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学苏喜安是小说《我在异世过生活》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漫步在山野写的一款传统玄幻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我在异世过生活》的章节内容
“同学们,距离高考还有100天,今天是我们的百日誓师大会,我相信,你们有信心……”
万里无云,阳光照在因疲惫而焦黄的面容上,有些刺眼,今天是赵启学的百日誓师大会,作为需要在全校师生面前发言的他此刻正跪在水泥地上,接受父母的批斗。
作为别人家的孩子,他比别人付出了更多,正如他的名字一样,父母希望他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希望他以后可以成为一个挣大钱的人,但大钱没挣到,他却早已失去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我们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从小到大,没亏待过你吃穿,给你报最好的补习班,买了最贵的练习册,结果马上要高考了,学校组织那什么破心理检查,还查出来个什么心理有问题?你到底是哪里对我们不满意?我看你就是……”
赵启学在父母的批斗中闭上了眼睛,他已经跪了很久了,头晕目眩,周围的声音渐渐小了,安静了一阵子之后,絮絮叨叨的声音又传来,只不过这絮叨声让赵启学有些听不懂。
“我们赵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孽种,只知道闷在屋子里读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书,本来就不指望你能成才,但你连我们的话都不听了。”
“朝中刚与胡人刚签订互商条约,最近胡商到我们中原来借着互商条约增进与我们中原的关系,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大事,你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闯出大祸,爹想尽了办法帮你,你竟不领情,你真的想害死我们这一家吗?我非要教训教训你。”
赵启学刚要睁眼,“啪”右脸上立马多了个清晰的手印,一阵灼烧感爬上右脸,右边的眼睛也布满血丝,那巴掌的力气不小,本就跪了很久的赵启学被这一巴掌扇过来,竟直接趴到地上起不来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要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头疼欲裂,但此时此刻,赵启学除了捂住自己的右脸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唉,怎么又动手打他,好歹是你弟弟。”
“呸,有这种兄弟,简直是我们赵家的耻辱,不仅患有口吃,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现在还学会跟爹叫板了。”
“好了,现在逼问他也没用,不如去看看你爹打探消息回来没有,去问问他此事如何办。”
“知道了,娘,我这就去。”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赵启学这才反应过来,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慢慢爬起来之后,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景象,水木清华,玉宇琼楼,哪里有半点以前那破烂出租屋的样子。
虽然眼前景色宜人,但此刻的赵启学却无心欣赏美景,他心中惊恐万分,不住的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发问“这是哪?”
“嘘嘘嘘,嘘嘘…嘘”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赵启学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那面墙上冒出个脑袋,正撅着嘴望向自己,这人的面孔越看越熟悉,猛然间,脑袋一阵眩晕,再就没了知觉。
昏睡期间,赵启学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他梦见自己出生,周围的人一圈一圈的围上来看着他,每个人脸上都笑嘻嘻的,像是夏日初期里绽放的牡丹,明媚的耀眼。
但好景不长,在他出生三天以后,娘亲实在是没有撑住,遗憾而终。
他爹在娘亲死后的一个月不到就将那个小妾扶为正妻,那个小妾有一儿,要比他早出生些时日,叫赵金鸿,他阿谀奉承的本事着实厉害,这城中不少青年才俊都愿意跟着他。
没了母亲的庇护,再加上自己本来就不是很会讨爹的欢心,他在府中的地位逐渐下降,连府里的下人也敢来欺压他一下。
原来他爹的规划是大少爷经商,继承家业,而他考个功名,当个官,到时候帮衬帮衬家中,助赵家的家业更上一层楼,可他完全没按照他爹的期望成长,渐渐的,他爹对他不闻不问,除了给些银两之外,平时就当他是透明人一样。
府中的仆人都是会看眼色的,见主子不待见他,自然也就在吃穿用度上有些亏待。
他就一直这样小心翼翼的生活着,从小他就隐隐约约的知道自己是个不讨喜的,便尽力躲着众人,在他娘亲死后的第五个年头,那所谓的正妻诞下一女,举家欢庆,那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他的存在变得更尴尬了。
伴着忽视与排挤,磕磕绊绊的在赵家又生活了十三年,这十三年并不好过,虽然赵家确实为大家,世代经商,家财万贯,但在府中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过得久了,难免心底发凉,每一年热闹时节,都没有他的身影。
他渐渐变得内向,敏感,甚至口吃,一说话脸就憋的通红,还断断续续,唯唯诺诺,更不讨喜了,但幸好他妹妹年纪小,对他也很好。
十天之前,很少出门的他到集市上为妹妹准备生辰礼,撞上一个乞儿,衣服破烂不堪,脸上脏兮兮的,唯独那双眼睛倒还明亮,似是点点星光坠入眼眸,让人移不开眼,看了许久,被眼前的人一句话打断了。
“小公子怎一直盯着我看,莫不是看上我了?”
他连忙解释,却怎么也说不清楚,这一紧张,口吃的毛病又犯了。索性干脆不说了,扭头便想逃走。
那乞儿见状,顿时来了兴趣,这人一副富家公子打扮,但胆子却小的很,也没个侍卫在身后跟着,再加上最近手头有点紧……如此想着,便偷偷跟上去。
只见那小公一会儿看看簪子,一会儿看看香囊,却一直摇头,怎么都不满意。
那乞儿见小公子挑的皆为女子用的东西,眼珠子滴溜一转,便凑上去问道:“可是要给心上人送礼?”
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连忙转过身,见又是那个乞儿,便不想作答,不料那乞儿胡搅蛮缠,非要他说明白不可。
“我叫苏喜安,是这个条街上的小乞丐的头头,这里的稀奇玩意儿没有我不知道的,你要是想送与心上人解闷,不如问问我,只要额……五十两银子,包你送出去的东西满意。怎么样,考虑一下。”
“不是……是…是……是心上人”
“嗯?到底是不是?别紧张,慢慢说。”
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知道原来这赵小少爷是要给妹妹送生辰礼,凭着自认聪明的脑瓜,苏喜安立马给他出起了主意。
“这事好办,最近这段时间胡商陆陆续续到了中原,聚集在九州阁附近,晚上在九州阁住下,白天便出来做买卖,带来了许多稀奇玩意,不如去看看,那里肯定有你妹妹感兴趣的东西。”
苏喜安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赵启学瞟了他一眼,定然是不信的,但眼下妹妹生辰仅剩十五日,生辰礼却迟迟没有着落,也由不得他生疑,便跟着去了。
许久未到外面瞧瞧,这外面的光景大变了一番,街上的店铺换了一朝又一朝,但依旧是热闹非凡。
九州阁附近挤满了人,大多是胡人,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抬头,只见到密密麻麻的脑袋,竟连路也看不清。
苏喜安拉着他艰难的穿梭在人群中,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找去,大多是各种宝石,手串,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像是要将人的眼睛闪瞎一般。
虽然各种奇珍异宝闪闪发光,但也显得千篇一律了些,始终没有他喜欢的。
“哎呦喂,我的赵小少爷,这么多稀奇玩意,竟没有一个能进你的眼,你到底想要些什么?”
“我妹妹……对棋颇有研究,此次前来……想找些与棋相关的……东西送与……妹妹,好让她欢心。”
“那好吧,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你先回去,我们明天在你家门口见,我去去探探有没有你说的东西,到时候我若真帮上了你的忙,别忘了五十两银子。”
苏喜安又拉着赵启学往回走,途中,瞥见一老人,看打扮也是胡人,却并不像其他胡人一样吆喝叫卖,只是坐在摊子面前紧盯着路人,便示意赵启学往那边看看。
赵启学转身望去,瞬间就注意到了一个黑匣子,连忙朝着那匣子走去,那老人见来的人是个富家公子,眼神有些古怪,但见眼前的人直奔这黑木匣子而来,便收起疑心,摆起一副商人的模样,开始对自己的东西各种夸赞。
“我说赵小公子啊,那么多好东西你都瞧不上眼,唯独对这莫名其妙的黑匣子情有独钟,莫非是想展现自己与众不同,高冷孤僻的风格吗?”
“我不常……出来走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不能真的……空手而归。”说着,便将黑匣子买了下来。
夜幕降临,赵启学终于回到家中,其实他买这个黑匣子是因为这个黑匣子上面的图案,他在书上见过,但他却忘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本想找出来看看,但回头望望自己屋里堆积如山的书籍,还是以后慢慢找吧。
赵启学揉揉眉头,想着该收拾收拾屋里的书了,随手打开这黑匣子,竟看见里面躺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符,但他却看不懂,想来是什么乱写的东西,赵启学随手把纸抽出来放到抽屉里,接着把黑匣子摆在桌面上,转身准备洗漱休息了。
第二日,他一出门,便看见苏喜安站在赵府门口,对着他笑,他也走过去,两人并排走着。
苏喜安道:“昨晚上我回去打听了,那胡人不喜下棋,所以他们定是不会卖跟棋有关的东西,不过安民街倒是许多文人墨客的聚集地,你们这些文邹邹的人都爱下棋,去那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闻言,他点点头,跟着苏喜安去了安民街。
到了街上,这里倒是和南市的场景大不一样,到处摆放着画卷,文章,行人们漫步在街道上,说话之前,都要行个礼,看起来规规矩矩的。
“走吧,这里面定能找到你想要的。”
他和苏喜安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找到一个专门卖棋的铺子,刚走进去,老板便笑脸相迎:“这位客官,想看些什么,小店应有尽有。”
苏喜安见他又开始脸红起来,便急忙说:“他家中小妹对棋颇有研究,近日小妹生辰快到了,想找些与棋相关的稀奇玩意,送与小妹作生辰礼。”
闻言,老板细想了一会儿,便说:“若是对棋颇有研究的话,那我这里倒是有一物。”
“还真有,快拿出来瞧瞧。”
“稍等一下,这东西放在库房里有一段时间了,我得去找找。”
他与苏喜安便一直在店中等待,等了约许久,那老板还没回来,苏喜安便与店中小厮聊起天来。
“唉,那店小二,我问你件事,这店中生意是不是不太好啊,都这么长时间了,一个客人都没来,这路过的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那小厮似乎是对店小二这个称呼不满,但也不敢多有意见,赶忙回答道:“谁说不是呢?一年前生意是好的很,这条街上就我们一家卖棋的,按理说生意应该一直红红火火才是,但一年前,姜家在隔壁街也开了店,许多人都去姜家那家店照顾生意了,我们这自然也就落寞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哪个姜家啊?”
“你不知道?唉,想你个小乞儿也不会关注这些朝堂上的事,就是一年前,从乡下跑到这玉台城投靠朝中亲戚的姜知远,那家人刚来就在这城中开了十多间铺子,各种铺子都有,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了这城中的大富商,也不知道朝中到底是哪位大人在背后扶持……”
“来了来了,找这本书可真不容易,这本书是一年前从一个大官那里买到的,是本讲棋的书,这书里啊,全都是一些赢棋的法子,还画了不少残局,我研究过,若是真有人能将这残局破解,那也算是个棋中圣手了,就算你个良心价,十两银子吧。”
“这么便宜,这书莫不是假的?”苏喜安疑惑道。
“小兄弟可不敢乱说,本店童叟无欺,绝不干亏心的事。”
“那你倒说说,既然是从一个大官那得来的,想来不便宜,怎么价钱这么低。”
“不瞒你说,我当时买到这本书的时候,那大官已经不是官了。”
“什么意思?”
“五年前,皇上不知为何震怒,罢免了不少官员,我说的这个大官啊,就是其中一个,这大官不知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官职被罢免后,还要拼命的筹钱,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就连身上穿过的丝绸衣裳都是卖了的,不知道怎的如此缺钱,这书就是那个时候用一两银子买来的。”
“好啊你,一两银子买来的书,你卖十两银子?”
“这……这…小店也是需要经营下去的嘛,见谅见谅。”
“就……就要这…本书,再要一副…棋盘……和棋子,要上好的……美玉…制成的”在一旁站了许久的他突然发话。
“哎呦,我就看这位小爷气质不凡嘛,我这就去准备,这位爷稍等,马上就给你弄好。”
“都装好了这位爷,一共是一百七十两银子。”
回去的路上,少有的安静让赵启学有些不习惯,他看向苏喜安,憋了很久的话还是问了出来:“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听见这话,苏喜安立马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回到:“我没事,只是昨日和今日连着两天走这么多路,累着了。”
赵启学点点头,虽知道这只不过是搪塞他的理由,却没有追根问底,只是说了句:“希望……我也可以…帮上你的忙。”
闻言,苏喜安看着赵启学的脸愣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便对他说:“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最近老往外跑,再不回去,你爹娘该着急了。”
听到这话,赵启学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楚,随后回道:“好。”
说完,赵启学便回头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忽然记起先前答应好的五十两银子还没给苏喜安,于是转身朝苏喜安离开的方向追去,却看见他又进了那个卖棋的铺子。
刚要追进去,后面传来一声:“哎呀,二少爷,我可算是找到你了,你快回去吧,出事了,你说你没事往外跑什么呀!”
“何…事?”
“二少爷,你先回去,此事三言两语可讲不明白,快快快,人家都闹到家门口来了!”
他跟着府中的仆人跑回家,见赵府正门前围满了人,只得从侧门溜进去,仆人将他带到赵家家主面前,他刚要问发生了何事,还没开口,一巴掌便重重落在他脸上。
“爹爹,此事还未定论,岂能平白无故的打二哥,再说了,二哥一向心善,定不是那样的人。”一女孩哭哭啼啼的挡在自己前面。
“到底……怎么…了?”他见妹妹挡在前面,便连忙将她护在身后,语气也越发紧张。
“你还好意思问?我问你,你昨日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我昨日……去九州阁附近…为妹妹买些……生辰礼,但没有……买到,便…回来了。”
“买?你确定是你买的?现在,家门口堵了一群人,都在嚷嚷着我赵家的二少爷是个偷东西的小贼,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解释。”
闻言,他立马跑到家门口,带头的正是那个老人。
他冲过去拉住那老人的手,急得满脸通红,跟喝了酒的醉汉一般:“你怎能……这样?我付过……钱了!”
“去你的!你何时何地付的钱,要是真的付过了,我一把年纪,又何必跑大老远来找你?何不继续去卖我的货?”
此话一出,门口看热闹的人纷纷觉得有些道理,近日九州阁附近生意红火,客人众多,放弃大好的卖货不做跑到这地方来,想必定然是赵家二少爷没给钱。
还没等他说出一句辩解的话来,那老人竟又咄咄逼人道:“我看啊,你就是想仗着你是赵家二少爷的身份强取豪夺,玉台城里,谁不知道你赵家家大势大,赵大少爷整日在外游荡,看见发财的好机会便如豺豹夺食一般争过去,你赵家二少爷定然也不是个善茬!”一口气说完,语速极快,流畅至极,不给人插嘴的机会。
外面的人一听这话,顿时感同身受,毕竟赵大少爷的蛮横霸道,他们多少都有点体会,便纷纷附和起来,局面一时变得不可控制。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此事没有凭证,仅靠这奸商一面之词,绝不可信,我们赵家定会给出个说法,至于今日,便不再见客了。”
“来人,把大门关上!”
从府中出来一老人,很有威严的样子,三言两语便将众人打发走了。赵启学见了那老人,立马上去想要解释。
“黎总…管,你要……相信我!”
“唉,二少爷,不是老奴不信你,实在是这事闹的太大了,惊动了城主啊,这下,叫老爷如何保你?你得拿出凭证来啊!”
“你把这事跟老奴说说,兴许能想出个点子。”
“好”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黎总管那略显混浊的眼中透露出点点精光,似是已经有了对策。
“黎…总管,事情……就是这样,我真的……没有干那不耻…之事。”
“事情我都明白了,你先回房去,近日不要出门。”
“好”
自那日回房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过门,谁也不见,一晃眼,十多日过去了,妹妹的生辰快要到了。
眼见着府中已在准备生辰礼的事,他难得的欣喜起来,出门在府中走了走,见府中每个人脸上挂着笑,想必前几天那事已经过去了。
很快到了晚上,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围坐在桌上,平时连过节都不出来的他也到场了,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他的礼物妹妹很喜欢,还发誓要破解书中的残局,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晚宴很快过去了,赵启学走在回房的路上,黎总管叫住了他。
“二少爷,前几天的那事你别担心,已经解决了。”
“是吗?多谢黎……总管!”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后日升堂的时候,还需二少爷去做个证,别害怕,只是走个过场而已,那小乞丐已经被抓了,到时候二少爷只需当堂指认那东西是那小乞丐所偷,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启学的脸顿时垮下来,心里一颤。
“不行,我去找……我爹,那乞儿……没有偷东西,不能进…大牢。”
说着,便飞奔到他爹的房间,跟他爹说明缘由,并拒绝指认那小乞丐,惹的他爹勃然大怒。
“那你说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各方关系我已经打点好了,此事只能这样解决,一个乞丐而已,谁会在乎他,你难道真的想去那牢房试试水吗?”
“爹,我没有……偷东西,那乞儿……也没偷,是……那老人…污蔑我!”
“你根本就不懂,现在是纠结东西是谁偷的的时候吗?本来互商协议签的好好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那天杀的胡人竟想借此事修改协议,好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不仅如此,那群胡人现在到处传我们不讲信用,现在,整个城中的官员已经开始远离我们赵家了,无论此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罪责都只能在那个乞丐身上,没有例外,此事决不能把赵家拖下水,就算你不去公堂指认那乞丐,我也有办法把他送进大牢,还有你,滚到院子里跪着。”
初春时节,院子里凉风习习,丝丝凉意拂过他的脸庞,一直钻到心窝里,他跪在地上,脑子里不断思索着该怎么办,却什么想不出来,便一直跪着。
第二天天蒙蒙亮,娘亲和哥哥便对着他破口大骂,嘈杂的声音在周边萦绕,越来越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
好多蜘蛛网,这是赵启学刚睁开眼的第一个想法。
顿了一会,他艰难的坐起来,细细思索刚刚做的梦,梦里面的每个场景都那么真实,这具身体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像走马灯一般在他脑中一一闪过。
环顾四周,似乎是个破庙,许久没有人来烧香了。
“呦,你还知道醒啊,睡了三天了,来,我带回来了食味铺子的烧鸭子,还有红软酥的桂花糕,来尝尝,香的不得了!”
苏喜安两手不空,喜滋滋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蹲过牢房的。
“你是怎么从牢里跑出来的?”
“你说这个啊,那守牢房的贪财,我给了他十两银子,他那脸都笑出花来了。”苏喜安高扬起脸来,似乎是在炫耀。
“等一下,你说话怎么不断断续续的了?”
“可能是睡太久了,睡好了吧。”赵启学有些牵强的解释着。
“什么破理由?算了,先不说这个,好了就好,过来吃东西吧。”好在苏喜安并不在意这个牵强的理由,说着,他拿来一个破扫帚,扫扫地上的灰和枯草,又拿出块破布铺在地上,把吃的放上去。
“那件事……”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喜安打断了。
“你可别再说那件事了,我刚花了十两从那破牢房里出来,就听见大街上有人说,那老头跑去撤了状纸,说是他老糊涂了,忘了事,此事说来说去,竟是个误会。”
苏喜安越说越气,撕下一块鸭肉,放在嘴里狠狠嚼着,好像那鸭肉就是老人一样。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回家吗?你都不知道,你倒在院子里没一个人管,我去逮了条疯狗放到前院,府里乱成一团,我偷偷把你从墙底下的洞里拖出来了。”说完之后,苏喜安眼神炙热的盯着赵启学,好像是在要夸奖一样。
“多谢。”
“没了?就这?你不再多感谢感谢小爷?”
