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坤是小说《诸天坤门》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三百斤不含头写的一款男频衍生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诸天坤门》的章节内容
(学坤拳,带脑子!)
笑傲江湖。
福威镖局。
三进的宅院,长廊广庞,空阔有余。
前院梧桐树下,一瘦小身影正双手互盖丹田,身躯如簧,画着之字形,一下又一下撞击树干。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群同龄孩子正手持细鞭,玩着抽老牛。
此刻临近傍晚。
这些孩子似是玩着有些累了,一个个并排坐在石阶上休息玩闹。
忽然,一白面锦袍孩童看向树下那道孜孜不倦的身影,目露疑惑之色道:
“这就是那个新来的林坤,他在干嘛。”
其余孩童们闻言,皆是哄笑道:
“他说他在练坤拳。”
“笑死我了,每天就这么几个动作,还说自个儿在练拳。”
“少镖头,上次我问这二傻子从哪学得拳,他还说是他梦里学得。”
锦袍孩童便是林震南独子林平之。
闻言后,仔细打量了一下树下那瘦小身影,眼中露出怜悯之色道:
“就一直这样撞树?”
“那倒是怪可怜的。”
而被他们称作傻子的人叫作林坤。
父亲是镖局的新晋镖师,按规矩分得一间倒房。
这才将林坤和其兄长林乾从乡下接来。
林坤兄长据说被一名镖局里的无子远亲看重,早早做了趟子手,开始认路喊号子。
至于林坤本人,年仅五岁,数日前穿越而来。
前世乃是大名鼎鼎的武林泰斗,坤门门主程坤。
因在突破罡劲后,更是钻研出开合、抖放、螺旋等诸多发劲技巧。
被人尊为万劲宗师。
只不过因心境修为不够,未能突破打破虚空,见神不坏境界。
最终在一场生死战中,被八位宗师围杀陨落。
此刻,专心致志习练坤山靠的林坤察觉到那些小孩都围了上来。
旋即收身,转身看向众人,一脸温和道:
“你们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们。”
但见一众孩童闻言,捧腹大笑者有之,目露鄙夷者有之,眼神怜悯者亦有。
“笑死我了,你懂不懂什么叫武功啊。”
“白七,你前两天不是跟这傻子一起练那什么劳什子坤拳么,怎么今天不练了。”
“我爹说了,他这个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叫我不要跟他胡闹。”
林坤轻轻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坤拳,不是花拳绣腿。”
“你个土包子,你见没见过真正的武功,那可是要天天举石锁的。”
“放屁,我爹说了,真正的武功,得修炼内功心法。”
“整天不是捂着雀雀在那晃手,就是拿肩膀撞树,你怎不用头撞树。”
“笑死我了,头撞树......哈哈......我想到猪撞树上了。”
林平之身份高贵,家教颇严,倒没有与他们一起嘲笑林坤。
只是双手抱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道:
“你别自个儿琢磨了,先和我们玩,等以后我教你。”
林坤闻言温和一笑,抱拳婉拒道:
“多谢少镖头美意,不过我还是喜欢练坤拳。”
说罢,转过身继续练习坤山靠。
前世宗门覆灭,自己都没有放弃,一直习练坤拳。
多少诋毁谩骂,冷眼相待。
甚至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拿坤门祖师开玩笑。
说自己徐坤骑马,菜的一匹。
那时候的自己,便日日在心底告诫自己。
世上没有天生的强者,只要历经磨练,定将百炼成坤!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自己练成坤拳,且将坤门发扬光大。
前世低谷时所经历的嘲笑谩骂,今世却是又再度重演。
不过林坤的心态已大不相同。
只觉这些孩子鼠目寸光,不识神功,错失机缘,着实可笑。
“少镖头好心让你跟我们一起玩,你就这么不识抬举。”
“练什么练,练到死你也就是个废物。”
林坤丝毫不气,不过是一群小娃娃,作为一代宗师,自不能与这些小娃争气。
要说还手,定然是轻轻松松搞定他们。
结果呢,这一身所学又从何而来,如何解释。
这可是古代,讲究鬼神之说的。
现在的林坤还没发育,纵然脑子通晓坤拳练法。
以及各种劲力感悟,却也不是那些彪形壮汉的对手。
随便来两个人,就可以直接把自己绑了,交给道士驱邪。
若是自己冥顽不灵,被赶出福威镖局,岂不是还要为生计考虑,浪费大好光阴。
“啪。”一小孩顽皮的将石子扔在林坤脑门上。
其他孩子见林坤不为所动,纷纷觉得好玩,也有样学样。
林坤无心与他们计较,屏心静气修炼坤山靠。
坤山靠,乃是坤拳绝杀技。
人体二百零六骨,七百二十穴。
五脏六腑,眼耳鼻喉等体器,共七十八数。
十二正经,十五络脉,奇经八脉,浮络孙络更是繁如星辰。
其皆有神,有意,有劲。
坤山靠,别名:神意劲。
是凌驾于明、暗、丹、横、罡、化、抖放、开合、螺旋等有型劲之上的至高层次。
乃是集人体一切神意劲于一点,爆发出超越自身无尽倍的杀招。
哪怕在笑傲江湖这个低武世界,坤拳也是无敌的。
看着一直被石子砸,却无动于衷的林坤。
林平之有些不忍道:“好了,别捉弄他了。”
这些孩童虽然年龄小,但自小耳濡目染下,骨子里深深刻着尊卑之分。
林平之一句话,他们便老老实实停下动作。
见状,林平之心底也自有些舒爽,飘飘欲然。
当即昂首挺胸走向林坤。
“林坤,我最后再劝你一句。”
“不要练你那不入流的玩意,丢咱们福威镖局的脸。”
说罢,伸手一拍林坤肩膀。
然而林坤此刻正处于浑元抱一状态。
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
纵然已经及时收劲,但毕竟穿越时日尚短,对身体操控还未入微。
“哎哟。”
林平之如触电般,被震倒在地,额头更是磕在了一枚小石子上。
其他孩童见状,纷纷上前道:
“少镖头你怎么了。”
“磕破皮了。”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汉子冲了过来,一脚踹在林坤身上。
林坤没有动手防御,故意装作被其一脚踹在树干上。
暗自运转坤拳防御绝学化坤手。
利用其化劲转劲之法。
将劲力移转至背后大树上。
“嘭。”一声闷响,林坤配合表露出痛苦表情。
来人正是刚刚跟随林震南等人回镖局的林葫,也是林坤此世的生父。
而林震南等人,正在不远处望着这边。
但见林葫指着林坤破口大骂道:
“你个憨货,你瞧瞧你都干了什么。还不给少镖头磕头认错。”
林坤眉头微微一皱,摇头淡淡道:“男儿膝下有黄金。”
“让你去学认字,你学得什么狗屁玩意。”
林葫气极反笑,夺过一孩童手中的细鞭,朝着林坤抽打过去。
“啪。”
“这一鞭,打你不分尊卑。”
“啪。”
“这一鞭,打你不识好歹。”
“够了!”远处的林震南轻喝一声,在众多镖师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一脸笑呵呵道:
“葫老弟,跟孩子较什么劲。”
“他这么小本就不懂事。”
说着,转头看向林平之,故作严肃道:
“平之,你可有什么大碍。”
林平之见这么多人,心气也被激了起来,昂首道:
“父亲,些许小伤不算什么。”
转而还朝着林葫道:
“伯父就不要为难林坤了,他也不是有心的。”
林震南点了点头,眼中满是骄傲与欣赏。
其余镖师纷纷开口赞扬道:
“好,大好男儿就得有如此胸襟。”
“少镖头大度,真是大度。”
“总镖头,少镖头年纪轻轻,这风度可是青出于蓝啊。”
林葫一拍林坤脑袋,沉声道:
“还不多跟少镖头学学,你要有少镖头这么懂事,得让爹少操多少心。”
“孩儿谨记。”林坤淡淡道。
林葫闻言眉头一皱,再次一拍林坤脑袋,嘟囔道:
“文绉绉的,学又学不像,闹笑话。”
“跟老子回去。”
说罢,便又向林震南告罪一番,拉着林坤的手往倒房走去。
待回到屋中,将门关上后。
林葫便一下蹲了下来,仔仔细细打量林坤全身道:
“儿啊,爹刚刚打你痛不痛。”
林坤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无事。”
林葫闻言松了口气,眼里满是心疼,语气柔和道:
“你不要怪爹,咱们在镖局讨生活。”
“你若不想与少镖头交好,就躲着点。”
“咱们惹不起。”
林坤自也知晓林葫的不容易,微微一笑道:“孩儿知晓。”
林葫拍了拍林坤肩膀,随后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铜钱,塞给林坤道:
“你小子倒是让爹省心,先前那句话说得有骨气。”
“爹给你钱,自个儿买点好吃的。”
翌日。
林坤早早起床,打了一遍坤拳,舒展筋骨。
其父今天便要出门走镖,归期不定。
林坤在目送父亲离开后,便回到屋中将自个儿制作的负重衫穿上。
这负重衫乃是林坤自个儿缝制,里面夹满了碎砖石,又以沙子填充缝隙。
约莫有个十斤左右,跟小学生书包差不多一个重量。
坤拳内外兼修。
负重,是外功的一种修行方式。
能够激发人体潜力。
戴上负重,身体会误以为自身变重。
从而增强代谢,强化肌肉关节。
任何武功招式,没有力量与速度,皆是枉然。
负重便能缓缓增强人的力量与速度。
只不过孩童负重,会影响生长发育。
但坤拳精妙绝伦,自有应对之法。
只见林坤双脚一前一后,前掂后踏,左掌前推七分,右手握拳横亘丹田。
静心感受心跳节奏,并调整呼吸。
九跳一呼,九跳一吸。
大周天八十一呼吸后,双脚下压,换为龙形左落势。
双手转为坤拳反架势。
六跳一呼,六跳一吸。
小周天三十六呼吸。
如此大小周天往复循环数次后。
林坤便感觉到龙脊传来微痒之感。
血液如浪潮般,伴随着呼吸游动全身。
浑身上下好似有使不完的劲。
起如蛰龙升天。
落如霹雳接地。
这便是坤门秘传:坤龙桩。
半个时辰后,林坤收功,缓缓平息翻涌的气血。
只觉头脑清明,浑身轻松。
随后便披上外衣,前往镖局旁的私塾。
