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桥是小说《质子和敌国暴君恋爱渣又甜》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银皇后写的一款穿越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质子和敌国暴君恋爱渣又甜》的章节内容
【一】
“来人啊!北齐攻进皇城了!”
一个士兵从宫殿的门口往里跑,可人还没等跑几步,就被后面的箭矢给钉死了。
原本寂静的宫闱瞬间迸发出无数的尖叫声,声音落在偏远的宫殿里,宋桥只隐约的听见了什么,接着老嬷嬷开门慌张的跑了进来,道:“六皇子,北齐人打进来了,有周亡了……”
“亡了……”宋桥喃喃的念叨了一句,接着整个人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怎么会呢?
不,是怎么就这么快呢……
老嬷嬷跪在地上抱起他,不知为何突然哭出了声:“太子没了,先皇也跟着去了,连皇后娘娘和几个贵妃也自尽在后花园,六皇子,你可怎么办啊!先皇在时,我们就不好活,如今二皇子登基,更是视你为无物,刚才老奴听见前面的几个小丫头说,陛下……陛下要将你……要将你送给北齐做和礼!”
“送到……北齐……”
北齐人生性凶残暴虐,杀人如麻,在那些太监和宫女的嘴里,北齐人就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把他交给那样的人,他根本活不到第二天。
不会的,不会的……
二皇兄虽然一直不待见自己,但好歹兄弟一场,他不会真的狠心到把自己推向火坑。他是知道的,那些人有多凶残他是亲眼见过的,如果把他交给他们,一定会死的。
宋桥是六皇子,但因由他的母妃是当年太后强行送给皇帝的人,老皇帝只临幸过她一次,便再也不理。后来他母妃有了身孕,皇帝本来厌恶异常,不想留下,但无奈太后那边看的紧,最后也由着宋桥出生了。
所以从出生开始,宋桥在这宫里就是个隐形人。
上至公主皇子,下至宫女太监,只要是个人都能欺负他,甚至到了冬天,连个送煤送碳的都能戏耍他几下。
可那时候再委屈也还算是好的,至少母妃还活着,能对他知冷知热,对他笑笑。后来到了十一二岁,母妃因病殁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一个人对他好。
他活的如此谨小慎微,可如今却还是难逃宿命。
不可以,宋桥心里想。
就算再卑微,他也是有周的皇子,既是皇子,就不能委身于他人,更不能是敌国的皇帝,他不愿意。
宋桥推开嬷嬷,一个人站了起来,神态冷静的让人害怕:“不要……我不要去北齐,我不想当别人的玩物……”说着,宋桥推开门跑到院子里,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可能是想逃,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他看到那口窄细的井,想跳下去,可另一面,他的耳边突然传出一句熟悉的话——
活下去,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那是母妃临死前冲着年幼的他说的一句话,他得活着,可是他的命又怎是在自己的手心里。
宫寝外一阵脚踏声,宋桥还来不及做些什么,陌生的面孔就出现在他面前,那帮身着银甲的侍卫们一言不发,生硬的拽着他的胳膊,把人直接拖到正殿上。
大殿上静悄悄的,有周的二皇子畏畏缩缩的站在殿内,龙椅上散漫的坐着一个高大威勇的年轻男人,眉目俊朗,手里把玩着一把滴着血的弯刀。
宋桥浑身被拽的像是散了架,说不出的疼痛,那些带刀侍卫立在两侧,让人不敢抬头。
“就是他?”男人哼了一声,像是不屑,“这样的人在我北齐满大街都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因为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儿而放过你们?”
那道声音很清脆,吊儿郎当的,语气里带着笑,似是嘲讽。
宋桥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可是龙椅离的太远,他看不清。
性命攸关,二皇子早就给吓破了胆子,也不管自己已经是了皇帝,反而屈尊跑到跪着的宋桥那边,掐着他的下巴去给龙椅上的人看,那样子不像是对待自己的弟弟,倒像是对待一个玩具一样。
他看那人对这张脸实在不怎么上心,情急之下一把扯下宋桥的衣服。
“不要……”宋桥挣了一下,没挣开,他的眼睛里有抗拒,看着反倒有了意思。
他皮肤白的像是上好的瓷器,耀的人眼睛都闪了一下。
二皇子将他的衣服扒了下来,露出肩膀瓷白的皮肤,雪一样:“我六弟身体异于常人,他小时候生病体温过高,皮肤就会发红如蔷薇色,后来我偷偷在他沐浴的时候看过,他的脊背有凤凰图。”
“凤凰图?”
