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红楼之三十六金钗推荐_主角王敦薛宝钗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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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敦薛宝钗是小说《红楼之三十六金钗》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贼寂寞写的一款奇幻仙侠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红楼之三十六金钗》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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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晚上八点多钟,天空乌云缭绕,不见几点星光,让人感觉到有些气闷,更感觉到夏季的炎热,而小南村的村民不但身上热,内心也是火热。

小南村村北有一处地方因为修公路而被占用了,不少人家都得到了实惠,但大部分人家却没有被占地。

不过村北有一块不足十平米的土地庙,村里的一些二流子和懒汉硬是从施工队那里要出了一大笔钱。据说那些人是以什么非物质什么的名义,狮子大开口。村里不少人眼红都想要去分一杯羹。

王敦是村里的困难户,小时候体弱多病,老爹是个不靠谱的,整天喝酒耍钱,媳妇过了没两年就跑了,扔下了爷俩。王敦的老爹更是放飞自我,没几年喝进了医院,没钱治病,在家挺了几天便走了。

而王敦十几岁就没有的爹娘,还好他是个会看眉眼高低的孩子,很是得村里照顾,还上了高中,也只是上了高中,因为没有人供得起他上大学。所以王敦很早就出来干活了,靠着收破烂过活,倒也是过得去。尤其是这些年钱难挣,倒是收破烂很稳定,着实赚了不少。

他见村里人都往张二流子家跑,不禁也想跟上去看看热闹。他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只是凑个热闹,可不敢上前分一杯羹,否则那些牲口可会打死他,毕竟财帛动人心啊!

他抄了小道,没有路灯,摔了一个跟头,膝盖磕了一下。因此他跟不上众人,觉得大家也不愿意等他,就在村公厕的边上停了下来,准备歇歇脚就回去。可是在路灯的照射下,他猛然间在公厕后面发现一个黑乎乎的物件,他的记性不错,可不记得这后面有什么东西,这村里所有的破烂可是都被他捡干净了。

王敦由于捡破烂捡习惯了,紧忙打开自己手机上手电筒,走上前一看,不禁嘴角一抽。

“我说呢,这怎么出现个这么大的东西!”原来那个事物竟然是村北土地庙里的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的神像。

那神像不过五十多公分,土地公公拄着一只龙头拐杖,怀里抱着一个金元宝,而土地婆婆怀里抱着一柄玉如意,不过两者身上的油彩都已经斑驳的一块的一块的,原先在神龛里还不觉得怎的,但是现在猛的一看竟然显得有些狰狞可怖,不像神倒有几分神魔的色彩。

稍微打量了一下神像,王敦不禁咽了咽唾沫,望了望远处人声鼎沸的张二流子的院子,觉得自己过去也没什么意思。他便拽着神像,一瘸一拐地回了村西头自己的院子。他的院子很大,收来的各种废品分门别类的摆放,都是整整齐齐,十分有条理。

他本来是想把神像扔在垃圾堆的,但转头一想这神像好像是木头的,也不值几个钱,便把它们安置在了房东边的房檐下,甚至找了一个破旧的家具,稍微改动一下就成了一个小房子,于是就把两个神像放了进去,然后又找了一个破旧的香炉,弄了三根蚊香点了起来。乍一看去还真是那么回事。

“热闹是凑不上了喽,趁着天凉快,多干点活。”王敦暗自嘀咕了一声,便拿起一个个矿泉水瓶,压扁、装袋。可是他没有发现那香炉中的蚊香香火袅袅,直入天冥。

天空愈显压抑,星月不见。

时间不大,不到半个小时,便听到从村东头传来叫喊声,声音有几分凄厉,王敦听不真切,有些好奇,就走到大门口,发现还是听不清,便又往东走了走。

王敦来到村子正中的小超市门口,果然在这里碰到村里几个妇女,一脸神秘的凑在一起。

“打起来了,那张二流子被打得鼻口穿血,被送进医院了。”李大娘咧个嘴,手紧紧抓着同村小媳妇。

小媳妇也是一脸的惊恐,嘴里也是嘟嘟囔囔的:“他也是活该,得了那么一大笔钱就自个私藏起来。”

旁边几个大姑娘小媳妇也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指责张二流子,无外乎钱财之事。几个妇女叽叽喳喳的猜测那张二流子得了多少钱。

她们看见王敦后,就有一个妇女冲着王敦说道:“王敦啊!你今年快三十了吧!”

王敦一愣,就说道:“才二十八。七婶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那七婶也是一愣,但也顺着说道:“你还别说真有一个合适的,我家有个远房亲戚,他家有个女儿,今年也三十了还没找对象,和你正合适。”

王敦看看七婶,有心打听仔细些,便问道:“怎么三十了还没找对象?”

七婶嘿嘿一笑,说道:“王敦啊!我那外甥女长得如花似玉的,就跟林黛玉一样。所以她就挑呗,挑来挑去就耽误了。”

“林黛玉?”王敦呲牙一乐,说道,“七婶你可别骗我,我可是读过《红楼梦》的,高中那会儿考试还考呢!林黛玉长啥样?这要是林黛玉,早就被别人惦记上了,还能轮到我。”

“嗨!这不是人家还有两个拖油瓶吗?”七婶有些不太好意思。

“合着林黛玉是二婚啊!还有两个孩子,是和贾宝玉生的吗?”还是那个小媳妇接过话茬,说着就嘎嘎笑了起来。这年头,带着孩子的女人可不好找对象。

还挑呢?合着这是逗我呢?王敦心里有些不高兴。

“男孩,女孩?”王敦其实也不挑的,不过还是问仔细些,“林黛玉”肯定是开玩笑的,但是带孩子可要问清楚了。女孩还将就,如果是男孩就算了。

“两个小子。”七婶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

王敦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两个小子,这是也要人命吗?他没有再细问下去,没有必要,没有合适的,他宁愿单着,也不愿意给自己找罪受。

旁边的人一听也都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就跟着笑了起来,挺大的动静吸引了旁人过来凑趣。《红楼梦》在这里十分的有名,高居四大名著之首,多次被搬上荧幕,可以说老少皆知,大家说起来都能聊上两句。

“带着孩子的林黛玉就算了。”王敦正式回绝了七婶,“现在是生活压力多大呢!弄两个孩子,别说林黛玉,就是薛宝钗也不行。”

“嗨!人家‘林黛玉’配你是绰绰有余的。”一个小媳妇逗趣地说。

“这年头都不好找对象,你看看咱们村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的好几个了,你就别挑了,要我说你也去看看,成不成再说。说不得,人家还看不上你呢!”七婶似讽似劝地又说了一句,有些大不太甘心,刚开始她还没有什么心思,众人这么一说,她倒认为自家的亲戚实在不错,肯定能够配上王敦的。

“那可说不定,王敦这些年可是攒了不少钱,怎么地也能在城里买套楼房了。”另有一个大娘说道。

王敦看到几个妇女都眼巴巴地盯着他看,便点点头认可了这种说法,这年头如果没有一套楼房傍身就别想娶上媳妇。王敦明白这个道理,这些年省吃俭用,勤劳肯干,早已经凑够了一套楼房的钱。

众人啧啧称奇,觉得王敦还是不错的,纷纷开始给王敦介绍对象。

“还别说,我这里有个合适的,虽说比不上林黛玉,但也是个薛宝钗啊!我这儿有照片。”

“看看,快看看。”大家都凑趣上前,反而把正主王敦给挤到一边。

“呦!这脸盘子也太大了。”

“那叫……那叫……脸若银盆,那叫美,你懂吗?不过我说人家是‘薛宝钗’是因为人家家里有钱,家里开了一个超市,生意还是不错的。”

“你还知道‘脸若银盆’呢?”

“咱好歹上过高中的,要不是当初……我早就上大学了,可不在村里窝着了。”说这话的小媳妇确实是上过高中的,而且还是王敦的高中同学,上学那会并不认真,净整些有的没的,高三回家没多久就定亲了。

王敦还是头一次有人将脸盘大称作为“脸若银盆”,最后拗不过众人的热情,还是答应见见“林黛玉”和“薛宝钗”,倒不是图人家家业,只是找一个人过日子。其实他最终的理想也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个话题很快就被新的事件所代替,乡村妇女永远不缺少谈资。王敦却没有放下介绍对象的事情,闲着没事就打开手机下载了《红楼梦》原稿小说,已经很多年没看了,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他找到描写林黛玉的片段。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看完之后,王敦呆呆地想:那个“林黛玉”真要是长成这样,就算带两个孩子,我也愿意啊!想了一想又翻找薛宝钗的相貌,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也就放弃了。他准备回去找一部关于红楼的电影看,看电影也是他平常打发时间的爱好。

过了一小会儿,小超市门口彻底热闹起来,据几个懒汉带来的最新消息,张二流子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

这时几个腿脚不好的老人也来到了小超市门口,其中牙都没有几颗的张奶奶,一边捶腿,一边吆喝:“作孽啊……”

虽然大家在小南村都是沾亲带故的,可是张奶奶是张二流子的本家姨奶,属于实在亲戚。大家也都认为她是在担心张二流子。

然而那张奶奶紧接着就是说道:“二流子作孽啊!报应啊!那土地老爷都已经庇护在咱们小南村上百年了,他怎么说拆人家庙,就拆人家的庙啊!”

“嘿嘿嘿……”一阵冷笑传来,一脸褶子的孙老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人堆里,拄着拐棍,指着人群大声骂道:“你们这些钻钱眼儿的畜生,为了那点钱,连神仙的庙都敢拆,那可是福德正神啊,要遭报应的……下次你们是不是把祖坟也刨了,去换钱,一群畜生。”

孙老爷子已经八十多岁了,可谓德高望重,他要骂人,大家也都只能听着,没有人敢言语。

晚上九点多点,天空乌云盖顶,遥远的天边隐隐有闷雷传来。小南村大半村民集中在小超市门口。

这时,有人接到医院的电话,张二流子不行了。据说打人的几个人都被派出所带走了。

孙大傻拿着电话,来到气呼呼的孙老爷子面前,脸色发青,颤颤巍巍的说道:“太爷——”

“咋了?”孙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问道。

“张二叔死了——”孙大傻的声音更是颤抖。

“死了活该。”拐杖向地上一顿,孙老爷子转身就要走。四周的人也是一静,人就这么突然没了,让大家有些接受不了。

这是典型的钱有了,人没了。突然“轰隆”一声,一个响雷在大家头顶炸响。人群发出几声尖叫,作鸟兽散。

“下雨了,回家了。”人群中有人吆喝了一声,大家也就散了,都各回各家。

在路灯的照射下,大家倒是没有任何意外,都跑回了家,就连孙老爷子也是被几个孙子搀了回去。

王敦一路磕磕绊绊地回到了家里,直奔房东而去,在灯光的照射下,发现那一对神像正静静地呆在破旧家具制成的神龛里,香炉里的蚊香已经燃尽。

“你们的家算是没了,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

王敦又插上三根蚊香,开始收拾纸壳,一会儿真要下雨,这些纸壳就要被雨水泡烂了。

天气有些闷热,他又干的起劲,很快就一脑子汗。最后用塑料布盖好纸壳,他转过身来,又拿了三根蚊香点燃,插到香炉里,双手合十说道:“土地公、土地婆保佑我明天相亲成功。”

正在这时,天上的电光一闪,照亮了整个天地,大地间白茫茫一片,紧接着便是一声贯穿天地的炸响。他似乎看到一道惊世巨雷劈下来,直奔那神像而去。神像炸开,一道金光迸射而出,进入王敦的身体,紧接着天空又是一白光,树形的闪电占据整个夜空,其中一条蓝色分叉没入王敦的身体。

“被雷劈了。”王敦最后的意识。

王敦渐渐感觉到呼吸困难最终停止,眼前模糊、发黑,灵魂好似坠入了一片黑海,漆黑无比,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似乎永远沉沦。

就当他要彻底融入这个漆黑的世界,彻底消失的时候,他的神魂之中泛出点点星火,这星火共有九点组成圆阵,圆阵中间是蓝色的镜面。他从圆阵镜面中发现有两道身影闪过,便恍恍惚惚地穿过圆阵镜面跟着这两个身影向前走去。不知过了多久,悠悠荡荡间,他竟然来到一处所在,只见这里朱栏白石、绿树红花、清溪流转,恍如仙境。

正在发呆之际,王敦却失去了前面两人的身影,就有些不知所措。忽听山后有人唱歌,歌声缥缈脱俗,却也听不太清楚,他赶忙向前赶去,正要找到这人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然而这处地方颇大,王敦转了好久,都迷花了眼。正在这个时候,他远远地发现先前的那两道身影从一处牌坊出来。他急忙跑过去,本来想要追上去,可是抬头看到那牌坊上的横着的石头匾额,上面写着“太虚幻境”四个大字,两边还有一副对联,上面写着: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这是?”王敦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但是由于他在漆黑的世界待的太久,脑中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不过这种熟悉感,还是让他走了进去。

他走过匾额,便是一座宫门前,只见那宫殿雄伟壮丽,宫殿匾额上写上四个大字:“孽海情天”。两旁的立柱上也有一副对联,上联: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下联: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这……还真是有点熟啊!”王敦忘掉之前的两道身影,便往里面走去。他进入二层门内,来到两边偏殿,上面都有匾额对联,有几处写的是:“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怨司”“春感司”“秋悲司”等等。

然而这些偏殿,好似有一层无形的阻碍,王敦尝试了好久,怎么都进不去。索性,他也不是死心眼的人,进不去就换个地方。直到一处名为“薄命司”的宫殿,王敦很轻松地就走了进去,进入里面,看见有十几个大橱子,都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写的都是各省的地名,有直隶、金陵、山左、豫章、闽中等等。

王敦走了一圈,所有的大橱子他都碰不到,摸不着,似乎有着一层无形的禁制,可是这其中有一个大橱子却不同,似乎刚刚被人翻过,里面的册子排放也不那么整齐,他伸手就能够拿到里面的册子。

只见那边厨子上封条上大书七字:“金陵十二钗正册”,再看下面二厨上,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再下面又一个写着“金陵十二钗又副册”。

王敦左右看了一看,见没人,便伸手就把三本册子拿了出来。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袭来,想将这三本册子据为己有。于是,他也细想,也没细看,如同做贼一般,将三个册子塞进在怀里,匆匆地跑了出去。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刚刚看到的两个人影,想问问他们这是什么地方,自己还要回去呢!

王敦在这如同仙境般的地方,胡乱逛了起来,突然听闻一声呵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也敢在此放肆。”

王敦大惊,似乎有一种大恐怖从那声音处传来,便慌不择路地逃跑,此地岔路颇多,他也是不管不顾,低着头猛跑,突然来到一处地方,迎面一道黑色的溪流,上面没有桥梁,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就听溪水内鼓声如雷,从中跑出许多妖魔鬼怪将他拉了进去。

“咦?怎么有股香火味?还有雷霆之意,这……命册丢了,糟糕!”一名仙子急匆匆地跑过来,又跑去报告。

这边警幻仙姑正与贾宝玉欣赏歌舞,得知命册丢失不禁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贾宝玉,急匆匆地将他遣送回去后,便往薄命司而去。

宝玉猛然间从睡梦中醒来,全身汗如雨下,失声喊叫:“仙姑救我。”

他的喊叫声引来廊下休息的一众丫鬟,袭人当先跑进卧房,看到宝玉大声惊呼,赶忙上前搂住,叫道:“宝玉别怕,我们在这里!”

