是如此安排已经是最好的了。
一旦陆家退婚,林姝更没有脸面。
老夫人上了年纪,说了一会话便感觉疲累。
林姝伺候她老人家睡下后,这才退了出来。
她出去的时候,对许嬷嬷道:“以后,照着这个药方给祖母抓药吧。”
林姝将一张药方递到许嬷嬷手上,许嬷嬷一脸诧异:“小姐,这是哪来的药方?”
“一位朋友给的,嬷嬷若是信不过可以找大夫看一下。”多余的话林姝也没有说,她把药方交给许嬷嬷,转身离开。
刚走出院门口,迎面就看到陆承晏走了过来。
他逆着光,带着一身冷意。
“林姝。”陆承晏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躯瞬间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周身的寒意,让林姝身子微微发颤。
哪怕是隔了三年,可如此近距离的站在一起,她还是感觉心口发酸。
陆承晏倏然攥住她枯瘦的手腕,声音沉冷:“早就定下的婚事,还轮不到你反悔!”
“你说换人就换人?简直可笑!”陆承晏咬牙,目光灼灼的看着林姝,似要将她烧成灰烬。
早就定好的婚约,她凭什么说换?
而林姝那句早就不在意他了,更是让他的心沉闷的喘不过气。
林姝奋力把手挣脱出来,“小侯爷,请自重。”
对上陆承晏满含质问的眸色,林姝想明白了。
他怕是还不知换嫁一事。
那么这件事,是谁最先开的口?
对上她疏离的眸子,陆承晏身形一震。
从前,哪怕是他冷着脸,林姝也会热切的贴上来。
可现在……
凭什么?
明明是林姝亲口说,要一辈子缠着他的。
凭什么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时,长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沈氏和林琅匆匆赶来,林琅的目光落在陆承晏紧紧攥着林姝的手上,她鼻头一酸红了眼睛。
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看向陆承晏,欲言又止。
陆承晏身上的冷意收敛了一些,林姝趁机收回了手。
他对着沈氏拱手一礼,“见过沈夫人。”
沈氏对他点了点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亲昵的攀上林姝的手臂,“我有些事要跟姝儿说。”
转身,她看向林琅:“你带小侯爷去正厅用茶。”
林琅心头掠过欢喜,嗓音轻柔:“承晏哥哥,前些日子父亲刚得了一罐龙井,你可要尝尝。”
陆承晏目光沉沉的看着林姝,轻轻颔首:“好。”
林姝手被沈氏拽着,渐渐走远。
长廊中,陆承晏眼线被林琅挡住,她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
“承晏哥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陆承晏握紧了掌中的金疮药。
原本是想给林姝的。
可她刚才冷硬的态度,让陆承晏十分抑塞。
他把药塞到了林琅的手里:“听说你伤到了,我过来看看。”
林琅脸上满是笑意,冲他乖巧的一笑:“谢谢承晏哥哥,见到你,我的伤好多了。”
她有些犹豫的开口:“承晏哥哥,你不要怪姐姐,她今日说早就不喜欢你了,可能她是期待祖母给她安排的婚事吧,毕竟三年时间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陆承晏脸色一沉,声音冷硬:“放眼京城,谁会要她?”
林琅低下头,一副乖巧的模样:“可,可姐姐还是要嫁人的呀……”
陆承晏的心口一滞,林姝想要嫁人了?
随即,冷冷一笑。
她哪里想嫁人,分明是想攀高枝儿了。
……
院子里。
关上房门,沈氏一脸愧疚:“姝儿,娘想求你一件事。”
林姝漠然的看着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窥视人心的冷意:“是想让我自己开口,将婚事让给林琅吧?”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锐利,让沈氏有些不敢直视。
可为了最心爱的养女,她不得不道:“姝儿,娘知道对不起你,可你能不能再委屈一次?日子还长,娘一定会补偿你。”
沈氏低着头,轻轻啜泣:“姝儿,林琅和你不同,向来名声高洁,她身上,不能有污点。”
“换嫁的丑事,只能由你开口。”
林姝眼里的讽刺越发锐利,林琅身家清白,而她名声恶劣。
反正她已经脏了,再脏些也无所谓。
刚刚沈夫人说的补偿,就格外好笑。
“那沈夫人拿什么与我交换?”
沈氏的神情一下子怔住了,似是没听懂林姝是什么意思。
林姝起身走到花盆前,伸指将一片树叶摘下,重申了一遍:“沈夫人不是说会补偿我吗,你打算补偿我什么?”
沈氏明白过来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姝,似乎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换嫁一事,本来不就是为了林姝吗?
林姝眼神陡然变的凌厉起来:“不如这样,你把外祖一家救回来,如何?”
“你,你也知道外祖是因为贪墨所以才被皇上贬去边关,此案是皇上亲自定的罪,我,我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林姝眼里满是讽刺,提起外祖声音都不自觉带着颤抖:“你明明可以帮他的,为什么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外祖被定罪?”
