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惟石李清妍是小说《重生:这官是一天都不想当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以墨为锋写的一款都市日常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这官是一天都不想当了》的章节内容
“有人跳河了!有人跳河了!”
随着目击者的大声惊呼,福民桥上很快聚集了大量围观群众。
正在附近值勤的梁惟石闻声心中一紧,连忙跑了过去。
他分开人群,俯视桥下,在发现河中挣扎的女孩身影之后,稍作犹豫便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为什么犹豫?
那是因为常青市刚刚下过一场暴雨,福民桥河水上涨,水深流急,再加上他得了流感还没完全好,身体有些乏力。
在这种情况下救人,风险太大!
那为什么还是选择跳了下去?
那是因为他身为警察,救死扶伤是他职责所在,而且责无旁贷。
倘若不会水也就算了,关键他还获得过常青市文曲县二龙乡三道河子村游泳比赛少儿组的殿军!
夜风很凉,河水更凉,但,两者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下水救人的梁惟石心凉!
他想到了水深流急,也想到了自己处于半虚弱状态的身体,却唯独没有想到,落水女孩所爆发出的洪荒之力,不但不配合施救,反而手脚并用连推带踢,将他按进了更深的水域。
随着体力逐渐耗尽,梁惟石的一颗心也逐渐沉入了谷底。
脑中仿佛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他——你不要命啦?人家那么想死就让人家死啊!你都已经尽力了,这么勉强自己难道是想当烈士吗?
梁惟石咬着牙,奋力游出深水区,然后一把拽住女孩的手臂,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岸边游去。
如果,当年前妻没有打掉肚子里的小生命,如果,他的孩子能够顺利出生、成长,现在也应该和这个女孩一般年纪!
所以,再试一次,试最后一次!
桥上围观的人们都看出了警察的体力不支,在危急时刻,有位老大爷将一条长绳扔了下去。
这条飘浮在水面的长绳,就仿佛是一捆救命稻草,让所有人看到了警察与女孩脱险的希望。
只要,抓住那条绳子!
是的,只要能抓住那条绳子!
于是,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在警察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绳子的那一刻,女孩仿佛被妖魔附体了一般剧烈挣扎起来,先是迷之操作地抢先一步截下绳子,随后身体借势前扑,双腿一蹬,将警察踹回了深水区。
桥上的人们眼睁睁看着那名警察无力地扑腾了几下,就被深暗湍急的河水所吞没,很快没了踪影。
抓住绳子另一端的几个路人,看着慢慢向上爬的女孩,心里同时涌现出一种松手的冲动!
这样的孽障,何必舍命去救?
真为那个警察感到不值!
此时此刻,混浊昏暗的水底,梁惟石正承受着极度窒息的痛苦,并在剧烈呛咳、呕吐的过激反应中逐渐丧失意识。
恐惧、绝望、后悔、不甘……
种种负面情绪如潮涨潮落,最终只剩下深深的无奈和不舍。
他真的不想死!他才四十三岁,他有着稳定的工作,有着平淡却安定的生活,还有,虎先锋没打过!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他死之后,有谁会为他流泪,会一直记得他呢?
除了几个铁哥们儿,大概就只有李清妍、许思凝、蔡静、张芊语、周奕彤、虞姿、韩雨薇、梅云婷、乔佳玉……她们了吧!
也许是临死前的幻觉,在意识陷入黑暗的瞬间,梁惟石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时的他,心里有梦,眼中有光,脚下有路,志在四方!
……
二零零三年八月十日,吉兴省常青市委党校。
2003年度市直及县区机关招考国家公务员面试,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此次招考共42个单位,335个岗位,是常青市历年以来招考规模最大,报考人数最多,同时也是竞争最为激烈的一次。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不为过。
常青市委书记赵汉升,市长杨凤玉连续两天到面试考场视察,足见对此次招考的重视。
此刻等候室里的男女考生们,无不紧张而迫切地等待着,那个可能是决定他们前途和命运时刻的到来。
而在他们当中,却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另类,正以一种‘拨剑四顾心茫然,不知今昔是何年’的发呆姿态,成功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好家伙,这种情况下都能睡着,算你小子心大。
只不过,醒了之后一惊一乍像见了鬼似的,又是个什么鬼?
是做噩梦了?还是犯病了?
梁惟石深吸了一口气,全力压制着激动、兴奋的狂乱情绪,缓缓坐了下来。
不会错,不会错,他确确实实重生了!
眼前这一幕,正是梁惟石第一次参加公务员面试的场景。
当时他报考的岗位是文曲县县委办科员。
由于缺乏临场经验,他当时的面试成绩并不理想,排在了小组第三,也就是最后一名。
虽然凭着笔试成绩第一的巨大优势,最后总分排名位列第二,但没什么用。
因为录取名额只有一个!
一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梁惟石渐渐恢复了冷静,他先是默默地呼唤了几声系统义父,然而可能是系统觉得义子太多了,所以默拒了他。
他没有感到失望,毕竟做人不能太贪心,老天都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还要什么自行车?
上一世的他三十而立不算立起来,导致四十不惑很迷惑,以至于在奔向五十知天命的人生旅途中,还只是体制里一名平平无奇的一级主任科员。
当锋利的棱角被现实所磨平,当多年的辛勤与努力因为一次‘站错队’而化为乌有,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处事原则大行其道,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躺平’二字。
二十年的机关生活,他早已切身体会到官场的险恶与人性的丑陋,也厌烦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如今重活一世,他决定换条路走!
凭借先知先觉的逆天优势,利用常人所不能及的信息差,他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就算赚不到一个小目标,实现财富自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官场有什么好?
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如果硬要干,铁定吃牢饭!
哪比得上家财万贯,快活赛神仙。
只要不触碰法律的高压线,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嗯,等会儿面试结束,赶紧回去筹划他的发财大计。
他要再去混官场,他就是狗!
“十七号考生跟我来,十八号考生做准备。”
领考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巡视着在场考生,扬声说道。
十七号?
梁惟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抽签纸条。
哦,原来该他上场了!
考场里,七位考官居中一字排开,神色严肃地看着刚刚走进来的考生。
现在是下午两点,按照常理,经过一连两天节奏紧凑的面试工作,难免会让考官们的精神懈怠,状态下滑,从而对后面考生的得分产生不利影响。
然而出乎梁惟石意料的是,在场每一位考官的精神状态都十分饱满,一道道目光仿佛聚光灯一般,唰唰唰唰地照在了他的身上。
梁惟石余光一扫,就发现了其中原委——考官后排的椅子上,正坐着几个气场强大的男女‘观众’。
不用说,一定是市里领导过来视察了。
否则身为主考官的县委办主任刘运生,不会摆出这种正襟危坐正气凛然正经八百的姿态。
“各位考官下午好。我是十七号考生。”
梁惟石中规中矩地问了好,并在听到‘考生请坐’之后礼貌地回了句‘谢谢’,才稳稳坐下。
无论男女,几乎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第一次刻骨铭心。
梁惟石也不例外。
他在落选之后曾不只一次地去回想、复盘面试时的场景,时至今日,那四道面试题目依然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深处。
实事求是地说,2000年初公考面试,尤其是市县一级的面试难度与后来相比并不算高,不但清一色采用结构化面试方式,而且题目类型相对固定,有迹可寻。
就比如面试第一题,基本就是白送,问的是对所报考岗位工作的了解,并让考生简单回答,在入职后该如何做好本职工作。
梁惟石本打算随意敷衍几句就赶紧回家,因为他身体有些不适,尤其肩膀特别酸,那是即将背负一个商业帝国的前期症状!