几个丫鬟进屋来服侍。宝玉就任由她们折腾,而他自己总感觉好像忘记了些什么,仔细去想却也想不起来。

这时,有丫鬟端上桂圆汤来,宝玉正感觉肚子有些饿,就吃了两口,又起身穿好衣服,带着一众丫鬟来到贾母处,吃了晚饭。整个后半晌,宝玉都有些昏昏沉沉地,梦里的事情慢慢都忘记了。本来应该发生和袭人偷试的事情竟然也没有发生。

而另一边,王敦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泡在海水之中,同样是黑海,然而他却没有任何的窒息的感觉,甚至有些清爽至极的感受,一直浸入灵魂深处,滋养着神魂,令神魂不断成长。

然而这种好事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一道海浪袭来,直接将王敦拍飞了出去。

王敦猛然惊醒,失声喊叫:“哎呀!”

他从炕上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低矮的屋顶,愣了愣,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这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屋子,炕上有两个柜子,地下一张破旧的桌子之外就没有什么家具。

这人家也怪穷的了,他透过窗子上破旧的窗纸,发现外面的正是晌午,太阳高高挂起,晃得人发晕,然而透过窗户上的缝隙一股股冷风吹进来,却显得凉意十足。

他就那么躺在炕上,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有些疑惑这里是哪里,又想起梦中所经历的一切,一时间思绪烦乱,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他试着把手轻轻抬起来,举到眼前,看到自己现在的手。那是怎样的一双手,苍老、瘦弱,布满青筋、老人斑,以及有些干瘪的血管。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唾沫,喉咙感觉有些刺痛,再移动身体,才感觉到浑身都疼。整个人有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感。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真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这是借尸还魂吗?

他慢慢地撑起身来,又小心翼翼地下了炕,身体没有力量,摇摇晃晃地走到水缸前,打量这具身体的模样。

七八十岁的样子,须发皆白,身体瘦削,脸色苍白,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看样子我还要在死一回啊!王敦看清了他此时的样子,不禁有些悲苦,虽然以前是收破烂的,但好歹年轻啊!这马上要玩完的身体,别说娶妻生子了,能不能活过一年都难说。

他又在水缸里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头发稀疏,张开嘴,里面完好无损的牙齿已经不多了,剩下的感觉也要下岗了。一时间,他不禁悲从心起,两股清泪从苍老的脸庞流下来。

正在这时,一股股若有若无的信息开始在脑海之中萦绕,他凝神去看,便有一段人生记忆出现在脑海之中,如同一部长篇流水账,拖沓而又干涩,没有任何的出彩的地方。这信息正是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

他头有点晕,赶忙回到炕上躺下,歇息了好一会儿,也自怨自艾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也有了心思梳理原主人的身份。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王敦,字正元,两个人同名同姓,这也可能是王敦能够借他之身还魂的原因吧!不过通过这记忆,他感觉原身所处的时代应该是古代,但具体是哪个时代,却有些奇异。

根据原主的记忆,此时所处的时代为大魏,而大魏之前所处的朝代正是明朝,而本应取代明朝的清朝却被大魏的祖上给赶到关外去了。此时大魏的皇帝乃是龙康帝,但在龙康帝之上还有一位太上皇——咸德帝。

此时的朝廷有着前所未有的变局,太上皇咸德帝十多年前因为政变,身体变差,弥留之际将皇位传给了龙康帝。然而龙康帝即位之后,咸德帝竟然挺过了一劫,身体一天好似一天,变得硬朗起来。咸德帝身体痊愈之后,人老心不老,开始与新帝争夺朝廷的权利。

龙康帝也不是吃素的,拼命反击,死死掐住手里的权利不放,然而龙康帝下面还有几个颇为不省心的兄弟和皇子,他们彼此合纵连横,勾心斗角,外加新老勋贵集团、文官集团互相倾轧,怎一个乱字了得!因此,大魏皇朝朝堂出现了历代王朝没有过的乱象,虽然眼下还是风平浪静,可背地里早已经暗流涌动。

“啧啧——”王敦感觉这个朝廷够乱的了,但这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现在只是一个秀才而已,离迈入官场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而且就以他这个年龄基本上是与官场无缘了。

他现在的身份乃是这王家庄唯一的秀才,一生只跟四书五经打交道,三十多岁过了院试,考中秀才,之后三十年里屡考屡败,六十七岁之后才放弃科考。

原身的一生娶过妻,纳过妾,生过子,但不事生产,靠着秀才的福利过活,最后是妻子死了,小妾也早早没了,有个儿子读书十分上进,然而前些年的一场大灾,生了病也没了。最终七十三岁时,他孤独一身,也病死在炕上,被此王敦一缕神魂附身。

可以说前身的一辈子都在跟科考打交道,除了读书就是读书,皓首穷经,跟他最亲的就是四书五经了,余者一概不理会。这也难怪他最后老哥一个孤独地死去,凄凄惨惨。

王敦感觉他前世总共也就活了二十八年,不但是个孤儿,还是个收破烂的,但是也要比这前身七十多年活的丰富而又精彩。这么一想,他又感觉自己亏得慌,不过又一想自己的原身肯定被雷劈死了,自己又能活过来也算是捡到了。

不过这具身体太老,也太差了,他虽然有些想开了,但也有些憋屈和不甘。他没多久就累了,躺下之后就又睡过去了。

身体睡了,但是他的意识却来到一处空旷的大殿上,大殿四四方方,四周没有任何的装饰,在大殿的正中间漂浮着一张黑色的符箓,那符箓好像被雷劈过,不但黑漆漆的,而且上面布满裂纹,还有一个大窟窿,仿佛随时就要解体。这黑色符箓十分神异,他就那么细细观摩,神魂竟然得到了深层次的抚慰,而且他与这黑色符箓产生了丝丝联系,似乎这黑色符箓就是他神魂的一部分。

在黑色符箓的下面漂浮着三本书册,三本书册发出淡淡的金色,显得十分的高贵。他凝神细究,这漂浮着三本册子,正是“金陵十二钗正册”“金陵十二钗副册”“金陵十二钗又副册”,然而他感觉三本册子对他竟然有一种排斥。

王敦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心想还不如黑色符箓呢!排斥我,我还想用你们修补黑色符箓呢!他的心思刚起,那黑色符箓顿时将三本册子吸了过去,四者纠缠在一起,期间迸发出蓝色的电光,在那电光的作用下,三本册子土崩瓦解,碎裂成块,融入黑色符箓之中。良久,一张新的黑色符箓出现在半空中,此时它上面没有一点破损,黑色表面布满了许多深奥的纹路。王敦发现他与黑色符箓的联系更深了,就一直在研究黑色的符箓。

很快,他就从睡梦中醒过来,动了动脑袋感觉自己精神奕奕,糊涂的大脑变得清明起来。

他想到刚刚的梦境,便心神一动隐隐感觉到那黑色符箓存在。这让他想到之前去的仙境,又想起那“金陵十二钗”的称呼,很显然这方世界可能就是“红楼”世界。

他又想到当初七婶给介绍“林黛玉”,还有那个“薛宝钗”,不禁有些怅然,本来自己都要相亲去了,没想到却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之中,不过来到这里似乎有机会看到真正的林黛玉和薛宝钗了。这么一想,他又有点高兴,不过想到自己垂垂老矣就有些欲哭无泪,就是现在给他一个天仙也什么都干不了。

不过,这大名鼎鼎的“红楼”,他还是看过,在前世不但影视频出,而且高考也考,所以里面的剧情很是熟悉。现在想起来了,当初他去的那处仙境岂不是太虚幻境,而他看到的那两个身影应该就是那个什么警幻仙姑和贾宝玉了,也就是说整个红楼梦的大幕已经拉开了,贾府也开始走进了灭亡的深渊,离着白茫茫一片也不远了。

“我这是来到了红楼世界。可是原身究竟是谁?我记得这本书中有名有姓的人就有千人!我好像不属于主剧情中的任何一人,那我到底是谁?”王敦正在琢磨着呢,就见到外面来了一大群人,熙熙攘攘的就朝着他的房子走来,赶忙闭眼装睡。

突然之间,一股冷冽的寒风如同野兽一般,从那敞开着的门口呼啸而入。伴随着这阵刺骨的冷风,只见几个身影裹挟着丝丝寒气缓缓地走进了这间略显昏暗的屋子。

屋内,王敦正静静地躺在炕上,双眼紧闭,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昏睡之中。这几个人进屋之后,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炕上昏睡不醒的王敦,并未过多在意他的状况,而是自顾自地在炕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当然,其中还有两三个人选择站在了一旁。

众人稍作停歇后,便纷纷开口议论起眼前的情景来。只听一个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老叔公这次怕是真的挺不过去了。你们瞧瞧,他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这才短短一段时间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另一个年长一些的声音紧接着附和道:“可不是嘛!所以说这人呐,千万可别得病。就这么一场小小的风寒,竟然就能要了人的性命,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啊!”

这时,又有人插话进来:“哎,要说他家也真是够惨的。现如今,就只剩下老叔公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世上了。难不成是不小心得罪了哪路神仙不成?不然怎会遭此厄运?”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道:“也说不定是他家的风水出了问题。想当年,他们家也曾风光一时,阔绰得很呢!那时还借着狗儿家的权势,在京城里面当过官差。只可惜呀,好像并没有当多久的差事儿。”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之时,不知是谁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高声喊道:“哎呀!我差点忘了,老叔公今年是不是已经七十三岁啦?都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这两道坎儿可着实不好过哟!”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接着,人群中有一个被称为二叔的人,压低声音向身旁的人道:“对了,说到这儿,我倒是想到一件事儿。你们觉得叔公家那靠山的十亩地该如何处置呢......”

说到这里,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他,那人四十多岁,长相憨厚,但众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说什么呢?老叔公怎么说也是我们王家庄长辈,他家地自有宗族分配,你们谁也别想打坏主意。”他在几个人里颇有威望,几个人听了他的话,便也就不再言语。

“本来老叔公家里有二十亩地的,但是其中十亩地是劝学田,咱们大魏立朝以来,凡是能够考中秀才的都有十亩上等田地,以示劝勉,不过等到老叔公一死,那十亩劝学田,官府是要收回的。”

“狗儿,你虽也姓王,但也是远亲,当年你家发迹,我们多少也借了势。如今家业萧条,你爹走时让我们多照顾你些,眼下你也没个正经生计。如今老叔公眼看不行了,你将他伐送了,他家剩下的十亩地就给你种。”

“不行。”

“那不中。”

“俺不乐意。”

“凭什么?”

众人犹如炸开了锅一般,七嘴八舌地吵嚷着,一时间整个屋子充斥着嘈杂的喧闹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有指责、有争论,甚至还有谩骂和厮打之声。场面一度混乱不堪,仿佛一场闹剧正在上演。

经过好一阵激烈的争吵之后,终于达成了一个初步的协议。王敦那原本足有十亩的土地就这样硬生生地被划分成了八等份。其中,那位被称作二叔的人独自获得了整整两亩肥沃的田地;而那个叫做狗儿的家伙也毫不示弱,同样分得两亩良田。其余的几个人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将大块的肥肉叼走,然后无奈地平分剩下的那可怜巴巴的六亩土地。

至于之前提到过要伐送老叔公这件事,此刻已经没有人再愿意提及半句。似乎所有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个话题,好像它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一直躺在炕上佯装熟睡的王敦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他心里暗自咒骂道:“这群混蛋,简直就是一群饿狼!这分明是想来吃我的绝户啊!”此时的他已然彻底明白了这些人的险恶用心,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悲凉。

那狗儿正好站在几个人旁边,以他的角度也正好看到炕上的王敦。他突然发现躺在炕上的老叔公睁着一双大眼瞪着众人,便吓得“嗷”的一嗓子。

王敦瞪着一双昏黄的眼睛,使劲地挑起上眼皮,想要看清面前这几个王八羔子。但他就没想过他都瘦得皮包骨头了,在使劲瞪眼睛,那个样子就好像一双眼睛从眼眶里凸出一样,颇为惊悚。

众人也都吓了一跳,他们这才发现老叔公竟然醒了,再看他挣扎地坐起来,显然是身体大好了。

被问及病是如何好的,王敦就瞎编了一个老道士上门讨水,顺便给了一个药丸,他的病就好了,但身子还是虚。大家看他说话不似往日糊涂,都啧啧称奇。不过众人也没有脸子继续待在王敦家,说了几句场面话,便也都走了。

王敦感觉身体十分的虚弱,躺在床上歇息了许久,感觉又饿又渴。一直到下午,本家的一个妇人才过来给他做饭,烧炕。这妇人发现王敦身体大好之后也没有太多的反应,因为之前他的病就反反复复,时好时坏。

“老叔公啊,您瞧瞧今儿个您这身子骨儿,可比前些日子强太多啦!我瞅着呀,等熬过了这个寒冬,您老人家指定能把这灾祸给彻底摆脱喽!到时候啊,再舒舒服服地多活上个十几年,那都不是啥难事儿呢!”只见那妇人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边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肴,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这时,只听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老人开口说道:“我说春花呐,你快给我烧点儿热水呗,我这嗓子眼儿干得都快冒烟儿啦!”

“哎,好嘞!”春花应和一声后,便手脚利落地开始忙活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一壶热气腾腾的开水便已烧开。紧接着,春花又快步走到炕上放置的木箱旁,弯腰打开箱盖,从中翻找出一个装满茶叶的小罐子。然后,她回到桌前,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些茶叶放进茶壶里,接着提起刚刚烧开的水壶,将滚烫的热水倒入壶中。

虽说这茶水喝起来味道并不怎么出色,而且春花泡茶的手法也称不上有多高明,无非就是把茶叶往热水里头一放罢了,简直可以说是简单粗暴。但王敦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位尽心尽力照顾自己的妇人,其实跟自家只是同族中的远房亲戚而已。由于她家里穷,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有,于是大家伙儿平日里都管她叫春花。

春花家靠着租种族里的十亩劝学田为生,因此她每天都会过来这边帮忙照料。而另外还有十亩地,则由族里统一安排出租给其他人耕种。只是那些租种土地的人,王敦至今为止一面都还未曾见过。想来他们多半也是觉得王敦这病恹恹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咯。

看到王敦好了很多,她是打心眼里高兴,因为只要老叔公活着,她们家就能继续租种老叔公家的十亩地,一旦老叔公没了,那十亩地肯定被收回的,她们家也租种不上了。

“好了一些,但是这个冬天一样难熬,熬过了好说,熬不过一切成空。”

王敦吃着妇人做的小米粥,以及黑乎乎的茄干。小米粥的味道不错,他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强吃了一碗,不过那茄干实在是难吃,水煮的茄干有一股怪味不说,吃进嘴里还有一些苦涩。他也就勉强吃了两口就不再动了。

等王敦吃完饭,妇人又收拾了一下屋子,烧了炕,就离开了。之后的日子,王敦的身体一天好过一天,妇人就来的更加勤了,照顾的也更加细心,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时光如梭,很快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王敦似乎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生机灌入天地,最后进入他的身体,而他的身体也明显好多了,至此他可以随意地行走,也不用人照顾了。要知道,这一个冬天,王敦基本上都是窝在炕上,基本就没有出过门。

春日里,王敦每走几步就要摸摸自己的双腿,实在是太老了,走了几步路就难受的要命。他有时候就想起前世的生活,说不得现在已经结婚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当然要是娶了那个“林黛玉”,直接喜当爹了。

天气转暖,他开始在房前房后不断地活动,身体就像生了锈的机械,全身的骨骼稍一用力就“咯咯”响,全身上下酸疼不止,走一步停一步,所以无论干什么事情都慢。他回忆起村里的老人走路都慢,现在想起来他们不是不想快,而是真的快不起来。

“原来老了就是这么一个状态啊!无论干什么都慢腾腾的,实在是快不了啊!”