“多谢你把我从狗洞里拖出来。”
“额……其实也不用这么感谢。”苏喜安面带尴尬的说。
“好了,不说这个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看你就别回去了,你看看,这都三天了,你那一大家子都没报官来找你,摆明了是不在乎你的死活嘛。”苏喜安连忙扯开话题,缓解尴尬。
“好,那就不回去了。”赵启学迅速回答道。
“不是?什么!你真不回去了,我就说说而已。”苏喜安惊了一跳。
赵启学微低下头,细细思索着‘现在回到这具身体的主人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说不准会被发现,到时候恐怕会被当成妖魔鬼怪附身,被人烧死都有可能。’脑中想到这一点,于是干脆不回去了,省的麻烦。
“既然是你把我带出来的,你总得负责,我就跟着你走。”赵启学心里想着,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还是先跟着个当地的人熟悉熟悉环境。
“那不行,你想啊,我就是一个乞丐,但你是富家大少爷,你跟着我肯定是没有好日子过的,你不如回去,虽然你家人待你不好,但起码不缺吃也不缺穿啊。”苏喜安着了急,说了一连串推辞的理由出来。
“我可不认为你是个乞丐。”赵启学盯着苏喜安,那眼神似乎要将一个人看穿一样。见苏喜安一愣,赵启学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于是开口将自己的推测缓缓道来: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想帮我办事,想要五十两酬劳,但你不知道,五十两究竟是多少,五十两要一家生意不错的店铺辛辛苦苦劳作大半年。
“第二次见你的时候,是在买书,十两银子一本的书,你竟然说便宜。”
“第三次见你的时候,你给了那守牢房的人十两,那守牢房的干大半年才有十两,是你一个乞儿能给的起的?”
“第四次见你的时候,你买了食味铺子的烧鸭子和红软酥的桂花糕,我虽不常出门,但这两家铺子的名声还是听过的,价钱极高,味道也好。”
“还有,你刚刚吃东西之前又是先打扫,又是铺垫子的,寻常乞丐可没这么讲究。”
“最后一点,那日买完我妹妹的生辰礼出了铺子之后,你又进去了一遍,并且神色不正常,着急的连五十两银子都不要了。”
“所以,你到底是谁?”赵启学说完之后,直勾勾盯着苏喜安。
苏喜安见自己的伪装被拆的干干净净,且有理有据,有些挫败的说:“我专门挑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抹脏了脸,以为我伪装的极好。”继而又叹了口气,似乎轻松了许多:
“罢了,反正你现在要靠小爷,告诉你也无妨。”
“一年前,我们中原与胡人的大战进行到最后阶段,但边疆的将士们不知从哪听到消息,说是本来说好的军属津贴并未发放到自己的家人手中,斗志突然消沉,军心不稳,要知道,打仗时军心不稳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情况十分危机。”
“军属津贴?”
“战况激烈,老百姓家中能上战场的青壮年都去了,家中没了青壮年,政府自然要发一笔钱作为补偿,但战争正是关键时刻,军中不知怎的都在传家中妻女或者爹娘生活非常艰苦,甚至有不少士兵收到了家书,信中多是诉苦生活艰难,温饱无法保障,导致群情激愤,纷纷放下武器,拒绝再为国一战。”
“关键时刻,常年征战沙场的李昌盛李将军当众割破手掌,写下一封血书,并用项上人头担保,此次战争胜利之后,一定要将此事查清,若是此事为真,哪怕散尽家财,也要将缺少的军属津贴补上,哪家少一个铜板,便给哪家为奴为婢,直至清账为止。”
“凭着李将军在军中二十多年的威严和一封血书,这场仗终究还是打下去了,并圆满胜利。”
“皇上知道此事之后,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最后查出军属津贴给是给了,只不过给的极少,完全不够温饱,甚至有的人有,有的人一个铜板都没有。此事罢免了不少官员,重则死罪,流放,轻则打板子,罢官。”
“被查出的官员以最快的速度凑齐了银钱,将这笔欠款补了上去。”苏喜安说完这些话,叹了口气,胸口也跟着微微起伏。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赵启学听了半天,愣是没听见与苏喜安有关的话,便开口问道。
“五年前,我爹是户部侍郎,负责清点军属津贴,另一个侍郎,也就是张景文,带来了尚书大人的公文,交给我爹,上面写了总共六十万两银子,让我爹清点,清点过后不多不少,就将银两下发了。”
“不料一年前出事之后,皇上下令彻查,将所有公文翻出来,发现一年前皇上批准下发的军属津贴是一百八十万两,一瞬间,所有的罪责似乎都指向了我爹,我爹急忙去找当年张景文给的公文,却怎么也找不到,于是百口莫辩,被打了板子,废了两条腿,没收了所有家财,罢了官。”
“正当我爹带着我们一家无处可去时,有人找到我爹,给了我爹五十两银子,但要求我爹带着我们去桐花村,不要再去京城,那是离京城很远的一个村落。”
“我知道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于是隐藏身份,一路从桐花村到这离京城最近的玉台城,想打探当年那件事的消息。”
“本想着逮个富家公子敲点钱出来,没想到竟被拆穿身份。”苏喜安讲完后,拿着那鸭腿静静的坐在地上,眼睛盯着墙角一棵破土而出的无名草。
一阵沉默之后,赵启学率先开口道:“此事听着的确另有蹊跷,但这都是朝堂中的事,你没有官职,且人微言轻,如何查出这种大事的真相?”
“我问过我爹,当时给他假公文的张侍郎张景文也被罢了官,只不过留在了京城,我想去找到他,或许能从他那打探到消息。”苏喜安说完,便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好像要立马冲到京城找人。
突然转头对赵启学说:“现在好了,原先我盘缠不够,在这玉台城逗留了不少时间,现在有你在,我就不用担心盘缠不够了。”
“你为何会这么觉得?”赵启学有些疑惑道,
“你可是个富家公子啊,还能缺钱不成?”
“可你别忘了,我现在已经从赵家出来了,就不是什么富家公子了,现在,我只是个身上只有六十两的普通人,对了,这六十两里还有五十两是你的酬金。”
赵启学无奈的摆摆手,起身走到破庙门口,又说:“想去京城,得有马,这一路上还要有吃食,要住店,对了,京城可不比这里,那可是天子脚下的城池,定然繁华,物价肯定极高。”
赵启学说了一连串,苏喜安的斗志昂扬的气势瞬间被压的死死的,生无可恋的大喊:“那怎么办?出师不利啊!赵启学,你那么聪明,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够了,别喊了!我们得去赚钱啊。”赵启学捂着耳朵,无奈的说。
“怎么赚钱,我这一路坑蒙拐骗,还没想过正经赚钱的法子,想不到我有一天也能去做正经营生。”苏喜安有些期待的说。
“赚钱最快的法子,当然是去摸金。”赵启学说的那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我就只配干这种事吗?竟然要去掏别人的坟……”苏喜安咬紧后槽牙,有些无奈。
“好了,别废话了,我记得三年前我爹的好友因遇刺而死,尸体运回了老家凤阳县,离玉台城不远,我们去那里找找。”
随后,赵启学和苏喜安一起去了马市,买了两匹好马,准备了些吃食,还给苏喜安换了身衣裳,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凤阳县赶。
夜幕降临,他们不得不到驿站歇下,刚进驿站,苏喜安刚踏进门槛,正准备叫人上些吃食。
忽然,一个打扮的破破烂烂的女子猛的冲出来撞到苏喜安身上,那女子惊恐的抬头望了一眼,转身就拼命的跑,好像后面有恶鬼在追一样。
“滚回来,滚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混蛋!”一阵粗犷的男声传来。
苏喜安一转身,着实吓了一跳,那男的约莫有四十多岁,脸上好长一条刀疤,手上拿着一根长棍,表情狰狞,对着那女子边吼边撵。
苏喜安正准备上去拦住,却被赵启学拉住,赵启学朝苏喜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去,苏喜安虽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停住了。
进驿站后,立马有人来招待他们:“两位客官,要几个枣啊?”
“要个什么枣?我看你长的像颗枣,要两碗肉酱面,再来点竹叶酒。”苏喜安不解赵启学为何不让他救那女子,憋了一肚子气。
菜上桌后,苏喜安还生着闷气,没吃,赵启学则环顾四周,观察观察环境,发现有的人的桌上有一个本子,封面上写着佳肴录,只要是桌上有佳肴录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看起来都很有钱。但桌上没有佳肴录的人,则有富的,也有穷的,参差不齐。周围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在驿站歇脚,每来一个人,那小厮都要问那个奇怪的问题。
要是有客人说明了要几颗枣,那小厮再来上菜的时候便会给客人一本佳肴录,若是没说明要几颗枣,便没有佳肴录。
赵启学正在心里琢磨着,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打断了他。
“我不回去,不回去,不要啊!”那女子很快就被抓回来了,脸上挂着泪珠,看着很是可怜。看见这一幕,苏喜安更生气了,用力将桌子一拍,质问赵启学:“为何不让我救那女子,那女子明明不愿跟那男的走,怎么,你是怕了那人吗?”
闻言,赵启学无奈的扶额,问道:“你会武吗?”
“不会,但那又如何,我一样可以把那女子救下来。”苏喜安义正言辞的说道。
“就凭你一人,救不下来的,我敢保证。”赵启学胸有成竹的说。
“为什么?”苏喜安的愤怒里带着些疑惑。
“你可见过习武的人?”赵启学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问,苏喜安都没反应过来,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见苏喜安的反应,不用回答赵启学也知道答案了,便慢慢跟他解释:“刚刚那个刀疤男身体健壮,高大,但跑起来时下盘稳,并不笨重,很轻盈,另外,他刚刚拿那个长棍的姿势用的是是拿长枪的姿势,小拇指与枪根齐平,掌根与枪尾呈一条直线,枪不露把,姿势很正确,说明他长期习武。”
“这能说明什么?”苏喜安还是不解,赵启学继续说:
“本朝律法规定,除军中以外,普通百姓不得私藏长矛,长枪,大刀等杀伤力大的武器,以免伤人。但那人拿枪的姿势却如此标准,我推测,此人以前应该从过军。”
“你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就你这小身板,还当过兵不成?”
“我那哥哥有个好友是从军中退伍的,常教我哥哥武艺,我哥哥一学会点东西就回来拿个长棍向我炫耀,还佯装要教我,我要是学不会,他就骂我愚笨,想不到一来二去的,他教的那些,竟然派上了点用场。”
“行了,我知道了,说了半天,你就是想说此人很厉害,对吧?可是敌人厉害不是我见死不救的理由,就像当年我们中原与胡人打仗时,也是胡人的实力更胜一筹,但最后还是我们胜了。”
“所以,那女子我必须去救。”说着,苏喜安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驿站后院,也就是那女子被拉走的地方。“我也没说不去救,只是我们还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贸然前去……”赵启学还没说完,苏喜安的身影已消失在拐角处。
赵启学见苏喜安如此莽撞,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现在应尽快搞清楚这个驿站的诡异之处。”
赵启学瞟了一眼旁边桌上的佳肴录,想要先从这个奇怪的佳肴录上查起,于是主动和旁边的客人套近乎:
“我听闻最近大量胡商聚集在这玉台城的九州阁附近,贩卖各种奇珍异宝,各位远道而来,想必是为了去瞧个稀奇吧。”
“诶,你说那胡商啊,你还真别说,那胡商带来的东西确实稀奇,我还没见过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看着确实不错,但是买不得啊。”
“买不得?那是为何?”
“小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得跟你说道说道,这胡商不仅只在九州阁附近,在别处也有,但每次有人在胡商那买了东西之后,就会被胡商找上门,不是没给钱,就是钱给少了,各种理由千奇百怪,每次都要把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告到衙门去了,等到升堂的时候,那胡商又突然撤了状纸,说是误会一场,惹的人心里不快。”
“这不,玉台城那个赵家二少爷就是第一个被闹大的,从那之后啊这种事越来越多,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不敢买胡商的东西了。”
“对啊,我看你年轻,可别被骗了,感觉那胡商就是在故意找事,还是不要去买那胡商的东西了。”
“竟有此事?那胡商故意这么做,岂不是败坏自己的生意?”
“这不清楚,没人知道为什么。”
“看来这胡商也不是个善茬,对了,可否给我看看这佳肴录?这小厮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说是等会给我送过来,这都这么久了,人影都没有。”赵启学终于聊到了正题。
“这……”
见那两人开始犹豫,赵启学立马补充了一句:“你们要几颗枣啊?我看二位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应该要的不少吧?”那两人听到这话,觉得是自己人,这才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呵呵,我们只要一颗枣就够了,给,佳肴录,定是那小厮不长心,待会教训他一顿。”
“那是自然。”赵启学一边翻看这佳肴录,一边附和着旁边的人,发现这佳肴录上并不是什么佳肴,而是一个个描绘女子身材的词句,每句话下面标有价格,只见第一行写着:
柳腰花态,仙姿玉色。三百两银子。
丰满匀称,曲线玲珑。二百九十两银子。
赵启学心里一惊,已经将此事猜了个七七八八,那枣是暗语,要几颗枣,就是要几个女子,而这佳肴录记录的便是那些女子的价格。想到这里,赵启学感觉气血上涌,心口堵的慌,受过二十一世纪教育的他接受不了这样明码标价的贩卖人口。
赵启学想立马翻脸,但一看四周,手中有佳肴录的人少说有三十来个,而这驿站中他们的同伙还不知道有多少,现在翻脸他和苏喜安谁都走不出去。可若不立马阻止,这个肮脏的交易今晚就会交易成功,到时候所有女子被他们带走,再想阻止就难了。
正当赵启学思索该怎么办时,门口来了一少年,绫罗绸缎,鲜艳夺目,但却气势汹汹,愤怒至极,下马之后,拍了拍马背,进门便喊:“来人啊,把我的追风拉去,喂最好的料,可别亏待了我的宝马。”继而走进来,身后跟了一群仆人。
“这位客官,要几颗枣?”小厮立马上前招呼。
“枣?先给我来200颗枣,再把你们这最好的吃食和酒全都上一遍。”少年看着意气风发,穿金戴银,是个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但这少年的要求却让小厮犯了难:“这……客官,本店没有这么多枣啊,客官不知道这儿的规矩吗?”
“规矩?什么规矩?小爷我就是规矩,吃个饭磨磨唧唧的,还不快去准备吃食,要是慢一点,当心你的脑袋!”少年似乎有些不耐烦,催促着小厮。
这小厮见眼前的人定是个得罪不起的,立马连声应答,回到后院去了,不一会儿便将吃食端上来了,那少年左挑挑,右看看,尝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说道:“呸,难吃。”少年身后的侍卫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看见这一幕,赵启学心想,这少年看起来涉世未深,心思单纯,且地位不低,若是能借他的手扰乱今晚这次交易,再好不过。于是,赵启学在心中打起了算盘,想找个机会接近,但少年身边家仆太多,大多拿着刀。
本朝禁止百姓私藏刀剑,能这么大摇大摆拿出来的,定是个京城来的大官,但此人明显不是,看样子,只能是某个大官的儿子,恐怕不会让陌生人接近,那便只能让这少年主动接近他。
赵启学思索着如何引起那少年的注意,突然想到那少年特别重视那宝马,便说道:“这位公子,你刚进门时说你那匹马是宝马,但我看却并不像,还没有我在寻常马市上买的马好,若不是宝马,还是别拉出来招摇撞骗了,免得惹人笑话。”
闻言,那少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般从座位上弹起来,猛的一拍桌子,大喊道:“你说什么?你个眼瞎的,我扇烂你的嘴!来人啊,给我把他绑了!”
“小少爷,大人说了,此次出门不能惹事,不能随便绑人,不能……”旁边有个年龄较大的老人立马上前,提醒那少年。
“哎呀,行了,行了,行了,烦死了,别说了,我不绑了还不行嘛!”赵启学本来以为那少年不会听那老人的话,会和他吵起来,惹得驿站里面大乱,但没想到失败了。
那老人见小少爷不闹了,便对小少爷说:“小少爷,你先吃着,老奴去少爷的房间,将房间打扫一遍,再把褥子换成丝绸的,再点个安神香,晚上好休息。”
“嗯,你去吧。”
赵启学无奈坐下,见那老人走了,顿时抓住机会,又说到:“不过是匹普通的马罢了,还宝马,还起个名字叫追风,真搞笑,我看你那匹马,就该杀了吃肉,你若不信我的,你问问在场所有人,根本就没有人认为你那匹马是宝马,简直笑话。”
“混蛋!我看看谁敢说不是,一群眼瞎的东西,哼!要不是本少爷急着赶路,也不会跟你们这群人遇上,不识货的睁眼瞎!简直晦气!”那少年气的大吼,还拿手捂住鼻子,似是很嫌弃的样子,惹得旁边的人也不快。纷纷说道:
“你说谁呢?老子都能当你爹了,你个不知道尊老的鳖孙!”
“当我爹?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老王八!”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大言不惭。”
“臭小子,来跟我比划比划!老子打的你亲爹都不认识!”
“来啊,怕你个死王八不成!”
那少年身后的侍卫们见事情越发不可控制,都冲上前去:“快,保护小少爷!”
“都退下,退后!”
“伤了小少爷,你们都要赔命!”
“我呸,赔你大爷的狗命!”
场面陷入混乱,赵启学见状,有些疑惑,那少年气急败坏还能理解,但这些人怎么这么容易生气,按理来说这么几句话,不至于动怒成这样,正思考着,突然有个人拉住了赵启学的肩膀,转头一看,是苏喜安,头上还挂了彩,正流着血。
但赵启学来不及多问,就被苏喜安趁乱拉到驿站后院去了:“快过来,我发现那刀疤男不只抓了一个女子,大概有二十多个,我跟踪那刀疤男到一处林子里,那林子深处有个地窖,刀疤男把那女子扔到地窖里面后就走了,我偷偷上去查看,刚打开地窖盖子,就被人偷袭,从我背后打了一棍子,但我还是看到了,那地窖没有梯子,下去了就上不来,我一转身,那人跑的极快,转眼间没了人影,不过是个男的,看打扮,像是这驿站的小厮。”苏喜安拉着赵启学,边走边说,越说越激动。
赵启学听后,也讲自己打探到的情报说出来:“那驿站中来的客人就是这些女子的买家,看样子今晚就要交易,我们必须搞点麻烦出来,让今晚的交易失败。”
“什么?我朝禁止贩卖人口,他们竟如此大胆,不过,我们怎么搞些乱子出来呢?”
赵启学思索一会儿,对苏喜安吩咐道:“你去驿站中大喊,后院的马全跑了,一定要说宝马也跑了,然后趁乱将那反应最大的那个少年抓过来,扔到地窖里面去,那群人不会不管他们主子。”
苏喜安走后,赵启学觉得不对,驿站中来买这些女子的人少说有三十来人,但只有二十多个女子,就算一人买一个,也不够啊,肯定还有别的女子被困,于是,他开始在驿站中寻找别的能藏人的地方。
等苏喜安回到驿站中时,里面已乱成了一团,喊打喊杀,见此,苏喜安不得不提高音量,大喊一句:“不好了,后院马厩的门没关,马全跑了,快去追!”
“你说什么?快,别打了,都让开,让开,本少爷要去找宝马!”那少年听到这话,着急的蹦到桌子上大吼。
“小少爷,你留下,我们去。”
“留几个人保护少爷,其他人跟我走,去后院找马。”几个拿大刀的侍卫说道。
苏喜安立马锁定了那少年,但那少年身边有人守着,不好接近,正犯难时,又听见那少年在喊:“我自己去,都让开,别拦着我。”
“不行,小少爷,我们要保证你的安全。”
苏喜安眼看他们产生分歧,立马心生一计,便又喊一句:“那是谁的宝马,跑的太快了,都没影了,也没人来管管。”
“啊啊啊,我的马,你们都让开啊!那可是皇上赐给我的马,丢了我可是要受刑的啊,御赐之物不能有事啊,你们这群废物!”那少年听到这话,再也站不住,从人群里冲出来,直奔后院而去,不料,跑到一半,突然晕倒在半路上,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的都直直的栽倒在地,苏喜安顿时傻了眼,手足无措。
苏喜安愣了好一会,突然反应过来,这买家都晕倒了,那这场交易不是注定失败吗?就趁现在,去将那些女子放了,岂不正好,想着,苏喜安立马往地窖那边跑,飞奔到地窖时,见有人守在那里,苏喜安立马躲在一旁,伸出脑袋偷看:这不是那个刀疤男吗?不对,旁边还有个小厮,手上拿着火把。
那小厮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如鬼,猩红的血丝布满眼眶,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横流,嘶声裂肺的喊:“人呢?还给我,还给我,把她还给我啊!我往这地窖里面倒了酒,要是不把人给我,你信不信我真的能把这地窖里面的人全烧了!真的都烧了!你们这群天理不容的东西!”