龙椅上的年轻将军终于肯低下头看他一眼。
那双眼睛黑亮,像是藏了些什么。
他拎着刀踏下龙椅,径直走到宋桥眼前。宋桥只看到一双银色的靴子,接着,带着血的刀尖挑起了他的下巴。
“抬头,让我好好看看。”将军说道。
刀身冰凉,刀刃贴在皮肤上,只需要稍微转动下方向,宋桥就会死。
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宋桥浑身颤抖了起来。
他会怎么对待自己?
杀掉?还是慢慢的折磨?
哪一种都不会太好。
宋桥闭上了眼睛,有那么一刻,他什么都不再想。眉头略微皱了下,尽管很快,年轻的将军还是看见了。他只觉眼前的人扑身上前,冲着刀刃而来,看那样子是想自刎于此。可他的速度更快,刀在手里旋转半侧,刀柄瞬间砸在宋桥的脸上,把他砸倒。
“想死?”将军冷笑一声,“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有周的人了!你是我北齐的奴仆,生死只能由我北齐的皇帝决定,你若是敢偷偷寻死,我必要让你们有周皇室一起陪葬!”
宋桥的长发落了一地,跪伏在一侧,嘴角流下一道殷红的血,他用手背抹了把,半边脸便蹭上了些许红色,美的近妖。
而他如同脂玉的皮肤也因为这挣扎变得发红粉嫩,慢慢的,宋桥的脊背上,浮现出一个很浅很浅的呈蔷薇色的凤凰。
这次,不仅是那北齐的将军,连同一旁的侍卫都看的出奇。
只有宋桥垂着头,羞愤的浑身发抖,像是只垂死的羔羊。
“就这个了,带走!”将军摆摆手,身边的几个士兵便上前抓住宋桥的手腕,把他拖走。
那其实是很短的几秒钟,可宋桥却像是迸发出全身所有的气力一样,冲着殿内大喊了一声:“二哥!”
他凄厉的声音在幽深的宫殿内带着回音,可二皇子到最后都没有回头。
泪水模糊了眼睛,宋桥心如死灰。
去国离乡,他知道,他这辈子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二】
宋桥被装在一个大笼子里,笼子外蒙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绒布,他的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又沉又重,一动就发出“哗啦哗啦”刺耳的声音。
他靠在冰凉的铁栏杆上,两条胳膊抱着自己,听着外面篝火燃烧的声音。他听见那帮侍卫叫那个人为裴将军,他便知道,这个人就是少年成名的北齐镇南将军裴陵。
夜还很深,到了后半夜,冷饿交加,时间慢到天好似永远都不会亮。
那帮人围聚在一边烤火吃肉,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晓外面是什么样子。
像一只被囚禁的鸟。
想吃点东西,想喝水,想站起来走一走……
想回家……
宋桥的眼里突然酸涩起来,他用手背挡在眼前,不能哭,风很冷,泪掉下来就要把脸冻伤了。
离开皇宫的第一晚,宋桥在极度的疲累中蜷着身子睡了一觉,他梦见了已经过身很多年的母妃,她还是年轻时的样子,对他很温柔的笑着,张开双臂招呼他过来,宋桥站起身,踉踉跄跄的朝她扑去,可是刚一到,母妃却不见了。
“母妃……母妃别……别走……”
裴陵夜里睡不着,无聊的擦着弯刀,半晌后突然听见有人在说着话,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夜里像是鬼魂的呓语。
他掀开绒布,看见宋桥把自己抱的跟个面团子似的,人还哭着,但是没醒。
腰间带着的酒壶拿下,冲他的脸就倒了下去。
“啊——”宋桥被泼醒,吓得往后退了好远。
“你要……杀我吗……”宋桥看见裴陵手里发着冷光的刀,问他。
裴陵笑了笑,那股子邪气又上来了,道:“我说过了,你的死活只有陛下能定夺,我的任务是把你完完整整的送到北齐的皇宫,至于之后,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还有啊,你不要总是妄想去死,人死是很容易的,活着才难。有周宫里那些胆小如鼠的皇子公主们,一个个的都被我们北齐的士兵看护的很好,但你若要不安分,一心寻着去死,那我向你保证,他们必然也活不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
裴陵收起刀,冷笑着走了,绒布帘重新被放下,脸上的酒渍刺在侧面的伤口上,有些疼。
他低头小心翼翼的擦着脸,不想帘子重新被打开,裴陵的手里探进来一小块饼,示意他吃。
“别死了。”
宋桥不敢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明明连死都不怕了。可是如果是生不如死呢?听闻北齐人大多有一种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药物入体,大约要熬上三天三夜才可断气,而且还会七窍流血,身体溃烂,死相惨烈。
可肚子实在太饿了,饿到他根本无法拒绝送到眼前的食物。
像是试探的兔子,宋桥人不动,只把胳膊伸过去,刚一碰到饼就快速的收回来,脸上都是防备。
裴陵冷哼一声,再不管他。
这样的路赶了小半个月,宋桥越发的瘦弱,本来就单薄的身子现在连看都看不了。
一路上,宋桥都在想,轩辕胥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久居深宫,鲜少见到外人,所以连想象都很薄弱。
残虐、暴戾、杀人如麻。
应该就是个丑陋残酷的杀神。
他会怎么对待自己?