沈氏眼里呈满了慌乱,手捂着胸口连连喘气:“当年,我爱莫能助,天家降罪又岂是我一介妇人能阻拦的?”
“他老人家最疼爱的孩子便是你,你怎么忍心,怎么舍得?”
说到痛处,林姝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沈氏嫁入国公府时,外祖几乎掏空了大半身家,就是为了让她有底气。
可她呢,在外祖遇难时,却连面都不出。
林姝不相信凭着国公府的关系,会为外祖家洗刷不了冤屈。
真正狼心狗肺的人,是沈氏啊。
沈夫人轻轻啜泣着,眼泪不停的掉落,声音哽咽的道:“别说了姝儿,你这是拿刀往母亲的心口上戳啊。”
“收起你那虚伪的眼泪吧,我不相信你拼着诰命夫人的头衔为他老人家争不来一线生机,说到底你在意的是你的荣华富贵而已。”
旧事重提,沈氏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多可笑啊。
沈氏也感觉自己很自私。
可当年她别无选择啊。
若是将国公府也牵扯进去,那势必也会遭到天家降罪。
那时的国公府,也已经自身难保了。
林姝眸光平静的看着沈氏,她越是这样,沈氏心里越难受。
最终,她不敢再面对林姝。
一脸难堪的离开了。
林姝呆呆的坐着,春花上前小心翼翼的唤了她一声:“小姐。”
她回神,看了春花一眼:“你退下吧。”
春花没有离开,而是面有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事?”林姝又问。
春花指了指外面:“小侯爷还在外面等着。”
林姝隔窗望去,果然看到陆承晏高大的身影。
他居然还没有走。
林姝知道以他的性子,今天若不是拿到答案,他是不会罢休的。
她懒得替府中遮掩,干脆扬声道:“换嫁的事我才知情。与其质问我,不如问问你的好娘亲,问问我的好妹妹。”
陆承晏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心头发冷。
林姝这话是什么意思,挑拨离间吗?
为争宠,她竟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了。
想到此他眼里的冷意愈发明显:“你不必在我面前挑拨,林琅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林姝懒得再听他废话,啪的一声将窗子关上。
陆承晏拧紧了眉正欲上前。
却看到林锦书沉着脸匆忙而来。
刚靠近,就给了陆承晏一拳。
陆承晏猝不及防,被他擦着脸打过,身子微侧。
“发什么疯?”他擦了唇角的血,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林锦书余怒未消,拎着他的衣领,二十三年来第一次失了分寸,几乎在低吼,“我把妹妹交到你的手里,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此番回家,她待谁都不亲热,我原以为她还没有学会懂事,可今天看到她身上的伤我才知道,她在军营里受到了非人的对待。”
陆承晏沉声打断他,眼含讥讽。
“所以,你这是在为她打抱不平?”
他一把推开了林锦书,顺便还了一拳回去。
“别忘了,当初把她送到军营,你也是点了头的。”
林锦书愣住了,唇色苍白。
陆承晏压了压唇角,声音讽刺:“现在心疼了,早干什么去了?”
他的话,让林锦书身上的怒意,彻底消失了。
当初是他说会保护林姝,护她周全。
可最终伤害她的,也是他。
是他这个兄长做的不合格,林姝怨他,应该的。
林锦书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底漫上一层晦涩:“我是点了头,但我是让她去学规矩,不是任人欺负她的,她身上到处都是伤,你是真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陆承晏摸了摸唇角,已经带了血。
他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心里有些动摇:“伤的很重?”
“很重。”
两人打了一架,倒是冷静了下来。
他们自小相识,打架是常有的事。
陆承晏并未把林锦书的话放在心上,他知道林锦书很疼林姝。
只是为人沉稳,嘴上不说。
但他不明白。
军营在他的管辖地,便是有人欺负林姝,又怎么会下狠手?
无非是林锦书护妹心切罢了。
以往她磕了碰了,都心疼。
更不要说在军营做苦力了,身上有伤不是很正常吗?
他许久未出声。
林锦书忍不住点明来意,“好好查查你的下属,就算林姝是戴罪之身,但毕竟也是国公府的小姐,他们居然敢对她下这么重的手,还是在你眼皮子底下!”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你向来治军严明,不会犯这种可笑的错!”
陆承晏颔首,对他的话信了三分,“你可见过她伤成什么样了?”
