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锦鲤旺夫:秀才家的小农妻推荐_主角甄小玉林溯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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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小玉林溯是小说《锦鲤旺夫:秀才家的小农妻》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晚禾写的一款种田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锦鲤旺夫:秀才家的小农妻》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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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这懒妇,还是书香门第出身,却干这偷鸡摸狗的事儿,真是丢了秀才公的脸,也不知秀才公在哪儿呢,这懒妇是讲不清了,秀才公总得负责的,我家养了一年的鸡,被她这么偷吃了,就该打断她的腿。”

一位穿着右衽粗布衣的妇人一脸愤怒的开口,那挽着的发髻上带着一支黑木簪子。

站在一旁的两男一女也跟着附和,另一位妇人接了话:“前不久我晾晒在院里的野菜干也被她偷吃了,还是秀才公写了一副对联给我才算了。”

“野菜干可不是一只鸡,鸡多难养,一年到头就指望着下蛋卖钱,这懒妇真是丢尽了秀才公的脸。”

刚被砸门声拉回一丝神智的甄小玉,眼下又被这口沫横飞的骂声吵得头脑发胀。

飞机上还有乘务员如此不懂礼貌,拜托能小声一些么?

当甄小玉睁开眼睛准备怼回去时,头脑一阵刺痛,她不待看清眼前几人是个什么模样,就见被砸坏的门口突然进来一个身影。

他一袭棉布长衫,身姿清瘦,文文弱弱,像个书生似的。

甄小玉这么想着时,却在看清这男人的脸后身子不受控制的发抖,随即她也看清了眼前境况,破旧不堪的茅屋,稀薄的要开天窗的屋顶,还有眼前四张陌生的面孔,他们穿着右衽粗布衣。

男女都留着一头乌黑头发,妇人梳着发髻,带上一支木簪,男子头顶戴着帻,甄小玉感觉自己梦游到了某个电视片场。

此时这四人看到了秀才公进来,纷纷围了上去,三个四个说开,就是来讨说法的,一个说甄小玉偷了鸡,一个说她偷了野菜干。

而很快一位妇人在墙角下发现了鸡毛以及悬梁上挂着剩下没吃完的菜干。

甄小玉努力从床榻上起身,随即扶着墙在板凳上坐下,脑袋里一阵刺痛的同时,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

而此时门口的秀才公却在听到这些话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甄小玉面前,抬手就要朝她甩来一巴掌,练过跆拳道的甄小玉来不及整理记忆,身形却是下意识的避开男人的巴掌。

随即她抬头,一张苍白的小脸上毫无生机,眼睛却变得异常的凌厉,她盯着这个眼中只有厌恶和愤怒的男人,看得他面上一惊,放下了手。

居然还敢用眼瞪人,真不知好歹,想这懒妇一无是处的,真是拖累了秀才公,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媳妇,真是前世造的孽。

几人同仇敌忾的盯着甄小玉,感觉都想上来打她。

甄小玉忍着心头的怒火,从男人的脸上收回目光,这一刻看向眼前吵闹的四人。

甄小玉做了半辈子生意,从打工到合伙人,甄小玉早已经历练得自有一股气势,这么看向他们,四人都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真可怕,这懒妇的眼神怎么与往常完全不同,忒吓人的。

先前说被偷了鸡的妇人不想被个瘦弱丫头慑住,破口大骂:“瞧什么瞧,你偷村里人的吃食还少,难不成我们冤枉你了,亏得你娘家还是书香门第,怎么就教出这么一个懒玩意。”

“我们身为秀才公的叔婶长辈,看到他的前程毁在你手中,真是替他可惜,我瞧着,这懒妇就得给休了。”

随着这妇人的骂声,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纷纷附和,眼神恨不能从甄小玉身上剜下一口肉来。

身为秀才公的钟伟听着这话气得面色通红,立即转身出屋,转眼到了东边的茅屋里搬出来几本书往桌上一放。

钟伟指着这些书说道:“新抄出来的书,够抵你们的鸡钱和野菜干钱,你们拿走吧。”

这四人正是左邻右舍的村里人,也是钟伟的长辈,自是知道钟秀才的笔墨值钱了,于是立即上前抱着书满意的走了。

转眼屋里只剩下两人,也终于清静了。

此时的甄小玉神色变得清明,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钟秀才,这人正是那陌生记忆里成亲才一个月的丈夫。

甄小玉现在算是全部想了起来,她的飞机失事了,临死之前她还在悔恨中想着自己只顾着做生意,却还不曾结过婚,不曾有一个家,谁知临死前一团光雾将她卷起来,转眼进入一个身体。

她知道必定是上天对她的补偿,她穿越了,附身在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少女身上,少女贫乏无趣的记忆也全部交给了她。

前身的父亲是太傅告老还乡的,但在还乡的半路因路途遥远就病没了。

而前身的母亲潘氏带着一双女儿回到这太傅村,要了族人的老宅,安置好后没两月,也生病追随丈夫而去。

前身是太傅父亲老年得女,那会儿才五岁,而她姐姐甄小萱那时十岁,姐妹二人就此失去双亲,连这老宅也没保下。

姐妹两人从此寄养在二爷名下,知书达理的前身姐姐甄小萱在十四岁那年忽然不见,说是失踪,前身怀疑姐姐被卖了。

至于前身,自打寄养在二爷名下,就在捧杀中养大,从此半字不识,五谷不分,一直养到十七岁,才在一个月前嫁给了这个同村的穷秀才。

说起来,太傅村里所有姓钟的和姓刘的,大多是当年前身父亲带回来的下人,若不是前身母亲心善,将这些下人的身契还给他们恢复了自由身,他们才得以安生的在这儿住下。

从而成了一处大村落,也改名为太傅村了。

随着记忆的涌现,甄小玉皱眉,前身犯懒,心有不甘从贵家女沦落到庄户,想不劳而获,甚至吃不得苦头又口拙,不懂得说出自己的感受,整整作法,她无法去反驳,她得了人家的身份,只好为前身买单。

于是她面色严肃的抬头看向走过来的钟秀才,面对他眼里的厌恶与嫌弃,她并不动容,反而平静地说道:“这次的事,等我赚到钱就还给你。”

“不必了,你走吧。”钟伟冷淡而无情的声音拒绝。

随即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休书往桌上一放,冷漠说道:“你不识字,我就告诉你,这是休书,以后你跟我没关系了。”

要休弃么?前身固然有错,也不是这么对待的。

甄小玉冷眼看向他,说道:“钟秀才当初娶我的时候,也是奔着我老宅里的藏书来的吧。”

“当朝老太傅的藏书,可见多诱人,可惜,娶我一个月了,才发现这老宅不在我手上,在二爷手上去了,就失望了。”

“自打我进门后,你就借口去县学读书,一个月只回来了一趟,这一个月里,你这家徒四壁的茅屋里,连口水都没有,更不用说柴米油盐了。”

“我从小在甄家长大,初嫁为人妇,什么也不懂,要怎么活下去,这不都是你逼迫的么。”

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圆房,娶她入门的那一夜,钟伟就住在了东屋,她住在了西屋,之后见过一面,是上一次偷菜干被打。

再见便是眼下这一次,也就是说,这个人早就知道她是一无是处,也没有文化,甚至根本没有有将她当妻子,只是图那些藏书而已。

果然甄小玉的话猜中了钟伟的心思,秀才公的脸气红了,瞧着这是要再打她么,手都握成拳了,可惜她不再是软弱无能的前身,并不怕他。

“你可想好了,你再敢打我试试,我不但要去县学里闹,还说你娶我是图我家的藏书,现在写休书,是因为你外面有女人。”

甄小玉故意这么说,想警告他,没想她一说到外头有女人时,钟伟明显的面色动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难不成他真的外头有女人?