他是真不想在面试这种小事情上浪费时间。
然而……当他看到坐在旁听席的十六号考生之后,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能不能考上县委办对他不重要,但是不让余文宏这个王八蛋考上县委办对他来说很重要!
就说上辈子他落难的时候,这个王八蛋可没少落井下石,包括他后来被调到警犬训练基地坐冷板凳,都是余文宏暗中使的坏。
有仇不报非君子!
如今报仇机会就在眼前,他又怎么可能放过?
梁惟石脑中闪念,张口就答。
先是言简意赅地阐明了岗位职责一二三四五,然后就如何做好本职工作的问题,他只回答了十六个字——‘认真做事,踏实做人,循规蹈矩,谨言慎行。’
嗬,这个考生有点儿意思!
考场里,不仅考官们心中一动,甚至连坐在后面的市领导都微微点了点头。
经常参加面试的小伙伴们应该都知道,面试答题并不是说得越多越好,能用精炼的言语准确概括、总结出相关要点,才是得高分的关键。
除此之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仪表、气质和言谈举止方面构成的印象分。
哪怕是存着挑刺的心思,刘运生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十七号考生的综合表现实在是太出色了!
“在工作当中,你的一个同事工作能力也许不如你,但却凭着圆滑的处世方式,赢得了领导的看重,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刘运生清了清嗓子,继续提问。
与刚才相比,这道用于考察如何正确处理人际关系的第二题就显得十分棘手了,尤其对初出茅庐的菜鸟而言,一不小心就会踩中里面的陷阱。
上一世的梁惟石绞尽脑汁,最后给出了一个‘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只坚持做我自己’之类的回答。
算不上全错,但肯定是没get到真正的答题点。
而标准答案,应该是梁惟石现在所回答的——
“首先,我认为圆滑的处世方式,也是工作能力的一种,我们必须承认,无论生活还是工作,很多时候采取灵活变通的方式,往往有助于一些问题的圆满解决;
其次,我并不认为单位领导对这位同事的看重,仅仅是基于其处事圆滑这一方面,除此之外,这位同事也应该具备过人的业务素质和其他长处;
所以,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做为一名党员,一名公务员,只有敢于正视自己的不足,虚心学习别人的长处,时刻保持广阔的心胸,才能不断的成长和进步。”
听到这样一个近乎教科书式的回答,主考官刘运生脸上难掩惊讶之色,其余考官也不禁为之动容。
更别说坐在旁听席等待公布成绩的余文宏,心里简直握了个大草。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却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猛。
这是哪里杀出的程咬金?
难道对方也和他一样提前弄到了面试考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早打听过了,和他一同进面的两个,家境都很一般,根本没什么背景。
余文宏下意识地将目光望向刘运生,心说就看你的了刘叔,你可千万千万别掉链子啊!
这个家伙是笔试第一名,笔试成绩足足超过他八分,如果不能实现在面试环节的大比分反超,那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唰地一下飞走了。
刘运生和另外两名考官都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毕竟饭也吃了,钱也收了,今天要是没能把余文宏推上去,他们该怎么向余家人解释,又怎么向葛副市长交待?
市委赵书记和市委组织部的沈部长就在后面看着,他就算有刁难十七号考生的心思,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啊!
刘运生忧心忡忡,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说道:“十分遗憾,通过你刚才的答题表现,我们一致认为,你没有达到录用的标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主考官的神情冷冽,语气严肃,完全看不出一丝表演的痕迹。
但梁惟石却心知肚明,这其实是面试的第三题,考验的就是考生临场应变能力。
还别说,上一世还真有不少考生被唬住了,心态爆炸之余起身就走,结果就是既丢人又丢分。
此刻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保持冷静问明情况,而考官自然就会说明这只是一个测试,让考生无需紧张,继续进行面试。
刘运生紧紧盯着年轻考生的眼睛,于无形之中施加压力,意图影响对方的情绪,打乱对方的阵脚,迫使对方做出错误的选择。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对刘运生和余文宏来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个考生一直没开口。
坏消息是这个考生也没打算走。
又过了几秒钟,刘运生眼见对方似乎要张嘴说话,立刻抢先一步继续施压,冷言冷语地问道:“十七号考生,你为什么还不离场?”
坐在后排的市委组织部长沈晴岚,闻言不禁微皱了下眉头。
她觉得这个追问,有些多余了。
但转念一想,刘运生作为主考官,在不影响面试主题的前提下,根据考生的实际表现追加提问,也在权限之中。
就看十七号考生如何应对了。
迟迟没有开口,难道被吓住了?
恰在此刻,她听见了十七号考生谦虚而又不失自信的回答。
“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梁惟石话音刚落,负责计分的小姑娘就不由自主地噗嗤一笑。随后惊觉场合不对,连忙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沈晴岚的笑点没那么低,但也是忍不住扬了下唇角。
同时她也注意到,赵书记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那道年轻的身影,神情之中似乎透露出几分欣赏的意味。
相比之下,主考官刘运生等人的心情却是异常的阴郁。
眼见对方不慌不忙从容应对,刘运生也只能按照程序作出解释,随后问出了这场面试中的最后一题。
“十七号考生,请用‘朋友’‘摇晃’‘夜晚’‘公园’‘凶恶’五个词语编一则小故事,你有一分钟的思考时间……”
刘运生虎视眈眈地盯着十七号考生,他就不信这个邪,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不能把这个故事编出花来。
串词编故事,意在测查考生的逻辑思维、发散思维、语言组织和快速反应方面的能力。
它并不是简单地将五个词语串联起来了事,而是需要所编故事具备立意的正确性,情节的合理性,故事的完整性。
除此之外,想要得高分,还需要令人眼前一亮的新颖性。
梁惟石稍经思索,缓缓开口说道:“那是一个月上柳梢头的‘夜晚’,我和女‘朋友’相约在青山‘公园’,划过夜空的朵朵烟花,照亮了女友的容颜,我们相拥在一起,享受着属于我们的甜蜜时间。
忽然,女友的爸爸偷偷出现,露出了‘凶恶’的嘴脸。
他一把揪住我领口,一边‘摇晃’一边吼——看你长得那么丑,怎么会有女朋友?
然后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拳头。
我蓦然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原来,我确实没有女朋友!”
鹅鹅鹅……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清晰的从计分席处传出。
又是笑点贼低的小姑娘,她是想忍,但是没忍住。
刘运生阴着脸,瞪了小姑娘一眼,心说要不是看你大伯的面子,高低得训你两句不可。
实际上,不只小姑娘没忍住,包括几个考官,以及监督席的工作人员都有些忍俊不禁。
沈晴岚脸上闪过一抹浅笑,但随即又变得若有所思。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能够创作出这样一篇立意新颖,构思巧妙的小故事,而更加出彩的,是其运用诙谐风趣的言语描写,再配合意想不到的情节转折,达到了令人会心一笑的幽默效果。
这样的表现,已经不能简单地用‘优秀’来形容了。
是真的才思敏捷,超群拔萃?
还是存在暗箱操作,弄虚作假?
赵书记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么有趣的故事,这么流利的表述,这么老练的台风,而与之形成反差的,是这么年轻的年纪!
他转过头,向身边的副秘书长杨杰耳语了几句。
后者立刻起身来到考官席,将赵书记的指示悄声传达给了主考官刘运生。
刘运生心头不由一惊,赵书记临时加了一题,明显是对十七号考生另眼相看啊,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打分上做文章!
“十七号考生,请用‘昨天、今天、明天、过去、现在、将来’六个词语连成一段话。”
梁惟石见状不禁一怔,竟然还有第五题?