私塾内,十几个孩童聚拢在林平之身旁,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见林坤到来,一时之间都噤了声。
显然昨日之事,他们的父母都已知晓,且教育过他们了。
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比较早熟,且有极强的阶级意识。
林坤隐隐能感觉到其他孩子对自己有所孤立。
但却无所谓,林坤自是不会跟这些孩子一般计较。
对着林平之抱拳一礼,便默默走进私塾,在角落坐下。
私塾的教学内容很简单,每天教几个字。
剩下的时间便是夫子教导众人礼仪习俗,忠君爱国。
大多数学生都是听得昏昏欲睡,但林坤却极其有兴趣。
前世自己在掌握罡劲成为宗师后,便一直迟滞不前,无法突破。
甚至另辟蹊径悟出开合、抖放、螺旋、回返等劲力。
也不过是多了些对敌手段罢了。
幸亏临死前悟出自身所缺。
那便是心境不达,未能勘破贪嗔痴三毒。
想要提升心境,眼下最好的方式便是读书修性,提高自身智慧觉悟。
更何况换了一个世界,自然要入乡随俗,摆正身份。
若是日后创建坤门,像后世那样教导弟子,恐怕会被世人暗骂叛经离道。
坤门,必须是名门正派。
纵是玩些手段,那也得藏着点。
春去秋来,五个寒暑过去。
十岁的林坤在坤龙桩的影响下,身高已经有一米五。
这个身高在这个时代的南方也不算低。
皮肤没有刚穿越来的时候那么黑,但也算不上白。
一眼看去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
外貌这玩意跟基因挂钩,林坤难以改变,也没兴趣去改变。
修炼方面,身上的负重已经来到了八十斤。
里面装的都是铁砂。
林坤早已适应了这个重量。
但可惜受限于材料,若要再加重只能增加铁砂量,这样一来,恐怕任谁一眼都能看出猫腻。
林坤深知言以泄败,事以密成的道理。
便只能暂时如此。
值得一提的是,林坤在每日练习坤龙桩的情况下。
强大的气血竟催发出了一缕缕前世从未感受的气息,顺着自身经络游走。
林坤猜测这便是所谓的真气,由外而内自然生成。
前世之所以没有,恐怕还是因为世界规则的原因。
虽没有内功心法去主动引导体内真气,但真气无时无刻都在蕴养身体,令自身一天比一天强大。
“这个身份还是太局限了。”林坤背负双手站在房前,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喃喃道。
临近的小院格外冷清。
明天便是除夕,大家都在装饰主院。
林葫这两天天一亮便前往主院跟其他镖师喝酒聊天。
这样的情况一般都会持续到元宵后。
忽然,林坤耳廓微动,听到一阵脚步声。
转头看去,只见林葫脚步有些虚浮,眼眶微红,走了进来。
林坤快步上前将其扶住,“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哥走了,咱们去送送他。”林葫有气无力道。
林坤闻言明了,作出悲戚之色,回屋收拾了一下,便搀扶着林葫来到镖局不远处的巷子里。
只见巷子里停放着二轮板车,覆盖的白布拱起,可见躺在上面的便是林乾的尸体。
五个跟林葫关系要好的镖师围拢着。
见林葫和林坤到来,便招呼了一下,主动出来两人帮忙推车。
一行人默不作声的出了城门,朝不远处的山脚走去。
那里有一块福威镖局买下的地,死去的镖师都葬在那。
半个时辰左右,众人隔着老远便看见十余名镖师冒着风雪站在坑边。
旁边还摆放着一樽黑漆漆的棺木。
“老葫,节哀。”
“节哀顺变。”
.....
林葫朝着众人抱了抱拳,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
林坤看了眼四周,在林葫身旁低声道:“要不搭个棚子。”
哪知林葫摇了摇头道:“不了,反正你哥还没成家。”
林坤闻言明了,自己这父亲是顾忌大过年的办丧事,怕惹得林震南一家子不快。
也怕坏了镖局里那些镖师的心情。
福威镖局其他地区九个分舵的人不算。
总舵这里光镖师就有近百人,上上下下加上趟子手、管事、账房、仆人、厨子等,六七百人没得跑。
可林乾去世,来的人却只有那么十几个。
当然,倒也不是林葫林乾人缘差,实在是林乾只是个镖师学徒,身份不高。
再加上他还没成家立业,十四岁的年龄,还是个半大小子。
死了算得上夭折。
碰上马上过年这个喜庆日子,恐怕大多人心里一揣摩,也就不当回事了。
林坤对此没什么怨气可言。
人与人的悲欢难以共通。
也不会幼稚的去考虑若是换成林平之死了,大家是不是另一副态度。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人跟人的差别,比人跟狗的差别还要大。
尊重这个时代,理解这个时代,至于认不认同,不重要也没必要去思考。
寒风就如同刮脸刀一样唰唰地刮脸。
身为兄弟,林坤跪在坟前,安安静静的给林乾烧着香蜡纸钱。
林葫蹲在一旁,老眼含泪,一口一口的抿着葫芦里的酒。
其余的镖师们都是林乾的长辈,自然是不会跪拜的,只是自发的围成一个圈,为林葫和林坤两人遮挡寒风。
良久,默默烧着纸钱的林坤忽而问道:“兄长是怎么走的。”
林葫苦笑了一下,抿着酒,故作轻松道:“命不好,那伏龙寨的匪子头喝多了,你哥多了句嘴,就被砍了。”
林坤眉头微微一挑,点了点头。
林乾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与匪徒交涉这种事,大概不会是他主动做的。
恐怕是队伍里的老油条见情况有异,让林乾这个学徒当了挡箭牌。
“兄长是跟的哪位叔叔。”林坤好似随意的追问道。
“临时加价,根本没把咱们镖局放在眼里。”身旁一位镖师立马岔开话题。
此话一出,这些人精一般的镖师们便七嘴八舌的呼喝起来。
“要不是看在刘捕头的面子上,老子恨不得当时把那杂种剁成肉酱。”
“他娘的,明明我们人多,他还敢动手。”
“别说了,这件事总镖头会去处理的。”
“老葫,事情过去了,照顾好坤娃,以后有什么困难就给兄弟们说。”
林葫浑身颤抖,也不知是不是冷到了,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
“各位兄弟先回去吧,大过年的,这事让兄弟们费心了。”
林坤瞥了一眼天色。
冬日的夜来的很快,暮色和雪片使空气混混沌沌。
这里连个棚子都没搭,若是在冰天雪地里守一夜灵,怕是第二天都成灵了。
当即劝道:“这大雪天的,父亲也先回去休息吧,明儿咱们再来。”
“也对,这个天总不能在外面过夜。”林葫虽然心底难过,却也没失去理智。
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刚才喝的葫芦里的酒是冰的,这时方显后劲。
身旁几位镖师赶紧将其扶住。
“老葫我扶你。”
“小心点。”
一行人朝着城里走去。
林葫走到后面似是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嘴里念叨着胡话,听也听不真切。
待回到福威镖局,考虑到林坤年龄尚浅,怕是难以照顾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林葫。
一名与林葫私交不错的镖师将其揽过,背在背上,朝着林坤叹了口气道:
“侄儿你自个儿回去休息,今晚让你爹在我们三兄弟那睡,免得他想多了。”
林坤点了点头,抱拳道:“有劳三位叔叔费心了。”
待目送林葫等人进了旁边小院,林坤这才迈步朝家走去。
自穿越以来,自己这位兄长,与自己见面的次数没超过十次。
要说兄弟之情,心里难过,那倒是没感觉。
但终究有血脉之缘,能力范围之内,这仇还是要报的。
且报仇这种事,还是不要隔夜的好。
做人得勤快点。
今日事,今日毙。
如此想着,林坤回到房间,将身上的负重取下。
伏龙山距离福州城有段距离,骑马走官道都得一个时辰才能到山脚。
自己要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明早开城门之前回来。
这一身负重就不适合戴了。
毕竟是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厮杀,可别阴沟里翻船了。
穿戴好衣物,将林葫走镖时携带的一柄匕首藏于靴中。
关上房门,光明正大的朝着外面走去。
从侧门走出镖局,回头看去。
天色昏暗,镖局中央的主院里已经亮起了灯火,好一番热闹。
仆人、趟子手、孩童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自己。
这才是正常情况,人人都觉得自己是主角,但其实没人会关注你。
除非你表现的太鬼鬼祟祟,让别人心生警惕,不然根本记不住你。
林坤摇了摇头,将斗笠往头上一带,身形隐入风雪之中。
城门将闭,因有宵禁存在,城里没有居所的人员都赶忙朝着城门涌去。
林坤被人群挟裹着出了城门。
离开城门不远,林坤便保持七成速度朝伏龙山飞奔。
天色混沌,风雪交加,可见度极低。
路上的行人只觉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便是一股强风刮得人生疼。
风卷着雪花,在光秃秃的树梢上怪声地怒吼着、咆哮着。
林坤顺着山路快速朝着山顶靠近。
南方本是丘陵居多,伏龙山却是方圆百里内最为陡峭的山峰。
仅有一条狭窄山道通往山顶,可谓易守难攻。
按林坤以往听到的见闻,伏龙山上的匪徒并不多,仅有三十余人。
至于这些匪徒的来历,平民百姓不知晓,但在福威镖局内倒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是几年前,一群纠集的泼皮无赖罢了。
只是当家的洪图有几分把式,且有点官方背景。
这也不稀奇,江湖上敢拦路收钱的,基本都是帮人做事。
更何况离福州还如此之近。
山上除了大雪,还有浓浓的寒雾遮挡视线。
林坤常年修习坤拳,气血澎湃,无惧寒暑,双目清明。
再加上最近由外而内练出了真气。
这点视线阻隔,虽不如常人于白日,却也能看得清数十丈之距。
伏龙寨。
坐落于山巅。
乍一眼看去,跟人想象中的山寨不一样。
反而像是富贵人家的宅院,只是显得有些陈旧。
或许是天气太过恶劣,并没有人岗哨。
林坤摘下斗笠挂在院前光秃秃的树枝上。
旋即双腿发力。
踏坤闪!