凭着甄小玉这么些年做生意的观察术,立即就着这问题威胁,“我知道读书郎都注重名声,你这么休了我,人家只会怀疑我对不住你钟家,好名声都是你的。”

“可我没有错,我偷吃是因为你这个男人不养妻子,你无能,你拿钱养外头的女人去了。”

毕竟刚才这些人抱着他的墨宝都那么高兴,可见他是有赚钱能力的。

不过这些话后,钟伟似乎冷静下来,没有先前的失态,但他的眼神里还有极度的厌恶,冷着脸咬着牙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可能再与你生活在一起。”

谁要和他生活在一起,真晦气。

“可以和离,这茅屋我也要暂时的住着。”

甄小玉利落的开口,却与前身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她太干脆了,以至于令钟伟还提防起来。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问道:“你真的愿意和离?”

为什么不可以,前身也没有说不愿意,不过前身那懒样,显然是不愿意的,毕竟甄家已经将她嫁出去,不可能真像回娘家一样住着的,她已经没了父母,连唯一亲的姐姐也失踪了。

钟伟再次确定,脸上甚至露出一丝窃喜,甄小玉最见不过这种在外装君子,在家是小人的人。

很快钟伟将休书撕毁,重新写下和离书,这一次甄小玉不信他念的,她要亲自看,刚才摆着的休书,她只是瞥了一眼,她发现自己是认得这时代的字,隶书繁体,就是不会写罢了。

钟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见她真的看得认真,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识字?”

甄不玉目光淡淡地掀眸看了他一眼,接着看和离书,字的确写得好,交代的也清楚,看来真是迫不及待要与她划清界限了。

“成,和离书我收下了,以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你回你的县学,我先借住这茅屋一些日子,等我寻到门路,能生存了,绝不会再占用这茅屋。”

甄小玉干脆的话语简直是变了一个人,钟伟心里疑惑不解,但更多的是想着终于摆脱了这懒妇。

他满意的转身要走,临走时不忘叮嘱,“我不管你是真的识字还是假的识字,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和离书上写的清楚,要是你再行偷窃之事,我就写下休书,并公之于众。”

“你若去县学里闹,我也只好将这事如实告诉教谕,你也告发不了我什么,你一个白丁,岂能与我有功名在身的斗。”

钟伟那恶狠狠的带着警告的眼神,令甄小玉下意识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心头憋着一口难以下咽的郁气像要迸发,可见前身明显受过他的威胁,刻入了骨子里的惧怕。

钟伟看到她这害怕的样子,到底是恢复了以前的模样,也觉得能拿捏到她,终于松了口气。

甄小玉压下前身留下的恐惧本能,令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等等,你还欠她一个巴掌。”

不待钟伟反应过来,练过跆拳道的甄小玉猝不及防的甩了钟伟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响,屋里顿时静下来。

钟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她,竟然有人敢打秀才公,他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

然而甄小玉甩了甩被揪痛的手掌,松了一口郁气,她能感觉到前身的怨念都少了,这才开口说道:“以后记好了,别随便打女人,女人也不是这么好惹的,上次偷野菜干被打,你还真不是个男人。”

钟伟看着眼前如此厉害的女人,咬牙切齿,一甩袖子,转身出去了。

人走了,屋里安静了,甄小玉只感觉身子轻飘飘的,饿得有些头昏眼花,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胸,倒是这儿有一团鼓起,再瘦也没有把这儿给瘦下去,十七岁的少女,发育的还不错呢。

在板凳上坐了好一会儿,甄小玉才恢复一丝力气起身,颤着身子从歪了的门框处出来,就看到落败的院里。

许是下了一场秋雨,对天的院里已经满是泞泥,而简陋的廊下是什么也没有,先前墙角的鸡毛还在,却是乱七八糟的散落一地,地上还透着一股血腥臭味。

等甄小玉走入厨房,她差一点儿呕吐出来,里头臭得不行,不知道多久没有收拾,先前做的吃食是怎么胡乱吃下去的,简直不敢想象。

甄小玉没法,只好翻了一块破布系在鼻子下,这才开始收拾厨房。

看着凌乱不堪的厨房终于收拾干净,发臭的碗筷全部泡水洗干净,这会儿从地上起身的甄小玉只感觉头晕目眩,肚子咕噜直响。

看着空了的粮缸,她将目光移向悬梁上的菜干。

搬来那张陈旧的板凳,好不容易在梁上取下了菜干,好在这东西还透着一股野菜的香气。

看着墙角剩下的一小把柴禾,她省着点儿能做上一顿饭出来。

蹲在灶台前,烧个柴火就差一点儿够呛,前一世没少吃苦,但也不至于苦到这地步,真是刷新她的下限。

可是身体太弱,由不得她埋怨,赶紧烧了一锅开水将野菜干煮进去。

本想煮发后再切了放些油盐炒来吃,哪知连油盐的影子都没有,最后回屋里的箱拢下,发现一碗藏着的鸡肉,可惜都坏了,还有小半碗鸡油,似乎还能吃。

这会儿甄小玉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将鸡油倒锅里,煮了一锅野菜汤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

滚烫的喝下去,胃里头终于舒服了不少,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饥饿,一碗野菜干汤都能吃出美味来。

转眼一锅汤喝完,精神好了不少。

休息了一下,她挑着水桶去井边挑水,天快要黑了,还得上山砍些柴禾回来,不然夜里若是有凉意,连柴禾都没得烧。

这会儿大白日的,村里人多是下地了,正是秋收时节,家家户户都忙。

甄小玉挑着水桶来到村头的井边,也没有遇上人,她凭着记忆准备取水时,对水一照,吓了一跳,这张鬼脸是谁?

好半晌甄小玉才接受了自己的外表,脸还是她的脸,但是头发枯黄,双眸无神,双颊都饿得陷了下去,模样真的像个鬼似的。

再看这饥饿的身体,真正是没有半丝看头,这时代以胖为美,胖点儿女子代表着家里有钱财,有权势。

难怪前身嫁到钟家来,钟家族里人都说她配不上秀才公,这钟伟在村里头来说长得还是挺俊朗的,十七岁就中了秀才,是村里的神童,在县学里也极为看重,他是最有可能中举的神童秀才。

只是如此风光的钟秀才,谁又想到他会娶这么一个长得丑,还无父母帮衬寄居篱下的女子为妻,就是奔着甄家的藏书来的。

若是得了甄太傅当年的手稿藏书,考中乡试那都是分分钟的事,再加上钟伟这么聪明,会读书。

所以人不可貌相。

甄小玉接受了自己这鬼样子,一切只能慢慢地养回来。

吃了鸡油煮的野菜汤,有了力气,再加上她学过跆拳道的,会使力,挑着一担水虽吃力,倒也挑得起来。

殊不知,她这模样在村里头却是不可思议的,除了干惯农活的妇人,大部分女子是挑不起一担水的,这木桶这么深,也只有男子才有这力气。

甄小玉来回了两趟,等挑到第三趟时,经过一家院子门口,院门忽然被打开,有个人被推出来,随之而来是咒骂声,转眼一个布包袱甩了出来,正好甩在了甄小玉的脚边。

“大用啊,没有这能力就别跟你弟弟比,你现在也十八岁了,成年了,你走吧,我们林家养不起了,家里还得送你弟弟读书,你自己谋生去吧。”

