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逃荒路上分家后,你啃树皮我吃肉推荐_主角姜知妤裴莫羡小说新热门小说

常读小说

姜知妤裴莫羡是小说《逃荒路上分家后,你啃树皮我吃肉》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寒姑写的一款种田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逃荒路上分家后,你啃树皮我吃肉》的章节内容

爆款小说逃荒路上分家后,你啃树皮我吃肉推荐_主角姜知妤裴莫羡小说新热门小说

清风院廊下的藤编躺椅上,姜知妤慵懒地伸了伸手臂,宽袖滑至胳膊肘,露出如玉皓腕。

她美眸微睁,暖暖的阳光从屋檐处泻下,如墨蝶羽在她瓷白的脸上留下一排阴影。

目光落在如葱般的纤纤玉指上,黛眉微动。

手指弯曲,一用力,粉粉的指甲嵌入掌心。

嘶!

疼,不是梦。

姜知妤自我怀疑的一天又开始了。

这是大启,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

姜知妤来到这里已经一月有余了。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医学博士,某知名三甲医院的医生。

由于过度疲劳,在刚做完一台大型手术后,她猝死了——

一睁眼,她就成了大启御史中丞的女儿。

脑海里浮现起前世的种种,其中还混杂着原主的记忆。

原主与她同名,犯有失魂症,十四岁的花季少女,容貌姣好,时常被人当成痴儿。

元宵节那日意外落水,原主香消玉殒,姜知妤的灵魂恰好穿进了这具躯壳。

见女儿醒来后失魂症不治而愈,姜尚嵘夫妇欣喜若狂,叮嘱她在院里好生休养。

姜知妤目光投向远处,满园生机盎然,蝴蝶翩翩,悠哉悠哉地盘旋在花朵周围。

姜知妤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既来之则安之。

这一世,她不做卷王,她要躺平,做一条美美的咸鱼。

心下释然,黛眉舒展,轻抿朱唇,一对梨涡浅浅浮现。

突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姜知妤侧目,见贴身婢女玉珠步履匆匆,一脸担忧地走来。

“小姐,不好了!老爷好像又惹事了。”

“啥?”

或许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姜知妤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定是老爷在早朝时又弹劾哪位大臣了,老爷回来时黑沉着脸,二老爷和三老爷已经追到书房去了。”

玉珠见自家小姐瞪大眼看着自己,急忙补充道。

姜知妤愣了一瞬,心下莫名涌起一丝不安的情绪。

原主父亲姜尚嵘官居御史中丞,监察百官,负责监督大臣们失职和不当之处,向皇帝谏言弹劾官吏是他的职责。

姜尚荣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无论是官居一品还是皇亲国戚他都不留情面。

姜知妤接收了原主的记忆,想起他曾经弹劾国舅爷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向皇帝谏言时差点血溅金銮殿。

姜知妤连忙说道:“快过去瞧瞧。”

这可是皇权至上的时代,姜知妤心底是惧怕的。

主仆俩刚走到书房外的廊下,就听见姜尚嵘洪亮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

“我没有错!许忠他一介宦官,手握东厂,权势滔天,利用皇上的信任干涉朝政,皇上早就该撤去东厂了!”

“大哥,许忠就是皇上的忠犬,皇上让他咬谁就咬谁,你竟敢去弹劾他,这是要惹祸上身啊!”

“二哥说的没错,许督主是皇上的心腹,他做再多伤天害理的事皇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说话的是三叔姜尚安,在太常寺任寺丞一职。

“食之俸禄,为君分忧,这是咱们做臣子的本分,若大家都畏惧许忠的淫威,隐忍不发,任其狂妄下去,我大启危也……”

听见父亲痛心疾首的声音,姜知妤手心心都沁出了汗。

那许忠可不是普通宦官,大家都称他为九千岁。

从称谓上看,那个阉人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玉珠也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上前扶住姜知妤的手臂低声道:“小姐,朝堂的事咱们不懂,奴婢扶你回院里歇着。”

姜知妤心下震惊后很快冷静下来。

她轻轻地拍了拍玉珠的手背示意她别出声。

“大哥,大启将来如何咱们管不了,眼下是咱们姜府有危了啊!”

“二弟三弟不用着急,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有事大哥担着,大不了我辞官回岭州老家种田。”

姜尚铭一听急了,大哥若被罢免官职,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姜尚铭在衙门任职,消息灵通,今日在衙门听见众人议论朝堂发生的事就急忙赶回府。

“九千岁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大哥还是快想想办法怎么平息他的怒火要紧!”

“事已至此,二弟无需多言,我心里有数,让我去向一个佞臣低头,我做不到!”

屋里争论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得出个结论。

姜知妤后退一步,思虑片刻,转身往母亲的院子走去。

还没走出回廊,就见大哥姜知砚神情凝重地迎面走来。

“妹妹今日可好些了?”

姜知砚说着抬手摸了摸姜知妤的头顶。

“多谢大哥记挂,我已经痊愈了。”抬头迎上大哥宠溺的目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姜知妤心里暖烘烘的,有家人真好。

前世被亲人抛弃在孤儿院长大,那份渴望亲情的心一般人理解不了。

姜知砚也没问她为何出现在这里,继续朝书房走去。

“小姐,你要把这事告诉夫人吗?”

“这……”

姜知妤脚步顿住。

略一思索,脚下一转,“算了,咱们先回屋,母亲知道了也无用,只能给她平添忧愁。”

回到清风院,姜知妤连忙打发了一个婢女去找二哥姜知礼。

姜知礼不喜读书,平时喜欢舞刀弄剑,是个在家待不住的性子。

姜知妤担心那阉人对二哥哥下黑手。

十六岁的姜知礼就等着今年朝廷颁布比武赛事了。

他对拿下武状元信心十足。

姜知妤支开玉珠去倒茶,独自坐在梳妆台前设想姜府可能遭到九千岁的种种打击报复。

她有一个习惯,凡事都提前做好打算。

医毒不分家,她决定准备些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见玉珠端着茶水回来,姜知妤起身道:“玉珠,带上钱袋子跟我出去一趟。”

玉珠见自家小姐面色如常,精神比往日更足,连忙放下手里的托盘。

“小姐要买甚?奴婢带多少银子合适?”

“别问那么多,越多越好。”

这些日子,姜知妤也没白混,她让婢女去府医那里借了医书翻看。

院里伺候的婢女都觉得小姐落水后变化很大。

以前府里请了夫子给小姐们授课,自家小姐只会把书撕了玩。

主仆俩还没走出清风院,婢女如意匆匆来禀报,“小姐,谢小姐来了。”

姜知妤双眸一亮,急忙道:“快请她进来。”

“知妤!”

谢锦滢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就迫不及待地喊道。

姜知妤连忙迎上去,谢锦滢拉着姜知妤上下打量,发现她与从前判若两人,多了几分灵秀之气。

姜知妤也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十四五岁的姑娘,脸上的皮肤娇嫩如花,明艳动人。

蝴蝶簪一端的流苏还晃的厉害,可见她走得有多急。

见姜知妤笑看着自己,谢锦滢眼眶微红。

“知妤,你失魂症终于痊愈了,真好!以后再也没人敢取笑你了。”

“锦滢,谢谢你。”

姜知妤这句话算是替原主说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母亲带着她去别家赴宴,那些高门贵女都不愿意跟她玩,她就独自在花树下发呆。

旁人都讥笑她是傻子,唯有谢锦滢愿意跟她玩,且处处维护她。

元宵节的前一天,谢锦滢跟随祖母去了城外的庄子上小住。

她今日一回京,就听院里丫鬟说起姜知妤落水后失魂症不治而愈的奇闻,便急忙来姜府探望,顺便告知姜知妤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谢锦滢拉着姜知妤的手,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

玉珠出去端茶,如意很有眼力劲地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旁人,谢锦滢焦急地道:

