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辰杨霖是小说《官场沉浮,我携前世记忆飞速上位》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陈茶老酒爱少女写的一款都市日常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官场沉浮,我携前世记忆飞速上位》的章节内容
“啊!”惊恐的叫声响起,杨辰从床上猛然坐了起来,看着灰色的水泥墙、黄色的床头柜和十四寸的黑白电视,一脸的不敢相信。
伸手摸了摸电视和墙面,质感十足,完全不像是在梦里。
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窗户往外后,红砖白墙上写着“解放思想、改革开放”、“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等标语,依稀还能看到“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痕迹。
重生了?杨辰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脸,光滑洁净,除了肥皂洗不掉的机油油腻,这绝对是一张不超过二十一岁的脸。
杨辰很清楚自己的人生轨迹,十八岁高中毕业后,先去了花林乡农机厂,然后二十岁到了县第二机械厂,就是目前所在的位置,二十一岁从这里离开。
然后就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活,捡过垃圾、卖过破烂,进过电子厂,最后还是在工地上稳定了下来,娶了一个喜欢唠叨的外地女人,后来也离婚了,孩子也带走了。
后来?杨辰突然想到,重生前的一周,有两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莫名其妙地问了一些问题后,告诉自己还有个亲生父亲,等约好时间再通知自己去见他。
杨辰知道,自己有一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几十年过去了,早就没了期待感,而且见自己几十年未见面的儿子还用约时间?杨辰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们。
把人赶之后,杨辰冷静了下来一思考,觉得还是该见一面的,至少知道亲生父亲是谁,长什么样子,总不能来到这个世上一趟,连来源的另一半都不知道。
所以当两人中的其中一位出现在面前,要带自己去的时候,杨辰没有拒绝,在路上,对方一直给杨辰讲见面时的注意事项,杨辰意识到这位父亲可能是一位大人物,很大那种。
红灯亮起,车子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处,感觉这个红灯时间分外漫长,杨辰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窗外,就见一辆灰头渣土车象疯了一样冲了过来,而且已经到了面前,不由自主地转身躲避时,杨辰看到了车窗的另一面,当初来的另一个人站在路边,刚刚放下手机,脸上露着笑容。
最终定格在杨辰的脑海中的就是这幅画面。
杨辰紧紧地咬住牙关,咬的脸都酸痛了,才放松下来。
这个人不一定是罪魁祸首,但自己的死亡也绝对不是意外,不然这个人不会恰好出现在那个路口。
一定跟自己未能见到的父亲有关,他可能拥有极高的地位或极大的财富,牵扯到什么遗产、利益,才会有人铤而走险,将自己置于死地。
跟自己同车的是他的心腹,而车窗外的是他身边的内奸。
豪门恩怨、家族争斗,杨辰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这辈子会不会重蹈覆辙。
“杨辰,刚才你小婶打电话,说一会过来接你,让你去厂门口等她。”楼下过来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蓝条海军T恤喊道。
“好,我现在就去,谢谢莫叔了。”杨辰有些诧异,不会正好赶这个时间点重生了吧,但还是打开窗户回应道。
对方摆了摆手,迈着有些笨拙的步伐离开了。
对,他很早就得了足底筋膜炎,但这个时代诊断不出来,一直困扰这个他,二十多年后已经成陈旧性了,才开始治疗。
这就是重生的优势呀!
杨辰一边下楼一边想着,买房、买股票、买黄金,不对,黄金涨幅不大。
想到上辈子为了从上家接点“五包”、“六包”的小工程,陪他们喝酒喝到吐血;
好不容易干完工程了,又得求爷爷告奶奶地跟他们要钱,跪下磕头如果有用的话,恨不得一天磕八十个头;
那些管理部门、项目方、监理方任何一个来工地了,都陪小心说好话,任由他们吆五喝六,哪怕说天是绿的、地是红的,也得说对对对;
看着一个个关系户送来的不符合规格要求的材料,明知道如果出了事,都是自己进监狱的后果,也得硬着头皮用上去,不想偷工减料,那是你说了算的嘛。
说起来是个包工头,大小也是个老板,活照样干,还得跑关系拉工程,陪吃陪喝陪唱歌陪捏脚,逢年过节,要不来账还得垫钱发工资。
想起来就是一把血汗泪、满腹辛酸史,每次干完一个工程都咬着牙发誓,谁还要是还干工程,谁就是龟孙,结果有个风吹草动,还要屁颠屁颠跑过去。
所以既然重生了,迎着温煦的阳光,呼吸着清润的空气,哪怕空气中还有一丝黄油味,但杨辰依然觉得内心充满了彭拜的动心。
这辈子,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一定不再仰别人鼻息过活,一定要找到杀害自己的真凶,在走出第二机械厂大门的那一刻,杨辰给自己树立了三个人生目标。
在大门口等了一会,一辆墨绿色的吉普212驶了过来,看着这辆方头方脑有些丑陋的车,杨辰微微一笑,在后世看来,这辆车简陋到了极致,只有三个档,方向盘重的跟卡车一样,坐在上面跟坐拖拉机一样,毫无舒适性可言,在当时,却是县处级干部的标配,杨辰也曾在这辆车上,体验过权力的荣耀。
车子“咯吱”一声停在杨辰的面前,扬起了一大片灰尘,司机那边的车门打开,一个圆脸比杨辰年纪略大的小伙喊道:“上车。”
杨辰绕过车头,用力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去。
扭头看向后座,喊了声:“小婶。”
后座上坐的这位面无表情地看了杨辰一眼,点了点头表示回应,就再次目视前方,一动不动,虽然前面只是司机的座椅。
杨辰讪笑了一下,却不知如何开口,对于这个实际上的养母,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打交道,虽然知道她并不象表露出来的那么冷清,但由于和亲生母亲的感情过于深厚,反而成了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阻碍。
年轻时,只知道母亲才是母亲,别人都是外人,接近自己,也都是另有目的。
除母亲外,杨辰唯一认可的就是小叔杨丙富,却因为事故英年早逝,三年来,一直是后座这位小婶张红霞在照顾着杨辰,当时的杨辰却不知道感激。
“小婶,今天把人都喊过去,是有什么事吗?”明知道要发生什么,却要装成不知道的样子,也是蛮考验演技的,杨辰只能没话找话。
“好像是你爷爷留下什么东西,你大伯叫都过去说说怎么分。”张红霞意外地看了杨辰一眼,觉得他有了一些变化,以往可不会这么主动找话。
“爷爷能留下什么?除了院子?难道是钱?”杨辰故作不解地问。
爷爷杨和平可是当过厅级干部的,大活动结束后,又回来当了好几年的县委书记才退下来,钱什么的都是小事,留下来的政治资源才是真正的财富。
官场确实存在着人走茶凉,但真正的关系和人脉还存在着,上辈子就是不懂这些,才会愤然离开。
平山县除了从外面调入的几位县领导,其它大多数科级干部都可以说是杨和平一手提拔起来,这份政治遗产不丰厚?不比去当个累死累活的包工头强。
反正是好事,到了你们就知道了。”开车的司机说道,他叫杨矩,是老杨书记的司机,即使是退下来了,老杨书记依然保留着专车专职司机的待遇。
跟了老杨书记五六年了,跟杨家的人也都混熟了。
过了这几天,他就要回县委司机班报到了,车也得缴回去,但老杨书记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回去以后他就给统战部聂部长开车,也不用开这辆破212了,鸟枪换炮,换成桑塔纳了。
