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诺黎潇是小说《王爷他重生后独宠白月光》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一枝藤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王爷他重生后独宠白月光》的章节内容
初春,清晨的凉风自刚打开的窗吹进来,吹散了一夜旖旎。
司诺自昏睡中惊醒,身体绵软无力,好半天目光才聚焦在榻边逆光而立的黎潇身上,下意识的向里缩了缩,青丝散乱,脸色苍白,露出的肩臂莹润如玉,却满是青紫伤痕。
昨夜新婚,他经历了17年来最痛苦最不堪的一夜。
早在两个月前,接到圣旨时就知道黎潇不会善待他,可没想到现实远比他想的更难熬。
“昨夜你昏过去了,本王玩的很不尽兴,就把你的陪嫁丫鬟一并收房做了陪侍。”黎潇看着榻上惊恐的瘦弱少年,唇角挂着冷嘲:“比你,好玩许多。”
“王爷!”司诺一听就急了,勉力撑起身子却牵痛了身下的伤,脸色立时又白了几分,恳求道:“小桃子还未满14,她还是个孩子,求王爷放过。”
小桃子是奶娘托他带出来的,因在相府处境实在艰难他才同意,没想到……
“放过?本王不收,难不成还给你留着?”尾音上挑,黎潇上前捏起司诺的下巴左右端详,半响笑道:“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不如,今晚继续。”
最后四个字带着冷意惊到了司诺,看到他眼中的惊惧,黎潇郁结了许久的怒气总算疏解了些,没再为难他转身走了。
黎潇自幼习武战功赫赫,虽非王储,却是皇子中唯一封王封府的,是黎朝国炙手可热的人物,可就因为这个司相庶子,他被皇后摆了一道,虽掀了那妖后的桌子可仍不解气。
昨夜喝了不少,不记得究竟做过什么,但看司诺那副惧怕的模样,多半是自己没节制吓着他了,至于那丫鬟,他毫无印象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不多时,总管福安端着盛放新袍的托盘进来,又吩咐下人提了热水,才低垂着眉眼揖道:“王妃,该沐浴更衣了,晚些宫里会派轿撵来接,不可耽误了进宫拜见的时辰。”
“知道了,我不用伺候,都下去吧。”待房门从外面关上,司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费力的离开床榻,身上无数的青紫痕迹和榻上的斑斑血迹,都足以昭示王爷昨夜的“暴行”。
匆匆梳洗之后打开房门,外面没人他也没敢出去,天刚蒙蒙亮,想来要下朝之后宫里才会派轿撵过来,他心知自己不能出错,不然日子只会更难过。
黎潇在前厅吃茶,眼看天色见亮还不见司诺过来,不禁皱眉,若因他迟了进宫面圣,只会让自己颜面无光,便起身又回了东苑。
远远看到少年正垂眸立于门内,穿着与他的朝服颜色相近的紫色,将人衬托的尤其白净瘦弱,正如他所说,司诺的确生了一副好皮相,只可惜……
他居然是他的正妃?!呵。
宫里的轿撵很快到了府外,黎潇不屑与他同乘,司诺便独自坐在轿撵里倒也轻松,只是腰股间酸疼的厉害又不敢乱动,只能咬牙强忍着。
他明白黎潇的厌恶,可他又何尝不是恨极了命运,恨极了司家对他的不公,可他能怎样?本以为可以勤学考取功名离开司家,不曾想一道圣旨便毁了他唯一的希望……
轿撵可以直接进宫,但黎潇的战马不行,因此到宫门口时黎潇也钻了进来,见司诺垂着眸,眉头微蹙着像没看见他进来。
“见本王不拜也罢了,若进宫再敢这般无理,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黎潇这话说的是有些故意了,因为无论在宫闱还是庙堂,这黎朝国里最不讲礼数的就是他!