“知妤,姜伯父今日早朝谏言触到了某些人的利益,祖父担心姜伯父会遭到那人的打击报复。”

“皇上再昏庸无道,应该不至于滥杀忠臣。”姜知妤认真地道。

谢锦滢秀眉微拧,压低声音道:“别小觑了那个阉人,他可是在陛下夺皇位时出了力的人,你们可要做好准备,以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嗯,明白,父亲也做好了被贬官职的心理准备。”

两人只挑重要的事谈。

一杯茶都没喝完,谢锦滢起身道:“照最糟糕的结果去准备,我这就回去,祖父进宫去了,一有消息我会马上派人传给你。”

姜知妤为了避人耳目,她让如意领着谢锦滢从角门出去。

姜知妤暗自思量,父亲不会圆滑,更不屑与那些浸淫官场的老油条同流合污,太子和好几个皇子都已成年。

眼看夺嫡之战一触即发,若这时候父亲被贬出京城,或许才是真正的躲过一劫。

主仆俩没有让府里的车夫随行,戴上帷帽,两人从角门出了府。

走过一条小巷来到正街,街道上人头攒动,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透过薄纱看着来来去去的宝马香车和铺子里琳琅满目的货物,姜知妤觉得陌生又熟悉。

按照脑海里的记忆,她径直往离这里最近的一个药铺走去。

接待她们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姜知妤开门见山,一口气报出十余种草药的名字。

“姑娘可否把药名都写下来?你要的这些药材我们这里未必齐全。”

姜知妤说得太快,少年没能记住。

姜知妤惦记着家里的事,她不想浪费时间。

抬手指了指靠墙的一排抽屉问道:“铺子里的药材都在这里?”

少年点了点头。

“我说的药材名或许跟你知道的药材名有差异,能让我可以自己找药材吗?”

“姑娘懂医理?”

“嗯,杏林世家。”

玉珠不知道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府医那里明明有药材,小姐却要自己采买。

有外人在,她也不好问,听见小姐忽悠药童,她配合地点了点头。

少年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姐请,小的负责包药就成。”

姜知妤道了一声谢,走过去快速扫了一眼药屉上的药名,挽起衣袖快速地抓药。

那动作麻利的堪比老郎中,少年打包称药反而手忙脚乱。

玉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自家小姐落水后好像不那么娇弱了。

抓药完毕,一共只找到八种药材,这些药材制出来的毒药也很温和,无法立刻取人性命。

姜知妤让玉珠付了银子,不死心地问:“你们可有鹤顶红和砒霜?”

少年愣了一瞬,“小姐莫开玩笑,咱们药铺的药材是治病救人,哪能卖那种要人性命的东西。”

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姜知妤道了一声谢和玉珠快速离去。

主仆俩一连跑了三家药铺才买到一点砒霜。

一共十多味药材,勉强能制作出两种毒药。

路过一个卖刀剑的铺子,姜知妤又买两把锋利的匕首。

回到府里,姜知妤紧锣密鼓地开始提取药汁。

“小姐,您这是……”

玉珠看着自家小姐倒腾,忍不住问出声。

姜知妤手不停歇,“我看医书上制毒的方法简单,我试试,试成功了可做防身用。”

玉珠心下了然,小姐是未雨绸缪了。

经过一番折腾,姜知妤看着调制出来的腐肉粉和痒痒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具身子太弱了,用了午饭就犯困。

姜知妤准备小憩一会儿去母亲院里走一趟。

头刚挨着枕头就进入了梦境。

梦境里,一汪泉眼正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泉水的声音清脆悦耳。

放眼四周,云雾缭绕,犹如人间仙境。

突然,一阵微风拂过,不远处出现一座院落。

姜知妤走过去,正欲推门而入。

“小姐,不好了!赵家人来退亲了。”

姜知妤被玉珠的喊声惊扰,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

难道自己又穿越了?

不,我要回去陪家人渡过难关。

只一瞬,她又感觉到枕头的存在。

姜知妤看着自己又回到了床榻上,猛然回过神来。

她自己拥有一个传说中的灵泉空间……

玉珠已经来到床前,姜知妤猛地坐起身掀开纱幔。

“赵家人来退亲,大哥知道吗?”

“赵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正在前厅,夫人和老爷前去接待了,大少爷和二少爷出府去了。”

玉珠满脸不悦,撇了撇嘴,“赵侍郎家忒不厚道了,咱们老爷还没怎么着,这就急不可耐地来退亲了,枉费了大少爷对赵家小姐的一片痴心。”

“咱们过去瞧瞧。”

姜知妤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发髻,领着玉珠就往前厅而去。

两人走到大厅侧边的帘子后就停下脚步。

“王姑姑,难道这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姜夫人,不是我家夫人不念旧情,实在是……你们或许即将被流放,我们夫人总不能把姑娘往火坑里推。”

“谁说我们会被流放了?”姜夫人说话的声音微颤。

“夫人莫听她胡说,陛下若真容不得臣子说真话,这官为夫不做也罢。”

“你们爱信不信,这门亲事今天退定了!”

管事婆子语气生硬。

姜知妤担心父母气着,连忙掀帘而入。

她眼神都没给那管事婆子一个就径直走向爹娘。

姜夫人平时是个有主张的人,今儿个她却慌了神。

见到姜知妤进去,她连忙对身边的宋妈妈道:“把庚帖给她,若我们真落难了,也不该连累赵大姑娘。”

那管事婆子拿了庚帖连招呼都没打一个转身就走。

八仙桌上,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佩孤零零地躺着,十分显眼。

看着眼神黯然的姜夫人,姜知妤上去握住她的手。

“娘,别担心,锦滢说她祖父进宫去了,皇上再怎么偏袒那人,太师的话他总能听进去几分。”

姜尚嵘也附和道:“妤儿说的在理,夫人别急,这亲事退了就退了,好儿郎何患无妻。”

“大哥清风霁月,才华横溢,是赵大小姐没有福气,爹,娘,你们都别急,大哥会有好姻缘等着他。”

姜知妤的一番话让姜尚嵘夫妻俩释然。

姜夫人示意宋妈妈把赵家退回的定亲信物收了起来。

又叮嘱姜知妤道:“妤儿回屋歇着,我和你爹去松鹤院看看你祖母,传言太多,她老人家定会着急。”

姜知妤目送爹娘走远,然后对玉珠说:“你就在这里等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半个时辰没见到人你再打发小厮出去寻。”

“小姐是担心大少爷知道被退亲难过了。”

姜知妤微微点头,“嗯。”

离开前厅,姜知妤走在回廊里见前后无人,一路小跑回院里。

见如意不在屋里,她连忙关上房门。

她美眸微闭,心里想着空间的场景。

再一睁开眼,她果然又进到了空间。

姜知妤欣喜若狂,高兴得进进出出好几次。

太好了,这空间能用意念操控。

她捧起清澈的泉水喝了一口,清冽甘甜,让人瞬间神清气爽。

抬起衣袖擦了擦嘴,抬步朝那院落走去。

推开院门,古朴的院落映入眼帘。

青石铺地,绿藤攀墙,青砖灰瓦。

姜知妤满怀期待地走了进去,屋里空空荡荡。

姜知妤并不失望,有空间已经很满足了。

自己能进空间,物件能进空间吗?

她出了空间,拿起装着毒药的杯子,意念一动

只一瞬,手里的杯子凭空消失,意念一动,杯子又出现在掌心。

姜知妤像发现了新大陆,找出她不常佩戴的首饰和私房钱,一股脑地全放进空间。

“妹妹,你猜二哥给你买什么回来了?”