顿时,那地窖里的哭喊声震耳欲聋,求饶的求饶,咒骂的咒骂。
苏喜安听到这话,顿时涨红了脸,眼珠子瞪的溜圆,额头上青筋爆起,想要冲上去阻止,但那小厮的火把就举在地窖上面,根本来不及,若他现在贸然冲过去,要是那小厮将火把一扔,里面的人就全完了。苏喜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一点办法。
那刀疤男听到这话,也慌了:“你别激动,你要的那女的不在这里,你随我来,你要的人锁在后院的库房里。”
“你个卑鄙小人,我在这里潜伏了三个月了,每个房间都找过,你说的那库房里跟本没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我,我看,婉莹她早已不在了,你们也去死!去死!都去死!”那小厮越来越心灰意冷,手上的火把摇摇欲坠。
绝望之际,那小厮转头望向地窖里的女子,说道:“你们也不想再被卖给外面那些伪君子,被他们再欺辱一遍,对吧?我来帮你们,死了就不会被欺辱了,死吧,死了就解脱了,我也要下去陪婉莹了。”
“不要!我们不要!”地窖中的女子喊的声嘶力竭。
“让我来解脱你们吧,也算是解脱我自己……”那小厮理直气壮的说完这话,双目逐渐变得无神,摇摇欲坠的火把悬在地窖上空。
——————
赵启学悄悄的翻看这驿站的每一个屋子,除了装饰的繁华之外,还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直到走到一间有点破旧的屋子面前,看着这有点破旧屋子的门上挂着一个大锁,有些疑惑,便把窗户戳开一个洞,发现里面就只是些柴火。
怎么?这年头还有人偷柴?
赵启学正要走,但越想越不对,便找了根棍子,把窗户砸烂,翻了进去。左敲敲,右看看,啥都没有,正转身要走,便发现这柴火不太对劲。
赵启学每年回农村老家过年时,都要帮家里人做饭,他生火,他奶奶做饭,所以他知道,用来生火的柴火分为三种。
一种是一点就燃的柴火,通常叫引火柴,如干燥的稻草,松针,枯草等。还有一种是又小又短的树枝,木棍,将引火柴点燃后,将小树枝,小木棍放上去助燃。等火势渐渐变大后,再放上那种由粗木墩子劈成的,一块一块的,粗一点的柴火。这样整个升火的过程才算结束。
按理来说,这三种柴火应该摆放整齐,每种柴火一个地方,但此刻,面前的柴火摆放的极不合理。将引火柴铺在最底下,上面叠放很长的树枝,木棍,最上面放几个没有劈过的粗树墩子,这柴火摆的,越看越碍眼。
最不合理的是,这粗树墩子竟然是松木,松木树脂含量高,易燃,放在柴房看似合情合理,但松木点燃后,会冒黑色浓烟,味道刺鼻,浓烟中会夹杂黑色飘絮,这黑色飘絮飘到什么地方,便会在什么地方留下一个黑印子,不用力搓洗是搓不掉的。所以,除非是寒冬腊月,人们大多不会把松木当柴火。
事出反常必有妖,赵启学三两下推开眼前的柴火,发现这柴火下的木板竟是松动的,打开,里面是一个地窖,顺着梯子走下去后,发现里面有一个通道,这通道仅供一人进出,地面平整,多是用脚印踩出来的,所以,这条通道存在的时间不短了。
赵启学边想,边往前走,越往前走,这路竟然越走越宽,不对劲,有什么声音,赵启学小心翼翼的往前摸索着,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我都说了让你别去招惹那男的,你偏不听,现在好了,那男的还是个痴情的种,人家找到这来都这么久了,让你去看看他,你不去,让你杀了他,你也不愿,还把人家妹妹拐到这里来,亏人家妹妹还是真心把你当嫂嫂的,现在,惹出这么大的祸,我倒要看看,这批货没卖出去,少了的银子,你怎么跟主子交代。”
又有一个女声:“够了,你别说了,我怎么知道他是个疯的,再说,要不是主子偏要我那日回来,我能走的那么匆忙。”
“哼,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被一群人围住了,那个脸上有疤的丑男人凶多吉少,他恐怕是指望不上了,这次的交易算是失败的彻底,你别忘了给那边的人传信,让他们别送人过来了。”
“闭嘴,用得着你提醒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赶紧把这屋里值钱的东西带上,先走再说,到时候会有人来接管这个地方。”
“哼,走肯定是要走,但你这个地方如今是暴露的彻彻底底,我看你今后往哪去。”
赵启学听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小了,应该是走了吧,偷偷摸摸的出去,发现这竟然是个简陋的房间,连接着三条通道,一条是他走的这条,另外两条在对面。
赵启学在这简陋的房间里翻翻找找,企图找到有用的线索,什么也没,只好无奈的坐在床上,瞟了一眼枕头,古代的枕头都这么硬吗?方方正正的,睡着也不怕隔应的慌。赵启学心里想着,顺手拿起来看看,研究研究,捏一捏,等等,不对,有东西被缝在枕头里面,迅速将枕头撕开一看:
黑匣子?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打开一看,又是一张纸,还是看不懂的符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黑匣子代表什么?纸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不管了,先装身上。
看着面前的路,有两条路,赵启学有些好奇,随便选了一条,继续往前走,这条路前面越来越亮,等走到尽头,竟然是个出口?出口外面是条小路,刚刚那两名女子定是从这条路逃走的,已无影无踪,估计骑了马,现在追也追不上了。
但另外一条路是什么?想到这里,赵启学又返回去,走另外一条路,越走越宽,莫非也是个房间?走了不远,便看见约莫五十多名女子晕倒在地上。
——————
苏喜安眼看那小厮要将火把扔下去,来不及多想,立马冲出去大喊一句:“等一下,我认识婉莹。”
“那小厮听到这话,眼神闪烁了一下,急忙发问:婉莹还活着?在哪?在哪?她在哪!”
听到这些问题,苏喜安顿时脑子卡壳,磕磕绊绊的回答道:“她…就是……很想你。”
“她在哪?我要去见她!”那小厮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的盯着苏喜安,嘴唇微微颤抖,向前踉跄了一小步,拿着火把的手忽然收紧,青筋爆起。等了一阵没听见回答,又见苏喜安面露窘色,好便意识到了什么,眉毛拧到了一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嘶哑着嗓子咆哮:
“说啊,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根本不认识她!”
苏喜安双手紧紧的攥住衣摆,额头上青筋爆起,目光躲闪,死死的咬住嘴唇,再也说不出话,那小厮见状,似是被惹的怒极,转身面向地窖,高高举起火把,要将那火把砸进地窖,将自己的怒气一并砸在这二十多名无辜的女子身上。
一道黑影一闪,那高举的火把被踢倒在地上,顷刻间,每个人的脖子前扬起一把闪着银光的刀。
“把他们都绑了。”一位毫不起眼的老人站在黑暗中,命令着一群身穿黑衣,手拿银刀的蒙面人,所有人都被带到驿站中,跪在地上,面前的老人凛若冰霜,面向众人开口道:“说吧,是谁下的毒?”
“是我下的。”那小厮淡然开口,像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解药交出来!”那老人猛的冲上去掐住小厮的脖子,眼神发狠,低声威胁道。
“没有……解药,那毒只会让人……刚开始觉得气血上涌,心浮…咳咳……气躁,最后便双腿…咳咳……发软,头昏脑胀,直至……晕倒,一段时间之后,自己…咳咳……会醒。”听到这话,老人的手松了些。
“为什么下毒?”
“咳咳咳…咳咳……救人…。”
“救人?救谁?”
那小厮长吐一口气:“我妹妹和我未过门的妻子。”
那老人听后皱眉,问道:“那和这个驿站有什么关系?至于给这里的人都下毒?”
那小厮听到这话,似是被激怒了,突然咆哮起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但老人却反而淡定起来,缓慢开口道:“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
闻言,那小厮像是要破釜沉舟一般,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我叫李志远,是玉台城安民街上一个小铺子的老板,爹娘早逝,只有一妹妹。”
”婉莹她到我店里买笔墨,书纸,说我妹妹瞧着亲切,便常来店里看我妹妹,教我妹妹女红,还给我妹妹带些解闷的小玩意。”
“一来二去,我们暗生情愫,便定了终身,但半年前,她忽然失踪,那晚我将她送回家之后,本约好第二日去映月湖游玩,但第二日我在映月湖等了很久,从清晨直到晌午,人还没来,我便去她家找她,没人。”
“我去报官,但官府一直拖着不管,我便关了店,给了我妹妹些银子,一直打探有关女子失踪的消息,整日整夜的守在街上,流浪了三个月,终于让我打探到,城中心和城边缘的小村庄,常有失踪女子,到现在都不知所踪。”
“有一天夜里,我像往常一样守在街上,期待能寻到些线索,忽然听见一女子求救,我躲在一旁,见一脸上有疤的健壮男子用麻袋套在一女子头上,敲晕后扛走。我立马跟上,那男子将女子带到一房间后便不出来了,我守在不远处,第二日一早,那男子将女子扔进一个棺材里,用马拉着棺材出了城门,我一路跟上。”
“幸好那几日下雨,棺材重,在地上压出很深的印子,我跟着印子走,直到进了驿站,印子便没了,我觉得这驿站绝对有古怪,便装作没了家的苦命人,求驿站收留,做了小厮,潜伏三个月后,发现这个驿站常来些女子,大多是只进不出,晚上住进客房后,第二日早上我去收拾房间时便不见了。”
“我偷偷打探,发现失踪的女子都被那脸上有疤的男子深夜的时候,抓走扔进林子深处的地窖,我偷偷去地窖,但地窖里面没有婉莹,我跑去质问那刀疤男,他竟说毫不避讳的说没在地窖的女子都死了。”
说到这里,那小厮胸口剧烈起伏,脸憋的通红,拼命摇头,瞪大眼睛,越说越快:“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我不相信她会死,就在水里下了毒,凡是洗过的菜都有毒,想趁着他们晕倒,用那些女子的命逼他们交出婉莹,但他们还是不告诉我,偏要说婉莹死了,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就想和那些女子同归于尽,也给她们一个解脱,没想到,到最后,我什么也没成功。”
说完后,便像被抽掉了筋骨一样,倒在地上,眼角流出泪水,砸在地上,整个驿站内寂静无声,只剩呼吸声在这沉重的空气中此起彼伏。
“疯子。”许久,老人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苏喜安愣愣的跪在地上,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那走远的老人对着这边喊了一句:“把他们都关起来。”
——————
驿站客房内,那穿着华丽的少年终于醒了:“这是哪里?哎呦,睡的我头昏脑胀,难受得很,不对,来人啊,我的马呢,来人啊!”
“小少爷,马还在,老奴去看过了,一切无事,小少爷身子可有不适?”
“马还在就好,我头昏脑胀的,到底怎么回事?”
“小少爷,是这样的……”
“竟有这种事?你去把那地窖中的女子救出来,另外把人带过来,我身为刑部尚书之子,有责任来审一审那李……什么?”
“小少爷,是李志远。”
“哦哦,对,带过来。”
——————
赵启学看到地窖中的这一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地窖中的女子全都晕倒在地,无论怎么摇晃都没有丝毫反应,一个个面黄肌瘦,嘴唇发白。心里想到这绑匪还真够聪明,明白鸡蛋不要装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得立马去找苏喜安帮忙,这么多人,要跑多少趟才能全背出去,于是他立马回到地面上,想找苏喜安帮忙。
刚从柴房的地窖中钻出来,出柴房跑了几步,一把刀就架在脖子上。
“别动,再动杀了你。”
一黑衣人绑了赵启学,带到小少爷房间:“小少爷,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哦?带过来,我一并审了。”
门一开,赵启学被一脚踹进屋子,抬头一看:“是你?”两人同时开口,惊的忘记了呼吸。
“好啊,你个眼瞎的,还是落到我手上了吧,我非要教训教训你。”那少年趾高气扬,得意极了。那少年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个药丸来,掰开赵启学的嘴就要喂下去,但那老人却上前制止了他:“等一下,小少爷,此人身戴福蓝玉,且身上穿的衣裳料子也不算太差,看着不像个普通人,现在是关键时期,皇上派下来的监察使不知道已经走到了哪里,最好不要落下把柄,一旦被监察使抓到,段老爷保不住你,还是不要惹事,此事暂且先放一放,等风头过了再说。”
那少年一脸不满,刚要反驳回去,抬头却见老人浑身透露着严肃,似是没得商量,便只好悻悻放下了手。老人见面前的少年妥协了,便吩咐起来:“把他带下去,先关起来,把李志远留下,顺便把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的也带过来。”
——————
赵启学被带到一间宽敞的屋子里,那里关着驿站中的所有人,刚进来就看见那刀疤男被带走了,他与那刀疤男擦肩而过。
“赵启学?你跑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逃走了呢,没想到你也被抓回来了,你快过来,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多惊险,差点那些女子就被烧死了,还有那个小厮…………”赵启学刚被关进来,苏喜安便立马凑过来迫不及待的讲起刚刚的所有事,赵启学听完后,震惊之余还不忘把那些剩下的三十多个女子的下落告诉苏喜安,但他并未将黑匣子的事全盘托出。
苏喜安听完,连忙说道:“那太好了,我们赶紧去告诉那老头,让他救人啊!”
赵启学低头思索了一阵之后,摇摇头,说道:“不行。”
“为什么?”
“我们不知道那老人与少年的身份,只知道他们是某个官员的家眷,要是那个官员不是个好东西,那那些女子可能刚出了狼窝就入虎口,所以暂时不要轻取妄动,先看情况。”
苏喜安听见赵启学的分析,只觉得头皮发麻,哀怨道:“天呐,你竟然能考虑这么多,这也太复杂了吧,唉…”
夜里,房间里静的可怕,只能听见呼吸声和微微的叹气声,天刚蒙蒙亮,外面突然吵闹起来,房间里的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伸长脑袋使劲的往窗边望去。不一会儿,就有一群黑衣人进房间,将所有人都松绑,随后转身走了,屋里的人顿时四散逃离,拿着自己的行李去后院骑上马,头也不回的跑了。
唯独赵启学与苏喜安依旧站在房间的窗前向下看,原来是那小少爷命人将昨晚被泼了酒的女子都救出来了,那些女子一个个都虚弱的不行,却还是一个劲儿的道谢,惹得那少年怪不好意思的憨笑。苏喜安见状,用胳膊肘推了推赵启学,说道:“现在可以把另外三十个女子的下落告诉那小少爷了吧,虽然那小少爷脾气是不好,但人还不错,起码没有为难那些女子。”
赵启学本想答应,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似乎是漏掉了什么,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直接回到:“再等等,大不了我们亲自去把那些女子背出来,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那少年一只手背后,一只手直挠闹脑袋,笑呵呵的说道:“呵呵呵……呵呵,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对了,我把那犯人抓过来了,你们可得好好收拾他。”说着,便吩咐黑衣人将李志远和那个刀疤男都绑过来,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们简直好大的胆子,一个拐卖人口,一个想要谋杀这无辜的二十多名女子,现在,跟这些女子道歉,然后进大牢享受你们的后半生吧。”
“哥哥!”一女子在人群中尖声大喊,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循声望去,只见那女子双手紧捏衣袖,眼眶湿润,身子微微颤抖,踉踉跄跄的从人群中挤出来,好不容易跑到李志远面前,又喊一声:“哥哥,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志远本来跪着,头栽倒在地上,抬都抬不起来,但听见这声音,浑身像触了电一般,猛的一颤,瞬间抬头,和那女子对视,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溢了出来:“你为什么在这?为什么在这啊!”
“哥哥,我是被嫂嫂带来的,嫂嫂是个骗子,她骗了你啊哥哥!”那女子也忍不住落下泪水,心疼的抱抱住她哥哥。
“嫂嫂根本不叫李婉莹,这里的人都叫她花娘子,你刚走,她就骗我喝了下了药的茶,我晕倒后,将我装进棺材,带到这里,扔在地窖,我进来后才知道,来这里的女子多是被她用各种手段骗过来的,哥哥,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妹妹,你不要骗我,我求求你了……不要骗我好不好……”李志远面色苍白如鬼,嘴唇被他咬的出血,被绑着的双手拼命想要挣开,手腕处已磨破,血滴进泥地里,渗了进去,但他丝毫不觉得疼。
“哥哥,难道你连我也不肯信吗?”那女子单薄的身影跪在地上,装满泪水的眼睛与李志远对视。
“啊!啊!我要去见她,为什么骗我,放开我啊!我要见她啊!告诉我,为什么骗我!告诉我啊!”他似乎发了狂,拼命挣脱,头一下一下的砸在地上,倒地嘶吼,额头上流出血来,染的满脸血红。
——————
站在楼上的那两人听完这段话后,苏喜安开口问道:“那李志远口中的婉莹,也就是花娘子,是不是就是逃走的那两个女子中的其中一个?”
“应该是的,也不知道那逃走的花娘子会不会东山再起,继续祸害无辜女子。”赵启学担忧的说道。
苏喜安见赵启学满脸担忧的样子,建议道:“要不我们去报官吧,让官府的人对付那花娘子。”
赵启学闻言摇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没用的,那李志远不是说了嘛,他数次报官,都没有用,官府的人根本不管。”
沉默良久之后,苏喜安率先打破沉重的气氛:“没关系的赵启学,既然官府不管,那我们管,你看,我们这次不是做的很好吗?以后这种事情,我们见到一次收拾一次,还有那个花娘子,下次再见到,一定要抓住她,送到官府去,让她去牢房里尝尝滋味!”
说完,苏喜安拍拍赵启学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鼓励。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旭日东升,一缕缕光透过驿站前的树林,耀目的光辉倾洒在所有人的脸上,吸引着众人转头瞩目。
“天终于大亮了,赵启学,你快看,那小少终于走了!苏喜安指着驿站门口大喊道。赵启学回道:“嗯,我看见了,走吧,我们去把那剩下的三十多个女子救出来。”
两人走近柴房,打开窗户钻进去,苏喜安走到前面,顺着梯子爬下去,刚打开火折子点燃,一张苍白饥瘦的脸猛的出现在眼前,脸上有两个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嘴唇黑紫,苏喜安被吓得突然失声,叫都叫不出来,突然,银光一闪,一把匕首插进苏喜安的左胸。
刚顺着梯子爬下来的赵启学刚好看见这一幕,顿时慌了神,一把将那女子推开,大吼一句:“你在干什么!”随后着急忙慌的将苏喜安平躺,轻轻的把匕首拔出来,将衣服撕成布条,包住伤口,给他止血。
幸好那女子没用多大力气,插的不深,也没插准,与其说是插入了左胸,倒不如说是插到了肩膀上,苏喜安也没有昏迷,只是疼得龇牙咧嘴,等一切处理的差不多后,赵启学才有空去看那女子,不料那女子却早已倒在地上昏过去了。赵启学满心疑惑道:“不会吧?我推晕的?”
除了常识之外,赵启学对医术一窍不通,也没法把那女子弄醒,只好让苏喜安先坐在地上休息,然后把那女子背着爬出地窖,又跑去那关三十多个女子的地方,一个一个的背出来,累的赵启学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
临近晌午,终于全部背出来了,还顺便把苏喜安也弄了上来,赵启学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苏喜安的肩膀伤的不是很重,主要是那女子实在是没用太大力气,过了没多久,苏喜安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只是左边胳膊不能动而已,于是,他便去客栈中,简单的收拾好三十多个房间,和赵启学一起,将那三十多个女子抬进去休息。做完这一切,苏喜安和赵启学终于有空坐下来好好休息。
休息期间,赵启学对苏喜安说道:“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哪里?”