“鞭伤,烫伤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计其数,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的。”林锦书打完人,便一甩袖了走了,临走时放话威胁:“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否则这事不算完。”
“这怎么可能?”陆承晏喃喃的道。
可林锦书不像说谎的样子。
脑海里闪过一些猜想,却又快的让他抓不住。
陆承晏大步冲进了林姝的院子。
丫鬟婆子都被他推开。
他一把推开大门,走到愣在原地的林姝面前,掀起她的衣袖。
入目,是大片淤青,果然如林锦书所说。
有刀伤烫伤,新伤旧伤都有。
触目惊心。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陆承晏瞳孔剧烈的颤抖着。
他不知道林姝会伤成的这样重。
林姝厌恶的把手抽回:“小侯爷,自重。”
陆承晏眸光沉沉,“伤成这样,为什么不说?是谁欺负了你?”
“欺负?”林姝眼神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刀子一般刺在他心上。
她说:“这不正是小侯爷想看到的吗?”
“如你所愿。”
“你却还是不满意?”
“陆侯爷,做人未免太贪心。”
陆承晏如鲠在喉,林姝居然如此想他。
他只是让她学乖,从未想过伤她。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就在这时,秋月冲进屋,对着林姝屈膝一礼:“小姐,五小姐来了。”
是林琅。
林姝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来干什么?”
“五小姐说,她来看望您。”
“不见。”
秋月有些为难,“可五小姐说,若是您不见她,她就一直在外面等,等到您愿意见她为止。”
“好啊,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妹”,林姝扬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若愿意等,就让她等着。”
林姝眼底的厌恶落入陆承晏的眼中,让他皱起了眉。
从前的林姝热情阳光,对人有求必应。
什么时候起,她变的如此刻薄了?
“林琅好心来看你,你居然将她拒之门外,你有没有一点做姐姐的担当?太不懂事了!”陆承晏十分不满。
这样的她,怎么配留在自己身边。
怎么配当侯府的当家主母。
且他向来视林琅为妹妹,不忍她受半点委屈。
“接你回家前,我和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
林姝扬眉看向陆承晏,“所以,你为了林琅,要再次送走我?真是我的好未婚夫君,林琅的好姐夫。”
她心里突然觉得好笑。
说她不懂事?
从前陆承晏说她最识大体最懂事。
可她的懂事识大体,是拿她的委屈和隐忍换来的。
她喜欢的南珠,林琅只要表现出喜欢的意思,她就双手奉上。
她屋内的摆设林琅只要张口,她就会毫不吝啬的任她拿去。
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仿佛只要担了姐姐这名头,她就欠了林琅一辈子。
林姝就这么平静的看着陆承晏,明明没有说话,可眼神却看得人心慌。
陆承晏皱眉。
错的明明是她。
她还委屈上了?
屋内的气氛出奇的诡异,秋月生怕两人再吵起来,急忙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小姐,外面起风了怕是要下雨了,若是五小姐淋了雨伤了风寒就不好了。”她目光期待的看着林姝。
林姝看了看天色,外面已经起了风,隐隐还有雷声传来。
院门外,林琅依然执着的站着。
若有若无的咳嗽声传来,像是在给人施压。
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人听的清楚。
林姝知道秋月的意思,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心肠歹毒。
若是林琅因此生了病,只怕是又会给她扣上一顶欺负林琅的帽子。
她不在意,却懒得生是非。
“算了,让她进来吧。”
陆承晏看她依然拉着脸,提醒道:“林琅身体不好,你不要欺负她,半年后我们成婚,还要林琅帮你送亲,弄的太生分对谁也不好。”
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林琅被迎进来的时候,面色娇柔。
扶着她的陆承晏眸色温柔。
从前他也是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她,说她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只是现在他的温柔都给了林琅。
林姝目光落在陆承晏腰间的香囊上面。
眸色一颤。
那只香囊的花样还是她画的。
三年前林琅为了绣这只香囊,特意找她画了并蒂莲。
当时她还故意告诉林姝,并蒂莲象征的是永恒不变的爱情,她要送给她的心上人。
原来三年前,他们就不清白了。
林琅察觉到林姝冰冷的眼神,猛的与陆承晏拉开距离,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急忙解释。
“姐姐,你千万不要误会,承晏哥哥只是怕我摔了,所以才扶了我一把。”她声音细细小小的,带着哽咽的哭腔:“你知道的我很笨,总是会摔跤。”
“林琅,你不必谨小慎微跟她解释,只有心脏的人才会看什么都脏。”陆承晏沉着脸,将她护在了身后。
林琅小脸羞红,轻轻扯了扯陆承晏的衣袖:“不要这么说嘛。”
她上前两步,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
上面,放着一瓶药膏。
她将东西推到林姝面前,讨好的道:“都是我不好,本该早就来看姐姐的,只是怕姐姐讨厌我……”
“那你还不是来了?”林姝神情讽刺,并不想跟她多谈。
林琅眼圈一红,就要掉下泪来。
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讨好的道:“我知道姐姐喜欢小侯爷,不敢夺人所爱。这瓶药膏是小侯爷拿来的,对治疗外伤极好,所以我才特意前来送还给姐姐。”
说着,把药膏往林姝面前推了推。
一脸的委曲求全。
林姝目光落在药膏上面,眼里满是嘲讽之色。
看似是示好,实则是炫耀。
她想证明,陆承晏心里只有她?