王敦在家里翻找了一番,才发现如今他已经破产了,一场大病花去了他所有的积蓄,家里已经没有余粮了,仅剩的一点儿小米还是照顾他的春花送过来的。

虽然家里真的没米下锅了,但他也没有太着急,俗话说破船还有三千钉呢!三四十年的老秀才怎么也有点私藏,在他记忆中家中还真有一些值钱的东西。

王敦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通,虽然连一文钱也没有找到,但是在家里红木箱底一个十分隐秘的暗格中,翻出三小孩儿巴掌大小的鎏金山羊雕像,用手掂量一下,十分沉重。结合脑中的记忆,王敦知道这三个山羊雕像乃是一组镇纸,是他考中秀才那年花了大价钱制备的,价值不菲,打算留作他们家的传家宝。

还有就是在书房里,王敦找到许多书籍,这些书籍大多都跟四书五经有关,当初他的前身都要病死了,都没有舍得卖这些书,打算留作传家之用。可见原主爱书如命,但是如今的王敦却没有这方面的坚持。其实冬天没什么事的时候,他就把这些书看了一遍,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娱乐,不看书看什么。不过,前身倒是把这些书的内容都背下来了,可是只是死记硬背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书上怎么说他就怎么理解,整个一个死读书的老秀才。

买家很好找,甚至有几家知道他肯卖书,登门求购,出的价码自然不低。然而此事却惊动了族里,族里族长和族老等人出面阻止。他们想要王敦从族里领养一个幼童,放在身边教养,也能为族里培养一个读书的苗子。

十几人登门拜访,或站,或坐,表情各异,此时王敦的破屋里头一次来了这么多人。

王敦看着青壮的族长正是那日上门吃绝户的“二叔”,就知道这些人打什么主意。再看那些所谓的族老,他不由得笑了。这些人还没有他的岁数大,就敢自认族老,在我面前就没有族老。

“老朽卧病在床没有看到族里出一分钱给我看病,倒是有人上门吃绝户,我不知道这样的家族有什么让我付出的。”王敦淡淡地开口说道。

听了王敦的话,族里的老少爷们都用隐晦的目光看着族长,那个族长此时脸色通红,讷讷不言。

其中一个族老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差了,老哥原谅他们不懂事。不过,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姓王的,这……”

王敦可不想听他说下去,直接开口打断:“我确实姓王,但我没有占族里的便宜,相反这些年里族里一直在占我的便宜,而且我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只有春花的这个外来户过来帮一把,而族里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屋里面几个要脸的族人听了王敦这话,捂着脸就离开了。其他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那些所谓族老全都走了,其他人也就散了。

至此,王敦和王家族里的情分彻底淡了。不过,他不在乎,都这大岁数了,他还能活几年。他最后卖掉了大部分跟科举有关的书籍,得到五十多两银子。这不禁让他感叹这个时代读书真是费钱,还好他用不到了。

“叔公,你要的东西我给买回来了,这是剩的钱。”照顾他妇人春花提了一包东西走了进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是一只鸡、五斤粗盐,外加一些干蘑菇之类的。

“春花啊,剩下的钱,你就拿去吧,给孩子买点好吃的。”王敦看着眼前的妇人,大约四十岁的模样,有着农村妇女的朴实和勤劳,然而这妇人实际上仅仅三十出头,而且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春花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在身侧衣衫上搓了搓,之后便爽快地收起了零钱。

“叔公,我帮你把这鸡收拾收拾,一会儿给你炖了,放点蘑菇,特别香。”说话功夫,春花就开始烧热水,然后杀鸡放血,手脚极其麻利。

“春花啊!你男人把我那十亩地要回来了吗?”

王敦的问话让春花手上的动作一顿,便又接着干活,同时开口说道:“要回来了。铁牛找了本家的几兄弟一起去的,要不还弄不回来呢!”

春花有些愤愤不平,不过马上又露出笑脸,今年家里的地又多了不少,来年要好过许多。

王敦点点头,说道:“我生病这段时间,这族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过来,落井下石的倒有不少。我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他们要是不识好歹,我们就告官。而这十亩劝学田,你们就一直种着,也不用给族里租子。”

“租子还是不能少的。”春花露出一个质朴的笑容。

王敦不在意地摇摇头,说道:“你们就不用给我租子了。我给族里的那十亩地就足够我活的了。”

春花听后没有言语,接着便转移话题。

“叔公,你是应该吃点肉了,你看你都瘦脱相了。哎!叔公其实不用买那么多粗盐的,现在粗盐一斤就要二十文钱,五斤粗盐就一百文,这一只鸡才不到三十文钱,吃盐实在是太贵了。您又不下地干苦力,随便吃点就行。”春花嘴上唠叨着,手上却没有停,也转变了话题。

王敦看着春花的动作直皱眉,这也太不干不净了。

不一会儿功夫,春花将鸡脱毛,剁成块,正要下锅炖煮的时候,王敦却适时阻止她下面的动作。

“春花啊,下面就我自己来吧,你回去照顾孩子吧!还有,那粗盐你拿一斤回去,这人必须要吃盐的,不然身上没有劲儿。”王敦可是知道盐的重要性,虽然这个时代盐特别的贵,但是该吃也得吃。

“那……好吧。”春花说完,在泔水桶里洗了洗手,又在衣摆上擦了擦,犹豫了一下,就拿了半斤多盐,出门回去了。王敦看着泔水桶又是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

王敦慢慢腾腾地把鸡块重新洗了一遍,又仔细地刷了刷锅,不过他并没有马上炖煮鸡肉,而是煮了一锅小米粥。

吃完米粥之后,他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将粗盐提纯,得了二斤多的细盐。其实说起来提纯细盐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就是在盐水中加了些草木灰,再好好过滤一下,也就成功了。说起这个提纯细盐的办法,还是上高中那会儿老师教的。

下午,王敦将鸡块放到凉水里浸泡,去除血渍,然后大锅猛火翻炒,加水,大火烧开,加上细盐,放入鸡血,小火慢炖。

炖了两个时辰,到了晚上,他终于吃上了鸡肉。这鸡肉炖的十分的烂,特别的好吃,尤其是这鸡肉上有着一层淡黄色的脂肪,一口咬上去,口齿生香。

王敦感觉他一顿能吃一只鸡,实质上他吃了几块鸡肉,就没有了食欲,没办法牙口不好,吃什么都不是很香。精神上十分需要,但是身体上已经力不从心,不过他还是强喝了一碗鸡汤。这一只鸡,他整整吃了四天才算吃完。

说句实在话,王敦感觉十分的不好,虽然他以前是个收破烂的,但是过的生活却是不赖,能吃能喝,除了没有女人,其他感觉都还好。然而现在超高的年岁实在是太难受,他有时候都害怕自己第二天早上醒不过来,整天提心吊胆的。

春暖花开,微风袭人,看着外面的大好时光,王敦也想出去溜达溜达,在整个王家庄左近走了一圈,感觉这里真是太“干净”了。他连一点“破烂”都没有捡到,即使是有几根树枝,还没等到他去动手,就被几个半大孩子给抢走了。

如此,王敦才意识到杜甫晚年写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南村群童抱走他的茅草是一点都不假的。归根到底还是这个地方的老百姓太穷了。

其他时间,王敦闲着没事就去朝阳的墙根坐着,一坐就是大半天,被太阳晒着十分舒服,而且还能听一旁的闲汉吹牛打屁。不过最近,他经常看到一些人家出殡,大都是一些老人没有挺过冬天,家人就将老人装进棺材,停灵在家,天气刚刚转暖,这些人家就将棺材拉到山上埋了。每当看到这种景象的时候,他就有些害怕,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无声无息地死去,而且还没有人给收尸的时候就有一种抗拒的心情萦绕在心间。

所以这段时间,王敦也开始有意识地进补,身上得来的钱财也不吝啬,都用在了吃上,能吃肉就吃肉,吃不了肉就喝肉汤。就这样转眼间大半年的时光过去了,他身体硬朗了许多,身上的肉也多了,脸型也丰润起来。

秋收之后,大部分人都赋闲在家,准备过冬事宜,这王狗儿曾经也是富贵过的,吃喝惯了,有了钱就大手大脚,这时候就没有了过冬的钱,心中正在烦躁,喝了两杯酒,正在找自家媳妇刘氏的不是,逮住了就是一顿好骂。刘氏是个好脾气的,不敢顶嘴,再说这个家里主要也是靠王狗儿,她也不能顶嘴。

就在这时候,一家人听到院子外面有人叫门:“狗儿,在家吗?”

王狗儿拉开门一看,见院门外站着的正是王敦,心中纳罕这人怎么来了我家。

王敦自从身体大好了之后,就在庄上来回走动,了解自己一下四周的情况,原主以前一心读书很少与人交往,或者不愿意与庄上的泥腿子来往。而他却不同,这不稍稍一打听就知道这王狗儿有一个岳母,大家都叫她刘姥姥。刘姥姥啊!那可是个名人啊!自此,他一下子就找到了切入点,心中那个兴奋。

“原来是叔父啊,快来屋里坐。”王狗儿赶忙将王敦让进屋里,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王敦手里提着一条猪肉,“叔父,来就来呗,怎滴还带东西呢?”

王敦对这个时代的猪肉不感冒,忒难吃,不过对于普通老百姓却很友好,价格便宜,还有肥肉,十分对口味,送礼首选。他这次是来求人办事,当然要带些礼品。

王狗儿嘴上客气,手却很诚实地接过猪肉,递给刘氏,并给刘氏使了一个眼色。那刘氏也是识趣,接了猪肉便去了厨房。

王敦不紧不慢地迈进这不大的正屋,稍微一打量,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不过破桌子、破凳子、破箱子、破炕席等物件昭示着家境的贫寒。

“叔父,炕上坐,这大半年您的身体是大好了。”王狗儿十分客气对王敦说道。

王敦也不客气,盘坐在炕,意味深长地对着王狗儿说道:“狗儿,你也是知道的,我去年的病是要命的,要不是一个老道士经过咱们庄上,给了我一粒丹药,我可能就过不了那一关了。”他这段时间能够把病养好的主要原因还是神魂之中那张黑色符箓,每次他在睡梦中都能来到那个大殿,见到那张符箓,见一次,精神就好一点,身体也强一些。

“听说了,听说了。”王狗儿的老岳母这时有些激动地接话说道,“那老道给老哥的肯定是灵丹妙药,村东头的王大就没挺过去,六十都不到,据说那老道曾经到他家去化缘,但是他们家没搭理。要我说人就得心善,不然王老哥就有这个仙缘,逃过一劫去。那王大就没有那个阴德,怎么样?没了吧!如今老哥七十四了,正所谓七十三、八十四,老哥这过了七十三这道坎,以后有盼头了。”

什么七十三、八十四的,王敦以前肯定不相信的,不过自从他变成这么大一个岁数的老人,就信了,听这刘姥姥的恭维言语,又十分的高兴。

“哈哈哈,言重了,不过今年我的身体确实是大好了。”王敦也听说庄子上对他吃了老道丹药的传言,但是基本上都是以讹传讹,不过到了刘姥姥这里就成了真的。

刘姥姥看着王敦身穿盘领长衫,头戴方巾,脚上更是穿着长靴,白发白须,一眼望去儒雅随和。她想到前些天传言,王敦将家里的书籍都发卖了,竟然卖了上百两,她的内心对于读书人更加向往。

那刘姥姥有些热切地看着王敦,小心翼翼地道:“老哥是个读书人,您看我家板儿是不是读书的料子?”

王敦转过头看了一眼姥姥身后的小不点,点点头,说道:“你家这个孙子应该是个有福气的,至于读书,只要你家出的起钱,他应该能读的。不算一些书籍,就是纸墨笔砚就是一大笔的开销,其实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只不过是钱财罢了,最难的就是要有老师教导。”

他可是知道这个板儿在后来很可能娶了贾家的小姐,巧姐儿。虽然那个时候贾家落魄了,但对于板儿来说也是天大的福气,至于读书,想想他卖书得到的银子,就知道读书的花费十分高昂了。

“嗨,读书啊,那可花不起啊!”刘姥姥有些伤感地搂着板儿,摸着他的小脑瓜,有些伤感地说道,“咱们这普通人家就不奢望了。”

“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你们这支也算不上普通人家,只不过到了狗儿这代落魄了。”王敦也不多说废话,就开口说道,“你们这支曾经跟金陵王家连过宗的,想着是不是能走走亲戚,人家稍微从指缝里漏出点,就够你们家一年吃穿用度的了。如果你们家真的宽裕了,想要供一个读书人,并且我还在的话,倒是可以给板儿启蒙的。”

刘姥姥一拍大腿,神情有些激动地说道:“那要谢谢老哥了,老哥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听了刘姥姥的话,王敦也十分的高兴,虽然他这具身体老的不行,但是他也想多活几年,长命百岁不敢奢望,再活个二十年,他就赚到了。

刘姥姥缓和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刚刚我还和我家姑爷说着呢!这眼瞅着都冬月里家里啥啥都没有,就连过冬的柴火都没有准备,到时候可怎办?”

王狗儿也是嘿嘿一笑,接着说道:“这不我们也想到金陵王家,他家的二小姐现如今是荣国府贾二老爷的夫人,或许她还念旧,只要她发点好心,拔根汗毛都比咱们的腰还粗壮呢。”

刘姥姥看着自家姑爷把她的话学了一个遍,也就不再说什么。

“我这副老脸也没有什么用处,倒是买卖腿脚,去讨个好处。不知老哥,又是怎个章程?”刘姥姥人老成精,知道王敦上门是有事相求。

王敦从怀里拿出一个鎏金山羊雕像,放到桌上,佯装不舍地说道:“这是我家祖上留下来的宝贝,我以前病的厉害,脑子也糊涂,也舍不得,不过我这一支人除了我之外也没什么人了,我也没留下什么子嗣,愧对祖先不说,但是多活几年总是好的,我打算去趟贾家给这宝贝找个主人,总比跟我进了坟墓强。”那鎏金山羊雕像金灿灿的,设计十分的精巧,看上去就是一个宝贝。

王狗儿一家老小盯着桌子上的鎏金山羊雕像,心中震撼莫名,传家宝啊,我们这支的祖宗怎么不给子孙留下点东西啊!