“你等一下。”说着,赵启学跑到吃饭的餐桌前,拿了一本佳肴录给苏喜安,但苏喜安看了很久,也没看出啥不对劲,便直接问道:“这有什么不对,不是你说这每句话代表一个女子吗?”
赵启学无奈的叹了口气,指了指那本子上的内容,说道:“你念一念,看看有什么不对。”
苏喜安满脸不解,但还是照做了:“柳腰花态,仙姿玉色三百两银子。丰满匀称,曲线玲珑,二百九十两银子。身形修长,体态婀娜,二百………哦对,我知道了,这本子上写的女子个个亭亭玉立,如仙女下凡,但这驿站中的女子却都是虚弱到面黄肌瘦,连站都站不稳,这根本对不上啊!”
闻言,赵启学露出欣慰的表情,但继而又严肃起来:“你终于发现了,我也一直在想为什么对不上,难道说,这本子上写的和这驿站中的不是同一批人,或许,这本子上写的女子根本就不在这里。”
苏喜安的表情难得的开始凝重起来:“赵启学,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有预感,这些女子很可能和那件事有关。”
赵启学见苏喜安变得严肃起来,意识到事情可能会很严重,连忙追问:“到底是什么事?”
苏喜安却没有立马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但愿不是我想的那件事,等那些女子醒过来,我问她们些事情,再和你说。”
——————
离驿站十多公里处。
“小少爷,就这么把那些女子放走吗?”
“那你说怎么办?在场那么多人都看见我的脸了,现在关键时期,我总不能把他们全杀了,哼!我也没想到那女人胆子越来越大,那个驿站离京城已经很近了,她竟然敢在那里做她那见不得光的事,还刚好让我碰见,我也只能装作解救平民女子的大好人,把她们都放走,也好给我攒点好名声。”
“可是万一贵妃娘娘责怪……”
“她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仗着我们段家在背后给她撑腰,才让她在皇上面前有露脸的机会,要不然,就凭她那张脸,也想搞定皇上?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发什么疯,竟然想用那种法子搞她的脸,自己找死,别拖累整个段家!”
——————
休息过后的两人简单准备了点吃食,随便找了个地方,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日,日上三竿,阳光透过驿站的窗缝中照射进来,恍的人挣不看眼,今天是个好天气,但事可不一定都是好事。
苏喜安顶着恍眼的阳光,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一把闪烁着白光的匕首举在面前,犹豫着要不要落下来,睡眼朦胧的他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的同时闪到房间角落,顺手抓住一个凳子挡在身前,还不忘喊叫赵启学:“赵启学,快起来!有人要谋杀我啊!”
本来还在睡梦中的赵启学突然惊醒,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只见昨晚还晕倒的所有女子全都聚集在房间里,她们互相搀扶着,连站着都困难,却一个个的都拿着棍子,刀,或着尖锐的簪子,朝着自己这边,眼神中充满愤恨,为首的那女子正是昨天一刀插在苏喜安肩膀上的那个。
愣了许久的赵启学终于开口:“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把你们抓到这来的不是我们两个,再说,你们也没见过我们对吧。”
那些女子显然有些迟疑,但却还是不肯相信:“那你怎么证明你们不是那些畜牲的同伙?”
“就凭我们没把你们关在地窖里,没限制你们的自由,还给你们找了地方休息,哪怕你们伤了我们,我们也没对你们怎么样,对吧?”赵启学说完这话,瞟了一眼苏喜安,苏喜安立马心领神会,扯开衣服给她们看,肩膀上包扎伤口的布条还有血渍。
看到那血渍,为首的女子终于有些动摇了,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其余人见为首的女子不再如刚刚那般警惕,纷纷放松下来,看来那为首的女子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赵启学见气氛慢慢缓和下来,便率先解释道:“我们是路过的行人,本来准备在驿站中稍作休整,但却意外撞破一场交易,于是便…………”
许久,赵启学终于将整个事情说完,但那女子却疑惑的看着他,说道:“原来是这样,多谢两位公子,我们本来以为你们和那群畜牲是一伙的,想要手刃仇人,没想到差点酿成大祸,不过我们未曾听过这个交易。”
听完那女子的话,赵启学与苏喜安双双睁大了双眼,苏喜安立马拿过桌上的佳肴录给她看,并解释了一番,但那女子听完后,却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看来,你们是误打误撞救了我们,这册子上的人,还没有被救出来。”
闻言,苏喜安着急的询问:“等一下,我有问题要问,那些畜牲把你们抓过来之后,是不是刚开始的时候把你们关在见不到光的地方,给你们吃各种药材,吃各种平时不常吃的药膳,一段时间之后便开始取你们的血,直到最后,送来的膳食越来越少,你们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那女子听见苏喜安的描述丝毫不差,连连点头,苏喜安却没有一点猜中的欣喜,反而脸迅速垮下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赵启学急了,推了苏喜安一下,问道:“你倒是说啊,怎么回事?你叹什么气啊!”
苏喜安抿抿嘴唇,将他心中的担忧娓娓道来:“这事是我爹爹告诉我的,上一代皇帝还在位的时候,励精图治,知人善任,国富民强,每次过节的时候,皇上总会站在宫殿最高的地方,欣赏熙熙攘攘的人群,热热闹闹的京城,一次微服私访时,皇帝扮成平民模样,走进一个小镇上,被包子的香味吸引,便买来吃,没想到跟卖包子的那女子闲聊起来,聊的很愉快,那时候皇帝年轻,那女子也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两人暗生情愫,但皇帝不能一直微服私访,皇帝回宫之后,便下旨将那女子娶来,为此,皇帝排除万难,硬生生挡住了朝中大臣的反对,刚开始,那两人整日腻歪在一起,皇帝为了她,连皇后的面子都不给,两人伉俪情深,好像真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女子常常给皇帝做包子吃,但没过多久,再喜欢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吃腻的,皇帝吃腻了包子,也看腻了那女子,便渐渐冷落她,遭到冷落后,后宫的女子都暗戳戳的针对她,她本来就没有显赫的家室,没了皇帝的宠爱,她在宫中的日子举步维艰,她想尽一切办法想重获皇帝的宠爱,不知道谁给她出主意,让她变漂亮一点便可再次抓住皇帝的心,那女子本来就样貌普通,一听这话,顿时四处搜罗让人漂亮的法子,最后不知从哪搜罗到一个恶毒的方法,就是收集年轻女子,给她们吃特定的药材,不能吃饭,一段时间后,便取血,用血敷脸,沐浴,可让皮肤光滑,变嫩,最重要的是,还能散发出一股异香,有勾魂摄魄一般的效果,让人心驰神往。那女子试过后,效果出乎意料,不仅再次引起了皇帝注意,还得到了许多赏赐,从那之后,她便开始疯狂的收集血,为此残害不少女子,随着残害的女子越来越多,闹的事越来越大,她终于败露,皇帝知道此事之后,勃然大怒,因为这是皇帝上位之后的第一件极丑的丑事,由于牵扯的人太多,想瞒都瞒不住的,当时,京城的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好事无人知,坏事传千里,皇帝一气之下诛了那女子的九族,销毁了那药方,又给了受害的人很多补偿,本来这件事就过去了,但不久之后,民间又有人传皇帝太残暴,皇帝气极,从那时候,皇帝便不如之前那么励精图治,开始懈怠。”
苏喜安讲完后,低头细细思索起来,不久后,又说:“但皇帝已经命人把那药方给烧毁了,怎么还会有人在用这种方式?”
正当苏喜安困惑不解时,人群中有一女子开口道:“我觉得,那要用我们血的人似乎并没有完全掌握药方,我家是开药房的,所以我自小便识得不少药材,我发现来给我们送药膳的人每次送来的药膳,都是不一样的,有时候会改一种药材,有时候会改两种,但唯一不变的是,每次用来做药膳的药材,都价值不菲,有些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千金难求,所以,那人很可能是在拿我们做实验,直到试出正确的药方为止。”
听到这里,赵启学总结道:“也就是说,那人抓了许多女子,一部分用来取血,一部分用来卖掉赚钱,用来买昂贵的药材,但还是不对啊,总要有人去试验从你们的血究竟有没有用啊,谁来做这个实验者,谁来当小白鼠?”
屋内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所有人都陷入了冥思苦想中,一段时间后,赵启学突然大叫:“我知道了,那佳肴录上的女子,就是小白鼠,从你们这取的血,都给她们用了,她们用完,要是没效果,便会被卖掉,用卖掉她们赚来的钱,又来买药材,然后给你们吃,你们吃完之后,再取血,这就是一个循环!”
说完,赵启学又转身对苏喜安说:“那天晚上,那些买家要买的女子应该是要从别处送过来的,只是驿站中出了事情,最后没有送来。”
苏喜安听完,连连拍手称赞:“天哪!赵启学,你太聪明了,我完全没有想出来,这竟然是个循环!”
正当所有人恍然大悟时,有一女子提出疑问:“为什么要这个样子?直接把这两波人关在一起,取完血后直接就用,不是更方便吗?分开关,岂不是麻烦?”
赵启学立马解答到:“为了防止被发现,一旦被发现了,至少可以保住一波人,就像那天晚上一样,行动被破坏之后,舍弃被取血的人,而那些被迫试验的人就保住了,毕竟这个试验要用到的银子可不少,一旦全部都没保住,损失很大。”
众人听完后,纷纷表示认同,所有人都露出敬佩的表情,但赵启学却没有察觉到,对所有人说:“现在,所有事已经清楚了,你们赶紧回家吧,记得一定要注意安全,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的绑架,不过是搞些坑蒙拐骗的手段。”
闻言,那些女子纷纷附和道:“我再也不会随便相信陌生人的话了,哪怕是女子,也不可信。”
“对,我再也不深夜独自出门了,太危险了,幸好得救了,要不然,我可能会被困死在地窖中,连个坟墓都没有,变成孤魂野鬼。”
——————
所有人走后,赵启学与苏喜安才发觉有些饿了,苏喜安自告奋勇的准备吃食去了,赵启学则细细思索这这些天发生的事。
吃食做好后,苏喜安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拿着酒,嘴里塞的满满的,吃的嘴角流油。
赵启学却皱紧眉头,最近发生的所有事,与他在现代的生活差别实在太大了,他有些适应不了,适应不了不用早上五点起来顶着寒风赶去学校,适应不了哪怕用风油精熏死自己也不能睡觉的课堂再也不存在,适应不了没了父母的抱怨。不过,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前的事,赵启学使劲甩甩脑袋,重新整理思路,赵启学有个习惯,喜欢把问题在心里一个个罗列出来:
‘第一,在驿站中,那两个买家告诉他关于胡商的事,为什么那些胡商会故意搞这种事出来败坏自己的生意?商人大多无利不早起,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目的,这样做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或者说,他们这样做,哪些人能得到好处?’
‘第二,经过这些天的仔细回想,终于发现那卖黑匣子的胡商不对劲的地方,那卖黑匣子的老头跑到赵府门前质问他时,说话语速极快,但又有些僵硬,那神态,和平时背课文时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说,那老头说的话是提前准备好的,到底是有人指使,还是他自己要这么做,不得而知。’
‘第三,给妹妹买生辰礼那日,苏喜安又转身回了那卖棋的铺子,到底问到了些什么,苏喜安这个人,到底可不可信?’
‘第四,那些被当成小白鼠的女子到底在哪?’
赵启学脑子里思绪万千,静不下心来,苏喜安反倒乐呵呵的招呼赵启学:“来,吃,这个好吃,我的厨艺那可是顶好的!”
看到苏喜安的脸,赵启学一愣,心中五味杂陈:‘我终究还是要找机会回去的。’他在心中默默地想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现在已经基本打探清楚,这个王朝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世界是虚拟的,只不过各种制度与古代有些相似罢了,没必要在这里有太多的纠缠,这个世界的事,调查清楚又有什么用?这个世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赵启学分不清,也没必要分清楚,只是在心里想着:‘想要回家,估计还要去赵府一趟,赶紧把这些事情搞清楚,然后回赵府吧,这个世界的所有羁绊,本来就不属于我。’
赵启学随意扒了两口饭之后,便于苏喜安讨论起正事:“别吃了,你还记不记得胡商那件事?”
“当然记得啊,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去救那女子时,有人告诉我,像我这样买了胡商的东西后被冤枉没给钱的人不在少数,每次都是闹的人尽皆知后立马收手,从不到衙门去作证,我怀疑有人从中作梗,所以,我想去找一趟那个老人,问清楚是谁指使的他。”
“这么说,这件事确实不对劲,那我们先去凤阳县,拿到银子后回玉台城,再从玉台城出发,去京城。”
“好。”
赵启学与苏喜安歇息完后,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傍晚赶到凤阳县,县内聚集了不少人,各色各异,还有外邦人。
天色渐暗了下来,他们找了一个客栈住进去,打算明天一早去墓里看看。
刚进客栈,就听见有人说:“最近这地来了不少盗墓贼,把周围大大小小的墓盗了个遍,就是没找到传言中的那古墓,你说,那古墓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
“无风不起浪,我估计有是有,就是难找。”
苏喜安在一旁偷听到这话,着急的问赵启学:“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古墓?赵启学,你说的那个墓不会早就被盗了吧?”
赵启学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刚刚一路走过来,大街上的人几乎都在讨论什么古墓,要不你去问问吧。”
一番打探后,苏喜安立马跑过来跟赵启学报告:“赵启学,不得了了,我打探到,最近这凤阳县有人传言,县中某处深山里有一古墓,传闻里面有传说中的白骨生肌丸,现在,所有的盗墓贼从四面八方赶来,把这县中的深山都搜遍了,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坟包都挖开了,就是找不到传闻中的古墓,你说的那个墓估计早就被盗的一干二净了,怎么办啊?”
赵启学听完后,没觉得震惊,反倒一脸疑惑的问:“你说什么丸?”
“白骨生肌丸,就是能让断了手脚的人重新长出手脚,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人这么疯狂。”
“哎呀,你先别管这些人疯不疯狂了,你先想想我们怎么办吧!”
赵启学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之后,坚定的说:“去古墓。”
“你说什么?你想去古墓?你觉得凭咱们两个能跟那些纵横盗墓这行十几年的人比?再说,那古墓那么危险,肯定处处是机关,就算我们闯过重重困难拿到银子,那也没命花啊,还有人手也不够,现在就我们两个,还都不会武,这不上赶着送人头呢嘛!”
赵启学却淡然开口:“我当然知道,我们可以买点防身的东西,走在盗墓团伙的最后面,到时候若有危险,我们拔腿就跑,有那群专业的盗墓贼顶着呢,运气好的话,可以捡漏,那古墓中的东西值钱,能捡个一次,就能赚不少。”
“……那就依你吧,反正现在也无路可去。”
苍月如钩,静静地挂在树梢枝头,繁星点点,在苍穹上熠熠闪烁,一切都静悄悄的。
——————
“花娘子,你确定你把那东西缝在枕头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质问着花娘子,嘶哑声音显得这个人尤为苍老。
“确定,主上,我走的时候专门将东西缝进里面,等来接管那个地方的人继续保管它,我也没想到,会有人提前找到。”一段颤颤巍巍的女声传来,似乎是怕极了那个黑斗篷。
“看来是有人知道了,但愿那人不要知道的太多,时机马上就到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黑斗篷长叹一声气,语气中带着期望。
“至于你,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主上,我……”
黑影一闪,那黑斗篷闪电一般闪到女子面前,伸出枯树根一样的手,抚上花娘子的脖子,瞬间毙命。
“去把那东西给我拿回来,记住,见过那东西的人都杀干净。”
一阵苍老的声音贯彻整个山洞,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山洞中闪出。
——————
“赵启学,快起来了,别睡了。”一大早,苏喜安便将赵启学从床上拖起来。刚洗漱完,就看见桌子上摆满了苏喜安出门买的早餐,香喷喷的,被打扰美梦的他心情终于好了点。两个人慢悠悠的吃完早餐,苏喜安背着两人的行囊,等待着赵启学发话,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跟着他走。
“走吧,去打听打听哪卖迷药,然后再去卖武器的铺子里买点防身的东西。”
“好,走。”苏喜安总是无条件服从命令。
一路询问,他们来到了香怜坊,这铺子不仅卖寻常香料,也卖迷香。
“呦,今个儿一早就有这么俊俏的小郎君来光顾啊,我这铺子总算争了点气。”
赵启学和苏喜安还没走进铺子,就看见一妆容艳丽的女子扭着纤细的腰肢,手上拿着丝绸帕子,一摇一晃的走到身边,绕着他们转了两圈,边转边说:“姐妹们,来客人了,长的怪俊俏呢。”
不一会儿,从铺子里出来五六个女子,嬉笑着走出来,招呼着他们。赵启学和苏喜安哪见过这架势,像被定住了一样,挪都挪不动。
“你去,快点!”赵启学站着不动,转头吩咐苏喜安,哪曾想平时听话的苏喜安这时候倔强起来了:“我不去,你去!”
赵启学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趁苏喜安还在发愣,把他拽进铺子。这铺子确实名不虚传,刚跨进门槛,香味沁人心脾,很浓郁,但却又不闷,让人心旷神怡。
苏喜安在一旁仰着头猛吸,已经忘记他们来是干什么的了,赵启学瞪着他,拳头捏的紧紧的。正在享受的苏喜安觉得后背凉凉的,一转身便看见赵启学的眼神,顿时缩缩脖子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那个,老板娘,我们来买点迷香,一闻就倒的那种,防身用的。”
闻言,老板娘皱皱眉头,说:“怎么又是来买迷香的啊,自从那古墓的传言传出去之后,来这里的盗墓贼越来越多,买迷香的人也越来越多,存货都不够用了。”
“这么多买迷香的?赵启学,我们不会还没把别人迷晕,自己就先晕了吧?”苏喜安愁眉苦脸的望向赵启学,但赵启学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看着他们为难的样子,老板娘开口了:“看你们两个都不会武功夫吧,要是想去那古墓又想保证自己的安全,不如去镖局雇个功夫好的,好护着你们。”
赵启学思索一阵,觉得此法可行,便谢过老板娘,准备去镖局,老板娘却拦住他们:“唉,小郎君,别着急走啊,我这还有一种香,不是迷香,但可以让闻到的人产生幻觉,至于是什么幻觉,产生幻觉后做出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不知二位小郎君有没有兴趣,买点呗,又不贵。”
苏喜安听见这么有趣的东西,定然不想放过,当即决定多买点,便问:“好啊,多少钱?我买了。”
“二两银子一包,一包可用三次,要用的时候,只需用火点燃这香包,便可发出味道。”老板娘见苏喜安感兴趣,心里想着生意来了,便赶忙介绍自家香包。
但苏喜安想想他们身上只有六十两,这段时间他花钱的时候一点没省,啥都是用的最贵的,心里有些发怵,小心翼翼的望向赵启学,眼睛里充满恳求。赵启学看都不想看苏喜安一眼,想着这东西确实有点用处,便买了三包。
付过钱之后,老板娘笑眯眯的送走了他们,这时,有个姑娘见此情形,问老板娘:“那个香不是可能会让人看见幻觉,然后发狂吗?老板娘,你怎么不跟他们说说?”