一个穿着葛衣粗布短衣襟小的青年男子背对着甄小玉站在紧闭的院门前,他身姿挺得笔直,身段清瘦,站在紧闭的院门前好半晌才有反应。

他转过身来,面上是死灰一般地平寂,他没有看甄小玉,也没有看旁边听到动静围过来的邻里,而是来到甄小玉的面前,倾身上前捡起包袱背在肩头。

甄小玉就这么挑着担子看着眼前低下头去却身姿坚毅挺直的男人,心头震撼,这股子由内而外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没有被生活折毁的傲气,令人不敢忽视。

此时有邻居开口说道:“大用今年十八岁了,连秀才都没有考上,不适合读书呢,还是去城里找份正经的手艺做吧。”

“想你弟弟十七岁都已经是秀才公了,与咱们村的钟秀才一起是出了名的神童才子。”

“再说了,这也只是你的姨父姨母,他们能养大你,已经尽力了,以后去了城里,也莫记恨他们,人要知道感恩。”

随着这一声声的,青年男子终于抬头,他看向这些左邻右舍,终于开了口:“以后我叫林溯。”

“溯是逆流而上,是希望是光明,是美好的前程。”

甄小玉下意识的开口,声音极小,只有林溯听到,他错愕的看向甄小玉,不过只是这么看了一眼,他又很快收回目光,但这一眼却让甄小玉看到了他的正脸,他真的长出了甄小玉对古典美男的所有幻想,清俊,孤傲,五官精美,剑眉星眸,总之甄小玉看呆了。

直到林溯背着包袱走了,甄小玉还呆呆地站在那儿。

村里人还在议论纷纷,有人小声说道:“听说林大用不愿意做城里的上门婿,才叫他走的,我瞧着吧,读了这几年书,表弟都是秀才了,他还是个童生,不是读书的料,就别读了,丢人现眼的。”

“长得好,被富家女看中,做个上门的也没有关系,干嘛跟自己的姨母倔气,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就是养不熟。”

村里人又说过没停了,直到甄小玉再次挑起水桶要走时,才终于拉回这些村里人的注意。

“呀,这不是钟秀才家那个懒婆娘,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出门挑水了。”

很快甄小玉被围住,遭人指指点点。

甄小玉却不予理会,挑着担子,快上几步往前去了。

这些村里人惊呼出声,什么时候懒婆娘这么有力气了,看着瘦弱的身子,竟然挑着担子还走得这么快。

甄小玉回到茅屋里,坐下来休息了一下,除了身上的痛处,人反倒儿累一阵后精神一些了,只是肚子又有些饿了,她想起那变味了的鸡肉。

犹豫纠结了许久,甄小玉还是将那鸡肉又拿出来,往锅里煮了好一会儿,再将水倒了,又洗了好一会儿,这才煮了吃。

虽然吃起来味道还是怪,但是强行将肉吃下去后,身体又有些力气。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得想个法子去弄吃的。

站在院门往外看,这接二连三的院子,全都很贫穷,最好的院子也最多是泥糊的墙,真正好的房子,便是村头半山腰的那一排房子。

还能看到红墙绿瓦,柳树垂荫,这儿就是甄家院了,前身的老宅也在那一片,但如今已经被人占有。

甄小玉收回目光,心头毫无波澜,回头又收拾了一下院子,这才提着砍柴刀上山,在山头转了一圈,柴没有砍到,倒是捡了一些碎枝杆回来。

瞧着这村里人都穷,连山上的柴都砍光了,尤其是引火柴,刚才还看到一个村里人在地上扫落草,她连落叶都难以找得到。

好在她一个人生活,也用不了多少,勤快一些,还是能找得到柴的。

回到屋里,看到梁上挂着的剩下一点儿菜干,她打算晚上这一顿不吃了,留着明个儿早上吃,明天要不要去一趟城里寻生计。

道城是江华郡府城,算是江华郡里最繁华的城池,前身以前住甄家时,倒是时常出入,但多是坐的马车。

现在回想起前身那个时候在捧杀中长大,带她参加城中大小宴席,都是去出丑的,如此一来就衬得甄家的其他堂兄弟姐妹们的出色,偏生前身还不自知,还特别喜欢参加宴席去吃好吃的。

前身是真的好吃懒做,又不懂收拾打扮,在甄家的名声就已经不好了,出嫁后就更不堪了。

正想着这些往事,甄小玉从记忆中找到一个线索,立即从陈旧的板床上下来,又去翻了箱子。

终于跟着记忆从里头翻出一叠五颜六色的纸来。

这些纸张染色,是前身打小用来无聊时自处的一种娱乐爱好,也是前身母亲潘氏临终前特意教的。

经过这些年的喜好,眼前的这一叠纸是前身做的最满意的,原本打算新嫁之时,将这些纸送给钟秀才,算是自己的随嫁礼,也算是定情物。

奈何新郎在成亲夜就不曾入这西屋,这纸也就没有送出去了。

看着床上一叠整齐的纸张,想着前身饿成皮包骨都不舍得拿去卖,她就觉得前身太可惜了,有些人不值得。

这些纸张里有厚的有薄的,甄小玉从里头拿出一张薄的,想起自己平素没事时喜欢折纸手工活,于是点着火把子,试着折了起来。

半晌后,折纸成型了,放在手中是叠紧的折纸,展开是个葫芦状,轻轻一甩变成向日葵,顺手一翻折口便变成一朵大花。

极为简单的翻花纸折,由于这是染后的红纸,甄小玉只在边角上粘上了天蓝色的纸,所以不管翻花成什么形状也只有两种颜色,与她做的数色翻花不同。

甄小玉还是想试试将这些简易的翻花明个儿拿去街头试着卖,就眼前这情况,可不像小说里说的,上山就能捡到宝,或者直接捡个男人回来。

终归还是现实,她得自力更生,想方设法先填饱肚子,而眼前的这些五颜六色的纸张,是她唯一的出路。

做了半宿,做成了三十个翻花纸折,随后拿出一件旧衣粗针粗线的缝了一个布袋子,将折纸装入布袋里头,这才上床休息。

天堪堪亮的时候,甄小玉就起来了,为了能入城赶集,她后半宿也是半醒半睡的生怕耽搁了时间。

换下原身最喜欢的半个月未洗的棉布长裙,穿上了原身看都不看一眼的补丁粗布衣裳,对着水面将干枯的头发一骨脑儿的梳成一个丸子,看着精神了不少的小脸,倒也能勉强见人了。

瞧着这长相,与自己前一世一模一样,就是太过稚嫩,目光无神,脸颊瘦得厉害,不过整体上看着干净整洁,她便放了心,这才背着布包出了门。

村里头也有人挑担入城的,也有下地干活的,有看到她的人,都朝她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甄小玉不予理会,大步出了村,也不走入城的小官道,直接跟着挑担入城的人走的山间小道。

好在天色越走越亮了,她也不必担心害怕,走在山道上往下看还能看到小官道上赶着的牛车、驴车,也有马车。

果然小道要快的多,也不那么绕,十几里路不到一个时辰就入了城。

到了道城城门,便出现一处牌坊,这儿有人歇脚,多是挑担的庄户,他们头上带着巾帻,身上补丁粗衣,抬起大袖一角扇着风。

本是秋天带着凉意,他们却走出一身的汗来。

甄小玉没有停留,直接顺着大流,不知不觉走到西市来了。

西市多是庄户做买卖的地方,这儿的行人穷人居多。

甄小玉在街头走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几个能穿着不带补丁的衣裳,她也一直犹豫着没有将折纸拿出来卖。

转眼一个早上过去,甄小玉还走在街头,两边的面馆食铺早已经飘出油荤香气,她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加快了脚步。

看着这如电视里古装片场般的画面,甄小玉心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想她前一世能从打工者到合伙人,刚从学校出来的毛丫头到独当一面的分公司老总。