车子穿过在半个县城,来到了刘家胡同,表面上还叫刘家胡同,实际上大多数人都叫它杨家胡同。
车子停在外面,杨辰和小婶步行走进最里面的大院,这里就是昔日平山县的权力中心,很多县委的决策都是在这里经过讨论后决定的。
大院处处布满刚办过丧事的痕迹,特别是角落缝隙处,还有鞭炮炸后的纸屑。
有人招呼小婶进了屋子,年轻一代的都留在外面,坐在各式各样的板凳或椅子上。
没有人搭理杨辰,杨辰也不理会他们,自个拖了把椅子,坐到屋门的最近位置。
“坐那么近干什么,有好事就能先轮到你?”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杨辰都没看他一眼,今天的冲突就是由他引起的,搭理他干什么,反正要撕破脸。
老杨书记活着的时候,对杨辰这个收养的孙子还算照顾,还安排人给杨辰的母亲看病,这是杨辰最感激他的原因,只是母亲心情郁结过于严重,当时医疗条件也差,最终不是不治而亡。
杨辰受母亲去世影响,初中成绩奇烂无比,又是老爷子打招呼上了高中,本来想去上中专的,因为中专出来就有工作,但是中专要跑到别的县去上,小叔有点不放心,才在平山上的高中。
高中毕业后,先去的花林乡农机厂,然后又进第二机械厂,实际上最终是奔着轻工业局去的,这个时候都是这样安排的。
看着熟悉的院落和老头子临走前才开始打理的花木,杨辰心头掠过一丝伤感,仿佛又看到老爷子摇着蒲扇坐在院子里指点江山。
想到自己第一次喝酒,是十岁还是十一岁来着,看老爷子在那喝的津津有味,觉得是好东西,就非要尝尝。
小叔不让,自己还又哭又闹,老爷子直接递过来半酒盅,把自己辣的哇哇大哭。
只可惜老爷爷才刚过世,这些亲儿亲女亲孙亲外孙们,就没了往日的温情,坐在那里嘻嘻哈哈,没有一点哀伤。
这个时候里面的大伯杨丙荣已经开始讲话了,杨辰抛开感伤,认真听了起来,上辈子他懵懵懂懂,根本没注意具体是什么,好像是什么名额。
“爸去世的时候,县委李书记答应爸给咱们家五个干部身份,昨天县里通知了,让尽快把名字报过去,喊你们过来就是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分?”
干部身份就是后世的公务员,很多人以为编制就是公务员,也不是,身份一般指本人的属性,是干部,还是工人,具体又可分录干、聘干、以工代干、工人。
除了人员属性,工资性质也有区别,分为行政、事业全供、事业差供、自筹等,
然后又分在不在编制内,按照标准,只有在编行政工资待遇的录干才算是公务员,才有提拔的资格。
县委书记答应的名额,自然是行政性质的录干,在场的这么多人,除了老大杨丙荣,其它人要不事业编,要不是以工代干。
谁都想要,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特别是屋里坐着的几位,都是亲兄弟姐妹,更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分的,咱们五家一家一个不就行了。”坐在外面的段有志嘀咕了一句。
他是小姑杨桂兰的儿子,刚刚毕业正愁找工作呢,就想早点敲定这件事。
“哎,可别,咱们这还有个不是杨家的人呢。”坐在杨辰对面的朱广和说话了,他是大姑的儿子,原本坐在花池那,现在也挤了过来,刚才就是他阴阳怪气的讽刺杨辰。
“你说的是谁?”按捺住内心的雀跃,杨辰横眉冷目地怼了回去。
“不知道哪来的野种,你也配姓杨?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我姥爷披麻戴孝了吗?”朱广和急的脸色发红,鼻翼拼命地扇动着,喘着粗气。
如果说老大杨丙荣是杨家二代的耻辱,还有情可愿,他生长于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也就略微认些字就去闹革命了。
三代中最不成器的就是这个朱广和,学习成绩奇差无比,还喜欢到处打架闹事,不是人家看老爷子的份上,早就进局子了,所以老爷子在的时候,他连这个门都没资格进。
现在听到有这个好消息,自然是欣喜若狂,但他上面还有个姐姐,平常就很老爷子喜爱,父母也对她十分看重,如果他们家只有一个名额的话,很难落到他身上。
所以他就把目标对准了身份存疑的杨辰,反正三舅杨丙富已经不在了,三舅妈万事不管,正好把杨辰赶走。
他知道,野种是杨辰的忌讳,谁敢提这个他就生气,一生气就走,然后躲被窝里哭。
谁知道今天他却料错了,杨辰不仅没有生气离开,反而一脸冷静地瞪着他:“你又不姓杨,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没有为爷爷披麻戴孝,你披了吗?”
“我妈姓杨,我不用披麻戴孝。”朱广和如杨辰所料的那样,陷入了杨辰的语言陷阱之中。
“我本来就姓杨,不信可以看户口本,我爸我妈都在上面呢,不比你一个外姓有资格。”杨辰站了起来,跟他针锋相对。
杨辰的声音非常大,别人不说,坐在里面的张红霞闻言有些动容,眼眶也有些红润起来。
“是杨家人为啥不给姥爷披麻戴孝?”朱广和有些词穷。
“因为你们不让,爷爷的大事上,不想跟你们生气,你们不怕,我还怕丢杨家的人呢。”杨辰就一个态度,我姓杨。
朱广和无力反驳,因为当时确实是他们家闹事,不让杨辰跪在灵棚下,只让他当外客。
杨辰也不想当这个孝子贤孙,就正好答应下来,但现在却是振振有词地说是不想丢杨家的人。
朱广和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母亲。
杨桂花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确实为儿子的前途操心,一直这么游逛下去,指不定哪天就严打了呢,现在有工作的机会,肯定得给儿子呀。
但是她毕竟是个长辈,当着这么多人,也不能跟泼妇一样,只好温言说道:“小辰呀,你现在有工作了,不如就把这个机会给广和,就算看大姑的面上。”
“我可以把我的工作让给广和哥,谁不知道当干部好,可以天天回家,不用往在厂里。”这个时候不是懂事的时候,还让,把我的工作让给你好了。
“红霞呀,你看看,这个机会是不是先让给广和,回头有机会了再给杨辰?”杨桂花从杨辰着打不开缺口,只好回过头来看张红霞。
这个名额如果算在老三头上,也是该张红霞说了算,轮不到杨辰当家,反正她们两个又不是亲母子,平常感情也不好,万一说动了呢。
“这事我不管。”张红霞一句话让杨桂花家大喜,杨辰心中一颤,谁知道张红霞话锋一转:“杨辰只要愿意让就行,但不让这个名额就是我们家的,丙富虽然不在了,我还在。”
越是平常不说话的人,说话越有份量,张红霞的态度一览无余。
“大姐,爸刚走,不要闹的就跟要分裂似的,名额是小辰的,广和的事回来我给他想办法。”小姑杨桂兰站了出来。
她现在是城关工商所的所长,在家里说话的份量比当粮食局副局长的杨丙荣都管用。
“有什么可吵的,让别人看笑话吗,就一家一个,不要争了。”老二杨丙昌也站出来说话了。
在他看来,就算不给老三家,也轮不到给大姐那傻儿子,大哥还有一个女儿呢,自己老婆还是以工代干呢,那个不比大姐家有资格代表杨家。
“好了,都把名字给我报过来,我现在就给李书记送过去,省的夜长梦多。”老大杨丙荣一锤定音。
这个时候就是各家的事了,老大家没什么可争的,一个名额肯定给儿子杨慧江,女儿杨慧雪已经出嫁了,而且也有工作了。
老二家只有杨慧同一个儿子,现在在畜牧局上班,还是临时工,听到能直接转干,别提多高兴了。
老三杨辰就不用说了。
小姑女儿还在上初中,只能是儿子段有志了。
只有大姑那边还在吵个没完,儿子想要,女儿也想要,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说姐姐迟早是外人,让把名额让给他,一个说小姨给你找工作了,这个轮不到你。
杨丙荣催促再三,大姑又跟小姑再三确认了一下,最后还是狠心把名额给了女儿。
朱广和顿时气呼呼地摔门而去,杨辰看着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被人三言两语一刺激的放弃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别人看自己一定很傻。
“走吧,回家吧,没人送我们了。”小婶走到杨辰的身后,淡定地说道,一脸的平静。
两个人喊了一辆三轮车,一路上无语,到了一个路口的时候,张红霞突然问道:“要先把你送到二机吗?”