清朗的声音响起。

姜知妤扭头,就见二哥姜知礼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走了进来。

十六岁的姜知礼身量都快赶上大哥,剑眉星眸,身形笔直修长。

他嘴角微微上扬,无惧无畏,意气风发,浑身透着一股子不羁之气。

“二哥,不用猜,定是吃食,我都闻着香味了。”姜知妤说着从桌上拿起一把匕首。

“二哥拿着防身用,九千岁为人阴险,我担心他让人对你下黑手。”

姜知礼放下手里的吃食,接过匕首抽出来鞘看了看刀刃,“很锋利,妹妹别担心,我随身带有软鞭,一般人近不了我身。”

姜知礼把玩着匕首抬了抬下颌,“东阳楼的烧鹅,快趁热吃。”

姜知妤捕捉到二哥眼神里有一丝忧虑,想必他也在担心什么,买回烧鹅,他这是担心自己以后吃不上了吧。

姜知妤看了一眼油纸包道:“一会儿咱们去母亲院里吃。”

“二哥,你别担心,爹为官清廉,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真被贬出京城,咱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嗯,二哥信,只不过想到九千岁从此以后把爹当眼中钉,我心里就不得劲。”

姜知妤想到那阉人有一处私宅就离这里不远。

那阉人无法把银钱放在宫里,那定是藏在私宅。

今日府里的气氛压抑,晚饭时都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像是都在等着暴风雨来临。

姜知砚用过晚饭后就径直回了房,独自黯然神伤。

姜知妤趁二哥还留着陪母亲的空档,去他屋里打开衣柜,找了一套他练功时穿的玄色劲装扔进空间,再去杂物间把最长的木梯收进空间。

准备就绪,她支开玉珠和如意,早早地上了床。

夜深人静,皓月当空,一个娇小的身影翻墙而出。

劲装过于宽大,穿在她玲珑的身姿上显得滑稽。

不到半刻钟,姜知妤来到一处气派的府邸外。

她快速判断了主屋位置,径直顺着墙根往后去。

为了万无一失,她决定找到库房的天窗或窗口。

来到院子东面,从空间拿出木梯,爬上墙头。

院内灯光影影绰绰,没有想象中的戒备森严。

九千岁为人嚣张,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人敢闯他的私宅。

姜知妤观察了片刻,进入围墙,收起木梯,放轻脚步走到离她不远的假山后。

借着皎月,见一屋檐下有侍卫的身影。

姜知妤暗喜,那定是库房的位置无疑了。

又等了一会儿,见院里没有别的人走动,她绕道来到库房后屋檐。

抬头目测了一下高度,意念一动拿出木梯。

所幸带的木梯高度刚刚够得着。

上了木梯,踩着屋顶的琉璃瓦找到天窗。

天窗不大,只够她探进头。

里面漆黑,她点燃一团纸扔了下去,屋里瞬间明亮。

姜知妤都没来得及细看那堆积如山财物,趁纸团没熄灭,手伸进天窗,意念一动,库房被一扫而空。

“咔嚓!”

“谁!”

姜知妤转身不小心踩碎了一片琉璃瓦,听见有人朝屋顶跃来,她快速隐入空间。

“没人,定是野猫。”

直到值夜的侍卫离去,姜知妤才出了空间。

姜知妤见库房后就有围墙,她没有原路返回。

出了围墙,她抚胸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

“姜尚嵘接旨!”

一声尖细的嗓音打破清晨的宁静。

“老爷夫人!快出来接旨,门外来了好多带刀的侍卫。”

门房小厮面色煞白,一边跑一边喊。

姜府顿时兵荒马乱,小厮丫鬟都忙不迭地去各屋通知自己的主子。

姜尚嵘今日休沐无需早朝,听见喊声,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挺了挺胸,毅然决然地往外走去。

姜夫人敛起慌乱的神情,打开衣柜拿出昨夜收拾好的细软往宋妈妈怀里塞去,“快!一切照原计划进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夫人,陛下未必是降罪流放啊!”

宋妈妈双手抱着包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桂兰,快!锦衣卫的人已经堵在大门口了,你快带他们从后角门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

“请夫人放心,老奴定不会辜负夫人重托。”宋妈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抹了一把眼泪,一咬牙转身离去。

松鹤院里。

刚起床的老夫人听见消息只觉脑袋嗡嗡作响,身子一软跌坐了回去。

她布满沟壑的脸骤然变得苍白,眼中闪过惊恐与难以置信。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她哆嗦着嘴唇,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老夫人,奴婢扶您出去接旨。”

屋里伺候的婢女强忍着恐惧伸手握住老夫人颤巍巍的手。

“啪!”

珠帘门被人狠狠摔开,惊得屋里的丫鬟齐齐朝门口望去。

只见二老爷和二夫人冲了进来,两人脸上的表情复杂,恐惧,愤怒,绝望。

“娘!这可如何是好?大哥触怒了龙颜,我们也跟着遭殃!”姜尚铭眼底猩红一片。

听见丈夫抱怨,二夫人曲氏眼泪瞬间决堤。

泣不成声地道:“昨儿个夫君还劝大哥去向九千岁服个软,他如何都听不进去。”

老夫人在丫鬟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她眼底掠过一抹嘲讽,“不是他听不进去,是他舍不下那张脸,九千岁没别的爱好,除了银钱就是美人,他但凡舍得……。”

还不等老太太把话说完,曲氏接过话茬。

“母亲说的是,一个太监而已,又做不了甚,大哥若舍得把妤姐儿送去许府享福,咱们也不必如此惶恐。”

“罢了,这话也就咱们在屋里说说,老大家两口子拿那傻子当宝贝疙瘩似的,这话切莫轻易说出口,免得伤了兄弟和气。”

“娘,别再说那些无用的了,咱们快出去接旨,东厂的侍卫都来了,这动静可不妙啊!”

姜尚铭在衙门当差,知道东厂侍卫一般不会出动。

很快,松鹤院的主子奴才全都愁眉苦脸地往大门处走去。

二房妻妾一行人,每个人都忐忑不安,心里暗暗祈祷,希望皇上降罪不会连带着他们。

……

清风院里。

姜知妤起床后就关上房门闪身进了空间。

“一,二,三……七十,七一……”

“砰砰砰!小姐,不好了!前门来了好多官差!”

姜知妤还没数清空间里有多少箱金银珠宝,就听玉珠大喊着使劲拍门。

姜知妤连忙闪身出了空间。

打开房门就见玉珠和如意满脸焦急。

“小姐,咱……咱们要不要出去接旨?”

“要去的,不急,我整理一下发髻。”姜知妤神色如常,转身坐在梳妆台前。

玉珠忙不迭地跟上去拿起梳子。

“小姐,会不会被赵家那管事婆子说中了,陛下听信谗言要把整个姜府流放了?”

透过铜镜,见玉珠和如意两人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姜知妤目光坚定,“别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的院子离前院最远,这时候让两丫头出府已经来不及了。

再说这两丫头已经无处可去,放出府也有可能再次落入人牙子手里。

空间金银无数,姜知妤相信自己有能力让她俩过上好日子。

流放的官吏都会被抄家,姜知妤想起老太太屋里那套金丝楠木家具都肉疼。

那是太祖母的嫁妆。

“玉珠,如意,你俩先去前厅,我去茅房一趟马上就出来。”

“奴婢陪你去。”

“不用,去帮我陪着母亲,我很快就出去。”

两丫头迟疑了一瞬领命转身往外而去。

姜知妤听见两人的脚步声走远,一挥衣袖,把屋里的物件连同家具全都收进空间。

快步去了隔壁,把两丫头屋里的被褥衣物也一并收进空间。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去松鹤院,直到把那套金丝楠木家具收进空间她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祖母掌握着中馈。

父亲两袖清风,俸禄可比两个叔父都多,而且全都交到了公中。

姜知妤脚步一转往松鹤院的库房走去,库房门上的锁并不大,时间紧迫,她退后几步猛踹了上去。

如此反复几次,“哐”的一声,门被撞开。

库房里,地上竹篓里放着茶具碗碟和一些日常用具,木架上就几个一尺多长的锦盒。

姜知妤都看傻眼了,府里怎么寒酸成这样,说是库房,还不如说是杂物间。

顺手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些补品。

蚊子再小也是肉,姜知妤毫不犹豫地全都收进空间。

出了库房,姜知妤一路小跑,从母亲院里到大哥二哥的屋子。

就连厨房她都没有放过,这一阵忙碌,累得她气喘吁吁,小腿发软。

她站在垂花门处做了一个深呼吸,缓了缓气息才抬步朝外走去。

姜知妤比三房的人晚到一步,姜夫人见她出来,连忙把她拉在身侧,故作镇定道:“别怕,有娘亲在。”

“嗯,女儿不怕。”姜知妤乖巧地点了点头。

府里的男丁站在前面,女眷奴仆一众人站在后面,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尤其二房和三房的人,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有路过的人停下围观,不一会儿,姜府门口就聚集了一大群百姓。

官差转头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吓得百姓纷纷后退。

宣旨太监冷冷地扫了姜府众人一眼,展开手里明黄色的圣旨。

“姜尚嵘听旨!”