真是可笑。
若当真只有她,为何还要自证。
在众人的注视中,林姝没有接过药膏。
陆承晏忍不住了,眸中有雷霆之色。
他厉声道:“林姝,你别不识好歹。”
这可是他费尽心思才买到的药膏。
虽说给了林琅,但不是又还给她来了吗?
林琅如此懂事,林姝就不能跟她学学。
她到底在别扭什么?
“那是小侯爷给你未婚妻的,既然是给林琅的,我这个当姐姐的断然没有夺人所爱的道理。”
林姝唇角噙着一丝冷笑。
她拒绝的很干脆。
陆承晏脸色阴沉,觉得脸面,真心,都被她踩在了地上。
林琅怯怯的看了陆承晏一眼,声音细细小小的,轻柔道:“可,这是承晏哥哥的一片心意呀,姐姐怎么能糟蹋。”
“他现在是你的未婚夫了,你我换嫁的事,不是你们商量好的吗?现在又装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
林琅面色一僵,温软的笑几乎维持不住。
陆承晏下意识看向林琅。
林琅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急急摇头:“承晏哥哥不是的,换嫁的事我根本不知情。”
“如果承晏哥哥不信,我可以现在就去求爹娘把事情说清楚,若是你还不相信,我可以离开国公府……”
她那副急切自证清白的样子,落在林姝眼里十分可笑。
林姝眼里的轻蔑和冷漠,刺的陆承晏心口有些发闷。
她就那么厌恶他,巴不得跟他再无半分关系。
哪怕两人的亲事,她说舍弃也就舍弃了。
林姝对他招之则来呼之则去,把他当成了什么?
“这里是你的家你为什么要走,换嫁的事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林琅心头一阵窃喜。
这话是不是承认了两人的婚事?
她期期艾艾的看向陆承晏,却见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林姝,似在等着林姝的回应。
林姝不是没有看到陆承晏的目光。
若是三年前,她必心生欢喜。
现在,只觉得恶心。
“小侯爷还是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容易让人误会。”
外面雷声阵阵,有风乍起。
陆承晏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林姝只得下了逐客令:“夜深了,小侯爷留在这里是不是不妥?”
最终,陆承晏目光沉沉的看了林姝一眼。
这一眼颇含警告之意。
而后一言不发,起身打开门就这么走进了雨幕里。
外面,雷声阵阵。
大雨倾盆而下。
林琅焦急的看着窗外,“姐姐,承晏哥哥这样会淋病的,你快去劝劝。”
“那是你的未婚夫。”林姝提醒她:“要追也该是你去追。”
林琅心里窃喜,但面上仍很乖巧,“姐姐可是在怪我,可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破坏你们的。”
“姐姐若是在意婚事,我也可劝爹爹和娘亲让姐姐和我一同出嫁。只是二女同侍一夫,两府的颜面会扫地……”
林姝倏然的抬头看她,眼里的冷意让林琅身子一哆嗦,眼里的泪更像决了堤似的,不住的往下落。
“我,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让林姝胃里一阵翻涌。
她是怎么好意思说出二女同侍一夫的?
林姝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情绪,有些心累的对她道:“你与小侯爷的婚事早已经板上钉钉,不会再有变动,若是你再三番两次跑到我面前让我恶心,你信不信我立马把婚事抢回来。”
闻言,林琅的眼睛倏然瞪大了。
许是没料到林姝会放这样的狠话,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林琅的表情让林姝很满意,她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他还没有走远,你,要去追吗?”
秋月拿了伞递到了林琅面前,她面上有些难堪。
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眼睛接了过来。
只是临走时,声音哽咽的对林姝道:“不管姐姐怎么误会我,我都不会记恨姐姐的,因为,你是我的亲人……”
说完这句话,秋月给她撑了伞扶她出去追陆承晏了。
春花朝外看了看,对林姝微同屈膝:“奴婢去给五小姐披件衣服。”
说完不等林姝回应,人早已经追出去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林姝感觉有些好笑。
也不知道林琅有什么魔力,竟让满府的人都能围着她打转。
入夜,林姝再次陷入了梦魇。
“只要你求我,我就会给你一口热乎饭,以后你就再也不用挨打受饿了。”
“贵女又怎么样,名动京城又怎么样,还不是任我们随意折辱。”
“你喜欢跪,就跪到我们满意为止……”
啊……
一声惊叫,林姝从梦中惊醒。
醒来时,眼里满是恐惧,却在看到屋内的情形时逐渐恢复平静。
是梦?
是梦!
她已经逃离军营了。
就在这时,秋月慌乱的声音传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五小姐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