“不用,今天歇班,回家吧。”杨辰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可以说的是一个考验,考验杨辰是不是为了工作才认的父母。
也可以说是关心的表现,她知道杨辰内心不愿意回那个家,特别是两个人感情并不是太好的情况下。
但杨辰既然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应承了下来,就一定会说到做到,这不仅仅是看小叔的面子,更多的还是张红霞本人后来的表现。
自己一怒离开后,实际上等于不承认这个收养关系,但她知道自己有孩子后,还是托人送去了小衣服和尿布。
过年来她家的时候,她给小孩的压岁钱,是红色的百元大钞,而其它的侄儿或外甥家的孩子来时,则是标准的亲戚待遇,都是十元。
这是还把孩子当孙女的待遇,只可惜当时杨辰不能领会。
后来杨辰做生意遇到困境时,她还让人捎去了五千块钱,不过杨辰知道她手头并不宽裕,又给她退了回去。
后来她心脏不好,杨辰去医院看望她时,她还显的很高兴,只不过那时候杨辰手边正好有个大工程,没有在医院伺候她,大概也是因此心灰意冷了,后来联系就少了。
“行,那一会拐菜市场,我烧条鱼吃。”小婶的脸上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可是眼底却露出了欣喜。
过了不到一个月,大伯就通知杨辰手续已经办理好了,去水利局人事科报到,他已经提前跟水利局董局长打过招呼了,会给他分一个好点的科室。
虽然他是一片好意,但杨辰不想靠杨家的名头混,自己重生一世,要是连这个都混不好,不是白重生了。
不然别人一说是县委书记的孙子,听着好有来头,不敢惹,再一深究,原来是是收养的,说起来徒增笑料,还不如隐藏起来当底牌用。
上来就告知别人自己牛皮哄哄,让人一开始就提防,实际上是纸老虎,看似凶神恶煞,却一戳就破,反而容易成笑话。
不过这话没跟杨丙荣说,他还是深以杨家为荣的。
到了下午,张红霞走出房间,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这是你小叔留下的,还没有穿过,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穿的。”
“还有一双鞋子,是新买的,去局里上班穿的不规矩,容易被人小看。”说完放下就走。
不用看杨辰就知道这衣服和鞋子都是新买的,小叔去世的时候,有仙霞这个牌子的西服吗?
“正常上班,不用穿的这么隆重吧,还是有什么重要活动再穿吧。”杨辰把衣服挂回自己的房间,仍然还穿着习惯的浅蓝色夹克衫,牛仔裤和双星运动鞋。
上班穿的干净素雅就行,后世除了大领导们,几乎没有人会穿西服,最多有级别的领导穿个行政夹克,可惜现在还没有行政夹克,而且你一个小兵有资格穿吗。
张红霞也没有多说,杨辰能收下衣服她就很满意了。
虽然也是经历了半辈子的人了,但去行政单位上班还是从未有过的经历,晚上睡觉的时候,杨辰竟然紧张的有些失眠,数了半天羊才睡着。
早上醒来的时候,张红霞已熬好了稀饭,蒸的南瓜馅包子,说真的,杨辰不是很喜欢吃,但还是吃了四个。
吃完饭,张红霞递过来一套饭缸,仍然是全新的,看到这个,杨辰想起自己在二机食堂放着的饭缸好像忘了拿回来了。
自从离婚以后,早就忘了在家吃饭是什么感觉了,虽然吃的简单,味道寡淡,但悠闲自在随意。
“你有钱买饭票吗?”杨辰临走前张红霞再次问道。
杨辰摸了摸兜里,点了点头,有三十块钱呢,枕头下面还压了一百多,母亲留下了一张二百多的存折,小叔给了一张五百多的存折,这就是杨辰所有的财产。
对于年轻人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对一个家庭来说,也就比赤贫好点。
出门骑上有些年头的二八大杠,用力蹬着,晨风迎面而来,带着环卫工人刚刚扫过地的泥土味,真好,满大街一个戴口罩的都没有。
街边的油条摊热情地叫卖着,油条炸的又酥又脆,看着别提多好吃了,杨辰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了。
刚停下车准备买两根,看着油锅里翻滚的油黑乎乎的,看不出一点油本来的颜色,正要从兜里掏钱的杨辰扭身离开了。
炸油条的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都想吃的流口水了,还不舍得买,真抠门。
很快,杨辰来到水利局所在的炭市街,这里有一个很有趣的传闻。
最早这里是县城人交易木炭、煤炭的场所,所以叫炭市街。
建国后,有一段时期,这里连续发生火灾,一直查不清原由,谣言遍地,当时的马县长一拍桌子,既然老是有火,咱们就用水灭火,就把当时设在这里的煤管处迁了出去,把水利局迁了进来,结果从水利局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火灾。
谣言真假暂时不论,如果不是马县长后来荣升为了马省长,这个谣传也不会一直保留着他的名字。
直到如此,水利局仍然蜷缩在这个小院里面,只是原来的两层小楼盖成了六层,但因为街道太窄,车辆进出极不方便,水利局一直闹着要搬走,结果政府始终不让。
后来还是汽车普及了之后,实在是容纳不下,才搬到北边的陆山脚下,但次年就被大水冲垮了院子,被人戏称大水冲了水利局,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到了门口,杨辰刚要骑车进去,从右边的一个小房里走出一个中年人,穿着一身蓝色劳动布的制服,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几乎都洗出白色了,瞪着杨辰喊道:“站住,干什么的?”
