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宇姜雪绒最新章节内容_谢明宇姜雪绒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黑岩故事会

谢明宇姜雪绒是小说《我和老公的相遇,从相亲开始》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惜暖写的一款职场婚恋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我和老公的相遇,从相亲开始》的章节内容

谢明宇姜雪绒最新章节内容_谢明宇姜雪绒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雪绒,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吧]。

下午6点半,姜雪绒刚从工位上起身准备收拾东西下班,便看到桌子上的手机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

她随意地瞟了一眼,淡定地将电脑关机,拿起衣帽架上的围巾戴好,手机又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

侧目,还是杨姐发来的,“你家在外地,多结识几个朋友没什么坏处”。

“好的,谢谢杨姐”,她拿起手机简单回了几个字,关了灯和空调,锁了门便向办公大楼外走去。

12月份的南方,这个点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只有道路旁的霓虹灯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光亮,卖力地装饰着冬夜冷清的城市。

姜雪绒上了公交车,扫码付了钱就将手机丢进了包里。

卑微的财务人,12月份忙得脚不沾地。刚配合出纳赵芸抢在财政局关网前将手上的报销单据支付完,她便马不停蹄地赶着做账,对账,调账,做决算编制准备工作。

看了一天的数字和表格,她懒懒地倚在窗边,将大脑放空。路边清冷的灯光在她白皙的脸上肆意跳跃,浮光掠影,惊艳出尘。

回到住处,换好拖鞋和家居服瘫在沙发上,从包里摸出手机,桌面图标显示微信消息10+,且还在增加。

打开微信,全都是杨姐发的。

[人是我姐单位的,小伙子很优秀,工作很努力]。

“老黄牛一头”。

[还会做饭,踏实顾家]。

“长相一般”。

她在心里一一翻译着杨姐信息背后的潜台词,心想可能很快就会出现“人老实,话不多”这个热梗。

出乎意料,杨姐夸了几句男生后转了方向。

[他是本地人,若是结婚了以后有小孩方便照顾]。

姜雪绒默默咋舌,杨姐这扯的也太远了。

[谢谢姐关心,你把我微信推给他吧],不想再拉扯,她回了一条消息就将手机扔在一边,疲惫地瘫在沙发靠背上。

姜雪绒2016年毕业于南京某211大学商学院,大四秋招时恰好碰到A市人社局组织了一些需招聘人员的机关部门到学校开展人才引进,被国土资源局的局长刘鸣龙一眼相中,走了一个简单的面试流程就签了协议引进到国土局下属的一个事业单位工作。

虽是事业编,但她一来报到就被安排在机关做财务工作,归属于办公室。

作为一个集新进,年轻,漂亮于一身的机关新进人员,自从知道她乃单身狗一枚,单位里的阿姨,叔叔,伯伯就很热衷于关心她“找朋友”这事,隔三差五就帮她介绍男朋友。

一回生二回熟,她也习惯了,除了实在不好拒绝的,被临时拉去的相亲饭局,她一般都是加了微信冷处理,让对方在好友列表里“躺尸”一段时间后再一删,既不占手机内存又不会拂了同事的好意。

手机消息提示音接二连三响个不停,姜雪绒拿起手机准备再回两句结束这次聊天,忽然看见对话框里最近的一条消息[小谢离婚了,他前妻找了别人]。

[我觉得你性格很稳重,他有过婚姻经验,成熟这方面和你很相配]。

[别急着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他人真的是很好,你就当多认识个朋友也是挺好的]。

姜雪绒苦笑连连,都说从介绍人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就能看出你在他(她)眼里是什么形象,但她不过刚过完26岁生日,还没沦落到找二婚的境地吧。

她一辈子行善积德,罪不至此。

已经不想再听杨姐说下去了,她回了一句[我还有点事,杨姐早些休息吧]便将手机锁屏了。

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她压下心底一丝气愤,起身坐到古筝前,戴上护甲翻来覆去地弹那首《春江花月夜》。

随着一个个动听音符的流泻而出,她渐渐忘了工作上的琐碎和生活里的不愉快。

正弹得投入,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妈妈王华的电话。

照旧聊了几句“工作忙不忙”,“吃饭规律不规律”之类的关心话,王华又很丝滑地将话题扯到了找对象上。

今天晚上捅了对象窝,一个两个都在说这个事,姜雪绒心里闪过一丝烦躁,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了丝不耐。

“妈,别说你女儿命好端上了老一辈说的铁饭碗,就算没端上也能自己养活自己,哪怕是捡垃圾呢。

找对象又不是打牌,随随便便抓一张就打,输了可牵扯大半辈子。我自己挺好的,你别瞎操心了”。

王华轻叹了一口气,“妈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A市没人照顾”。

“我自己照顾自己挺好的,别不小心找个祸害净惹事”。

“你呀,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王华这话说完,姜雪绒哽咽了一下,沉默了几秒。

突然反应过来的王华忙转移话题,“我听朋友介绍买了一款花玉米,甜甜糯糯的,你从小就爱吃玉米,妈明天给你寄点”。

姜雪绒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个圈又收回“好,到时候我拿来蒸着吃”。

母女俩又简单聊了几句,姜雪绒推辞说有工作先挂了电话。

弹琴是没有兴致了,她卸了妆,洗完脸准备上床窝着。

租的房子靠山近,湿气重,一到冬夜更是阴冷。

她向来怕冷,但又不喜欢用电热毯,只把四件套都换成了软软的珊瑚绒,每天烧两个热水袋放在被窝里。

这样,她的脚能一整夜都保持暖和,也才能睡个好觉。

刚钻进被窝,眼神突然落到书桌旁的一只维尼熊身上,算了算,和周涛分手已经一年半了。

难怪单位里热心的大姐们这么心急,都介绍到离异人士身上了,真是离了个大谱。

正思索间,手机桌面弹出一条信息提醒,是好友添加提醒。

她随意瞟了一眼,微信名叫“谢谢”,应该是杨姐说的男生吧。

这网名,怎么评呢?有点不走寻常路。三十多岁的男生,不该叫“面朝大海”“不忘初心”“逆风飞翔”之类吗?

可无论叫什么,基于两人的情况,其实连加微信的必要都没有。

将手机再次锁屏,她翻起了床头的书。

这是她大学不同院系的男生孙路两年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孙路和她是在同一场招聘会被自然资源局的刘局长看中引进的,只不过最后他放弃了体制,原因是觉得单位工资低,升职加薪空间小,还不如趁年轻出去闯闯。

就这样,他去了省会B市设计公司做项目设计,离A市有一百多公里。

刚毕业时大家联系相对频繁,刚从校园出来,有一种抱团闯江湖的惺惺相惜感。

她生日前一晚,他说正好跟项目到A市,约她出来吃饭。

姜雪绒提出约另两个一起引进的同事一起,一男一女,男生叫龙淼,女生叫严盼盼。正好龙淼和他是大学同班同学,而严盼盼和她是室友,一起暂住在单位安排的宿舍里。

孙路没有拒绝,四个人就一起吃了顿烤肉。

饭后龙淼约孙路去他宿舍住,这样不着急回去大家还能逛一会儿。

孙路却说什么都要去和同事汇合,说明早来不及。

送他上公交车前,他从包里掏出了一本书递给姜雪绒,“知道你喜欢三毛,给,算是生日礼物”。

姜雪绒在另外两人打量的眼神中大方接过,连说了好几句“谢谢”。

就这样,这本书跟了她两年,随她搬了两次家。因为她先前就看过电子书,所以期间也没翻开过,最近才重新从书架中整理出来放在床头。

撕开包装纸,翻开第一页就见绿色的磨砂书签上用铅笔隐晦地写着“生日快乐,希望你喜欢”。

字迹清晰如初,人却早已渐行渐远。

次日午饭后,姜雪绒照例和陆晓茜、尚玲在单位附近的公园消食。

虽然经常能在小红书、抖音刷到别人的经验贴说不能和同事太交心,凡事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对着同事倒,但在她这是个例外。

因几人编制在自然资源局下属不同事业单位,不存在所谓的竞争关系,又加上她们都不是A市本地人,彼此有一种异乡人惺惺相惜的抱团取暖感,所以相处较好,是同事也是闺蜜。

姜雪绒略带伤感的和她们分享了昨天杨姐给她介绍对象的事,你猜怎么着?果然一听一个不吱声。

尚玲是三人中年纪最长的,35岁,早在两年前就取得了副高级职称,工资也是最高的。

相比于事业上的成功,她自大学毕业后就没再谈过恋爱,妥妥的单身贵族一枚。虽然自己不想吃猪肉,但丝毫不影响她见过猪跑,故她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给你介绍个离异的?这操作比迷宫还迷”。

陆晓茜立马附和“对啊,你不过26岁,是单位里年纪较小的女生之一,怎么能给你介绍离异的呢?”就差没把“杨姐不靠谱”几个字写在脑门上。

“可能我长得成熟吧”,姜雪绒假装释怀地开玩笑道。

陆、尚两人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

陆晓茜问“那先前政务中心潘姐给你介绍的那个公安局的呢?”