把自己撕碎吗?还是给自己灌上那种让人穿心烂肚的毒药,一点点的看着自己死去?
还是……
离着北齐京都越近,宋桥的心里越是惊慌。
到了的那一天,靠近皇城,他的心都揪在了一起,紧张的动一下都会头晕目眩。
不管怎么逞强,都还只是个孩子。
“裴将军……”他第一次开口叫人,本以为裴陵不会理他,却听他喊停了车队,骑马侧到笼子外。
“有事情?”
有事情吗?好像也没有。
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苦难等着他,所以害怕。
裴陵耐着性子等了他一会儿,看他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才夹着马腹驶进宫内。
母妃,若你在天有灵,我不求能好生活下去,只求你保佑我能痛快一死。
宋桥把身上的衣服裹的更紧了。
轩辕胥,轩辕胥……
他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念某个咒语。
裴陵携刀上殿,风尘仆仆的跪在殿下,冲着高坐在龙椅上的轩辕胥道:“陛下,臣已将人带到!”
“裴将军辛苦了。”轩辕胥说道,“把人带上来。”
八九个人抬着一顶被黑布罩着的东西进来,放在大殿的时候连地都震了一下。紧接着,绒布被拉开,笼子显现出来,与此同时,轩辕胥便看见了一个瘦小如幼兽的人蜷缩在角落,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赤着手脚,把脸扭在一边,不敢看人。
“就是他?”轩辕胥从龙椅上站起,脸上带着冷酷的笑意。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当年父皇被有周人砍杀后他就发下毒誓,一定要让有周人血债血偿,如今得报,实属意料之喜。只是他无法像那些暴君一样,盛怒之下将人屠戮殆尽,反而要隐忍压抑。
轩辕胥抽出裴陵的佩刀慢慢走到笼子边,他用刀捎敲着铁柱,声音巨大,宋桥循声抬头,顿时周身都是一片吸气的声音。
只见他黑洞洞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片春水,脸上的皮肤白皙的像是上好的苏州纸帛,鼻子和嘴唇也长的恰到好处,一张脸初见便是惊人,越看越觉得挪不开目光,美貌至此,也是到了顶端了。
倾国倾城。
可惜了,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有周的皇子,那便是生的再好看也无济于事。
宋桥仰头看轩辕胥,意料之外,并不是想象中的凶神恶煞的莽夫形象,反而长得很好看,剑眉星目,气势逼人。如果不是早早听闻他的传说,宋桥根本不会将面前这个人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刀尖刺进宋桥的衣领,略微用力,就划上了他光洁的脖颈,一缕血痕落下,对上那双惊慌的眼神,轩辕胥勾起冷笑,目光里都是恨意。
“陛……陛下……”宋桥开了口,声音因为舟车劳顿而略显沙哑,却意外的好听。
那种撩拨人心的好听。
轩辕胥俯身蹲下,与他视线平齐。
宋桥惊慌失措,往后退了退,靠在后面的栏杆上。
那柄刀轻飘飘的探进来,刀尖深入,悬浮在宋桥的左眼珠前。
“裴爱卿,你挖过人的眼珠吗?”轩辕胥看着宋桥,话却是对着裴陵说着。
裴陵双拳抱起,一个恭谨的姿态:“臣没有,臣作战时一般讲究速战速决,大多都是一刀入心。”
“哦,是这样,朕也没见过,但朕很好奇。”
宋桥不敢动,刀尖离得太近,他光想着就觉得疼。
求求你,不要。
宋桥在心里默默的哀求,因为不敢眨眼,眼睛里流出泪来,水光潋滟的,反而动人。