“来这里上班的。”杨辰随口答道,推车就要进,被他一把拦住:“谁通知你来上班的,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县委办通知我的,怎么?没通知你?那得问县委办。”杨辰也不惯着他,并不是因为他是个门卫,而是因为他那语气。
手握一点小小的权力,就要难为人,很难想象这种人要是手握大权之后会怎样。
老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本来杨辰说来报到的,他就已经信了,不然也不敢直闯水利局,可是看杨辰这么年轻就能进水利局,忍不住就想难为他一下。
结果碰到了钉子上了,让他有火难发,有口难言,闹大了他又不敢。
“老左,又在干什么?”从另一边过来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不悦地盯着门口的保安。
“王科长,没事,他是新来的,我不认识,问问,问问。”叫老左的保安赶紧赔笑说道。
“新来的?原来在那上班?”过来的这位浓眉大眼,一看就是标准的正派角色,特别是两条眉又浓又黑,还离的特别近,像是要连成一条,显的格外煞气。
“第二机械厂。”杨辰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人家可是科长,在工地上,逢年过节需要塞红包的。
“哦,”对方显的有些意外,但也没在多问,难道问你走谁的门路来的水利局?
“以后记住,进大门的时候不能直接骑进来,要推进来。”作为过来人,王争明认真劝说道。
单位有一位小年轻不服气,总是非要骑进来,老左就故意害他,明知道董局长就在院子里,他也不拦,结果被董局看到后,过了没一周,就被发配到最远的水利站了。
“人事科在二楼最东头,去吧。”王争明指点过后,自己往办公室去了。
结果刚从暖壶里倒了水要喝,边局长就打来电话让他去一趟。
等进了边局长办公室,就见到刚才那个小伙拘谨地坐在白布沙发上,两腿并拢,腰挺的笔直,两手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
他心里就有所预料,果然,刚一坐下,边局长就说道:“这是从二机调过来的杨辰,董局长让安排到你们科室,小杨以前没接触过水利工作,你要好好带带他。”
边局一脸的严肃,小脸一板显得十分威严,杨辰在旁边安静地坐着,心里却十分奇怪,刚来的时候这个边局长很是打量了自己一番,看的格外认真,很是让人不解。
“边局请放心,我一定带好小杨同志。”王争明赶紧表态,心里却十分奇怪。
规划计划科听着名不见经传,看着也不出名,实际上却是一个单位的核心科室,只是没什么油水,不掌实权。
但一般的新人也不可能随便安排进来,更不用说领导还打招呼。
带着杨辰回到科室,其它人都显得十分意外,王争明没有多说,只是介绍道:“这是我们科新来的杨辰,大家欢迎一下。”
掌声响起来,只有一个人假模假样地拍着手,脸上还带着不屑一顾的笑容。
“这是王小兵。”科长却是第一个介绍他的,但很明显他的年纪应该是在座三人中最小的,穿着这个年代少有的白裤子,白色上衣,显得非常独特。
脸皮白净,下巴略尖,看人总是斜着脑袋。
杨辰想跟对方握下手,对方却是白眼一翻,摆了摆手也不说话。
杨辰只好顺着科长的介绍转向下一位:“这是赵丽丽。”
见是位女性,杨辰就没想握手,谁知道她却主动握了过来。
“丽丽姐。”杨辰只好违心地叫了声。
对方看起来充其量三十出头,略胖,从丰韵程度来看,应该是生育过了,脸大又圆,充满了富态美。
“哟,小嘴挺甜。”赵丽丽伸手在杨辰手臂上拍打了一下,丝毫不嫌亲昵。
“这是闫学峰。”随后科长介绍最后一位,他站起来,冲杨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也没有握手。
看他戴着又厚又重的黑框眼镜,嘴角紧抿,脸上毫无表情,再加上坐在角落处,旁边就是暖壶和扫帚,很清楚地表示出了他就是科室的老黄牛,任劳任怨的代表。
王争明为难地看了看屋子,虽然还有一张空闲的办公桌,但是腿少了一截,用砖头支着,正常的话给新人用可以,怕这个新人不愿意。
是去财务再要一张?还是让闫学峰把它的让出来?王争明两种念头正交锋呢,有人抬着桌子进来了。
“徐主任让送来一张办公桌,还有椅子,放到哪?”来的是办公室的人,两个男的抬着一张桌子,一个女的搬着一把椅子。
王争明看了看杨辰,想看他有没有想坐的位置。
两大间的屋子,王争明坐在最里面,跟门斜对的位置,跟门正对着的是王小兵和赵丽丽,在他们和门的中间是闫学峰的位置。
杨辰能选择的位置只有两个,一个是科长的对面,另一个是科长对着的窗户下面,只是这个位置不仅离门很近,而且窗外有人走过的话,一眼就能看到杨辰在干什么,杨辰指了指这里:“放这吧。”
很明显他还没有资格坐在科长的对面,那一般是副科长的位置。
“学峰,你领小杨去财务领点办公用品,再换点饭票。”看杨辰收拾妥当,王争明才安排道。
“走吧。”闫学峰面无表情地走到杨辰面前。
杨辰跟着他出门而去。
“科长,这位什么来头?”刚走不远,赵丽丽以这个身姿不该有的灵活站起身来,冲到王争明的桌前,趴下身子小声问道,丝毫不顾忌胸前有些轻微的走光。
旁边的王小兵也伸长了耳朵,停下了手中翻着的《废都》。
王争明视线微微低瞄了一下,就赶紧收了回来,维持正人君子的作派真的很难,很累,很纠结。
想看看峰峦叠嶂的景色都不敢大胆看。
“找我打听没用,我也不知道。”扣好笔帽,王争明瞪了她一眼说道。
“科长你亲自去领的人,而不是人事送过来的,办公室主动送桌椅,这绝对不是一般待遇,王小兵,你来时享受这个待遇了没有?”赵丽丽给了科长一个白眼,转过头问道,问的时候嘴角上扬。
“没有。”王小兵起身就走,他非要去打听一下,这个家伙到底什么来头,凭什么显的比自己还牛。
“你瞎挑什么事?”王小兵走后,王争明不满地埋怨着。
“我挑啥事了,这不明摆着的,怎么就成我挑事。”赵丽丽撇了撇嘴,摆动丰满的胯部回自己的座位了。
钢笔、墨水、笔记本、稿纸、洗脸盆、毛巾,杨辰都放在盆里端了过来,还有一叠饭票在衣服的兜里。
杨辰也问过价格了,面条五毛,大米一元,质一般量足,好在比二机便宜。
杨辰正收拾桌子的时候,王小兵回来了,看到杨辰,嘴角抽搐了一下,想打招呼,又放不下面子。
他去打听了一圈,也没有个明确的答案,只知道是通过董局长进来的,然后边局长亲自安排的,应该是有来头,还不小。
进人肯定要通过董局长,这毫无疑问,这是一把手的权力体现,但边局长能亲自安排,那来头肯定不一般。
他虽然猖狂,但也知道轻重,不会摸不清来头就随便招惹人。
“小杨呀,中午就在食堂吃,你也尝尝咱们水利局的饭,晚上咱们再去外面吃,算是你的欢迎宴。”到中午的时候,王争明从抽屉里拿出饭缸来,走到杨辰的跟前说道。
杨辰站起来点头,也注意到其它人这才把饭缸拿出来。
等级森严呀,科长不说去吃饭,其它人连饭缸都不敢亮出来。
中午食堂是面条,土豆丁炒肉,肉在锅里的时候看着满满都是,等到个人碗里时就只剩下星星点点,还不能提意见,提了就只有土豆。
企业的食堂也是这样,华夏人的朴素思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铁道吃铁道,靠国道吃国道,食堂切肉的都知道切肉的时候往兜里揣两块。
局长们都是角落的小隔间里面吃,饭倒是一样,但端过去的菜明显不一样。
而且隔间里面有蒜有醋,有个副局长老家是川省的缘故,还放了一瓶郫县豆瓣。
缴饭票的时候杨辰突然想到,今天晚上吃饭的话,自己要不要主动买单,可是兜里的钱都换成了饭票,到时候总不能拿饭票支付。
是不是回家拿点钱?不然万一让自己结账就尴尬了。
吃过饭后,其它人都或趴或仰准备休息一会时,杨辰走到王争明跟前,小声问道:“科长,家里有点事,我想趁中午回家一趟?”