“你个榆木脑袋,说了怎么卖的出去,卖不出去我还怎么养你们,怎么?你是流浪街头的日子没过够?再说了,我都告诉他们了,产生幻觉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是他们自己要买。”老板娘此时性情大变,哪还有先前那半点热情似火的样子,周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出了香怜坊,他们打算先去武器铺子,买个防身的武器,再去镖局雇个人保护他们。那武器铺子也是开的偏僻,难为名声还挺大,他们思索再三,还是觉得该去一去。
刚走到一个小巷子里的拐角处,一个大麻袋从天而降,两人后脖子一阵疼痛,继而眼前一黑,没了知觉。一打扮流里流气的男子对另一个男子说道:“老大,有肥羊,这包银子沉甸甸的。”
“还有几包香,一个黑匣子,没了,就这些。”
为首的男子吩咐道:“香没用,那黑匣子带走换几个铜板花花。”
闻言,那流里流气的男子立马将那黑匣子揣进怀里,转身走了。
正午时分,太阳照在脸上有些火辣辣的,苏喜安挠了挠脸,慢慢睁开眼,见他和苏喜安身上的衣服全被扒光,就剩个里衣,幸好这巷子偏僻,要不然得被当成地痞流氓抓到衙门去。
他瞬间清醒,抓起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还不忘踢醒赵启学:“赵启学,快起来,起来啊,衣服都被人扒干净了,还睡!”
赵启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面前散落一地的衣服,扭扭脖子,淡定起身,慢吞吞的捡起衣服,套在身上。毕竟生活在21世纪的他穿的衣服都是里衣这个样子的,大差不差,但苏喜安可接受不了,蹭蹭两下就穿上衣服,惊恐的观察这四周,像个贼一样。
“赵启学,这下完了,我们一个铜板都没了,我们被抢了,怎么办啊?你怎么不说话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苏喜安好像是被刺扎了一样,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喊叫。
赵启学拍拍苏喜安的肩膀,说道:“别吵了,我鞋子里还有一点,幸好藏的深,不过还是不够,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你有什么优点吗?”
苏喜安思索一阵,答到:“有,我比平常人能吃一点。”
赵启安听到这话,嘴角一抽,一巴掌瞬间落到苏喜安的头上,打的苏喜安嗷嗷乱叫。
“你好歹也是户部侍郎之子,难道就只会吃吗?难不成你以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赵启学气极,絮絮叨叨的数落着,苏喜安垂下脑袋,委屈道:“谁说我是个纨绔的,我以前可是个鉴宝专家,不管什么宝物,只要我用我的火眼精金一看,是真是假,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很好,那我们白手起家的计划就靠你了。”赵启学终于露出欣慰的表情。苏喜安被赵启学拉进一家卖宝物的铺子,里面的客人还挺多,苏喜安直接就悄咪咪的做起自己的生意,二两银子鉴宝一次,什么都能看,尤其是玉,苏喜安对玉颇有研究。
——————
此时此刻,赵启学和苏喜安正在享受赚钱的快乐,县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却躺着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四肢皆断,脖子与脑袋分离,眼珠被挖了出来,随意的扔在尸体上。
尸体旁边是赵启学的钱袋子。
黑匣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
“赵启学,还是你聪明,我们这一下午足足赚了三十两银子,不过我也很厉害,今天鉴别的玉啊,足足有多一半都是假的,她们还不信,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把她们说服了,那假玉常常戴着,会生病的。”苏喜安夸赵启学的时候还不忘自夸一下。
赵启学见他这得意的样子,难得夸奖一句:“是是是,你鉴玉的功夫最厉害了。”
“那是当然,走,去那铺子,买个防身的武器,然后去镖局雇个人,最后,我们就要去古墓探险了!赵启学,你激不激动?”
赵启学一如既往的撇过头不搭理他,但他却丝毫不在意,依旧絮絮叨叨的说话。两人拐过几道弯,终于找到了那卖武器的玄将铺子。苏喜安今个赚了钱,高兴的很,做什么事都要积极些,但他刚冲进那玄将铺子刚要张口喊叫老板,一支箭划破长空,从他的脸颊旁飞过,头发生生被射断几根,飘落在地上。
苏喜安动都不敢动,眼神错愕的缓慢转头望着那支射在门板上的箭,大口呼吸空气,好像下一秒就再也呼吸不到了。见此,那店铺中一身材魁梧的壮汉随意的拱了拱手:“抱歉啊,小兄弟。”
苏喜安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缩着脖子,退了出来,还踩到了刚要进去的赵启学,被赵启学好一顿批斗:“你在干什么呢?一进一出的,怎么,赚了点银子还不会走路了?”
苏喜安被吓的丢了魂,听见赵启学这样说他,连忙委屈的解释:“不是的啊,我刚刚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赵启学却丝毫不顾苏喜安的阻拦,直接走了进去,和苏喜安不一样,赵启学毫发无伤,甚至还能和老板凯凯而谈,见此,苏喜安捂紧胸口,暗道不公。一番交谈过后,买了四把袖剑,藏于袖中,按动机关即可射出,还买了两把匕首和两个保护要害的护甲。苏喜安拿着新玩意,心里喜滋滋的,刚刚差点命丧箭下的事,早就被抛在了脑后。
“走吧,去镖局雇个壮士,护送咱俩一路顺风。”
“老板,就不能便宜点吗?你看我们可是把全部家当都给你了啊!”刚到镖局,就碰了一鼻子灰,这镖局雇个功夫好的壮士竟然要十两银子一天,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价格高的离谱。苏喜安缠着那老板好长一阵时间,那老板才终于松口道:“行了行了,别喊了,我这正好有一人,上次出去办事的时候伤着了,还没好,就非要缠着我,说是要出去继续接活,我看跟你们正合适,就雇给你们吧。”
苏喜安闻言,立马摆摆手,毫不在意那人伤着,说道:“没事,会些功夫就行。”站在门外的赵启学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苏喜安,见他身后还带着一人,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没一点精神,质问道:“让你去雇个功夫好的,你就雇个他?你看看他走这两步,还没你走的稳当。”
听见这话,苏喜安有些不服气:“你知道什么,雇个功夫好的要十两银子一天,我们银子不够,只能雇他,有总比没有好。”赵启学也没想到雇一个人这么贵,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转身摆摆手,示意苏喜安跟上。苏喜安立马屁颠屁颠的跟在赵启学后面,又开始亮起了他的嘴上功夫:“赵启学,现在我们万事俱备,该去古墓了吧?我都迫不及待了,虽然古墓危险,但我还是想去看看,你怎么又不说话,你……”
有惊无险的过了一天,在夕阳西下的时刻,天空渐渐浸染上一层柔和的琥珀色,宛如披上了黄金绸缎。
三人并行在夕阳下,朝着那传言中拥有古墓的山头出发。
——————
三人身后,一手拿短剑的男子站在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眼神阴狠的死死盯住他们的背影:“会鉴宝是吧,死小子,断人财路,可是会没命的!”
天完全黑了下来,赵启学一行人慢悠悠的到达山脚下,那里已经聚满了人,正准备启程。
每天晚上这里都会聚集一群盗墓贼,爬到山顶,等到白天寻找过后,再一无所获的从山上下来,周而复始,已经将近十天了,不禁有人抱怨道:“我看那劳什子古墓就是个神经病编出来的谎话,骗得我们团团转!”
此话一出,惹得整个盗墓团伙都骚动起来,纷纷抱怨起这虚无缥缈的古墓传言。
苏喜安看见这情形,下午干劲满满的自信心瞬间泄了气,眼巴巴的望着赵启学:“怎么办啊赵启学,你听没听见他们刚刚说的话,像这种盗墓老手都找不到那墓,我们会不会没希望了。”
“走一步算一步,先跟上队伍吧。”
他们跟在队伍最后面,举着火把上山,从远处看,像是一闪一闪的星宿落在了山丛里,殊不知,危险就在今晚降临。爬了许久,周围的人都歇下来了,苏喜安闲的没事就想说话,他知道赵启学不会理他,于是把目标瞄准了慕青九,也就是从镖局雇来的打手:“我看你年纪轻轻,和我们差不多大,为什么要去镖局,那地方多危险啊,你看看你,受了一身伤,那黑心老板还不给你治疗。”
“我需要银子。”
闻言,苏喜安立马像个小大人一样教导起慕青九:“银子是赚不完的,但命只有一条,干这个,保不准哪天就看不见第二日的太阳了,你还不如求个安稳,好好照顾自己。”
慕青九眼神怪异的看着他:“你自己不也来盗墓,还好意思跟我说这话?”
一句话噎的苏喜安无话可说,尴尬的他只好转移话题:“那你为什么要银子,这在镖局干活这么能挣钱,按理说你接个两次活就够你吃喝拉撒好一阵子了,何必把自己逼这么紧?”
“无可奉告。”
这次苏喜安是彻底不想和他说话了,大吼一句:“你简直比赵启学还讨厌!”话音刚落,阴风四起,卷起地上的落渣,让人睁不开眼,前方忽然有白雾袭来,赵启学与慕青九立马不约而同的捂住口鼻,除了还在四处张望的苏喜安,果然,不一会儿,周围晕倒一大片人,但剩下的还是占大多数。
过了不久,风一停,白雾就散了,散的干干净净,若不是地上躺倒一大片人,这白雾就像没来过一般,白雾散去,立马有性子急的人大喊:“谁在装神弄鬼!”
除了人群中的骚动外,无人应答。
又一阵阴风袭来,夹杂着鬼魅般的女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俊俏的小公子,不过可惜了,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断人财路,这可是会要你命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霎那间,一道银色的鞭子,直奔赵启学旁边那人,缠住那人的脖子,用力一收紧,脑袋瞬间被勒下来,掉落的脑袋砸在赵启学的左臂上,猩红又粘稠的液体溅了赵启学一脸,这是赵启学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直面死亡。
那银色铁鞭得逞之后,继而向赵启学袭来,慕青九立马抽出剑,挡在赵启学面前,长剑疾进,剑尖如灵蛇一般探出,剑法凶残,一剑快似一剑。但对面那人也不弱,银鞭像拥有灵魂一样,在半空中飞舞,每一下都势必要将慕青九的脖子拧下来,但每一下都没有得逞。
那人誓不罢休,一鞭套一鞭一鞭连一鞭,慕青九觉得眼前的长鞭像是呼呼而转的车轮,又像是坚硬凶狠的钢锯,如龙如虫,变化无穷,他不由得有些眼花。就在这眼花之间,但见那长鞭又朝自己面门而来,他下意识的拿剑去挡,下一刻,鞭子打了个弯,真探向他前胸,试图找到他的破绽,然而神奇的是,慕青九身姿灵巧,每一次险险避开,手中的剑仿佛变成了坚不可摧的盾牌,将黑衣人的长鞭挡住,再也无法更近一分。
虽然这是赵启学第一次见这么血腥的场面,但强大的心理素质和步步紧逼的银鞭也不得不让他及时冷静下来,在慕青九的掩护下,拖着苏喜安的双脚,躲到一处山沟,那山沟越往里越深,赵启学借着月光看见前面有一大片茂盛的草丛,就把苏喜安扔进去藏着,自己回去看看战况如何。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茂盛的草丛下面掩盖了一个斜坡,被扔进去的苏喜安顺着斜坡滚下去,一路磕磕碰碰,等滚到最下面,人已经磕的不成样子,被摔醒的苏喜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竟吐了出来,脑袋上青一块紫一块,整个人成了个泥塑,挣扎着爬起来,见眼前漆黑一片,还没来得及细细观察周边的环境,身体上便传来异样的感觉,随后便不断的挠自己的脸,手,脖子,还不住的喊道:“痒死了,痒死了,怎么突然起这么多红疹子?”
等到赵启学回去的时候,看见又多了两个人对付慕青九,一人只见抡动右臂,手里的大刀向他猛然劈去,出手又快又狠,刀风凌厉,呼呼作响。另一人用拳,挥拳而出,猛然轰向慕青九,拳头带风,呼呼作响,一拳比一拳狠厉,猛攻慕青九的要害之处。
一招招杀招直指慕青九,他渐渐招架不住,踉跄后退,直至身体倒飞而出,直接撞上身后的一株树,只见他闷哼一声,抬手擦掉嘴角的鲜血。赵启学躲在树后,眼看慕青九坚持不住,拿起香包点燃,并捂住口鼻,香气瞬间飘荡在空中,那黑衣人顿了一瞬,突然停下动作,双手抱头,大叫一声,继而站起身,攻势更猛了,连慕青九也没有避免,所有人无一列外,纷纷发狂。
赵启学看见这一幕,大惊失色,深知自己被骗,心里暗骂那老板娘一声,虽然面前的人纷纷发狂,攻击看似不要命,招招凶猛,面对敌人的进攻,连避都不避一下,但他们的攻击开始混乱,竟然连自己人也痛下杀手,赵启学猫着腰,借着草丛掩护,趁乱小跑到发狂的慕青九身后,抬手瞄准慕青九,按动机关,袖剑射出,扎在慕青九肩膀上,袖剑上的毒药沾血便开始发作,不一会儿,发狂的慕青九便倒了下去。
赵启学小心翼翼的爬过去,抓住慕青九的腿,一点点拖过来,等拖到一棵粗壮的树桩之后,扛起来就跑,一路狂奔,终于到了藏苏喜安的地方,像扔苏喜安一样,赵启学手起人落,把他也扔了进去。只听扑通扑通的一阵声响,像是一个重重的东西砸到了最底端,赵启学越听越不对劲,扒开草丛,里面漆黑一片,拿出火折子一看,层层叠叠的草藤下面,竟是个斜坡。
赵启学已经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对不起了,感觉还是无法缓解自己心中的愧疚感,一脸抱歉的慢慢下去,就看见苏喜安扒开慕青九的衣服,正要上药。苏喜安看见赵启学,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吸吸鼻涕:“赵启学,你终于找到我们俩了,我刚刚被人扔进来了,摔得可惨了,你看看我头上的伤,还有起了好多红疹子,还有我的衣服,还有,你看看慕青九,都伤成这样了,也起了红疹子,还被人从那么高的坡上扔下来,那人简直是心狠手辣,惨绝人寰。”
看见叫苦连天的苏喜安,赵启学尴尬的咳嗽两声:“咳咳,对啊,简直是太可恶了,好了,先别管这个了,我们先给慕青九上药吧。”
正上着药,赵启学突然感觉身上出奇的痒,怎么挠都不管用,似乎要硬生生挠掉一层皮下来才会好一点,身上起了好多红疹子,正当两人着急的不知所措时,慕青九也醒了,醒了之后就和另外两人一样,挠个不停,一阵之后,慕青九终于受不了了,质问赵启学道:“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种草,那草长的要比平常的草茂盛很多,且叶子长的很宽大,叶子上面有些毛绒绒小刺,颜色是淡绿色。”
赵启学一听,赶忙回答道:“对啊,我看那草长的茂盛的很,想把你俩放进来藏着。”说着,还伸手指了指斜坡上面那一团草堆,密密麻麻的,的确茂盛的很,藏个人绰绰有余。
闻言,慕青九眉头皱的不成样子,无奈的说道:“那是麻痒草,一碰就会让人感到浑身发痒,还会起红疹,难受无比,要一个时辰之后才会慢慢恢复,正常人看见都会绕的远远的。”
听到这话,苏喜安着急的问:“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慕青九没好气的说:“没有,忍着吧,一个时辰之后就好了。”
折腾一阵子,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麻痒草的毒渐渐消了,这才继续给慕青九上药,这人身上的伤真不少,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大大小小的,少说三十多道疤,也不知道之前干了什么。
赵启学西先观察起了周边的环境,这是一个很宽敞的地道,这地道修的方方正正的,两边的墙壁上还雕刻的有浮雕,工艺精美,不是一般人能雕刻出来的。这墙壁上雕刻了一个人的生平事迹,雕刻的极其详细,人生的每一件大事都被刻在了上面,人生的每件大事都雕刻在上面。赵启学看不太懂,只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个非富即贵的女子。
苏喜安帮慕青九上完药后,见赵启学在研究墙壁上的浮雕,便偷偷摸摸的从赵启学背后窜出来:“我看的懂这浮雕。”吓得赵启学一激灵,赵启学没好气的掐着苏喜安的胳膊,咬牙切齿的说:“你看的懂你倒是说啊!”
苏喜安吃痛的收回胳膊:“哎哎哎,痛痛痛,我说,我说。”
苏喜安难得认真起来:“你看墙上画的这个小人,一开始出生在宫殿,头上戴的是凤冠,后面画的是凤凰欲飞,穿着喜服,裙摆拖了这么长,还有对面来接亲的人,这打扮和我们中原人大不一样,是胡人,所以这么长的墙上,讲的都是这位和亲公主从生到死的历程。”
闻言,赵启学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古墓,这古墓的入口竟然是个洞,平常的墓可不是这样,再加上有经验的人都会主动避开麻痒草,这反倒让我一个不认识麻痒草的捡了便宜,那你给我讲讲这墙上具体说了什么吧。”
赵启学随着苏喜安的讲解,一路往过道深处走,慕青九也在后面跟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过道的尽头。
“当年,中原与胡人大战,战事吃紧,中原人渐渐不敌,最后中原人主动讲和,长公主为了双方和平,主动提出和亲,但好景不长,几年后,双方再次大战,和亲的长公主因不忍看到战争再次爆发,在自己的宫殿中,含恨而终。”讲完这最后一段话,苏喜安的声音戛然而止。
慕青九不是很理解:“既然是和亲公主的墓,那应该在胡人那边啊,就算最后运回来了,那也不该在这小小的凤阳县,应该在京城啊?”寂静的地道中,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人知道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道路的尽头处,有三条岔路,让他们犯了难,为了安全着想,三人决定一起选一条路。经过抓阄,选了左边那条,这条路较为狭窄,只有那过道三分之一宽,苏喜安打头阵,赵启学在中间,慕青九跟在后面。
按理来讲,这公主的墓怎么说也要设计点机关,好防止盗墓贼打扰公主安眠,但这个墓里竟什么也没有,而且墓中建造的并不繁华,一行人一路无阻,径直而行。走了不久,苏喜安猛的捂住鼻子,赵启学和慕青九见状,也捂住鼻子,以为里面有迷香,赵启学还在感慨苏喜安终于长了记性,没想到刚在脑海中感慨完,便听见苏喜安捏着嗓子小声说:“不行了,赵启学,这地儿太臭了,我想出去,呕呕呕!”
“苏喜安,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啊,呕呕呕,真的好臭。”赵启学还没骂完,也呕吐起来。
最后面的慕青九见状,嫌弃的瞥了两人一眼,扯出一个布条,撒点粉末在上面,再用布条捂住鼻子,绕过去继续往前走,顺便还给了赵启学一包粉末,这两人见状,纷纷效仿,果然好了很多。慕青九继续走着,走了不远,便看见一具白骨躺在地上,白骨已经被腐蚀的差不多了,看样子,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了。
苏喜安倒像是见了稀奇,跑过去研究这具白骨,发现这白骨脖子上挂着的饰品不是中原的,倒像是胡人那边的,有用牙齿串成的项链,骨头做成的手环,不是胡人是什么,搞得他心中泛起疑云,这墓中葬着的是中原公主,这墓地也在中原,那这胡人是哪来的?莫非是中原人戴着胡人的首饰?
