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窃宝者【影中梯】推荐_主角凌舒叶涔小说新热门小说

齐齐小baby

凌舒叶涔是小说《窃宝者【影中梯】》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玖璋写的一款双男主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窃宝者【影中梯】》的章节内容

爆款小说窃宝者【影中梯】推荐_主角凌舒叶涔小说新热门小说

(阅读须知——新人作者)

(脑袋寄存~)

影中梯的影是迷雾中的幻影

☆——————

死气于墨色的月亮聚集。

天空猛的被什么撕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墨色的气体笼罩整个世界。

"天哪,你们快看!"

大街上行走的一个人高声喊着,声音有些许颤抖。

“天上……天上出现了好大一个裂缝!”

"有没有人说说这是什么情况啊?"

“这是要世界末日了”

“我才刚放学就要世界末日了,运气真好呢”(比心ing)

……

人们纷纷向天上那处望去,恐惧席卷了每一个人。

突然间,人群中有人倒在了地上,未出片刻,那人便陷入晕厥。

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拉进了那道裂缝。

人们见此四下逃窜着。

“屏住呼吸,不要吸入那股气体!”

人群中不知谁大声喊着。

人们纷纷照做,但事实又岂会如他们所料

黑雾弥漫的速度愈发惊人,一个又一个人接连倒下被吸入那黑暗的裂缝。

整个蓝星就这样被黑暗蚕食殆尽……

人类生存的痕迹都被抹去不复存在……

【欢迎各位玩家进入这场名为“时空求生”的游戏】

【下面我将宣布本场游戏的规则,请牢记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

机械之声冰冷的在每个人耳边响起,毫无感情,令人心底泛起阵阵寒意。

众人原本庆幸自己免于一死的心如坠冰窟。

【在这里,一切罪恶都将被允许】

【游戏开始前,玩家将会获得自己的身份牌,在进行游戏时玩家必须遵循身份牌上的规则】

【鉴于各位第一次参加本游戏,稍后各位玩家将会获得本系统最真诚的祝福】

听着系统的话,众人只觉一阵恶寒渗入骨髓。

自然其中也有不少不以为意,骂声一片的人。

似是为了让他们发泄一般,系统的声音随即响起。

【现在为各位玩家抽取身份牌,在此期间,你可以与你的玩家同伴们进行短暂的交流】

近乎同时,电子屏幕在每个人的眼前浮现。

“有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们不会真信这什么求生了吧”

“不要啊~人家今年才十八岁,人家不想死啊,有没有一米八男大来安慰一下”

“楼上是不是有病这都什么时候了”

“根据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事多半是真的”

“楼上的,以你的经验,你觉得这会不会是什么阴谋”

“不知道”

……

对话很快便被刷屏。

【抽取结果已发送至各位玩家的邮箱,从现在起禁言时间到】

系统的声音忽的变得残忍。

【接下来,游戏正式开始】

这些事情发生时,凌舒尚在梦乡。

以至于他只是在朦胧之际听到了一个有些怪异的机械音播报着有关他的信息。

【玩家凌舒已抽取身份牌——窃宝者】

【薄情之人永生永世享有魔鬼的爱】

说到这里时,系统的声音好似莫名有些……幸灾乐祸

睁开有些疲倦的眼,凌舒微怔了一瞬有些许疑惑。

嗯……他实验做完了

不然他怎么躺在床上休息

这般想着,凌舒抬手揉了揉眼,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早已不是自己穿的黑色衬衫。

而是一件霁青色的长衫……这床也不是他的床……

待到眸中渐渐恢复清明,凌舒看到了面前求生电子屏幕上私人邮箱里的信息。

“窃宝者”

这所谓的系统是想让他去偷盗

凌舒眉头微蹙,白皙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点击自己的身份牌。

紧接着对身份牌的介绍弹出。

【窃宝者——抛弃你自诩的道德,窃取指定人物珍爱之物,找寻独属于你的求生之路】

凌舒:“……”

感情还真是要他偷东西……

不过,那件事还没做完。

凌舒可不想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无聊的游戏中。

但若是真的,那他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旋即,凌舒薄唇轻启,不甚在意的说道:“如果这是真的,那你说说我的任务目标是谁吧”

游戏允许玩家与系统交流,但系统大多数时并不会回答。

所以,系统只是淡淡道:【条件暂未触发,无从告知】

“那怎么触发”

【无从告知,请玩家自行摸索】

“……”

凌舒暗暗在心底鄙夷,什么都不能说他要它何用?