她就算来到这落后的古时代,她也一定能重振旗鼓,再干出一番事业出来。

这么想着,甄小玉信心大增,路在嘴下,甄小玉开始四处打听,得知道城分四个城区。

西城区多是庄户们做生意的地方,而南城区却是县学之所,这儿住着的街坊也多是书香门第之后,东城区却是富绅最多的地方,房屋多以奢华为主,北城区却不太知名了,算是道城的原住民者居多。

甄小玉立即背着包袱来到了城南,她的折纸手工自是不错,但前身做的这些纸张也是极漂亮的,到城南来,这儿多是书香门第之后,或许有人看中这纸张,连带的喜欢上这折纸翻花。

果然到了城南后,市场街头就完全不同了,安静了不少,叫卖声都少了,街头行走的也多是穿长衫的人,如这样的人不是秀才也是童生,或者是某位私塾夫子。

甄小玉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县学门前大街,看着道城县学四字,她脚步一顿,见里头有读书郎三三两两的出来,她立即打开了包袱。

甄小玉拿出折纸翻花,开始把玩。

这些读书郎一出来后就看到她手上的东西了,一翻一个样,还有两种颜色,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转眼面前围了数人,看着甄小玉一眨眼将折纸翻花变成三个样,都惊呼出声,终于有人询问价格,甄小玉立即拿了一个折纸翻花送到对方手中,说道:“都是小女子平素的喜好,秀才公觉得喜欢,就看着给价钱便好。”

不得不说甄小玉是个会做生意的,她对这个时代的物价完全不懂,前身五谷不分,哪知道油盐酱醋要几何。

而她刚才一路走来,听了一耳,大概是一碗面有六文的,有十文的,大概是里头有没有放肉的区分,可见她要说出价格来,说高了怕人不要,说低了自己吃亏。

而开口就叫人秀才公,果然让这些人特别欢喜,不管这里头的人中没中秀才,但这一声称呼,足见她的尊重。

又当着这么多的同窗面前,不管给多少,都得掂量一下自己在别人面前的颜面,有了攀比,自然这价格不会太低。

这刚得了折纸翻花的秀才公显然是有些银钱的,腰间还别了一块玉佩,身上的衣裳也是棉布长衫。

于是这秀才公拿出了十文交到甄小玉的手中,说道:“这纸瞧着很不错,就是薄了些,不过这翻花好看。”

随着这秀才公的夸赞,立即有人附和,“这颜色也挺不错,不知道怎么染上去的,平素在外头难得见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越多人夸赞,就越多人买。

大部分给十文,也有给八文的,还有给十五文的,三十个翻花不过一个时辰,甄小玉就卖完了,转眼手中得了三百五十文,甄小玉可高兴坏了。

折纸翻花卖完,她拿起布包袱正要走,没想前头传来喧哗声,有人正在斥责,声音极大,却吸引了不少读书郎围过去。

若不是里头一把清朗的声音反驳了一句,甄小玉就差一点儿走了,因为听到这一把独特的带着坚毅的声音吸引到了她,她便走过去看个热闹。

人群里,有位穿补丁衣裳的青年男子,披头散发的坐在一张破旧的小几前,小几上放着笔墨纸砚,细看下,他显然是在抄书。

有功名在身的秀才给人抄书,可当做小生意,还能赚些零花钱的,要是名气再好点的,抄的书还有人抢着要。

甄小玉挤入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此人,他虽没有了昨个儿的清爽,人显得颓废,但那眉眼却是独一无二的好看,即使这披头散发的糟蹋样子。

这就是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林溯,他明明改了名字,溯代表着逆境而生,他是想要改变的,可是为何这副模样出现在县学外。

想必里头还有他昔日的同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果然有同窗认出他,惊呼出声:“林大用?”

三个四个说了起来,甄小玉却看到他垂着的头下有着轻蔑的笑容,这不是她眼花,他真的轻蔑的笑了。

就在大家窃窃私语之时,一把声音打破僵局,“表哥为何要在这儿,城里那么多的地儿,你来这儿是何意呢?”

这声音与林溯有着明显的不同,清脆而尖锐,一听就不太舒服。

甄小玉朝那个人看去一眼,与林溯长得有些像,可是细看下却又不像的,此人看着稚嫩些,可长相显得有些刻薄些,不过这一双丹凤眼恐怕是他们林家人的遗传,加分不少。

这个人大概就是林家那个小表弟,十六岁中秀才公,的确挺优秀,可是人品呢,就难说。

果然林杰的一番话,林溯有了动静,他抬头看向他,丹凤眼微微一眯,看得林杰脸色微变。

林溯终于开口了,却是没来由的一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

林杰一听,面上有了愤怒,却有些敢怒不敢言似的,而随着林溯接下来的话,林杰的脸色彻底变了。

“考个秀才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何况你配么?”

众同窗听到这话,一脸的嘲笑,毕竟他才是没有考中秀才的那个人。不过都说这对表兄弟关系不太好,这不一见面就怼上了,可惜了,秀才可是有功名在身的呢。

所有人中,只有甄小玉听出了话外音,她看向林杰,就见林杰惊慌着脸,转身就走了。

甄小玉收回目光,没想对上林溯的眼神,那冷漠的带着轻蔑的眼神中,在看到她时,明显的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将目光移开,更是立即起了身,收拾了摊位就走了。

甄小玉本想找个机会与他说上一句话,没想人太多,他走得也匆忙,转眼县学门前空了。

甄小玉准备离开时,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县学门前,甄小玉本不想注意的,奈何上面下来的人不正是昨天才跟她和离的钟伟么,脸上的巴掌印还能看到端倪,不仔细看不太明显。

而那车帘里伸出的一只素白小手,一看就是女子的手,钟伟还在马车边轻言细语的说了几句。

果然这渣男已经有小三了,娶前身不过就是奔着甄家的藏书去的,真是不要脸。

倒是没有看到马车里的女子是谁,不过能坐马车的,想必也是有些地位的人,看着钟伟这满脸喜色的样子,是傍上了有钱有势的人了,不然就家里那几间茅屋,一下雨满院泞泥的样子,谁会受得了。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压下还受前身怨念引起的愤怒,甄小玉面色淡然的转身就走。她要为前身争一口气,自己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甄小玉赚了钱就回西市先吃了一碗面填饱肚子,六文钱一碗面,上头没有半片肉,但面的份量不少,能吃饱。

终于吃了一顿饱的,那面汤还在回味中,她这就背着布包袱到了粮铺前,首先将剩下的银钱买了粮食再说。

普通庄户多是吃杂粮,便是小米精面之类的,价格就有些高了,想这粗粮十文一斗,这小米精面却是十文一升,真是贵。

甄小玉没有犹豫,直接买的精面回去的,面粉可以做疙瘩汤,可以做面条,面条可以凉拌,可以做拉面、面片,每顿换着花样吃,可惜没有白米卖,想必也挺贵的吧。

买了两斗精面就花了二百文,再在杂货铺里简单的买了两副碗筷,一小瓶酱汁和醋,一斤盐,又花了七十文,这钱真是好用。

在西市街头摊位前花五文钱买了位老者卖的背筐,将东西全部放在里头,这才去了肉摊前。

看到肉,甄小玉都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想她以前为了保持身材,多是素食,现在倒好,难得吃上一口肉。

肥瘦相间的肉是十五文一斤,肥肉拿来炸油的,却是二十文一斤了。

甄小玉买了两斤肥肉,花了四十文后,又盯上了那没有半丝肉的大骨头,肉摊东家倒是有眼力见,见她一身的补丁衣裳,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拿了三根大骨头给她。

“左右也没有什么肉,你拿去吧,下次再来我这摊前买肉。”

真是会做生意的东家,甄小玉道了谢,背着背筐出了城。

看到城门处的牛车和驴车,她有些犹豫,是花五文钱坐车回村,还是走山道小路回去?