苏喜安正在和赵启学说他的想法,慕青九继续朝里走着:“不对,不是一具,快过来,过来!”听到慕青九的呼喊,他们两个赶紧赶过来,入目之处,白骨堆积如山。惨白的骨头层层叠叠,泛着冷冽的光,它们杂乱无章地堆积着,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惨烈与绝望,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这白骨之山静静地矗立,即使是死人见惯了的慕青九此时也不禁张大了嘴,更别提苏喜安和赵启学了。
震惊之余,赵启学迅速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观察这些白骨,发现这些白骨大多都是脊背弯曲,身形佝偻的形态,还有许多小一点,光从尸骨上看,都能看出来生前应该是过于瘦弱。还没等赵启学得出结论,慕青九抢先一步说道:“这里的尸体大多是老人和小孩的,还有些女子。”
苏喜安从尸骨堆中翻出来一些书籍,上面写的是胡人的字,众多尸骨身上,都戴着胡人首饰,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里的所有尸骨,可能都是胡人的。这尸骨身上的首饰大多是些不值钱的动物骨头做成的,看起来这些尸骨的主人生前并非大富大贵,没想到,这小小的凤阳县,竟然有一个专属于胡人的‘万人坑’。
一番探查过后,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三人又返回到岔路口,既然都到这里了,另外的两条路就没有不去的道理,随即又抓了一次阄,这次选了右边那条。慕青九走在最前面,和先前一样,过道里依旧没有机关,一路走到路的尽头,发现墓里是一些女子的衣物,不过这衣物是胡人那边的,还有些发霉的粮食,以及人生前必须要用的生活用品。一切都那么正常,但一切又太不正常了,因为一个公主的墓不该是这样的。
三人再次返回来后,没有丝毫犹豫,进了最中间那条路,一路快步急行,这条路似乎要长一点,他们走了许久,才走到最里面。刚走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眼前一亮,这里面竟然是一间房间,房间里面应有尽有,床,屏风,茶几,茶杯,桌子,甚至还有书桌,上面有笔,墨,纸,砚,两边还有花盆,这房间布置的如此细心,好像是真的有一个人住在这里面一样。
虽然这房间看着豪华,但他们三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墓里所有地方都被他们逛完了,就是找不到棺椁在哪。三人一致认为,这棺椁应该就在这间房子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是他们找不到,便决定仔细搜查。
赵启学和慕青九仔仔细细的观察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现,反倒是苏喜安误打误撞,发现了端倪。
苏喜安见赵启学与慕青九仔细的搜查,他也装模作样的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手上还拿着一个野果,不一会儿野果就被他吃完了,野果中的汁水溜的他满手都是,他只得拿出水壶来冲洗,水顺着水壶流出来,借着他的手溅到墙上,那墙上的灰尘竟掉下来一大块。
苏喜安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墙,刚想说这墙真不耐造,一点水就掉这么大块皮,不料,却发现这尘土结成的皮下面有一些奇怪的纹路,他就这么抠抠抠,越抠越多,他赶忙叫来另外两人:“哎!你们快来看,这面墙后面有东西!”
赵启学和慕青九立马跑过来,帮着苏喜安一起抠,尘土飞扬,呛的人喘不过气。随着墙皮不断脱落,两扇铁门逐渐显现在眼前,铁门上竟刻着残天兽,那残天兽刻画的栩栩如生,它身形巨大,宛如一座山峰矗立在天地之间,身躯覆盖着一层坚硬如铁的鳞片,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头部形似龙首,额头上长着一只锐利的独角,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眼睛犹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透露出无尽的威严和力量,嘴巴张开,露出锋利的牙齿,仿佛能够咬碎一切邪恶的存在。
苏喜安望着门上的雕刻,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移到赵启学身后,试图逃避,但赵启学却把他从背后硬拉出来问道:“怎么了?一个怪物把你吓成这样?怎么?嫌它长的太丑?”
听见这话,苏喜安也顾不上赵启学嫌弃他胆子小了,只剩惊讶:“你竟然不知道?”看见苏喜安满脸的惊讶,他疑惑道:“知道什么?我该知道吗?”
“这可是每个家家户户的小孩小时候都听过的恐怖故事,这门上刻的怪物叫残天兽,是专门镇压邪祟的,我小时候一哭,我娘就拿残天兽吓唬我,说要把我送去喂它,小时候可害怕了。”
听苏喜安讲完,赵启学心想:不会是穿帮了吧,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哪知道什么残天兽啊。正当他想着要怎么解释他不知道的事,苏喜安就自顾自的给他找好了理由:“不过,看你家人对你都不好,小时候应该没有大人拿这残天兽吓唬你。”
赵启学连忙应和道:“对,确实,小时候家中长辈没说过。”
说完,苏喜安又补充到:“不过,这残天兽通常是用来镇邪的,一般哪个地方闹鬼,或者是有人觉得自己最近气运不顺时才用得着它,会将它的画像贴在门上镇邪,这墓里怎么还用上残天兽了,这公主莫非是个鬼不成?”
这么一听,赵启学也思索着原因,这时,一直研究怎么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的慕青九来了脾气,‘砰砰砰,嚓嚓嚓,’好一阵折腾。
原来,这边正聊着天,慕青九却已经在想办法打开这铁门了,找锁孔找不到,推也推不开,上下左右都找不到缝隙,脾气一上来,索性拿剑砍,结果不行,这铁门太硬,砍不开不说,震的他手臂发麻,从门缝中间撬开,结果还是不行,铁门纹丝不动,一折腾,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他只得坐在地上休息。
另外两人终于开始关注重点,给胡来的慕青九喂了药之后,赵启学开始研究门怎么开,而苏喜安又开始了他的教导计划:“你说说你,那门是铁的,铁的,你知道吗?还想着用你这剑去砍开,哪有这么容易,怎么有比我还蠢的人啊,没弄开就算了,还把自己背上的伤口崩开了,我看你就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
慕青九实在是受不了了,干脆站起身身,和赵启学一起研究这铁门。赵启学凑近观察铁门上的雕刻,发现这残天兽的尾巴尖端和头上的角尖两个部分是凸出来的,只不过不明显,他按下尾巴尖端的凸起处,铁门“咔”的一声,但之后便再也没有反应。
慕青九见状,跳上去按残天兽头上的角,也没有反应,正当两人为难时,苏喜安插了句嘴:“这种机关应该是同时按住两边才能打开,我小时候玩的玩具就是这样。”
两人半信半疑,但还是决定试一下,在同时按下的那一瞬间,铁门发出巨响,向两边移动,与旁边的泥墙融为一体,三人来不及欣喜,就被眼前的景象吓的一怔。铁门打开后,扑出来一具女尸,倒在赵启学脚边,只不过那女尸并未完全被腐蚀,变成一副干尸模样,显得尤为恐怖,三人连退数步,都被吓得不轻,看样子,这女尸生前是靠在门上死的。
三人小心翼翼的绕过女尸继续往前走,发现这里面特别乱,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有许多衣裳和首饰,全都是中原人的,尽管是随意的被扔在地上,蒙了些灰尘,也能看出华丽,想来价值不菲,苏喜安见了这些,两眼放光,冲上去挑挑拣拣,还不忘招呼另外两人一起,但另外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先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赵启学走到泥墙旁边,凑近观察:“快来看,这泥墙上有好多划痕。”慕青九也附和道:“的确,不过这划痕更像是用指甲挖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跑到那具女尸旁边,检查她的指甲,指甲里面确实有不少泥土,连嘴里也是,看来,这女子被关进这里面时还没死,是被活活饿死在里面的。抱了一大抱金银财宝的苏喜安听见另外两人的结论,顿把财宝都扔在地上,还不忘擦擦手:“不行不行,动没有善终的人的陪葬品是会被厄运缠住的!”
慕青九拿起那女尸的手仔细观察,发现那女尸的手指关节处比较粗壮,应该是常年干重活,凑近观察那女尸身上的衣物,这女尸身上撒满了黑色粉末,用手指沾上点,放在笔尖下一闻:“是留魂香。”
“留魂香是什么?”赵启学在一旁发问。
慕青九答道:“留魂香是一种专门用来保证尸身不腐的药,这药很厉害,异常珍贵,可让尸体留存二十年,普通人拿不到,但看着尸体上撒了这么多,这撒药的人应该是个有权有势的。”
赵启学听完后,问他:“既然这药能维持二十年,那现在这女尸已经变成干尸了,是不是说明这墓至少有二十多年了?”
“对,而且我还发现这女尸手指关节处较粗壮,应该是常年干活所致,但公主是不会常年干活的,所以,此人应该不是这墓的主人,我们还是没有找到真正的棺椁。”
苏喜安站在一旁默默的听完这些话,震惊的捂住嘴巴,拍拍手,表示佩服这两人的观察力。见没他什么事了,就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他扯了几件衣服过来,给自己做的个垫子,往地上一放,屁股刚挨到垫子,就发现有东西膈他屁股,起来扒开那垫子一看,是个碗。
苏喜安自己观察了半天,终于想明白:“莫非,这女子没死之前,还有人给她送吃的?那为何最后又被饿死?那人送着送着不想送了?”
苏喜安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干脆叫来另外两人,告诉他们自己刚刚找到了个碗,见两人拿着那碗开始研究起来,无聊的他便开始收拾起地上杂乱的衣物,再怎么说也是中原公主的墓,收拾收拾总归是好的。随着衣物被苏喜安慢慢清理开,地上显现出一条长长的痕迹,从那女尸的位置一直到对面的墙壁下,来来回回的,看样子是爬着来来回回不少次,才形成这样的痕迹。
赵启学立马沿着痕迹,跑到对面墙壁下,扒开下面堆积的土堆,发现土堆后有一个洞,大小刚好与那碗的大小差不多,把那碗拿过来一比对,果然如此。
慕青九此时也凑到赵启学身边,说道:“我刚刚又去看了一遍那女干尸的尸体,发现那女尸腿有问题,应该是生前被人反反复复的打断,再自己反反复复的愈合,直到最后再也站不起来。还有,我发现这个墓里面有专门用来换气的洞,把竹子凿通从墓中一直伸到地面上,给墓里换气,看来,这古墓中的人进来的时候还没有死。”
“竟然这么残忍!”苏喜安听见谈话,瞬间暴怒。
没人知道这残忍的事是谁做的,三人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赵启学趴下从那洞中往里望去:“啊啊啊!”一声凄惨的尖叫传来,另外两人连忙赶过去问发生了什么,只见赵启学坐在地上,眼睛瞪的老大,右手捂住胸口,左手指着那洞,不停的喘气。
苏喜安立马趴下一看,和赵启学一样,尖叫着后退,慕青九见状,忙上去拉住他,问他里面到底有什么,苏喜安断断续续的说:“有……鬼!”
慕青九不信邪,深呼吸一口,憋住气,慢慢趴下朝洞口望去,在看清楚的那一瞬间,猛的一泄气,虽然没有像另外两人一样尖叫,但也被吓得不轻。洞口那边是一张干瘪的脸,两个眼睛瞪的老大,眼珠已经干枯,只剩密密麻麻的血管吊着,苦苦的支撑在眼眶里,没有掉下去,其实严格来说,已经看不出脸的形状了,只不过是头骨上挂着些干掉的肉,蜘蛛网在上面缠了一圈又一圈,显得更加凄惨。这头骨上的两个眼眶直直的朝着洞口,猛然间看见,确实容易被吓到。
三人慢慢恢复好情绪之后,互相一点头,便开始找趁手的工具凿开那泥墙,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泥墙终于松动,赵启学刚想钻过去,被慕青九拦住拉到身后,他拿出剑,挡在身前,小心翼翼的钻过去,终于看见了那棺椁。三人鱼贯而入,迫不及待的跑到那棺椁旁边,撬开那棺椁盖,里面竟然没有尸体,只有用丝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两本书,赵启学拿起一本,发现这竟然是这墓主人的日记,这上面讲的事,和一开始那过道的墙上讲的事,有些不一样:
“今天是我出嫁的日子,爹娘没有来为我送行,因为爹爹忙于国事,而娘亲已经把自己困在房间里多日了,我理解他们,毕竟我只是个牺牲品,和亲公主,向来是不被喜欢的。”
“跋山涉水一个多月,我终于来到了我后半生要呆的地方,这里好冷,凉风习习,打在脸上,像刀子割。”
“夫君并不喜欢我,今夜大婚,他却喝的大醉,睡在别处,我在房中等了一晚,迟迟不见人来,索性自己掀开盖头,走出房间,站在广阔的天地间,望望月亮。”
“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了,夫君平时不常见我,我一个人生活,除了陪嫁丫鬟,其他的人走的走,散的散,这没什么,毕竟这里的生活着实艰苦,冷的让人夜里睡不着觉。”
“五年过去了,我的价值也要结束了,中原和胡人又打起来了,我被他们夹在中间,退无可退,胡人的将士们要抓我去祭旗,我很害怕,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夫君为我挡退了那些要抓我祭旗的人,来这里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帮我。”
“哥哥来信了,战事紧急,他要我找机会套出胡人军中的情报,可我只是个妇人,我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哥哥又来信了,他说他参了军,大部分百姓都被抓去当了壮丁,身为嫡长子,他要上战场,激励士兵。”
“爹爹快不行了,储君的位置爹爹似乎不想传给哥哥,他要我尽快传递消息,好让他在战场上打胜仗,这是他夺得储君之位最后的机会。”
“五年了,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去找他,我的夫君,我恳求他,让我去军中为战士们疗伤,然后安抚将士们的家人,他同意了,只有我知道,这只是个理由,是我唯一接近军营的方法。”
“我整日在军营中游走,尽心尽力的为将士们包扎,还要忙着照顾他们的家人,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为了救一个胡人的孩子,我甚至为他挡了三箭,最后死里逃生,先前嬷嬷教我的那些宫中礼仪,现在都用不上了,军中的人渐渐的开始信任我,我也从他们嘴里套出了更多消息。”
“我将那些消息按照哥哥交给我的翻译编成暗语,传给哥哥,哥哥果然打了胜仗,我这边受伤的将士们越来越多,尸体堆积如山,妇孺们跪倒在尸体旁边,哭的喘不上气,他们问我为什么,一遍又一遍的问,我看着这些平时亲自照顾的人,说不出话来。”
“这里被攻打下来了,我们不得不后退,我负责转移那些女子和孩子,转移途中,哥哥来信,他问我,我们要转移到哪,转移多少人,兵力如何,我一边拿着笔,一边听着外面的哭嚎声,这信写了撕,撕了写,最终什么都没说。”
“哥哥来信催我了,他说就算不替他想,也要替中原的百姓想想,让我不要忘本,可是哥哥,孩子是无辜的,我看着他们完完整整的上战场,又缺胳膊少腿的回来,那些伤都是我亲手给包扎的,血染红了我的衣裳,温热的血溅到我的手上,烫的我如针扎一样疼。”
“我给哥哥写信,希望他打了胜仗之后可以放过那些妇孺,给她们一条生路,哥哥同意了,我再次给他传递消息,外面不断的传来败仗的消息,他们很快怀疑到了我,我以死自证,他们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了,我是中原人,我希望中原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但我在这里生活了五年了,说和这里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我看着那些本应该在家中嬉戏玩闹的孩子上战场,又看着他们满身血痕的回来,甚至有些再也没有回来,我给他们包扎,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受的所有伤,都是因为我给我哥哥传出了情报。”
“那日,我刚刚给士兵包扎完回来,发现夫君坐在我床上,对照着那本暗语翻译,一遍遍看哥哥给我的信,是我错了,我本以为,夫君这辈子都不会来我房中,我走到他面前,做好了被扒皮抽筋的准备,其实,自我嫁过来那天起,我就准备好了。”
“不知道晕了多久,我再次醒来时,在马车里,旁边是我的陪嫁丫鬟,还有包裹,一些吃的和水,旁边有三个胡人,怎么问都不说话,他们只顾着赶路,我们靠这些食物撑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似乎是晕过去了,醒来时发现马车停下不动了,那三个胡人也消失不见,不知道停在了哪里,马车的门窗都被封住,打不开。”
“我们的食物和水已经没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快要撑不住了,我感觉我撑不了多久了,半晕半醒时,一把剑捅破马车的窗户,窗户被打开,我向外一看,竟然是哥哥。”
“我看见哥哥,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哭的不成样子,以为我终于可以摆脱以前的生活,但哥哥却给了我一巴掌,他说我回来能有什么价值,不如在那边继续传递消息,我跟哥哥说我暴露了,他却骂我废物。”
“我被关在房间里两个月了,除了偶尔有人会送点吃的过来,保证我饿不死之外,没有人再来,两个月之后,这场仗赢了。”
“在门前看守的士兵终于走了,我逃了出去,发现哥哥准备登基,成为新的皇帝,我带着长公主的信物,进入宫中,想让之前跟在我身边的公公帮帮忙,我想去见新帝,也就是我哥哥,那人却让我干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但我执意要去见他。”
“终于见到哥哥了,我看着坐在龙椅上的他,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一时竟忘了要说的话,他便先开口了:‘我已经为你准备好后事了。’我望着高高在上的他,心里揪着疼,我质问他为什么,他却说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还说他打的胜仗很漂亮,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污点,我明白的,那个污点就是我给他传的情报,他要让所有人觉得,他上战场能战无不胜,下战场则能一统天下。”
“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棺材里,只不过棺材盖能轻易的推开,我借着烛光,看清了周围,全都是我的衣服,被保存的完完整整的,在这地下逛了好久,除了有一条过道被拦住之外,其他地方都被我逛完了,这里有我在嫁给胡人后穿的衣服,还有一间房子,和我原来的房间一模一样,我的陪嫁丫鬟也在这里,她告诉我,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每天都有人给我们送吃的,在这地底下过得也算不错,至少饿不死,但我始终还是想出去的。”
“过了不久,我发现那条走不通的过道传来阵阵恶臭,臭的人直发呕,我问那送吃的的人到底怎么回事,他却也不知道。”
“有一天,我怎么也受不了了,和我陪嫁丫鬟一起慢慢凿开那条过道,我实在是无法描述眼前的景象,虽然眼前层层叠叠的尸体已经腐烂,但我还是能认出来,那全是我曾经亲手照顾过的人……那些孩子,我给她们唱过中原的歌,那些女子,我教过她们女红,那些老人,我给她们梳过头发………我跪在地上跪了好久,跪到双腿发麻,跪到最后彻彻底底的没有一点知觉,鼻头一酸,温热的泪水涌出来,滴到我手上,痛的像一根针狠狠的扎了进去。直到第二天有人来送饭,我拿着簪子扎进脖子,以死相逼要见他,那送饭的人不得已将我带出来。”
‘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打了胜仗之后放过她们,为什么啊!’
‘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放过她们,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他们败了,就要接受失败的代价,收起你那妇人之仁吧,说起来,那墓中的尸体,有一半是你的功劳,你不是喜欢照顾她们吗?我让她们跟你一直在一起,你就照顾她们一辈子吧!’
‘哥!你是我的亲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小时候对我发过誓的,你说只要有你在,就别想有人欺负我,但现在,你却还没有我那只见过几面的夫君爱护我,至少他发现我暗中传情报后,还将我送回来,还有我的陪嫁丫鬟,她不离不弃的跟了我二十多年,哥,你小时候的诺言就像戏子唱出口的戏一样,没有一句是真的!’
‘你放肆!竟然敢拿我和那下三滥的戏子相比!少自作多情,小时候的玩笑话罢了,也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一直记得,你那夫君把你送回来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细作,要是闹的人尽皆知,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至于为什么不杀你,是因为你当时在军中尽心尽力的照顾伤员,有了点地位,杀你要拿出理由,而他不能把理由拿出来告诉所有人,总而言之,事情到了那种地步,放过你,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还有那个丫鬟,你不是说她忠心耿耿跟了你二十多年吗,那我就打断她的腿,长好一次打断一次,长好一次打断一次,然后,再把你们两个分开关,以后只给她送饭,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把饭传给你,她到底对你有多忠心!’