他也没想想家里的好东西基本上都被他败坏光了,有多少传家宝都不够他败家的。

“我的老天爷啊,这……”刘姥姥瞪着一双牛眼,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这得值老鼻子钱了。”

王狗儿的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如同川剧变脸一般。

王敦也知道这个东西值钱,虽然对这个东西没有太多的认识,但是他却能够横向比较的。红楼世界里就有一个叫石呆子的人,他手里有八把古扇,曾说一千两一把也不卖。按照石呆子说法,这古扇最少值一千两,八把就是八千两。而当时贾赦想要强取豪夺,但也出价五百两,显然那古扇不止一千两一把。因此,古物在这个世界还是非常值钱的。

屋内人的心思各异,王敦却不管那个,这些人相不相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和刘姥姥去一趟荣国府,卖宝贝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他是想试试脑海中那张黑色符箓。他有一种直觉黑色符箓吞噬了金陵十二钗正副又三册,肯定会和金陵十二钗中的人物扯上关系。但究竟有何神异,还得见到了再说。

“明天我们就去吧。”王敦要赶在入冬以前把这件事情办好了,总放在心里也不是个事。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刘姥姥带着板儿,后面跟着王敦,三人出发奔城里而去。

这刘姥姥身体硬朗,拉着板儿走的飞快,王敦哪里跟的上他们,赶忙喊道:“大妹子,慢点,慢点。”

此时已经是初冬,天气开始冷了起来,眼下天还没亮,深一脚浅一脚的,实在太累了。刘姥姥赶忙将速度降下来等等他。

“大妹子,你今年多大了?”王敦这才跟上来了,看着刘姥姥苍老的脸,一时间也分不清这刘姥姥究竟有多大岁数。要知道眼下已经入冬,这老太太这么大的岁数,老早就起来,走起路来简直不要太快。

“我啊,七十一了,没两年就七十三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过了那个坎。”刘姥姥有些忧愁。

王敦可是记得刘姥姥活了很大的岁数,而且还营救过巧姐儿。他扯扯嘴角,颇为羡慕地说道:“你这么硬朗,肯定可以的。”

“硬朗啥!只不过庄稼活干的多了,身体就硬朗些,不过晚上躺下的时候,也是浑身都酸疼酸疼的,时间长了也就不在意了。”刘姥姥一脸不在意地挥挥手,但脚下却没怎么停。

王敦本来想要雇佣一辆牛车的,但可惜的是这个地界竟然没有这项业务,要雇佣车得去城里,平常老百姓出门都靠两条腿,鲜少有雇佣车马的。本来春花的男人铁牛要送他的,但他们家里一大堆的活计,王敦也不想麻烦他们,就拒绝了。

一路聊天,一行人很快就进了城,来到宁荣街,到了荣府大门前石狮子旁边。

只见贾府门前鲜衣怒马,车轿往来,好不热闹。刘姥姥不敢直接过去,而是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王敦说道:“老哥,你帮我看着板儿,我过去问问路。”

她转过身又叮嘱板儿几句话,然后蹭到角门前,那里有几个仆人,坐在板凳上聊天,刘姥姥只好上前问:“太爷们纳福。”

众人打量了她一会,有看到远处等着的王敦和板儿,便问:“哪里来的?”

刘姥姥陪笑说道:“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爷的,烦哪位太爷替我请他老出来见上一面。”

那些人听了,都不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在那墙角等着,一会子他们家有人就出来了。”

人群中有一个老年人说道:“不要耽误人家的事,何苦耍她。”

那老年人就对刘姥姥说:“周大爷去南边公干了。他家在后边住着,他的娘子在家。你要去找,从这边绕到后街,去问问就是了。”

刘姥姥听了谢过,就带着了板儿,与王敦一同绕到后街。

王敦挪移着身子跟上去,这一路走来可把他累坏了,来到后街只见一些门前停靠着一些生意担子,有卖吃的,也有卖玩耍物件的,闹吵吵的,还有二三十个小孩子在那里玩耍。

刘姥姥便拉住一个小孩问道:“我问哥儿一声,有个周大娘可在家么?”

孩子们道:“那个周大娘?我们这里周大娘有三个呢,还有两个周奶奶,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个?”

刘姥姥道:“是太太的陪房周瑞。”

孩子道:“这个容易,你跟我来。”

说着,跳蹿蹿的引着刘姥姥进了后门,来到一院墙边,指给刘姥姥道:“这就是她家。”

那小孩大声叫道:“周大娘,有个老奶奶来找你呢,我带来了。”

周瑞家的在里面听说,忙迎了出来,问:“是哪位?”

刘姥姥忙迎上来问道:“好呀,周嫂子!”

周瑞家的看着刘姥姥认了好一会,又看看跟在一边的板儿,尤其旁边的王敦,不禁有些不敢认。

“刘姥姥,你好呀!你说说,能几年,我就忘了。这位……老哥是?”

刘姥姥笑说道:“你老是贵人多忘事,哪里还记得我们呢。这是狗儿本家叔父,叫王敦。老哥,这是周嫂子。”

“周家嫂子。”王敦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他也实在热情不起来,都快累死了。

“你看我,快屋里坐。”周瑞家这才将几个人让进来。

说着,来至房中。周瑞家的命小丫头倒上茶来吃着。周瑞家的又问板儿道:“你都长这么大了!”

她才问刘姥姥:“今天是路过,还是特地过来的?”

刘姥姥说道:“是特意过来的。”

周瑞家的当然知道刘姥姥的来意了。不过当年周瑞出了点事,还是王狗儿帮忙的,所以这次刘姥姥来,她也得帮衬一下,一来还人情,二来也显得自己有面子。

“这位老哥来此是为了些什么?”周瑞家的有些好奇王敦的来意。

王敦刚刚也打量了一下周瑞家的院子,发现这是一个二进的院子,颇为讲究,更让人称奇的是这周瑞家里竟然也有丫鬟和仆人,而且这些丫鬟和仆人竟然也可以进出荣国府的。

王敦说道:“我这边是想请周家嫂子通报一下……”他也没有隐瞒就将他在狗儿家里那套说词又说了一遍。

周瑞家的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王敦已经看出这周瑞家的不情愿,不过也难怪,周瑞家里欠刘姥姥家人情,可不欠王敦的人情。

刘姥姥喜道:“我们可要依仗您了。”

周瑞家的说道道:“我不过传个话儿罢了,不碍事的。”

说着,她就叫小丫头到前面大厅上悄悄的打探。小丫鬟去了。

时间不长,小丫鬟回来说。“老太太屋里吃完饭了,二奶奶在太太屋里。”

周瑞家便带着刘姥姥和板儿一起去荣国府。而王敦却留在了荣国府的小角门处等着。

这会儿,王敦在周瑞家里喝了点茶,又歇息了半天,终于是缓过来劲了。

“这是二十两银子,暂且给这孩子做件冬衣。若不拿着,就真怪我了。”

王熙凤一面说,一面站起来。刘姥姥千恩万谢的,拿了银子,犹豫了一下,就将王敦拜托的事情说了。王熙凤没有说么,就嘱咐周瑞家的送刘姥姥出去。

刘姥姥一走,王熙凤又坐下来,手撑着香腮,蹙着眉头。这才刚开年,算算荣国府的银钱就不够使了。荣国府里丫鬟、婆子、小厮、护院等四五百人,每月支取银钱就四百多两,再算上老太太、太太、姑娘的,又要四百多两。而大头还在这人情往份,几个公侯府邸都要走动,那些老亲少友也要维持,这个花销算下来就大了,还有就是应付宫里,这可是一笔大钱,而且是省不了的。

王熙凤有些头疼,想到刚刚刘姥姥说的事情,她便动了心思,想要看看究竟是一个物件,要知道有些老物件可是十分值钱的,这倒手一卖,也能缓解些压力。

平儿端了茶水过来,小心地放在炕桌上,瞧着王熙凤一副思索的神态,便说道:“奶奶不如见一见那个老相公,他们这些诗书之家总有些藏品。”

王熙凤下意识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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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周瑞家才将王敦带进荣国府,来到一处偏厅。这次,周瑞家好生打量一番王敦,见他穿盘领长衫,头戴方巾,脚踏长靴,虽破旧,但也浆洗地干净,衣着得体,慈眉善目。

她心道这还是一个有功名的,便温声嘱咐道:“老先生,您先坐一会儿,二奶奶这就过来。”

正说着,王熙凤便带人进了偏厅,身旁跟着几个丫鬟婆子,之外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少年面目清秀,身材俊俏,轻裘宝带,美服华冠。

在看那凤姐,果然是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

王敦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此时他脑海中的黑色符箓放出蓝色电光,一条极为细小的金色细线从上面探出,没入王熙凤的身上。王熙凤猛然间打了一个哆嗦,感觉一阵心悸。

“果然!”王敦面上不动,但内心激动非常,看起来这次真的要发啊!

那凤姐坐在上首,还为刚刚的心悸感到奇怪,所以也不说话,只是稍微打量一下王敦,见王敦慈眉善目不禁令人新生好感,而且看对方竟然还是一个老秀才,好感又增加了两层。

那少年仰起头来,颇有些兴趣地打量王敦,笑着开口:“听我婶子说你有宝贝想要卖给我们家。不知是什么宝贝,拿出来看看。”

少年言语十分轻浮,有几分纨绔子弟味道。王敦并没有马上拿出东西,而是有些迟疑看着这少年,跟着王熙凤一起来的,难道是贾琏,不过年龄对不上啊!

王敦稍一拱手,问道:“这位公子……请了。不知你是府上哪位少爷?”

“拱手”一般都用于同级之间,王敦是秀才功名,可以见官不拜,再加上他的年岁大,所以“拱手”并不失礼。

然而少年被人捧惯了的,看着王敦的拱手,就挑了挑眉毛,昂起头,有些不屑的说道:“我是东府……”

“好了,蓉儿你先去吧。”凤姐突然改变主意了,刚刚贾蓉过来,她随口提了一句,贾蓉就跟了过来。如今看着贾蓉不着调,她便想将人撵走。

王熙凤淡淡地说道:“拿了东西就回去吧。回去晚了,小心你老子收拾你。”

那少年浑身一抖,脸色当时变了颜色,赶忙说道:“我这就回去。婶子你忙。”

那少年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急匆匆地跑了。看起来他是真的怕他家的“老子”。叫王熙凤“婶子”,又是东府的,那么这个人大概率就是贾蓉了,他老子不就是贾珍吗!王敦在心里暗暗猜测,想到这个贾蓉的媳妇可是大名鼎鼎的秦可卿,眸光不禁闪了闪。

“这是我们二奶奶,你有什么事可以对二奶奶说。”周瑞家赶忙接过话。

王敦也没有废话,直接掏出鎏金山羊雕像,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旁边有个丫鬟将山羊雕像拿了,递给凤姐。

王熙凤把玩了一会儿,便放到一旁的茶几上,颇有些爱不释手,她虽然不认识这个物件是什么,但是作为金陵王家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没有见识的?显然这是一个不错的东西。

“您与那王家是本家,而那王家与我们王家也是连过宗的,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亲戚。你大老远来了,要给这宝贝找个主人,我也不能让你白来,你说个价,如果合适,我就留下。”王熙凤说罢,就又拿起乾阳镇纸,摆弄起来。

“咳。”王敦不想叫王熙凤什么“二奶奶”,感觉怪怪的,就说道:“夫人,这是一个镇纸,名为乾阳镇纸。乃是我祖上遗留,不过后人不争气,辜负了祖宗的期望,我也没留下什么子嗣,就用他换些钱财,好好过活罢了。我听府上二老爷乃是好文之人,这乾阳镇纸应该非常适合他的。”

王熙凤有些狐疑地看着王敦,又看看摆在一边的山羊雕像,她可没有看出这个东西竟然是一个镇纸,虽然这东西好看,但是于她来说还真没有什么用。

王敦看到王熙凤兴趣缺缺,似乎也不准备去请贾政,就又开口说道:“这东西一般人是看不出价值的,要请专业人士。听说金陵薛家来到了荣国府,他们家是皇商,肯定有这方面人才,也收取这样的东西。你可以找他们来鉴定一下,几千两应该是有的,卖的银钱,我可以给你两成中钱。”

王熙凤没想到王敦竟然还知道薛家,而且这薛家刚刚来到京城不久,这人就知道薛家信息,看起来是有备而来,再看着王敦言之凿凿的样子,就有些信了。再说真值几千两,两成也不少了,她眼下可是十分缺钱用的,再加上看这老秀才也顺眼,就帮帮他了。

“去请梨香院的薛大爷,让他带一个懂得古董的掌柜来。”

王熙凤说完,一个小丫鬟快步跑出去,而她却站起身,出了偏厅,丫鬟婆子也都跟了出去。

这回连王瑞家的也都出去了,只有王敦一个站在屋中间,他也不着恼,顺手将山羊雕像放入怀中。

王敦在偏厅等了大半个时辰,口干舌燥的,也没人给上杯茶水,本来他从王家庄一路赶来就很累了,刚刚在周瑞家里就喝了一口茶,眼下又渴得不行。

时间不长,王熙凤又带着人又一次来到偏厅,人群后跟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也不知王熙凤怎么交代那个管家模样的人,不过那人倒是十分的热情,上来便对王敦拱手作揖,口称王老爷。王敦只是秀才功名,只有举人才会被称为老爷,这掌柜看起来很会做人。一般会做人的人,就一定会做生意。

“您称我为相公即可,老朽蹉跎一生,也只是一个秀才,可不敢称‘老爷’。”王敦十分的谦逊。

那管家也是一笑,直接说道:“那我就叫您,王老相公。”

“掌柜的,您客气了。”

“这是金陵的薛大掌柜,最会营生,让他上上眼。”王熙凤淡淡地对王敦说道。

王敦也不矫情,又一次拿出乾阳镇纸,放到桌子上。那薛大掌柜看到这物件,眼睛一亮,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垫在手上,拿起这山羊雕像仔细观看起来,越看,这薛大掌柜的眼睛越亮。

坐在一旁的王熙凤,稍稍扭动了一下身子,对旁边的小丫鬟吩咐:“也没有个眼力见,上茶。”

不大一会儿,小丫鬟给众人上了一杯茶,王敦也混上了一杯。

王敦喝完一杯茶,略解口中干涩,而那薛大掌柜还在看,茶也没吃上一口。

终于,那薛大掌柜小心翼翼地放下乾阳镇纸,满脸笑容地对王熙凤说道:“回二奶奶,这吉羊镇纸确实是一个老物件,原本应该有三件,合起来寓意:三阳开泰。”

薛大掌柜的话似有所指,又满含深意地看了王敦一眼,王敦只当没看到,就埋头喝茶,他也是真渴了。

说完,薛大掌柜喝了一杯茶,感觉茶水有些凉,就又放下了。旁边的丫鬟见状赶忙又给换了一杯热茶。

“原来叫吉羊镇纸啊,倒也是个稀罕的。”王熙凤嘴角含笑,瞥了一眼王敦,说道:“这是我本家……叔父,祖上也曾当过京官,眼下困难了,要把这祖传宝贝转让出去,薛大掌柜给估个价,可不能亏了我这叔父。”

一旁的王敦正在品茶,他实在太渴了,刚刚已经喝了一杯,眼下是第二杯了,不过这茶也挺好喝的,不愧是公侯府邸的茶水。

不过,他听到王熙凤的话,赶忙向薛大掌柜点头,并说道:“这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吉羊镇纸,确切地说这个叫乾阳镇纸。”

“不错,三个一组是吉羊镇纸,寓意三阳开泰。单个的,取谐音,分别为乾阳镇纸、坤阳镇纸,以及春阳镇纸。三个一组,价格不菲。”薛大掌柜十分专业。

“可值万两白银。”王敦接口说道。

那薛大掌柜听后,嘴角一扯,赶忙接口:“可不值这么多。这吉羊镇纸确实是一个雅物,但是三个一套,也就一万两银子。而你这只有一个,又要差上许多,顶多两千两银子。”

“薛大掌柜,我们王家和你们薛家可是实在亲戚,你这么压价,你家主子知道吗?而且我们只是找你估价,而不是非得卖给你家,你压的什么价?”