检测到凌舒想法的系统有些不满的反驳:【本系统还可以发布任务,玩家请注意言辞】

闻言,凌舒也懒得理会这位只能颁布任务的npc,起身观察起周围来。

室内烛火摇曳,床榻边是古朴的屏风,屏风上有一人,身姿如松,着一袭青衣,宛如谪仙误入凡尘,于这世间独然。

行至窗前,凌舒抬眸,映入眼中的是一树盛开的芍药于夜色下摇曳。

“芍药花”

凌舒眸光微动,有些诧异,爱意顽固而专一吗

古色古香的住所,十分简单的家居用品。

他原以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十分清冷之人,却不想还是个痴情之人……

凌舒缓步走到门外,门匾上直直映着“溟思居”三字。

他缓慢的抬眸,心中微动。

溟思居……

……好熟悉的名字

翌日

凌舒打算出门去触发任务,虽然他也不知道随便逛逛会不会触发任务。

“小郎君,这个香囊请你收下”

“小郎君,这里有刚出炉的糕点,来尝尝啊!”

……

“小郎君,要不要买一只玉坠送予心上人啊”

小贩们笑盈盈的热情吆喝着。

看这位公子的长相想来爱慕之人甚多。

凌舒一一摆手礼貌致歉:“不必”

“你们看他那长相,没有一丝男子气概,似女子一般阴柔,还有这么多人喜欢,当真是瞎了眼!”

“可不是吗?要我说,论男子气魄,这世上可没有人能比得上您呐”

“就是就是,您可是知府长公子,他这种贱民怎么配和您比”

“公子,他不过就是个有些容貌的花架子罢了,您瞧他那病殃殃的样子,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昏暗的角落里,一位身着华贵的人与几个小厮言语愤愤。

小厮言语谄媚,但明显为首的华贵之人十分受用。

“好了,快走吧,不然一会儿我爹的人来了。而且那地方可不等人。”

“是”几人异口同声道。

凌舒淡漠的眸光扫过那一处昏暗,眼帘微垂。

这一路走来,街上人们的目光不时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有艳羡,惊艳;亦有鄙夷,不屑。

但,那又如何

与他未来无关紧要的人为何要在意

凌舒百无聊赖的闲逛着,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现在貌似没有钱……

这般想着,凌舒的搞钱因子雀跃地跳动着。

三月后

“影渊"一名传遍京城,其手段令人闻风丧胆。

凌舒淡漠的目光瞥向在血泊挣扎的人,无半分同情之意。

月色下,一只狐狸面具将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半遮。

男子着一袭红衣,身姿颀长似竹,透着一种别样的风姿。

手起刀落,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又一次被狠狠的贯穿,似是觉得不过瘾,凌舒又连刺好几下。

“影渊,你不得好死!”

黑衣人看见了眼前男子手中“影渊”的标志——沧肆剑,面露恐惧绝望地嘶吼着。

闻言,凌舒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手中那把染满鲜血的剑。

沾染了二十余无辜之人的血液还能如此逍遥法外

强抢良家妇女,诱骗青年男子,八九岁的孩子……也未曾幸免,这种人渣死不足惜。

凌舒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一张符纸飘落在尸体身上,随即,尸体变消失了。

这几个月下来,凌舒得了不少钱财,足够他生存很长一段时间。

换了衣服后,凌舒来到一家糕点店铺。

旋即,清冷的声音响起:"店家,我要莲子糕"

"好嘞,客官您拿好"

闻到那股淡淡的清香,凌舒眉头舒展了几分,唇角微勾。

这几日他品尝了不少美食,但最合他心意的便是这莲子糕了。

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触发任务,这几日无聊时他便会前往梧思楼听故事。

这不,他今天又来了。

"凌公子,您终于来了,快进来坐"

小厮极度热情地同凌舒说着。

这位爷可是他们这里的财神爷呢。

“嗯,多谢”

凌舒入座后,发现今日店内客人甚多,交谈声中数沅辞仙尊出现次数最多。

他微微侧身向身旁的人小声询间:"打搅了,在下可否问一下,阁下口中的沅辞仙尊是何人"

这位男子明显愣了一下,有些诧异。

“你没听说过他吗?沅辞仙尊可是浮云宗前任掌门”

“据说千年前天降异象他以一己之力拯救了三界苍生,而且他可是天下第一强者!”