无声无息间,林坤便落在院墙之上。
双目如电,寻找敌人的踪迹。
入眼望去,便是占地十余亩的院子,铺就着青石板砖。
院子分三层台阶,左右两面,亭台、假山、各个季节的树木错落有致。
正前方的大殿牌匾上刻着伏龙聚义四个大字。
大殿左右两侧是两进的小道,通往后方的屋舍,应当是匪寇们的生活区。
整个伏龙寨黑漆漆一片。
看样子这些匪寇跟普通人家一样,天黑便睡,并没有什么夜生活。
既然都休息了。
林坤也不好打扰别人休息。
那便小声一点。
点杀即可。
如此想到,腿部劲力流转,施展踏坤闪。
整个人隐入黑夜之中。
伏龙寨后院占地比前院还要宽广,屋舍俨然,间距颇大,连廊相接。
林坤面无表情,双手背负,行走在连廊之中,没有丝毫脚步声。
狂风呼嚎,吹得门窗颤响连连。
一间屋舍中,鼾声雷鸣。
“娘,我想尿尿。”被窝里响起了孩童压抑的声音。
略显无奈的女声随之回应道:
“夜壶满了,去外面,快去快回别凉着了。”
孩童迷糊着眼下了床,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快速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眼疾手快的将房门拉上。
若是寒风吹进了屋子,可就要遭骂了。
快步跑到屋檐边,朝着黑漆漆的环境撒起了尿。
却是完全没发现,在其身旁不足三尺处,正站着一道人影。
抖了抖。
正准备转身回屋。
忽觉脖子一紧。
还未反应过来,嘴巴便已被捂住,同时一股大力袭来。
“咔”
脖子拧断的声音被风雪声掩盖。
“吱~”
房门被打开,然后又被贴心的关上。
数息后,房门再次开合。
紧接着便是下一个房间。
原本林坤以为这山上只有那些匪寇,却没想到,这些人大多数都在山上安了家。
敢安家,那就代表着他们觉得很安全。
果然,在镖局里的见闻并非空穴来风。
盏茶时间后。
林坤很不巧的遇到了失眠的家伙。
门一推开,便被人察觉。
“谁!”
“啊!”
惨叫声引起了附近匪寇的警觉。
一个个衣服都来不及穿,提着刀赶来。
“熊老哥,咋个了。”
最先赶来的提刀大汉刚好看见林坤从房屋中走出,当即怒喝道:“你是谁!”
林坤也不废话,腿部运劲,眨眼间便已飞跃至提刀大汉跟前。
坤字·乌云盖顶
“砰!”
头颅好似西瓜般蹦炸开来。
这一幕顿时吓得后方数人止住脚步,一个个腿脚打着摆子,边退边厉声呼喊求援。
“兄弟们,有人杀上来了!”
“是个高手。”
林坤施展踏坤闪,如鬼魅般前行。
苏珊六式
经前世博百家所长,推陈出新。
早已不是简单的武功招式。
此六式可概括为拳、脚、掌、指、肘、爪。
以林坤对苏珊六式的造诣,早已做到每式皆无定招,千变万化,临机制敌。
吞爪如鹤宿,吐掌如蛇奔。
身如弯弓拳似箭,脚踏流星肘似钻。
每一击都恰到好处的击在死穴之上。
眨眼间,林坤便已穿过人群,其身后之人好似愣住了一瞬,便软绵绵倒下。
与此同时。
一声暴喝响彻后院。
“聚在一起,不要落单了。”
“你们带着妻儿去聚义厅,他只有一个人。”
紧接着便听见四处响起匪寇们零星的呼应声。
“都给我去聚义厅。”
“不要慌,别拖累当家的。”
......
林坤看向后院深处那朝着此处快步袭来的身影。
双眼微微眯起。
这么厚的雪,脚步却如此轻盈......
十余息后。
浑身筋肉鼓起,拖着金环大背刀的伏龙寨当家洪图站在了林坤刚才所在地。
满含凶煞如铜铃般的双眼打量着四周,却是找不到林坤的踪迹。
“妈的,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想玩偷袭,你有几个脑袋够爷爷砍的。”
嘴里一边骂咧着,一边缓缓前进,心思却放在每一个经过的房间和每一个柱子后。
前院。
持刀的匪寇、女人、小孩,拢共近四十人摸着黑来到聚义厅前。
因太过仓促,这些人都没怎么穿戴整齐,皆是冻得瑟瑟发抖。
一名光着膀子的匪寇慌里慌张的拽下腰间钥匙,将大门打开。
一行人如鱼龙般冲入厅中。
随着最后一人涌入。
“砰!”
“关门干什么,当家的还没来。”
“废话,风这么大,不关门别说娃子们扛不住,老子都要冻死了。”
“咔!”
“咔!”
“什么声音!”
“咔!”
“咔!”
.......
“点灯!点灯!”
“油灯呢?我记得在这啊,光有火折子没点的啊。”
“遭了瘟的,那杂碎跟着进来了,快出去。”
“嘭!”
门板炸裂,几道身影横飞而出,重重的砸进雪地里。
原本大门所在之地,一道并不高大的身影站在那,喃喃道:“三十四。”
应该差不多了,除了那个有点底子的匪头,剩下的只有些妇孺。
好杀得很。
昏暗中,林坤的嘴角微微勾勒起温和的笑容,缓缓转身。
“娘!我害怕。”
“大老爷您行行好,不要杀我们。”
“啊!”
尖叫声、磕头声、哭骂声应有尽有。
高开低走,逐渐平息。
在门板炸裂之时,还在后院小心防备偷袭的洪图立马警醒了过来。
遭了。
他奶奶的,这高手不讲武德。
想着便赶紧朝聚义厅赶去。
黑夜蒙蔽了人的眼睛。
纵然如此,洪图也不敢去找火把。
若是一旦点了火把,那就敌暗我明,更何况人错身处亮光之中,就更看不清周围了。
一路上,洪图能听到的喊叫声渐渐稀少,这也让其愈发心寒。
但行灭门之举,若非不讲江湖道义的魔道,便是有着不共戴天之恨的仇人。
而自己等人做的是无本买卖,虽多有克制,但所杀之人不计累累。
基本可以确定来人是为了报仇。
难善了。
待洪图赶到聚义厅时,叫喊声早已彻底消失,仅剩风雪怒嚎。
瞥了一眼陷入雪地里的尸体。
皆是筋骨寸断,七窍流血。
这等伤势,自己恐怕非来者之敌了。
一颗心沉了下来,洪图握刀的手紧了紧,小心翼翼的来到聚义厅前。
透过破损的门板处,使劲打量里面的情况。
满地的尸体,无论老幼。
洪图站在门外,却是不敢踏进半步。
深怕敌人就藏在里面某个角落,等待自己自投罗网。
冷静,不能乱。
洪图屏住呼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足足一刻钟过去。
洪图两鬓留下的冷汗已经结成了霜。
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
那人定然还未走,但我若一直在此不动,等下一旦交手怕是浑身发僵,反而不利。
他一直未敢现身与我厮杀,想必一身功夫也高不到哪去。
我又何必过于惧他。
死仇已结,不如早做决断,各凭本事。
如此一想,洪图却也未立马贸然行事,左手化掌,猛击一侧门框。
这一手,乃是敲山震虎之计。
若里面有人屏息埋伏,说不定会露出破绽。
“嘭!”
门框弯折,但厅内却未传出丝毫响动。
莫不是此人并未埋伏在里面,而在他处?
洪图眉心紧皱,不再迟疑,迈步跨过门槛,眼珠四动,寻找着对方可能藏身之点。
门后梁上,房屋四角,皆是未有可疑之迹。
二步跨出。
洪图眼眸低垂,扫向那满地的尸体。
皆是无血迹,但脖颈扭折。
不对!
洪图眼眸一凝,发现了正前方一具趴在地上的尸体,且其脖颈并无扭折痕迹。
好阴险的杂碎,混在尸体里。
当即紧了紧手中的金环大背刀,脚步朝那具尸体轻挪。
刹那间,整个人如猛虎扑啸,金环大背刀重重劈下。
然而就在此时,洪图身后不远处的雪地,一道身影飞窜而起,如利箭般袭向洪图后背。
坤拳无敌,七步便是绝杀。
林坤发难之时,两人距离刚好七步。
别说区区一洪图了,就是前世那些武学宗师面对此招,也难逃一死。
洪图察觉身后动静,但金环大背刀本是重兵,劲势已成,难以变招反击。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真气对实力的提升巨大。
如此绝境之下,洪图竟借助体内真气强改劲力,顺势凌空翻身,且将金环大背刀横亘于身前。
劲风扑面,林坤已贴近洪图不过半寸。
运如风兮势若狂。
坤字·顶心肘。
肘击本就是近战杀招,凶性十足,更有一肘破十拳的说法。
“嘭!”