王敦立马就不高兴了,虽然他是不懂,但是那薛大掌柜进屋看那吉羊镇纸的模样,他就知道这个镇纸不简单,更论这古董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是值钱的东西,不值万两,四五千两肯定是有的。再说,这薛大掌柜刚刚也说了,一套是一万两银子,平均一下,一共也有三千多两呢!

那王熙凤也是一个精明的主,尤其是在钱财上更是精明异常。她那双丹凤三角眼狠狠横了一眼薛大掌柜。

那薛大掌柜心中一颤,不禁有些汗颜,不住地朝两人作揖。

“二位见谅,老朽在当铺这个行当干的时间久了,有些……嘿嘿。”薛大掌柜又拿起吉羊镇纸,仔细观看了一番,甚至从怀里掏出一个放大镜。

“这乾阳镇纸,乃是三阳开泰之中价值最高的,活当两千五百两,死当的话,最高我们可以出三千两。”薛大掌柜一脸真诚,心里明白如果不是想要卖给他们薛家,何苦找他来呢!

“去请薛家大姑娘。”王熙凤淡淡吩咐旁边的丫鬟。

“四千两,这是我能给的最高价了。”薛大掌柜赶忙阻止,这人拿来东西显然是要卖给他们薛家的,所以该出价还是要出价的,而且四千两确也是实价。不过,这次他们薛家可不挣钱了。

然而那丫鬟还是去了,半个小时,丫鬟回来在王熙凤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那边王熙凤赶忙站了起来,笑着走进隔壁的茶室。

很快,王熙凤便又走进偏厅,对着王敦说道:“六千两,叔父,你看怎么样?”

王敦看了一眼王熙凤,王熙凤轻微一点头,他就点头同意:“没问题。”

王熙凤这个时候在心中计较,六千两的两成就是一千二百两银子,只不过是张张嘴的事,怎能不令她欣喜。其实屋里的人都知道这个镇纸不值那么多钱,但是薛家有钱,贾府有面子,所以这价格自然也就上来了。

正在这时从门外闯进一个人来,那人像一阵风一般,冲到桌子边,一把抄起桌子上的乾阳镇纸,放在手里不住地把玩。

屋里的人都是一惊,然而看清来人,众人却是呆立在场,口称“大老爷”,而王熙凤更是行礼称“父亲”。

那整个能够被称为“大老爷”的人,只有贾赦了。这贾赦手拿乾阳镇纸不住的婆娑,喜爱的不得了。他仔细观摩了好一阵,才爱不释手地放到身旁。这时他才注意屋中众人,当他看到王敦的时候,也没有太过在意。

“父亲,这是我王家远房亲戚,如今家道没落了,想要把传家宝卖了,好安度晚年。”王熙凤赶忙介绍,接着又说道,“这不,薛家看上这个乾阳镇纸,刚刚说定,出价六千两。”

王熙凤将“安度晚年”和“六千两”咬的很重,贾赦听到这话眼眸一缩,便又将乾阳镇纸拿在手中,仔细观看,心下喜欢的不得了。

“真是好东西啊!”

一旁的薛大掌柜上前来,说道:“这乾阳镇纸原叫做吉羊镇纸,一套三支,乾阳镇纸、坤阳镇纸和春阳镇纸,合称‘三阳开泰’,寓意:吉祥如意。此乃前朝遗物,文房雅物。大老爷手中的是乾阳镇纸,适合成年男子使用,坤阳镇纸适合女子使用,春阳镇纸适合进学的童子使用。其中就以这乾阳镇纸最为贵重。”

贾赦听罢,更是双眼放光,直接对着薛大掌柜开口说道:“这乾阳镇纸我十分喜爱,能否割让?”

薛大掌柜亦无不可,便点头同意,颇不在意地说:“大老爷喜欢,就让给你。”

贾赦喜不自胜,转过头来对王敦说道:“老哥请在此稍等,我这就去拿银子。”

说完,贾赦急匆匆地走了。屋内的几人相视无言,用起茶水来。

没过多久,只听得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随后一名身着青衣的小丫鬟款款走进屋内。只见那丫鬟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甚是灵动可爱,而且在双眉之间有一块胭脂胎记。

她径直走到薛大掌柜面前,轻声低语几句后,便转身向外走去。就在此时,一直静静观察四周的王敦突然感到识海中的黑色符箓猛地一亮,紧接着一道金色细线迅速延伸而出,牢牢地连接在了那名丫鬟身上。

受到这股神秘力量的影响,原本步履轻盈的丫鬟脚下忽地一顿,身体微微一晃,险些摔倒在地。她稳住身形后,略感诧异地回过头来,目光恰好与王敦相对。四目交汇的瞬间,王敦分明从她眼中捕捉到一丝疑惑和惊慌,但仅仅片刻之后,那丫鬟便恢复常态,再次转身离去。

望着丫鬟远去的背影,王敦心中暗自思忖道:“此女应是薛家之人,且能被这奇异符箓所感应,莫非她便是‘金陵十二钗正副又册’中的人物?若真是如此,难道她就是香菱不成?然而这符箓仅是短暂亮起,并未给出任何明确的提示,实在令人费解。”正当王敦苦思冥想之际,忽然听到“呲”地一声冷笑。他循声望去,原来是王熙凤正满脸不屑。

察觉到王敦投来的目光,王熙凤非但没有收敛神色,反而嘴角微扬,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悠悠然开口说道:“依我之见,定是薛家那位大妹子,因事匆忙将她家掌柜给唤回去啦。”说罢,还不忘朝王敦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一个端庄俏丽的女子。王敦识海中的符箓又亮了一下,又一条金色细线延伸而出,这次那女子双目顿时变得水汪汪的,一双好看的眼睛扫视了王敦一眼。

王敦正在猜想这个女子应该是哪个的时候,那女子凑到王熙凤身边小声说一些话,王熙凤一把推开她。

“有什么事?直接说,这里没有什么外人。”

那女子正是平儿,平儿有些无奈,但还是说道:“大老爷在院子里闹开了,到处弄银子,刚刚把二爷叫了过去……你还是过去看看吧!”王熙凤脸上涨红一片,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叔父慢坐,我去去就来。”王熙凤匆匆交待了一句,就带着一大帮人走了。

时间不长,平儿却去而复返,带着几个丫鬟,端上一些糕点水果。平儿对着王敦说道:“这眼瞅快到晌午了。我家奶奶让我给您准备些糕点,垫垫肚子。”

“谢谢这位姑娘了。”王敦从早上就没吃饭,现在早就饿了,也不客气,就着茶水,就把几块糕点吃了下去,还别说味道的确不错。

看到王敦吃完,平儿赶忙让一旁的丫鬟再上些。王敦表示吃饱了,现在他的胃口不大,吃点就够。

王敦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眼前这个俏丽端庄的平儿。平儿算是头一遭被一个外男如此观看,虽然这人年岁已大,但心中不禁埋怨凤姐。原来王熙凤走到半路,怕王敦不告而别,另寻卖家,到时她的两成分润就泡汤了,随即让平儿回来拖住王敦。

平儿被王敦的神情弄的发毛,觉得浑身不得劲。正在这时,王熙凤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身后的丫鬟婆子大气不敢出,乖乖跟在后面,生怕触了霉头。

坐回主位,王熙凤脸色还是有些红,显得余怒未消,但还是和气地对王敦说道:“叔父,一会儿,我家大老爷来买镇纸,你要将价格压一下,五千两,那一千两就从我那两成里扣除。不过,你要说这是看我的面子才有的价格。”

王熙凤这声“叔父”叫的顺溜,但心如刀绞,一千两银子就这么飞了。

“可以。”王敦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龌龊,只要卖掉东西就行,还有就是这次目的算是达成了,这识海中的黑色符箓果然和金陵十二钗正副又册上面记载的人有关。

虽然他还没有摸清楚其中的关系,但是只要有关系就好说,耐心,他是不缺的。想当初,他刚刚收破烂的时候,家里积攒了一大堆塑料瓶子,每次他都能等到涨价的时候出手,挣得盆满钵满。

时间不长,贾赦就进来了,一脸笑意,开口说道:“老哥,你看看,这是银子。”

贾赦递过一大把银票。面额大的有一千两,面额小的也有五十两,林林总总,王敦查了一下,一共三千两银子。

王敦故作不高兴地说道:“这银子也不够啊!这里只有三千两。刚刚我给王姑娘的面子,将价格压到了五千两,这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再少了。

贾赦进来就抄起乾阳镇纸把玩起来,这时听到王敦的话,不舍地将东西放下,说道:“老哥岁数已经这么大了,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王敦听到贾赦的话,心里是真的有些不太高兴了,这贾赦也太不会说话了,情商忒低。难怪他们贾家在朝廷上越混越差。

“哈哈,正所谓七十三,八十四,我今年七十有四,至少还有小十年的时间,所以还是留点钱防身的好。”王敦不咸不淡地说道。他可是知道这贾赦不是什么好鸟,他后来为了石呆子的古扇就把人家弄得家破人亡,是十足的恶棍。

“要这多钱也不是要置办家当,最好的是买个知冷知热的妾室,好好伺候你,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这里有几个好颜色的。你领回两个就抵了那两千两银子,怎么样?”

“啥意思?”王敦没太听明白,或者说他有点不理解贾赦的操作。他回头去看王熙凤,而王熙凤脸色有些发青,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使了一个眼色。

那王熙凤摆的眼色确实很好看,但也摆给了瞎子,因为王敦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贾赦假声假气地咳嗽了一下,从门外进来一大票女人,为首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带着一个小丫鬟,后面跟了六七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

“老爷。”刑夫人向贾赦行了一礼,就站在贾赦的身旁,那几个年轻女子在王敦身前一字排开。

“这是什么神级操作。”王敦不禁把目光转向王熙凤,而王熙凤这回竟然不看他,却把头转向另一面。

王敦刚想要拒绝,突然刚到识海中的黑色符箓竟然又一次亮了起来,一条金线延伸而出。

王敦眉目一转,这引起黑色符箓变化的竟然是刑夫人旁边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十四五岁左右,眉目清秀,身姿却有几分袅娜。此时她正一脸好奇地看着王敦,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这是谁啊?”王敦也猜不出这个女子是谁来,便随口问向贾赦,“这两千两我能领走几个?”

贾赦也没言语,伸出两根手指。

王敦看着贾赦那张老脸很想上前啐上一口,这是镶了金边吗?他可是记得这贾赦后来想要娶鸳鸯为妾,而鸳鸯抵死不从,后来花了八百两买了一个叫嫣红的姑娘。那嫣红姑娘可是才貌俱佳的扬州瘦马,容貌出众不说,诗词歌画样样精通,至于贾赦屋里的这些女人根本不值这个价,可以说天差地别,一千两银子可以买上一大群。

王敦看着这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容貌上也还都过得去,但是她们却有一股风尘之气,而且脸上都是不情不愿的。

王敦看着也是腻味,就说:“大老爷,别说你让我领走一个,就是都给我,我也不要。”

那贾赦也不恼,但也不说话,而是给了邢夫人一个眼神。

那邢夫人说道:“这些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给老爷当侍妾的,都是好颜色的,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什么才能,什么美貌,什么性情,能顶什么用?”

这是什么人?王敦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邢夫人身上还有诰命的吧,然而此时却如同老鸨一样在这里推销贾赦的侍妾。她这个样子还得到了贾赦赞赏的眼神,而且她得了贾赦的赞赏后脸上更加的笑意盈盈了。

王敦无奈,不过还是开口说道:“大老爷面子,我还是要给的,但是两个实在太多了。我就要一个,剩下您还是给我一千两银子吧。”

贾赦不以为意,只是尴尬一笑,那个刑夫人更是露出欣喜的表情。他们有理由高兴的,这些侍妾都不值什么钱,有的是从青楼买来的,有的就是家生子,百十两银子而已,有的十几二十两银子就可以买来,如今能卖上一千两,怎么说都是赚了。

“就她吧。”王敦一指刑夫人身边的小丫鬟。

屋内的人都是一愣,紧接着众人露出不同的神情。王熙凤是不屑,贾赦先是一愣,后有些恼怒,而刑夫人却是恍然,而那些女子都是一脸的庆幸,只有那个丫鬟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刑夫人反应倒是很快,转身对着贾赦说道:“老爷我去拿秋桐的身契。”

然后她靠近贾赦轻声说了两句,就带人出去了,临走时对着那个小丫鬟说道:“秋桐,以后你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一定要谨守本分。”

“是,夫人。”秋桐都要哭了,自己就只是跟过来侍候,怎么就被卖了呢!