“微臣在!”

以姜尚嵘为首,大家齐齐跪下。

紧接着尖细的嗓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御史中丞因妒生恨,利用职务之便陷害忠良,结党营私,挑拨皇子和睦,扰乱朝纲,罪不容赦,念其昔日有微劳,免其死罪,特诏令流放至宁州,以示惩戒。

钦此!

“冤枉,微臣冤枉啊!”

姜尚嵘没想到皇上最终还是听信了奸佞谗言,给他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他脸色霎时苍白,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一头磕了下去。

那太监嘴角露出一抹讥讽,“哼!姜大人接旨吧,证据确凿,冤不冤的自个儿清楚,咱家宣旨多年,就没见过不喊冤的。”

姜知砚身子晃了晃,紧咬牙关,与二弟一左一右扶起父亲。

姜知礼抬眼看了宣旨太监一眼,在心里把那人的模样记住。

看着瞬间苍老了几岁的父亲,姜知礼再看向宣旨太监,恨恨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忠奸不分,必遭反噬!”

“姜二公子慎言,皇上已经很仁慈了,特意下了一道口谕,姜家女眷可以留京进教司坊,奴仆不用跟着流放。”

老夫人听完后眼前一黑晕倒在地,身边的丫鬟惊呼一声,连忙爬过去胡乱掐着人中穴。

宣旨太监对官差一挥手,那些人即刻分成两拨,一队人把姜府一众人包围起来。

另一队人冲进大门,动作训练有素,一看就是东厂里的走狗。

霎时,姜府门前,哭喊声混杂在一起,此起彼伏,乱成一团。

“不!我们宁愿流放也不去教司坊!”

二夫人和三夫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官眷都明白,留在教司坊的官家小姐最后的下场都很凄惨。

她们会被贬为贱籍,任人蹂躏,很多女子都等不到家人平冤昭雪就已经香消玉殒。

妇人会被安排去做奴仆,做过官家娘子的人去伺候别家官眷,如此羞辱,比杀了她们还难受。

一直强装镇定的姜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怒目圆瞪。

“陛下若强行留妾身去教司坊,妾身带着姜府上下女眷血溅宫门,让大启百姓看看陛下是如何仁慈的!”

“妇道人家,休得放肆。”

太监被姜夫人决绝的眼神吓得心肝一颤。

口谕本就是九千岁让他捏造,待把人留下来,他自有安排。

若姜家女眷都血溅宫门。

激起民愤,皇上必然拿他问罪。

宣旨太监眼底掠过一丝慌乱,这一幕恰好落入姜知妤眼里。

姜知妤正欲上前提醒娘亲,就见父亲走到娘亲身边。

拉起她的手,情绪激昂地道:

“夫人说得好!士可杀不可辱,咱们一家人就应该团团圆圆,莫须有的罪名,为夫百口莫辩,唯有陪你们共赴黄泉,自证清白!”

姜知砚和姜知礼往爹娘身边站去,把爹娘和妹妹护在身后,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你们胆敢抗旨!”

二房和三房的人见宣旨太监面露心虚,都齐齐叫嚷起来。

“对!咱们都不活了,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算抗旨!”

那太监没想到姜家人是这种反应,若姜家人全都死宫门口去,京城住着无数文武百官的家眷。

对皇权影响之深远是无法估量。

思及此,脖子一阵冰凉。

姜知妤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

摸出手帕,再用宽大衣袖作遮挡,意念一动,装腐肉粉的杯子出现在掌心。

把卷起来的手帕一端在杯子里蘸了一下,再用意念控制把杯子放回空间。

她拎着手帕的另一端,哭丧着脸,不着痕迹地走到宣旨太监面前。

“请公公高抬贵手,帮民女递话给陛下,我们愿意随父兄去宁州!”

姜知妤看似在哭着求情,实则瞅准机会,把蘸有毒药的一端挥向太监露在外面的手背。

在宣旨太监还没回过神来之际,姜知妤快速跪下,手帕也从她手里凭空消失。

“知妤,别求他,他胡说八道,陛下压根就没下那道口谕!”

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姜知妤猛地抬起头。

见到来人,眼泪夺眶而出。

“锦滢!”

“真是他假传圣旨?”

谢锦滢剜了宣旨太监一眼,语气不善地道:“公公的口谕恐怕是从东厂得来的吧?”

那太监只觉背脊一股凉意往上窜,连忙陪着笑脸道:“陛下让姜大人今日即刻起程,是老奴听岔了,还请谢姑娘莫怪。”

谢太师门生遍布朝廷,要想除去一个太监,易如反掌。

其余的姜家人得知是太监假传口谕,纷纷投去愤恨的目光。

有围观的百姓摇头:“这世道,太监掌权,陷害忠良如此明目张胆,天理何在啊!”

”可不是,太祖在位时,大启政通人和,民康物阜,世道有序,哪像现在……哎!世风日下啰……”

“可不是,宦官入仕就如牝鸡司晨,不合常理,姜大人谏言没错!”

传旨太监听闻百姓怨声载道,对一旁的官差使了一个眼色。

官差挥刀朝百姓虚晃了晃,恶狠狠地道:“朝廷命官办差,闲杂人等休得放肆,若再胡言乱语,一并抓去流放,快闪开!”

百姓见凶神恶煞的官差逼近,都闭嘴摇头离开。

谢锦滢拉起姜知妤走向姜尚嵘夫妇面前。

行了一礼,红着眼眶道:“姜伯父,姜伯母,祖父昨夜回来就病倒了,他老人家派小女带了盘缠和一些路上用得着的物件来相送。”

谢锦滢没有提及祖父昨日在御书房外跪得太久伤了膝盖的事。

“多谢老师,学生无用,让老师担忧了。”

事情已成定局,姜尚嵘敛起悲凉的神情朝太师府方向深深地一揖。

姜夫人再也忍不住悲伤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她紧握住谢锦滢的另一只手,“锦滢,伯母这一去,或许这辈子再无归期,你们多保重。”

“伯母别灰心,陛下听信小人谗言降罪姜伯父,祖父不会放弃为伯父平冤昭雪,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总有再回京城的那一天。”

“娘,锦滢说的对,咱们一定会再回京城的。”

“锦滢,你也多保重。”

正依依话别,不知从哪里涌出来十余个一身宫装的婆子。

宣旨太监挠了挠瘙痒难耐的手背对那些婆子吩咐,“快搜身,别耽误了行程。”

谢锦滢上前冷冷地看着太监,“公公可否卖太师府一个人情?”

太监明白,这是让他的人别做得太绝。

见他犹豫,谢锦滢扫了一眼正在拔女眷首饰的婆子道:

“今日作贱别人,谁知道哪一天轮到自己!”

今日假传口谕若捅到皇上那里,恐怕九千岁都保不住他。

太监权衡一番后一脸肉疼地朝身边的官差一挥手,“罢了,快把人押送去十里亭交接。”

官差对那些婆子喊道:“都退下!”