凌舒回应道:“嗯,那近日是有什么消息吗?”

说到这件事,这位男子激动之余有些许疑惑:“近日是浮云宗招收弟子的时日,往年都是三年一次,这次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有何不同寻常之处?”,凌舒道。

“这一次,还未满一年浮云宗便招收弟子了”

谈到这事,这位男子面上激动:“最重要的是沅辞仙尊会在此次收徒大会上收一位亲传弟子”

接着他目光灼灼:“就算是不能成为仙尊的弟子,但远远见上一面也不枉此行啊!”

“在下知晓了,多谢”

“小事一桩”

男子挥手告别,深藏功与名。

不经意间转头,望着凌舒匆匆离去的背影唇角微扬。

此人……倒还真像沅辞那厮房中画上的那人。

看来这次有好戏看了……

离开了梧思楼后,凌舒心情有些低沉。

他这几个月以来,系统都没颁布什么任务。

要是一直如此,他恐怕就要被同化了。

记忆追溯至一个沾染了血色的夜晚。

凌舒刚从綦伢交接完任务,此刻正在寻找任务目标的路上,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倘若我一直没有触发任务,那又该如何”

【用尽一切去等待】系统声音不含一丝感情。

今日的系统似乎格外的好说话,凌舒这般想。

“可我终归会死不是吗?”

【玩家并没有随意支配自己生命的权利】

闻言,凌舒眸光变得幽深。

死亡的权利……也没有吗……

“那我的结局是什么?又会怎样?”

凌舒的声音轻如游丝,几近消散在这静谧的夜色中,宛如一片孤独的落叶在风中无助地飘荡。

【未知之事,本系统不予回答。】

凌舒缓缓仰头,望向天边那轮弦月,忽的嗤笑。

他怎么会没有反抗过呢

每一次,殷红的血液顺着脖颈潺潺流下,仿若生命在倒计时。

可那伤口却似有灵般,未及一刻便迅速愈合,就像命运无情地嘲笑着他的挣扎。

于他而言,死亡或许只是一场终将到来的永眠,本不足为惧。

但他不能死,至少在找到妹妹之前,他绝不可以倒下!

如此想着,凌舒心中那团纠结的乱麻似有了头绪。

与其在迷茫中沉沦,不如让自己在忙碌中忘却痛苦……

或许……

听天由命,顺其自然,才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

望舒斜影穿过木叶缝隙,被沧肆剑反射,映得凌舒原本白皙的脸颊越发苍白,似那被抽干了生机的花朵,透着一种令人揪心的病态。

思绪渐渐回笼,凌舒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心想,还是去那所谓的浮云宗看看吧

...

“那便是望舒阁?”女子娇声轻起,宛如莺啼,清脆悦耳。

“瞧这阁楼,恰似仙宫临凡,美至极致,称其为当世一绝,实不为过也。”

往来行人,本皆步履匆忙,此刻却皆为这阁楼停驻了脚步。

“你们可知?”有人娓娓道来,“此阁有一善规,若有走投无路尚有劳作余力之人,皆可于此寻得庇佑之所。如今,这望舒阁之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此处的望舒阁,更是天下诸阁之首,规模宏大无比。”

“此等善举,真乃泽泽苍生啊!”