姜雪绒回想了一会儿,“就两边同事一起吃了饭,加个微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

“又怎么的呢?他没主动找你还是外形不达标?”

“外形可以,但聊了一两次回复极慢,等不了,不来电”,姜雪绒兴致缺缺。

尚玲适时插话,“也可能是鱼塘里的鱼太多”。

姜雪绒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可以啊尚姐,颇有见地”。

陆晓茜打趣道“雪绒资源就是好,单位的老大姐们前前后后给你介绍多少个了都”。

姜雪绒叹气“我也没有成天举着喇叭到处喊自己要脱单,要结婚啊,怪她们过分热情。讲真,若不是尚姐不谈恋爱,若不是怕董哥提刀赶来,我真想把这福气分你们两点,是姐妹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尚玲摆摆手,“这泼天的福气你还是自己接好吧”。

陆晓茜一本正经道,“有种饿,叫别人觉得你饿。谁让你一年多了还是个孤家寡人”。

尚玲点头认同。

姜雪绒撇嘴,“可我分明觉得这些姐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那些男生解决个人问题,这一路介绍的质量,比物价跌的都快”。

“你不要命啦,说这么直白,看破不说破懂吗?”

陆晓茜笑得很开心,转瞬又故作高深地试探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会还对周涛痴心不悔吧?”

姜雪绒抬眸看她,“掉在翔上的钱你还捡?反正我不要”。

陆晓茜:“打扰了”。

几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便回办公室午休了,下午还得上班,她们仨身上的任务都不轻。

晚上下班,杨姐又发来了微信,问她和谢明宇聊得怎么样?

姜雪绒一时不知道怎么回,正斟酌间,杨姐又炮轰似的连续发了几条,劝她不要对谢明宇的离异身份太过介怀,人真的挺好的种种。

看样子这微信不加不行了,不然杨姐每天都得问候一遍。

纤细手指一滑,找到添加好友界面,通过了昨晚那条好友申请。

再退回和杨姐的聊天界面,“姐,我们还没聊过,年底了,可能他也比较忙”。

那边很快回复,“分不了轻重可不行,我这就说他去”。

然后真就再没有她的消息了。

姜雪绒心里有些好笑,杨姐的性子一如既往的急。

等她洗漱躺到床上,果然见微信有新消息,正是谢明宇发来的,打了个招呼,并不冷漠也不过于热情。

出于礼貌,她也简单回复了几句,知道了他在A市一个乡镇政府工作。

因市自然资源局刚搬到新开发区,正巧离她单位不过两公里的路。

虽说已经参加工作两年,姜雪绒却还是个体制小白,除了自己单位的职责业务知道一些,并不了解乡镇工作。

第一次聊天,两个人从未见过也不了解,姜雪绒又是被逼上梁山的一方,自然持续不了太长时间。

索性对方也没一上来就踩“要照片”、“查户口”之类的坑,倒也没让她反感。

杨姐也没再来催进度,姜雪绒又开始看书。正好看到荷西告诉三毛他喜欢上了别人这一段。

有人说三毛是个恋爱脑,在撒哈拉沙漠那样环境恶劣的地方还能如此乐观地享受爱情,一路跟着荷西,在得知荷西喜欢上别人后依然爱他,愿意自己离开成全他们或是三个人一起生活。

姜雪绒却选择喜欢她对生活的热爱和浪漫,而不去评判她固执、率真地喜欢一个人这个事,时代不同,观念不同,不必上纲上线。

受这段故事影响,她这晚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又梦到了周涛。

他依然穿着那件熟悉的浅蓝色牛仔外套在车站出口接她,见她出现,嘴角的笑容比晚风还要温柔。

他带她去早早向同事们做好功课的饭店吃饭,一点不犹豫地吃她剩下的东西。

回到住处,茶几上已经准备好了她爱吃的水果和小零食,他将窗帘一拉,主灯一关,便拥着她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他说他家里人很喜欢她,催他们结婚,催他们早点生孩子,问她什么时候带他回家。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她想了想,确实该给他个回复,便答应等和父母商量好时间就通知他。

他笑得像个不值钱的傻子,兴奋地抱着她转圈圈。

画面陡然一转,她收到了他说自己有新女朋友的微信。

她有些懵,他们明明还没有分手。

再打回去,他却已经关机,再联系不上。

心脏里的血液仿佛瞬间凝结成冰,又冷又痛,她简直快要窒息。

若不是异地一百多公里,她一定当场跑到他面前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奈何是晚上,她只能无助地睁着眼睛等天亮。

心间越来越沉,身上越来越冷,姜雪绒猛然从梦中惊醒,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过凌晨六点。

她又摸了摸被窝里的热水袋,只有淡淡几丝余温,难怪觉得冷呢。

离上班还早,她却再无睡意,只安静地蜷在被窝里。

分开后并不是第一次梦到他,一年多了,虽然心还是会痛,但眼角再不会有湿意。

纵然再喜欢,但他踩了她的底线,她绝不会姑息,否则当初也不会一知道他另结新欢就快刀斩乱麻地坚决和他断了。

哪怕她曾一直以为他们会结婚,会像他说的那样白头到老。

和周涛分手,她伤得不轻。明明相爱,却没有结果,怎么会不遗憾。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是谁这么大早发消息,她拿起来一看,是谢明宇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一顶简易的蓝色帐篷,中央放着一个小电炉,炉芯闪着微弱的红光,四周围着几颗矮小的塑料凳子。

紧接着是一条信息,“守了一夜高速出口卡点,险些冻成冰棍”。

A市的冬天出了名的湿冷,寒风萧瑟就往人骨子里钻,当之无愧的魔法攻击,更别提夜里了,天寒地冻更是难熬。

原来乡镇干部工作里还有这一环,比一比,自己幸福多了。

这么一想,心里的emo瞬间散了,果断爬起来洗漱做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餐,吃了再去上班。

临近年关,单位各科室都在准备年终考核,上上下下忙得很整齐。

姜雪绒正忙着核对账目,严盼盼带着男朋友进门来了,一人手上拿着大红色烫金的喜帖,一人拎着一袋糖果,喜气洋洋地请她后天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真心地恭喜了一对郎才女貌的准新人,他们便转到其他办公室去了。

姜雪绒打开微信,在群里和姐妹吼了一声“后天去吃酒的报名,大家坐一桌”。

很快就收到了陆晓茜等人的响应,约好了事,她便放下手机重新投入报表里去了。

到了严盼盼婚礼那日,她们下班后就直接打车去了酒店。

因为严盼盼男朋友曾经是刘局长的专职驾驶员,单位同事到场的不少,足足坐了五六桌,六个副局长也到了一半,气氛很是热闹。

姜雪绒玩的好的几个姐姐都不是爱出风头的主,便自发找了一桌坐下。

仪式过后,借着这个场子,同事间很快便开始互相敬酒,联络感情,加深印象。

A市酒桌文化很浓,姜雪绒也慢慢摸到了一些门道,她能喝点酒,但一般不主动出击,大多时候在外面都只喝点饮料。

有同事不断转到她这桌,流水一般来了又走,却又像约好了似的都得问她一句“小姜和小严同一批进来的,小严都结婚了,小姜准备什么时候请我们喝酒啊?”