是了,一定是因为他方才的‘表演’过于优秀了,因此引起了市委领导的注意。
对一般考生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果能给市委领导留下深刻的印象,飞黄腾达什么的不好说,有助于仕途进步那是一定的。
‘好风凭借力,助我上青云。’的道理,梁惟石当然不会不懂。
虽然他打算弃官从商,但还是那句话,他进不进步无所谓,就是不能便宜了姓余的王八蛋。
“我所为之拼搏的‘今天’,是‘昨天’的我坚定理想寄予希望的‘明天’;我所为之奋斗的‘现在’,是‘将来’的我蓦然回首无怨无悔的‘过去’。”
当沉稳有力的声音在考场中响起,余文宏的那颗心啊,哇凉哇凉的!
这,回答得也太特么好了!
要文艺有文艺,要格调有格调,要思想有思想,要深度有深度!
简直牛逼的一塌糊涂!
刘运生心中不禁暗叹,事已至此无力回天,要怪也只能怪余家老二运气不好!
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见后面传来轻轻的掌声。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沈晴岚、杨杰等随行领导,还有刘运生等考官,以及全体工作人员立刻都跟着拍起手来。
“不错,不错!”
赵书记满意地点着头,并且破天荒地开口夸奖了两句。
‘昨天、今天、明天、过去、现在、将来’这六个词语,是他临时从春晚小品的台词中摘出来的。
串成一段话的难度固然不算高,但要做到张口就来,而且出人意料的精彩,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事实证明,这个小伙子确有真才实学。
嗯,应该是棵好苗子!
沈晴岚也完全打消了怀疑的念头,目光灼灼地望着神情自若的十七号考生。
身高至少一米八,仪表堂堂气质佳,不卑不亢胆子大,口才更是顶呱呱。
不必否认,她就是被对方的过人长处和出色表现给深深打动了!
现在部里正缺少一个好笔杆子,她要是想要人,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问答结束之后,主考官刘运生宣布了上一个考生的面试成绩为‘92.42分’。
得分非常高,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高,但考官们都心知肚明,再高也不可能高过十七号考生这个妖孽!
而结果也确实如此,梁惟石最终拿到了本次面试的最高分——94.70分!
这意味着,他的公考综合成绩将是毫无悬念的第一名。
……
梁惟石脚下生风地走出党校大楼,在停车位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后,立刻人车合一,兴冲冲地往家中赶。
他并不是急于和父母分享公考胜利的喜悦,而是想尽快说服爸妈,老家那几间破房子几亩地,可千万不要卖了啊!
“天是那么豁亮,地是那么广。情是那么荡漾,心是那么浪。歌是那么悠扬,曲儿是那么狂。看什么都痛快,今儿我就是爽……”
蹬着自行车,嘴里哼着歌,心情无比快乐,感觉玩瑞顾的!
重生真好,年轻真好,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都充满着希望。
此时的梁惟石全然没注意到,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从道路的另一侧驶过。
沈晴岚透过车窗,注视着那道充满阳光的身影,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此子与我有缘’的感觉。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在回市委的路上又遇见了对方。
梁惟石回到家中,就发现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正商量着什么。
左边这位男子,身形魁梧,浓眉大眼,与他长得有几分相似。嗯,正是他一生要强的爸爸梁卫国梁所长。
而右边这位容貌端庄、和蔼可亲的女士,自然就是他的母亲陶红陶老师。
对爸妈一起提前下班这件事,梁惟石并不意外,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就是在今天,爸妈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为了还债把老家的房子和地给卖了。
而在两年之后,常吉高速公路正式立项,老家的房子和地都在规划路线之内,征迁获得的补偿超过百万,得知消息的梁惟石差点儿哭晕在厕所。
“石头,面试考得怎么样?”
见儿子回来,陶红连忙关切地问了句。
梁卫国却是沉着脸没有说话,随着儿子逐渐长大,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
他嫌儿子不服管,梗着脖子和他喊。
儿子嫌他啥都管,一天到晚没好脸。
梁惟石没有回话,而是默默地走上前,张开双手,给了父母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对他来说,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并不是仕途受挫,一蹶不振。而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不知多少次,他梦到年少时牵着父母的手掌,一家人幸福的模样,而当他从梦中醒来,却发现父母早已不在身旁。明明是空荡荡的房间,却塞满了他的孤独和感伤。
面对着儿子忽如其来的感情流露,梁卫国与陶红都显得十分诧异。
在两人的记忆里,似乎从儿子上初中之后,就再没有过这种‘求安慰’的撒娇表现了。
嗯,可能面试没考好,所以心情特别糟!
梁卫国轻咳了一声,破天荒地用平和的语气说道:“第一次面试缺乏经验,没发挥好也是正常的,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男子汉大丈夫,这算多大点儿事儿?打起精神来。”
陶红也柔声安慰道:“你爸说的对啊,咱不用失望,也没必要沮丧,下次妈给你报个面试辅导班,多练练就好了!”
梁惟石站直了身体,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笑着说道:“其实吧,我考得还行。”
“考了多少分?”梁卫国与陶红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94.7。”梁惟石故作淡然地回答道。
对于这个分数,他并不在意,但是他知道,父母十分在意。
梁卫国与陶红何止是十分在意,简直是欢天喜地,喜极而泣。
儿子笔试成绩就是第一,面试成绩又考出了94.7的超高分,被县委办录取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常言说得好,‘宇宙的尽头是编制。’,而在编制当中,所谓‘两办’,也就是‘党委办’和‘政府办’,那是号称‘连呼吸都在进步’的地方。
考上了县委办,就等于赢在了仕途的起跑线。
“好好好!”梁卫国激动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现在这么一看,有时候儿子和他梗脖子,梗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就比如这次他想让儿子报考市公安局,但儿子就是不听,硬是自作主张报了县委办。
结果还真考上了!
陶红伸手捏着儿子的脸颊,心里乐开了花。
学校教导主任刘强忙着给他外甥女介绍对象,那姑娘她见过两次,不仅人长得漂亮,工作也好。
原想着自己家的条件可能差一点,有些顾虑,但现在儿子考上了县委办,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那个,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好像听爸说卖房子什么的?到底咋回事啊?”
梁惟石假装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到了那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上。
梁卫国与陶红相视一眼,觉得没必要瞒着儿子。于是前者轻咳一声说道:“前年你奶奶住院看病,家里钱不够了,和你表叔借了五万,现在你表叔张罗着给他家大肥结婚,需要用钱,咱家一时还不上,就想着把老家的房子和地卖了……”
梁惟石心里很清楚,作为一个派出所所长,如果平时黑一点儿,贪一点儿,拿一点儿,五万块钱的外债根本不算什么。
只不过军人出身的父亲,始终一根筋地坚持着不贪不占、不收不送的‘四不原则’。
既不会逢迎讨好上级领导,又不擅长圆滑处世之道,脾气上来了,面对县长也敢顶两句。
所以在仕途上,出道即是巅峰,转业两年后就被任命派出所所长,退休时依然是派出所所长……。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命硬学不来弯腰的男人,后来却不得不放下脸皮与自尊,弯着腰,赔着笑,到处托请关系,只求人家能高抬贵手,放自己儿子一马。
“爸,妈,老家的房子先别忙着卖,我大学同学李清妍你们知道吧,昨天聊天的时候,她和我说省里可能要修建常吉高速,大概率经过红河乡、兴和镇。”
梁惟石急忙睁着眼睛说瞎话,呃,也不全是瞎话,李清妍确实是他大学同学,只不过在大学期间,两人一共也没说上十句话。
至于为什么选李清妍当这个工具人,除了上辈子好朋友的关系之外,另一个原因就在于父母送他去大学报到的第一天,在校门口遇见过李清妍。
当时陶老师就感叹,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样清新悦目气质出尘的女孩子!