“是。”司诺不是不懂礼数,而是一路颠簸摇晃他已经忍到了极限,额头早已渗出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轿撵停在坤德宫外,黎潇率先下去,看向动作缓慢的司诺眉头又皱了起来,这般忸怩真当自己是小媳妇了!看着不喜,以至于本想象征性的扶上一把,可最后连手都懒得伸出来,大步走了进去。
司诺急忙想跟,却是一个踉跄,要不是有宫人及时扶他,怕是要殿前失仪了。
还没下朝,坤德宫内只有皇后一人,见二人进来,她只瞥了黎潇一眼,便看向恭敬行礼的司诺,亲善道:“早听说司相家的公子个个出众,倒不想竟生的这般好看,本宫甚是喜欢。”
说着招来婢女,一边夸司诺,一边挑选着贵重的物件做了赏赐。
“叩谢皇后娘娘。”司诺中规中矩的跪着接赏,心中却清如明镜。
早听闻皇后之子将到戴冠之年,忌惮着黎潇立下战功封王受赏才将自己强塞给他,黎朝国可娶男妻,但皇子若娶男妻便无法继承大统,他是阻碍黎潇前程的绊脚石,此刻皇后这般夸赞,不就是在恶心王爷么……
可怜他命如草芥,只能受人安排利用。
皇上迟迟未到,司诺也不知跪了多久,脸色愈加苍白阵阵晕眩,手藏在衣袖中死死的攥成拳,指甲刺痛着手心勉力撑着。
“皇上驾到!”
随着声音传入殿中,皇后起身相迎,司诺强打起精神跪的笔直,奉茶领赏无一疏漏,好半天才终于听到皇上说了句“退下吧”,如蒙大赦。
“儿臣告退。”一直冷脸坐在一边的黎潇终于说了句话,起身即走,余光扫到宫人扶起司诺,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一向不喜这种娇柔的作态,就算司家庶子没嫁他不碍事,他也瞧不上!
强撑着走出宫门,待宫人行礼退下,司诺便再也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黎潇刚跨上战马,就见司诺晕倒在地,心中更是烦躁,折身上前附身抓住他细瘦的胳膊将人拎了起来,训斥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撞进怀里的人却是双眸紧闭,隔着衣袍仍能感觉到他的身子绵软滚烫。
有火发不出来,他堂堂战王总不能和一个病人计较,只好将人抱起来钻进了马车。
宫中的轿撵只接不送,因此在黎潇夫夫出门之后,福安便安排了下人赶着马车等在宫门口,这会儿刚好用上。
司诺靠在黎潇的臂弯里很不舒服,身体疼痛阵阵发冷难受不已,随着马车晃动更是颤抖着一次次的瑟缩身子,最终完全依偎在了王爷宽厚的怀里,脸颊贴着黎潇的胸口,仿佛得到了些许温暖,便不不再乱动了,沉沉的睡着。
而此刻的黎潇其实更不舒服,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却又不能推开怀里的人。
他从小混迹军营一身血性,没有皇子的架子,更没做过恃强凌弱的事,因此虽对司诺毫无怜惜,可也不会不管,只是刚见过皇后看待司诺的那副满意表情,他心里着实堵得慌!
抱着司诺进入王府,一路招致无数明着暗着的目光,都被他无视了。将人放下,交代福安去找太医,便转身去了书房。
可书还没看几页,福安便敲响了房门,禀告道:“王爷,王妃他不太好。”
嗯?黎潇皱眉,扔下书开门问道:“又怎么了?”
“太医说,王妃是男子,许是,在房事上伤着了。”福安不知话这么传过来是否得体,可太医开了药,汤药已经吩咐丫鬟去煮了,而这伤药……却是谁也不敢冒犯王妃。
黎潇每次见过皇后都心烦气躁,此刻又推了一个需要他照顾的,更是烦躁至极!
屏退左右之后,直接拉开了被子,动作有些粗鲁,原本睡着的人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眼神迷离的看过来,半响才吓了一跳似的想要躲开,却被王爷按住了:“别动!”
司诺身体紧绷着又不敢乱动,黑亮的眸子里满含惧色,像只被困的幼兽,直看的黎潇都觉得是自己欺负人了,才沉着脸道:“给你上药。”
“臣自己来。”黎潇扯他腰带的动作吓到他了,昨夜不堪的经历让司诺怕极了眼前的人,不禁小声哀求道:“求您了……”
手下按着的滚烫身体在微微颤抖,就连求出口的三个字也语音发颤,可怜兮兮的更让黎潇不满,军营里断了腿的将士也不曾这般忸怩,这庶子真不识好歹!
“好!你自己来!”药瓶扔在榻上,黎潇起身坐在了圆桌边,他倒要看看他怎么自己来!