“这些话时时刻刻飘荡在我的脑海里,我一个字都没敢忘,我把这些话全都写下来了,我不知道之后有没有人能看见这些。”
“从那之后,来了两个人把我关在最里面,把我的丫鬟关在另一间房,只给我的丫鬟送饭,要把我活活饿死,但我的丫鬟和往常一样,每次都把饭分给我,我透过那个洞,亲眼看着她的腿被一次次打断,听着她痛苦的哀嚎,这饭怎么也吃不下去,混着咸咸的眼泪,变得味同嚼蜡般难咽。”
“时间过得太慢了,我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多久了,饭越来越少了,送饭的人从原来的天天来,到现在的隔三天来一次,保不准哪天就不来了,但我却不害怕饿死。”
“我想清楚了,我这一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身为和亲公主,我尽力了,我尽力的搜集情报,让中原打了胜仗,又尽力的照顾受伤的胡人,这一切终归不是我一个人能改变的,唯独自小便陪着我的丫鬟小甜,这个名字是我给她的,我想让她这辈子过的甜甜的,可到最后,最对不起她的人却是我,她陪着我在苦寒之地呆了三十年,最后还被打断了腿,是我害的她不得善终,她这一生,过的一点都不甜。”
“我被关在这里太久,已经记不清今天是哪一日了,但我知道,明年的今天,就是我凤阳公主的祭日,我能感觉到,我要撑不住了。”
“最后一句,我想说的是:小甜,这辈子是我的错,拖累了你,下辈子不要再跟着我了,还有,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一生的时光。”
赵启学读完这些话,才发现泪水已经流到了脸颊,苏喜安则是含着泪珠,义愤填膺,咒骂那黑心的狗皇帝,慕青九什么话都没有说,像是习惯了这种悲伤的故事,一滴泪都流不下来,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赵启学擦擦眼泪,去拿第二本书,翻开里面的内容,让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这竟然是暗语的翻译,要是找到当年凤阳公主的信,再有这翻译,那中原人与胡人这刚刚维持好的和平将顷刻间破碎,战争将再一次降临。
他一页一页的翻看,发现这里面有些符号他是见过的,到底在哪见过呢,赵启学细细思索,猛的从脑子里蹦出来一个东西:黑匣子里装着的那张纸上。
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一共得到两个黑匣子,每个黑匣子里都装着一张纸,那纸上写着看不懂的符文,之前他没在意这件事,现在看来,那符文就是凤阳公主传给他哥哥的密信,但一般人看过密信之后就会烧掉,他哥哥为什么留着?除非……,那密信经过第三个人的手,那第三个人把那密信抄下来了。
他坐在地上,让另外两人不要打扰他,他仔细回忆整个事情的经过:先是给妹妹买生辰礼的路上遇到苏喜安,被他带去九州阁买了个黑匣子,不幸被冤枉,所幸没正真进牢房,但也因此出了家门。
再到拆穿了他的伪装,听了他的目的之后,为了熟悉这个世界的环境,也为了陪苏喜安查清真相,要陪他去京城,去京城之前,为了赚够银子,准备到凤阳县,再到去凤阳县的途中发现花娘子的诡计,破坏诡计途中发现第二个黑匣子,并且还知道了买胡人东西的中原人频频被冤枉,闹的人尽皆知后却不了了终这件事。最后找到古墓,拿到这暗语的翻译。这一件件事情像是被串起来的,那么赶巧,每件事都让他碰上了,而这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事情里,都有苏喜安的身影,或者说,最开始,这件事就是由苏喜安引起的。
赵启学转头看着边看日记,边咒骂狗皇帝的苏喜安,心里默默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到底是真的生性愚钝,还是装的天衣无缝?’
虽然已经开始怀疑苏喜安,但他也知道,依照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说明什么,所有的怀疑,只不过是他的推测罢了。于是,他走过去拍拍苏喜安的肩膀,对他说:“冷静一点,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哪怕再气愤,也做不了什么。”
闻言,苏喜安总算停止了咒骂,无奈的收起那本日记。三人一起收拾好这墓中的东西,将衣服摆整齐,将凤阳公主的尸骨和小甜的尸骨一起放在那棺材里,盖上盖子,拜了拜,离开墓中,临走时,将那墓口封严,这下,这古墓更不容易被找到了。
慕青九潜伏到外面探查,感觉刚刚打斗的人已经走了,便招手让两人出来。
“唉,本来准备去古墓捞点银子,结果什么都没捞到,那白骨生肌丸也是假的,反倒发现个不得了的事,我跟你说啊赵启学,我从小生活在京城,从来就没有听过什么凤阳公主,肯定是那狗皇帝不让传出来。”苏喜安走嘴里叼着个狗尾巴草,边走边说。
赵启学答道:“这种事情,是个皇帝都不会放任流传的,而且,此事一旦流传出去,再被证实,那让皇帝如何自处,靠细作传来的情报赢来的战争,肯定是要被人诟病的,不仅皇帝脸上挂不住,恐怕又要掀起一场战争。”
走了不一会儿,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一行人到了山脚下,天便大亮了,清晨,凤阳县的集市上又热闹起来。慕青九见那两人愁眉苦脸的样子,知道两人身上没钱了,便从身上掏出八十两银子:“借给你们了,记得到时候还我。”
苏喜安望望慕青九,眼里带着感激:“好兄弟,原来你也没那么讨厌。”
与慕青九道别之后,他们俩去准备了一番,带上该带的东西,便骑马上路了,突然有点小钱的苏喜安又得意忘形起来:“走,小启学,爷陪你去趟玉台城,找到那日冤枉你的小老头,问个清楚。”
“滚。”
——————
一日多后,两人又回到了玉台城,经过苏喜安的打探,发现情况确实如此,如今几乎没有人买胡商的东西了,九州阁附近的胡商走的差不多了,那老人也是无影无踪。
赵启学忽然想到他买的那黑匣子还在赵府,便带着苏喜安回去,不料,刚走到赵府门口发现有两个侍卫守在那里,看打扮,是衙门派来的人。苏喜安立马捂着赵启学的脸,拖到小巷子里去:“赵启学,你家不会是犯什么事了吧?怎么有衙门的人守在门口,我跟你说,这次再犯事,我可不进牢房给你顶罪了。”
赵启学扒开苏喜安的手,没好气的说道:“我跟你走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知道家里的事,我得先进去再看啊。”
闻言,苏喜安觉得有道理,便拍拍胸脯说道:“放心,我带你进去。”
赵启学本来以为他有什么好法子,没想到又是老一套:给银子贿赂。他无奈的摇摇头,走上前去,就听见苏喜安谄媚似的声音:“哎,两位爷,我看你们在这当差也辛苦了,我这有点小钱,不多,请两位爷喝个小酒,还请两位爷行个方便,放我两进去看一眼,保证马上就出来。”说着,用手指了指赵启学。
不料,那两个侍卫顺着苏喜安的手望去,皆是大惊失色,惊呼道:“赵二少爷,真的是赵二少爷,快,快去报告头儿,赵二少爷回来了。”一人立马往衙门跑去,另一人抓着赵启学的手就往门里拽:“赵二少爷,节哀顺变。”
赵启学听见这话,感到莫名其妙的,刚踏进门槛,就看见地上一地的血,心里咯噔一下,顿感不妙,转身紧紧的抓住那侍卫的胳膊,急切的问:“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侍卫被眼前人这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赵二少爷,你先别急,虽然赵家所有人都死于非命,但我们头儿已经在竭尽全力追查凶手了,再过不久就会有答案的。”
赵启学心中一颤,前所未有的酸楚与愤怒缠绕上他的心头,他顿时觉得喉咙哽咽,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嘴唇终于忍不住哆嗦起来,泛红的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一颗颗豆大的晶莹泪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翻滚着坠落下来。他转身跑出门外,发了疯似的一路狂奔,直到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身体的疼痛比不上心理疼痛的十分之一,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明明不是他的家人,他的家人还在现代,可是他就是心痛,就是感到窒息,十指紧紧的攥着,手心已经出血,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情绪最激动的一次,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足无措,比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还要无措。
苏喜安跟在他的身后追了上来,看见赵启学放声哭嚎,并没有立马上前安慰他,而是站在他身后,皱着眉头,默默的看着他,他捏紧自己的衣摆,仿佛从赵启学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当年自己的爹爹被罢了官,打了板子,废了双腿时,他也是这样的,但他的家人还在,赵启学的家人却没了,所以赵启学肯定比当时的他还要难受。看了许久,见赵启学慢慢停了下来,小声抽泣,苏喜安才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拍拍他的背:“没关系,以后一定会好。”
两人坐在地上,迎着夕阳,天空中的云霞变化多端,赵启学的心情犹如打翻了的五味瓶杂交在一起,心中无法抑制的悲伤与窒息,一点点勾起往日的回忆,仰望,夕阳下一直留着一抹残红。荧红的光笼罩着全身,映照着两人的脸颊,周围似乎绽放着悲伤的花。从日落到深夜,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苏喜安难得的一直安安静静的,望着赵启学的脸,一直观察着他的情绪,许久,赵启学已不再流泪了,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站起身,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向赵府。
苏喜安立马跟上,生怕他去寻了短见,但没想到赵启学比他想象中的坚强许多,回到赵府之后,他立马让守门的侍卫与他讲明白具体情况:“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那日,城中和往常一样,到了晚上的时候,该收摊的收摊,该回家的回家,没啥不同的,结果第二天早上,有人赶早推着车去街上卖菜,经过赵府,看见赵府门前守门的两人不见了,而且大门敞开,那人感觉奇怪,就站在门外往里望,结果就看见赵府所有人的尸体都雪血淋淋的摆在地上,还摆的整整齐齐的,那人怕的路都走不稳,一瘸一拐的跑到衙门来报了官,我们头儿立马带着仵作来现场勘察,发现这些人都是被一把短匕首捅破了脖子毙命的,说来奇怪,一般人用短匕首攻击别人的脖子,都是划开,但那凶手把短匕首当大刀用,直接捅,这还真没见过,仵作还发现那些人都是死后被拖到院子里的摆整齐,那大门也是凶手故意敞开的,简直嚣张至极,那凶手既不不图财,也和赵家的仇家没关系,这事已经半个月了,头儿也没有办法,整日唉声叹气。”
闻言,赵启学什么都没有说,径直走进赵府,来到他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个黑匣子,果然,不见了,看来那凶手的目的就是黑匣子,但黑匣子里的符文还在抽屉最下面。他抽出那张符文,从怀里拿出写了翻译的本子,一字一句的翻译起来,翻译完后,又从那堆成小山一样的书中翻出了一本书,书上记载着黑匣子上面那个图案,发现那个黑匣子上的图案代表胡人的一个势力,当年打仗,胡人并没有那么团结,而是由几个部落的首领组合起来的,这个图案则代表其中一个势力,叫阿连鮀,也就是说,当年凤阳公主很有可能就是通过这个叫阿连鮀的势力来传递情报的,为了掩盖当年暗中传递情报这件事,阿连鮀的势力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毁掉这个黑匣子,所以自己家人的死,很有可能和阿连鮀又有关。
不知过了多久,第二日一早,玉台城的人都知道那个被灭门的赵家二少爷回来了,有许多人同情他,但也有人怀疑他,他们觉得为什么偏偏是他出去这段时间家里招了灭顶之灾,一打听,发现赵家的人对他并不好,于是便有人甚至觉得是他买凶杀人,人心难测,赵启学并不想管这些人的闲言碎语,一大早便赶去衙门。
到了衙门,看见赵家所有人的尸体上盖着白布,揭开白布,回忆立马涌上心头,之前的种种,在他脑海里闪现,虽然并不是那么幸福,但回忆总是不可多得的东西,现在,记忆中的人都毫无生机,他也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赵启学觉得,这件事他恐怕要管到底了,本来是不想与这里的人有太多的羁绊的,但此时此刻,他必须查出真相。
此事牵扯太深,想要彻底查清极难,也绝对不是现在就能查的清的,于是他找到那些侍卫的头儿,经过一番商讨和贿赂之后,与那人决定先以仇杀定案,至于真正的真相,赵启学会查清的。
虽然赵启学对那黑匣子毫无头绪,但是只要他跟着苏喜安总是能碰上那黑匣子,所以,不论苏喜安到底是谁,他都先决定跟着苏喜安去京城,找到张景文,或许,还能得到一些线索。
赵启学将赵家所有人全部安葬好,将家里能变成银子的东西全都卖了,拿着银子和苏喜安去了京城,从此以后,这玉台城,就再也没有赵家了。一路疾行,终于到了京城,不得不说,这京城的确繁华,刚进这城门走了不久,就听见悠扬的歌声传来,悦耳动听,那唱曲的小姑娘刚唱罢一曲,便拿着吃饭的家伙,问围观的人要起赏钱,而围观的客人也很配合,多多少少的都给一点,还有那在街边吆喝的小摊,挤挤攘攘的,争先恐后的拉着客人,五年没来京城的苏喜安早被这繁华的景象吸引了目光,跑的没了人影,赵启学看着他,颇为头疼,他甚至开始怀疑,之前的推断有没有可能是错的,毕竟这苏喜安实在是太傻了。
“京城道路图便宜卖了,京城道路图便宜卖了,便宜卖了,第一次来京城的,都来买一份啊,包你满意………”喊叫的人是个少年,看着还挺俊俏,只不过衣服着实有些旧了,应该是个不太富裕的。赵启学听着这少年的话,觉得确实应该买张,便上前去问了问价格:“要一张,多少银子?”
那少年见来了生意,喜笑颜开:“不贵,这位公子,只要五两银子就好。”
‘什么?五两银子不贵?’赵启学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究竟是自己太贫穷,还是这价确实高,正当他有些为难时,苏喜安出现在他背后:“就这一张纸,你敢卖五两银子,你骗谁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图是你自己画出来的,能有多精致,顶多不过是标出来个大概而已。”说完,拉着赵启学就走了,留下身后的少年,只不过那少年却不似刚刚那样热情,眼中只剩下阴冷与不屑,暗暗骂了一声:“穷鬼!”
苏喜安把赵启学拉走后,转身问他:“赵启学,你怎么了?你忘了我从小在京城长大,还要个什么图啊,你平时那么聪明,最近这是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是不是你家的事对你打击太大了啊?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赵启学抬头与苏喜安对视,看着对方眼中的关心与担忧,有些发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我知道,我没事,我刚刚忘了你从小在京城长大这件事了,想来你对京城的各个角落都是很熟悉的吧。”
苏喜安难得听见赵启学对他的认同,顿感骄傲:“那是当然,现在,我们再也不需要去问路了,就让我带着你逛遍京城吧!”
不料,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苏喜安瞬间被打脸:“你说什么?我明明记得这有个烧饼铺子,这烧饼这么好吃,怎么会突然变成个面馆啊?”
一面馆伙计答道:“小公子,你是多久没来这逛过了,这卖烧饼的女子嫁人三年了,现在都有孩子了,现在在他夫君的住所那边卖烧饼,离这还怪远的。”
闻言,苏喜安转头尴尬的看向正在鄙视他的赵启学,挠挠脑袋:“看来我走这五年,京城的变化挺大的哈,啊这……既然来都来了,要不我们先吃碗面?”
赵启学都不想理他,径直走进了这家面馆,里面座无虚席,看来生意很不错:“来两碗牛肉面。”
一小厮立马答应:“好嘞,两位客官先坐,牛肉面马上就来。”
苏喜安一听到牛肉,立马制止起来:“等一下,不要两碗牛肉面,要一碗牛肉面一碗鸡蛋面。”
点完面后,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赵启学疑惑的问:“为何不吃牛肉面?”
苏喜安就知道他会这么问:“我吃不了牛肉,我一吃那牛肉就全身发痒,肿胀,大夫说我这是过敏之症,没有根治之法。”
不久,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就被端上餐桌,吃完之后,俩人打算找个客栈住下,这次,苏喜安再次信誓旦旦的保证,找客栈的活交给他,他绝对不会再搞错了,赵启学看着他眼神诚挚,带着一丝期望,有些不忍拒绝他,便跟着他去了。
到目的地后,赵启学此时此刻只想说一句:“我下次再信你我就是狗……”苏喜安竟然还在嘴硬:“这……能住就行嘛,再说了,这里服务相当好的,走,我带你去开开眼。”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没错,苏喜安拉着不情愿的赵启学走进这春意楼。
踏进这春意楼才发觉,这里面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刚踏入,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大厅内,灯火辉煌,人影绰绰。舞台上,歌姬们身着华丽的服饰,翩翩起舞,歌声婉转悠扬。台下,客人们或举杯畅饮,或与歌姬调笑,气氛热烈而暧昧。沿着楼梯而上,二楼是一个个精致的包间。包间内布置典雅,陈设精美。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楼下的热闹场景。继续往上走,三楼是青楼的高级区域,这里的环境更加清幽,服务也更加周到,每个包间都有专人伺候,青楼的后院是一个花园,花香四溢。
“其实这里原来真的是一个客栈,只不过我走了五年之后,应该改成青楼了,但是,青楼也能住啊,再说了,你看看这环境,看看这装饰,哪一点比客栈差。”此时此刻,苏喜安依旧在嘴硬,企图掩盖他数次找错地方的尴尬。赵启学反倒没理他,和先前一样,每到一个新地方,总要四处看看,观察观察环境,猛然间,在二楼栏杆上看见一个熟人,是那个卖黑匣子的胡人老头!
“快,抓住他!”
苏喜安显然也看见了那老头,两人迅速从左右两边包抄过去,把两边的楼梯堵的死死的,不给那老头逃跑的机会,只不过那老头喝的醉醺醺的,怀里还抱着个美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老头。两人连拖带拽的把那老头拖出来,走出春意楼,一股凉风袭来,那老头才醒酒,开始挣扎起来,但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被苏喜安和赵启学拖到一个隐蔽的小巷子里。
赵启学刚想开口质问他那黑匣子的事情,哪成想还没开口,那老头反倒先说道:“是你?你个混账小子,你把我可害惨了!”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随后便听见那老头继续说道:“你说说你,闲的没事干跑过来买那黑匣子干什么?我本以为你就是那个来拿东西的人,想都没想,便把东西给你了,没想到你刚走不到一个时辰,那真的来拿东西的人便来了,一看东西已经被拿走,那对我是一顿打啊,把我所有的东西全都砸烂了,幸好是在大街上,他不敢当街杀我,要不然,我迟早没命。”
“什么拿东西?说清楚!”
“那时候,中原跟我们胡人签了个那什么互商条约,我们胡人从此以后就可以大批大批的进中原卖东西了,不像以前只能偷偷的卖,还管的极严,我也准备抓住这次机会大赚一笔,就收拾好货,跟着商队往这边赶,结果中途休息的时候,有个受伤的女人,非要我把这个黑匣子带到中原,说是到了那边之后,就把这个黑匣子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会有人来拿,我觉得这事不简单,本来不想淌这趟浑水,但那女人居然给了我三百两银子,还说我要是办成功了,来拿东西的那人也会给我银子,我要多少给多少,随便开价,我害怕要多了会没命,就少要了点,没想到,偏偏被你歪打正着,当成稀奇玩意买回去了。”
“那女子是中原人还是胡人?”
“那还用说,肯定是胡人啊。”
“那你为什么第二天找上门来说我没给你钱?”
“这个……这个嘛……”
见那老头开始支支吾吾起来,赵启学拉开袖子,亮出袖剑,威逼道:“信不信它能射穿你的脖子!”
“哎,等一下,少侠,我说,这个事其实是有人雇我做的,干这事的人不只我一个!”
“说清楚!”
“就是我被打后,也不敢在街上摆摊了,心想着反正有那女人给的钱,这趟不亏,就一直在九州客栈里休息,没想到有一个中原男的找到我,说让我去冤枉你,还要把事闹大,那我肯定不答应啊,我拒绝之后,他直接就抽出匕首要我的命,没办法,最后只能答应他了,他还教我该怎么冤枉你,连话该怎么说都教了,最后,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我一打听才发现,不只我一个人遇到这男的,其他胡商都遇到了。我干完这事之后,觉得这玉台城没法待了,就想着来京城玩玩,没想到被你给找到,我简直是造孽啊!”
“那女的和那男的都是谁?”