凌舒行于去往浮云宗之途,不经意间抬眸,神色稍缓了些许。

此处亦有一树芍药……

他只淡淡瞥了一眼,便又抬脚继续赶路。

暗影之中,有一人静立。

看着凌舒不紧不慢地从衣衫中拿出一包包装整齐的物品,待到他彻底打开,叶涔方才看清里面的东西。

是莲子糕……

视线随之上移,一支黑玫瑰样式的吊穗挂在凌舒侧腰上的剑上。

叶涔见此,眸中光芒乍现,如繁星受扰,震颤闪烁,心跳亦失了节律,怦然如鼓。

那……是阿舒的本命剑沧肆

叶涔有些许诧异,此剑先前不是在他房中的暗阁吗?又何故出现于此

叶涔确信自己没有认错。

望着凌舒的背影,他眸光短暂的呆滞了一瞬。

……沧肆剑是向来只认自己主人的。

这世上……除了它主人和与其主人亲近之人外,再无他人可以触碰此剑。

凌舒走在夜色小径,神色冷峻,打算干完最后一票就收手。

他边警惕四顾,边寻觅藏身之处,四周树林寂静,唯有风声拂叶,阴森渗人。

正凝神时,凌舒背后寒意骤起。

一根带绒毛的绳子瞬间缠住腰身,不勒人却也挣不开。

凌舒神色平静的看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心中暗道:“看来是自己最近修炼落后了。不然怎么区区一介寻常侍卫都能近他的身了”

“别乱动。”

一道男声悠悠传来,音质清雅,语调里是藏不住的温柔缱绻,却又裹挟着几分恶劣促狭,恰似弦乐中突兀的杂音,直直钻进凌舒耳中。

紧接着,一只滚烫的大手贴上凌舒腰腹,不容分说地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双臂像铁箍般牢牢禁锢,力量大得似要把凌舒揉进自己身体里。

凌舒后颈猛地一痛,意识瞬间抽离,昏厥前,目光死死钉在腰间那只手上,满心愤懑。

啧……神经……

晕倒前,他眼皮沉重、意识混沌,残存的一丝知觉却仍捕捉着周遭。

他只记得……一缕仿若被月色温柔过滤,褪去了灼人的浓烈,萃出丝丝清甜的玫瑰花香悄然萦绕在鼻尖。

好……熟悉的气息。

这人……好似与以往碰到的那些侍卫不同。

叶涔瞧着怀中失去意识的凌舒,眸光泛起复杂情绪。

重逢的欣喜,错失时机的怅惘与神伤此刻无不在充斥着他的内心。

他本是极少做梦之人,生活仿若一泓平静无波的深潭。

可近些时日,眼前总晃过诡谲莫名的景象:黑衣人的身影在黑暗中闪现,又被一只白皙且修长的手,持着寒光凛冽的沧肆剑利落斩杀,血溅当场,画面真实得仿若置身其中。

他心下恍然,忆起阿舒往昔之言,往后无论他在哪里,他都可以看到。

与何人、做何事尽数在他眼前。

“怪我,早该明白的……”叶涔喃喃自语,满心懊悔。

这些日子所见,想必就是阿舒曾历经的吧……

如此说来,阿舒早已归来,自己却懵懂不知,浑然错过。

往昔擦肩过,今逢偶运长。

恐如前岁憾,再会渺茫茫。

若不是今日被幻兽引至此处,那他们岂不就此错过了……

叶涔抱紧凌舒,似要以此弥补错失的时光,身影没入夜色,唯留树林在风中呜咽,似在低诉这段波折的重逢。

忽的,一道人影急速闪过。

叶涔关注着怀中之人,并未分给那人半分眼神。下一刻,薄唇轻言,冰冷不近人情道:“皖夷”

话落,一柄墨色的剑从剑鞘飞出。蓝闪蝶式的剑穗随其迎风舞动。

迅速的飞至黑衣人身旁,一刀毙命。

随即,皖夷将黑衣人的人头提了起来,飞至叶涔身边。

“干的不错。”叶涔毫不吝啬的赞叹道。

剑身闪烁了一瞬,似在因其主的夸赞而兴奋不已。

凌舒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

身上锁链不时发出的“咯吱”声,一下下撞击着凌舒的耳膜,扰得人心神不宁。

“真吵……”他嘟囔着,眉头皱起,昨夜本就没怎么睡踏实,现下醒来,眼神便直勾勾地落在手腕与脚踝那泛着冷光的锁链上,心底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莫不是……要对他剥皮抽筋?”凌舒暗自思忖,“不过……这侍卫,报仇还挺讲仪式感。”念头一转,又觉纳闷,“可都过了这般久,怎还不来动手?”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叶涔大步跨了进来。凌舒心一紧,赶忙调整身姿,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自杀没能成,那被人了结,也算个解脱。

至于妹妹

呵……反正她吉人自有天相……

叶涔脚步沉稳,行至床前,缓缓俯身。

凌舒紧闭双眼,心跳如雷,时间仿若凝固,许久过去,死亡却迟迟未降临。

他按捺不住,差点就睁眼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一滴滚烫的泪,直直落在他眼旁。

凌舒满心疑惑:如今的侍卫,不都该冷面无情、杀伐果断么?这人怎么倒在他跟前哭上了?