轩辕胥哼笑一声,把刀一转,送回裴陵手中。接着,他一把抓住宋桥,在他惊惧的目光中,把人生生从笼子里拖出来,一路拖回自己的寝宫。
宋桥的脚磨在地上血淋淋的一片,路程过半就已经昏迷过去,轩辕胥抓他只觉得像是在抓一只兔子般。他的内心烧起一团火,把那点嗜血的暴虐给烧了起来,他将人丢给内侍,让他们去把他清理干净。
一池冻到人骨头发麻的冷水,宋桥在寒冷中转醒,脸上连半点血色都没有。
“冷……”他含糊的念叨出一句。
有个小太监笑了声,不怀好意的狠掐了把他的腰,阴阳怪气的说道:“别冷了,这才哪儿到哪儿,以后有你受的。”说完,他便泄愤般的把宋桥的脑袋按在冷水中,任由他扑腾。
来来回回这么折腾了几遍,宋桥除了喘气就再没一丝多余的力气了。
他想哭,可哭不出来。
太监们用被子裹着他把他送进轩辕胥的寝宫,皇帝的寝宫大而华丽,中间摆着好几个暖炉,暖风吹的如同到了春天,他们将他放在床榻上,径自退去。
温暖中,苦熬了许久的宋桥渐渐支撑不住,他的眼皮不再受控制,累的只想休息一会儿。
睡一觉吧,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真的太累了……
【三】
轩辕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静静睡着的宋桥,他裹着被子,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散落的长发还湿着,脸色苍白,嘴唇却冻的发红,喘气声略微粗重。他把手按在他颈上,不出意外,他还发着烧。
轩辕胥冷笑着放下手,接着一把将被子扯开丢在地上。宋桥还在梦中,被这动静弄的清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轩辕胥的刹那浑身一凛,倒像是真的醒了。
光裸的皮肤像是上好的玉,赤身裸体的羞赧让宋桥下意识的抱着自己,这一幕落在轩辕胥眼里,更具有引诱的意味。
贱人!
“睡的好吗?在我这张床上躺的很舒服吧。”轩辕胥揪着宋桥的长发,逼他仰着头看他。他的手劲儿大,宋桥满眼的泪,却不敢流下来。
“陛……陛下……”宋桥声音有些哑,听起来有种无知的魅惑。
有周那帮废物以为送过来一个妖惑人心的东西就能万事大吉,真是可笑!
轩辕胥的另一只手按下宋桥环着身体的胳膊,强迫他在自己面前暴露身体。
就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皇子,杀一百个都不足以平息怒火!
少年人的身体单薄纤瘦,还没长开的样子,轩辕胥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最廉价的娼/妓。
“有周皇室就送来这么个没骨气的皇子,真是让朕觉得可笑,可既然他们都把你送来了,朕也只能笑纳了,知道他们要你来是做什么的吗?”轩辕胥的声音很平静,可越是这样宋桥越觉得害怕,就好像他是一头等待扑食的饿狼,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咬上自己的脖颈。
他哆哆嗦嗦的开口,说:“我……我是来求和的……”
“求和?”轩辕胥张狂的大笑,“你也配!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既然如此,那朕就来告诉你,你要做些什么!”
说着,轩辕胥一把将宋桥摔下了床。
宋桥只感觉整颗心都要被摔了出来,轩辕胥低头冷笑着看他,在他阴森的目光中,宋桥察觉出什么,接着便手脚并用的往外跑,轩辕胥连追都不追,气定神闲的在后面解开了腰带。
寝宫的大门早就被人从外面锁死,宋桥拍着门,绝望的喊:“开门!求求你了!开门!”