那些婆子就跟打劫似的,手里还拿着从女眷头上拔下的发钗。

二夫人曲氏身上的衣裙被一个婆子扯得皱巴巴的,狼狈不堪。

听见喊停,婆子不甘心地松开了手。

地上的老太太早已经醒来,见伺候自己多年的婢女仆妇都被官差赶出人群,她连忙伸手拉住贴身婢女的手,“巧儿,我待你不薄,你不能丢下我就走了啊!”

巧儿用力抽回手,匆匆一礼,“老夫人保重,婢子不敢违抗圣命。”

流放路上缺衣少食,徒步而行,风餐露宿,别说遇见意外,就是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人命。

不用跟主人去流放,对下人们来说就是死里逃生。

不一会儿,二房三房的婢女小厮都离开包围圈。

由于有谢锦滢护在身边,那些婆子没敢靠近姜知妤一家人。

奴仆被分离开,姜家人肉眼可见地少了一大半。

玉珠和如意左右看了看,发现人群里没有宋妈妈和张管事一家。

宋妈妈是夫人的陪嫁丫鬟,配了老爷的小厮张平,后来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张琦跟在大少爷身边,女儿也在大房屋里当差。

府里大管事是老太太的人,宋妈妈夫妻俩只负责管理大房里的事务。

姜知妤见有官差朝她们走来,意念一动,拢在衣袖里的手里多了一叠银票。她拉过玉珠的手,把银票悄悄塞进她的掌心。

“玉珠,拿着,去城北找个小院和如意住下来,待我到了宁州安顿妥了再给你们捎信,切记别和锦滢断了联系。”

“小姐,奴婢不要留下。”

“对,小姐别丢下咱们,奴婢要跟小姐夫人在一起。”

“傻丫头,流放路上多艰险,你当是去踏春?”姜知妤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穿越而来的这段日子,她有了亲人呵护,玉珠如意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接替了原主的身子,她得替原主守护好家人和这俩丫头。

玉珠把手里的银票塞了回去,倔犟地道:“无论是生是死奴婢都要跟着小姐。”

官差不耐烦地呵斥,“别磨叽,快上路了!”

姜夫人遣散了其余的仆人转过身见两丫头不愿意离开。

她对姜知妤道:“玉珠和如意没了家人,无处可去,都一起走吧,待到坚持不了再离开也行,她们不是流放犯身份,一路上行事也方便。”

“夫人说的在理,奴婢这就去买些吃食带着。”

“不用去了,我这里都准备着。”

玉珠和如意刚转身,就见谢锦滢领着两小厮提着四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走来。

“锦滢,谢谢你,后会有期。”

姜知妤一家人都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两人没时间再多说什么,离别时,她拥抱姜知妤时在她耳边低语,“新帝登基都会有大赦天下。”

姜知妤双眸一亮,“嗯,明白,我们等得起。”

两人挥手告别。

看着姜家人随官差走远,谢锦滢眼泪夺眶而出。

她原本带了马车过来,奈何官差不准流放犯人乘坐。

……

姜府里,官差兴冲冲地进去,垂头丧气地出来。

宣旨太监强忍手背不适站在大门口等着拿战利品回东厂邀功。

见人两手空空地出来,他问:“可是金银珠宝太多不便挪动,那就着人多弄几辆马车过来。”

“不,不是……整个府里压根没值钱的东西,更别说金银珠宝了。”

领头的官差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满脸郁闷地回禀。

“不可能!他可是从二品大臣,他在朝堂上的一句话就能让同僚丢了乌纱帽,想拉拢他的人多了去了。”

“咱家不信,里面定有暗室,再找找!”

宣旨太监一甩衣袖,大踏步地往门内走去。

大多数房间空空如也,即使有家什的屋子,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就连厨房里的米缸都没有一粒米,宣旨太监傻眼了,这一大家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座府邸是官家御赐,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一应俱全。

大厅只剩两张柏木圈椅,坐上去还摇摇晃晃。

宣旨太监亲自过目后整个人都懵了,他咬牙切齿地道:“回去复命。”

“公公!你的手?”

宣旨太监听见官差惊呼,本能地抬起手,只见整个手背红肿,刚才瘙痒时他挠过的地方开始溃烂。

“快!回宫找太医。”

……

许府里。

九千岁许忠端坐软榻上,一个美婢跪在面前为他捶腿。

屋里富丽堂皇,与宦官的身份格格不入。

他一身暗红色衣袍,金丝镶边,腰间围着镶嵌玉石的缎带,一头花白的头发高高地束缚在青纱帽之中,一丝不苟。

他阴鸷的目光盯着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片刻后,一年轻太监慌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干爹!不好了,陈公公快不行了!”

许忠双眸圆睁,一脚踹开捶腿的美婢问:“发生了何事?”

太监见美婢连滚带爬地出了屋,上前躬身道:

“儿子去太医院领药,见陈公公被东厂侍卫抬进来,儿子记得今儿个他去姜府办差事了,

凑过去一看,就见他一只手已经溃烂,太医检查后说像是中毒,无药可治,当溃烂蔓延至胸部就会死人。”

许忠松弛的眼皮跳了跳,陈公公可是他安插在皇上身前的心腹。

他不能死。

“快!随我去取药。”

库房里珍稀药材数不胜数,他不信救不了一个大活人。

打开库房大门,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屋里比他的脸还干净。许忠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抬手揉了揉眼睛。

就在他以为自己走错屋子时,小太监一脸惊恐,“干爹,库房失窃了!”

”怎么可能。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门外的侍卫听见惊呼声冲了进来。

“这……这不可能!!!”

“这怎么解释?!”许忠的眼神瘆人,转头盯着两侍卫跟盯着死人似的。

两侍卫打了一个寒颤,脚一软,“噗通”一声跪下,“主子,小人几人轮番守在这里,绝无一人靠近!”

另一侍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一脸惊恐,“主子饶命,小人想起一件诡异之事。”

许忠怒吼。

“快说!”

侍卫脑子快速转动,是死是活只能搏一回了。

“主子,昨夜换值的时候,属下路过假山,见院里有一白色影子飘忽在半空,属下本能地把手里的剑投掷了过去,谁知那人形的影子瞬间消失不见。”

“这事为何不禀报?”

“属下不知道是神是鬼,还是自己眼花了,哪里敢去惊扰主子。”

侍卫见许忠像是信了自己的话,接着道:

“属下绝无半句虚言,主子您想想,库房里的物件如此之多,就是让十个人来搬,也得费上一日功夫,更别说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这谢绝非人力所为啊!”

另一侍卫猛然顿悟,战战兢兢地附和道:“就是就是,门和钥匙都好好的,东西凭空消失,属下这两日也感觉到这周围冷森森的,就跟阴兵路过似的。”

两人一唱一和,听得许忠和小太监汗毛倒竖。

偌大的库房被无声无息地搬空,还不惊动侍卫和门房,这本就不可能。

小太监连忙去瞧挂在门上的大铜锁。

“干爹,锁好好的,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许忠阴鸷的眸子沉了沉,这可是他大半辈子的积蓄。

府里的美人他享受不了,就这黄白之物还能满足他的欲望。

现在连最后的念想都没了,他还拿什么去支持二皇子?!

自己一个宦官有如此多的财物,连报官都不能,这哑巴亏是吃定了。

他思索片刻后对两侍卫道:“此事切不可对外声张,传令下去,让全府侍卫出动,在京中暗中搜查,泄露消息者格杀勿论!”

“属下遵命!”

两侍卫如获大赦,退后两步躬身一礼转身就跑。

许忠不甘心地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库房,把手里的钥匙抛给小太监。

“你去接应姜府送来的财物。”

堂堂朝廷命官,想必好东西少不了,他已经命人截留一半,正好充盈自己的库房。

小太监喜滋滋地收起钥匙,心里乐开了花。

干爹的干儿子不止他一人,能得到库房钥匙的人却只有自己,可见干爹是最看重自己的。

两人出了库房,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许忠忽然心生不妙……

“主子,刚才来人传话,姜府没货可送来。”

“什么意思?”