最后舍不得那五文钱,她背着回去的,与来时一样走的山道。

回去的路上没有什么人,她眼睛好使,还顺手在山道上捡了些柴禾带回去。

等到了太傅村,天都要黑了,一整天下来,只在街头吃的那一顿面条,瞧着这身子,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又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只想回茅屋做吃的去。

只是入村后,她又成了众人谈笑的对象,十几年过去,谁还会记得她家的那点儿恩情,跟随的那些老仆人有的早已经归西,余下的也是底下的子孙。

前身当初在甄家被捧杀中长大,早就在村里头有些谣言,明明书香门第家的小姐,却是半字不识,反而丢了她太傅父亲的脸,倒不如地方举人出身的二爷家孩子。

那些堂兄弟姐妹,个个都比她出色。

甄小玉没有理会,她穿过村里人的屋前小道,直接到了茅屋前,这茅屋边还有左邻右舍的,都是一排排建起的房子。

这会儿左邻右舍都有人推门出来一看,正是昨个儿闹家里来的那两对夫妻了,这两对夫妻正是钟伟的三叔一家和六叔一家。

对上左边邻居三叔钟大强家的婆娘王氏,那个说她偷了鸡的胖壮妇人,她没有什么好脸色,也不怕她们瞧见筐里的吃食。

到了茅屋前将背筐放下时,穿着粗布补丁衣裳的王氏就走过来了,朝筐里看了一眼,面上一惊,惊问道:“这些吃食又是从哪儿偷来的,真是不要脸,秀才公是要被你耽搁前程了的。”

甄小玉一听,皱眉,她回头看向王氏,面色淡淡地说道:“你管我这些吃食从何而来,还有,我与钟伟已经和离,我以后做什么事都跟他没关系了。”

“和离?”

王氏一脸奇怪的看向她,感觉她说这样的话就像是疯了一样,很快王氏哈哈大笑,“我倒是巴不得你们和离,就你这样的,我钟家都蒙羞。”

甄小玉不想与她耍嘴皮子,提着筐进了门,随手就将破败的门关上,即使门框歪斜,也让王氏吃了一个闭门羹。

王氏一脸狐疑,显然根本不信甄小玉说的和离,而是转身奔走相告,多半说甄小玉又从外头偷了什么吃的,等会儿必定有人上门寻事的,且等着看热闹。

这一下秀才公将手抄的书给了他们,要帮着这懒妇赔银子,恐怕都困难,这些笔墨纸张,可都是银钱,秀才公本就贫穷,难得再能买得起。

茅屋里总算清静了,她来到了厨房,昨天挑满的水缸,捡回来的柴禾,足够她今天用的。

等会儿吃饱了,就接着做折纸翻花,再睡一个早觉,明天接着入城。

瞧着这些薄纸张还能做不少,她就乘着这几日天气好,去街上买些薄白纸回来染色。

要做宣纸的工具,还存放在甄家宅院里,这茅屋家徒四壁,是不可能做得出纸张的,不过染色却是方便的,她走山道时发现不少野花,各种颜色都有,她有前身的记忆,会采摘野花熬出颜色,染在白纸上再晒干就行了。

很快厨房里传来炊烟,茅屋外却有几个妇人时时盯着,等着有人上门闹事好看热闹,然而令她们失望了,直到茅屋厨房里传来面条香气,也没有等来闹事的人。

而这些妇人却闻到这白面的香味儿,早已经咽口水,刚要说话,这茅屋厨房里又传来炸荤油的味道,将这些妇人的口水都馋了出来。

三婶王氏,六婶伍氏,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心想着这肉是从何处偷来的?真是会吃,不过这懒婆娘平素不会做饭的,五谷不分的人,上一次偷的鸡连毛都没有拔干净就煮食,也不曾闻到这肉香味儿呢。

怎么一夜之间,这懒妇像变了一个样似的。

对了,她今个儿出门穿上了补丁粗衣,可人看着整洁多了,还将头发也梳得齐整,虽然是一个看不出名堂的发髻。

几双眼睛在茅屋外张望,而厨房里的甄小玉却是吃着油渣面,一脸的满足。

前身好吃却自己不学会做饭,害苦了自己,连偷吃都不知道藏证据,真是傻。

两大碗面条汤下肚子,甄小玉已经撑了,心情很不错,将碗筷洗了个干净,又将厨房里收拾一番,这才出来。

只是看到满院的泞泥,还是有些头痛,瞧着样子,一两日是搬不出茅屋了,这时代的土地可值钱了,先不说有钱能不能买到,她也未必能选个地基建房子。

想着这渣男在外头找小三的样子,她就理直气壮的在这茅屋里住下来,乘着这几日天气好,将泞泥的院子收拾一下吧,眼下也正好有了力气,天色又早。

于是从墙角挑起空担子,就上了山头捡小石头,看到柴禾和引火的树叶,也一并捡回来。

在村里妇人们的眼神下,她来来回回好几趟,她们个个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都有一种感觉,这懒妇不懒了,甚至眼下这一身穿着打扮也看得顺眼多了。

累了就坐下来休息,看着墙角一堆的小石头,她开始铺院子,乘着这些泥巴还没有硬,将小石头密密麻麻的铺在了泥巴地里。

劳累半晌后,对天的泞泥院子终于铺平,踩在上头还很清爽,鞋子不沾泥巴。

再看睡屋里的硬床板和破旧带着异味的被褥,她决定明天去扯新布,粗针粗线的做一套新褥子去,没有什么可以拦住她的。

夜里点了火把子接着做折纸翻花,这一次仍旧做了三十个才上床睡觉。

一夜好眠,大清早起来,精神十足。

对水梳妆时,脸色好看多了,白里还透着一丝正常的红润,一张巴掌大的清瘦脸上有了精神,只是头发仍旧枯黄,早上起来梳妆时还掉了一大把,感觉头发都稀薄了。

随意扎了一个丸子将头发梳起来,免得碍事儿,接着又换上干净的补丁衣裳,背着背筐就出了门。

这一次出门,被钟伟三婶王氏瞧见了。

王氏一直盯着她,甚至还看向她的背筐里,见里头什么也没有,心里越发狐疑。

甄小玉已经对山道很熟悉,不饿肚子了,走路也是飞快,轻轻松松的来到道城,直接去了城南县学门口。

这一次县学门前却有一位卖吃食的小摊位,一看是油炸饼,饼里还包了肉馅,这才摆上摊就闻到了油香。

摆摊的是位中年男子,见个子小小长得文文静静的甄小玉独自站在一旁卖折纸,于是朝她招手。

甄小玉来到摊前,一脸笑容的拿出一个折纸翻花送到东家手中,说道:“小本生意,昨个儿来时倒不曾见到东家。”

都说出手不打笑脸人,原本想将威吓她一下,叫她不要站在县学门前做生意,没想见她一来就笑嘻嘻的,还给了他一个小玩意,瞧着还挺有意思的,两种颜色翻出三种花样来。

想着这也不是吃食,暂且留下她,便没有教训她了,只说道:“瞧着你也挺会看眼色的,小小年纪,还算聪明,不过我还是得提点你一句。”

“在城南摆摊做生意,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尤其是这县学门前,我家亲戚是县学里的训导,与那教谕大人有交情的。”