通俗一点儿的解释,就此女必定家境不凡!
所以说,人家都家境不凡了,那么提前知道一些内部消息并透露给他这个老同学,就显得很合理了吧?
总之,为了他的发财大计,为了圆他‘拆二代’的梦,梁惟石势必要让父母打消卖房还债的念头。
梁卫国怔了一下,继而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儿子。他以前在刑警队待过,也算是老刑警了,儿子要是耍什么小花招,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梁惟石表现的毫无破绽,因为他上辈子也在刑警队待过,也算是老刑警了,别的不说,反侦查能力绝对远超一般人。
“你和那个李同学,一直有联系?”教了多年政治的陶老师,非常擅长发掘‘事物’之间潜在的关系以及日后发展方向。
所以她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华点。
“就是偶尔在QQ上聊天,昨天无意中聊到咱们老家兴和镇,她才暗示了我一句。妈你可千万别多想,我们就普通同学。”梁惟石眼睛都不眨一下,谎话越编越圆。
梁卫国盯了儿子一会儿,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将目光转向妻子。
陶红心里也有些犹豫,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老家的房子和地肯定是不能卖的,但欠下的五万块钱又拿什么还?
“我觉得吧,李清妍没必要骗我。再退一步说,就算她的消息有误,咱家也不会损失什么,对吧?”梁惟石继续劝说道。
“关键是你表叔等着用钱呢!”陶红叹了口气说道。
“钱的事情,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李清妍说她可以借给我,反正到时候修高速,肯定会有征迁补偿,也不担心咱家还不上……”
梁惟石见父母想法已经发生动摇,心中顿时一喜,立刻趁热打铁,再次拿出李清妍这个工具人,意图打消父母的最后一丝顾虑。
梁卫国与陶红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儿子。
你还说是普通同学?
哪个普通同学能透露给你这么重要的内幕消息?
哪个普通同学会这么主动地表示借五万块钱给你?
“非亲非故,管人家借钱,像什么话?行了,这事不用你跟着瞎操心,我和你妈心里有数。”梁卫国冷哼一声,果断拒绝了儿子的建议。
今晚正好请老战友孟江成吃饭,大不了他厚着脸皮向对方开口就是了。凭两人一起扛过枪的关系,应该不成问题。
梁惟石故作勉强地点了点头,其实老爸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有的时候,‘知子莫若父’这句话反过来说‘知父莫若子’也没毛病。
不管怎么说,老家的房子和地应该保住了,而这将是他实现赚取‘一个小目标’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一环。
想到这里,他就感觉肩膀酸得厉害。
该死的,这种即将背负一个商业帝国的前期综合症,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呢!
……
晚上六点,红旗街佳肴菜馆。
梁卫国与老战友孟江成频频碰杯,相谈甚欢。
陶红也和孟江成的妻子郑萍亲热地聊着家常里短。
而被迫参加饭局的梁惟石,则是一声不响地埋头干饭。
酒过三巡,喝得红光满面的孟江成握着梁卫国的手,口中埋怨道:“不是我说你梁哥,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拿兄弟太见外了。五万块钱算个啥事?不瞒你说,我那公司一年下来就是几十万呐……”
郑萍见状连忙咳嗽了两声。
孟江成斜睨了妻子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咳嗽它也是几十万!”
郑萍心里恼火,却又不便发作,只能强笑两声转移了话题,看着埋头干饭的梁惟石向陶红问道:“前段时间听老孟说,你家惟石参加公考了,怎么样?出成绩了吗?”
陶红微微一笑,语气淡淡地回道:“惟石这次发挥得还不错,面试第一,笔试也是第一,考上县委办应该问题不大。”
郑萍顿时怔了一下,一旁的孟江成也不由自主地放下了酒杯。
别看他们家开着公司,一年几十万赚着,条件比梁卫国家好得太多,但在当今国内,最有地位的还是官员。
别管多大的企业,都不可能在门口挂着国徽,可是只要是一级政府,不管多小,哪怕是乡政府,大门上都可以国徽高悬。
而国徽象征着什么?
当然是权力!
梁卫国四十八岁还只是个派出所所长,应该没有多大发展了,但梁惟石不一样,这么年轻就考进了县委办,日后前途肯定一片光明!
孟江成重新举起杯子,笑着说道:“惟石好样的,来,孟叔祝你前程似锦,大展鸿图。”
梁惟石连忙站起身,以茶代酒恭敬地举杯回道:“谢谢孟叔,也祝孟叔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平心而论,这位孟叔叔为人相当不错,重感情,念旧,上一世着实帮了他家不少。
至于郑阿姨,虽然有那么点儿势利,但人不坏。他离婚后的那几年,对方一直挂念着给他介绍对象。
自己重生回来,有仇的肯定是要报仇,有恩的当然也要报恩。
郑萍回过神来,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向陶红说道:“我这双眼睛看人最准了,惟石这孩子命里带‘编’,天生就是当官的材料。对了,惟石今年二十几了?有对象没呢?说起来我侄女佳玉好像和惟石年龄差不多……”
梁惟石一听就急了,这位郑阿姨明显是触发了‘牵红线’的被动技能,打算给他介绍对象。
但是,可但是,上一世他和乔佳玉就如同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般,睡一被窝都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这说什么也不能让郑阿姨乱点鸳鸯谱,破坏两人未来的纯洁友情。
因此他没等老妈回话,就抢先说道:“郑姨,我有女朋友了,是我大学同学。”
陶红与梁卫国同时一呆,儿子有女朋友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大学同学?
难道,就是那个‘普通同学’?
“这样啊!”郑萍一脸惋惜地打量着梁惟石。
个子高,长得好,将来肯定错不了,这样的潜力股,打着灯笼都难找。
可惜被别人截胡了。
梁卫国与陶红不约而同地向儿子投去一道审视的目光——你个小兔崽子就没一句实话,等吃完饭回家的,有你好看!
梁惟石神情自若地喝着茶水,他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他这两年的相亲对象即使没有乔佳玉,也会有周奕彤,还有张芊语。
这三人当中,乔佳玉是个只对美女感兴趣的拉拉,而周奕彤则是‘三句话让男人给我花了十八万’的狠人,至于张芊语,更是一个将他骗上床之后提着裙子一走了之的渣女。
所以,相亲是不可能相亲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相亲的。
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相亲麻烦,他决定再次使用‘李清妍’这个工具人。
反正用一回也是用,用两回也是用……嗯,等日后不需要了,就说‘感情不合分手’。到时爸妈也挑不出毛病!
简直完美!
梁惟石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个大大的赞,然后起身准备去趟洗手间。
就在他刚刚走出包房的一刻,对面不远处的包房门恰巧也开了,一个窈窕的身影随之映入他的眼帘。
梁惟石的视线瞬间凝住了。
谁家的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哎哟我去哎哟我去真漂亮……
当然了,你要说漂亮,就不能只说漂亮,你要说‘眉黛含烟,眸光潋滟。’要说‘鼻峰挺秀,唇如含丹。’要说‘肌肤胜雪,气若幽兰。’要说‘瑰姿艳逸,体态纤纤。’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女孩就是梁惟石使用了好几次的工具人——李清妍!
梁惟石的大脑立刻进入高速运转状态。
上一世因为面试失利心情不好,所以爸妈就没勉强他过来吃饭,他当然就不会想到,本应远在千里之外的李清妍会在这里出现。
所以现在怎么办?