炸响震耳。
洪图被击飞十余步。
林坤本欲黏身贴打,却在击中对方心口之时,眉头一挑,猛然后退拉开距离。
手感不对。
刚才自己的攻击可不止是靠蛮力。
劲力吞吐之下,纵有武器格挡,对方就算不死也应重伤。
可对方却只是被击飞。
传说中的真气护体?
出于对这个世界真气了解不多,林坤还是选择谨慎行事。
一边观察着洪图的情况,一边缓缓退后,免得阴沟里翻了船。
但见洪图面色不变,挺拔身躯,拖着金环大背刀一点点朝着靠近。
“我道是哪路英雄好汉呢,原来是位少年俊才。”
“不知我等何时与少侠结下的梁子。”
林坤眼眸虚凝,耳廓微动。
洪图继续逼近,声音低沉道:
“少侠若是想要行侠仗义,可是找错人了。”
“我等非是草菅人命的匪徒,这其中怕是有误会。”
蓦然,林坤脚步一停,温和一笑道:
“无妨,若是误会,今晚尔等死绝,也就解了。”
“狂妄!”洪图暴喝,身子激射而近。
金环大背刀疯舞而至,势如破竹。
然而林坤无视即将落下的刀锋。
腰身一扭,当即一个转身单腿铁板桥,另一条腿若绷弦之箭。
坤字·戳脚。
蕴含劲力的一脚实实在在踢一人胸口。
巨力之下,那人直接心脏破碎,如破布般抛飞。
却是寨中漏网之鱼想要趁机偷袭,与洪图一起打林坤个前后夹击,措手不及。
然而一代宗师,又怎能不会听风辨位的本事。
其鬼祟之举,在林坤面前简直如幽夜萤火。
坤字·戳脚,力蓄十分,劲透七分。
余下三分劲力如意轮转,可旧力续新,令后招无滞无阻,连绵不绝。
但这次,林坤却未用来接后招,反而用那三分劲力作用于藏于靴中的匕首。
寒光一线,稳稳落入林坤左手。
撑地单腿猛地一弹。
推力之下,林坤眨眼间便滑至洪图跟前。
反手撩刺。
洪图大惊,两人贴身,势大力沉的金环大背刀便失了长处,反倒受制于人。
电光火石之间,全身真气涌入右手,弃刀变爪。
朝着林坤持匕手腕抓去。
然而林坤手上功夫如翩花若影,哪里是洪图能破得了的。
须臾之间,匕首从洪图右肩经心口划至肋下。
只不过在经过心口之时,匕首撞击一金铁物事,微微受阻。
生死危机之下,洪图肾上腺素飙升,感觉不到疼痛。
虽未擒住林坤手腕,却也抓住其衣袖。
林坤一击得手,旋即身若无骨,双臂脱袖,原地急转,挥袍如扇。
洪图眼瞳一缩,连连后退。
而林坤则一记后跃至聚义厅外,于半空之中双腿旋紧梁柱。
一手反握匕首于身后,一手横亘于胸前。
看向洪图心口那微亮的反光,眉头微微一挑。
原来是护心镜。
当即才醒悟过来。
怪不得对方能抗住自己的顶心肘而不死。
交手却感觉无甚压力。
既然已经探透对方虚实,那便速战速决。
似是感受到了林坤的杀机,聚义厅中传来洪图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哈!袈裟伏魔功,少侠莫不是少林俗家弟子。”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但见林坤扭了扭脖子,低声诡笑道:
“什么狗屁袈裟伏魔功,当初败了几个老秃驴,像这等粗浅招式,借来耍耍罢了。”
“原来你是少林俗家弟子,怪不得有几分真气,还会那么一招形而不神的龙爪手。”
“我看你是偷学的吧。”
洪图闻言,自知今天凶多吉少,为求一线生机,还是不死心道:
“莫不是武当高徒,说起来少林武当渊源不浅.....”
林坤冷哼一声,将洪图的话打断。
“别猜了,今日你必死,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你临死前,长长见识。”
“到了下面,阎王问你是死于何手,你尽可报我坤门名号。”
坤门?
洪图眼中迷茫一片,却是怎么都想不起中原还有这么一个门派。
踏坤闪。
林坤身形仿若消失在黑夜中。
洪图还未反应过来,便发现对方出现在离自己一尺之地。
单擒随手转,双擒捏带拿。
坤字·拿穴锁臂。
洪图只觉肩胛如针刺一般,旋即体内真气乱撞,全身筋骨松软。
定睛一看,对方左手已经由自己肩膀下滑至手腕。
巨大的拉扯力袭来,令洪图不由朝前方倒去。
林坤眼中寒光一闪。
气血鼓动,劲转周天,集全身劲力于一点爆发。
势如千钧。
坤山靠!
洪图只觉无可匹敌的巨力在胸口绽放,顺着经脉血管遍络周身。
眼前一片白芒,恍惚间,似是有一种灵魄升天的感觉。
没有痛苦,没有恐惧。
唯有解脱。
轰!
聚义厅的墙体破了个大洞,大洞周围是密密麻麻如蛛网一般的裂痕。
解决掉洪图,林坤收身立气,漫步在厅中,开始摸尸。
毕竟受限于身份,林坤还是很缺钱的。
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别说药材了,就连药渣都没服过。
“咔咔咔......”
墙壁上的裂纹不断增加,且朝着四处蔓延。
林坤不急不慢的将钱财收好,转身走出聚义厅。
待其刚刚走出,整座聚义厅便分崩离析,轰然倒塌。
背对着聚义厅,轻轻歪了一下头。
躲开一枚溅射过来的碎砖。
轻捏腰间钱袋。
林坤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收获颇丰。
可以让自己的修炼速度再提升一个台阶了。
林坤笑容收束,缓缓侧目看向寂静的后院。
时间尚早,现在回福州城,还得等开城门。
在这之前......
首恶虽诛,却还得查验一番,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做事须做绝,省的日后麻烦。
雪停了,唯有北风恐怖的呼啸着。
林坤再次隐入黑夜之中。
狭小的空间中,一名与林坤年龄差不多大的女童,正躺在冰冷的地面,死死抱着手中的玩偶。
泪水顺着脸颊流淌。
就在不久前,寨里突然闹腾了起来。
还有人大喊着让所有人去聚义厅。
父亲没有让她和母亲出去,反而让她们躲起来,自己提着刀便冲了出去。
母亲将让她爬进了床底,再将鞋塌挡在床前。
自己则钻进了旁边的衣柜了。
她很乖。
母亲让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她冷的不行,还一直忍住不哭。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透过鞋塌缝隙,刚好可以看见母亲藏身的衣柜和紧邻衣柜的窗户。
今晚下着大雪,没有月亮和星星。
但窗户看起来却微亮。
只因屋子里更黑。
刚刚外面传来跟打雷一样的震响。
吓得她差点哭出来。
还好忍住了。
要是没忍住,可就不是爹娘的乖娃了。
外面的风声很大,一直呜呜的吹着。
但她已经没有那么怕了。
因为她知道娘亲就在衣柜了。
所以她一直盯着衣柜。
突然,女童浑身绷紧。
她看见了。
一道黑影出现在窗户上,一动不动。
她能想象到外面正有一个人站在窗户外,好像能看透窗户一样,在屋子里寻找着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那道黑影终于动了。
“吱~”
门被人缓缓打开。
这声音就好像是利爪在刮木板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屋外的寒气瞬间席卷而至。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女童瞳孔一震,下意识屏住呼吸。
一双靴子停在了鞋塌缝隙前。
一时间,屋子里静的仅有回风之怒嚎。
十余息后。
女童憋不住气息,压抑的小口呼吸起来。
又过了几十息。
眼前的那双靴子依旧一动不动。
林坤站在黑暗之中,单手轻抚下巴,目露思索之色。
不应该呀,在外面都能隔墙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怎么进来只有一个了。
时间还早,反正这些漏网之鱼也跑不掉。
所以林坤便趁机习练一下听息辨位的本事。
前世林坤为了更进一步,先是练会了听声辨位。
可高手出招总是无声无息。
林坤在坤拳大成后,气血充盈,便达到了听风辨位的程度。
这一世有了真气的辅助,林坤便发现听风辩位还能再进一步。
赫然摸到了听息辨位的门槛。
这狂风呼啸的环境,外加躲藏之人屏息静气,对自己可以说是一种挑战。
所幸时间还早,便好好耍耍。
刚才在窗外他便依稀听见了这间屋子里有两处呼吸声。
可自己一进来,有一处呼吸声却听不见了。
里面那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莫不是有什么龟息法门。
如此想着,林坤打量衣柜的双眼微微一亮。
若是如此,今夜说不定还有一份意外之喜。
当即迫不及待的将衣柜拉开。
只见里面是凌乱的衣物和一团棉被。
林坤见状,眼中的期待之色顿去,一把将藏于棉被中的妇人拉了出来。
“啊!!别杀我!别杀我!”
妇人满眼惊惧之色,双手乱抓。
“咔!”