况且……这个时代人们不是常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吗

叶涔双眸深邃如海,幽深得望不见底,此刻那眼底涌动着丝丝缕缕的哀怨,直直望向凌舒,仿佛凝聚了千言万语。

……骗子

……明明说好的

怎么能……忘记他呢……

等到叶涔彻底靠近时,凌舒猛的坐起,手上的锁链不知何时早已被解开,他拿手中的剑猛的刺向叶涔。

剑刃无情,洞穿肩部,鲜血如泉涌,似一朵泣血的彼岸花,于暗夜中凄美绽放,散发着死亡与哀伤的气息。

凌舒冷眼瞧着叶涔那被鲜血迅速染红的衣衫,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唇畔甚至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笑话,装装样子罢了,还真信

那家人……呵……他还没找到呢。

他岂能这般轻易死去

“……阿……阿舒”叶涔被震的向后退了几步,错愕的捂着胸口。

见凌舒眼中无情如霜雪,叶涔忽如被抽走了灵魂,苦笑从嘴角蔓延,似一朵枯萎的花。

看来……确如那日阿舒所言……

猛地,他身躯剧震,一口鲜血如箭喷出,那血迹沾染在如雪的衣衫上,仿若雪地里盛开的红梅,尽显狼狈之态。

叶涔双眸如炬,紧紧锁在凌舒身上,他抬眸望向凌舒那双平静无波的眼,忽的,他低低的轻笑了声。

不过……忘了便忘了吧。

总归,这模样……

……倒确是他的阿舒不错。

叶涔望着肩头那还在汩汩冒血的创口,心中默念,至于……这一剑,日后他自会向阿舒讨要补偿。

不经意间,那不知何时被打开、随意扔在一旁的镣铐映入他眼帘,他眸光一闪,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呵,真不愧是他的阿舒。

向来有这般能耐,即便深陷囹圄,也能不动声色寻得生机、解开禁锢。

凌舒持剑而立,周身防备,见叶涔只是捂着伤口、并无还手之意,满心疑惑。

瞧这人虽面色惨白如纸,肩头血染衣衫,却依旧身姿挺拔,好似还有余力再战,当下暗自腹诽:这人脑子莫不是不太好使?明明尚有一战之力,怎的就这般干站着,任由鲜血横流,也不还手?这般行径,实在蹊跷。

难不成……还另有所图?

不过……

凌舒目光扫过叶涔那凄惨模样,眉梢微微一蹙,心头莫名泛起一丝熟悉之感,仿若久远记忆里模糊的片段在悄然闪回,可这念头仅是一闪而过。

叶涔看凌舒那副模样就知晓他在想什么了。

下一刻,一道寒光裹挟着风声呼啸而至,剑柄后还系着一缕黑色绸缎,恰似暗夜幽灵,剑身上还有一个蓝闪蝶状的吊坠随之舞动。

转瞬,它便提着一个人头飞至凌舒身旁。

“哐当”一声,人头落地,那圆睁的双目、惊恐的神情,在地上滚了几滚,溅起些许尘土,看得凌舒疑惑不已。

他走到人头旁细细端详着,似是发现了什么异样,他抬手在那人脸上触碰着,猛的,一张人皮面具被扯下。

见状,凌舒一惊。他试探性的将手放在这人头耳后。

……有狐狸凸起

呃……这人好像才是他要杀的那人……

凌舒回首看向眼前仿若破碎之美玉的叶涔,不禁有些许赧然。

老天,他杀错人了……

凌舒心中苦笑,听一万次反方向的钟,还能回到刚刚吗?

不过很快他的心头涌起一丝庆幸,还好方才失神,剑偏了几分。

“抱歉。”凌舒言辞恳切,对着叶涔深深一揖。

谁让他平白无故把他绑了的……

“今日在下且先带你去医馆疗伤,日后,若你要报这一剑之仇,在下绝无二话。”

知错能改,不惹无端之祸,此乃凌舒处世之信条。

只是可怜他那刚赚得的些许银钱了。

“不必。”叶涔气若游丝,声如蚊蚋。

凌舒未听清,“不必什么?”