见王爷不走,司诺的受辱之感更甚,心下悲戚又无力反抗,他想看,那便看吧……身子疼痛发冷,心中又难过惊惧的司诺勉力撑起身体,紧咬着下唇,在榻边退下了衬裤。
衣摆偏长倒没让他更难堪,可黎潇却皱起了眉头。
司诺双腿莹白细瘦,星星点点的青紫痕迹尤为明显,在坤德宫里跪久了,膝盖明显红肿起来,而地上的白色衬裤更是被血濡湿了一大片!
“不知道疼么!怎么不早说!”黎潇起身上前将人按回榻上,也不顾司诺的挣扎,将人按着趴好,掀开衣摆,一片狼藉映入眼中,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皱眉冲外喊道:“福安,热水。”
伺候他的丫鬟下人不少,但黎潇自小就爱喊福安,久而久之,就成了他喊福安,之后福安再分配下人做事。
“臣不需要!求您了!”听到门外福安的声音,司诺语气急切,慌乱的想要拉上被子。在他看来青天白日袒露在黎潇面前已是奇耻大辱,若这幅狼狈样子再被下人看了去……
福安进来之前,黎潇拉过锦被盖在司诺身上,饶是不喜,也不会在这时羞辱与他。
福安一直敛着目光,将热水盆放下便退出去守在门外,防着下人送药时冲撞了屋内的两人。
司诺将脑袋缩在被子里昏昏沉沉,任由黎潇给他擦净上药,心中羞耻的同时心绪起伏不定。他是庶子,自小就不得宠常被欺负,从小到大总是他伤的最多被罚的最多,可除了母亲,再没人给他上过药……
他很疼,心中更是郁结的厉害,却只是紧咬下唇不声不响,为他上药的人是黎潇,可让他受伤的不也是他么……
待黎潇处理好,司诺早已昏睡过去,他将锦被向下拉露出司诺苍白的脸,下唇都咬破了。
他疼怎么不说!
黎潇站在榻边看了半响,眉头越皱越紧,在军营中为将士们上药包扎的事他没少做过,可照顾这种事还是头一遭!
就算,善后吧!
黎潇将锦被给司诺盖好,遮住他一身狼狈,又拉下榻边的帘子,开门招呼福安收拾,最后吩咐道:“交代下去不得惊扰王妃休息。”
“是,老奴明白。”
室内陷入寂静,司诺这才睁开眼睛,刚才黎潇开门时他就醒了,他一向睡觉很轻,稍有响动就会醒,虽然昏沉可还是听清了王爷的交代,不禁松了口气,如果王爷不为难他,兴许能好过些……
这样想着,又想起了小桃子,自己阻碍了王爷的前程他尚且没有刁难,许是小桃子真的入了王爷的眼,能留在王府总比被司家那些人惦记要好上许多。
接下来的两日司诺反复高烧没出过屋门,除了福安给他送药,他也没再见过其他人,包括黎潇。
“王妃,明日回门,王爷交代备了东西,只是担心您的身子,是否要延期再选吉日?”福安待司诺放下.药碗,又吃了几个蜜饯才开口询问。
“多谢王爷体恤,我没事,三朝回门礼不可废。”司诺很清楚,他如果明天不回去就是丢父亲的脸,母亲那边就更不好过了。
然而,回门时黎潇却没出现!
随着马车临近相府,司诺的心一寸寸的沉了下去,王爷不来,这一天他怕是少不了冷嘲热讽,或许连母亲都见不到了……
相府众人早早的等在府外,司诺整整衣襟下了马车,众人见王爷不在,看向司诺的眼神便多了些奚落和鄙夷。
司诺对此习以为常,全当没看见,上前揖道:“父亲。”
“王爷呢?”司靳贺问。
“王爷今早有事……”
“进来吧。”司靳贺一听黎潇没来立时沉了脸,转身进门不再理会,跟在他身侧的嫡子司闲却是神色戏谑的看向司诺,上前道:“还想着麻雀嫁出去能变凤凰,没想到还是麻雀!看着还瘦了,怎么?王爷喂不饱你?”
最后一句满含羞辱的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让司诺听的清清楚楚,见他白了脸色,司闲这才笑着随父亲进了府门。
福安刚交代小厮把回门礼搬下马车,就见司家态度轻慢,顿觉自家王妃受辱,立时上前一步,颇有气势的呵道:“王妃回门,司家众人行半礼即可!”