惊叫声戛然而止。
“咚。”
床底的女童顿时一愣。
自己母亲的脖颈反折,头颅刚好落在缝隙之前。
双眼瞪大,保留着死前的惊恐之色。
就这么盯着自己。
下一刻,女童双眼一闭,悲伤与惊恐交加下,昏厥了过去。
解决掉妇人。
林坤缓缓转身,顺手将门栓握在手中。
本以为遇到了会龟息法门的人,结果白高兴一场。
之所以听不见呼吸声,原来是这妇人将口鼻埋于棉被中。
棉被疏松多孔,再加上衣柜阻挡,这才让林坤听不到呼吸声。
“还得练。”黑暗中,回荡着林坤的低语声。
在出门之时,将门栓朝着身后一掷。
“嗖。”
“噗。”
漆黑的走廊中。
林坤耳廓以高频颤动着,眉头微皱,不断寻找着在狂风掩盖下那微不足道的呼吸声。
实力有限,林坤尽全力也只能听到三丈之内的呼吸声。
若是再过几年,便不用如此麻烦的四处搜寻。
后院一处柴房内。
一名妇人躲在柴垛深处,视线透过木柴缝隙,隐约看见柴房窗户出现一道人影。
“嗖。”
一枚石子破窗而入,穿过柴垛缝隙,径直击中妇人眼睛,并穿头而过。
厨房内,三岁幼童蜷缩在灶台内。
因角度问题,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能谨记母亲的叮嘱,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踏、踏、踏......”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灶台边停下。
幼童心底害怕,瘪着嘴巴,眼泪流淌。
下一刻,上方的大铁锅被人端了起来。
一个黑漆漆的人影低下头。
两人近乎贴面。
幼童甚至能吸到对方喷吐的热气。
“真会躲。”温和的声音响起,好似邻家哥哥般。
听见对方的声音,幼童心中惊惧顿去。
正欲回话,咽喉便被一指点穿。
“城门开了。”
“排好队,不要挤。”
林坤交了钱,进了城。
至于什么盘问,登记之类的,自然是没有。
除非有确切消息,通缉犯会进出城,不然是不会有这些程序的。
大多数情况下,守城士兵的工作是阻拦流民乞丐进城,以及收钱。
至于怎么判断谁是流民乞丐,那自然还是看钱了。
能给得起入城费,大概率不是流民乞丐。
就算真有流民乞丐入城,宵禁时间一到,立马原形毕露。
当然福州城里不是没有乞丐,但人家是有组织有住处的,同时也在为福州城经济繁荣作出贡献。
回到家中,将匕首放回原位。
刚准备烧壶热水,便被林葫拉着一起去城外祭拜林乾。
这一次林葫没有喝酒。
只是站在林乾坟前不停的说这话。
话分两半,一半在道歉,说自己不配为人父,没有保护好他,如何无能。
一半在叮嘱,叮嘱林乾一路走好,早日投胎个好人家。
林坤则一直跪在坟前默默烧纸。
良久后,林葫擦拭了一下眼角。
“坤儿,该回去了,今个儿镖局有宴席,咱得去。”
林坤朝着坟墓磕了三个头,算是拜别。
回身对着林葫道:
“父亲莫要伤心,小心坏了身子。”
林葫只是点了点头,便领着林坤朝福州城走去。
路上,林葫叹了口气道:
“你自从读书后,说话做事越来越有章法了,跟秀才老爷一个样。”
“按惯例来说,你年后应该跟武师学着练武。”
“但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看你也像个读书料子,干脆就不学武了,爹给你找个先生。”
“说不得你就是文曲星下凡,咱们鸡窝还能飞个凤凰。”
林坤心里知晓,因为林乾的去世,让林葫担心自己以后出事,所以才想要让自己走读书考科举的路子。
这个时代走读书科举路子可是一笔大开销,不仅投入大,周期长,而且风险极高。
没有家族支撑,一个镖师想要供养一个学子,可以说是押重注,拿两代人的后半生豪赌了。
林坤自然是不会走读书路子的,但也不会明言拒绝。
但见林坤沉默片刻,面有难色道:
“叫父亲失望了,孩儿学不懂,只是模仿读书人的话架子,免得叫人看不起。”
林葫闻言,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那还是学武吧,这世道有点武艺傍身总是好的。”
“爹趁着还有几分力气,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踏实活,再订门亲事。”
话已至此,林坤也不再拒绝。
林葫刚刚丧子,急需为自己做点事,满足补偿心理。
若是拒绝,怕是会令其失去对生活的方向,只得先应下,往后再看。
“父亲费心了。”
两人回到镖局。
老远便看见林震南身穿锦绣华服,站在台阶前招呼来客。
“游参军,您里面请。”
“哎呀,刘捕头快快请进,多谢赏脸。”
“丘老哥,没想到贵帮这次是让你来,待会可得把上次欠的酒补上。”
“老了老了,酒量欠佳,林老弟手下留情啊。”
......
父子二人从偏门进入镖局。
刚一进门便被眼尖的镖师们发现。
林葫被拉扯到前院的酒桌上坐下。
而林坤则自觉的坐在小孩那一桌。
今天是除夕。
之所以镖局会举办宴席,便是借此机会笼络各路豪强,官吏。
最主要的,还是到了年底,镖局也该给这些人所在的势力上供过路费了。
要知道镖局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人情关系,同时也要有足够威名。
有了人情关系,到了别人地头,不但不会折腾你,还会照顾一二。
而有了威名,才能接更多的生意。
所以一般情况,镖局行走到哪,都是不交过路费的。
要让客人觉得,镖局实力雄厚,那些势力都敬而远之。
这样客人才会对镖局有信心。
但其实,过路费还是得交,只不过是私下交。
一年一结嘛。
凑多之后,几杯酒下肚,吃点回扣,打个折扣。
你好我好大家好。
当然,像伏龙寨那种匪寇势力,就需要变通一下。
因为别人也需要威名,所以当场意思意思,相当于给个预付款。
江湖便是如此,处处苟且。
饭桌上,一圈的同龄人早已将桌上的糖果豆子抢的一干二净。
林平之端着盛满果浆的碗,其身后跟着个提壶跟班,在几个小孩桌中游走打转。
意气风发,俨然颇具少主之风。
林坤上桌最晚,见林平之走过来,便起身端着碗。
低头弯腰,装作认真的听完对方那几句勉励拉拢的话语,然后将碗中果浆一口饮尽。
重新落座后,林坤瞥见林葫离开了座位,寻到管事跟前,低头诉说着。
管事连连摇头,指了指刚刚入座的林震南。
待林葫往管事袖里塞了东西后,管事一脸为难的点了点头。
然后寻到林震南身旁,悄声说了几句。
林震南眉头微微紧皱,面色不虞的看了眼远处的林葫,然后悄无声息的点了下头。
不一会,宴席开始。
小孩桌开始争抢桌上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佳肴。
其他酒桌上都沸腾了起来,觥筹交错,甚至有镖师将衣衫扯下,露出精壮的半身,捧起酒坛。
良久后,便见管事走了过来,拍了拍林坤的肩膀。
“坤娃,过来。”
林坤起身,低头弯腰跟在管事身后,来到了林震南跟前。
但见林震南指了指林坤,笑呵呵道:
“这就是我那侄子,刘捕头你看怎样。”
刘捕头打量了一下林坤,满脸为难之色道:
“小娃长得壮实,看着倒是像十三四岁,可以跟着巡个街打打下手。”
“要我说还是再等两年,林总镖还怕刘某不认账嘛。”
衙门三班当差虽是贱业,往后三代不能科举。
但胜在油水丰厚,大部分老百姓脑袋削尖了也找不到路子进去。
这么一个油水职位,府衙上下不知多少人盯着。
以刘捕头的人脉,拉个人进去不是问题,但拉个十岁孩童进去,麻烦就不少了。
可刘捕头不敢得罪林震南,这位可是福州城纳税大户。
自己只是代表府衙的一个接洽狗腿。
“林某不是不信,谁不知衙门当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以后的事谁知呢。”
“再说刘捕头年轻有为,可朝中之事却一天一个样。”
“哪天知府大人高升了,将你这等心腹带走,哥哥这事就不好办了。”
“刘捕头的面子,林某以前可是给足了的。”
“事情可大可小,面子可大可小。”
刘捕头心知肚明,这是让自己为伏龙寨一事作出补偿。
见林震南为此又捧又吓的,当即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行,那个林坤小兄弟,明天你直接去府衙吏房报到。”
林坤没有回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刘捕头,眼神中满是清澈纯真。
林震南挥了挥手。
林坤便被管事领了下去。
不一会,林坤又被林葫拉到一旁。
“成了?”
林坤点头道:“明天就去府衙报到。”
林葫闻言,似是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道:
“成了就好,先回屋,爹给你收拾一下。”
回到有些冷清的屋子。
林坤主动烧起了热水,为林葫泡醒酒茶。
林葫则从柜中取出一沓白布和针线,坐在火炉旁,眯着眼为林坤缝制起了袜子。
只不过毕竟是个糙汉子,在席间还喝了酒。
这袜子缝得只能算有个样。
不过好歹是一番心意,林坤也没打击林葫的积极性,装作不经意道:
“我听说,刘捕头跟伏龙寨.......”
林葫闻言一惊,满脸严肃道:
“闭嘴,以后别听人家胡说八道。”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太过严肃,怕吓到眼前这个唯一的儿子,语气一下又柔和了起来。
“儿啊,这事是伏龙寨的人坏了规矩,跟刘捕头无关,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多管。”
“虽然只是个贱业,但好歹能混个温饱平安。”
“你年纪小骨子轻,皂班和壮班你肯定进不去,再加上是走的刘捕头路子,估摸着也是给你个快班的缺。”
“平日里做事跑快点,说不得别人见你踏实,还能给你分点油水。”
“总镖头允许你抽空跟着镖局武师学武,你要用心学,咱们不惹事,但遇事的时候起码有几分保命手段。”
“爹起码还能再干十几年,等你成亲,给你置办个房产,免得爹死后你无处可去。”
.......