姜雪绒脸上笑容有些干,同桌的一个姐姐张梅适时笑道“想喝酒还不简单,走,下一场宵夜摊走起”。

被她这么一说,同事转变了方向端着酒杯朝张梅靠拢去,姜雪绒才得松一口气。

她不禁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学尚玲一样立个“不婚主义”的人设,就这催法,生产队的驴都觉得烦。

严盼盼婚礼后没几天,单位里有个副县级的老领导退休了。

因他平日里待人随和,基本没什么领导架子,人事科副科长苏特便私下组织了些平日里走得比较近的同事送他回乡。

陆晓茜在人事科工作肯定是跑不了的,她便把姜雪绒、张梅、黄文一道喊上。

原因很简单,送老领导回乡肯定免不了喝酒,而她们几个在A市都算是“单身”,酒量也算可以,早已经形成了固定酒搭子。

撑场面也好,图安全也罢,但凡单位里有推不了的酒局都会在一起。

当天下班,十个人,分坐两辆车便风风火火杀到了那位老领导的家乡,80公里左右的路程,开车大概需要1小时10分钟。

刚出发没多久,谢明宇就发了一条微信过来,说自己今天能准时下班,想约她吃饭。

从两人加上微信,他每天晚上都会不定时地给她发几条消息。要么是告诉她他在做什么,要么是拍他家阳台上刚刚盛开的兰花给她看,又或者是分享他其他兴趣爱好。

明明没有见过面,他语气自然得好像和朋友分享生活一般,熟稔却不做作。

对此,姜雪绒只是偶尔淡淡地回复一两条,毕竟她这个人有被迫害妄想症,承受不来太过突然的热情。

眼见对方又发来一个调皮的表情包,姜雪绒回了一条“今天没空,和同事约去C县看望退休老领导”。

谢明宇秒回一个“哭哭”表情包,姜雪绒有些无语,明明比她还大五岁,却比她还喜欢用这些幼稚的表情包,这怕不是他离婚的原因吧?

见她不回,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那你去吧,晚上我来C县接你”,停顿了几秒,又补上一句“好吗?”

姜雪绒心中默念“我谢谢你”,手上快速敲出一行字回过去,“不必,你管好自己行了”。

世界重新归于安静,那边再无消息发过来。姜雪绒收好手机,自然地加入到同事们的话题里去。

陆晓茜朝她使了个眼色,不怀好意地笑着靠近她,“杨姐介绍那个离异男吧?追的够紧的啊”。

姜雪绒看她一眼,无所谓道“一只开屏的公孔雀罢了”。

开车的赵哥耳朵尖,突然出声问道“哪里有孔雀?我怎么没看到?”

陆晓茜笑得花枝乱颤,在姜雪绒警告的目光中憋笑道“没有,我们刚在手机里看视频呢”。

老领导看到他们来很是高兴,盛情地准备了一桌海鲜大餐,还特地邀了当地的朋友来陪他们吃饭。

这种场合,再美味的佳肴都只是陪衬,酒才是重头戏。

推杯换盏间,姜雪绒已经喝了三两下肚,白皙的面容浮起淡淡桃花粉色,在富丽堂皇的水晶灯下显得吹弹可破,娇嫩喜人。

留一丝清醒,她和陆晓茜说了一声,悄悄离席躲到厅外透气。

半小时过去,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回到包间。

白酒的辛辣味充斥了整个包房,杯盘狼藉,有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有人还凑在一起高举酒杯,喊着不醉不归。

酒量最好的黄文和张梅依然在桌上周旋。见她俩不像喝醉,姜雪绒转身在包间外的沙发上找到了陆晓茜。

这姐比她资历更老,自然不会让自己喝醉,正在此处躲清闲和男朋友煲电话粥呢。

局促地望了望四周,她拿出手机开始联系没在场的同事,看看有没有人喝多需要帮忙。

等她打完电话,包间里的人也搀扶着摇摇晃晃着出来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忙跑过去扶张梅。

老领导也喝高兴了,张罗着下一场要去唱歌。

姜雪绒此刻就想早点回家,奈何带队的苏特不愿拂了老领导的好意。就这样,他们一行人又转战到KTV。

灯红酒绿,音乐震天。

张梅在这方面算是单位里的一姐,人长得漂亮,酒量好,歌声美,很快便如鱼得水地在舞池里摇曳得像只翩然飞舞的蝴蝶。

慢热的性子使然,姜雪绒向来不会在不熟的圈子里放得太开,便只窝在角落里的沙发上捧着一个果盘慢慢悠悠吃。

突然有个男子凑上来要加她微信,说是经营矿山的,与她们自然资源局有业务往来,加个微信方便日后联系。

正思索着如何拒绝,陆晓茜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拉住她一只纤细的胳膊,“雪绒快,到咱俩的歌了”。

姜雪绒从善如流地随她站起来。

一曲毕,两人自然地拉着手往洗手间去了。

“你可别忘了我和老董是怎么认识的”,一出包间,陆晓茜就神色认真地点她。

“当然没忘,你们的爱情故事我能倒背如流”。

换来陆晓茜一个斜眼,“出门在外,你这样年轻单纯的小白兔可多长个心眼,别让那些道貌岸然,不怀好心的人骗了”。

“放心吧姐,我就算再饿也吃不下里面那款油腻的菜。若不是看到他仿佛怀胎几月的肚子,光看那稀薄的头发,我还以为他要出家呢”。

她的毒舌让陆晓茜忍俊不禁,点头附和道“姐当然知你审美在线,就是怕你不一小心上了当。这些油子往往出手阔绰,且花言巧语最会哄小姑娘开心,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嗯,我惹不起,躲得起”,姜雪绒乖乖应承。

其他人她不知道,但这个几个姐都是真心实意地待她好。

这也是她虽然不喜欢应酬交际,但她们邀请她了,她也会欣然出席的原因。

无论何时,只要有需要,她都会保留一丝清醒送她们回家,这是她作为妹妹的一种守护方式。

因为明天要上班,两人回包间坐了一会儿大家便散了,驱车回A市。

送完几个姐回家就已经过了12点,姜雪绒回到住处简单洗漱过后也上床了。

因为喝了酒,这一夜她睡得很沉。

时间平静地滑过两天。

杨姐问过一次姜雪绒两人聊的如何被她简单应付过去后便也不再提这事了,这个小插曲眼看就要翻篇成为过去。

又加了一个班,姜雪绒回到家已是晚上8点。正敷着面膜玩着手机,谢明宇忽然发了个信息过来,说给她带了家里外婆做的糍粑,大概二十分钟到她楼下,让她一会儿下去拿。

姜雪绒下意识地礼貌拒绝,她向来没有无故接受陌生人好意的习惯。

对方并不回复她的信息,可能正在开车。

反正她不想下去,等他停车自然会看到信息。这样想着,她便无负担地看综艺去了。

刚沉浸进入氛围,手机响了起来,姜雪绒一看,淡定地接通。

“我到你楼下了,下来吧,车牌是XXX”,声音低沉悦耳,隐隐透着一丝不容拒绝。

姜雪绒惊讶于他语气里的笃定和理所当然,明明彼此都不熟,他怎么每次都表现得熟稔的朋友说话一般自然。

“谢谢你的好意,方才我发过信息了你可能没看到,我已经吃过晚饭了,你自己留着吃吧”,她轻声细语道。

“我从不吃糯食”,那边说了几个字就陷入了沉默,隔着手机,她听到了车子熄火的声音。

姜雪绒无语问苍天,你不吃你带来干嘛?

她转了转眼睛,突然想到对方莫不是连约出来吃一顿饭的钱都不愿意出,借着送糍粑的名义看看她长什么样吧。

嗯,越想越有道理,抠成这样,你不离婚谁离婚?

她兀自思索间,对面又开口道“外婆一番心意,你要不想下来,我就请杨姐明天带给你”。

姜雪绒……这糍粑是非吃不可吗?