“不过瞧你这生意倒也没碍着我,暂且准你在这儿做了,你昨个儿没有看到我,是因为我的饼子卖完了,倒也给你提个醒,你想在县学门前除了你眼下手中的生意,别的生意就甭想了,尤其是这吃食生意。”

“这一片我罩了,谁敢来,就得问过我的拳头。”

这声气很嚣张,甄小玉听了,心头不快,只是初来乍到,看看情势再说。

正在甄小玉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搬着一张矮几走了过来,这身影太熟悉,昨个儿才见,今天又见到了,正是林溯。

昨日还是在对面那儿摆摊的,今天不知怎么的,直接来到了吃食摊旁边,还朝摊前的中年男子瞧了一眼,那眸里有些不屑,带着嚣张。

甄小玉莫名想笑,这摊贩才落下狠话,这不就有人来挑战了,而瞧着这摊贩看到林溯时的眼神,愤怒中带着惧怕。

摊贩像是要在甄小玉面前挽回颜面,恶狠狠的在甄小玉面前小声说道:“一个童生,连秀才都考不上的,要不是瞧着他读书郎的身份,我早赶走他了。”

甄小玉算是明白了,这时代的人都怕着读书郎,瞧着这摊贩在县学有人脉,却仍旧不敢对林溯怎么样,看着林溯那长出的胡渣和披散的头发,又带着挑衅的眼神,这摊贩半句狠话都不敢当着他面说,就觉得可笑。

于是甄小玉也小声说道:“他呀,是我同村的表哥。”

说完这话,甄小玉就离开了小摊贩,留下小摊贩一脸便秘的神情,那气闷中带着怒火又无处发泄的样子。

从摊贩面前走过去时,甄小玉顺手还从摊贩手中夺下先前送出的翻花,转眼在林溯的摊旁边站好,什么叫狐假虎威,她现在就做得明明白白。

摊贩半句话不敢说,只瞪了这边一眼。

倒是林溯在团蒲上跪坐下来后,掀眸朝她看来一眼,似乎她的一切举动都在自己的眼神下无所遁形。

甄小玉看着穿着一身粗布补丁长衫的林溯,这邋遢模样,真像个骗人的江湖术士一般,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眼神,心里头丝毫不乱,就站这儿等着卖折纸翻花。

快到晌午时,县学放学了,三三两两的读书郎走出来,转眼油炸饼前就围满了人,瞧着这生意也太好了,这一下甄小玉信了这摊贩的话。

这么好的生意,不会没人发现,再放眼这周围的确没有什么食铺,可见他是真的在县学里有人脉,这条街也的确被他霸占。

买了油饼解了馋,这才注意到甄小玉手中的翻花,昨天有人买过的,估计拿来把玩已经在县学门前传开,这不围了一群人过来,主动给钱买折纸翻花,甄小玉的生意好的不行。

等她三十个翻花卖完,面前的人一空,就见旁边的油饼摊开始收摊了,而旁边的林溯摊前,围了一群人,嘲笑声不断。

甄小玉仍旧有些不明白林溯为何要来县学门前自取其辱,这些人没几个尊重他的,都是读圣贤书的,可言辞却不怎么好听。

甄小玉细听之下,发觉昨日林杰一定回县学里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今天围这么多人过来,都是来帮着他嘲笑的。

甄小玉在人群里寻了一圈,终于在最外围的某处不显眼之地,看到了神色不明的林杰,对同窗的嘲笑显然相当的满意。

此时林溯却是不慌不忙的拂开额前的乱发,从众纸张中间拿出一张考卷,不顾人群的嘲笑讥讽,语气清朗又中气十足的说道:“明年院试可能会考到的题目。”

“本人做了个总结,每期出卷,不管成绩如何,只要每期做了我出的卷子,院试有八成把握包过。”

林溯话落,却得来一群人的哄笑,有人说道:“自己还不是秀才呢,就给人出题了,真是厉害了,谁要是信了,谁是傻瓜。”

随即传来的哄笑声震耳欲聋。

甄小玉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若是林溯出的考卷真的是抓的重点,显然他这个方法是挺不错的,而且离着院试的时间没有半年了,考前刷题,帮助最大。

就在众人嘲笑声中,忽然有一位读书郎走了出来,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袋交给林溯,问能买几套卷子。

林溯不紧不慢的点了点数目,甄小玉看到了,大概是一两多银钱,看着这些细碎拼凑一起的,可见买卷子的家中并不富有。

林溯在桌前翻出六套卷子交给对方,说道:“可以买五套,送你一套,下一次出题是半个月后,这张考卷半个月内做出来,不要翻书,不要做弊。”

“我半个月后出新卷时,你可以来看正确的答题,比对一下,会的题多巩固,不会的就好好记记,别气馁。”

停止喧哗的众学子一脸看稀奇的盯着两人一问一答。

那人拿了六套考卷真诚的道了谢意,匆匆退出了人群。

半晌后,人群里的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说这是林溯请的托,故意的,就是为了做这考卷的生意。

果然随着这些人的话,人群里原本有人蠢蠢欲动的也都压下了心思,然而人前的林溯却是面不改色,披头散发的坐在那儿,原本跪坐在团蒲上的他也不知何时歪着身子伸长了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也不知谁忽然提起林溯被城里人看中做赘婿一事,原本引来大家哄笑的,站在林杰身边的一人却故意提了起来,是县学教谕之女宋姑娘看中了他。

这一下个个说他不知抬举,想宋姑娘书香门第之后,父亲还是县学教谕,举人出身,他真不知好歹。

当然大多认为林溯这样的人,也就只能做个赘婿,再没有旁的出路了。

许是这一声赘婿真的惹恼到了林溯,他原本平静的脸上有了变化,毕竟不及弱冠的年纪,最近又受到了打击,于是这时抬起头,眼神凌厉的盯着这个说话的人。

同时他也看到了人群里一直看笑话不说话的表弟,林溯抿紧了唇,忽然眼神朝甄小玉看来一眼,将甄小玉吓了一跳,他这眼神真凶。

随即林溯众目睽睽之下起身来到甄小玉面前,忽然抓起她的手腕朝众人开口说道:“对的呢,我岂能做赘婿,这儿不还有个姑娘心慕于我,可不能伤了她的芳心。”

这话一出口,甄小玉成焦点,原本哄笑的人不笑了,都是一脸古怪的看向甄小玉,那模样像是在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这样一无是处的人还有姑娘暗慕他,他怕是失心疯了。

再看到甄小玉,人是瘦弱,头发枯黄,却有一身好气质,前身再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从小养尊处优,五官没得挑,气质更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与庄户不同。

虽然她太瘦不够好看,但她这模样配眼前的林溯那简直绰绰有余,所以他们是不信的,个个想戳破林溯的谎言,好继续嘲笑。

没想甄小玉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尤其手腕上林溯下意识的紧张到用了力的样子,她这么多年商场上的阅历,一眼就看出了林溯的心思。

这位少年郎内心已经慌乱了,赘婿两字是他的心头刺,而他的表弟正是明白他的心思才鼓动这些人三番两次提及。

既然如此,她帮他一下吧。

于是甄小玉朝他招了招手,着实是他长得太高,比自己高出两个头来,她掂着脚尖都够不到他,只好招手。

林溯上当,倾身弯腰下来,眼神里有着明显的警告,是刚才狐假虎威的补偿也好,还是以后罩不罩她的条件也好,那眼神足够吓人的。

甄小玉却是扬起唇角,趁着他弯腰之际,二话不说踮起脚尖直接上前吻上他的唇瓣,轻轻在他唇上盖了个印便松开,但足够证明她的倾慕心思了吧。

果不其然,众人僵笑的脸上转眼变得惊惧,便是林溯也是身姿僵住,看甄小玉的眼神从警告瞬间变成惊讶和懵然。

“对呢,我倾慕他许久,他长得如此好看,又如此有才华,岂能去做人家赘婿,要是他能多看我一眼,我愿意跟着他,就算没有名分都成。”