管家对上许忠那骇人的眼神,咽了一口唾沫,壮着胆子回禀,“来人说姜家穷得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一粒银锞子都没抄出来。”

“滚!”

许忠怒不可遏。

……

不到半日。

姜府被抄家流放,家徒四壁的消息不胫而走。

京城百姓纷纷赞扬他是个清廉的好官。

在官差的包围下,姜府一行人缓缓朝城外走去。

姜尚嵘见两儿子把妻子和女儿护在中间,他朝老太太走去。

三弟姜尚安见大哥过来,把扶着老太太的一只胳膊交到大哥手里。

“三弟走前面,我和二弟扶着母亲保护左右,一会儿有人投掷烂菜叶臭鸡蛋的,可要挡好了。”

“你们别管我,宁州那么远,我这把老骨头死在半路是迟早的事。”

老太太哭丧着脸说气话,心里窝着一肚子怨气没处洒。

好好的日子就这么没了。

从前的一幕幕从脑海里划过。

她原本是姜老太爷后院的一房妾室,在自己生下一儿子后的第二年,元夫人难产撒手人寰。

姜老太爷念在她为自己生育了一个儿子的情份上扶她做了继夫人。

她几十年如一日,打理着姜家后宅。

从没苛待元夫人留下的两个儿子,两儿子对她也十分孝顺。

本以为依靠大儿子能一直享清福,哪曾想也有遭罪的一天。

姜知妤也做好了被砸臭鸡蛋的准备,而一路上的情景令她意外。

百姓纷纷投来怜悯的目光,还有人试图把包好的馒头送给她们。

官差凶神恶煞,全都给挡了回去。

四个包袱由玉珠如意,还有大哥二哥背着。

姜知妤丝毫没有被流放的觉悟,这大概就是手里有钱心里不慌的感觉。

她不经意的一回头,见二婶曲氏和堂姐姜月华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是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她穿越过来接收的记忆有些奇怪,有印象深刻的,比如谢锦滢。

有记忆模糊的,比如对祖母就有些生疏,是如何都亲近不起来那种。

姜知妤归结于自己是异世而来的灵魂,跟老太太不熟。

出了城门,老太太的腿如同灌满了铅,一步都迈不开。

官差在左右跟催命鬼似的,眼看到十里亭还有些距离,姜尚嵘兄弟三人只好轮流背着老太太前行。

午时后终于来到十里亭。

官差与押送流放犯的衙役做了交接返回去交差。

姜知妤扫了一眼,一起流放的不止姜府,估摸有四户人家。

姜知妤见有一男子见到父亲时激动得眼泪花花,想必那人定是与父亲交好之人。

衙役让大家就地休息。

周围绿树成荫,野花灿烂,路边的小草郁郁葱葱。

众人犹如刚从天堂跌入地狱,无人有心情欣赏美景。

姜知礼找了一处青草茂盛的地方安顿家人坐下。

刚坐下,就有衙役走过来给大家分发干粮和水囊。

另一个衙役扯着嗓子喊道:“粗面窝头一人免费一个,若不够吃,可去龙大人那里购买,粗面窝头二十文一个,白面馒头五十文一个,水囊一百文一个。”

有人忍不住嘀咕,“这不是打劫吗?杂货铺的水囊不过二十文一个,粗面窝头的钱都够买一屉小笼包了。”

那衙役像是看透了大家的心思,眼神轻蔑。

“觉得贵的可以不买,朝廷给你们的口粮就是一顿一个粗面窝头,若是赶路耽误了大家行程,老子手里的鞭子是不客气的!”

衙役语气不善,众人都不着声,心里默默地盘算自己藏起来的银子能支撑多久。

姜尚嵘兄弟三人与从前的同僚在一丛竹林下说着什么。

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个窝头没有要吃的意思。

她的目光望向对面的大儿媳一家。

二房一家手拿窝头,一脸嫌弃。

唯有姜尚铭的妾室崔氏对儿子姜辰说:“若不想死在半路,你就别挑三拣四。”

姜辰点了点头,“儿子明白。”

曲氏往老太太身边挪了挪,朝对面努了努嘴。

“娘,谢太师让人给大哥送了好几大包东西,里面或许有干粮,儿媳去拿一些过来孝敬您。”

“不用,你大嫂是个孝顺的,她不会饿着咱们。”

老太太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褂子内衬藏着银票。

所幸有谢太师的孙女及时向太监求情,她和大儿媳藏的银票才没被人搜走。

这一刻她就像是忘了,掌着中馈的是自己。

那一个粗面窝头不花钱,水囊得花钱,老太太见二房嫡长孙姜鸿正在接衙役发下来的水囊。

她对曲氏道:“水囊太贵,你们嫡房共用一个,崔氏母子俩共用一个,易氏与我共用一个,能省就省。”

“娘,那可得花三百文。”曲氏说着目光又看向对面。

老太太瞪了曲氏一眼,“着什么急,衙役又没让你马上给钱。”

曲氏连忙闭嘴,是的哦,天塌下来有大哥大嫂顶着,她着哪门子急。

老太太和曲氏的神情被姜知妤看了去,她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小姐,谢小姐准备得真周到,这里的馒头够咱们吃好几天了。”

姜知妤回过头,见玉珠解开包袱,里面露出白白胖胖的馒头。

姜家三房人加起来也有二十多口人,这里最多能撑两日。

姜夫人听见玉珠的话停下揉腿的手对躺在草地上的姜知礼道:

“知礼,跟娘亲一起去把馒头拿去给分一分,记得先孝敬祖母。”

“好嘞。”

尊敬长辈,无可厚非,姜知礼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

把枕在脑后的包袱递给姜知妤说道:“这个包袱咯人,妹妹看看里面放了甚物件?”

二哥拿着馒头朝祖母走去,姜知妤目光随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看向三婶一家。

三婶孟秋慈人如其名,温柔善良,待人宽厚,她育有两儿一女。

长女姜青青已经出嫁,嫡长子姜文喆十三岁,嫡次子姜文允刚满八岁。

三叔只纳了一房妾室,妾室何氏育有一女名叫姜雪才五岁。

这时候三婶跟何氏正照顾着两个年幼的孩子。

“大伯母!雪儿脚疼,呜呜呜……”

年幼的姜雪见到姜夫人过去,一张粉嘟嘟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姜夫人把手里的馒头递给孟氏和何氏,蹲下身把姜雪抱进怀里,坚强了一路的她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往下流。

“雪儿乖,不哭,一会儿再赶路,大伯母也轮流背雪儿。”

她脱下雪儿的鞋子,脚底有两个指甲盖大小的血泡。

姜雪靠在姜夫人的肩头,抽抽嗒嗒地说:“雪儿怕爹娘和哥哥累着,是我自个儿要走的。”

“雪儿真懂事,就像知妤姐姐一样,知道心疼爹娘和哥哥了。”

姜夫人安慰了大家几句,雪儿被馒头分散了注意力,很快就止住了眼泪。

姜知妤接过二哥递过来的包袱解开,里面有衣服和棉帕,棉帕里有一叠银票和一包碎银子。

这么多银票放包袱里不安全,下雨赶路也容易浸湿。

姜知妤趁谁也没看见,都来不及清点,意念一动就收进空间。

碎银子方便在衙役手里买吃食,姜知妤将碎银子留在包袱里,让爹娘去安排。

姜知砚解开身边的包袱看了一眼又打上节,“这一口袋全是衣服。”

“小姐,咱们可以省几百文钱了,谢小姐真贴心,这还是京城里能买到最好的水囊了。”

如意拿起三个水囊晃了晃。

姜知妤点头,“好!”