这一句将已经进门的众人都叫停了,却都僵着没动,门廊下司靳贺于众人之前负手而立,脸色黑沉的看着司诺,这逆子还反了他不成!
司诺怵然,他哪敢让父亲行礼,急忙看向福安,低声求道:“还是免了吧……”
突然,战马铁蹄踏地之声由远及近,一匹黑色骏马奔入众人视线直抵相府门前,马上之人勒紧缰绳,铁蹄高高抬起又重重踏下,伴着响亮的马嘶,气场十足!
黎潇高高在上目光如炬,一一扫过司家众人,神色倨傲,半响才问道:“本王可是来迟了?”
前阵子准备婚事,虽不用黎潇做什么,可皇上不准他出城,已有月余没去过军营了,这两日不用上朝,左右没事就在军中住着,直到今早接到福安的消息说王妃回门,不想来又觉不妥,这才姗姗来迟,没想到……
司家这是在给司诺难堪?还是在打他战王的脸!
“叩见王爷。”司靳贺一见黎潇,立即奔出跪地叩首道:“司靳贺携家人叩见王爷!王妃。”
黎潇仿佛没看到跪地的众人,目光落在司诺身上,两天没见居然清瘦了不少,倒是虚弱的很。
司诺一触到黎潇的目光立即低下头,心里却生出感激。
“本王来迟了?”黎潇下马踱步到司诺面前,将他笼罩在阴影里。这话虽是在问司诺,可实际上却在质问司靳贺,这老家伙难道倒戈皇后了?
司诺摇头没说话,这一时的安静让司靳贺只能硬着头皮接话,再次叩首道:“王爷能来,我司家蓬荜生辉!”
黎潇唇角扬起一丝冷嘲,将司诺拉至身前,双手按在他单薄的肩上,让他受了司靳贺这一拜,这才满意的从跪地众人之间走过,末了才开口:“都起来吧。”
司诺站在原地,看着随王爷进府的众人,心脏砰砰乱跳,刚才,父亲居然跪在他面前,刚才,司家那些人都跪在他面前了……王爷按在他肩上的手,仿佛告诉他再也不用惧怕这个家了。
司诺紧紧的攥着拳头,艰难的平复着心情,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司家人也会在他面前低头。
福安看着微颤的少年,颇有些不忍,上前轻声道:“王妃,天凉,快进去吧。”
司诺点头,看向福安诚恳道:“方才多谢福总管为我说话。”
“老奴当不得王妃的谢,都是王爷的意思。”福安虽然这样说,可司诺却知道黎潇不会考虑这些,不过没关系,他来了就好。
黎潇被迎至上座,而司诺却像不存在一般,没人注意到他的去向,直到晚宴结束,黎潇被众人簇拥着送出府门,才看到司诺正垂眸站在马车旁不知在想什么,月光洒在他绣着蓝云纹的白披风上,仿佛被莹莹的白光包裹着,不似凡人。
司诺被府门前的响动惊扰,抬头看去,月光洒在脸上,面润如玉,眸似繁星。见王爷过来,立即迎上两步诚心诚意的行了礼:“多谢王爷。”
“哦?”黎潇轻笑捏起司诺的下巴,故意问道:“准备怎么谢本王?”
话出口时带着浓重的酒气,司诺瞬间想到了新婚当夜,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这副怯生生的模样反倒惹笑了黎潇,随口道:“司相一家习武,倒生出你这么个稀罕的,不嫁你嫁谁。”
司诺一怔,脸色瞬间苍白起来,身子微晃,却执拗的躲开了黎潇下意识要扶他的手,又退开半步,看着王爷红了眼眶:“王爷既如此厌弃,求您给臣一纸休书。”
说完,转身就要上马车,被晾在原地的王爷顿时拧眉冷声:“站住!”
司诺顿了脚步却没回头,眼眶滚烫,紧握着拳头指甲刺破了掌心,留下几个血色月牙,他不能哭,他知道司家人正在看他笑话。他刚才说的轻描淡写,可这若放在旁人身上,已经无异于咆哮怒吼了。
夜幕沉沉,黎潇看着司诺的背影,单薄倔强,像顶着千斤重担般颤抖着摇摇欲坠,也懒得再计较,跨上战马不再看他,余光却看到相府前的几人,居然……没人来劝?