“这我怎么知道啊,我只知道那女的破相了,右脸上被人砍了好长一条伤口,那男的实在是没啥特点,长的普普通通的,就是看打扮很有钱,还有两人都会点武功,其他的我是真不知道啊,你们就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淌这种浑水了,造孽啊……”
“赵启学,我看他什么也不知道,从始至终,他就是个工具人。”
闻言,赵启学也点点头,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走吧,天快黑了,先找个地方休息,明天,我们想办法去找张景文。”
“好”
夜里静悄悄的,身旁苏喜安的呼吸声早就平稳了下来,但赵启学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一直认为,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有它的目的,不会平白无故的。那个男的让胡人这么大张旗鼓的冤枉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呢?从结果来看,这么冤枉人导致来买胡人商品的人越来越少,难不成这人是想阻止胡人在中原卖东西?既想阻止胡人来中原卖东西,还要让外人看来,是因为胡人蛮不讲理,中原人才不买东西,不是中原人的错,能干出这种事的,应该是反对这互商条约的中原人的戏码,所以说,冤枉他不给钱和他买到黑匣子这事没有关系,这是两码事,不过是凑巧到一起了而已。
“呼噜,呼噜……”一阵鼾声打断了赵启学的思路,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明早还得去找张景文,先休息吧。
——————
皇宫中,一隐蔽处。
“你终于来了,暗探来报,苏家那小子回来了,要不,杀了吧,以绝后患。”
“杀了他,多没意思,让他查,那小子天生愚钝,能查出个什么。”
“这我知道,我担心他旁边那个,姓赵那小子,那小子前段时间把我要的那个黑匣子给截胡了,真不知道我在胡人那边培养的细作怎么搞的,这么点事都搞不定,那群细作知道那黑匣子没送到我手上,就派人杀了那小子全家,找到了那黑匣子然后给毁了,但那黑匣子里没有符文,也就是说,他手上有一张符文,万一再被他找到当年我弄丢的那份符文翻译,我可就完了。还有那段家的女人,口口声声说那花娘子办事稳妥,结果还不是搞砸了,幸好她手上的那份符文被我找回来给毁掉了,我看,她干那种事,早晚要败露。”
“那阿连鮀为了这个黑匣子,这些年来可费了不少功夫,还有贵妃娘娘要是败露了,遭殃的还不是你,当年皇上让你把那药方烧掉,你烧了一半,留了一半,这剩下的药方,还是你给贵妃娘娘的,这事你可没少掺和。再说,那符文翻译你找了十来年都没找到,你这么怕干什么?哎!我就奇了怪了,我看你整天忙忙张张的,到底是什么能让你这个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整成这个样子,给我说说呗!反正你干的那些龌龊事我知道的不少。”
“你闭嘴,少威胁我,你这些年在江湖中的威望可都是我一手扶持起来的,你有我的把柄,我也有你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哼!不说就不说,那个苏家小子你不能动,至于那个姓赵的,随便你,我看呀,你不如吓吓他们得了,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稍微一吓,就屁滚尿流的滚回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次日清晨。
“苏喜安,你醒醒,别睡了……你给我滚起来啊!”
“怎么了?大清早的这么激动?”
“你还好意思说,你昨天晚上打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呼噜,我一个晚上没睡着,拍你一下你就停个三十秒,三十秒之后又打呼噜!”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啊……”
“别废话!赶紧起来,要不是为了省钱,谁愿意跟你睡一间房,行了,想办法去找张景文。”
苏喜安和赵启学收拾完行李,准备去找当年那个狱卒,苏喜安说过,当年张景文在牢房里待了三个月便被放出去了,按照惯例,犯人被放出去后,还要再被监督一段时间,而负责监督工作的那个狱卒现在应该还在牢里工作,毕竟这才过了不久。
两人来到京城的牢房门外,守门的那两人定然是不让进去的,苏喜安又开始故技重施,拿出银子,开始贿赂起守卫,但这京城管的定然是要比别处严格些,这守卫也是没有那么好糊弄,苏喜安不论怎么花言巧语,都没有办法打动眼前如两尊雕塑一样的守卫,正当两人正为难时,身后却渐渐骚动起来。
“快,抓住他们,就是他们两个,还送上门来了,敢往牢房跑,胆子够大!”
“什么?赵启学,那好像是来抓我们的!怎么办?跑不跑?”
“算了吧,跑不了的……”
果然,三言两语间,一大群捕快已经冲到眼前来,将面前的两人重重围住,两人不由分说的就被侍卫五花大绑,押去了春意楼,又带回了他们昨晚住的那间房,房中的桌子前围了一圈人,此刻,正观察着什么,好奇的苏喜安扭扭身子,从缝隙中看去:“啊!我的老天,菩萨保佑,最近怎么总碰到这些不吉利的东西啊。”
正在认真观察的一人听到苏喜安大喊,略感熟悉,立马转过身来:“苏喜安?竟然是你,你怎么在这?你回来了?快,快松绑。”
“肖予怀?原来是你,你又怎么在这?”
“你莫不是忘了,我可是发过誓要当一个捕头的人,这里有案子,我自然要来,正好我没有头绪,你来帮帮我吧,万一你那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这案就破了呢。”
“你可去你的吧,想说我蠢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两人似乎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见面便勾肩搭背的聊到一起去了,剩下被绑着的赵启学。两人聊了一阵子,苏喜安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转头朝赵启学望去,看见赵启学已经在爆发的边缘,连忙对肖予怀说道:“那个,旁边那人是我朋友,能不能把他也……”
“奥,你不说我都忘了,不好意思,见到你太激动了。”
赵启学被放开之后,撇了一眼苏喜安,便径直走向桌前,也开始研究起来,桌上有一颗头颅,看这头颅的特征,是个男的,再看看这头颅的断裂处,发现断裂处断断续续的,连着好多血肉都被拧成了条,且脖子向里收缩,这样子,明显是活生生的被人拧下来了。
肖予怀和苏喜安聊了一阵子之后,终于聊到了正题:“苏喜安,今早有人来报官,说是这家青楼的小二来房间打扫时,刚进门便看见这个脑袋被放到桌子上,而这间房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只有你们两个住过,所以,你们两个是这个案件嫌疑最大的嫌犯,我便派人去抓捕,没想到,竟然是你!”
“你既然知道是我,那还把我抓着干什么,你总不能怀疑我吧?我还有急事要去办,正着急呢,赶快放了我吧。”说着,苏喜安就想拉着赵启学往出去走,不料,刚走到门口,又被人拦下来。
“不行,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你干的,但现在这个案子的种种证据都指向你们两个,身为捕头,我没办法就这样放你们两个离开。”
“证据?我们两个什么都没干,哪里来的证据?”
“昨晚到现在,只有你们两个进房间,并且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没法从外面打开,根据这青楼姑娘的供述,昨晚整个青楼只有你们两个不让人靠近,而且还背着大包大包的行李,行为诡异,今早上你们刚走,小厮就进去打扫卫生,刚打开门就看见里面有个脑袋,后院里还有这尸体的身子,大叫一声,整个青楼的人都被吵醒了。”
赵启学听完肖予怀的话,问道:“也就是说,现在,在这个房子里有一个尸体的脑袋,而这个密封的房间只有我们两个待过。”
“对,在找不到其他证据证明你们没罪之前,你们不能离开。”
“既然如此,那我要是能帮着你们破案,是不是就能快点让我们离开。”
看着赵启学一脸自信的样子,肖予怀满脸的怀疑,正想拒绝,苏喜安却在身旁说道:“对啊,肖予怀,要是有他帮忙,破案的速度会快很多的,你是不知道,他可厉害了,我跟你说啊,他之前………”
眼见着苏喜安又要亮起他那没完没了的嘴上功夫,肖予怀赶忙说道:“好好好,要是你们能协助破案,也是一件好事,反正别添乱就行了。”
正谈话间,一个小捕快跑到肖予怀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还递上了一张纸,肖予怀打开那纸,念了起来:“死者名叫李宏智,是京城边缘一个小村庄的地痞流氓,整日游手好闲,喜欢赌博,根据和他同行的赌友交代,他前天夜里来京城里的一家赌坊赌博,输了个精光,昨天在京城里游荡了一天。然后又根据仵作的判断,人是在昨天下午死的,也就是你们到京城的四个时辰之后。”
“所以你想说我们有时间作案。”
“对”
“但是我们没有作案动机啊,我们为什么要杀他,无冤无仇。”
“因为他偷了你的东西。”
“什么?”
说着,肖予怀递给赵启学一块玉,正是赵启学刚出生时父亲送给他的福蓝玉,价值不菲:“你看,我们在尸体身上找到了一块玉,上面还有你的名字。”
闻言,赵启学立马在身上找起来,确实是丢了这玉,但这玉今早上收拾行李的时候还在,也就是说,那个想栽赃他的人,要在今早收拾完行李之后,拿到那玉,而这段时间,一直和他在一起并有机会接触他的,只有苏喜安!
“赵启学,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闻言,赵启学望望在一旁看着自己的苏喜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随后摇了摇头。
“看来,你现在找不到证据证明你们没罪,那就只能先把你们关起来了,来人,关起来!”
“等一下!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没有证据说明苏喜安也有罪,所以,要关人,你也只有理由关我一个,苏喜安就算了吧,退一万步来讲,你熟悉他,总该知道他不会干这种事。”
肖予怀听完这话,有些惊讶道:“想不到你还挺有义气,好,就先把你关起来,放心吧,待到查明真相的时候,会把你放出来的,既然苏喜安相信你,那我也相信你。关你只不过是应付一下。”
赵启学被关到春意楼的一间空房子里,门口还有两个守卫,窗子被封死,整个房间被关的严严实实,但他却也没想着逃跑,而是坐在房间里思考现在的情况:关键是那个玉佩成为了定罪的证据,但是那个玉佩在今早收拾行李的时候还在,收拾完行李之后,就和苏喜安一起去牢房,就这段时间,自己就没再管那玉佩了。假设这件事真的是苏喜安干的,那他就一定有个同伙,否则只凭他一个人没法做到。
想到这里,赵启学摇摇脑袋,叹了口气,虽然这段时间里能接触到那玉佩的的确只有苏喜安,但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是打心眼里不想去怀疑苏喜安的,那如果假设不是苏喜安,还能有谁?赵启学眉头紧皱,实在是想不通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谁能接近他,从春意楼出去到牢房,这一路上的行人也没有靠近他的,正为难时,门被打开了,苏喜安拿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进来。
“赵启学,你饿了吧,早上连早饭都没吃,给你包子。”
“好。”
“赵启学,你有头绪了吗?要快一点啊,再拖下去,这个案子就要办完了,肖予怀那边的人都准备叫那死者的家里人来领尸体了,我记得,按理来说,要把案子彻底搞明白,尸体才能领回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
闻言,赵启学身形猛地一顿,眼睛瞪的溜圆,整个人就像中了定身术一样。
“哎!赵启学,你怎么了,噎住了?给你水。”
“等一下!”
果然!果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怎么早没想到,从春意楼到牢房那段路上,能接触自己的不只苏喜安,还有捕快!只不过他们的接触太过于合情合理的,自己从来没怀疑他们,如果这么想,那一切都能想通了。刚刚就觉得整件事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全部能想通了,从春意楼走到牢房这么短的距离,那人竟然能把死者的信息查的这么详细,未免太快了点。还有,只在房间中发现尸体,就认定住在房间里的人一定是凶手,这本来就很奇怪,还有案件没查清就让家人来领尸体………
现在,如果假设整件事就是肖予怀做的,那一切就好解释了,肖予怀趁着他们离开房间,从门口进去,在房间里放下尸体,再让尸体被小厮发现,他们过来抓人的时候顺手把玉佩拿走,然后,趁乱交到肖予怀手里,就成了定罪的证据!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
想通这一切之后,赵启学眼里的光却黯淡下来,如果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误会,那还好一点,解释通之后就没事了,但现在,这件事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就麻烦了,肖予怀肯定不会轻易放自己走。除非找出证据证明自己无罪,让他没有理由再关押自己,要不然这事没这么容易过去,但自己被关在这里,怎么找到证据呢?赵启学转头看着拿着茶杯的苏喜安,计上心头。
要想找到肖予怀他们的破绽,苏喜安是最合适的,因为肖予怀目前为止对苏喜安很信任,并且认为苏喜安很蠢,很容易放松警惕,但这也正是最难办的地方,看来只能让苏喜安听自己的吩咐探查了。
“咳咳,苏喜安,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你说吧,跟我还客气什么,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只是想让你去观察观察肖予怀,看看他在那群捕快里,最喜欢让谁去做事,记住了,这个事指的是做完之后会有好处的那种,简单来说,就是去看看他最信任谁,最偏心谁,他私下里和哪个捕快接触的最多。”
“这个简单,但是你让我干这个干嘛?你不应该赶紧查出这个案子的真凶吗?怎么?你想进牢房啊,我跟你说,牢房我进过,还是替你进的,一点都不舒服。”
“放心吧,让你去你就去,只要你做得好,我就不会进牢房。”像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肯定是要让和自己关系最好最熟悉的那个人做。
苏喜安半信半疑的去了观察肖予怀,假装跟他怀旧聊天,实则不停的观察他,发现他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让一个人跟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这可是其他人没有的待遇,而且这个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由散漫的很,也没人说他,而且肖予怀每次训话的时候反而让剩下的人都好好向他学习。
苏喜安很快锁定了目标,跑去告诉了赵启学,现在,赵启学已经可以确定到底是谁趁乱拿走了他的玉佩,但还不够,没有证据,人证物证都没有,既然从外面打不破,那就从里面打,既然肖予怀能这样冤枉他,那就证明他自身也是个不干净的,既然做过些坏事,那就一定能留下些什么。首先,就从那群捕快下手。
“苏喜安,去找那群捕快里被人欺负的最惨的那一个。”
“你耍我好玩呢?再玩下去,你就真进去了!”
“放心吧,快了,找到他之后,跟他搞好关系,然后跟他讲讲自己最悲伤的事,不一定是真的,一定要越惨越好,一定要获得他的同情,让他大倒苦水,把他不顺心的事都说出来记住,一定要让他自己说,你不要主动问。”
“你搁这培养知心小弟弟呢?”
“快去吧,你难道真的想让我进牢房吗?”
“好,我去。”
苏喜安回去之后,不到一天就发现那群捕快里有身形瘦瘦的人最受欺负,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锁定目标后,苏喜安便跟肖予怀打了个招呼,说自己五年没回京城了,京城很多地方都大变样了,想让个人带着他到京城四处转转,便整天带着那人花天酒地,送给那人很多珍贵的好东西,那可都是一个小小捕快攒两三年的俸禄都买不起的。
很快,那小捕快就跟苏喜安和好哥们一样,形影不离。一次,苏喜安又把那小捕快叫到酒楼喝酒,喝到最后,苏喜安突然大倒苦水,说其实自己多么悲惨,多么可怜,说着说着,还掉下几滴眼泪来,那小捕快见状,触景生情,也倒起苦水来:“其实,我过的也很不好,肖捕头他老是看不惯我。”
一听这话,苏喜安顿时觉得前几天的努力铺垫没有白费,赶忙接着问道:“肖捕头为什么看不惯你?”
不料,那小捕快却连连叹气,再不言语,这可把苏喜安急坏了,想主动问问他,却又想起赵启学的嘱咐,正在犹豫之时,那小捕快又说道:“你跟肖捕头的关系那么好,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听到这话,苏喜安有些疑惑,但不多,赶忙说道:“没事,你说你的,今天晚上,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有什么话都一吐为快吧!我也不是那种在人背后戳刀子的人,怎么,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听见苏喜安这话,那小捕快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慢慢悠悠的说道:“其实我知道肖捕头为什么看不惯我,我还看不惯他呢!当初,他刚来的时候,也是个小捕快,因为长的像个小白脸,没少被收拾,我当时那么照顾他,没想到,过了不久,他就在我们负责管理的这块区域里名声越来越大,凭什么?他凭什么?他明明比我后来,所以,我偷偷调查他,发现他竟然在办案的时候收别人钱,谁给的钱多,他就偏向谁那一方。最后,他可能是看我混的太差,还想出手帮我,放屁!谁需要他帮忙,摆出那副假惺惺的样子给谁看?我都觉得恶心!我拒绝他的帮忙后,他就处处打压我,真不是个好东西!”
闻言,本来晕晕乎乎的苏喜安,这下酒醒了大半,大吼道:“这不可能,他很早就发过誓,要做一个好捕头,要仗义执言,要除暴安良!就为这个,他没日没夜的去看那些无聊卷宗,最后为了拜师,还鞍前马后的伺候了他师父三年,他师父才收了他当徒弟,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要当捕快的决心我最清楚!”
那小捕快听见这话,似乎是被激怒了,也可能是酒壮怂人胆,竟抓着苏喜安的领口,吼道:“你放屁!明明我才是最努力的那个,我也为了当个好捕快,整日东奔西跑,不放过一点点线索,可是每一次,每一次都这样!我马上就要查出真相了,或者是我已经知道真相了,但他们那群怂货,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撤状纸,不就是怕那群有钱的嘛,有什么可怕的,那群有钱人的钱,你知道都是怎么来的吗?坑蒙拐骗,只要能来钱,他们啥都能干,他们和那个狗屁肖予怀一样,都是老鼠屎!”
苏喜安扯开那小捕快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歇斯底里的吼道:“证据呢?你没有证据就别给我瞎说!”
“证据?要证据是吧,我告诉你,我多的是,我家里一堆那个狗东西贪污受贿的证据,还有,我还有个更厉害的,我还有他杀人的证据,我告诉你,他,灭了人家满门!就为了掩盖他自己干的那些龌龊事!”
说着,苏喜安再也没耐心听那小捕快空口无凭的冤枉自己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兄弟,把那酒精上头的小捕快从酒楼拖出来,径直向他家走去,到地方之后,一脚踹开房门,把那捕快扔到地上,大吼道:“你今天要是找不到证据,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那我要是有证据,你怎么说?”
“你要是有证据,我能立马让你从我身上割块肉下来!我告诉你,我,苏喜安,绝对相信我的兄弟肖予怀!”
“好得很!你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
说着,那捕快跑到自己床边,挪开床下的木板,木板下有一个暗格,里面空空如也!
他顿时紧张得手足无措,双手不停地搓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眼神游离不定,不敢直视那空空如也的暗格,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有些发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继而慢慢转头看向苏喜安。
苏喜安见他拿不出来什么,便得意的向他挑一挑眉,不料,却听见那小捕快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跑吧……跑的越远越好,他已经发现了………”
“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跑?你口口声声说的证据呢?”
“证据被他………哎!小心身后!”
“嘭”
——————
苏喜安是被疼醒的,后脑勺一阵一阵的疼,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密林,阳光透过茂盛的树林照进来,一片幽静,但苏喜安却没空悠闲的躺着欣赏眼前的美景,他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撑着地,好一会儿才挣扎着起来,靠在一棵大树上,突然感觉撑在地上的手黏腻腻的,拿起来一看,是血!
旁边竟有一个死人,那人躺在地上,脖颈处呈现出一种恐怖的扭曲,脑袋被硬生生拧断下来,颈部彻底断裂,露出里面的血肉和骨头,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暗红色的斑块,一动不动,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这人,竟然是那个小捕快!
还有这死亡的方式,和房间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他坐在那里,神情突然一怔,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眼神变得空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他的内心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终于知道,赵启学为什么不去让他帮忙调查那个案子,而是反过来围绕着肖予怀开始调查,原来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肖予怀有问题,只是一直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提前跟说?为什么啊!
坐在大树下痛哭一阵之后,苏喜安猛地后背一凉,冒出一身的冷汗:糟了,这事如果是肖予怀干的,那赵启学就有危险!
苏喜安猛地站起来,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也顾不得满身的狼狈,起身朝着京城的方向狂奔而去。不知道一刻不停的跑了多久,苏喜安终于在城门关门的前一刻到达,刚走进京城里,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告示牌边。他瞥了一眼,竟然看见了赵启学的名字!
苏喜安不顾一切的推开人群,挤进去一看,是问斩名单:
赵启学,原玉台城赵家二少爷,因故意杀人罪,入狱,秋后问斩!
王田富,原柳延村村民,因放火罪致三人死亡,入狱,秋后问斩!
…………
剩下的,苏喜安已经没有耐心再看下去,内心的震惊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让他的精神防线瞬间崩塌,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被无尽的痛苦和崩溃所笼罩。在原地踌躇了一阵之后,他果断的冲向衙门,要找肖予怀问个清楚!他不相信,不甘心,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好兄弟,竟然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