另一头,姜尚嵘兄弟几人刚和同僚说上几句话,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衙役挥着鞭子大吼:

“犯人不得交头接耳,更不准聚众闹事,更别妄想逃跑,否则就地格杀!”

“我们没人要逃跑,难道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王法何在?”姜尚嵘据理力争,以理服人。

络腮胡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都沦为流放犯了还谈王法,你配吗?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

“啪!”

还不等大家回过神来,络腮胡子一鞭子狠狠地抽了过来。

“啊!”

姜尚嵘避之不及,一鞭子正正地抽在他背上,薄薄的春衫很快就被一道血痕浸透。

“大哥!”

“夫君!”

“爹!”

姜尚铭和姜尚安惊呼出声,两人连忙拉起姜尚嵘往一旁退去。

巨痛袭来,姜尚嵘脸色霎时苍白如纸,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一旁的同僚连忙求饶:“别打了,以后咱们不说话就是了。”

姜夫人哭着跑了过去。

姜知礼反应最快,跑在了姜知妤和大哥前面。

“你为何无故抽打我爹?!”姜知礼眼底迸射着两道怒火直逼络腮胡子。

一只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打他怎么了?只要爷高兴,老子可以天天抽他!”

络腮胡子说着回头瞥了一眼远处的马车。

“二弟,别冲动。”

姜知砚知道二弟腰带下藏着软鞭,连忙伸手按住姜知礼的手。

他从前在通证司就职,对大启律法倒背如流。

现在他们是流放犯,流放途中死几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不会影响衙役交差。

若他们出手打衙役,这问题就大了,领头的可以下令就地杀了他们,再扣上一个意图逃跑的罪名。

姜知礼差点被怒气冲昏头脑,听见大哥提醒,脑子瞬间清醒。

连忙放下手去查看父亲的伤势。

姜知妤追上去时就见娘亲抱着父亲痛哭。

衙役把别的人驱赶到一边,留下姜家人围着姜尚嵘急得团团转。

姜尚嵘一介文臣,哪里经得起衙役那一鞭子,整个人痛得晕厥过去。

姜知妤跑过来后直接掐父亲人中穴,片刻后他才悠悠醒来。

“大嫂别哭了,砚儿和礼儿过来了,咱们把大哥抬过去,我去求衙役去附近找个郎中来看看。”姜尚安声音哽咽着劝道。

姜知妤伸手扶起娘亲,看着父亲背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露出的伤口血肉模糊,衣服有被钩子带起的痕迹。

鞭子带钩刺?!

好歹毒的玩意!

这是故意要将人打死的节奏。

姜知妤压住眼底的恨意,抬眸不着痕迹地往四周扫了一眼。

押送队伍中有一辆马车,姜知妤还没来得及看清车厢里坐的什么人,马车一侧的帘子就已经放下。

押送流放犯,有走官道,也有翻山越岭走小道的时候,出现一辆马车在这里本就不合理。

见络腮胡子正大步地朝马车走去,姜知妤压下心中的狐疑收回目光。

玉珠和如意见大家把人抬回来,连忙把包袱并排着放在一起。

当大家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包袱上时,姜尚嵘还是没忍住闷哼出声。

见妻子眼睛红肿,他忍着剧痛道:“孩他娘,我没事。”

然后又对姜尚铭和姜尚安说:“二弟三弟快去照顾好弟妹和孩子们,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老太太在曲氏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微微皱眉,“都伤成这样,一会儿还怎么赶路?”

“爹,你忍着点,我们去求他们请郎中。”姜知砚说着站起身拉了二弟一把。

“爹等着,我们去去就回。”姜知礼顺势就要跟大哥去求其余的衙役。

“大哥二哥等一等,我去附近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止血草。”

老太太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有止血草就好,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哪里找郎中去。”

“娘,尚嵘他伤成这样,只有止血草恐怕不顶用。”

宋婉凝为了让婆婆看清伤口,把被抽破衣衫往两边扒拉了一下。

触目惊心的伤口骇然出现在眼前,老太太嘴角抽了抽。

“这……是伤得是挺重的。”

姜知礼经常去妹妹院里,见过她翻看医书。

他对姜知妤说:“衙役不会让咱们离开太远,妹妹跟娘亲守着爹就好。”

伤口看着狰狞,只要有药材,对姜知妤来说都不是难事。

她无法证明自己懂医术,只好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大哥二哥去找衙役,记得找个面善的人问,无论成不成,切莫起冲突让他们找着借口打你们。”

兄弟俩离去,姜尚铭扶着老太太又坐了回去。

姜知妤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无用,连忙转身去草丛中寻找草药。

姜尚安对围过来的妻儿道:“等会儿你们照顾好自己,我得跟知砚轮换着背大哥。”

“爹,我不添乱,我能自己走。”姜文允首先保证。

姜文喆红着眼眶道:“爹照顾好大伯就成,儿子是男子汉,我能照顾弟弟妹妹。”

孟秋慈抱着姜雪直掉眼泪,在她眼里,大哥就是一家的顶梁柱。

伤势这么严重,若衙役不给叫郎中,伤口感染了是会要命的。

姜雪从没见过大伯父这么虚弱的时候,更没见嫡母哭过。

她撇了撇嘴,眼泪唰地滚落,“母亲,大伯父不会死吧?”

“呸呸呸!童言无忌,你大伯一会儿就好了,别乱说。”

孟秋慈怕孩子再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连忙抱着孩子坐回何氏身边。

姜知礼和大哥朝离他们最近的几个衙役走去。

几个衙役中,有两人眼底清明,没有其他衙役的凶狠嚣张劲。

“打扰几位官爷一下,在下姜知礼,我爹伤势严重,可否请几位官爷行个方便,帮着请一位郎中过来瞧瞧?”

姜知礼拱手抱拳,态度谦卑有礼,他的目光落在那两个面善的人脸上。

他常在市井走动,比大哥更懂怎么跟三教九流打交道。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一声官爷挺让人受用。

“这……恐怕不行。”那衙役眼神往马车处瞅了一眼。

另一个衙役嘴唇蠕动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拧了拧。

姜知礼见那衙役欲言又止,心里“咯噔”一声。

姜知砚不明就里,也拱手好声好气地道:

“在下明白决策权在龙大人那里,拜托几位帮我们求求情,几位的恩情在下一定铭记在心,只要我姜家得以昭雪,这份恩情来日定当百倍偿还。”

“姜公子就别想昭雪的事了,我叫周勇,以后就叫我名就好,你们等着,我去帮你问问。”

周勇家住京城,他不止一次押送被御史中丞弹劾落马的贪官。

他是打心底里钦佩姜尚嵘不畏强权。

姜知砚连忙又抱拳一礼,“多谢。”

姜知礼站在原地,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都说听锣听声,听话听音,周勇看似寻常安慰人的一句话,已经告诉了他所有。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姜家永远翻不了身。

另一头,姜知妤快速扒拉着野草。

忽然眼前一亮,一团雪见草跃入眼帘。

雪见草止血消炎的效果极好,它不止能治外伤,风寒类的病症也可入药。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盯着,意念一动,匕首出现在掌心。

手起刀落,很快就连根拔起一大把。

在一尺多高的野草掩护下,姜知妤把带根的草药和匕首收入空间。

再徒手拔了一大把,看着草药被沾了泥巴,姜知妤心道要是洗一洗就好了。

正想着,只见一股清水凭空出现在眼前,正正的顷泻在她手里的雪见草上面。

太好了,空间的泉水能用意念控制。

姜知妤快速洗好,用力把草药甩了几下,让其看上去像是被露水沐过一样。

“娘,领头的人不愿意给叫郎中,这可如何是好?”