“这里除了我,没人能救得了你。”轩辕胥抓着宋桥的头发,把人拖了回来……
一夜凄厉的惨叫,连门口的守卫都听的汗毛直立,光听这声音,又怎么会想到是皇帝的寝宫,反而像是永远不见天日的地牢深处,而那惨叫不断的人,则该是日夜受刑的罪人才对。
就这么直到了清晨,有小太监叩门说时辰到了要上早朝,轩辕胥才肯停下。
他松开手把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宋桥只感觉一阵刀挫般的巨痛,接着他浑身无力的滑倒在地毯上,身下一片狼藉,白皙的皮肤上遍布青紫的掐痕,他闭着眼,眼睛已经被长久不断的泪水给糊住了,只有睫毛在微微的发着抖,证明他还活着。
两条纤细的胳膊抱着自己,膝盖缩在怀里,像个小动物似的。
他的嘴唇被咬的血淋淋的,看着就知道会有多疼。
轩辕胥很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向外喊了声,立刻有小太监进来伺候他洗漱更衣。
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宋桥即使那般无力还是虚拦了下自己的身体,这幅赤裸的样子任谁看去都会觉得脏死了吧。如果母妃还在……
不,她不在了。
这个世界上唯一会为他难过的人,已经不在了。
宋桥把脸侧到一边,好似这样做就能把自己藏住似的。
父皇薨逝,母妃也没了,家国都已不在,没人再会理会他。
他已经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了,而这里却是个魔窟,他无处可去,也无人可求,更不敢一死了之。而这个轩辕胥对自己恨之入骨,恨不能吃其肉喝其血,如此想着,之后的日子一片黑暗。
谁能来救救他?
轩辕胥穿戴好之后,便去看那小东西,骨架纤瘦,薄薄的一层皮肉,不知就这幅身量可以挨他的怒火多久。
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来人,好好伺候娇妃,必要让他快快好起来,朕对他的宠爱,还没完呢。”轩辕胥用绣着金丝边的靴子照着宋桥的胃部踢了两脚,只看他皱着眉头,喃喃的哼了两声。
那水藻般的长发就顺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很妖艳,美而不自知,这样的人,大多没有好下场。
宋桥的头脑昏昏沉沉的,昨晚本就发着热,又挨了一夜的折磨,如今那些小太监对他都是冷嘲热讽,滚烫的药掰开他的嘴就往里灌,呛的他直咳出眼泪来。
这里的人都恨他,都想让他死。
宋桥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流下眼泪,他也想死,如果可以,他真想求轩辕胥赐他一条白绫,而不是这样没日没夜的熬着他,只把他当成个没心没肺不知疼的小东西对待。
敌国之子,刚进宫就被封了妃,前朝不论,光后宫就激起一片浪。
中宫没有皇后,贵妃倒是一大堆,人人都等着看他笑话。
轩辕胥此生最恨的就是有周人,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北齐攻城那一战,多亏不是御驾亲征,否则轩辕胥定会像个残暴的昏君一样,把那些害过他父皇的人都一一吊在城门上,看着他们死。
“姐姐知道吗?有周送来的不是公主,是个皇子。”婉美人贴着嘉贵妃的耳边说,她们久居深宫,所有的消息都是从丫头太监那里听来的。
嘉贵妃本来并不怎么在意,这么一句话却把她的好奇心给勾了出来:“难道是个男的?”
“可不是,听那小太监说,陛下昨晚临幸了他一宿,那人叫的……啧啧啧……”曹贵妃抖了抖肩膀,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
“要我说啊,陛下还算仁慈,要是放在老皇帝手里,可不是要把他活剐了才算好。”婉美人说。
“可不是,有周人都该死!陛下竟然还赐他妃位,这点我是没想到的。”
“陛下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猜的到的,但无论如何,那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嘉贵妃没说话,但她心里清楚,那个有周的小皇子落到轩辕胥手里,活着未必比活剐强多少,这日子,难捱的在后头,她不急着看他死活,反正时间有的是,这宫里好久没有热闹可看了,来个有意思的,反倒是有趣不少。
【四】
接下来的两天,宋桥被送回了娇安宫。
娇安宫地处整个皇宫的最北端,和后宫的一众宫落都相隔甚远,如同一个孤岛般。
他的身子一直没好,天又冷,太医都不愿过来看诊,只有一个小太监日日端药过来喂给他喝。可即使这样,他的身体也没见好,反而咳嗽的更加严重了。
下雪的那日清晨,他抱着单薄的被子睡着,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音,可以脑袋沉,怎么都醒不过来,直到有人坐在了他的身边,把一双冰凉的手探进被子里。
那股子凉像是能摸进人的骨头里,宋桥被激醒,睁开眼,就看见了轩辕胥。
轩辕胥一身玄色大氅,脸色沉重,连眼睛都黑的吓人。
一瞬间,宋桥清醒过来,害怕的直往后退,可是一张床能有多大,最可怕的是,他就疼的弯了腰。
“啊——”宋桥一条胳膊撑着被子,脸色“唰”的一下变白。
“想躲?你能躲到哪里去?”轩辕胥把他按回被子里,可手劲儿没轻,“你就算跑到阴曹地府,只要朕不允许,都能给你活着挖出来!”