那边似乎在耐心等她思考,也不催促。

姜雪绒想了想,随手抓了件羽绒服套身上就下楼了,凭他抠门的劲儿,估计这第一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见,早打发早清净。

谢明宇确实耐心十足地在驾驶座等着,今晚去外婆那里吃饭,看到这些白白糯糯的糍粑,鬼使神差地就想给她送点来,她应该喜欢吃这个。

电梯口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裹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扎着低丸子头,白皙透亮的小脸大半隐藏在厚厚的毛领里,没有化妆的缘故,整个人温柔又居家,成了这灰暗的停车场里一道亮色风景。

谢明宇拿上包装袋开门下车,姜雪绒依然保持自己的节奏不急不缓地靠过来。

没有多言,他把袋子递给她,“糯食不可贪多,伤胃”。

姜雪绒狐疑地抬眼想看看他长什么样,怎么能那么自来熟呢?

他穿得休闲,一件黑色连帽卫衣外套一件军绿色羽绒服,一条藏蓝色的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马丁鞋,轻松超越了行政夹克的刻板和无趣。

姜雪绒刻意确认了一下,没有秃头也没有小肚子,个子很高却不精瘦,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简单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眸子黑亮如泼墨,深沉如汪洋。

“我朋友都说我憨憨的气质有一两分像雷佳音,你看呢?”他笑得温润。

姜雪绒也笑了一下,喉咙里不由自主滑出一句“前夫哥”。

谢明宇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又很快消失不见,咳了一声道“外面冷,回去吧”。

姜雪绒连连点头,谢过他送来的糍粑便转身快如兔子一般消失在车库里。

谢明宇眯眼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这么温婉可人的姑娘,说话却随时都能让人心梗,果然好看的玫瑰都带刺。

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才驾车离开。

姜雪绒一口气跑上楼将糍粑塞进冰箱里,无所谓地脱下羽绒服。嘿,这次见面还挺特别,应该见光死得不能再死了吧。

其实他外形条件挺优越的,不然也不会在很多人都还单身的时候就成了离异人士,英年早婚了属于是。

生活照常进行,姜雪绒属实没想到谢明宇还会再约她吃饭,他们的联系还停留在送糍粑那晚。

那时候陆晓茜正在她边上,一看到信息就眼疾手快地拿过她的手机代她答应了。

姜雪绒不咸不淡道“谁答应的谁去”。

陆晓茜笑着挨过来,“你俩加上微信也有一段时间了,就凭你这组装了尖刀伤人而不自知的嘴,他还锲而不舍的约你吃饭,你知道说明什么吗?”

姜雪绒美眸轻眨“说明他足够锲而不舍?”

“去你的吧。说明人家相中你了,你小丫头又惹了桃花债”。

“这和答应他吃饭有何关系?”

在她清澈的目光审视下,陆晓茜挠了挠头,“姐陪你去,一定帮你把好关”。

姜雪绒睨他一眼,“是去满自己的好奇心吧?”

陆晓茜举起两根手指,“帮姐妹把关是第一,满足好奇心是第二。给一个未婚的妙龄女子介绍个离异的相亲对象这事放到哪里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我去看看到底是谁给杨姐的勇气?是人长得貌似潘安还是家里坐拥金矿”。

姜雪绒叹了口气,“八卦不是你的错,但八卦到自家姐妹身上就是你的不对了”。

陆晓茜期待地搓搓手,“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瓜保熟”。

两人拉扯间,那边又发了信息过来,让她选饭店,还问下班要不要来接她一同过去。

陆晓茜眼睛雪亮,“果然是高端玩家,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来单位露脸”。

姜雪绒回得飞快,“不用,地方你定,我自己过去就行”,末了又问他介不介意自己带个朋友过去。

谢明宇秒回“不介意”,没多久又发了一个地址过来,是一家新开的川菜馆,问她能不能吃。

姜雪绒回复了一个“ok",这件事算是敲定了。

陆晓茜欢快地拿出工具补妆,姜雪绒暗自摇摇头又对她的账簿数据去了。

快下班前,陆晓茜给她发了消息,说董哥今晚来A市,她不能去吃饭了。

姜雪绒揉了揉太阳穴,想刀人的心情达到了顶峰。等她去到陆晓茜的工位,人早已化成蝴蝶飞走了。

如约到了饭店,谢明宇已等候了一会儿。见到她来,娴熟地倒了一杯柠檬水放在她的位置上。

等她小小喝了一口润过嗓子,他便适时地递上菜单让她点菜。

姜雪绒到现在还不了解他抠不抠,又不好拒绝人家的好意,便象征性地点了一个经典的水煮鱼后将菜单递回去。

谢明宇没有多说,叫来服务员自己又添了四个菜,有荤有素,搭配得很好,一看就是经常点菜的好手。

等上菜的功夫,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闷。

谢明宇斟酌着开口,“我原先还怕你会拒绝邀约,你能来我很高兴”。

姜雪绒轻轻颔首,善意地没将真相说出来。

一直都是谢明宇在主导聊天的话题,他聊得很轻松,幽默地讲了一些乡镇工作的趣事。

姜雪绒慢慢放松,时不时也附和几句,气氛渐入佳境。

谢明宇的声音和眼神一样有蛊惑性,幽默风趣地将一个个故事娓娓道来,惹得姜雪绒频频失笑。

就这口才,还不得把树上的喜鹊都全哄下来?她这么想着,已经给他贴上了“危险”的标签。

一顿饭毕,谢明宇提出送她回家。

姜雪绒一摸包,发现自己下午走得太急将钥匙丢在了办公室里。

陆晓茜那里倒有她家的备用钥匙,但这人眼下正和男朋友还有一些朋友在ktv玩得正high,她也不好催促。

“要不去隔壁的小酒馆坐会儿等等你朋友?”谢明宇适时提出建议。

姜雪绒瞪着一双无辜的杏眼看他,微微拔高了声音,“酒馆?”

谢明宇忽而笑开,在璀璨的水晶灯下如芳华绽放,低声道“只是一家武林风装潢的小酒馆,推出了系列果酒,人并不多,环境尚可,值得一去”。

他嘴上不提,眼睛里却兴味十足,分明在笑她想多了。

姜雪绒倒被他勾出了几分兴致,点头道“行,那就去坐坐吧,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正好”。

谢明宇神情一僵,这小妮子无时无刻都在算计着不欠人情。

他有一种预感,若真让她请了这顿酒,日后便更不好约出来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绅士,他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姜雪绒并不知道他已经脑补了这么多,只管由他带领去了隔壁商业楼。

一出电梯,一块黑底描金用行书书写着“江湖会”的招牌便出现在眼前。

穿着古装的服务员热情地引他们进店。

店里装潢高度还原了古装电视剧里客栈的布景,以大红灯笼和五彩油纸伞为主要装饰,空气里缓缓流淌着江湖风的老歌,快意恩仇的豪情逼格瞬间拉满。

除了他们,店里暂时没有其他客人,一点也不吵闹。

姜雪绒完全放松下来,这曲风,这装潢,真适合拜把子。

服务员拿了菜单上来,谢明宇依然先递给她,“看看有什么感兴趣想试试的,他们家酒是一盏一盏的,量不大,不必担心喝不完,有我托底”。

姜雪绒便点了两种酒,又点了几个小吃把菜单递回给他。

“好了,按她说的先上吧”,谢明宇接过菜单自然地递还给服务员。

酒菜上齐,姜雪绒率先尝了一盏桃花酒,入口回甜,没有酒味,只有淡淡桃花香在口腔里弥漫,味蕾体验感还是很丰富。

两盏下肚,她清丽的面容浮起一丝淡淡酡红,越发显得人唇红齿白,娇软明媚。

谢明宇整个人也很放松,噙着淡淡笑意与她对饮,像一汪平静的湖泊,宁静悠远。这气质,一点也没浪费他那张帅脸。

“能聊聊你前妻吗?”姜雪绒一只手支着额头看他,眸子里水光流转,煞是好看。

谢明宇眸里深沉如海,低声道“你想听我就简单说点。”

“我们是高中同学,大学在一起的,分分合合谈了六年结婚,结婚三年然后离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淡定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姜雪绒脑子里划过杨姐说过的那句“他前妻找了别人”,转而认真地问了一句“如果她回头你会愿意与她重修旧好吗?”