“一定是那阉人交代过,要在途中对父亲下手,我看那辆马车出现在这里就觉得不正常。”

姜知妤拿着雪见草回去时,听见大哥和二哥跟娘亲说话。

宋婉凝低头垂泪,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人要穷追不舍,置夫君于死地。

她一咬牙,“快去看附近有没有止血草,你们妹妹和两丫头都去寻了。”

“娘,找到了。”

姜知妤说话的声音不大,正在右边草丛扒拉的玉珠和如意都没听见。

宋婉凝回头,见女儿手里捧着绿油油的青草。

一脸狐疑,“知妤,你确定这是止血草?”

“是,女儿在医书上见过,这止血草效果极好,还能消炎,在嘴里咀嚼碎给爹敷伤口上,三日定会结痂。”

姜知礼想也没想地接过雪见草放进嘴里咀嚼。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莫名地相信妹妹的话。

现在的妹妹跟从前不一样,她会学习,会思考,有主张,从前他保护妹妹,现在有一种妹妹能保护他的错觉。

见二弟相信妹妹,姜知砚也捻起一株雪见草放进嘴里。

苦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从前最怕苦的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现在别无他法,只好选择试试,希望妹妹看了医书真没记错。

“娘,大哥二哥莫声张,咱们悄悄给爹敷上。”

姜知妤用手摸了摸姜尚嵘的额头,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爹,这里有人要害你,在坏人没离开队伍前,你得装病。”

姜知礼瞪大眼,“妹妹如何得知的?”

姜知礼以为就自己一人看出了问题,没想到妹妹失魂症痊愈后聪慧远超过他的想象。

姜尚嵘听后也十分震惊,连儿子给他敷药碰着伤口都忘了疼。

女儿那一对水灵灵的眸子扑闪扑闪的,表情十分严肃。

一副有人要害朕的神秘的模样,让他对这个小女儿刮目相看。

他轻嗯了一声,“爹听明白了,那人见我没有活头了,会离开队伍回京城报信。”

“爹真聪明,一点就透,今日大哥二哥轮流背你,赶明儿我们想办法弄辆车,爹你只管往那里一躺,闭着眼睛放心地睡,若有别人靠近,你就装进气多出气少。”

“咳咳咳……”

被女儿一顿夸,再画一大饼,一口气在喉咙跑岔了,姜尚嵘实在没忍住,猛咳嗽起来。

宋婉凝见女儿小嘴嘚嘚的,胸有成竹。

忍不住轻叹一声,“歹人既然要害咱们,怎么可能让咱们买辆车代步。”

她把敷上的药轻轻按了按,确保药汁在伤口处蔓延开,覆盖住被钩子拉破的伤口。

姜知礼学着娘亲的手法,把手里最后一点药敷了上去。

他俯身在父亲耳边道:“爹!听妹妹的,从明儿个开始,你就装死,就还剩一口气的那种,连祖母都别说真话。”

“你……闭嘴……”这话几乎是从姜尚嵘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姜知礼:“……”

我哪里说错了,妹妹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姜尚嵘感觉前一刻整个背部还是火辣辣的疼,敷上药后疼痛减缓了许多。

心里暗道,闺女找的草药果然有奇效。

姜知礼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略厚的春衫给父亲换上,把被血浸红了一大片的衣服撕开,用没有血迹的衣袖充当纱布,把伤口拦腰包扎起来。

“小姐,奴婢太笨,什么都没找到。”

“奴婢也是,看那些野草比菜还鲜嫩,实在分辨不出哪些是草,哪些是药。”

看着两丫头垂头丧气,姜知妤刚要说她已经找到了。

想起两丫头脸上藏不住事容易露馅。

故愁眉苦脸地道:“没关系,不怨你们,我也没找着,领头的衙役不让叫郎中,咱们也没办法。”

“夫人,小姐别急,奴婢是自由身,待到路过镇上的时候,奴婢去医馆里买金疮药拿回来咱们自个儿给老爷敷上就成。”

如意也附和道:“玉珠姐姐所言极是。”

随即如意又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见竹林那一边的人穿的都是棉布衣服,女眷发钗耳坠都没了,咱们穿戴整齐,会不会太扎眼了?”

如意一贯心思细腻,观察事物仔细。

父亲突然受伤,姜知妤还没顾得上留意别的人。

被如意这一提醒,姜知妤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娘亲发髻。

“娘,你头上的金钗没带走?”

姜知妤纳闷,去爹娘屋里时明明没见到贵重首饰,娘亲今日却戴了一支最普通的银钗。

“别看了,娘亲把值钱的首饰都托宋妈妈一家带出府了。”

宋婉凝抬眼望了望远处的官道,“只要咱们能活着到达宁州,什么都不重要。”

这时,远处传来衙役的催促声,姜知妤一家快速吃了手里的馒头,准备起身出发。

一人吃了一个馒头和一个粗面窝头,又喝了一点水。

算是勉强有点饱腹感。

这时,衙役扯着嗓子喊:

“别磨叽!今日天黑之前得赶到下一个落脚点,否则今夜大家都得宿在野外。”

姜知砚蹲下身,“二弟,把爹扶到我背上。”

“好的,大哥背一段路再由我来背。”

姜知礼是练武之人,他两手抓住父亲的胳膊,轻松地把父亲扶上大哥的后背。”

然后自己一左一右挎着两包袱走在大哥身后。

由于流放的人里有不少老弱妇孺,前行的速度很慢。

听见车轱辘的声音,姜知妤抬眼望去,见队伍中那一辆马车朝前疾驰而去。

那不是回京城的方向,姜知妤断定,这辆马车定是去下一个落脚点等着她们。

“官爷!请通融一下,我就跟我爹娘说几句话。”

“不行!我们有我们的规矩,这位夫人,莫让咱们当差的为难。”

声音有些耳熟,姜知妤一回头,就见已经出嫁的堂姐姜青青正焦急地追着衙役求情。

“知妤!”

“大姐姐!”

“爹!娘!弟弟……”

姜青青见爹娘和弟弟妹妹转身朝她跑来,把一锭银子塞进衙役手里。

衙役一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见了银子马上又换了一副面孔。

“别磨叽,长话短说。”

衙役与同伴对视了一眼站去一旁。

有人来送行是他们最高兴的事了。

他们能得打点的钱,送行的人都会给他们的亲人送银子,一路盘剥,这些银子最终还是落进衙役的口袋。

“爹!娘!对不起,我得到消息时你们已经出城了,我就匆匆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送来。”

姜知妤很有眼力劲地拉着姜文喆落后一步,让三叔三婶和大堂姐说说话。

母女俩没时间抱头痛哭。

“青儿,爹娘这一去或许再无归期,你要照顾好自己,凡事三思而后行,切莫与姑爷离了心。”

为母则刚,孟氏眼泪顺着脸颊淌却没哭出声,她将重要的事叮嘱着女儿。

“娘,敬亭他待女儿很好,你们别记挂我,包袱里有盘缠,你们一定好好活着,相信我们一家终有团聚的那一天。”

姜青青抹了一把眼泪对着姜尚安道:“爹,大伯父和大伯母是值得信赖的人,毕竟是亲血脉,祖母其实是个偏心眼的,若不是紧要关头,女儿绝不说这大逆不道的话,体己钱得留着保命。”

“大姐姐言之有理,信谁都不如信自己。”姜知妤这一刻越来越肯定,她的直觉没错,祖母那颗心有点偏。

“妹妹,你受苦了。”

姜青青抚摸了一下姜知妤的脑袋又拍了拍姜文喆的肩膀。

“弟弟,你要照顾好爹娘和文允还有雪儿,何姨娘是个好的,一家人要拧成一股绳。”

看着容貌清丽却有些憔悴的堂姐,姜知妤心里涌起不舍。

堂姐对她好的情景历历在目。

听见衙役催促。

姜知妤伸手抱着姜青青的脖子,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

姜青青听后脸上的愁绪瞬间淡了几分。

即将跳转全文阅读
免责声明:本文来自常读,不代表Tk小说网的观点和立场,如有侵权请联系本平台处理。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