想不到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表白,却是如此精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白,在这个时代算是相当前卫了吧。

真是让这些读书郎开了眼界,一个个脸都红了,刚才那一幕让他们害羞了,倒有几人却是红了眼,妒红的眼么?一眼就能看到哪些人是来对付林溯的,哪些人只是纯粹来看热闹的。

甄小玉于是看向林杰一伙人,反手握紧林溯的手,向他们宣誓道:“好男不入赘,林家想借他关系得到教谕大人的提点,却又不肯放下身段牺牲自己的前程。”

“于是就来打林溯的主意,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这么来利用的,真替某些秀才公惋惜,这圣贤书白读了,孔融让梨的精神可是一点儿也没有。”

“这秀才公的门槛真低,这样品德不端,心思不正的人还能考中功名,真是坏了读书郎的风气,县学就不该收这样的学生,教谕大人如此有才之士,却无辨别之能力,可见也不愧为人师表教出这样的学生来。”

这一番话义正严词,却是说得这些读书郎大气不敢喘,因为旁边忽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的正是县学教谕宋哲。

宋教谕面色铁青的看向这边,众学生赶紧行礼作揖,心头彷徨不安。

只有甄小玉握着林溯的手身姿笔直的站在那儿,她不怕背后说人被人知道,这是事实,当着人的面她也敢如此说话。

宋教谕的马车来了一会儿了,刚才的话听了个全,然而宋教谕并没有看甄小玉和林溯一眼,却是看了林杰一眼后转身入了县学。

转眼间,县学门前一空。

油炸饼的摊贩见势不妙早走了,余下只有甄小玉和林溯站在这儿,甄小玉赶忙松开林溯的手,朝他笑了笑,正要说话,哪知林溯黑成墨汁的脸上带着气愤的说道:“你是不是对别的男子也是如此轻浮?”

轻浮?刚才她可是替他解了围,当然也一亲芳泽,他长得像画里的人似的,她的确在初次见到他就有些心动,只是从来没有想到两人会有交集。

再说这只是碰了一下嘴唇,她还没有让他道谢呢,牺牲了一下名声,他倒是先气起来了。

“对呢,我就轻浮你了,怎么着。”

甄小玉倒是摸出一些这林溯的性子,看着孤傲高冷难以靠近,但骨子里还是个少年郎,都没有满二十岁,弱冠礼都没办,人也看着极为稚嫩。

刚才一番话还是能让他动怒,现在说这话又带着几丝少年气性,她就觉得好笑,果然又被她的话给气到,转身就收拾摊子,不理她了。

甄小玉还故意的朝那书摊前看了一眼,看到那儿还有几张考卷没有卖出去,于是说道:“你这么卖可是卖不出去的,这些人也不会让人卖出去。”

林溯速度不减,转眼将笔墨纸张收拾好,这才回头看向甄小玉,一看到她眼神又控制不住的瞥向她的唇瓣。

甄小玉瘦小的巴掌脸上,嘴唇却带着樱红色,这是与生俱有的不点而朱,而且唇瓣饱满,上下唇唇线分明,不说话时像诱人的糖果一般。

只是这个时代以胖为美感,才会觉得甄小玉五官虽好,却是瘦得难看,事实上她还是继承了甄家的相貌,当年她母亲潘氏在京城还是位一等一的美人儿。

这个第一次被女子轻薄的少年郎一眼就露出了心思,甄小玉见他强行移开的目光,忍不住偷笑,要是林溯生活在她前一世的现代,看到大街上穿短裙露小腹的女子,恐怕会戳瞎自己的眼睛。

他真是有着迂腐古板的读书郎心思,又受到她前卫的毫无防备的做法冲击,不知道他回去会不会乱想。

“将卷子交给我吧,我一定帮你卖完。”

甄小玉声音放柔,故意诱导着林溯,果然他的脸红得更厉害了,甄小玉是真的想帮他,她见不得这么多人欺负他。

何况他写得字如此好看,比她看到钟伟的字还好太多,说什么童生,就这字迹上,他就不比秀才公差。

只是林溯拒绝了,他匆忙的收拾好就背着矮几快步走了,留下甄小玉一人站在这儿。

看着他慌乱离去的身影,原本还带着一些助人为乐精神的甄小玉也有些没好意思的摸向自己的嘴唇。

今天三十个翻花,她卖了三百七十二文,今天有人舍得给钱,多赚了二十二文,很满意的,只可惜今天闹出这么大的事,明天再来卖就有些难了。

甄小玉背着背筐去了城西布庄,寻了一圈,看到粗布三十文一匹,棉布却要两百文一匹,心头郁闷。

那布庄东家看出她的心思,瞧着她这枯瘦的身姿,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从那棉布底货里翻出一匹,颜色不太好,看起来显得旧,但布是新的,而且也耐用。

这一匹新棉布卖给她一百文,甄小玉连忙买下,又见墙角堆放着的碎布条,想着做新被褥塞点儿碎布进去,与先前的旧被褥一起,也能凑合着用了。

这碎布倒也没有多大用处,东家就没要甄小玉的钱,随她在墙角拿走一堆用。

装了碎布的竹筐显得满满当当的,还颇有重量,不比昨天买的粮米轻,甄小玉在街头吃了六文钱的面填饱了肚子,这才将剩下的银钱贴身收好,也舍不得坐牛车,就这样走着山路回去。

等她回到太傅村的时候,才到下午时分,今天回来的更早了,她等会儿上山砍些柴,挑两担水后就开始做被褥,晚上就能盖上这新被了呢。

甄小玉心头美滋滋的,走路也快了,走在村道上,没看到村里人,她也没有在意,只是抬头无意间看向自己住的茅屋时,却发现那边黑压压一片,村里人都在那儿么?

他们在做什么呢?

甄小玉心头忽感不妙,脚步快上几分冲过去,还没有入人群,已经听到里头的声音了,正是三婶子王氏在说话,“……秀才公,你也是看清楚了,这些东西都是来路不正呢。”

旁边的六婶子伍氏也接了话,“今天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多半又是去哪儿偷了,等会儿回来,你们大家伙就可以看到了,那一筐东西都是偷来的。”

当甄小玉从间隙中朝里头看,就看到了铺了石子已经干爽的院子里摆了几样东西,一缸荤油,一缸细面粉,还有梁上挂着的一小把野菜干,以及她买的酱醋盐。

而伍氏上前拿起野菜干说事,“大家伙是知道的,就我家孩子时常上山挖野菜,吃不完就会晒干了吃一年,这是她偷的吧。”

“可见这些吃食,也是她偷的呢,估计不敢在咱们村里偷,偷到别的地方去了。”

伍氏这话像是有凭有证似的,而被人围在中间的,正是两日不见的钟伟,他怎么又回来了,想前身成婚后统共看到他两次,现在却回来的这么勤了。

钟伟听着这两位长辈婶娘的话,面色已经铁青,如那天打甄小玉一样带着恶狠狠的样子,眼神里也是极度的恶心和厌恶。

钟伟越是这样,这些人闹得越起劲,有人说再这么下去,他这个秀才公都要受到拖累的,还有他们太傅村。

原本村里取太傅二字已经让同围几村羡慕了,如今要是传出村里有这么一位懒妇做小偷小摸的,整个村的名声都毁她手中了。

村里人听着这话,被鼓动起来了,村里的名声大过一切,谁还提这太傅村的由来是受了谁的荣耀。

甄小玉见这情况,她趁大家伙没注意到自己,悄悄地退出包围圈,从旁侧往睡房里走,她昨个儿藏着的银钱是不是也被人翻走了。

打开箱拢翻了一遍,果然里头什么也没有,二十九文钱用一个粗针粗线的小袋装着的,一并不见了。

随即甄小玉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来。

人群里,钟伟双拳握紧,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压着心头的怒火,正要说话,背着背筐的甄小玉却从人群里走出来,抢先一步开口:“我的钱谁拿了?”