谢明宇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这哥们应该受伤不浅,姜雪绒这么想着。

“从校服到婚纱,这么浪漫的爱情故事怎么就没能圆满呢?”她小声呢喃了一句。

却还是被他听到了。

“一个人心不在了,强留也没用”,他说完这句话,一口干了杯中酒。

就是这句话让姜雪绒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想她当初和周涛分手也是,知道他劈腿了一个字也没多问便选择了离开。

“你可恨她?”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谢明宇摇头苦笑,“或许是她恨我。不然也不会在走的时候连一床铺盖都没给我留下”。

他的声音依然很平静,姜雪绒心中却生出一抹别样的感觉,这哥们,属实惨了点。

“那天我回去后睡的沙发,第二天才重新去买了床品”。

说完这句,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

有一说一,姜雪绒有几分佩服他前妻的狠劲,相比之下,她就面了很多,啥也没说就给那两人腾了空间,自己除了一身伤,啥也没落下。

“若不是我手散先前借了点闲钱给朋友,那时候还真掏不出置办的钱”。

我靠,渣男的故事听多了,惨成这样的她还是头一回听说。

见他纤长的睫毛低垂,半边脸恰好藏在阴影里,姜雪绒忽然同情心作祟,豪爽地抬起一杯酒,“分开就分开,下一个会更乖,来,干杯!”

谢明宇眼里兴味阑珊,优雅地抬了一杯酒同她碰杯,含笑道“嗯,确实乖”。

姜雪绒没仔细听他说什么,自顾自干了杯中酒。

连喝了几杯,她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飘了,轻轻地如烟雾般扶摇直上,轻盈得很。

谢明宇不动声色地将未喝完的酒拉到自己跟前,换成一碟小吃放到她跟前。

姜雪绒原本也不打算再喝,这会儿看到他的动作,越发觉得这个人能处。

聊天还在继续,只是不再围绕感情的话题。

谢明宇真的很健谈,谈吐又风趣,惹得姜雪绒频频失笑。

时间悄然流逝,等他将桌上的酒喝完,已是晚上11点,不知不觉两人相处了一晚上,并且不觉腻味。

姜雪绒又给陆晓茜打了个电话,那边兴致正浓,看样子一时半会还散不了。

趁着这个功夫,谢明宇起身把账结了。

姜雪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饭是你请的,酒也是你请的,我白吃白喝了一晚上。这样吧,下次我回请你,你可千万别再抢着买单了”。

谢明宇并不正面回答,又听她补了一句,“听起来你是净身出户,咱们体制内工资也就这么点,用不着太客气”。

谢明宇……

好好一个姑娘,可惜生了张嘴,若世上真有毒苹果,他倒是想给她买一颗。

出了酒馆,谢明宇提出送她去ktv找朋友,这个点了,她一个小姑娘打车并不是很安全。

姜雪绒连连摆手,“你得相信A市的治安”。

“我回家也是那个方向,等你找到朋友我就撤”,谢明宇不由分说拦下一辆计程车,打开车门示意她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再扭捏,兀自坐上了车。

两人一起坐在后排,一路上霓虹灯闪烁,映在她黑白分明的眸里,如星辰闪烁。

谢明宇忽然生出一种遗憾,她那么年轻,美好得像块纯白无瑕的水晶,而他,经历过婚姻的沉浮,心已苍老。

和她继续接触会不会是一个错误?他在心里默问自己。

一时没有答案,他知道自己喜欢这张明媚的脸,清澈的眸,她无论眼还是鼻,完全长在他的审美上。

姜雪绒沉默了一路,她其实什么都没想,脑袋空空,神色淡然。

到了目的地,她抢着付了车钱,谢明宇坚持送她上去。

陆晓茜来大厅接她,自然看到了一起上来的谢明宇,还热情地同他打了招呼。

“好了,我的护送任务完成,先撤了,下次有机会再约”,谢明宇回应了陆晓茜,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他前脚一走,陆晓茜就用力拽着姜雪绒的胳膊,“姐妹,很正啊,妥妥的老干部气质”。

姜雪绒早已习惯她三观跟着五官跑的颜控特质,浅浅回复了一句“我妈说长得好看的一般都有毒,譬如蘑菇”。

陆晓茜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再说了,真的中毒也是你没煮熟,不关蘑菇的事”。

姜雪绒朝她背后喊了一声“董哥”。

陆晓茜立即老实了,收起满脸的荡漾转身,却发现身后空空,大厅里除了她俩根本没人。

发现被骗的她作势向姜雪绒打去,姜雪绒一躲,“别闹了,给我钥匙,我进去和董哥打个招呼就回家洗洗睡”。

“玩一会儿再走呗”。

“不了,我得回去睡美容觉”。

“你喝酒啦?”离得近了陆晓茜才发现她脸色酡红,白皙粉嫩像化了时下流行的桃花妆,身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

“喝了一点点”。

“可以啊,第一次见面酒就喝上小酒了,挺有情调呢”。

“放鸽子的人可是你”。

“幸亏我没去,不然你们俩哪能一顿饭吃那么久。讲真,我看那谢明宇对你很满意,我赌明天的早餐,他绝对喜欢你”。

“求你收了神通吧,明天早餐我请”。

“行,我要吃辣鸡粉”。

“好,再给你加个卤蛋”。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陆晓茜所在的包房,大概有十来个人的样子,姜雪绒都不认识,猜想应该是董哥生意上的朋友。

委婉拒绝了董哥留下来玩的的邀请,她打了个招呼便拿着钥匙回家了。途中还收到了谢明宇的信息,问她到家没有。

许是两人面对面聊了一会儿,她对他的印象不再浮于想象,有了具象化的认识后,她不再像之前那般反感看到他的信息。

但她还没仔细分辨出来这种不反感是因为什么,大抵是同是情场失意人的惺惺相惜?

他们都是被放弃的一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容易共情。

那天以后,一连四五天,谢明宇没再发消息来。

她自己没什么感觉,倒是陆晓茜每天都会八卦一下他们有没有进展。

没办法,八卦是体制工作最经济、实惠的消遣。

周五下午,临近下班,姜雪绒还在风风火火地按着计算器,余光里看到一个人影飘了进来。

“审单子还是领办公用品?”她头也不抬地询问,注意力依然在计算器上。

那人轻笑了一声,用充满揶揄的口吻道“姜科长真敬业,快下班了还这么忙”。

姜雪绒狐疑地抬头瞟了一眼,瞳孔一缩,竟是许久不见的孙路。

“你怎么来了?办业务?”她放下手中工作,笑问道。

孙路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是啊,预约姜科长下班后一起吃顿饭,怎么样,赏光吗?”

虽是故人相见,但他的言语与两年前相比多了些市侩,姜雪绒一时觉得有些陌生。

办公室也不是叙旧的地方,故她点了点头,“那你等我一下,5点半可以吗?”

孙路眉飞色舞,“当然可以,等美女多久多不嫌晚”。

“行了,别贫了,坐吧,给你倒杯水”。

“不必麻烦,你先忙,我去车上等你”,孙路比了个拜拜的动作就转身出去了。

姜雪绒坐在凳子上回了会儿神,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声招呼不打突然出现在眼前,这种感觉有够惊人。

重新投入对完一个科目的账,时间差不多就到了5点半。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就拎着包出了门。

孙路的车就停在单位门口,一辆黑色沃尔沃。

姜雪绒动作迅速地上了副驾,车子平稳地驶离了办公大楼。

他定的是一家本地的特色菜,一看就是事先做了攻略。

两人入座,孙路让她点餐,说她在A市时间长,更了解哪些菜好吃。

姜雪绒也不扭捏,点了店里好评较多的三个菜又加了一个汤。

整个过程,孙路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再看戳瞎你的眼睛”,将菜单交给服务员,她佯装生气拿起筷子比了个动作。

孙路哈哈笑道“喜欢美好的事物是人之常情,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收敛了一些。

“你是在项目部久了看如花都是秋香”,姜雪绒递给他一杯茶水。

“雪绒,你还是那么有趣”,他抿了一口茶,故作高深道。

“有趣又不能当饭吃,说说吧,孙总如今是事业大丰收回乡慰问乡亲父老吗?”