宋桥咬着自己的嘴唇,两只手攥着被面,努力不哼出声,可那疼痛不减轻一分一毫,只不过这片刻,宋桥就已经是满脑袋的冷汗。
“陛……陛下……求您……”宋桥刚开口,嗓子就堵住了,接下来的哀求他说不出口,只用哽咽来代替。
轩辕胥时间,宋桥便像只小虾似的把自己弯成一团。自然是难捱的不得了。
“听太医说你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既然好了,就乖乖滚过来侍寝。”轩辕胥大剌剌的敞开身体,等着宋桥来为他宽衣解带。
宋桥心里发笑,哪有什么太医,太医只当他是个什么倒霉的物件儿,连看都不肯来看一眼。可这些话他不敢当着轩辕胥的面儿说出来,他只是咬着牙,畏畏缩缩的跪到他面前,一点一点为他解着衣服。
他自小虽然不经历外事,但还是知道作为一个男子,不应该以色侍人,他也曾有过梦想,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成为父皇身边的左膀右臂,为他排忧解难,为他上阵杀敌。
可是一切都没有了,他被自己的哥哥送来,连个质子都算不上,质子还能像个人活着,可他却被迫做着不愿做的事情,成为了敌国皇帝的一个床上玩物。
他不愿,可却没有办法。
轩辕胥的身材很好,第一次的时候宋桥背对着他,疼的差不多要死去,根本无暇睁眼,而此时此刻,看着他那一身长期征战而来的修饰极好的肌肉时,却浑身打了个抖。他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座山,拥有着无限的力量,好似只要动动手指尖,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宋桥跪伏在床榻上,身上的青紫掐痕还留着,被红色的锦被和白皙的皮肤一映,更加撩拨心弦。他的长发顺着两个侧脸滑下,露出颈后的一小块凸骨,看着跟个孩子似的。
“抬头,睁开眼看着我。”轩辕胥冰冷的说道。
宋桥眨巴着眼睛抬头去看,连心都是慌的。
“知道吗?你的二哥已经被我处死了。”轩辕胥俯身勾起宋桥的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表情,“你有个弟弟是叫宋乘吧,比你小两岁,也是个没爹没娘的小杂种。我看他可怜,让他这么个平平无奇的人做一次皇帝,不过我觉得他能不能把那个皇位坐稳,得看你的本事。你乖一点,他就过的舒坦一些,你若是不听话,我就只能在他身上找补一些了。”
轩辕胥松开手,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往后靠。
宋桥的喉咙里发出如同小兽垂死之前的声音,又哑又沉,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不敢相信,又像是不愿相信。他试探的往前爬跪两步,怯生生的摸向轩辕胥的小腿。
“求求你……不要……他还小……他才十六岁……”说着,一滴眼泪掉了下来,落在被子上,就成了嫣红的一点。
轩辕胥用脚踹开他,嘲讽的哼了一声:“小?哪里会小?你去风月楼里看一看,有多少个小孩儿在他那个年纪已经名满天下了,就连你,也不过比他大那么一点而已。”
宋桥不敢想象自己经受的这一切有朝一日会在小乘身上重演,如果说在那个冰冷的皇宫里,还有一个人曾给予他哪怕一丁点的温暖,那这个人也只能是宋乘了。
“我会乖!会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你……别伤害他……”宋桥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都要听不清了。
轩辕胥冷笑的拖过他,摆弄他的发梢,看他脸上的惊恐和绝望。他真想一点一点的把他捏碎,他想看他的眼泪,听他的哭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里的痛苦消磨掉,才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男人久握缰绳的手指粗糙生硬,划在脸上隐隐发痛,每走过一个地方,便是一道明显的血痕。
宋桥的牙齿都在上下磕着,睫毛乱颤,像是一条躲在案板的鱼。他身体还没好,此时正在发着烧,可是轩辕胥不会顾及他的,在他的心里,他不过是一个发泄怒火的东西而已,只要他不痛快,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对宋桥做一切想做的事。
轩辕胥抓着宋桥的头发,把他生生按在自己胯间:“乖一点,今晚让你好过些。”
宋桥挣了两下,没挣开,轩辕胥感觉出某种冰凉的东西落在赤热的皮肤上,接着
后半夜,万籁俱寂,娇安宫外树立了几个侍卫,宫寝内,撕心裂肺的叫声渐渐衰弱,慢慢的听不见了,乌鸦在干枯的树枝上抖着翅膀飞远,好似这是个什么不祥的地方。
宋桥仰面躺在殷红的苏锦被上,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是上好的黑玛瑙,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屋顶,仿佛那里有着什么。
屋内高点的烛火照在他身上,遍是汗水和伤痕。
轩辕胥酒足饭饱,屈尊从他身上翻下。
他骗了他。
宋桥一动不动,连腿都合不上,嘴角流着血,是难捱时自己咬下的。
“痴心妄想。”轩辕胥把丢到他的腰间,似乎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你们有周人,只配得到我这样的对待!”