“去吧,中午本来就是休息时间。”王争明爽快地答应下来。
等杨辰刚走,赵丽丽立刻坐了起来,精神头十足:“小杨这肯定是回家取钱了,怕让他出钱。”
“我看到他把兜里的钱都换成饭票了。”闫学峰也在旁边凑了个趣。
“就是,科长你也太不厚道了,直接告诉他公家拿钱吧,还要害人家白跑一趟。”赵丽丽口不应心地埋怨着。
“这叫惊喜。”王争明没想到这个,但嘴硬着不肯承认。
杨辰回到家的时候,张红霞正要午休,见杨辰突然回来,忙问什么事。
杨辰本想拿了钱就走,可是张红霞既然问了,就说了原因。
“这个应该是你们科里掏钱,你才刚上班,哪有钱请他们。”张红霞一听就知道杨辰肯定是误会了,或者科里人故意误导他。
“我想着也是,就怕万一。”杨辰习惯了不带现金用手机支付,突然返回这个时代,又把身上的钱都换成了饭票,有点不适应。
“这样吧,你拿两瓶酒去,也算是一番心意,也给你回家找个借口。”张红霞怕杨辰脸嫩回去害羞,干脆给他想了一个理由。
“行,那我去街上买两瓶。”杨辰也觉得空着手回去不好解释,拿两瓶酒回去也好看。
“还买啥,小里间多着呢,你小叔要不是喝酒,也不会出事。”虽然已过去三年,张红霞提起来还是一脸的伤感。
“行。”杨辰光记得小叔好喝酒,几乎每天都要喝,不仅自己买,还经常从老爷子那边拿。
打开小里间的门,一股子长期封闭的腐晦气扑面而来,微微有一点点酒味。
打开灯,一个大柜子,两个大箱子,都是榆木做的,上着锁,还有一个梯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在柜子后面,你小叔生怕别人偷他的酒喝。”小婶站在门口指点着。
杨辰走后柜后,果然看到一个松木打的架子,上面摆着好多酒,不过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最下面的那层,摆放着四件茅台,有一件已经打开了。
杨辰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后世这酒可是被炒到了天价,虽然他也经常请人喝酒,但茅台酒也只喝过一次,还是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从人手里溢价拿到的,据说百分百保真。
“都是从老头子那里搬的,还有他自己出差的时候买的,你就拿两瓶剑南春吧,你小叔说那个辣,不好喝。”小婶指了指架子上面摆着的光瓶酒。
“小婶,这酒可千万别给别人,好酒是越放越值钱。”剑南春还好点,不那么让人心疼,要是茅台五粮液,杨辰绝对舍不得。
“都是你的,怎么会给别人。”张红霞看了杨辰一眼,奇怪地说道,这酒是老公留下的,肯定都是杨辰的。
“行,那我就拿两瓶剑南春吧。”上面还有粉花瓷瓶的汾酒,不过这个杨辰也爱喝,剑南春他也有点喝不惯,就拿这个吧。
张红霞给杨辰找来袋子,杨辰掂上又回了单位。
趁杨辰上厕所的工夫,赵丽丽偷偷过来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回去以后高兴对王争明说道:“科长,今天你有口福了,是剑南春哟。”
“哼,藏那么严实,跟谁没喝过似的。”王小兵在旁边撇了撇嘴。
“那也没见你请我们喝过。”赵丽丽才不惯他呢。
又不是不知道来头,不敢胡乱得罪。
到了晚上,一行人来到了胡同西头的三明饭店,杨辰这才把酒拿了出来,见众人没什么表情,就知道他们偷看过了。
“你看,怎么能叫你破费呢,快拿回去,饭店都有酒,你还拿什么酒。”王争明客气着,赵丽丽已经把酒打开了。
三两的口杯,倒了四杯,闫学峰不喝,菜刚上来了一个花生米,王争明已经端起杯来:“首先,欢迎小杨加入我们科室,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我代表科室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一杯的酒全倒进了喉咙里面。
杨辰一看,很明显今天酒拿少了,这种喝法,两瓶酒都喝了不了两轮。
喝完王争明把杯倒过来,示意一滴未剩,见状杨辰赶紧表态:“以后一定坚决听科长的话,认真学习,好好工作。”
“场面话不要说,喝酒看作风。”王争明摆手示意不听,然后指了指杨辰手中的杯。
杨辰也不畏惧,端起酒来一饮而尽,照样一滴不剩。
“科长,你知道我的酒量,我喝半杯。”赵丽丽说完端起杯,一口喝下半杯,王争明看了看,没说什么。
“科长,我也喝半杯。”王小兵赶紧也端起杯要喝。
“等等,后面可以半杯,第一杯必须给我喝完,这是咱们跟小杨的第一场酒,你不给我面子,也得给小杨面子是不。”王争明把脸一板,瞪着王小兵不悦地说道。
王小兵很想说,我连你的面子都不想给,干嘛要给这小子面子,但他也知道,科长只要上了酒劲,那真的是什么也不考虑,谁的面子也不给,只好狠下心来,一口喝光。
“咳咳”迅速咳嗽起来,咳的是满脸通红。
“学峰,喝水。”王争明并没有忽视科室的透明人。
杨辰就这么微笑着看着,王争明的表现有点装模作样,刻意的样子,对于一个两世为人来说,他看的很明显。
一是表现自己的权威,让新人看看自己在科室是居于统治者的位置;
二是表现自己的公正、公平、豪爽的一面,有跟随的价值。
做为一个县局的科长来说,这已经很优秀了,杨辰很讨厌那种明明想要好处,还非得拐弯抹角暗示你,你给他好处,他还要三推三让,好象你强迫他拿好处似的。
特别是那种大城市大部门的小职员,拿你东西还显得不情不愿,仿佛是施舍给你似的,每逢这种人,别提多糟心了。
两瓶肯定不够,又在饭店要了一瓶,酒足饭饱之后,王争明潇洒地一签字,就挥袖而去。
杨辰又听了赵丽丽的解释,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里是水利局的定点饭店,只要是科长们都有资格签字,但一个月不能超过二百块钱。
十几个科室,一个科室二百,一个月就是三千多,一年都就是四万多,这还是光科长,局领导的额度肯定更高,这一年下来不得十来万,这可不是个小数字。
更不用说还是在这个年代,杨辰有些羡慕嫉妒地吐了吐舌头。
回到家,桌子上摆着一杯已经放温的蜂蜜水,张红霞也没有多唠叨,只是劝杨辰喝水,说第二天起来不那么难受。
杨辰心里很是感谢,也再次感觉到了家庭的温馨,上辈子几乎没有感觉到,所以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份仅有的亲情,不能让关心错付,也给自己留下遗憾。