“什么慰问乡亲父老,雪绒,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一直没变过”。他说的深沉,铿锵有力又掷地有声。

姜雪绒心里一跳,快速岔开话题,“知道啊,功成名就,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我就说你是我的解语花吧,我的心思你是一猜一个准”。

“十个男人十个都这么想”,姜雪绒无情打断。

孙路也不恼,笑眯眯地吃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最近过得怎么样?”

“跳进体制这个围城,日复一日的温水煮青蛙,现下估计五分熟”。

“女孩子也不用太拼,自有男人愿意为你们遮风挡雨”。

姜雪绒没有接话,这就是她觉得孙路只能是朋友的原因,两人三观并不相合。

不是不能依靠男人,只是自己也要有躲避风雨的能力。好的爱情是齐头并进,互相鼓励,而不是如菟丝花一般依附和攀援。

孙路估计是发现她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转而聊起了其他。

说他们在项目部的生活,说甲方的刁钻和精明,说老板的唯利是图和功利。

姜雪绒听得多,说得少,所谓隔行如隔山,她自毕业就在体制工作,并不了解企业的情况,两人间有道无形的壁垒。

同时她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以前积极上进的男孩,如今已被生活磨出了祥林嫂的怨气。

不知道话题在哪发生了转折,孙路突然说起他在B市已经买了套房。

姜雪绒真心实意地道了声“恭喜”,而后提出去趟洗手间。

她在洗手台多站了一会儿,惹得旁边一个中年女子打量了她几眼,但她没察觉。

等她转身去往卡座,那女子就擦干手掏出手机发微信,“喊你吃饭你不来,原来是和小姜在一起。下回不必说加班,直说就是,我们都懂的”。

谢明宇正在加班整理上会材料,他看到这条信息已是五分钟后。

正思忖着怎么回,那边又发来一条“我遇到小姜在这吃饭,以为是和你一起,路过他们的座位才发现是另有其人”。

提到姜雪绒,他心里爬上了一丝隐晦的挫败。

这丫头,他主动发信息的时候还选择性地回复几句,他一旦不主动她便完全没有消息。

张姐说她在那里吃饭,还用了另有其人这个词,应该是和男生一起吧,难道又是相亲?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有些坐不住了,吩咐下面的办事员再把材料核对一遍,自己拿起外套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那家私房菜门口。

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赶过来了?他问自己?

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情爱的毛头小子,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呢?明明那个材料里的数据还需校对。

他承认,他确实对姜雪绒有好感,也自知两人之间有差距,所以才借这一周忙碌的工作转移注意力不去联系她,一来探探她的反应,二来理清自己对她的心思。

结果呢?一想到她在和别人相亲,他便急匆匆地赶来了这里。这一周的失联,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

心烦意乱间,他点了一根烟。平日里他几乎不在车里抽烟,但现在似乎只有烟草香味能平息他的情绪。

刚抽了几口,饭店门口出现了一对男女的身影,女生的脸他很熟悉,正是姜雪绒无疑。

她今日穿一件驼色呢子大衣,内搭一条黑色修身连衣裙,如瀑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整个人温婉又知性。

和他见面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这么用心打扮?

再看她身旁的男生,长相普通,肤色暗沉,瘦瘦高高像棵竹竿,除了年轻没一点男子气概。

眼光是越来越差了,什么人都见!

他熄了指间的烟,冷眼看着姜雪绒上了那男生的车,看方向,应该是回她的公寓。

跟不跟?他问自己。

下一秒,他娴熟地启动车子汇入车流,不远不近地跟着那辆沃尔沃。

她会不会认出来自己的车?这个念头划过脑海,很快就被否定了,他打赌,这丫头一定记不得自己的车牌。

孙路开车并不专心,手上握着方向盘,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副驾的姜雪绒。

“大哥,你用心一点,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姜雪绒想忽视他的欲言又止,但又涉及到自身安全,不得不开口提醒。

孙路这才稍稍集中了精神,笑道“放心,哥是老司机”。

姜雪绒给了他一个白眼,转头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到她公寓楼下,她动作敏捷地解了安全带,边下车边道“谢谢你送我回来,不早了,你还得赶回B市,早些走吧”。

“不请我上去坐坐?”

“不太方便,我和别人合租的房子,改天约上龙淼我们再聚”。

她说完就摆摆手往电梯方向走,生怕走慢了被他叫住。

“雪绒~”

姜雪绒脊背一僵,缓缓转过身。

孙路正解安全带准备下车,电光火石间,姜雪绒灵机一动将手机贴在耳边,“喂,陈姐,那个表我明天一早来就填,下班前一定报出去,你放心……”

她一边“讲电话”一边朝孙路打手势,指了指手机又挥挥手拜拜,转身提步往电梯方向走。

孙路眼看着她走到电梯口还没讲完电话,重新系上安全带后发动了车子。

算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来日方长。

阴影里停着一辆红旗越野。

谢明宇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那男的没尾随她上楼就好。

但她两次和人拜拜的动作还是刺痛了他,有那么留恋吗?值得拜两次?

怀着一种郁闷的心情,他开车回了办公室。

姜雪松回到家就疲惫地瘫在了沙发上,这饭吃的,和应酬一般累。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听孙路天马行空的扯了一晚上,再联合他的一连串小动作,她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之所以逃避,不是她不会拒绝,相反这是她的强项,只是始终顾念着一丝朋友情谊。

两年前他借醉酒打电话向她表白,她婉拒之后两人便再未联系过了,直到今天他忽然出现在她办公室。

男女之间有些话一旦说出口,连朋友都没法做。

如果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们应该会保留之前那样没什么事不会联系的状态,但如果有谁遇到困难需要对方拉一把,那他和她应该都不会袖手旁观。

希望他能懂她无声的拒绝吧。

想到这她笑了笑,时光荏苒,如今的孙路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含蓄地给她送书的青涩少年了。

真就应了那句歌词,“生活如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你我模样”。

疲惫地捏捏鼻梁骨,感觉她需要找个庙上上香,最近烂桃花貌似有点旺。

有个电话进来,她拿起手机一看,是房产销售。

“姐,我们楼盘明天正式开售,没有疑问的话当场就能签合同,你有空过来吗?”

“行,明天下午我过来”。

“好嘞,那不打扰姐休息了”。

因为这个电话,姜雪绒再无心情伤感了,爬起来将自己卡里的钱再算了一遍,确认明天够付首付款。

只身在A市漂泊了两年半,她一直没有归属感。和周涛分手后,她决定自己买套小户型的房子,算了算自己能负担,便立马付诸实践。

闲暇时转遍了A市大半楼盘,最后看上了一个叫未来城的小区,户型,价格都很合适,美中不足的就是还在修建,明年年底才能交房。

反正她付了首付也需要缓缓才能有钱装修,所以看中后便爽快地交了2万块的订金。

交完订金她便开始准备首付,自己手上还有2万,问朋友凑了3万,再刷点2万的信用卡就差不多了。

算好钱又将相关证件准备好装到一个档案袋里,她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家里一直知道她想买房子的想法,也表示支持,毕竟长期租房子也不是办法。

“妈妈,我明天准备去付首付签购房合同啦”,面对家人,她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好,你那里还差多少钱,妈妈给你转过来”,王华关心地问道。

“不用啦,我都凑齐了”,家里两年前改善环境刚换了一套面积大点的房子,弟弟又还在上大学,算了算自己节省一些就能勉强负担下来,她便不想再从父母那里拿钱。

“你刚工作几年手里能有多少钱,现在物价贵,除去衣食住行还得交朋友啥的,别把生活过得太拮据。我和你爸图个啥,还不是为了你和朗朗,给你就收着”。

“妈,真不用,首付我都准备好了。这样吧,钱先放你那儿,等装修时候我再找你要”。

见女儿那么坚持,王华便答应按她的意思办,这个女儿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读书,工作几乎都没让父母费心过,她办事,他们还是很放心的。

“那你签合同的时候多留个心眼,看看有没有漏洞”。

“放心吧,我会把合同发给学法律的同事帮看,并且我好几个同事都买了那个楼盘的一期,都入住了,应该没问题”。

“嗯,好”。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家常,姜雪绒心情愉悦地洗漱睡觉了。

次日下午,她如约赶往售楼部。本来想约个人陪她一起的,结果陆晓茜陪男朋友去了临县,尚玲也回了B市陪伴母亲。

感叹一句“孤独乃人生常态”,她打了个车直奔目的地。

楼层和房号都是交订金时候就选好了,确认好合同就可以直接签,算上复印相关资料和付款,总共花了不到一个小时。

从售楼部走出来,虽然荷包空空,但手里揣着的购房合同让她无比踏实。

虽然她买的那栋楼现在只打了个地基,但也勉强算是有固定资产傍身的人了。

接下来就是等房子封顶,然后办理公积金贷款,坐等交房。

越想越觉得生活充满了盼头,这时候她倒是有些理解《蜗居》里郭海萍一心要圆买房梦的心情了。

等过几年再买个代步车,完美!