【五】
自那天后,轩辕胥有将近半个月没有过来。
宋桥锁在宫中,什么都不懂,他出不去,也没什么人管他,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人就活不下去了。没有水可以接雪,可没有食物就只能干熬着。
冬天里整个宫殿连点东西都没有,他没有力气站起来,就躺在被子里看着窗外。
他时常会做梦,梦见轩辕胥把他送回了有周,他的弟弟宋乘已经长大了,英俊潇洒,像是棵最骄傲的树。他站在自己从小住着的寝宫外,满眼的欣喜的泪水,身后围着一群熟悉的面孔,人人对他都很友善,说终于等到他回来了。
回来了,真好……
回来了……
“来人!”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把宋桥喊醒,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淋淋的一片。
房门被人粗暴的推开,几个太监模样的人先进来摆弄椅子,接着有两个女人走了进来。
宋桥被人从被子里拽起来,直接拖到地上,他的身体很虚弱,就这么两下,几乎要了他一条命。
“见到贵妃娘娘,还不赶快过来请安!”一个太监把他的身体搬直,让他低头。
房屋内冷的人打颤,曹贵妃手里抱着手炉,脖子上围着上好的狐皮领子,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感觉冷到不行。
这种冷不是一天两天行成的,而是常年没有暖和气,每一根木头每一块石头,都冻到实心的冷。
宋桥穿着白色的亵衣亵裤,露出的手腕脚踝细瘦到惊人,他乖顺的跪在地上,请了安,但不抬头,只是盯着地面。
婉贵人年纪小,位份低,做事也轻佻。她坐在椅子上,用粉色的靴子勾宋桥的下巴,逼迫他抬起脸看她。
“长成这么一张狐媚子的脸,你们有周人是不是都这样?”婉贵人伸腿踹到宋桥的肩膀,把他踹倒,“问你话呢?说话!”
宋桥重新跪回去,闭上了眼睛,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无力的攥了攥,道:“……不是。”
“听闻你是被那个大胖皇帝送来的,他不是你的皇兄吗?为何对你这样?还是你本来就不讨人喜欢,人人都觉得你是个麻烦?所以才把你丢给我们?”甜腻腻的女孩子音,说出来的话却刺耳的要命。
宋桥的心像是被人用刀捅了遍似的,这种被人舍弃的难过甚至超出了身体的疼痛,原来人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其实自己不也早就清楚了吗,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二皇兄把他送走的时候,甚至连一丁点的犹豫都没有,就像是扔掉个垃圾似的。
可即使已经这样,但当别人用揶揄的语气说出来时,为何还会那么难受?
宋桥的头垂的更低,如同要把自己埋起来。
曹贵妃没有婉贵人那般无聊,她冲宋桥招招手,示意他跪过来。
宋桥慢慢挪腾着膝盖,跪在曹贵妃的脚边。
曹贵妃的手的摸到他的脸侧,她的手因为暖炉的原因,很温热,宋桥一瞬间有些失神,以为是自己的母妃在摸着他,可是接下来,她的手一个用力,将他的脸捏起。
她的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扭曲,连话里都掺着血:“本宫的父亲、兄弟,皆是在与你有周人相战时阵亡的!你的父皇残虐好战,可惜啊,没有什么脑子,这才折腾了多久,就一命呜呼了,不仅国家没了,连儿子都要送给别人做禁脔!你说可笑不可笑?这就是报应!报应!”