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上班生涯,三个月过去了,杨辰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穷,第一个月才一百一十二块七毛五,扣除生活费,连一百块钱都落不了。
唯一的好处是生活成本也低,只要不大吃大喝,还是能够省下来的。
杨辰不适应就是人上班太闲了,闲的让人蛋疼,怪不得那么多人得痔疮呢,天天坐那不动,不得才怪呢。
杨辰充分发扬一个新人的风格,打扫卫生、打开水、领报纸、送表格,倒是把闫学峰解救出来了。
但这类活都简单,也不费工夫,剩下的时间杨辰只好捡起了以前的高中课本开始自学起来。
也没见科室有什么具体工作,工作都科长一手操办,最多闫学峰打打下手。
赵丽丽好像有点固定工作,编制什么报表,但从不让其它人插手,也不让人看。
王小兵干的是外联的话,本来王争明看杨辰一心学习,就不很支使他,但科长不支,王小兵却不放过杨辰,仗着老资格,总是支杨辰干本来是他的活,还美其名曰让杨辰学习。
今天跑去这个单位,明天跑去那个单位,一会去县政府领个文件,一会又让他给乡里发个通知。
其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杨辰倒不是嫌干活,但王小兵那种颐指气使的语气让人难以忍受,特别还一副为你好的样子。
替他干了活,不仅不领情,还要对结果挑三拣四,有次杨辰实在忍不住了,就反驳了他几句,结果他就到处宣传杨辰什么都不会,还不学,还不听指挥。
杨辰很想跟他论个真,大家都是小兵,你凭什么指挥我,可是想想说这种话会将科室仅有的温情撕毁,太不利于团结,就忍了下来。
谁知道王小兵把杨辰的忍让当成了底气不足的表现,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这天杨辰正在苦苦攻读,王小兵突然甩过来一叠稿纸,正眼都不瞧杨辰一眼说道:“替我写几篇心得体会,反正你也闲着没事。”
“这是你个人的事吧?”杨辰看都没看反问道。
“我在这忙呢,你没看到。”王小兵摆弄了摆弄桌子上的材料,然后反问:“你什么身份你不知道,你还是个实习人员,不想在水利局干了吧?是不是想被退回二机。”
“就算我是个实习人员,你又是个什么身份,一般工作人员,又不是局长,又不是科长,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杨辰才不惯着他,直接顶了回去。
把王小兵气的满脸通红,用手指了指杨辰,求助地看向了王争明。
王争明却就像没看到一样,自顾自低头看着书,连头也不抬。
“行,你给我等着。”没人给自己出头,王小兵羞刀难以入鞘,狠狠瞪了杨辰一眼,跑了。
“无能狂吠。”杨辰轻吐四声,坐下来安心学习,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小杨呀,你要小心点,王小兵他爸可是我们局的副局长,去年才刚退休。”赵丽丽扭动着来到杨辰面前,貌似好心地提醒着,眼里散发着好事的光芒。
“谢谢丽姐。”杨辰微笑着点了点头,看似并不把一个副局长放在心上。
见没有得逞,赵丽丽气呼呼地一转身又回去了。
“小杨,你毕竟新来,还是要注意团结,不要把事情闹大。”王争明也有点好奇杨辰的来头,竟然一点都不怕。
但他是科长,不管双方有什么背景,现在都在他的属下,自然不希望事情闹的过于难看。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王争明接了电话,嗯嗯了两句之后,起身喊道:“小杨,张局叫我们过去一趟。”
“这是打不过人家就喊大人来帮忙了。”赵丽丽在那边幽幽说了一句。
王争明横了她一眼,却拿她没有办法,她是前人大副主任的儿媳妇,丈夫在检察院反贪局工作,虽然不怕她,但也不好得罪她。
杨辰毫不畏惧地跟着王争明来到张丰年副局长的办公室,这个张局长分管规划计划科,算是杨辰的顶头上司,王小兵正得意洋洋地坐在一边。
王争明坐到了张局长的对面,杨辰就顺势挨着他坐下。
“谁让你坐下的?”王小兵在旁边厉声说道。
“你能坐,我为什么不能坐?”杨辰反问的王小兵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张丰年转过头苦笑了一下,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但看在老王的份上,又不能不能帮。
“小杨呀,我不是批评你,你呢,刚来,什么都不会,认真学习是对的,但现在毕竟是工作时间,也要服从安排,听从指挥,也是尽快让你学习业务。”对于这种刚参加工作的楞头青,张丰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半哄半劝。
相反,已经在单位混了几年的人,知道了权力的能量后,就产生了畏惧感,就不用这么哄了。
杨辰还没回答呢,王小兵先撅起了嘴,在他看来,张局长就该大骂杨辰一顿,最好把他赶走或赶出规划科。
“首先呢,我先承认错误,不该趁着上班时间学习;其次,我要说明一下,我没有不服从安排,科长安排我的任何工作,我都努力去完成了。”杨辰端坐在那里,不亢不卑地说道。
同时睁大着眼睛,一脸的理直气壮。
本来就是,来水利局以后,科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没有不听话过,还想怎么滴。
“小杨表现确实不错,安排他的工作都能够完成。”王争明颇为公正地帮着说道。
本来就是,虽然都是大有来头,杨辰就谦虚好学,对自己这个科长也十分尊重,王小兵就不拿自己这个科长当回事,他自然要偏向杨辰。
对于王争明这种不合时宜的坚持,张丰年已经多次失望了,从来都不会顺着自己。
不是动不了他,早把他的科长给他剥了,太实在。
无奈之下,张丰年只好换种说法:“就算是身为同事,也应该互相帮忙,不能只顾着自己,难道以后你就没有用到别人的时候了?”
“张局长,他自己没有时间去做,我可以帮他完成;他自己没有能力,我可以助他;是他个人的事情,他还闲着,那就不叫帮,那叫替。”
“他要是好言好语跟我商量,也可以,但就这么甩到我面前,态度这么恶劣,我为什么要帮他?”杨辰说的分外理直气壮。
王争明在旁边赞许地点着头。
自己这个科长往下安排工作还是还要注意方法方式,语气友好,态度和蔼呢,你王小兵凭啥?