为了庆祝这件喜事,她决定点一杯全糖的杨枝甘露奖励自己。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周一。

直到办公室主任周勇让她去给单位租给挂职人员住的公租房续交租金,理由是其他人都在忙年终考核。

“主任,我这也忙着年终核算呢,1月10号得交决算报表”。

“你那个又不涉及考核扣分,适当加点班或者晚交一两天都不是事”,周勇说得云淡风轻。

“财务不能直接经手单位经济业务,这不太符合内控管理规定”,姜雪绒试图和他讲道理。

本来财务年底就忙,还得帮办公室跑后勤,她内心一万个拒绝。

周勇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放心,你只管办事,到时候经办人我会找人签字。年轻人不能过于死板,要学会灵活变通”。

话说完,他便背着手走了。

姜雪绒冷笑了一声,若她反手一个举报到纪委然后说自己手滑会不会有人信?

心里这么想,但她还是带上相关资料起身出了办公室去区政务中心办理缴费事宜。

去到对应窗口才得知缴费前需要先到区住建局进行租赁合同审核,否则系统上查询不到租赁信息无法缴费。

成,按流程办事,她折身去了区住建局办公大楼。

找到相应科室的办公室,工作人员告诉她需先将合同送到属地管理的镇政府办公室盖章。

忍无可忍,她边赶往镇政府办公楼边在小群里和姐妹们吐槽。

镇政府办公室管理公章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姐,一脸的不近人情。

等她表达了来意,对方随意地翻了翻她带的资料,用不咸不淡的语气道“盖不了,你这种情况还需提供单位同意租赁证明”。

几番折腾下来,时间已将近12点。

她认命地收好资料,陪着笑脸道“好的,那我下午再来,麻烦了”。

对方并没回应她的善意,她也不在乎,转身回单位。

下午一上班她就带上证明直奔镇政府,想着跑这趟总该办成了。

还是早上那个大姐,她看了一眼证明,摇头道“盖不了,你这证明只有公章没有领导签字”。

“小姐姐,同是机关单位,你应该知道只有领导签了字的材料才能盖到公章,签字那份放在我们办公室存档了”,她笑着回应。

“看不到领导签字我盖不了”,对方懒懒地回了一句,便转头看电脑去了。

“那我让办公室把领导签字那份拍个照发过来行不行?”

“就得签这份上”,她坚持道。

什么叫用最小的权力最大限度地为难人?她这回倒是淋漓尽致地体验了一把。

“早上你也没一次性说清楚,我就按常规的要求做了。这一趟趟跑也不容易,通融一下行不行?”她好言好语地商量道。

“通融不了”。

姜雪绒一梗,一时无语。

单位里看人下菜这种事很常见,但近几年经过几轮作风整顿已经好转了许多,没想到今天又让她碰上了。

“那请问还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改,麻烦你一次性说完,我一次性整改”。

“先这样吧”,回得那叫一个漫不经心。

姜雪绒握了握拳,提醒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但凡这事发生在政务服务中心,但凡她早有准备开了摄像功能录下整个过程,她一定得向她们领导要个说法。

心里有气,她风风火火地出了办公室,思考着要不要和周勇汇报一下这事。

但凭她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让她按人家的要求办,指不定又得说脸她一顿。

唉,牛马打工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只顾着低头走路,完全没注意到走廊转角后有人过来,险些撞上。

“走路小心些,心不在焉容易摔”,幸亏来人反应快,他俩才没撞到一起。

但这声音,莫名有些耳熟啊。

姜雪绒抬头一看,正是许久没有联系的谢明宇,忙局促地喊了一声“谢哥”。

谢明宇皱了皱眉,“来这办事?”

“是啊,来办公室盖个章,跑两趟了都没盖到”,软软的声线里有三分气馁七分怨怼。

“怎么会呢?”

“遇到大佛了呗”,她悻悻道。

女子一直低着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柔软的发心。寒风吹起她一缕头发,拂过他胸前的衣襟,好似穿过皮肉拂到他心上。

瞟了一眼她手上拿的文件,他抛下一句“跟我来吧”就率先迈着长腿走了。

姜雪绒在原地消化了一会儿他话里的意思,慌忙拔腿跟上,现成的大腿不抱是傻子。

还是那间办公室,电脑前的大姐一看到他就殷勤地站起来,笑容满面地问“谢主任有什么指示?”

“有朋友要过来盖个章,麻烦李姐办一下”。

“好说好说,什么时候过来?”

那热情劲让谢明宇背后的姜雪绒一阵咋舌,她跑了两趟都没见过这姐脸上有个笑模样,还以为她生性不爱笑呢。

“拿来吧”,谢明宇偏头温声朝背后道。

姜雪绒朝右迈开一步,乖巧地含笑递上那几份合同,嘴甜道“麻烦了,李姐”。

李姐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例行公事地翻了一遍材料,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登记表,“麻烦这边登记一下,我这就给你盖”。

姜雪绒从善如流地做了,接过合同还周到地道了声谢。

“谢谢了李姐,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改天约上办公室的同事我们一起去试试味道?”

“好的,听主任安排”,李姐笑成了一朵花。

出了办公室走到空旷处,姜雪绒诚心实意地朝他道谢,“感谢谢主任帮忙”。

“别跟着他们乱称呼”,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不是很高兴。

这倒把姜雪绒弄迷糊了,她只知道他在镇政府工作,具体什么职务杨姐没明说,她也没关注。可刚刚那个李姐不就是那么称呼的吗?

谢明宇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刚走完考察程序,还没正式下文呢,李姐这么称呼是出于客气”。

又是万恶的体制人情世故,姜雪绒表示自己真的很难学会这一套。

“那恭喜你高升”,她补了一句不出错的话。

“嗯”。

嗯是什么意思?不满意?

她斟酌了几秒,“反正也快下班了,为表感谢,我请你吃饭?”

“你那么喜欢约人吃饭?”谢明宇的脸色喜怒难辨。

姜雪绒满头黑线,这哥是什么意思?吃饭不是表示感谢最万能的一种方式吗?

秉承着“交好不交恶,朝中有人好办事”的原则,她没有直白地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看她秀眉轻拧,粉嫩的唇紧紧抿着,谢明宇心情莫名好了一些,轻咳一声道“也不是不行,但时间、地点由我来定”。

他工作忙,下班时间不固定,由他定时间合理,他是客人定在哪里吃也合理。

姜雪绒想了想便答应了,“好,那我等你消息”。

“嗯,要送你回单位吗?”

“不了,我还得去区住建局跑一趟,事情还没办完呢”。

“嗯”。

“那,再见”,她摆了摆手,转身走远。

谢明宇目送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才回了自己办公室。

姜雪绒紧赶慢赶才赶在政务中心窗口下班前将缴费事宜做完,又赶回单位交差。

周海还没下班,她便将相关资料和发票交给他,“主任,手续办完了,下面的报销流程麻烦你安排人走一下”。

周海满意地点点头,“年轻人动作就是麻利”。

“没什么事那我先下去加班做决算报表了”,姜雪绒不太擅长和这些老油条聊天,还是少说少错吧。

“行,去吧,辛苦了”。

姜雪绒头皮发麻,大学军训时候的肌肉记忆一浮现,差点冒出一句“主任辛苦了”,幸亏及时刹住车。

回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她飞快地逃走了。

他大爷的,有空得去某书上学学体制话术,等她学会了,一定游刃有余地和他们聊上好几个小时。

忙忙碌碌到月底,她的决算报表已基本填好,提交单位党组会议审核后就能报给财政局。

这段时间,谢明宇一次也没发消息来,或许已经忘了她欠他一顿饭的事吧。

要不要提醒他呢?会不会打扰他?