王敦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小丫鬟竟然是秋桐,他记得这个女子后来被贾赦给了贾琏,做了贾琏的小妾。而她仗着贾赦的势,在贾琏房中十分的跋扈。而这个秋桐在整个红楼中最出彩的就是她逼死了尤二姐,那犀利的言语让人记忆犹新。

但王敦一直不认为秋桐能够上榜金陵十二钗正副又册,三十六金钗里也不可能有她。然而事实她确实属于金钗。想想也不奇怪,原著中并没有金陵十二钗副册的名单,唯一确定的只有香菱,香菱出身好,开始是丫鬟,最后变成薛蟠的小妾,算半个主子。从这点猜想,秋桐最后变成贾琏的小妾,也算做半个主子,上榜也在情理之中。

等了一会儿,那刑夫人又领着两个小丫鬟返回偏厅,将一张身契放到桌子上。

“这是看我喜欢年纪小的,又领来两个小丫鬟,这刑夫人还真是一个奇葩啊。”王敦有些好笑,不过可惜的是这两个小丫鬟没有引起黑色符箓的亮光,他倒是有些失望。

贾赦夫妇最终也露出失望的眼神,贾赦最后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从中抽出两张,一起推给王敦,两张五百两的。

这夫妻二人一番操作令王敦气结,但他还是令人书写了买卖契约。双方签字画押,这桩买卖算是做成了。

这边厅里突然来了一个丫鬟,在王熙凤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王熙凤有些无奈,但又强笑着对贾赦说道:“父亲,老太太叫您过去一趟。”

贾赦抿了抿嘴,刚刚他大闹一场,肯定传到老太太耳里,现在是招过去问话,大概率是挨骂。不过,他也不惧,被骂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

贾赦拂袖而去。这边王熙凤却对王敦说道:“老太太那边也想要见见你。”

王敦这时候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忙不迭地点头应和着。于是乎,这一行人的身影便缓缓移动起来,有前有后地朝着贾母所在的荣庆堂走去。

这一路走来,但见沿途的景致美不胜收,令人目不暇接。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每一处建筑都显得精巧别致,美轮美奂;而那环绕其间的山水树木更是别有一番风姿,无一不透露出富贵之气。

不多时,他们终于来到了明堂之外。此时早已有仆人在此守候,待通报过后,王敦这才在一名伶俐乖巧的丫鬟引领之下,小心翼翼地踏入屋内。刚一进门,他只觉得眼前光芒闪烁,定睛一看,原来是满屋子的珍珠翡翠在熠熠生辉。这些珠宝或串成珠帘悬挂于梁上,或制成玉挂点缀在墙壁之间,交相辉映,使得整个房间都被映照得明亮无比。

王敦不禁暗自惊叹,目光再往珠帘深处望去,隐隐约约可见几抹翠红的倩影。想来那些应该就是贾府中的诸位小姐了吧?只是隔着重重珠帘,难以看清她们的真容。他心中猜想那里一定有三十六金钗中的女子,不过没有和他照面,所以黑色符箓感应不到。

正中有一张长塌,上面正端坐一位老太太,身后坐着一个俏丽的丫鬟,一旁有三个妇人,一个是邢夫人,已经见过,另个坐在邢夫人的下首,手捻佛珠,面无表情,想来应该是王夫人,还有一个俏丽的妇人随侍一边。这回黑色符箓伸出两条金色细线,一条连接那俏丽丫鬟身上,另一条连接到那个俏丽妇人身上。俏丽丫鬟没有多大反应,但那妇人顿时眉目轻蹙,盈盈望向这边。

王敦知道那老太太便是贾母,便双手合于胸前,左手在外,右手在内,两手抱掌前推,身子略弯,十分郑重地行了一礼,恭敬问好:“老夫人安康,王正元有礼了。”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显得儒雅随和,而且对屋子里一切奢华的摆设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就好似他曾经见过如此富贵景象,一点也没有慌张失态。几个妇人都不禁在心里称赞,此人如此稳重。

贾母稍一打量王敦,便开口问道:“这位老先生,今年多大年纪了?”

王敦忙回答:“老朽七十有四。”

“七十四了,真是好福气啊!”贾母有些感叹。

贾母看了一眼跟在王敦身后的秋桐,发觉模样还是俊俏的,便又笑道:“我才听见凤哥儿说,你带了家里的传家宝,让给了老大。他是个不争气的,让您受委屈了。”

“夫人,那里的话,即使是我将东西拿到外面去发卖,也不可能有此高价,还是贵府厚道,老朽足矣。”王敦笑眯眯捋了捋胡须,一副安然自得。

贾母对此颇为满意,觉得王敦会说话,不过她还是看了一眼邢夫人,发觉邢夫人一副不关己模样,不禁来气,虽然那秋桐小丫鬟看着不错,但也绝对不值一千两银子,不过她也知道想让那夫妇拿出那一千两银子来,是不可能了。不过这件事如果传出去,贾府就要丢人了,别人说起来,贾府的一个小丫鬟就强卖别人一千两银子,那她这个贾府的老夫人的脸面要,还是不要?

那边王夫人却开口接话:“您老这么大岁数,那秋桐又是一个小丫鬟,照顾的肯定不够周到。茜雪,你进来。”

话落,一阵翠玉珠响,一位二九年华的丫鬟从一旁的隔间中走出,弯腰对着众人行礼。

“茜雪是个知冷热的,就让她跟在您身边伺候,也是方便许多。”王夫人一脸和蔼地说道。

王敦感应到识海中黑色符箓亮起来的毫光,哪里还不知道,这又是一位金钗,他赶忙起身致谢。至于那茜雪却是泪眼婆娑的样子。

“谢过夫人,老朽愧领了。夫人想得周到,如今我年岁大了,的确需要有个细心的照料。老朽以后一定厚谢。”王敦没有想到这里还有意外收获,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不谢,这说起来,我们两家还是老亲,以后还要多走动走动。”王夫人对于王敦称呼她为“夫人”十分的满意,其实“王夫人”这个称呼有些僭越了,不管怎么说贾政只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突然一旁随侍的年轻妇人开口问道:“王老相公是要在城里定居吗?”

王敦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妇人,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哦!这位是我家珠儿媳妇。”这边贾母简单介绍了一下,又见李纨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她的心思,不过一想到死去的贾珠,心里便怏怏不乐,也没了说话的心情。

王敦稍一拱手,回道:“确实如此。我年岁实在是太大了,在乡下不是很方便,如今想要在城里租赁一处住宅,度过余生。”

“府上后街倒是有几处闲置的院子,要不我让凤哥儿收拾一处,借于你。”王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十分好心地给王敦介绍起住处来。

王敦虽然不知王夫人的用意,但为了接近贾府,就非常高兴地答应下来。贾母倒是十分欣赏王敦,认为他不扭扭捏捏,大大方方,倒十分健谈。

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王敦就带着秋桐和茜雪出了荣庆堂,跟着王熙凤来到她的院子,两人在偏厅坐定,王敦就拿出两千两银票递给王熙凤。其实这镇纸能够卖上价,还真得感谢人家王熙凤,如果没有王熙凤,薛家绝对不会出那么高的价格的。所以这钱,王敦是送的心甘情愿的。

“这次真是要感谢王姑娘了,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还有就是我的一点心意了,希望王姑娘不要嫌弃。”

那边平儿接过银票,王熙凤也露出真诚的微笑。这可比当时讲定的中钱多了许多,不过王熙凤也是爽利性子,接了钱就安排下去,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人过来禀报,说是院子准备好了。

“老相公也是个敞亮人。我在后街给你安排了一处顶好的宅院。一会儿让人带着老爷子去看看,院子已经打扫好了,只要再添加点被褥等物件就可以入住,这些我也让人准备了。老爷子就安心住下就是。”

在周瑞家的带领下,王敦等人来到后街上,往东走了一段之后,来到一处黑漆大门前,只见门额上有一门匾,上书:疏香小院。

王敦发觉此处乃是一个死胡同,东南方向都是贾府高耸的院墙,只在靠街这面留有一个角门,沿街叫卖的商贩也不来这边,显得极为静谧。

推开院门,王敦发现面前竟然是一个小小院子,院子东西两边各有三间厢房,靠大门旁还有三间倒座房,留下的院子长宽不足四米,再往前乃是通往后院的垂花门,进入后院里面稍稍宽阔点,院子前后左右成四方形,各六米,主屋坐北朝南,为三间瓦房,东西各有两小间耳房,院子东西两边各有四间厢房,至于主屋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以及四间后罩房。小花园中有几棵梅花,梅花又有一个别名为:疏香。小院的名字可能由来于此。

王敦对此十分满意,打发走周瑞家的之后,他便和两个丫鬟在主屋住下。晚上王敦住在主卧,主卧外间放有两张小床,秋桐和茜雪都住在小床上。

“茜雪,你明天找找人 ,请个泥瓦匠,在这屋里盘上一圈火炕,否则,冬天来了,我的身子骨可要难受了。”

“好的,老爷。”茜雪老实的答应。

茜雪接着说道:“老爷,咱们这个院子这么大,至少要有两个门房,三四个小厮,两个粗使婆子,两个厨娘,四五个洒扫的丫鬟,仅靠我们两个可不行。而且,这请人总得要月例钱,还要供吃住,冬夏两套衣衫,总共下来怎么也要些银两的。”

“嘶,这神京居,大不易啊!”王敦感叹了一声之后,就又说道,“这些事情,你们就看着办吧!”

“你们两个人过来。”两个丫鬟都已经躺下,此时穿着小衣进入内室。茜雪端着烛台走进来,一大一小,两个丫鬟都是美人胚子,茜雪鸭蛋脸,杏眼弯眉,身姿窈窕,灯下更显几分古韵之美,而秋桐却是瓜子脸,眉目有情,身姿婀娜,年岁虽小却有几分妩媚。

王敦拿出一千两银子,递给二人,一人五百两。

“前院的事情由茜雪负责,后院就秋桐吧,你们有事互相商量着来。”王敦之所给这么多钱是想笼络一下二人,以后还指望她们照顾他呢。

“是,老爷。”

“好的,老爷。”

二人也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钱,要知道她们做丫鬟的一个月的月例也还不足一两,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她们倒是明白,家里管钱的人肯定地位不一般,老爷这是暗示我们以后都是屋里人吗?不过他岁数有些大啊?两个丫鬟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神色里都有些不愿意,想来也是,谁愿意陪一个糟老头子啊!

王敦交代好之后,就让两个丫鬟回外间休息,也不管外屋的两个丫鬟的讨论,凝神进入识海,感受识海之中黑色符箓,以及上面的金色细线。按照先后顺序,上面一共有七条金色细线,分别是属于王熙凤、平儿、香菱、秋桐、鸳鸯、李纨、茜雪等人,这些细线最粗壮的要数王熙凤和李纨,如同发丝,而香菱、平儿、秋桐次之,鸳鸯、茜雪再次之。他试着拨弄这些金色细线,便能隐隐感受到那边所属之人的位置,以及少量的情绪反应。

“真的很神奇。”他挨个拨弄过去,轮到秋桐的金色细线的时候,黑色符箓竟然蓝色电芒迸现,一道讯息融入他的脑海。

这金色细线乃是命运之力的显化,黑色符箓吸收了“金陵十二钗正副又”三册的同时,也掌握了三十六金钗的命运,所以能够与她们的命运相连,从中汲取力量。按照秋桐本来的命运,应该被贾赦赏赐给他的儿子贾琏,做了贾琏的小妾。然而此时,秋桐却变成王敦的贴身丫鬟,而他也掌握了秋桐的身契,也就意味着他掌握了秋桐的命运,也改变了秋桐红颜薄命的命运。

因此,属于秋桐的命运线会有一次大爆发,而爆发出的力量将被黑色符箓所吸收。王敦不知道命运线爆发会怎么样,但还是要试一试。随着他心念那属于秋桐的命运线瞬间爆开,一刹那间金色的光芒覆盖了整个意识大殿。

良久,金色光芒暗淡下去,意识大殿恢复了平静,悬浮在空中的黑色符箓依然如故,上面依然有七条金色细线没入虚空,连接着七位金钗。然而,细心的王敦发现属于秋桐的金色细线变得与王熙凤的一样粗壮,而且那黑色符箓的左上角的位置开始脱落一片片黑色物质,这些黑色物质离开符箓之后便消失在空中,与此同时虚空中雷鸣大作,意识大殿晃动起来,面积也在慢慢扩大,一根黑色的立柱突兀地出现在大殿上,下座地基,上顶房梁。

王敦仔细观看了一下大殿和立柱,也没有什么发现,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黑色符箓,见它上面脱落的地方,露出里面明黄的底面,上面金色线条勾勒出玄奥的符篆。当他注意到金色符篆的时候,那符篆光芒一闪,一道金色亮点没入他的魂体之中。

“我有迷昏招不得,雄鸡一叫天下白。”

天光大亮,王敦睁开眼睛,发觉有些昏花的眼睛完全好了,而且整个世界如同水洗过一样清晰,明亮。紧接着,他就闻到一股恶臭,掀开被子一看,身上、被子上、褥子上黑红一片,想来应该是他身体排出来的杂质和毒素之类的,王敦此时耳边传来两个丫鬟的话语。

“真是的,怎么老爷子刚住进来就要死了,那黑红黑红的,恶臭扑鼻,究竟是什么?”声音尖利,这肯定是秋桐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刚刚探了老爷的鼻息,好像有一点呼吸,应该……没有事吧!我看还是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声音温婉,这应该是茜雪的。

“还是去贾府,找两个管事的婆子,过来看看。说不得,老爷子挺不过去了。本来昨天老爷子给了我五百两银子,我还打算给老爷子做个妾,也让老爷子晚年享享福呢!”这秋桐跟在邢夫人身边学了些有的没的,虎狼之词频出。

“你个不知羞的丫头,你怎么什么话都说,这是跟谁学的?”茜雪倒是稳重,对于秋桐的话很是反感。

“茜雪、秋桐,你们进来。”王敦已然坐起,将嘴里面老牙全都吐了出去,再用舌头舔了一圈,发现他的老牙都已经掉光,又重新长出来一口新牙。这新牙齐整而小巧,一颗挨着一颗,上下有整整三十六颗之多。

两个丫鬟美目轻移,也发现了那掉落的老牙,再看老爷嘴里那一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不禁十分震惊。同时,她们也发觉自家老爷面色红润,根本没有驾鹤西归的模样,虽白发白须,但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茜雪欣喜地问道:“老爷,你没事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事。你们给我烧点热水,我洗洗。还有多准备些早饭,最好是弄些肉食。”王敦伸出双手,不自觉地握了握,感觉到一股莫大力量涌现出来。

“看来这神通能够增加我身体的力量啊!”昨晚那金色亮点蕴含一道神通,名为服食。今天他所有的变化都是这道神通引起的。

茜雪赶忙出去烧水,走了几步,发觉秋桐还定定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老爷,便急忙拉了她一下,秋桐这才如梦初醒,赶忙与茜雪出去。

一顿忙活之后,王敦穿上一身新衣,来到院子当中伸伸胳膊,抖抖腿。他此时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力量,想了一下他便开双腿分开,两手抱球……没错,这是太极。

太极拳,他以前在学校就学过,之后又在县城里忙活废品收购的事情,也看到过公园里老大爷和老大娘打太极拳,一来二去,他就有了印象,曾经没事的时候在自家院子里也比划两下。眼下,他身上也有力气,便想活动一番,就打起了太极拳。那慢慢腾腾的太极拳让人看来便别有一番神韵,明明是慢腾腾的,软绵绵的,但却给人一种力量感。

“老爷子这是变神仙了吗?你看到了吗!老爷子那一口新牙,真是……”秋桐在一旁小声地嘀咕,她有些不可置信,昨天还是一副老态龙钟的老头子,一个晚上过后,出了许多污血,起来之后就变得生龙活虎不说,身上那股仙风道骨的风姿都已经溢出来了。最最重要的,现在的王敦看起来年轻了不少,说是五六十多岁都有人相信!