林坤认真的听完林葫的嘱托,懂事的回道:
“孩儿会努力的,不会给父亲丢脸。”
“嘿嘿.....好好好。”
翌日。
大年初一。
林坤在林葫的陪同下前往府衙吏房报到。
然而没有被安排到快班中,反倒是因为年关巡街缺人,被安排到了壮班之中。
而且还是常夜值,也就是宵禁巡逻。
油水低,天天熬夜。
不过倒是不容易遇见危险。
但若是遇见危险,那可就是要命的危险。
对此,一向本分的林葫都忍不住问了吏员几嘴。
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既来之则安之。
当晚。
林坤头戴小帽,身穿红罩甲,腰挎雁翎刀,举着火把开始巡街。
只不过因为刚刚上任,便由老捕快带两天。
老捕快名叫周举,三十来岁,以前是快班的一把好手。
只不过在缉凶的时候受了伤,左手被人砸断了两根手指,便被安排到了壮班。
寒风徐徐。
两人行走在寂静的街道。
周举捻着胡须,为林坤讲解着。
“要是看到有人穿夜行衣在屋顶飞来飞去,只要没人喊救命就装没看见。”
“咱们犯不着为了那么一点银子把命搭进去。”
“听到有人呼救,发信号,等人齐了再上。”
“千万别去追。”
就在这时,周举看见了前方有人慢悠悠的靠街边走着,当即沉喝道:
“站住!什么人!”
那人闻声站定,也不慌张,回身笑道:
“哎哟,周捕今晚当值啊。”
周举借着火把看清此人面貌,神色一松,笑呵呵道:
“孙兄弟怎么这个时辰还不回家团圆啊。”
那人有些苦恼的拍了拍头道:
“晌午喝大了,刚醒酒,要是以往就不回去了,今个儿一家人都在,不得不回啊。”
“放心,交情归交情,不让周捕为难。”
旋即从怀中摸出一把碎银子,塞到周举手中。
周举掂了掂,满意道:“走吧,送你回去。”
两人一左一右,将那人护送回家。
待那人进了家门,周举分给了林坤几颗碎银子。
“这就是咱们的常客,以后遇见态度不要太差,也不要太好。”
“但人情归人情,数目一定要分明。”
“一人一半,夜值油水少,咱们不用上交。”
林坤也不矫情,虽然从伏龙寨摸尸摸了一千多两,但那是黑钱,还不能用,只能藏在家中吃灰。
“谢谢周大哥。”
周举见林坤不是那种顽固不化之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客气什么,这也是规矩。”
随后两人继续巡街。
周举又给林坤点明了几处需要避开的区域。
那些都是诸如海鲸帮、流沙派等武林帮派在福州城置办的分舵。
这些地点被林坤牢牢记下。
毕竟是帮派分舵,里面的人总会点粗浅的武功心法吧。
等自己武功再进一步之后,便可抽空去请教一二。
临近子时,两人不知不觉便巡逻至刘捕头家门口。
林坤扫了一眼。
只见其家门大敞,里面灯火辉映,一家子人在院子里烤着火,泡着热水脚,说说笑笑。
每人身侧还放着一张小桌,上面满是瓜果甜点。
除了刘捕头外。
有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两名脸颊红晕,笑的腰肢乱颤的美妇。
一名穿着大红貂氅,鼓着腮帮子咀嚼食物,看样貌也就六七岁左右的女娃。
两名下人在一旁,提着木桶倒水服侍着。
当真是幸福美满的一家。
可怜我那兄长,还未成家就命丧黄泉。
林坤双眼微微眯起。
刘捕头也看见了从门口经过的两人,当即朝着一名美妇使了眼色,并指了指两人。
但见那美妇抬起脚,由下人俯身擦拭后,笑盈盈起身,来到门口叫住两人,递上两封红包。
林坤跟着周举朝美妇道谢,并朝着刘捕头远远作了个揖。
暗中却是靠着听息辨位判断刘捕头一家有几口人。
厨房里还有一道气息,应当是厨子了。
也就是说,刘捕头的亲属也就他老娘,妻妾两人,外加那女娃了。
人虽不多,但在福州城内,自己却是难有下手机会。
要知道刘捕头可是伏龙寨的幕后之人。
不然林坤也不会平白无故得到眼下这份差事。
可以说这份差事,便是自己那位倒霉兄长拿命换来的。
既然兄长以命为自己铺前程,那自己自然是要替他将仇人杀的干干净净。
免得兄长在黄泉路上还有所牵挂。
对了,还有那位让自己兄长前去找洪图问话的镖师。
此人倒是可以多让他活些时日,但也难逃一死。
别说什么干系不大。
他若怕死,可以不上前问询,但不能明知危险还指使自己兄长去。
后半夜的巡街,便在无惊无险中度过。
触犯宵禁的毕竟是极少数。
巡街的人不少,各自负责一个区域。
如此一来,油水少得可怜。
这也是为什么夜间巡街不是一份好差事。
往后数日。
林坤跟了好几位老捕快,硬是没收到一点油水。
不过林坤却从这些老捕快口中知晓了许多府衙内的秘密以及各家的八卦。
比如林坤最关心的刘捕头一家。
据说刘捕头年少时,他父亲便被村里人打死。
为了给父亲报仇,硬是变卖田产,带着母亲前往少林。
虽不能拜入少林,却也交钱学了几年拳脚,算得上俗家弟子。
回来后他没有立马报仇,反倒是靠着俗家弟子这个圈子里的人脉,谋到了捕快一职。
而后凭借功夫在身,半年间便屡次抓获凶犯,受知府赏识,并将其提拔为三班班头,也就是百姓口中的捕头。
在当上捕头后,刘捕头便派人将当年打死他父亲的人统统抓进牢房,亲自炮制至死。
其母也因儿子这一切得益于少林,所以终年信佛,每月初八都要去寺庙里上香祷告。
林坤正愁在城里放不开手脚。
这个消息却是瞌睡送枕头。
正月初八。
一辆马车由刘府出发,行至城门口。
守城衙役一眼便认出这是刘捕头家的马车。
一个个脸上堆砌着和善的笑容,乖巧的让至一旁。
与此同时,离城门口不远处的官道旁的茶肆中。
林坤嘴角微微勾勒,收回目光。
盯着手中茶杯的花纹,轻轻转动,沉声道:“结账。”
话落,一口饮尽。
又下雪了。
这一次的雪,比除夕前夜的还要大。
雪片尽是一阵一阵的盖下来。
城外的野景,渺渺茫茫。
整座福州城,好像是披着了一层薄纱似的。
从巳时开始便一直在下,好似无休止一般。
酉时。
白天天色本是灰暗混沌,此刻更是黑的渗人。
林坤站在壮班房内,掸去身上的霜雪,脱下冰冷的外套。
换上红罩甲,对着铜镜正了正小帽。
心情似是极好。
拎起雁翎刀,独自一人走出府衙。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
此刻,刘府大门外。
刘捕头身披黑色大氅,双眼凝视街道尽头,静静伫立着。
两名下人在其左右为其打着伞。
“城门该关了吧。”刘捕头吐了口白气道。
“老爷放心,守城的人认得咱家马车,就算晚了也会放行的。”
但见刘捕头摇了摇头,沉声道:
“我娘素来遵规守矩,若不是有事,她是不会在城门关闭前还没回来的。”
话落,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郁。
娘可从来没有这么晚还不回家。
而那金台寺是不允女眷留宿的。
难不成还有毛匪胆大到在福州城附近截食。
还是那些武林人士在作怪。
刘捕头眉头越拧越紧,眼神发寒。
果断回身朝着府衙大步走去。
“若是她们回来,来个人到府衙报信。”
盏茶时间后。
整个府衙三班都闹哄了起来。
但见刘捕头骑着棕马,身后跟随着十余名快班捕快,顶着大雪朝城门奔去。
福州城快班房的捕快拢共六十余人。
但毕竟是深夜,一时之间值班的,能通知到的也就这么十余名。
府衙到城门口的必经之路上,林坤手持火把慢悠悠的巡逻着。
待身后马蹄声临近,这才转过身,平静道:“见过刘捕头。”
刘捕头此刻一心都在家眷安危上,扫了一眼林坤,当即大手一挥道:
“别巡街了,现在缺人手,临时征调。”
林坤默不作声的跟在队伍后面,一起来到城门口。
每个城门口,夜间壮班值守的也就十余人。
离得老远,一马当先的刘捕头便大喝道:
“开城门,来几个人跟我出城。”
守城衙役赶紧打开城门,内部简单交流了一下,便自发分出数人跟随队伍一起出城。
“每隔两里分出一人在附近搜寻有无可疑迹象。”
出了城门,刘捕头便开始安排任务。
“刘头,查什么。”一名资历颇老的守城衙役问道。
“我妻女老母失踪了。”刘捕头言简意赅解释了一下,便驾驶马匹直奔金台寺。
他这几年虽养尊处优,但自持武艺高强跟这些酒囊饭袋不是同一路人。
事关自家亲眷,自然不会坐等众人慢慢搜寻。
而是先一步打探情况。
“大家赶快,顺着官道,仔细搜索。”在知晓事情缘由后,一众捕快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
毕竟这也是巴结上司的一种方法。
就算不想巴结,也不能磨洋工。
认真搜寻,捕头不一定会提携你。
但要是磨洋工,被捕头知道,那可就遭老罪了。
金台寺离福州城并不远,一路官道直通,也就三十余里的路程。
一个时辰后,刘捕头骑着快马,来到金台寺。
金台寺只是个坐落于土丘上的小寺庙,僧众也就二十余人。
在刘捕头表明身份后,金台寺一众僧侣都被叫了起来,配合刘捕头里里外外的搜查寺庙。
半个时辰后,金台寺里外已经被搜索了数遍。
面色铁青的刘捕头连客气话都没留一句,便着马下了山。
刚到山下,刘捕头眼神一凝,看见不远处一道身影举着火把,快步朝自己跑来。
“头儿,找到了。”
只见林坤说完这句话,便一个踉跄摔在马前,火把掉落在一旁。
“她们在哪,可带回城了。”刘捕头急切道。
“呼呼呼......”