言罢,他走近叶涔,本比他高出半个头之人,此刻却似柔弱之柳,不堪一击。

“……不必……”叶涔喃喃低语,仿若风中残烛。

未等话音落,他便如坠落之叶,直直向凌舒怀中跌去。

凌舒下意识接住,念及是自己之过,便未将他推开。

只是,这人此前提及剑之来历。难道此剑暗藏玄机?

这般想着,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手中之剑,似要从中看出个究竟。

良久,他依旧毫无头绪,索性便不去想了。

凌舒将叶涔背着,继续前往浮云宗。

叶涔将头深埋在凌舒的颈窝,病态的笑容悄然浮现,那笑容里藏着眷恋与满足。

“我的阿舒……还是这般的心软呢。”他低语着,似是喟叹。

今夜寒风凛冽,凌舒并未听到叶涔的呢喃。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叶涔的目光停留在凌舒后颈处的那枚红痣上,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可是……他的印记呢……

双手紧紧环抱着凌舒,如同溺水之人抱住最后一块浮木,贪婪地感受着凌舒的温度。

死寂的月亮已伴他千年,唯有此刻,他的月亮是暖的……

凌舒走着,心中思绪乱飞,倘若此去无果,他又该何去何从?

大至过了一会儿,许久未曾出声的机械音带看些许不可置信。

【恭喜玩家凌舒触发任务——窃取沅辞仙尊的珍爱之物】

闻言,凌舒一惊,终日来担忧的事终于能放下了。

但……

凌舒转头望向背上无甚血色的脸,是巧合……还是……?

此人难道与沅辞仙尊有什么关系?

不过当下重点不是这个,好歹先把人救了。

于是凌舒压下了心中疑虑,加快了步伐。

未出一刻他们便来到了一家医馆。

"张大夫,快救人!"凌舒的声音高昂,言语中带着些许焦急。

"好好好,快将人带进来"张沐似风般跑到了门口。

看了叶涔肩头的伤,张沐心下了然。

"快将他放到房子里"

凌舒点头应是,完成一切后,他将叶涔的上衣挪开。

不经意间好似触碰到了一个有些冰凉的物品。

不过短暂的触碰并未引起凌舒的关注。

紧接着的便是一阵沉默,伤口结痂了……

张沐见此情景,早已见怪不怪。

甚至还可安慰凌舒几句:"凌小友往后遇事不要过于着急,此人是修仙者,伤口比我们这些普通人愈合快得多"

"那他为何还不醒?"凌舒有些疑惑地问道。

张沐闻言看向床上躺着的人狡黠一笑。"或许你在这多待会儿,他就自己醒了呢"

“……嗯”凌舒不解。

张沐没有多说,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我什么都知道的姿态。

他们家少爷之前就是这副模样被追到手的,之前小两口闹别扭时就是这样,不过……

他的少爷是什么样子的

张沐微微摇头,他好像记不清了……

很快,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离去前将去除伤痕的药放在凌舒手中,有些揶揄道:"记得给他涂药啊"。

随即,他便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去,独留凌舒一人在风中凌乱。

凌舒有些无语,但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事怪他。

净手后,冰凉的触感向叶涔席卷而来。

淡淡的芍药香不时扫过他的鼻间,叶涔微喘着。

凌舒见此情景心下疑惑不已,他的力气有这么大

旋即,将力气放的更轻了些。

酥麻的感觉充斥着叶涔整个人,难言的兴奋贯穿他的全身。

昏黄的烛光在床榻边的角落里微微摇曳,光影在素雅的墙壁上如梦幻般诡谲地舞动。

凌舒忙碌了一天疲倦至极,将叶涔一切打理好后,不知怎的便在床边趴着睡着了……

叶涔起身,轻轻地把凌舒抱到床上,他的目光深邃无比,宛如幽潭般紧紧盯着凌舒。

“阿舒,你许我的诺言……便从今日开始兑现吧。”

叶涔这般想着,缓缓俯下身,在凌舒的额间虔诚地落下一吻。

“阿舒,倘若你再骗我,那我……就只好用那契约将你锁起来,让你再也见不到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了。”叶涔心中阴暗的念头如枝桠疯长。

凌舒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若沉浸在一场迷离的梦境之中。

梦里,好似有很多看不清面庞的人围着他,将一个又一个画面呈现在他眼前。

“小杂种,就凭你也想和我争家产?别做梦了!”