茜雪也是双目失神,喃喃说道:“我也不知。”

古人都迷信神鬼,所以王敦在两个小丫头的心里就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两人对王敦又加上一层敬畏之情。

虽然两个丫鬟声音较小,离着较远,但是王敦还是听得真切,似乎他的五感也被加强了不少。这才仅仅一缕命运之力就让他找到年轻的感觉,想到这里他不禁内心火热,看来这金陵十二钗正副又册上的人都要想些办法弄到身边来。

人类对于长生不死的追求是狂热的,如果没有条件也就罢了,一旦有了条件人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追逐的。以秦始皇为首的历代帝王如此,那些修道修佛的人如此,民间无数寻仙问道的人如此,王敦也是如此。不过其他人是没有方向,瞎弄,而王敦却有方向,而且他已经迈出了坚定的一步了。

王敦吐出一口绵长的浊气,整个身体通透无比,身上也充满了力量。

“你们两个不要大惊小怪,老爷我如今修炼有成,才伐经洗髓,那些黑红之物乃是身体里毒素。你们两个不要向外面瞎说。”王敦随便编了几句瞎话,但其实也不算是瞎话,他确实被命运之力改造了五脏六腑,也排出了不少毒素。

“是,老爷。”

“那老爷会变成神仙吗?”

王敦看着一脸好奇的两个人,说道:“神仙,那是我努力的方向。”

“我听说东府的大老爷在道观里修行,整日烧丹炼汞,打坐修行。老爷也要去道观里吗?”茜雪有些担心地看着王敦。

王敦嘴角微微一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呲”响,满脸都是不屑之色,开口嘲讽道:“就他那也能叫修行?真是笑掉大牙!再者说了,老爷又不是什么道士,去那道观作甚?”然而,话音刚落,王敦自己却突然愣住了,心中暗自思忖起来:也许,给自己搞一套道袍穿上倒也是个挺不错的主意。毕竟想当初在王家庄的时候,他可还煞有介事地编造出一个老道长赠送神奇丹药的故事来着。

想到这里,王敦不禁摇了摇头,把思绪拉回到眼前,然后大手一挥,朗声道:“罢了罢了,不提那些有的没的了。来来,你们两个都到这边来,我教你们这套的太极拳。”

听到这话,茜雪和秋桐面面相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确定,怯生生地齐声问道:“我们……真的也可以学习吗?”

“这有何不可?”说罢,王敦便当先演示起来,只见他身形灵动,如行云流水般将太极拳的一招一式缓缓施展开来。不一会儿功夫,王敦便已经完成了前面的十二个动作,而后停下身来,对着两女说道:“看好咯,刚才这十二个动作便是此套拳法的起始部分,现在轮到你们俩练习。”

茜雪和秋桐依言走到近前,开始模仿起王敦方才的动作认真练起来。起初两人还有些生疏,但随着不断重复练习,逐渐也掌握了一些窍门。

中午的时候,茜雪倒是给王敦准备了不少的肉食,一只鸡和一条鱼。王敦让她们两个坐下一起吃,但两女却都摇头拒绝。王敦也不客气就一个人坐下吃起来,分别尝了一口鸡和鱼,口味略淡,并不难吃,但也说不上多好吃。不过,那鸡肉入嘴之后,王敦新长出来的三十六颗牙齿齐动,将其咀嚼成渣,咽下,食物经由食道进入胃里,然后被迅速消化,变成一股股好似热流的能量,这些能量开始在身体里不断游动,滋养着身体。

一顿饭下去,王敦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强壮了一丝,力量也增加了一丝。这种看得到的进步,令他着迷。

茜雪和秋桐就在一边侍候着,看到王敦吃完饭,便送上漱口水和湿毛巾。

“这可真是腐败啊!”

王敦虽然心里感叹,但入乡随俗,还是先漱了口,然后又用湿毛巾摩挲了一把脸,才将毛巾还给秋桐,说道:“这饭做的一般,以后要找一个好一点的厨子才行。”

茜雪连忙说道:“咱们家还没有厨子,这个厨娘是借荣国府的,她平常也只是负责外面的厨房,厨艺有限。这两天,我就去找一个好厨娘过来。”

王敦点点头,心里想着服食的神通真是强大,只要吃得好,吃得多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能量滋养身体,看起来得琢磨一些高质量的美食才行。

两女收拾好餐桌后,来到旁边耳房的小厨房。秋桐揉了揉肚子,看着盘子里吃剩下的残渣,有些惊讶地说道:“老爷也太能吃了,整整一只鸡和一条鱼都吃了。”

茜雪也感觉到惊讶,轻声说道:“老爷自从今早就变得不一样了,好像一下子就年轻了不少。”

“可不是,要说他有五六十岁,都有人相信。哎!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吃什么?”秋桐又摸摸肚子。

她们这些丫鬟吃的东西一般都是主人吃剩下的,只有荣国府那样的大家族才会专门准备一个厨娘给这些丫鬟下人准备吃食,到了这里就只能吃剩饭了。

“你一会儿让张家嫂子再给我们做一些吧!”茜雪也觉得自家老爷太能吃了。

下午,王敦出去逛了逛神京城。神京城颇大,就连宁荣街也不小,而且十分的繁华,他也只是在宁荣街上逛了两圈就到晚上了。

晚饭,王敦又吃掉一大盆排骨,外加两大碗米饭。一旁伺候的茜雪和秋桐本来以为晚上的一大盆排骨怎么也得剩下一些,没想到最后就剩了点汤水,没办法,两人就米饭泡汤随便吃了一口。

第二天早饭是米粥和鸡蛋,一碗米粥下肚,王敦突然感觉到那食物进入胃里之后,迅速被消化,化作一丝能量被身体吸收。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又饿了,又喝了几碗粥,吃了四五个鸡蛋。这些食物无一例外地被身体吸收殆尽,化作一丝能量热流在身体里流动。

“仅有一丝啊!还是肉好!”王敦嘀咕了一声,对一旁的茜雪吩咐道,“以后,咱们家早上也吃肉!”

“啊!这不腻吗?”茜雪都有些惊了,谁家早上吃肉啊!

“不腻。我喜欢吃肉。我一会儿再给你二百两银子,专门用作吃肉。”

王敦看了一眼茜雪,又想到这茜雪的身契没在他的手上,而且……他看一眼这院子,这院子也不属于他的。现在他有点想明白了王夫人的目的了,她是想要他手上的春阳镇纸,也只能是春阳镇纸,那贾宝玉正在进学中,作为母亲肯定是想把这镇纸送给她的儿子用的。

“茜雪,一会儿你去趟贾府,将我书房中的那个小一点的镇纸送给王夫人,就说我十分感谢夫人的收留,别的就不要多说。”王敦简单交代了一番就回到卧室去了。

“我这身体的消化能力已经逆天了,可这些普通食物提供的能量实在是有限啊!”王敦感觉服食神通跟吃东西质量有关,但不是吃的多,而是吃的好,吃得越好得到的能量就越多。

那边茜雪得到王敦吩咐就将镇纸拿了送到王夫人处,王夫人倒没有说什么,就让茜雪回来了。

在茜雪和秋桐的侍候下吃完晚饭,王敦就想回到卧室看书,然而却被茜雪叫住。

“老爷,我雇佣了两个门房,两个小厮,还有两个厨娘和两个粗使婆子。”茜雪有些脸红,不过还是希望王敦见见。

王敦有些奇怪地看着茜雪,雇人就雇人,脸红什么?大概是因为这身体老迈的原因,他只是心里奇怪,但脸上却没有太大的波动,表情也很沉静。

王敦点点头,茜雪先出去叫人。这边秋桐撇撇嘴,插话说道:“她都找的都是她家里的人。”

“哦!你雇佣人了没有?如果没有雇佣,也可以让你家里的人来这边。”王敦倒是不在乎茜雪雇佣家里人,在这个时代家族力量是不可忽视的。

“我家里人都在贾府那边,根本看不上这里。”秋桐有些生气,也不知道她是生气家里人看不上这里,还是这里比不上贾府那边。

不过,王敦想来应该是后者,不过现在秋桐还有些小,没有被贾赦夫妇带坏,虽然心眼有些直,但人还不坏。尤其是秋桐贡献出来的命运之力给他带来了服食神通。这让他对秋桐有了几分喜爱,认为心眼直也不是一件坏事。

茜雪带着八个男女进入明堂,众人赶忙下拜,口称“老爷”。王敦赶忙让众人起来,逐一打量一番,又勉励了两句,就让几个人都出去了。

茜雪等八个人出去后,才对王敦说道:“老爷这些都是我的家人,之前他们都在北巷子那边,家里都已经揭不开锅了,我才将他们叫过来的。他们签的都是长工。”

“没事。我既然将前院交给你了,那就一切你做主,我不会过多干预的。”王敦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管那么多的事情,正好让茜雪去管理,省着他麻烦。

茜雪抿了抿嘴,内心十分的震动,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俏生生地说道:“我让父亲和哥哥去看大门,母亲的厨艺还行,我让她和嫂子去厨房,我那两个弟弟就当小厮使唤,而那两个当做粗使婆子是我的两个婶婶,不是亲的,他们男人和我父亲是拜把子兄弟,都知根知底,使起来也放心。”

“嗯,好。”王敦看到茜雪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又问道,“还有事吗?”

“没了。”

“那茜雪,你明天让你那两个弟弟去一趟城外王家庄,找王氏族里,我在那里还有二十亩地和一个小院。二十亩地还是给春花家租种,租子……就不要了,只要他们把地种好就行;至于那个小院也让春花家照看着。还有就是王家村那边有一个叫王狗儿的人家,你给送去二十两银子,就说是我的谢礼。”王敦想到书房里还有些书籍,就又嘱咐,“我那里还有些杂书,也帮我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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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早晨,王敦就早早地醒来,吃过早饭,又带着秋桐、茜雪二人练了一会儿拳,之后就有人来拜访。茜雪将人引进来,进来的正是平儿。

“平儿姑娘,请坐。”王敦心中一动,金陵十二钗副册上的人物,可以谋划一番了,而且通过她也可以谋划一番王熙凤。

王敦,平儿是见过的,垂垂老矣,黄土埋了半截,而此时的王敦却是精神矍铄,如果不是满头白发,说是五十多岁的人都不为过,就是现在一看也就六十左右岁,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人。

这前后的反差太大,平儿犹疑一下,才开口说道:“王老相公,我就不坐了。我这次来是受我家奶奶所托,给您送东西过来了。”

说完,她就递给茜雪一个信封,之后向王敦附身一礼,又看了一眼王敦,才又说道:“东西送到了,我这就告辞了。”

“茜雪送送平儿。”王敦拿过茜雪递过来的信封,对着茜雪吩咐一声,看到两人出了门口,便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放着两样东西。

其一乃是他住着的疏香小院的房契,另一个乃是茜雪的身契。王敦心中高兴,这王夫人还真是讲究人,显然她是拿这处宅院和茜雪换了那春阳镇纸,不过她心中可能只是用宅院换镇纸,而茜雪只是添头,但是在他这里却恰恰相反。

王敦心里也是清楚他现在住的小院怎么也值两千银子,而这春阳镇纸却能够卖出三千两,靠贾家的面子,说不定卖的更多。这么一算,王夫人是赚了。

但没了贾家的面子,这春阳镇纸还不知道能够卖多少钱呢?而两千两只要找好房源,买个三进三出的院子是不成问题的,但是神京城里的院子金贵的不仅仅是银子,还要看关系,并不是你有了银子就能买到房子的。虽然他的小院有些小了,但也跟谁比,对于贾家是小,可对于他来说就不小了,而且两千两拿到手里也不算亏,倒手一卖肯定要比这个多。这么想来,他也赚的。

因此,王敦和王夫人这笔交易算是共赢,谁也没亏着,大家都觉得赚了。

王敦心里琢磨茜雪命运之力能够给他带来什么。他研究着黑色符箓,发觉那些金色细线在符箓的表面的位置是不固定的,可以随意移动。他试着将属于茜雪的那根金线挪移到黑色符箓的右上角,正好与左上角的服食神通的符篆纹路相对。然后他心念一动,金色光芒降临,大殿又扩张了一些,殿中多了一根黑色立柱,以及黑色符箓的右上角露出一块明黄色底面,上面红色的篆文玄奥异常。

同一时刻,金色亮点进入他的神魂之中。王敦就此得到一道神通,名为:教化。因此,这段时间,他完全侵入教化神通之中,这个神通似乎不同于服食,服食更加趋向于被动神通,而教化得主动施展才行。教化,不同于教育,虽然二者有着一字之差,但却天差地别,教化说白了就是以自身之德,影响一地之民,改变一地之风气。

然而他感觉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德”,想来想去也只有前身皓首穷经学得那些儒家经典,才能称之为“德”吧!所以这段时间他开始梳理记忆中的那些儒家经典中的内容。整日研究四书五经,然而随着他研究的加深,他愈发感觉到儒家经典束缚着人们思想,钳制人们的生活。没有办法,他只能根据自己思想重新解读这些经典,没想到却有不小的收获,就连神魂都有了几分凝实。

而秋桐和茜雪二人也感觉到了自家老爷威严日盛,外加王敦对她们也很不错,整个院子她们就是女主人,倒也把一两份心思放在王敦身上。

这些日子随着王敦的神魂变得强大,一些事情的细节都记忆起来了。对于红楼世界的发展又有一些新的想法,似乎有些东西需要他去干预,否则金陵十二钗是集不齐的。

这天王敦早早地起来,吃完早饭后就来到前院,刚过垂花门就看到门房旁边赵老虎拿着一个棍子舞的是虎虎生风。

这赵老虎是茜雪的父亲,听说以前是一伙儿水夫子的头头,因为与人发生争执打伤了人,赔了一大笔钱,才将茜雪卖了。他如今也才四十多岁,身高有一米八十多,骨架又比较大,整个人看上去虎背熊腰的,棍子舞的也颇有章法,一看就是下过苦功的。

“啪啪啪……”王敦看到赵老虎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禁鼓起掌来,“你的棍法真的不错。”

赵老虎听到有人夸赞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王敦,更是将手中棍子扔到一边,整个人都佝偻起来,小心翼翼地弯腰作揖。

“让老爷见笑了。”赵老虎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出去一趟,正好身边缺个人跟着,你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出去一趟。”王敦想到自己对这神京城也不太熟悉,就让这赵老虎跟着出去。

王敦是一走就是一整天。

“老爷子这么多天一直往外边跑,你说他是干什么去了?”秋桐一边弄着指甲,一边指挥刚刚买来的两个小丫鬟打扫庭院。两个小丫鬟名叫小花和小果。

“不甚清楚。不过我听父亲说,老爷只是在神京城里走走,很少去城外的,昨天倒是去西城外。”茜雪感觉老爷这些天有些神神秘秘的。

这些天里,王敦并没有闲着,眼看快要到年底了,想到明年就有许多的事情发生,他就有些坐不住了。所以这段时间,王敦费尽心思做了一件事,虽然不知道这件能不能成,可还是试一试,反正是一步闲棋,如果成功了以后就省了许多事。

这天傍晚,王敦返回疏香小院。

“老爷今天回来的晚一些。”茜雪一边说一边给王敦摆饭,与王敦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自家老爷子是一个十分随和的人,所以说起话来,也随意了几分。

王敦自得了服食神通,胃口就好了很多,一顿饭下来至少要三碗粳米饭,外加很多肉食和干菜,可谓名副其实的老饭粒。

“去趟城外办了点事。”王敦犹豫了一下说道。

茜雪说道:“今天门房收到两份拜帖。”

王敦吃完饭,拿过秋桐递过来的毛巾擦擦嘴和手,才接过茜雪递过来的两份帖子。茜雪和秋桐二人都不曾读过书,不认识字。其实贾家绝大多数丫鬟都不曾读书识字,想到这件事,王敦就想着应该让这两个丫鬟读书识字。

两份拜帖,一个是西府大奶奶李纨的,拜帖中言明明日上午将带着儿子贾兰前来拜谒。

其实王敦当初去贾府,那李纨就有想让她的儿子拜师的意思,但是顾忌到贾母和王夫人就没有说出口,如今找上门来肯定是要拜师的。不过贾家有族学,她还要另外给儿子找业师,可想而知,她是知道贾家族学现状的。

其实贾家族学是公卿大族的一众内部福利,给亲友旁支一个受教育的机会,同时也给贾代儒这种破落户的族兄一个养老的位置,然而这种福利成了富贵纨绔子弟斗鸡走狗、赌博男风的地方,打架斗殴的场所。这是李纨所不能忍受的,以前没有机会,没法子只能让贾兰呆在族学里,眼前就有一个积年老儒,如何又能够放弃?