司诺如蒙大赦快步上了马车,帘子落下的同时眼泪也落了下来。
他刚才去了母亲房里,天气还没转暖已经断了炭火,本就住在最偏的院子,这段时间最是难捱,以前他在虽受些苛待,可好歹不会少了日用,如今……
司诺蜷膝坐在角落里,如同以往在相府中挨了罚被关柴房时一样,他将脸深深的埋着,肩膀颤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怀里揣着母亲给的三千两银票和一张地契,压的他喘不过气来,那是母亲仅有的东西,却因为担心他在王府受委屈都给了他。
“王爷待你可好?”方氏一见司诺回来便上前攥住他的手。
“母亲放心,王爷很好。”司诺扬起笑容,不想让母亲担心。
“那便好。要与王爷好生相处,多替王爷着想。”方氏拉着司诺坐下,从褥子里拆出银票和地契塞到他手里:“这些你拿着,回去把地卖了多留些银钱,凡事退上一步莫与人争,记住了吗?”
方氏说着眼圈就红了,知道日子艰难,却又无能为力。
司诺本想听母亲的和王爷好生相处,可王爷字字如刀,都刺在他最痛的地方。
圣旨到府当天,他去求父亲,可父亲竟当着全府上下说“我司家不养闲人!不嫁你嫁谁!”这话让他在出嫁前的两个月里受尽奚落。
可原来,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如果王爷给了休书,他一个下堂夫回不得相府,也无法参加科举,此生尽毁便只有死路一条,母亲那边又该如何?
司诺缩缩身子,眼泪濡湿了衣袖,他此刻难过害怕又无人可诉,连哭都不敢出声。命运将他碾得粉碎,却不准他声张。
马车外,黎潇的眉头越皱越紧,夜风轻拂醉意渐淡,看着马蹄踩着的清冷月光,却总是想到司诺,他居然哭了?
黎朝国以武立国,百姓家的孩子幼年习武者比比皆是,更别说各家公子了,恨不能打娘胎里就教,生怕落于人后,司相家更是人才辈出,可偏偏司诺从未习武,着实稀罕!本就如此,有什么可哭的?
越想越不痛快,索性下马钻进马车,司诺既已嫁入王府便是他的人,战王府上下都是流血不流泪的硬骨头,他居然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起来了?还敢要休书?怎能惯着!
马车很宽敞,司诺在角落里瑟缩成一团,担忧无助和多年的压抑将他牢牢地困在恐惧里,就连马车停下黎潇上车他都没察觉。
司诺的肩膀微微颤动,极力隐忍,静若无物。
“哭够了没有!”黎潇冷声开口,吓了司诺一跳,慌忙抬眸。
只这一眼,让本想训斥司诺别耍脾气他不吃这一套的黎潇突然语塞了。
司诺生的极为好看,唇红齿白,清俊文弱,加之他年纪尚小,此刻又瑟缩着尤显可怜,抬头时眼泪猝不及防的滑出眼眶,黑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惊慌,恍如溺水者,若不赶快拉上一把便再无活路了。
这样的眼神让黎潇火气顿消。
“别哭了。”黎潇在司家喝了不少酒,席间听多了恭维奉承,却没听他们提及司诺半句,越想越觉得耐人寻味,这事怕不止是妖后一人的主张,还得详查!
司诺急忙用手背抹掉眼泪,他从小就不敢在人前哭,因为哭了只会受到更多打骂,还会连累母亲。
黎潇看到他掌心的血月牙不由皱眉,难得耐心的问道:“司家待你不好?”
司诺垂着眸不说话,衣袖之中,紧握的拳头骨节发白掌心刺痛,这些年来,他不止一次想过若当初死在那个冬天,也许更好!
“你是本王的王妃,去一个相府还受冷落岂不给本王丢脸。”见司诺不说话,黎潇便自顾自道:“下次想回就给本王踹门进去!”
司诺闻言,诧异的抬起头。
对上他湿漉漉的目光,黎潇确定自己教对了!司诺是他的王妃,总不能被外人欺负了去!