嗯,不要慌,问题应该不大。
毕竟上一世也没听到父母提过李清妍,那肯定是没有看见。现在他只要打好时间差,尽可能避免父母遇到李清妍就行了。
想到这里,梁惟石连忙收回眼神,若无其事地向洗手间走去。
别说李清妍没注意到他,就算注意到了,以李清妍的性格,大概率不会主动和他打招呼的。
“梁惟石?”
身后传来一声清柔悦耳的呼唤,瞬间推翻了梁惟石自以为是的判断。
梁惟石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开口回应道:“李清妍?这么巧?”
李清妍明眸微微眯起,对方堪比奥斯卡影帝般的演技,并不能骗过她。
虽然大学时接触的不算多,但也算点头之交。刚才对方明明看见了她,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如此反常的行为,其中必有缘故。
要么是嫌她丑,不想搭理她,要么就是心里有鬼,不敢直面她。
正是出于该死的好奇,她才主动开口叫住了对方。
“是啊,真巧,我和家里长辈一起吃饭,你呢?”李清妍微微一笑,唇边绽现出浅浅梨涡。
“哦,我爸请朋友吃饭,我跟着混吃混喝。”
眼见躲不过去,梁惟石也只能礼貌应对,心里想着幸好爹妈没在旁边,不然就有穿帮的风险。
然而在下一秒,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陶老师打算叫服务员上两瓶啤酒,未曾想一出包间就看见儿子和一个女孩聊天。
女孩身穿白裙,秀发披肩,一张白净无瑕的清新容颜,美得让人见了就舍不得挪开眼。
这不就是儿子提及的‘普通同学’吗?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对这个罕见漂亮又气质超群的女孩,陶红记忆无比的深刻,肯定不会认错。
梁惟石见势不妙,连忙对李清妍敷衍了一句‘我妈找我吃饭了,回头再聊哈’,然后洗手间也不去了,直接上前将双眼放光的陶老师推回了包间。
李清妍秀眉轻皱,有些怀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今天有哪里不对吗?
不然梁惟石怎么会一副唯恐避她不及的表情?
而这一幕,恰好被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沈晴岚尽收眼底。
如果说梁惟石出现在这里只是让她觉得有些意外,那么梁惟石与李清妍交谈的情形,则是让她感到十分惊奇。
沈晴岚缓步走上前,试探着问道:“清妍,你和那个小伙子认识?”
李清妍坦然回道:“我大学同学,凑巧遇到的。”
沈晴岚立时反应过来,是了,李清妍也是辽大毕业的。
李清妍眸光流转,敏锐地注意到了沈睛岚瞥向梁惟石包房的眼神。心中顿时一动,开口问道:“岚姐,你也认识他?”
按照辈份,其实她应该称呼对方‘岚姨’的,但对方今年才三十六岁,容颜光润,体态修美,实在看不出半点儿姨味儿,所以还是叫姐比较合适。
沈晴岚微微一笑说道:“说起来还真是巧了,今天下午陪同赵书记到党校视察,一共旁听了两场面试,其中有一场面试的考生,就是你这个同学。”
顿了一下,又补充了句:“小伙子表现不错,面试很出彩。”
李清妍不禁若有所思,哦,原来那家伙考公了啊,而且听岚姐的意思,十有八九是考上了。
……
这一边,梁惟石开始谎话连篇,悄声和老妈说什么‘李清妍性格腼腆,不擅言谈,这次不远千里过来,只是为了见我一面。我们刚刚确定关系不久,暂时都没有见家长的打算……’,
一通连蒙带骗,总算萌混过关。
等到吃完饭,一行人下楼买单,梁惟石左看右看,都没有看见李清妍,不禁松了口气,暗道一声好险。
撒了一个谎,就要一百个谎来圆。
而且谎言终究是谎言,一不注意就容易被拆穿。
以后这种事儿,千万不能再干!
另一间包房里,饭局也接近了尾声。
“感谢晴岚盛情款待,请替我们向沈老问好。等今年春节,我们再去京城给他老人家拜年。”
李志忠起身与沈晴岚握了握手,言辞恳切而热情。
虽然他的级别远高于对方,但只要他还想再进一步,就不可能在这个沈家明珠面前端领导的架子。
“李省长太客气了,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向爷爷转告您的问候,同时我也代表爷爷欢迎您及家人来京城作客。”沈晴岚笑意盈盈地回答道。
同样满脸笑意的许佩华眼含异色,在沈家后辈当中,敢如此直接替沈老爷子表态的,估计也就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她转过头,看着自家侄女提醒道:“清妍,你想着和沈冲交换手机号码,方便以后联系。”
沈冲一听连忙拿出手机,主动说道:“清妍你号码多少?我先打给你!”
李清妍淡淡地扫了二婶一眼,她知道二婶打的什么主意,她也知道二叔是什么态度,只不过很抱歉,她是无论如何都会让对方失望的。
……
饭局结束,回宾馆的路上。
许佩华看着身边的侄女试探着问了句:“清妍,你觉得沈冲怎么样?”
在她看来,沈冲比高富帅高,比高富帅富,比高富帅帅,条件绝对称得上优秀。
而更重要的是,沈冲是沈晴岚的侄子,也是沈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如果能将侄女与沈冲撮合在一起,那么无论对侄女本人,还是对李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李清妍沉默了一下,继而明眸直视对方,以十分认真的语气说道:“二婶,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许佩华顿时一怔,坐在前排的李副省长也忍不住转过了头。
许佩华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侄女,笑着问道:“真的假的啊,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呢?”
李清妍神情自若地回答道:“他是我大学同学,我们也是刚刚确定恋爱关系不久。”
李副省长深深地看了侄女一眼,沉声说道:“既然这样,哪天你把人领回家,让我们看看。”
李清妍有些为难地回道:“他这个人,性格腼腆,不擅言谈,而且我们暂时都没有见家长的打算。等日后时机成熟,我一定领他回家给叔叔婶婶看看,让你们给我把把关。”
李志忠与许佩华见侄女说得煞有介事,不禁半信半疑。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后由许佩华骤然发动了连环三问:“那个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哪地方人啊?做什么工作的啊?”
李清妍不慌不忙对答如流:“他叫梁惟石,常青市人,刚刚考上公务员,现在正等着体检和政审呢!”
李志忠与许佩华沉默不语,心里已经信了大半。毕竟清妍这孩子打小就诚实,从未说过谎。
李清妍则暗暗松了口气,并衷心地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折服。
领回家是不可能领回家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领回家的。梁惟石只是她用来拒绝相亲的挡箭牌而已,如果哪天不需要了,就说‘感情不合分手了’。叔叔婶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简直完美!
……
与此同时,另一辆轿车里,坐在副驾驶位的沈冲忍不住回头,神色认真地说道:“小姑,我决定了,就是李清妍了!”
沈晴岚笑而不语,在没见面之前,她这个大侄子千不情万不愿,而等见了面之后,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饭局从始至终,一双眼睛几乎粘在了人家身上。
李清妍无论样貌气质,皆是万里挑一,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她所见过的最完美的女孩子。
同为女人的她都感觉惊艳,沈冲一见钟情自然也属正常。
李志忠夫妇极力促成此事,自己当然也不会反对,但是……
看李清妍的反应,似乎对她这个侄子完全无感啊!
轰隆轰隆!