刚才大家伙都顾着说这些脏物的来头了,个个看着这些荤油都有些流口水,倒不曾注意这懒妇已经回来。

一时间村里人沸腾起来,而伍氏和王氏却是目光闪躲,故意提高声音,转移话题,“瞧,秀才公,这懒婆娘回来了,咱们得好好问清楚了。”

随着说话声,两人就要往人群外退,学过跆拳道的甄小玉眼明手快,岂能让她们借机逃走,转眼一手一个抓住了她们的袖口,无法离开。

王氏气急,怒道:“你要做什么,你这个小贼想怎么样?”

小贼?

甄小玉不是前身,她不会像前身那样自卑畏惧不敢为自己辩护,她面色淡然的看向两人说道:“我放在箱里存着的银钱是谁拿了,赶紧的,拿出来吧。”

“还有这油缸里的油以及面粉,全部少了一半,说吧,是谁拿了?今天不把这事情讲清楚,谁也别想离开院子。”

甄小玉看着瘦弱的模样,说话时却是中气十足,已经脱胎换骨的甄小玉自有一股气势,令眼前两人生出畏惧心理,想她小小一双手怎么力气这么大。

一旁的钟伟见状,怒道:“放手,你做的好事还怪别人,我且问你,这些吃食哪儿偷来的?”

对上钟伟怒其不争的眼神,还有这严厉的话语,这是认定她偷来的吃食了。

真是可笑,在外找小三,早生异心,窥视甄家藏书的钟伟,他有什么资格说她的吃食是偷来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来的吃食,既然大家都在,那且问你们,你们可有凭据说我偷的?我不过是这两日去城里做生意赚的银钱买的东西,怎么碍大家的眼了不成?”

甄小玉的话令太傅村的村民们有些将信将疑,毕竟以前的甄小玉是懒出了名,以前在甄家也没有什么好名声,同在一个村里,不是不知道的。

伍氏和王氏见势不对,连忙说道:“大家伙的可别信她的话,就她这五谷不分的懒妇,还懂得做生意呢?你倒是说说看,你做的什么生意?又是怎么赚的钱?”

伍氏和王氏倒是聪明,用这激将法,还想打探出她的生意来路。

甄小玉一眼就看穿了,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人一眼,面色平静的开口:“凭什么要告诉你我怎么做的生意,你为何不去城里问问富户家里是怎么起家的?”

“想在我这儿学到做生意的门道,也想吃上这荤油和精面,门儿都没有了,这事儿不必查了,我是不是偷的,你们拿不出证据,而我也长大成人了,我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至于她们有没有拿我的银钱,有没有弄走一半吃食,去她们家里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这话一落,伍氏和王氏急坏了,连忙挣扎着看向秀才公,瞧着像是甄小玉抓住她们的袖子弄痛她们似的。

这两人是钟伟的三婶和六婶,是长辈,钟伟自是向着她们的,于是伸手要强行打下甄小玉的手,哪知手才拍下,甄小玉的小手红了一片,却并没有放开。

一个大男人,又比她长得壮实,这一掌打下来,甄小玉还是吃痛的,她抬头看向钟伟,眼神凌厉,甚至带着警告。

“你又有什么资格阻止我,县学门前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的姑娘又是谁?你娶我的同时还与外头的女人勾三搭四,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甄小玉的话瞬间点中了钟伟的秘密,他吃惊的看向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昨个儿的一次相见,竟然被她发现了?

村里人也听出意思来,纷纷看向钟伟,伍氏和王氏心头纳闷,难不成这对夫妻之间还有隐情,秀才公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这懒妇的诬陷。

伍氏和王氏趁着甄小玉分神对付秀才公,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起挣扎,转眼挣脱开来,两人拔腿就要跑,可惜外头围着的人多,有些吃力。

甄小玉也立即收回目光,只见她身姿灵活一动,就先抓住了王氏,还将她双手反绑于后,无法动弹半分。

抓一个也能找到证据,于是甄小玉押着王氏就往旁边院子去。

村里人无人出来阻止,只在一旁议论纷纷,王氏只好寄希望于钟伟,哪知这秀才公却站在原地神色不明,似乎也想看看甄小玉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于是就这么一行人来到了钟大强的院子外,那边伍氏早已经悄悄逃走。

钟大强见自己的女人被人按着动弹不得,拿着扁担就要上前打甄小玉,村里人倒吸了一口气,哪知看似瘦弱无力的甄小玉却是身形一动,轻轻巧巧的避开了。

钟大强瞪大了眼睛,拿着扁担又打了过来,这一下甄小玉押着王氏身姿一躲,直接将王氏面对钟大强,一扁担下来,直接打在自家婆娘身上。

王氏吃痛,大声喊叫,钟大强不敢再打了,而甄小玉却押着她在院里四处寻找,没一会儿就在柴草堆里寻出里头藏着的油缸子,一闻正是荤油。

村里人见了,纷纷吃惊。

甄小玉接着翻找,又在粗粮缸的底下翻到了精面粉,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村里人都看向了王氏,甄小玉却接着问那粗针粗线做的布袋装的银钱,王氏是不认的,就算这些油粮被抓了个正着,也说是自己家里买的。

还狡辩的说她没有证据证明这些吃食是她的,上面又没有刻她的名字。

甄小玉冷笑一声,手腕一用力,被反绑着的王氏双手痛得她哇哇大叫。

甄小玉眼神凌厉,她朝钟大强看去一眼,见他神色不明,眼神紧张的朝墙角的茅草灰堆看了一眼就立即收回目光,她立即押着王氏走到墙角。

钟大强就要上前相拦,哪知甄小玉穿布鞋的脚往灰堆里一踢,灰尘飘散开来,里头露出一个粗针粗线的布袋子。

这一下没法说了,王氏的针线活向来精细,做不出这样的布袋,而且这针线都是露外头的,一看就是门外汉做的小布袋。

王氏急红了眼,钟伟随在人群里也看了个清白,他的拳头松开了,脸上也有了震惊之色,再看甄小玉的眼神又变了。

自始至终,她临危不乱,一人对付众人,无法辩解,但她却丝毫不乱,果然不愧是甄家的女儿,怎么与传闻中的不同。

还有与他们成婚那日也完全不同,那日他是看到了的,她畏畏惧惧的,看到他的长相就红脸,说话也支支吾吾,一看就知道她对自己有了倾慕之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钟伟才有些看不起她,一个姑娘家,没有半分矜持不说,就这模样,没有半丝甄家女子的美貌与智慧。

尤其当他得知她半字不识,五谷不分时,心头就后悔极了,怎么娶了一个愚妇为妻。

失望的钟伟就这么匆匆回了县学,哪知她在村里头做起了偷鸡摸狗的事,真是坏了甄家的家风,他看着越发的厌恶恶心。

尤其是她爱慕的眼神,更是对自己秀才身份的侮辱。

可是今日看到的甄小玉,这份恶心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撼,原来真实的她是这样的,难不成她以前是在藏拙?

这会儿证据都在,王氏百口难辩,村里人都知道甄小玉偷野菜偷鸡,但都是王氏和伍氏说的,偷的也是她们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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