回到东苑,司诺将银票和地契放在枕头下面,虽说他出嫁前分得了一些家产,可也只有几块偏僻的荒地,既没用也难出手,就没把地契带出来,母亲给他的这张是当年父亲给她的聘礼,至于现银……在相府月利银子很久才给他们一点,母亲能存下这么多已经是极省了。
司诺抿唇,换上常服坐在铜镜前,想着该怎么卖掉那块地,今天没看到奶娘,可若是看到又该怎么说小桃子的事?他都不知她怎样了。
正想着,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王妃,总管命奴才给您送药。”
“进来。”司诺看着小厮将药放在桌上,想问有没有吃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回了趟娘家是空着肚子回来的,这话他说不出口。
司府在前厅开席时,他和母亲也在小院开了饭,只有一碗白米和两碟素菜,两人分着吃的,他早就饿了,但想来母亲那边应该是吃过晚饭了。
喝下浓黑的药汁,只觉得胃里更空了,便多吃了几个蜜饯才去沐浴,泡在温热的水里竟又昏沉起来,想回榻上却是头重脚轻的没力气,他知道自己肯定又烧起来了,这两天总是如此,倒也不用在意,睡上一觉烧就退了。
司诺没有声张,不舒服也自己熬着,而且住在东苑一入夜便没人来打扰他了,这样的宁静远比在司家提心吊胆要好上许多。
想着不由自嘲,他一生前途尽毁,竟还觉得好……
黎潇在书房见了兄长的随侍千回,谈了许久才回房,时辰不早了可榻上没人,转去隔间看了一眼,见司诺居然匐在浴桶边睡着了,肩背单薄,墨发随意的束着,有两缕垂在水面上,如若水藻……
黎潇上前一摸,水已然凉了。
“回榻上睡。”黎潇伸手捏起司诺的下巴,可下一秒便将手背贴在他脸上,皱起了眉头,将人从水中捞了出来。
少年被惊醒了,睁开迷蒙的眼睛,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却被黎潇呵止了:“别动!”
“王爷……”司诺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新婚夜黎潇是醉了,可他却是清醒着熬了一夜……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黎潇将人裹在布巾里擦了擦塞回被子,冷声道:“别以为病着本王就不会动你!”
他以为他是故意的?!
司诺向里挪挪身体,没敢辩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复发烧,他身体不好,所以很听从大夫的话,而且每天都是福安给他送药,看他喝完才走,他从没做过多余的事。
“说话!”黎潇想将人拉过来,却被司诺躲开了,看他那副畏惧样子却是气极反笑,这庶子为了不侍寝,居然故意泡在冷水里折磨自己?!幼稚!
司诺狼狈的瑟缩到床榻的最里面,没有衣服被子的遮挡,尤显不安。
黎潇皱眉,刚才和千回聊过的好心情全被搅和了!便命令道:“过来!躺好!”
司诺不敢动,黎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直接伸手将人拉过来按在软枕上,布满老茧的手触碰到他温烫柔滑的肌肤,微顿了一下,才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转身去沐浴醒酒了,半响声音才从隔间传来:“不愿就不愿!糟践自己做给谁看!”
黎潇没准备碰司诺,虽然他那副模样很勾人,可他没那么丧心病狂的欺负一个病人,更何况司诺不愿意,强人所难的事他不屑做。
黎潇披着衣服走出隔间时,司诺睁开了眼睛,神色迷离显然是在强撑,黎潇更不爽了,这是防着他呢?不禁冷声:“东苑是本王的住处,看你病着才让给你住,别不识好歹!你若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本王也不会管你死活!”
说完,自顾自的躺在榻上,懒得再理司诺。
待身边的人呼吸平稳,司诺才沉沉睡去,身体下意识的寻找着热源,最后完全缩进被子,贴在了黎潇身侧。
黎潇在司诺贴过来时就醒了,本想去书房睡,却突然想起第一次出征时兄长送过他一只小狼崽,也这样腻着他,赶都赶不走,“小动物缺少安全感”兄长当时是这么说的,可如今那狼崽子已然长大,满口獠牙还是只腻他一人。
黎潇枕着胳膊看向虚空,顺手轻拍着司诺的背,触感极好,手每次落下都会多停上一会儿,若他当真乖顺无辜这般养着倒也无妨,可若司家有异,那他便留不得了!
皇后的九皇子将在年末行冠礼,那妖后用司诺断了他的机会,接下来怕是会对兄长下手,刚才千回说兄长那边有了安排,可眼下着实没有合适的契机再压皇后一头,不知边境战况如何,也许可以寻个机会!