副局长是你爹,又不是你,而且还退了。
张丰年很想大吼一声,老子不管你们的JB闲事了,但不行,谁叫他是领导呢,只好又扭过头来说王小兵:“小兵,找同事帮忙也要注意态度,不要那么年轻气盛。”
“行了,你们回去吧,好好工作,注意团结,争明你留下。”张丰年刚要把人赶走,看到王争明悠哉悠哉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管教这两个年轻人还得让王争明上,不能总找自己。
王小兵气呼呼地走了,连科室也不回了,杨辰跟张局长和王科长微笑点头告别,回去继续学习,两个人的态度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平常除了学习,闲暇之余,杨辰还在寻觅着商机,毕竟去外面吃个饭都要考虑再三的日子,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有点极不适应。
商机,这个时代可以说遍地都是,但建立在杨辰一没本金,二没时间的基础上,可选的余地就少很多。
杨辰有心趁周末或晚上去摆个地摊,但又担心,他不怕丢人,但是被杨家的人看到,肯定要说。
毕竟还有小婶呢,不能不考虑她的感受,而且这个工作也是人家杨家的余荫。
因为个人身世的原因,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工厂,杨辰都没有交到什么好友或死党,后世也是离开平山之后,彻底摆脱了这个尴尬的身份,才开始认识到朋友的。
现在对杨辰来说,想找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更不用说找个白手套了,大人物怕污了自己的手,才要戴个白手套,杨辰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
这天杨辰正上楼呢,突然看到边副局长,急忙停下侧身站到一边,挺直了腰,目不斜视,等着领导先过。
谁知道边局长却停在了他的身边:“小杨呀,最近工作怎么样,能适应吗?”
“目前我还在学习,能够适应。”杨辰急忙表情严肃态度端正地回答。
“好,年轻人就是应该好好学习,别丢杨书记的人,有什么事可以来办公室找我,我跟你小叔、小婶关系都不错。”边局长说完,先行上楼了。
杨辰看着边局长的背影,似乎刚才她的语气只是想说小叔来的,停顿了一下又加上了小婶。
不过她肯定认识小叔小婶,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样的话她对自己另眼看待就可以理解了,不是局长打招呼的原因。
回家杨辰好奇地问张红霞:“小婶,我们局有个边副局长,说认识你跟我小叔,让我有什么事直管找她。”
“她呀!”小婶难得地撇了撇嘴,语气刻薄地说道:“当初她想追你小叔来着,老爷子嫌她个子矮,你小叔就没跟她谈,一直不服气,拼了命地往上爬。”
杨辰回想了一下,边局长看着能到自己肩头,去掉高跟鞋的话,最多一米五五,确实有点矮。
小婶这标标准准的“不高不低,一米六七”,确实比边局长顺眼多了。
就是论发展势头,边局长是副局长不假,但小婶是劳动局的工会主席,也是妥妥的副科级干部,只是不那么名正言顺,这也是小婶没把精力放在仕途上,不然的话转个副局长也是轻而易举的。
过了没几天,人事科一个叫刘芸的小姑娘跑到规划科,跟杨辰要他的团员证。
这个还是初中的时候入的,杨辰早就忘了扔那了,但这个小姑娘让杨辰一定要找到并交到人事科。
走了以后看办公室的人都用警惕和敌视的眼光看着自己,杨辰就识趣地没有问他们。
到家翻了半天,杨辰也没有找到,还是小婶看不过去了问了一句,知道要团员证,就去放重要物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翻出了杨辰的团员证。
杨辰看了看,小学、初中、高中的毕业证书都在里面,还有自己的收养手续、出生记录,一样样整整齐齐放在里面。
杨辰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不是滋味,上辈子自己从来没找过这些东西,自然也不知道被如此珍藏着。
“团员证偷偷缴过去,到办公室也不要乱说。”小婶叮嘱了一句。
“为什么?”杨辰有些不理解,人事科都到办公室通知了,还用得着偷偷摸摸吗?
“估计是边莉想让你入党,除非你们办公室全部都是党员,不然肯定有人有意见。”小婶想帮杨辰进步,可是却不想搭理那个小个子贱货。
自己跟丙富结婚好几年了,那个贱货竟然还去丙富面前挑拨说生不出孩子肯定是自己的问题,让丙富重找个,却不知道两个人早就去省城化验过了,就是丙富的问题。
算了,看她能不能办成事吧,办不成的话再去嘲笑她,张红霞都想好怎么说了。
杨辰去送团员证的时候,那个小姑娘没在,是一个中年人在,好像是人事科的科长,杨辰就说来缴团员证的,对方转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杨辰,话都没说,只是示意他放桌子上。
杨辰有点奇怪对方的态度,但又不知道原由,只好放下乖乖离开。
到了下午,杨辰正在沉下心来学习,对着一道大型应用题绞尽脑汁呢,王小兵也一反常态地抄抄写写,赵丽丽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王小兵急忙盖住。
“不就是入党申请书吗,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赵丽丽眼睛多尖,直接喊了出来。
“我就随便写写,跟你没有关系,不要乱说。”王小兵尽量压低着声音,马上要发展党员了,这可是他才知道内幕消息。
“行,到时候推荐的话,我投别人。”赵丽丽摇头晃脑地说道,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党员,有发言权的。
王小兵不敢吭了,虽然说她的威胁意义不大,但万一就差她这一嘴呢。
成事不易,坏事却容易,不管是成为积极分子,还是转预备转正式,都要所有党员都同意才行的。
“科长,你可是说今年会推荐我的,我都申请了好几年了。”王小兵不敢吭了,闫学峰却红着眼来到王争明的面前说道。
他任劳任怨的还不是为了这,不然的话他傻了不知道偷懒。
“我只是说有这个机会的话,肯定会推荐你,现在还没影呢,我怎么推荐你,王小兵愿意写是他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王争明气呼呼地说道。
他是在酒后说过推荐闫学峰的话,但他又做不了主,这名额又不是一个科室一个。
“学峰呀,这东西不是光写申请书就行,还得看关系,你光埋怨科长没用,实在不行等一年,反正你已经等了好几年,再等一年也没啥。”赵丽丽还在旁边说着俏皮话,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得意样,气的三个人都在瞪她。
赵丽丽丝毫不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你们又能怎么样我?
一时间弄的全科室剑拔弩张,只有杨辰在那坐看风云起,安然不动象局外人一样。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外来者打破了目前的局面,还是人事科那个叫刘芸的小姑娘。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各人都回到了各人的座位上。
刘芸来到杨辰的面前,拿了一叠稿纸:“杨辰,领导让你写个入党申请书交过去,这是样板,不能比着抄,要写你自己。”
杨辰一下子就愣了,如果不是刚才的紧张局面,他还意识不到每年的入党申请竟然还有名额?
怎么就突然砸自己头上了呢?
难道是小叔的红颜边局出手?想不到小叔这浓眉大眼的,竟然还有这样的花边韵事。
全办公室的人都不淡定了,人事科这是什么意思,直接内定了吗?还讲不讲民主了?还讲不讲原则了?
“科长,为什么他刚参加工作都能申请入党?”王小兵立刻就不愿意了。
本来觉得挤下闫学峰是十拿九稳的事,想不到竟然冒出来一个更猛的家伙。
王争明横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你申请入党也没找我呀,我干嘛要管这事,反正你们一个个也没把我这个科长放在眼里,谁愿意入谁入。
闫学峰在那里一脸的悲催,一脸的欲哭无泪,杀出一个王小兵已经让他招架不住了,现在又来一位,人事科直接指定。
赵丽丽看向杨辰的目光都带着忌惮,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怎么领导们这样照顾他?
杨辰知道往上提拔必须得是党员,可是才刚参加工作就考虑提拔的事,不是太早?