一连几声闷雷滚过,将梁惟石从睡梦中惊醒。
他条件反射一般从床上坐起,伸手打开床头台灯,双眼环顾卧室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床头那本翻开的老黄历上。
‘二零零三年八月十一日,癸未年七月十三,星期一,今日所宜:交易、祈福、开光……’
梁惟石长吁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他是真怕啊!
真怕自己刚刚重生回来,然后眼睛一闭一睁,又穿越了过去。
他更怕自己重生的经历,是一场荒诞不经的美梦,甚至,是一个人临死前的幻想。
缓缓躺回床上,听着窗外嘈杂的雨声,梁惟石思绪起伏,再无半分睡意。
公考那边他无需多虑,估计过两天就会公布总成绩,然后按部就班,体检、政审、培训一整套下来,直至正式报到,最快也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虽然他不想再混官场,但也绝不会主动给余文宏那个王八蛋腾位置。
而且现在他要说什么弃政从商,保管亲爹亲妈的混合双打能把他打得连亲爹亲妈都不认识!
所以,这个班不妨先上着,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离职也不迟。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搞钱!
毕竟家里欠着五万块钱的外债,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而老家房子征迁那是两年之后的事情,远水解不了近渴。
说到搞钱,在他的记忆里,其实还有一个能够马上致富的方法。
只不过,这个方法需要碰运气!
……
时间一晃来到了周末。
随着夜幕降临,福民桥东侧的旧物市场,沿着道路两边摆满了形形色色的地摊。
什么金银珠宝、古董文玩、琴棋书画、笔墨纸砚、锅碗瓢盆、杯盘碟盏、刀枪棍棒、衣帽鞋袜……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在摊主们的嘴里,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来历,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比如秦始皇戴过的帽子,汉武帝穿过的袍子,成吉思汗送给郭靖的刀子,潘金莲喂武大郎吃药的勺子,还有曹雪芹亲笔所写《红楼梦》后四十回的稿子……
摊主们一以贯之地坚持着能骗一个是一个、万一碰上冤大头的原则,信口开河滔滔不绝,随便拿着自己都忘了从哪里划拉来的破烂,就敢狮子大张口漫天要价。
“小伙子诚心要不,诚心要算你便宜些,这个勺子,还有这个铃铛,一共十八万六!”
赵老四独眼闪烁着狡诈的光芒,报出了一个吓死人的价位。
眼前的毛头小子长着一副特别容易上当的面相,刚才还在葛瘸子那里花了三百块,买了一副足以媲美《八骏图》的真迹《七匹狼》,和一个据说是商周,实际是上周出土的青花瓷。只要他再加把劲,必定也能忽悠成功。
梁惟石蹲在那里东瞅瞅西看看,又从旁边抓起几枚铜钱和一个兵马俑小挂件,慢吞吞地说道:“再加这两样,三百块我要了!”
赵老四差点儿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后挑的这两样也都是百年难遇的好宝贝。这样吧,看你诚心收藏的份儿上,一口价,三万块。”
梁惟石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假的,根本不值三万块!”
赵老四一听就不乐意了,冷哼一声说道:“你说我的东西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你说什么是真的?”
梁惟石摸了下衣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就剩四百块了,四百卖不?不卖就算了!”
一边说一边转身欲走。
赵老四连忙拽住冤大头的胳膊,满脸堆笑地说道:“卖!卖!你敢讲我就敢卖!”
那些铜钱大都是常见的普品五铢钱,市面上两块钱一个,至于小挂件和铃铛是廉价工艺品,勺子更是没人要的破烂。
满打满算一共几十块钱的东西能卖四百块,傻子才不卖。
赵老四看着对方将那几样‘古玩’装进背包,故作感叹地说道:“哎,这年头,像你这样‘识货’的小伙子真的不多!四百块就能捡这么一个大漏,你就回去偷着乐吧!”
梁惟石笑了笑,拎起背包转身离去。
旁边的葛瘸子凑了过来,似乎于心不忍地悄声说道:“老四,我看人家挺老实的一个小伙子,咱们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赵老四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过分啥?咱们又没强逼着他买。一下子淘了这么多‘宝贝’,他还得谢谢咱呢!”
话音未落,就见梁惟石转身向他摆了摆手,笑着说了句:“谢谢啊!”
赵老四顿时就乐了,龇着牙和葛大壮说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哈哈哈,这个小傻子……”
然而笑着笑着,赵老四就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十分的难受。
他失去了什么呢?
良心?还是节操?
直到几个月后,赵老四才痛心疾首地意识到——他特么失去了至少一百万啊!
……
“爷爷鸡有鸡窝,我要刀插我哥,遭遍天雷……”
梁惟石哼着歌儿回到家中,将背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桌子上。
众所周知,旧货市场就是一个考验智商、筛选傻子的地方。
尤其所谓的‘古董文玩’,百分之九十九真的是假的!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上一世就有那么一个幸运儿,无比幸运地从一个‘独眼龙’摊主那里淘到了一枚价值百万的古币珍品——‘金代天眷通宝真书折二’。
当时消息一经传出,轰动了整个常青市。
但在其后不久,这个幸运儿就遭遇了入室抢劫杀人,为其自身的高调和张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梁惟石从一小堆儿铜钱当中挑出那枚刻有‘天眷通宝’字样的古币细细端详,正面字体为楷体,十分规整,另一面是光背,制式也很规范,抱着先入为主的倾向判断,确实像是真品。
但只是‘像真品’还远远不够,想要证明古币的真伪,确定其真正的价值,最后顺利地出手,没有一个识货且可靠的行家是不行的。
所以,到哪儿去寻找这样一个人呢?
梁惟石拿起自己的小灵通,翻到那个备注为‘工具人’的手机号码,沉吟了几秒钟,拨了出去。
悦耳的彩铃声响起,正在外公家吃晚饭的李清妍拿起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上清清楚楚的‘挡箭牌’三个字后,不动声色地接了起来。
为了应付叔叔婶婶,以及外公外婆的盘问,她不得不想方设法弄到了梁惟石的QQ号码,添加了好友,然后借口询问一位老师的近况与对方闲聊了片刻,并顺理成章地交换了联系方式。
没办法,自己撒的谎,含着泪也要编圆!
毕竟是在‘谈恋爱’,她总不能连‘男朋友’考上哪个单位都不清楚吧?
“喂……李清妍,我梁惟石。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我想请你帮个忙……是这样,我家里有一枚金代古钱币,想找这方面的专家鉴定一下,但我又没什么门路……”
李清妍一听就明白了,对方一定是奔着她的外公,华大历史学教授,著名鉴宝专家杨国林老同志来的!
出于对事情穿帮的担忧,她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但又想到梁惟石作为一块合格的‘挡箭牌’,让她在叔叔婶婶那里名正言顺地拒绝了沈冲的两次邀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何况大家同学一场,这点儿小忙都不帮,着实不近人情。
李清妍眼眸一转,望着外公轻声说道:“梁惟石说他有枚古币,想请您帮忙看看对不对!”
杨国林稍一沉吟,缓缓点了点头:“明天上午我在家,让小梁带上东西过来吧。”
对杨教授来说,鉴宝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鉴人’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他要借这个机会,亲眼看看外孙女所谓的‘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通完电话,李清妍神色如常地继续吃饭,心里却暗自盘算,如何操作才能避免事情败露。
唉,她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撒谎总是简单,圆谎太难。
实在不行,就别再勉强?
哎算了吧,先这样吧,再想也没有用。
大不了提前和梁惟石串好口供!