曹贵妃的指甲尖利的划在宋桥的脸上,直把他的皮肤割破,流出血来。
没了这张脸,宋桥就什么都不剩了。
“来人!把他给我押到外面去!”
宋桥浑浑噩噩的被人按跪在门外,冰天雪地,寒风像是鞭子似的抽在身上,冷的刺骨。
有太监给他端了一铜盆的水,让他端在头顶。
“就这么跪着,什么时候水冻成冰了,你在放下来,懂吗?”
宋桥没言语,但是照做了。
所有人都恨他,他们说他罪孽深重,理应如此。
温度低到让人害怕,时间过去的很慢,每一秒钟都被无限的拉长,渐渐的,他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除了疼就是冷,不能开口,不能哭泣,因为眼泪流在脸上,不到两秒钟就会冻住。
端着的水盆越发的沉,两条胳膊酸到颤抖,膝盖下仿佛跪着针板,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没人会来救他。
婉贵人和曹贵妃坐在檐下,身上盖着厚重的斗篷,手里的暖炉换了一次又一次,两个人散漫的谈论着后宫轶事,笑作一团。
可是围护的再好,终究抵不过风寒,两人看热闹看够了,冻的不行纷纷要摆驾回宫,只留了个小太监看管他,必要让他跪到水结冰。
小太监也怕冷,待到人走空威胁了宋桥几句也跑了。
诺大的寝宫,只有他一个人对着一排干枯的树。
可他不能起,他不知道哪里还有眼睛在看着他,寄人篱下,又有宋乘在故国,他没办法。
好冷啊……
宋桥的白色亵衣冻起了冰碴儿,或许是过去了很久,又或许才过去不到一刻钟,宋桥终于挨不下去,昏倒在脏污的冻雪中。
宋桥最后的意识里,只觉得有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走到自己身边,他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但是某种温暖笼罩了他,某种香气覆盖了他,让他的心突然松软开。
就让我这么死吧……
求你……
【五】
宋桥醒来时只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个觉,浑身似是都要烧起来,一层一层的热汗沁透了亵衣,连脸上都是湿漉漉的。
有一股很淡的香气萦绕在房间里,像是某种花朵,又像是某种树木,十分好闻。
这样柔软的锦被,这样温暖和煦的房间,自宋桥来这边就未曾享受过。其实不用说在北齐,就连在有周,他也是住不上这样的好房子里。
寒冷和饥饿,于他而言已经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在恶劣的环境里生活的太久,忽然换到一个好的地方,宋桥的第一个感觉竟然是不适,他甚至是慌张的将自己单薄的身子从被子里抽出来,冲着门口走去。
要离开这里,贵妃娘娘让他跪着,可他中途就晕倒,如果被发现就糟糕了。
轩辕胥……对,轩辕胥也不会放过他。
他是那样残酷的一个人,不管自己的身体多么虚弱多么难熬,他都不曾放过自己。
想到这儿,宋桥便自嘲的笑了一下,他的命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艰难,老天爷也从未对他仁慈过哪怕一刻。
轩辕胥不会可怜他的,他只是恨,恨有关有周的一切,包括他。
身子还在发着高烧,整个人脚底发颤,刚走没几步,就摔在了地毯上。面前的门缓缓打开,宋桥抬起眼,看见一双红色绣金边的女士布靴头,接着是上好的苏绣裙摆,再往上……他便不敢看了。
在这深宫里,能穿着如此明丽的大红色,一定非比寻常。他不敢抬头再看,怕冲撞了贵人,于是便只是低头沉默。
乌黑的湿发散乱的披了一肩,裸露出来的皮肤苍白的如同清晨的雾气,而那双因为咳嗽而不得不捂上嘴唇的手也秀气的很,看着像是精雕细琢的玉器。
两个内侍从女人的后面走出,一边一个,拉着宋桥的胳膊扶他起身,将他塞进被子里。
可宋桥却不听话,一个劲儿的挣扎,虚弱的喊:“您认错人了,我不是……我不是……我是那个有周来的小皇子……您……您认错人了……”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慢慢的听不见了。
是的,他只是个亡国奴,被兄长抛弃,被迫来到这里,成为北齐皇帝的床上物,他不值得被这样照顾。
宋桥更怕的是,当他做好准备接受这点善意后,再被人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这点善意就会被收走,相比从来没有得到过,得到后再被舍弃,才是最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