次日,司诺醒来时黎潇已经不见了,他竟不知王爷是什么时候起的,不禁暗自责怪自己怠慢,赶快起身穿好衣衫,可左等右等福安都没来送药,他思量再三才走出东苑。他得出门才能卖地,可这合不合规矩他还不知道。
花厅里福安正交代小厮们布置,看到司诺便迎了上来:“王妃。”
“福总管,我今天不用喝药么?”司诺问的小心,完全没有王妃的架子。
“王爷早上交代说之前的药不见效,又安排了别的御医,一会儿就到,再给您瞧瞧。”
“好,那我回去等。”司诺点头,心下触动。虽然王爷昨晚说死活都不管他了,可还是为他安排了别的御医。
“王妃,在自家府上不必拘谨,这两日早春的花都开了,宫里又送来了两条龙鱼,就养在前院的池子里。”福安知道王爷不喜赐婚之事,可他看着小王妃挺好,温顺有礼,适合王爷。
“多谢福总管提醒。”司诺不敢靠近池子,虽然没见过龙鱼也只在前院的梨园里走了走,微风浮动有花瓣随风飘落,倒是个雅致的地方。
见司诺去了前院,福安立即去拿了件披风给他送过去,远远就看见梨花树下少年正仰头看着什么,不禁暗自感叹自家王妃的仙人之姿,难怪新婚夜时王爷会那般没节制。
“王妃。”福安递上披风道:“若再病了,王爷又该记挂了。”
“多谢王爷。”司诺应了,见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福总管,若按府中规矩我可以出门吗?”
“王妃不若去问问去王爷?”福安提醒道:“王爷一向好说话,您直接提,多半是允的。”
司诺听罢摇头,想着福安没说行不行,应该就是不行,便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
书房里黎潇听到福安的禀告放下笔问道:“他可有说想去哪?”
如果想去司相府他就允了,再派上几个亲卫跟去踹门!敢拂他的面子,他战王爷可不是好脾气的!
“王妃没说。像是不懂府中规矩才问的。”
“他问就让他去,王府也不是监牢。”说着,将自己的玉佩扔给了福安,他一向不计较这些小事,更何况司诺本就是男子,也不必遵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
“是。”福安应下,又道:“御医刚来瞧过,说王妃身子虚是寒症所致,春天是容易生病些,调换了温补的方子。”
“嗯,瞧好了就行。”司诺身子虚他是见识了,昨夜在他身边滚烫烫的缩成一小团,身子细瘦白净,倒是比女子还……
黎潇皱眉,他这是想什么呢!
福安快步进了东苑,直接拿出玉佩递给司诺,道:“王妃,王爷允了您可以随时出门。”
“王爷允了?”司诺不敢相信似的又确认了一遍。今天的药极苦,他刚吃了半碟蜜饯依然觉得口苦,但此刻听到这话却不免欣喜,嘴里也不那么苦了。
“是,王爷允了。”福安看到自家王妃眼中的雀跃,笑容不禁慈祥起来。
王爷接到圣旨时,他就私下详查过司诺,只是王爷恼恨赐婚之事他不好多说,可心里多少是有些偏着小王妃的。
“多谢王爷。”司诺将玉佩握在手中,一时不知是什么心情,没想到嫁入王府竟比在相府还自由,心中满是感激。
“王妃想做什么大可和王爷直说,王爷护短,会护着您的。”福安又提醒了一句。想着若是王妃将自己在相府中的境遇都讲给王爷听,依王爷的性子必定会多疼着些,可偏偏王妃是个不爱说话的。
“多谢福总管。”司诺摊开掌心,温润的玉佩上刻着一个“潇”字。
换好衣服,司诺带着银票和地契出了东苑,行至前院时迎面碰上了黎潇,他身边正跟着一个面容娇俏的粉衣女子,两人有说有笑十分亲近。
“王爷。”司诺行礼,本想当面道谢,可碍于别人在场又说不出口了。
“看脸色是好了。”黎潇心情不错,大喇喇的捏起司诺的下巴,左右看看道:“之前那老家伙真废物,这不就好了么!”