……
第二天上午,梁惟石拎着两瓶好酒,按李清妍给的地址,准时来到了天合小区十二栋楼三零一室。
看着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人,梁惟石恭敬地弯腰问好。
这一位是鉴宝界的权威,拥有‘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故宫博物院研究员’、‘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等一系列头衔。
一生捐赠多件收藏品给博物院,还曾受过两届领导人接见。
要问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然是上一世的李清妍告诉他的。
杨国林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梁惟石,微微点了点头。
嗯,至少身高和长相这一块,是过关的。
相比杨教授的淡然反应,外婆邓秋芝的表现就热情得太多,拉着梁惟石的胳膊左看右看,一阵仔细端详之后,笑眯眯地查起了户口。
什么‘家住哪儿啊?’‘几口人啊?’‘父母在哪儿工作啊?’‘什么时候去县委报到啊?’……
梁惟石感觉有些古怪,但还是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一一礼貌作答。
李清妍见状连忙将外婆拽到一边,然后用眼神示意梁惟石,你不是来鉴宝的吗?赶紧啊!
梁惟石麻溜地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递到杨教授面前。
杨国林都不需要上手,只凭肉眼就能断定,这枚古币确确实实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铸工精湛,铜色温润,形制规范,包浆熟旧,完全符合金代铸钱的特征。
“金代天眷通宝真书折二钱币,市面极为罕见,保守估计,价值在百万左右。”
杨教授拿起古币轻轻摩挲了两下,然后给这件珍品估了一个极为吓人的价格。
听到这个估价,梁惟石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一旁的李清妍却禁不住投来惊讶的目光。
一百万左右?
这么夸张的吗?
也就是说,只要梁惟石肯卖,就摇身一变成为百万富翁了?
“这件东西我想出手,您老人家有兴趣收藏吗?”梁惟石试探着问道。
杨国林摇了摇头,微笑说道:“东西是好东西,可惜我囊中羞涩啊!不过,我的一个‘老朋友’,应该会对这枚钱币感兴趣。我可以帮你联系他,如果有意向的话,我让清妍转告你。”
梁惟石心中大喜,连声致谢道:“真是太感谢您了,这一行我一窍不通,全依仗您老帮忙了!”
杨国林用相机拍了几张古币的照片,然后将东西还给了梁惟石。
目的达成,梁惟石不再多留,遂起身告辞。
外婆本想多聊几句,奈何外孙女根本不给机会。借口送客,跟着梁惟石一同离开。
时值盛夏,阳光正好。
小区里绿树成荫,百花竞放。
梁惟石与李清妍并肩走在路上,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两人都是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约而同地将对方当作解决难题的工具人和挡箭牌。
梁惟石觉得有点儿对不住李清妍。
李清妍也觉得欠梁惟石一声抱歉。
当然了,此时此刻,这两位还不知道对方干了同样的事情。
梁惟石微微转过头,看着女孩完美的侧颜,眼里没有一丝杂念,全都是欲望,哦不对,全都是欣赏。
美貌与智慧并重,梦中情人的化身,说得就是这样的女子。
回想起两人上一世的交往经历,大概是在自己离婚后的第二年,被追求者追得不胜其烦的李清妍,抱着‘有困难找警察’的想法,拿他当起了挡箭牌。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两人逐渐相互了解、熟悉,进而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坦率地讲,面对李清妍这样的女孩,没有想法是骗人的。
梁惟石曾经不只一次地想对李清妍说,既然我们都是好朋友了,我就不隐瞒你了,我想让你得到我!
如果李清妍拒绝,那他就会耐心地劝说,其实我很好得,一得就能得到……
然而直到他沉入河底,他也没能鼓足勇气,给李清妍一次得到他的机会!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
一转眼,这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啊!
察觉到男人的注视,李清妍转过头,神色淡然地回望着对方。
大学的时候,两人之间并无过多的交集,但相比其他班上男生,梁惟石给她的印象还算是比较深的。
不是因为梁惟石个子高,长得帅,而是因为对方打架很厉害。
有一次系里组织看电影,电影院有群社会混子见色起意调戏班里女同学,男生们上前阻拦,并于互相推掇之间爆发了混战,辅导员见情况不对立刻打电话报警。
等附近警察赶到现场时发现,学生们差不多都是皮外伤,反倒有几个混混躺在地上哼哼呀呀似乎伤得很重的样子,而剩下的同伙正用震惊和仇视的目光瞪着一个男学生。
这个男学生,就是梁惟石。
没错,几个被打翻在地的混混,全是梁惟石下的黑手。
她当时看得很清楚,这家伙又是躺刀摔,又是顶心肘,又是撩阴脚,又是膝撞头,此外还有标指戳喉,和终结技大逼兜!
警察叔叔一边察看混混们的伤势,一边嘴角直抽抽。
带队的副队长还一个劲儿地追问梁惟石是不是练过……
梁惟石坦然迎着李清妍带有询问意味的目光,微笑说道:“你这次帮了我大忙,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喝杯刨冰怎么样?”
李清妍唇角轻轻一挑回问道:“你现在身价过百万,就请一杯刨冰是不是有点儿小气了?”
梁惟石摇了摇头说道:“和小气无关,主要是老同学你人美心善,不会让我花太多的钱。甚至,连一杯刨冰,老同学可能都在考虑要不要赏脸!”
李清妍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因为她的想法竟然被对方看穿了。
实际上她并不需要什么感谢,尤其是物质上的感谢,她之所以选择帮忙,是因为大家同学一场,是因为她对梁惟石印象还行,是因为她拿梁惟石当了‘挡箭牌’。
面对异性的单独邀约,她向来都是婉言拒绝,哪怕梁惟石只是想请她喝杯冷饮,她也准备采取这种轻松得体的玩笑方式不着痕迹的推脱掉。
“怎么感觉,你很了解我似的?”李清妍沉默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梁惟石微微一笑回道:“那倒没有,主要是我会看相,一看就知道老同学是那种心地善良爱为他人着想的性格。”
李清妍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谎话,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用调侃的口吻说道:“我记得你会魔术,会武术,现在又多了一样相术,梁同学,你这知识都学杂了啊!”
梁惟石笑着说道:“承蒙夸奖,那么李同学到底想好了没有,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喝刨冰,草莓加奶油的那种?”
李清妍心头不禁一震,明净的双眸之中瞬间掠过一片疑云。
草莓加奶油的口味,正是她的最爱。
但问题是,梁惟石怎么会知道?
是巧合?还是……
“我建议你还是赶紧回去把东西放好,凡事总怕万一。”李清妍看了眼对方的背包,语气淡淡地提醒道。
梁惟石连连点头:“你不提醒我就忘了,那我就先回了,咱们改天再联系。”
互相挥了挥手,道了声再见,两人一东一西,背向而行。
梁惟石走出几步之后,慢慢停了下来,回头望着那道裙角微扬的柔美身影,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他很想让李清妍得到他,但他又清楚地知道,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可遇而不可求,也许再过几天,李清妍就会返回江南,所谓的‘改天联系’,很可能会变成遥遥的‘后会无期’!
等有朝一日再相见,会不会依然重复上辈子的轨迹,双方仅仅是好朋友的关系而已?
李清妍似乎心有感应地停下了脚步,缓缓转头回望,看着那道远离的身影,心头浮现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说来神奇,明明大学时没有太多交集,偏偏这一次偶尔相遇,却让她对梁惟石有种老朋友重逢般的熟悉。
正是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灵机一动、鬼使神差地将梁惟石当作了挡箭牌,也正是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面对梁惟石的求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算了,不想了,反正再过几天她就回江南了,大家天各一方,今后很难再见。
与梁惟石的这次相遇,大概率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
当天晚上,杨国林接到了‘老朋友’曾守礼的电话。
“老杨,你发给我的照片我看了,好东西啊,好东西,我收藏了!”曾守礼的声音充满着十二万分的迫切,似乎恨不得直接顺着电线爬过来,将那枚稀有的天眷通宝抢走。
杨国林佯装不满地拒绝道:“不行,这是清妍的男朋友花大价钱买来孝敬我的,你怎么能收藏呢?”