王敦想了一下,便将拜帖放到一旁,觉得可以看看情况,收一个徒弟也未尝不可,尤其是李纨还是十二正钗之一,是他觊觎对象,就更要见见了。

第二份拜帖竟然是薛蟠的,王敦想了一下,也就猜到这个薛蟠的来意,他唯一与薛家有交集的也就是那镇纸了,乾阳镇纸卖给了贾赦,春阳镇纸给了王夫人,那么他手中的坤阳镇纸,薛家肯定是有想法的。果然拜帖上已经言明,就是来卖镇纸的。或许,这是一个机会,王敦默默的想到。

“这两份拜帖就留下吧,你让人分别通知一声。”他将拜帖上面事情交代清楚就去休息了。

西山玄真观,傍晚,彩霞漫天。

贾敬做完晚课,回到客房准备休息,然而服侍的小道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吸引了他的注意。

贾敬一副四平八稳的作态,抄起案上的一本道经,歪斜在床榻上,看了起来。

“回禀老爷,下午的时候有人投递了一封书信给您。”小道士虽然穿着道士服饰,其实是贾府的家生子,所以称呼贾敬为老爷。

贾敬虽然来此修道,可不是出家,所以这样的小厮还有不少,甚至还有几个侍妾。

看着小道士递过来的书信,贾敬眉眼间都是嫌弃,但还是接了过来,却没有打开,只是随手仍在案上,便让人收拾床铺,准备安歇了。他虽然离开宁国府,但是宁国府的许多关系都在他的身上,只要他活着贾家就是神京城里的顶级勋贵。所以还是有人想要通过他巴结贾家的。

不过他还是对那封书信有些好奇,这书信上没有任何署名,只有一行“贾敬亲启”的字样,十分奇怪,没有人在书信的正面这么写的。

贾敬索性就拿过书信,信手撕开,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上面只写了一行字,看到那行字,他本不在意,但是稍加思索,就猛然变色,立即坐起,检查了一番信封,发现并有其他的开启的痕迹,便舒了一口气。

“什么人送来的这封信?”贾敬脸色十分的难看,眼睛中还有一抹戾气。

小道士小心地说道:“刚过晚饭的时候,是一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人投递的,小的也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然而小道士没说的是那人还给了他十两银子,这也小道士把信递到贾敬手里的原因。

“来人备车,拿着我的名帖去延平门,就说我晚上要进城。”贾敬安排了一番之后,就动身去往神京城。

不过他刚走出玄真观就又返回身来,把支出去的人又都叫了回来,他也回到观里休息。他的身份太敏感了,一旦太过着急容易让人抓住痛脚。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他就又带着人返回神京城里,进入城里直奔东府而去。

这边贾敬刚刚进入宁国府,那边贾珍就得到了消息。贾珍昨夜操劳甚晚,外加喝了些酒,今早本来想睡个懒觉,但听说贾敬回府吓得赶忙起来迎接。

父子二人在回廊相遇。贾珍赶忙附身问好。贾敬看到他一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模样,再加上那封神秘书信上的内容,就气不打一处来,邪火上涌,上去就是一巴掌,外加一脚,将贾珍踹到在地。他又回过身来,从身边的小道士手里接过一根粗壮的竹棍,兜头盖脑砸向贾珍。这根竹棍昨晚就准备好了,贾敬存心想要教训贾珍一通。

贾珍直接就给打懵了,都多少年了他不曾挨过打了,自从贾敬离开后他完全放飞自我,连护住头脸的动作都忘了,结果就悲催了,直接被贾敬给砸在脑袋上了,几棍下来早已晕厥。然而贾敬看到此情景更是生气,连挨揍都不会了,你真是要气死老子。

贾敬挥动竹棍更加的用力了,虽说没再往脑袋上招呼,但是其他位置可不管那个,雨点般打下去。

这边仆人们都不敢上前,身为贾珍儿子的贾蓉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却也推搡着旁边的管家赖升,然而赖升岂敢过去,他可是府里的老人,是知道贾敬的脾气的。贾敬是大老爷,更是贾家的老族长,打死他都没有地方说理去。

“还是去西府找老太太吧,不然大爷要被打死的。”赖升赶忙吩咐人去西府求救。

那边贾蓉也反应过来了,赶忙应道:“快去。快去。”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刚刚起身不久,邢夫人和王夫人刚刚过来,正准备摆饭。这个时候一个婆子慌忙地闯了进来,大声嚷道:“老太太不好了,东府大老爷回府了,见到珍哥儿就是死命的打呀,快让人去吧,去晚了,珍哥儿就被打死了。”

贾母就是一怔,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东府大老爷肯定是贾敬了。

“快,让老大和老二都过去,无论如何都要拦下了。真是……作孽哟!”贾母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情,这边鸳鸯赶忙扶着她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贾家几个爷们都聚到荣庆堂来。确切地说,贾敬、贾赦、贾政、贾琏坐在一边,贾蓉跪在一边,而贾珍却是躺在一边。

明堂内除了几个爷们儿,也就剩下贾母、邢夫人、王夫人,以及伺候在一旁的鸳鸯。此时鸳鸯给众人上了热茶,贾敬从观里赶过来滴水未进,此时端过茶盏也不管茶烫,轻轻吹了两下,就喝了两小口。然而当他抬起头看到躺在一边贾珍后,他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顺手将手上滚烫的茶盏砸向贾珍。

那茶盏不但将贾珍眼眶砸青,滚烫的茶水更是将他烫得嗷嗷惨叫,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一双手想要抱住脸和脖子,然而被烫的通红皮肤碰下都疼厉害,他只能双手成爪状,虚抱在双颊之处,如同举手投降一般。

“噢噢噢……”

“敬哥儿,你这是为哪般啊?”贾母心里清楚一定是贾珍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自从贾敬修道之后,没有大事他是不会回到宁国府的。可以说贾敬是整个贾家的骄傲,也是四大家族,乃至于四王八公中的领军人物,然而十多年前的那场事之后,贾敬只能躲在道观之中,不敢管贾府的事务。

其余人等对此也是纷纷侧目,这贾家教训儿子的方法永远都是一个字:打。贾赦打贾琏,贾政打贾宝玉,贾珍打贾蓉,以及贾敬打贾珍,都是往死里打的。

“你们都出去。”贾敬没有回答贾母的话,而是对着邢夫人、王夫人说道。

邢夫人、王夫人没有任何的言语,直接走出荣庆堂,贾敬以前是宁国府的当家人,也是贾府的领头人,更是贾氏家族的老族长,哪怕他不在贾府了,他的话,也罕有人敢质疑。

贾敬又对鸳鸯说道:“你也出去,守住门口,不准任何人靠近荣庆堂。”

看到贾母点头,鸳鸯赶忙应声:“是。”

这个时候,贾敬才从身上掏出一封信来,递给贾母。贾母接过来一看,顿时头晕目眩,好像没晕死过去。

那边贾赦早已站起来,探过头来,偷瞧信上的内容,谁知看到的内容令他惊惧异常,脚下一个踉跄,跌回座椅。贾赦双眼通红,胯间隐隐有种尿意,真是吓坏了他。

看到母亲,以及大哥的模样,贾政内心涌出不好的感觉。然而当他接过贾母递过来的信纸,看到上面写道:贾蓉之妻秦氏乃皇族血脉,贾珍欲爬灰。

“爬灰?”贾政脸上苍白一片,看着跪在地上的贾珍,指着信纸,颤声问道,“秦氏怎么就成了皇……啊?”

贾政甚至都没敢说出那几个字来,但“爬灰”显然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说出来那几个字。贾珍这时也看清信纸上的内容,由于他刚刚被打蒙了,脑袋不太灵光,看了两眼才反应过来,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好端端的儿媳怎么成皇族了呢?这不可能吧!不过要是真的,我岂不是有机会……该死,我怎么会有如此想法!贾珍冷汗都下来了,立刻就掐灭了心里的想法。

“那蓉哥儿媳妇乃是秦业从养生堂抱养的,并不是亲生。”贾赦有些犹疑地说道,“据说当时秦业一共抱养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不幸夭折,女孩就是蓉哥儿媳妇,今年……今年应该是十七岁,如果从年龄上看来倒是对应上十五年前那场大事,而且我听说当年那位在确实养了一个外室,好似育有一女一子。这一切似乎都能对得上。”

“而且当初工部就是那位的地盘,虽然没有听说秦业与那位有交往,但秦业的官职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他,说不定……”贾敬没有把话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贾家当年与前太子交往密切,也知道一些隐秘。所以贾家在当时那场大事之中站错了队伍,这也是这些年来贾家一直衰落的原因。

听了贾赦和贾敬的话,屋里仿佛凭空响了一声霹雳,上了岁数的人都知道十五年前皇家发生的那场大事,涉及广泛。而贾琏和贾蓉也是有所耳闻,更是心惊肉跳。

贾政心中一片冰凉,以前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那场事情可是死了不少的人,哆哆嗦嗦地说道:“前……太子……兵谏。”

贾赦这次倒是没有笑话自己这个二弟,而是心有余悸地说道:“四王八公十二侯,八公都已没落,大都降了爵位,但那十二侯爵府更是只剩下三家而已,其余的都已经湮没了。皇家之事掺和不得啊!敬大哥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消息是否准确?”

贾敬轻轻闭上双眼,其实这秦可卿的事情他心里早就有谱。但眼下这一家子人没有一个能够挑大梁的人,这个时候是害怕的时候吗?是确定消息来源的时候吗?是猜测消息准确的时候吗?

贾母这个时候开口说道:“消息从哪里来的不重要,甚至蓉哥儿媳妇是不是皇家血脉也不重要。既然这个消息递到咱们贾家,那么这个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即使蓉哥儿媳妇不是皇族血脉,也会有人把她变成皇族血脉,这个东西没有办法辨别,我们也不能去调查她到底是不是皇族血脉,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再从这门婚事来看,有可能也不简单,这是有人要动我们贾家啊!暗处的敌人是谁,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处理妥当,否则等待我们的就是灭族之灾。这件事发生在东府,相关人也在东府,那么敬哥儿,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听到贾母的一番言论,贾赦和贾政眼睛一亮,转头看向贾敬,对啊!东府的事情肯定要东府处理,跟我们西府有什么关系。

看着贾赦和贾政脸上露出的喜意,贾敬心里沉重,宁国府和荣国府本是一家,宁国府出事了,荣国府也跑不了的。

面对愚蠢的兄弟二人,贾敬却也没办法,只能阴沉着脸点点头,感觉家里有贾母顶着也许还能挺些年头,但贾母一旦去了,剩下的两个兄弟恐怕……放下心里的念头,贾敬向着贾珍看过去。

“畜生,我来问你,蓉哥儿的婚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贾敬因为早就放弃了宁国府的事务,一心烧丹炼汞并不理会,也不清楚贾蓉的婚事。

贾珍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仔细想了又想,斟酌地说:“我记得有一次,我们这些公侯子弟在一起喝酒,喝得正高兴的时候,有人谈论起营缮郎秦业家的女儿长得国色天香……我就留了心,便趁着可卿上香的时候,去偷偷地看了一眼……后来……后来……”

儿媳妇要公公去相看,这也真是一个奇葩。贾母悲哀地闭上眼睛。贾赦和贾政更是冷冷地看着贾珍。

贾敬更是悲叹了一口气,然后冷冷地问道:“喝酒的都有谁?谁先说起的?”

贾珍看到他老子逼视的目光,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说道:“镇国公府的牛继武、理国公府的柳芳、齐国公府陈瑞文、史家兄弟、锦乡侯府的马向虎、寿山伯府的蒋千里、临昌伯……”

“行了。我都知道是那些人了。那么究竟是谁先提起的。”贾敬一听这些人都是勋贵,其中几家更是与前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他们将秦氏弄到贾家来也不是不可能。

“我……我……不记得了。”贾珍回忆良久才实话实说,那天喝了不少的酒,真的不记得了。他倒也想随便说一个人,但是这种大事可不由得他信口胡说。

“看来她确实是皇家血脉了。”贾敬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然后猛然睁开眼睛,上去一脚就将贾珍踢倒在地,然后就是拳打脚踢,足足打了半晌,他才气喘吁吁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他年岁大了,实在是打不动了,这个逆子竟然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不住的哀嚎,实质上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看得他气不打一处来。

“看来来,这桩婚姻是有预谋的,蓉儿媳妇大概就是皇室血脉了。”贾母也想通了,心里有些悲凉,当初贾家有多辉煌,眼下就有多狼狈。

贾珍挨打的时候,在座的贾家人没有一个上前劝解,都冷冷地旁观。

“我问你,得手了吗?”

贾珍抬起头来,发现贾敬、贾母、贾赦、贾政、贾琏,甚至贾蓉都一脸紧张地望着他。

“没……没有。可卿这段时间总是装病躲着我,我……”

“我他吗……可卿……让你……可卿。我打死你。”

贾敬上去就是一个嘴巴,这一下贾珍根本没有防备,被抽了一个正着,他被打得金星乱冒,躺倒在地。贾敬彻底放开了手脚,骑在贾珍的身上,双手左右开弓,“啪啪啪”的大嘴巴子就抽了起来。足足抽了三四十个嘴巴,贾珍的脸肿的如同猪头,最后连惨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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