林坤双手撑着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刘捕头心急如焚,翻身下马,将林坤扶起,安抚道:
“冷静点,不要急,慢慢说。”
林坤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信号是在老盘山北边亮的,他们都去了,让我来通知你。”
“咱们现在是直接回城等着,还是去老盘山。”
刘捕头闻言眉头皱起。
老盘山。
坟山......
当即撤开扶住林坤的双手,跃身上马,找准方向,用力挥动马鞭。
“驾!”声音急切中带着浓浓的不安。
待其骑马离开后。
林坤这才缓缓站了起来,掂了掂手上的鸣箭,微微一笑。
所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鸣箭是每个捕快的标配。
而林坤手中这根鸣箭,便是刚才从刘捕头身上拿过来的。
老盘山。
此山坐落于福州城北。
城内之人归天后,若是没有宗葬之地,那便得葬至老盘山北面。
官服圈了一大块地,一个墓一个墓的卖。
其余的地,早已被一个个大户地主给买了下来。
福威镖局也买了一块地,也就是林乾葬的地方。
风卷着雪花,在光秃秃的树梢上怪声地怒吼着、咆哮着。
这个鬼天气,就连盗墓贼都不愿来老盘山。
此地远离官道,到处都是羊肠小径,地面积雪已过半尺。
马儿到此怎么都不愿前进半步。
刘捕头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心思,自个儿下马,举着火把,朝着老盘山深处走去。
呜呜呜.....
大风刮着树林子,像狼嚎似的呜呜直响,听起来阴森得怕人。
大雪天视线有限,纵有火把也看不太远,四周也只能看出个大致轮廓。
刘捕头毕竟是个武人,一身胆识过人,倒也不惧民间传说中的鬼魅。
走了一会,都还没遇到林坤口中的捕快们。
刘捕头当即大喊道:“还有人在吗!”
有人在吗?
在吗?
.....
回音久转不绝。
没人?
没人就好,看来他们已经把人接回城了。
刘捕头心下松了口气,事情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估计是老太太心善,礼佛时又悟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来这老盘山。
只不过风雪太大,马车陷住了,或者是马儿病了,所以困在这里。
一瞬间,刘捕头脑补了很多合理情况。
就在这时,远处亮起了火光。
刘捕头眼睛一亮,莫不是哪位兄弟还留在此处等候自己。
当即迈动脚步朝火光走去。
绕过几个陈年坟墓后,刘捕头神色一僵,愣在了原地。
前方是整齐的墓群。
最外面的一处坟包前立着一块木碑,木碑前正燃着三根烛火。
烛火在风雪中飘飘摇摇,就好像人的生命一样奄奄一息。
而那烛火明显才刚刚被人点燃。
有四个人正跪在木碑前,其浑身上下都早已堆满了雪。
一根翠绿色的簪子露出一小截。
刘捕头依稀记得,今早出门的时候,老太太便插着这么一个簪子。
“娘?”刘捕头扯着沙哑的嗓子喊了声。
艰难的迈动脚步,踉跄的朝前靠近。
待其来到坟前后,颤抖着将火把缓缓下移。
“娘!”
“珠儿!”
刘捕头虎目含泪,悲愤大喊。
只见这四人正是自己的妻女老母。
她们跪在雪地里,双手握紧放于心口,双眼紧闭,像是祈祷,又像是忏悔。
面部表情却扭曲狰狞的可怕。
刘捕头能够想象到他们在死之前是如何痛苦绝望。
谁!
是谁!
满腔悲愤直冲天灵。
刘捕头猛地站起身来,朝着四周看去,目光如豺狼般择人欲噬。
然而周围一览无余,一个个坟包整齐俨然。
再远一点的枯树林因有风雪阻隔外加天色昏暗,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伸手在腰间一摸。
心更是凉了半截。
鸣箭不见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想象中的埋伏围杀并未出现。
可这香烛分明是才点上的。
周围一定有人。
总不能是自己那冻死的亲人们点上的吧。
“咕噜~”
纵然刘捕头胆识过人,此刻也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然而愤怒终是战胜了恐惧,就连自己六岁的女儿都惨遭毒手,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自己惧怕的。
忽然,刘捕头好似想到了什么。
弯下腰,将手中火把移至木碑前。
火焰的照耀下,木碑上的字迹也呈现在刘捕头眼中。
吾儿林乾之墓。
林乾?
林乾!
刘捕头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名字虽印象不深,但才过几日而已,自己还不至于忘记。
一瞬间,刘捕头心思急转。
是福威镖局?
还是此人的父亲报复。
蓦然,一股危机感从心底升起。
刚才那小子就是此人的兄弟。
是他给我指明了方向,骗我说此次随行的兄弟都来了。
目的便是将我骗至此处,趁我落单,将我击杀。
十岁的小子没杀我的本事。
那只能是那个镖师了。
好啊,两父子一起给老子做局。
想要灭我满门。
前因后果被刘捕头想通。
此刻不是悲伤之时,留待有用之身,为家人报仇才是关键。
待回城之后,调集兄弟,再好好炮制那两父子,让他们生不如死。
当即准备离开此地。
刚一转身。
!!!
两张脸近乎快要贴在一起。
只见刘捕头身子起到一半,还处于半蹲状态,只能仰视来人的脸。
而林坤则双手背负,宛如看死人一般俯视着刘捕头的双眼。
火把在风雪的搅动下,似妖魔般乱舞,将两人映在坟包上的影子拉回撕扯。
“咚、咚、咚......”
心脏的跳动声犹如重锤一般,穿透风呼树摇声,回荡在脑海中。
刘捕头双眼瞪大,表情僵硬。
身体一动不动,好似完全僵化一般。
“噌!”
僵化不过是给人的错觉,好以此掩盖动手痕迹。
身经百战之人,就算遇见再可怖之事,也会下意识拔刀斩之。
须臾间,雁翎刀已被拔出半截刀身,银亮的刀身在烛光下辉映这刺目金芒。
“啪!”
手腕被大力拍击,拔到一半的刀被重重按回刀鞘。
刘捕头下意识准备以左手火把横击,想要将林坤扫退。
但他的武艺比洪图都还差多了,又无真气运转,在林坤眼中简直就是慢动作。
但见林坤按在刘捕头右手手背上的左掌化圆,体内劲力一吐。
坤字·分筋结脉。
“咔咔。”
没有真气阻拦的情况下,刘捕头右手筋骨错乱。
暗劲、横劲、开合劲、抖放劲,数种劲力拧成一股。
以摧拉枯朽之势由刘捕头右手经手骨、琵琶骨,贯穿至左手。
顷刻间,其左臂亦如右臂一般筋骨错乱。
双臂软塌塌直垂,火把掉落在地。
一招被制,刘捕头不由心神大骇,半蹲着身子不敢动弹分毫。
深怕下一刻便被林坤雷霆击毙。
这小子,是打娘胎里练功不成,怎会有如此功夫。
见刘捕头没有轻举妄动,林坤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迈动脚步,从刘捕头身边擦肩而过,来到木碑前。
从阴影处捡起一包袱。
此包袱正是老太太出门时所携带,里面装着上佳的香蜡纸钱。
取出三炷香放在烛火上灼烧,林坤悠悠开口道:
“知道为什么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你们,却还要费此周折么。”
刘捕头咬着牙,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为什么,我已经补偿你们了,为什么害我家人!”
林坤一脸平静的站起身,端着香,朝木碑祭拜道:
“我这兄长走的窝囊,想来让他亲眼看着仇人被炮制的过程,便不会心生郁结。”
“此事与我无关,更与我家人无关,就算你执意杀我,又为何连老幼都不放过,岂不知祸不及家人。”刘捕头越说越激动,恨的浑身颤抖。
两人皆是自顾自的说,好似不在一个频道。
林坤三拜后,一边将香插入雪地中,一边轻声道:
“我家人被杀,自要以牙还牙杀你家人。”
“去年那洪图老贼可是孝敬给捕头大人你白银两千多两,怎有脸说无关二字。”
刘捕头闻言,微微一愣,旋即不再自说自话,终于开始回答林坤所言。
“我与洪图从未见过,定是有心之人胡说八道。”
“伏龙寨的账本我看过了。”林坤抓了一把黄纸,放在香烛上点燃。
“你又怎能看到伏龙寨的账本......”刘捕头声音一顿,语气肯定道:“洪图死了?”
林坤不急不慢的将手中黄纸一张一张放入火堆中,语气波澜不惊道:
“伏龙寨上上下下,近百人吧,一开始我有数的,中间忘了,就懒得记那么清了。”
“就凭你?没有高人相助?”