摸摸还完信用卡后瘪瘪的荷包,她又决定算了,等下个月发工资再说吧,先积点钱在手上才是王道,到时候无论他选什么地方都可以。

电脑微信图标闪了一下,是陆晓茜,“我们元旦准备去哈尔滨玩,要不要一起?”

姜雪绒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你们缺灯泡?我怕自己瓦数超标”。

“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我虽然不会裸奔但也不能舍了手足”。

“你可以邀请我,但我得知趣,打扰姐妹二人世界这种天打雷劈的事我可不干”。

“去嘛去嘛,老董拍照技术菜得没有下限,没有你我拿不出一张照片”。

“三分靠美颜,七分靠滤镜,去吧,皮卡丘”。

“那你元旦怎么过?”

“一笑而过”。

“死鬼!跨年夜这么有意义的时候你不打算出去浪一浪吗?”

“你这种双宿双飞的才叫跨年,我这种孤枕难眠的顶多叫熬夜”。

对方发来一个笑到打鸣的表情包。

“你去吧,我正好回家陪父母”。

陆晓茜也不好再坚持,“行,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两人这边刚结束聊天,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了,是周海。

“小姜啊,年终考核完了,工会决定举办一场全市自然资源系统的知识竞赛活动庆祝新年,连同市级一起共有13支队伍参加,每支队伍3个人,我们局的参赛成员有人推荐了你,主席同意了。题库在小王那里,你好好准备一下,可别辜负了主席的期望”。

姜雪绒“……”

哪个天打雷劈的好心人啊,我谢谢你。

来不及婉拒,周海已经挂了电话。

元旦假期,姜雪绒踏上了回家的动车。

知道她回来,王华高兴地张罗了一桌饭菜。

吃过饭她也没往外跑,就在家陪父母边看电视边聊天。

虽然平日里也有经常通电话,但那替代不了面对面的交流,还是有很多话说。

平日里不能陪在跟前已是遗憾,所以她放假没什么事一般都会回家。情感博主不是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吗,她主打一个听劝。

父亲姜刚没有那么细腻,和她聊的更多是工作,母亲则更关心她的起居生活。

毕竟任她再独立,父母眼里她永远都是孩子。

在家的日子总是特别悠闲,饱饱的睡一个懒觉,陪妈妈去菜市场买菜,守在厨房等老爸炸好的第一块酥肉。除了要背知识竞赛的题目,简直是神仙般自在。

跨年夜这晚,谢明宇和几个朋友约了宵夜。

男人的友情特别简单,哪怕再久不见,一顿烧烤几瓶啤酒就能迅速热络起来,且贼能聊。

“你都离婚一年多了,有没有碰到看上眼的?”发小李威关心道。

随着他话落,谢明宇脑海里倒是很快浮现出了一张清丽的小脸。

李威的八卦雷达迅速启动,“从实招来,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身边还有没有漂亮闺蜜?”

一旁的赵阳打趣道“嫂子正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胡说,我老婆很温柔的,平日里对我可好了”。

“吹,差一口气这牛肉串就能上天了”。

李威摸了摸鼻子,举起酒杯道“来,走一个”。

几人配合他的节奏喝了一杯,赵阳又转向谢明宇,“真有心仪的就大胆点追,咱是离婚了,又不是有案底,怕什么?”

和李威的大大咧咧相比,赵阳性格稍稳重,务实得多。

“就是,男人三十一枝花,就你这颜值这气质还怕追不到手?你又没有孩子,哪有那么多顾虑。现在不出手,难道要到养老院里去谈夕阳恋,然后等着别人的孩子给你送终?”

话糙理不糙,赵阳也附和地点了点头。两个发小一左一右地劝,谢明宇心里闪过一丝动摇,但一想到那丫头从未主动找过自己又有些挫败,哪怕一次呢?

见他这模样,赵阳隐约猜到了几分,“女生没结过婚吧”。

谢明宇点头,“一个未婚的小朋友”。

“我靠,小朋友?老牛吃嫩草?”李威本来不大的眼睛在此刻瞪到了极致,他这哥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谢明宇将他的杯子倒满,不以为然地反问道“比我小将近6岁难道不是小朋友?”

李威朝他竖起大拇指,“牛逼”。

赵阳举杯敬他,“确实有难度”。

谢明宇当然知道有难度,不就是为此他才没放开去追吗。

空气突然安静。

赵阳朝李威使了个眼色,李威嘴角扯出一抹笑,建议道“如今这个年代大叔依然吃香,你可以试试这个路线”。

赵阳一本正经地附和,“确实,你属于这个行列”。

谢明宇揉揉额角,那丫头可不像好搞的样子。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我老婆就是这样拜倒在哥的西装裤下的”,李威自豪地分享着经验。

谢明宇抬眸看他一眼,套路?那丫头绝对早早下载了反诈App,能那么容易被你套路?

“要我说,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赵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两人还真就这个话题了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谢明宇事外人一般听着他俩辩,并不参与。

事实上,他缺的是并不是追女孩子的方法,只是在给自己时间考虑是否要按下那颗开始键。

按他的性子,开弓便不会再有回头箭。哪怕荆棘密布,哪怕困难重重,他也会奋不顾身地闯一闯,不达目的不罢休。

“老谢你倒是评评我们谁有理啊”,李威突然发现他和赵阳在那争得面红耳赤,当事人倒是一句不吭。

“都有理,只是适用对象不同罢了”,谢明宇表示自己很公道。

李威无奈地撇撇嘴,这说了等于没说。

“别光顾着聊我了,说说你们最近如何?工作怎么样,还顺心吗?”

话题一转移,气氛也就和睦了许多,吃吃喝喝很是愉悦。

这边正在陪父母说话的姜雪绒收到了孙路的微信。

“雪绒,你明天得回A市吧,我送你?”

“不麻烦你了,我坐动车挺方便的”姜雪绒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哪怕是对男朋友,力所能及的事情也都自己做了。

那边秒回,“说什么麻烦。正好我房子的设计图出来了,女生心思细腻,我想请你帮我参考参考,看看还需要加点什么”。

“不巧我明天还得回去赶一个报告,装修这事别人的意见都不作数,你自己喜欢就好。等你装好了我再约龙淼一起来帮你烧锅底,顺便学点经验”。

姜雪绒想了想还是礼貌拒绝了。

在她看来,装修这么私密的事一般是男女朋友才会一起商量。上次吃饭她已经大概猜到孙路的意思,这种事上更应该主动拉开距离。

孙路回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姜雪绒以“母亲找她有事下次再说”结束了聊天。

没有可能的事,就不必浪费时间,这是她一贯的处事方法,感情也是如此。

次日,王华为她准备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恨不得家里有片青菜叶都让她带上,美其名曰她在超市买的菜不如她买的新鲜可口。

拒绝不了,也无法拒绝,她只能背着这沉甸甸的爱踏上了返程的路。

到了租的公寓,她照常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

电话刚接通王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估摸着时间你该到了,正准备说打个电话问问呢”。

“母上大人和我心有灵犀”,她一边将带来的东西整理放进冰箱,一边讲电话。

“绒绒,妈在你钱包里放了张卡,密码是你的生日。你一个人在外地,手边怎么也得留点钱”。

“妈!我不是说不用吗?”

“不多,一万块而已,你先留着应急,有需要再和家里说”。

“妈~”姜雪绒的声音软了下来。

“好了,妈去帮你爸做晚饭了。你自己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少点外卖”。

“知道了,那你去吧”。

挂完电话,她果然在自己的钱包里找到了一张多出来的卡,也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放的,她竟一点也没察觉。

即将跳转全文阅读
免责声明:本文来自常读,不代表Tk小说网的观点和立场,如有侵权请联系本平台处理。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