但这东西又不能发扬风格不要。
所以杨辰就按照参考的范文,深入剖析了自己的思想,介绍了自己的成长历程,后面是对党的向往,这个基本上是通用的,难得规矩地写了五大页,有三页都是重写了两次。
在众人的嫉妒目光中送到了人事科,然后就没有回信了,杨辰也不急,今年不入明年入,还能入不了个党。
但其他人可不这么想,王小兵就一直偷偷关注着杨辰,杨辰去上个厕所,他都要盯一下,看看有什么举动,结果让他很是失望。
杨辰不是翻课本,就是记笔记,仿佛他不是来这里上班,这里也不是水利局,而是学校。
对杨辰来说,工作这么闲,不用来学习才是浪费时间,等到真需要的时候,才知道知识的不够用。
别看上辈子杨辰只是个包工头,要会商业谈判,要会公关沟通,要会协调各方关系,要会看图纸懂施工,要会鉴定材料,要会质量管理,那个岗位没人他都得顶上,基本上跟工程有关的,他都是行家里手。
期间也是无数汗水血泪换来的,成功哪来的容易二字。
他这种表现不仅让科室的人感到意外,其他人也感到十分意外。
特别是知道他背景的人,都以为他要不特别倨傲,要不特别猖狂,要不就特别懂交际知上进,就是淡然知礼懂进退识大体,都对得起他这个杨字。
但杨辰呢,除了学习,就是学习,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关注,也不跟其他人来往和交流,就像书呆子一样。
炎热的夏季很快就要过去,秋老虎开始露出了尾巴,中午还是那么酷热难熬,但早晚已经有了那么一丝初秋的阴凉。
这天中午,天气尤其闷热,厚实的热空气就像是要凝固了一样,两个大吊扇咯吱咯吱地转着,也没让人头上的汗水流下。
“这天要再不下雨,都快把人闷死了。”王争明用报纸握成扇子的样子,用力地扇着。
“预报好像明天有雨,但不是咱们市,是怀安市。”赵丽丽因为胖的缘故,格外怕热,只恨自己是个女的,不能把外衣脱掉。
“不管是那,只要下了,这天就凉快了。”王争明出来看了看天,看没有马上要下雨的节奏,就拿上笔记本:“我到张局长那一趟。”
“这摆明了是去局长屋吹空调了。”赵丽丽酸溜溜地说道。
目前全局只有局领导班子成员的办公室才有空调,科室的标配都是电扇,水电科倒是让下面的工程队赞助了一台空调,但同志们意见太大,最后还是搬到会议室了。
杨辰同样也是学的头昏脑胀,太热了,还是怀念到处都有空调的时候。
“我去买个清凉油,感觉要中暑了。”杨辰说了声就走。
反正科长不在,又没有副科长,请示都不知道找谁,再说了自己就到斜对面一趟,也用不着请示。
其它人也不在意,在科室,他越发有点小透明了,来了就是摊开书本学习,有时候王争明想支他干点活吧,都不好意思。
拿了一罐白猫牌清凉油,杨辰记得以前叫万金油的时候,上面是一个老虎,现在怎么变猫了?
看旁边还有风油精卖,这个牌子好像没变,杨辰就拿了一瓶,反正两者功效相近。
风油精其实还有一个作用,烟还没有给过滤嘴里添加爆珠的时候,有人吸烟喜欢往过滤嘴上倒风油精,吸着格外提神。
买完算帐的时候,从外面走进一个中年男人,大热的天,竟然裹着皮护腿,身上一股说不清的难闻味道。
他也是来买风油精的,买了一瓶之后,直接往自己带的水瓶里一倒,一股清凉气息弥漫开来,拿着喝了两口,又紧紧把盖子拧上。
两个人先后出了门,杨辰看到这个人骑了辆自行车,后轮的两边挂了两个铁笼子,一边是两只鸡,另一边还空着。
“收狗收兔?”杨辰问道。
说是收狗收兔,其实啥小动物都收,鸡鸭鹅、刺猬、獾等,走街串巷,挣的是个辛苦钱。
“对,家有啥要卖吗?大洋、铜钱、老首饰也收。”对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杨辰。
“没有。”杨辰赶紧否认:“我想买只兔子,看你这没有,这个好收吗?”
杨辰主要是想吃兔头了,上辈子的妻子是川渝那边的,最拿手的就是辣兔头,虽然后来离婚了,但这口是戒不掉了。
“隔三岔五也能收到,您家在那住,收了我给你送来?”对方赶紧从兜里掏出一盒揉的不成样子的烟,拣了一根不那么弯的,给杨辰递了过来,被杨辰拒绝。
“我叫杨辰,在水利局上班,你收了过来,让门岗叫我就行,千万别趁星期天来,我们不上班。”瘾头一上来,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杨辰也顾不得节省钱了,就想弄个兔头啃啃。
“我叫晋怀安,只要收到,我一定给你送来。”这一听就是不差钱的主,没看连价钱都不谈,晋怀安非常高兴,一个劲地给杨辰让烟。
抹了清凉油之后,总算是能看进书了,关键是杨辰感觉学习好像到了一个瓶颈阶段,能看懂的都会了,数理化这些还是得找个老师教才行,靠自学好像学不会。
回到家吃过饭后,有时候杨辰会陪小婶看会电视,大多数时候会回房间看书。
“对了。”小婶像是突然想到似的,从旁边拿出一叠稿纸:“再写一个入党申请书,时间写成去年,心路历程也按去年以前写。”
稿纸的抬头竟然是第二机械厂的,杨辰不解地看着张红霞。
“还不是姓边的,自己搞不定非要逞能,你现在申请的话,只是入党积极分子,顺利的话明年才能转预备,不顺利的话可能要积极好几年,咱们把积极分子的时间提前一年,今年就能转预备,明年就能转正式。”
“二机那边是企业,管理没那么严格,我已经跟他们厂办说好了,只要入党申请书缴过去,其它档案他们都会准备,水利局这一接收,你就已经是积极分子,姓边的负责给你运作成预备,明年再让你大伯跟董局打个招呼,就行了。”
张红霞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是件再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不知道就这几步,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辈子走不完的路。
别看一个小小的入党。
“其实非党也有好处,机会多,进步快,但只能当副职,不能当正职。”张红霞补充了一句,也不管杨辰理解不理解。
杨辰规规矩矩地又抄写了一篇,交给张红霞后,张红霞认真地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才郑重地装到包里面,准备明天送到第二机械厂。
第三天,四个男性正在相对着发呆无语,没了赵丽丽这个活(挑)跃(拨)气(离)氛(间)的角色,办公室显的分外安静。
正在这时,赵丽丽突然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刚进屋就喊道:“小兵、学峰,还不赶紧去交你们的申请书,迟了就没机会了。”
闫学峰立刻眼神一亮,迅速拉开了抽屉。
王小兵却不阴不阳地说道:“还交啥,摆明了是陪衬,我才不去费那个工夫。”
“刚得到的最新消息,小杨人家在厂里已经是积极分子了,这次是转预备,所以跟你们没冲突。”
她还没说完呢,闫学峰已经拿着申请书冲了出去,剩下王小兵在那傻眼了。
觉得反正是白费工夫,他干脆就没写完,现在写,还来得及吗?
“哈哈。”赵丽丽这才得意地笑了起来。
铺垫到现在就是为了看王小兵手足无措的样子。
事情的后续杨辰不得而知,反正从此以后,科室的人对他是更忌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