曾守礼急不可耐地说道:“花多少钱我给啊!”
杨国林转头看向外孙女,装模作样地问道:“哦,惟石花了多少钱呐?”
林清妍忍着笑回答道:“一百万。”
曾守礼连忙报价:“我给一百零五万。”
杨国林冷哼一声道:“那我出一百一十万。”
曾守礼听出了杨教授语气中的不快,立刻加价道:“我出一百二十万!”
“我出一百二十五万……”杨国林继续加价。
“我出一百三十万,不能再多了!”电话那边的曾守礼一脸肉痛,但还是咬着牙又加了五万。
“我出……算了,君子有成人之美,等我问问清妍的男朋友,他没意见的话,你就找个时间过来一趟!”杨教授最后‘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这枚天眷通宝拿到拍卖行,差不多也就这个价,而且除了需要按比例支付佣金之外,还容易引人注目,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相比之下,曾守礼这个老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还算守规矩,尤其嘴巴严,特有钱。
至于多坑了对方十多万这件事,杨教授不但毫无心理负担,甚至有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舒爽感。
他乐呵呵地对外孙女说道:“你告诉小梁,有人出价一百三十万,要是没有异议,就约个合适的时间当面交易。”
梁惟石这边很快就接到了李清妍的电话,立刻欣然回复道:“同意,当然同意,嗯嗯,除了周五体检走不开,其它时间都可以。好的,我等你电话……”
放下小灵通,看着父母一脸疑惑的表情,他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在旧货市场淘到了一枚古币,今天上午请李清妍的外公杨教授帮忙看了看,确实是好东西。刚才李清妍通知我,有个买家想收藏这枚古币,让我约个时间当面交易。”
梁卫国和陶红互相看了一眼,儿子去旧货市场淘宝他们是知道的,淘回来一张七匹狼‘真迹’和几样破烂儿他们也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儿子竟然瞎猫碰上死耗子,淘到了真宝贝。
“和妈说说,那个古币能卖多少钱啊?”
陶老师双眼放光地问道,她心里盘算着,既然是好东西,至少也能值个万八千的吧?
梁惟石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差不多,一百万吧!”
叮当……
梁卫国手里的汤匙掉在了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百……万!?”
陶老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梁所长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弯腰捡起汤匙,然后故作严肃地盘问道:“什么古币能值一百万,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梁惟石十分理解父母的失态,因为即使是在二十年后,一百万都是一个普通人难以赚取的数目,何况现在是二零零三年。
如今的一百万,对普通人家来说,绝对是一笔骇人听闻的巨款!
“据说是金代的天眷通宝,极为稀有。放心吧,李清妍的外公是鉴宝专家,不会看错的,而且凭我和李清妍的关系,也不可能骗我。再说了,你儿子有什么值得人家骗的?”梁惟石笑着解释道。
“发财了,老梁,咱家发财了!”
陶老师一把拽住丈夫的胳膊,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
一百万啊!
他们两口子加在一起每个月一千出头的工资,不吃不喝都得攒上近一百年。
原本还为欠下的五万块钱饥荒而发愁,现在好了,连儿子买房子、买车子、娶媳妇儿、生孩子、养孩子的钱都有了!
儿子刚考上县委办,转眼之间又天降横财,一喜接着一喜,让她如何不欣喜若狂?
“看你那点儿出息,等什么时候钱到手了,你再高兴也不迟。”梁所长习惯性地泼起了冷水,然而那不断翘起的嘴角,却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没钱的难处,他比谁都有体会。
前年为了给母亲治病,花光了家中积蓄还远远不够,他当时借遍了亲朋好友,也只凑了一万多块,最后还是厚着脸皮从老家远房表弟那里借走了对方给儿子攒的彩礼钱。
五万块的饥荒,一直压得他胸口发闷,后背发沉。而现在,他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哎呀,以前总嫌儿子性格犟不服管,现在怎么看儿子怎么都觉得顺眼。
梁惟石端起没吃完的饭碗,一边夹着菜,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父母。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行的!
上辈子如果他有很多钱,父亲也许就不会选择有病不治,隐瞒病情直到去世。母亲也不至于退休后还要出去打零工,在那年的冬天遭遇车祸。
和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大鹏,可能就不会因背负巨债跳楼自杀!
他这一世为什么要弃政从商?
就是为了让家人和自己过上不为钱而发愁的生活!
……
几天之后,在杨教授的家中,梁惟石顺利地完成这笔价格超过百万的交易。
亲眼鉴定这枚天眷通宝确实为真品之后,曾守礼毫不迟疑地与梁惟石签下了交易合同,并在第一时间将一百三十万打到了对方的同行帐户上。
等到曾守礼带着宝贝心满意足地离开,梁惟石神色认真地提出,将其中三十万元送给杨教授作为酬劳,结果遭到杨教授的断然拒绝。
“你的心意是好的,但这件事,我是看在清妍的面子上才帮你的忙,你要感谢就去感谢清妍。”
梁惟石又把目光转向李清妍,就见对方微微一笑说道:“你请我喝杯刨冰,就当是感谢了。”
梁惟石仔细想了想,区区三十万,好像真没必要推来推去的。
反正等以后咱俩结婚了,我的钱还不就是你的钱!
……
狂浪酒吧的包房里,伴随着狂浪的音乐,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孩一边狂浪地扭动着身体,一边向沙发上的男子投去狂浪的目光,而男子不但没被这种狂浪的气氛所感染,反而阴沉着脸拿起一瓶八二年的矿泉水狂浪一声砸在地上,吓得狂浪的女孩们连忙停止了狂浪,狂浪的音乐也随之停止了狂浪。
“沈少,您要是不喜欢,我让他们再换一批?”余文宏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最近考公面试失利,进县委办基本没戏,花了那么多人民币,却被姓梁的破坏了大计,真特么王八钻火炕——窝火又憋气!
好在官场失意,情场得意,这段时间他处了个女朋友长得特别美丽。
还有,眼前这位沈冲沈少,据说是京城子弟,真要抱上这条大腿,日后飞黄腾达还不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是啊沈少,不行就再换,我店里还有几个新来的妹纸……”一旁的丁强也跟着附和道。
作为文曲县有名的黑老大,余文宏的酒肉朋友,狂野酒吧的主人,强哥在得知这位沈少是余文宏都不遗余力巴结的贵人之后,立刻陪前陪后,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
沈冲斜睨了两人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都是些歪瓜裂枣,换不换有什么区别?让她们下去吧,看着都心烦。”
若在平时,就余文宏和丁强这种不入流的小人物,他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只是因为这两天几次邀约李清妍被拒,放下脸面亲自去杨教授家拜访,又碰巧在途中看见李清妍与梁惟石一起走进了冷饮店……
极度不爽的他想散散心解解闷,这才勉强给了两个家伙献殷勤的机会。
丁强凶睛一瞪,示意女孩们赶紧滚出去,然后又换成一副谄媚至极的笑脸说道:“沈少,不是我老丁吹,在文曲县,只要有您能看得上眼的,您说句话,我老丁保管把人送到您的床上!”
沈冲笑了笑,转头看着余文宏,用戏谑的语气说道:“我看你女朋友长得不错,不如,借你女朋友一用?”
余文宏当时就亚麻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