刘捕头下意识出口,忽是想起眼前之人虽年幼,但功夫着实神秘深测,当即改口道:
“什么时候的事。”
“兄长去世那晚。”
刘捕头低下头,不再言语,仿若死心了一般。
时间缓缓流逝。
黄纸还很多,林坤也没有不耐烦,不紧不慢的烧着。
北风呼啸,吹打在刘捕头脸上,像针扎一样生疼。
连绵的雪花不断落在大氅上,缓缓融化。
冰冷的雪水早已将大氅浸湿,渗透内衬,冻得人彻骨透寒。
眼见黄纸烧了近一半,刘捕头终于抬起头,目露祈求之色道:
“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放我一条生路。”
林坤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道:
“我这兄长为人忠厚老实,却不想枉送性命,死后连个灵堂都没人搭。”
“若他再活个几年,便可享通天富贵,时也命也。”
在刘捕头眼中,林坤烧的哪里是黄纸,简直就是自己的命!
愤怒退潮后,刘捕头唯一的念头便是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报仇可能,哪怕就是不报仇,也不是不能接受。
自己还有许多退路,数处宅院赃银,还有少林俗家弟子的人脉。
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万事皆休空作骨。
“五千两,能否买一条命。”
林坤仿若没听到一般,眼里只有那黄纸燃烧的焰火。
见对方没有理会自己,刘捕头目光一狠。
半蹲着的身子一松,双膝重重跪在地上。
“你可毁我容貌,断我舌根,我发誓永不踏入福州城半步。”
一声轻笑响起。
但见林坤看着摇曳的火焰,摇了摇头道:
“钱不就藏在你女儿闺房里么。”
“杀了你,我可自取。”
刘捕头脸色顿时一白,刺骨的冰冷也阻挡不住他冷汗直冒。
任他如何都想不通,眼前这个黄口小儿怎么连如此私密之事都知晓。
其实倒也不是刘捕头不谨慎,若换做其他武林高手,肯定也难以找到他的藏钱之地。
但谁叫林坤有着听息辨位的本事。
在打算动手之前,便经常在刘府外巡逻。
刘捕头每次在家,气息就只去过那么几个地方。
而且每次气息移动他女儿闺房中的时候,周围都没其他气息。
在做什么,显而易见。
但见刘捕头傻愣了一会,仰天长吐一口气,眼中满是解脱之色,叹道:
“哎,都怪我贪婪成性,与虎谋皮。”
“洪图小儿曾答应我,只谋财不害命,我当他是好汉,轻信于他。”
“你兄长的死,我着实有不可推卸之责。”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就是报应啊。”
说到这,刘捕头自嘲一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用欣赏的目光看向林坤道:
“我与林小哥你相识甚短,没曾想你不但武艺卓绝,更是重情重义,刘某此生最佩服汉子,对你心服口服。”
“可惜你年龄尚幼,刘某一死,那六扇门的侦捕高手便会出动,他们手段莫测,没有查不出的案子。”
“不若让刘某在死之前手书一封辞呈,免得朝廷震怒,牵连到小哥身上。”
“如此,刘某也算死得其所,起码全了一番人间情义。”
“呵呵......”林坤嗤笑一声,用戏谑的口吻道:
“常言道,人跟人见面不是骗就是演,狗跟狗见面不是叫就是舔。”
“我在兄长坟前发誓要杀你满门,你既认我是汉子,总不能让我做背信弃义之事吧。”
“可惜你如此口才,只能下去跟阎王说了。”
话音刚落,刘捕头便爆射而起,朝着树林中狂奔。
林坤不急不慢站起身,松开手中最后的几张黄纸。
风吹得黄纸飘摇旋转,不甘心的被火蛇卷入。
林坤的身形随之不见
刘捕头仓皇跑入树林中,没跑几步便绝望的停下脚步,一下瘫坐在雪地里。
只见前方两丈开外的枯树上,林坤正站在细长枝丫上,双手背负,身形随风上下晃动。
“呜呜呜......我错了......”
刘捕头最终还是死了,死后满眼的恐惧绝望,跟他的家人一模一样。
林坤没有动手杀他,只是将他的外衣温柔扒下,还贴心的解了他的分筋结脉。
在他冻死后,又把衣服给他穿上,将他和他家人的尸体挪到了树林深处。
这样一来,四人身上没有任何伤势与挣扎痕迹。
任谁也查不出端倪。
做完这一切,林坤寻了个方向,在确定周围没人的情况下,回到官道装模做样的搜寻起来。
不久后,官道上来了一群捕快。
在看见林坤后,便叫他返回城门。
待林坤回到城门时,便见一大批衙役官吏在城门处扎堆。
一名头戴水晶顶珠帽,身着白鹇青袍服的人站在前方,看相貌应该不出五十。
此人便是福州城知府,四品大员杜仲儒。
“怎有个半大孩子,哪个班的。”杜仲儒在看见林坤的时候,眉头一皱道。
吏房书吏赶紧从人群中挤出,硬着头皮道:
“回大人,此子名叫林坤,出身福威镖局。”
“年关壮班巡街缺人手,便招他进来补个人手。”
林坤顺势将身躯挺得笔直,目光炯炯盯着杜仲儒,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倔强。
这副强装小大人模样,虽让在场众人暗自啼笑皆非。
但这精气神跟其他那些老油条一比,却不由让杜仲儒眼前一亮。
嗯,看样子是走后门进来的,坏了规矩。
但这小伙子看起来应该也就十二三岁,正是心思单纯的年龄,也不是什么坏事。
年龄小点就小点吧,自己也要卖福威镖局一点面子,毕竟是福州城财神爷。
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用和善的语气道:
“你回城做好自己的事便可,城外危险,你还太小。”
“遵命。”林坤喜形于色的模样落在杜仲儒眼中,心里更是满意了几分。
这也多亏林坤这几年日夜修行坤龙桩,气血浑厚,发育远超常人。
若是让杜仲儒知晓林坤才十岁,怕是今晚要大发雷霆了。
吏房书吏见此事过去,心下终是松了口气。
差点饭碗不保。
后续的事情,便与林坤没了干系。
时辰未到,还处于巡逻时间,只不过城里巡街人员早被调走了大半。
正是自己取财的上好时机。
不然等捕快们找到刘捕头一家的尸体,那些财产说不得就要被人盯上了。
盏茶时间,林坤便已来到刘府旁的巷子中。
靠着听息辨位,确定里面只有三处气息。
应当是那两个下人和厨子。
当即纵身一跃,落入刘府院中,径直朝着目标房间走去。
没有过多搜寻,很轻易便发现财物都藏在鞋塌下的青砖下。
银票加现银四千多两,以及珠宝若干。
最让林坤满意的是,这里居然有一本内功秘籍。
名叫降龙伏虎功,纸张颇新。
林坤一眼就能猜到这本秘籍是从洪图那得来的。
伏龙山,伏龙寨,降龙伏虎功。
看来刘捕头得到这本秘籍也没多久,还没开练。
因为林坤之前没有感受到他体内有真气存在。
心心念念的功法就在眼前,林坤迫不及待的将其翻开。
秘籍很厚,先是介绍了此功乃是少林罗汉功的一部分。
然后便是一些摘抄出的佛经内容,总之便是劝人习武强身,不得枉造杀戮。
再其后的大部分内容,却是繁复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探脉手法。
因为每个人的高矮胖瘦不同,经络所处位置也不尽相同。
最好找的是十二正经。
其次奇经八脉。
再然后便是各路支脉,断脉。
最后便是遍及人体各处的细脉,以及出生后萎缩消退的隐脉。
所以探脉方法一定要会。
一旦找错经脉,便如走错了路,到时候想要让真气返回丹田,形成周天,便需费上一番功夫。
而要是真气走到断脉上,便如大河决堤。
轻则真气一泄而尽,重则真气横冲直撞,损伤内腑走火入魔而死。
修行真气的危险不止于此,其中经脉强度有限,若是运功不慎被真气撑破经脉,那后果比入了断脉还要严重。
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自然是强度最高,支脉其次。
细脉难以察觉且脆弱不堪。
隐脉同断脉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待内功境界臻至化境,便有打通的可能。
经脉强度大多都是先天决定,但想要提升经脉强度,也有两种方法。
一是全方位强健体魄,令经脉随身体一同增强,只不过这种方法见效慢,难度高。
就好比一个人天天锻炼,但他的头发硬度几乎没什么改变。
二是长期以真气冲刷经脉。
有点用进废退的意思。
大部分武林中人都是选的第二种方法。
只不过真气总量有限,只能强化很小一部分。
修行内功说起来也就两部分,一部分是炼精化气增加真气总量。
一部分是以功法上的路线运转真气,真气如血液需要心脏一般,也必须要经丹田循环。
而各个功法的最大区别,便是周天路线不同。
当然,神功秘籍会有各自特点,有些是炼精化气的效率更高,有些是真气起始强度更强,更有甚者会一开始便去打通隐脉。
但又因每个人体质不同,经脉强度差别极大。
纵然是内功高手要转修神功秘籍,却很有可能会因之前功法强化的经脉与之不同,而有破碎经脉,走火入魔的风险。
江湖上所说的根骨,便是指的经脉强度。
根骨极佳者,直接就可修行神功秘籍,实力迅速提升。
而大部分人的根骨都普普通通,只能修行门派的入门功法。
待周身经脉随着体魄强大后,再转修更高层次的功法。
很不巧,坤龙桩能够全方位增强体魄,长期修行坤龙桩的林坤,周身经脉极其坚韧。
但遗憾的是,他现如今只有一门少林入门功法的残篇。
对此,林坤倒也没什么想法。
知晓真气原理,比得到一门神功,对自己有用的多。
自己立命之本乃是坤拳,就算修炼真气,也得是坤门功法。
若是贪图他人的神功秘籍,岂不是辱没坤门,愧对祖师。
念及此处,林坤将一众财物和秘籍打包,悄无声息的离开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