司诺知道黎潇说的是之前的太医,自然沉默不语。
“臣妾梨雨参见王妃。”粉衣女子福了一礼,说不上谦恭,也不显怠慢。
司诺不适应这种场合,点头应下退到一边:“臣告退。”
粉衣女子跟着黎潇从司诺面前走过,问道:“王爷,臣妾是不是哪里得罪了王妃?”
“不用管他。”黎潇说着却侧头看了一眼,垂着眸的少年仿若未闻,微风起,有花瓣从他身边拂过,似乎他也是花瓣中的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
黎潇将信交给梨雨之后便独自在书房里看书,开着的窗外闪过一道人影,有几片花瓣随风吹了进来,虽然知道是梨雨的小把戏,可他却莫名的想到了司诺。
遗世而独立,说的就是他吧!
“战王大人,王妃不理我,你怎么也这样!”梨雨隔窗看着黎潇,语音嗔怪。
“快去送信。”黎潇故意板起脸起身关了窗子。能自由出入皇宫和王府,能在旁人毫无察觉之下为他和兄长传信的也只有她了!
黎潇顺手拿起桌上的书,想着梨雨的抱怨,她向司诺问安,可司诺受了礼居然没回应?!看来这司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思及此,黎潇喊来福安道:“派人跟着王妃。”
“王爷放心,老奴已经安排了。”福安应声,禀报道:“刚才跟着的人回禀说,王妃去了当铺。”
“什么?!”黎潇倏然皱眉,王妃去了当铺?战王妃要靠典当过活,这话若传出去岂不打他的脸!
司诺自己的花销极少,可他的确想把地卖了,又不知谁能帮他,母亲给他的地契不在他的嫁妆之列,他不敢声张,而且刚才他受了礼虽不知那女子是谁,但回礼是必要的,还有小桃子……
他不敢问王爷有没有安顿小桃子家里,可不管有没有他都得做些安置,但现在除了母亲给他的银票以外他身无分文,总不能把皇上皇后的赏赐送人吧。
当铺看过地契给了价格,可他又不知是否合适,想着不如先去看看再定,可他自小可以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根本辨不清方向,才走过两条街进了两家当铺竟找不到原路了,顿时心慌起来,若下午还没回去,要怎么向王爷交代……
不知是累了还是受了凉,心慌意乱之下竟又晕眩起来。
脚步逐渐变慢,虚浮凌乱,没注意到从小巷中疾走而出的人,那人脚步极快,在看到司诺时闪身避开了,司诺也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却是脚下不稳跌倒在地。
“公子。”黑衣男子见状急忙上前想扶,却被一柄长剑横于面前阻挡了,藏在暗中的侍卫及时现身,其中一人赶忙扶起司诺,福总管让他们跟着王妃,若是磕碰到了他们可吃罪不起。
黑衣男子见小公子有侍卫跟着,便帮忙捡起了掉出来的地契,却在看清司诺样貌时眼露惊喜之色,忙道:“刚才是在下走得急了,冒犯了小公子,可有受伤?”
“无妨。”司诺摇头,接地契时指尖无意中碰到了黑衣男子的手,那人却当即反握回来,顺着摸到了司诺的手腕,关切道:“小公子烧的厉害,不如……”
“叶兄当街调戏本王的王妃,本王可是要翻脸的!”随着说话声,司诺被人大力的拉了一把,踉跄着跌进了黎潇怀里,几乎站立不稳。
“战王!好久不见。”黑衣男子抱拳笑道:“战王大婚时,叶某没能及时赶回来,失礼了。”
“你也知道失礼。”黎潇嗤了一声,看向怀里的人,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他又烧起来了,便对叶辰道:“去你医馆给他瞧瞧。”
说着,直接将司诺抱上马,留叶辰在原地耸肩自语:“我还在这,你们先去不是一样得等着。”
黎潇听到福安禀报说王妃去了当铺,当即就出来了,没想到居然碰上了叶辰,更没想到他居然对司诺动手动脚!
司诺坐在马背上,冷风迎面吹来有些恍惚,他之前还担心找不回王府,没想到不仅有侍卫在暗处跟着,王爷居然也来了。
战马在城里跑的不快,但转弯时还是冷风扑面呛入口中,司诺掩唇轻咳,身体颤动,黎潇皱眉将司诺披风上的兜帽罩在他头上,紧了紧缰绳,马走的更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