凌舒在一旁,无法动弹,只能看着眼前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变幻。

凌舒望向孩童中央那双褐色的眸。

幼小的身躯满是绝望与不甘,被无情地推下万丈深渊。

坠落之际,孩童那凄绝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凌舒身上。

凌舒目眦欲裂,脑海中回荡着孩童凄厉的吼声:“你为什么不救我!!!”

待他清醒过来,他看到一个青年,眼神中满是绝望,望着怀中已经没了生机的人,双手颤抖地捧着那张冰冷的脸。

"倘若苍天有眼,何叫你命运多舛……因我而死……究竟……还是我确如他们所说……是个祸害……”

突然,青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死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紧紧盯着凌舒所在之处,言辞恳切。

“求求你,救救他,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你,求你,救救他——”

然而……看着凌舒的身影逐渐消失,青年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只剩下他充满怨恨的言语,嘶吼声仿佛要冲破云霄。

“你为何不救他——”

凌舒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无力地望着男子怀中的人。

紧接着,他瞳孔猛缩,那人竟长着张与张沐一般无二的脸!

一个个这般的场景浮现在凌舒眼前。

最终,一切都幻化成了一声声充满恶意的话语。

“凌舒,你这般草芥人命,最终一定不得好死,你不怕抬头九尺的神明怪罪吗?”

“我诅咒你,永生——永生入十八层地狱赎罪。”

“凌舒!你看看这天下如今的模样,血流成河,民不聊生,你就这般高兴吗?”

“你这般薄情,无一点人意,我诅咒你,永生永世都被恶魔所爱,我要让你心痛被折磨致死!”

“无耻小儿!看剑!”

突然,凌舒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柄杀气凛凛的剑。

但下一刻,这柄剑被人震开。

凌舒刚想看清眼前之人是谁,下一刻此人的剑贯穿了他的心脏。

凌舒错愕了一瞬,蚀骨的痛楚在全身蔓延。

眸光渐渐清明,凌舒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他今日救下的那人

恰在此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温和的声音,那道声音温柔缱绻,仿若情人在耳边呢喃。

“阿舒,醒过来吧”

凌舒猛的一怔,坐起了身。

冷汗顺着他白皙的脖颈流下,缓缓流入霁青色的长衫。

“你是谁!”

凌舒声色俱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看清楚了后,神色稍缓。随即,不冷不热地出言道。

“为何从你我初次见面以来,你便唤我阿舒”这是凌舒所不能理解的。“还是说……我们曾经认识”

闻言,叶涔身形微微一滞,似是被什么击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眸光变得幽深无比,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

片刻之后,叶涔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在云层中滚动,不紧不慢地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凌舒神色坚定,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那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对答案的渴望。

叶涔缓缓道出了一个令凌舒如遭雷击、震惊不已的事实:“我们曾经……结了天契。”

结天契凌舒暗自思索着,此方世界中结天契就和现世的结婚一般。

凌舒沉默,有些错愕地抬头,随即便撞进了一双深沉如汪洋的丹凤眼。

他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叶涔。

这人莫不是有病

他怎么可能与一个男子结亲?

凌舒想着他的性取向为女的啊,虽然他面前这人的确长得过分惹眼,但他又不会因人容貌就与男子在一起……

不过,曾经

凌舒很快便抓住了关键词,难道他还来过这里? 要是这样的话,那他这许多日里总感觉此地熟悉也算是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我凭何信你?”凌舒出言道。

倘若这人骗他呢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会对他如实相告吗?

"我知晓我的话你也许并不相信,但没关系。你不必因这件于你而言无关紧要的事情劳神"有些事他知晓便可,说出来于他的阿舒而言,或许……是累赘。

凌舒看着叶涔的神色十分落寞,整个人都仿佛要破碎一般,终究还是心软了些许。

总归,他的时间还长,一切还来得及。

所幸,他也不再追问。

"对了,我该如何称呼你"凌舒道。

"我名叶涔"

叶涔说着,不经意间思绪又回到了那个阴霾天。

烈火残蚀了有些破的木屋,狂风吹过,火势又一次蔓延。

他狠狈不堪的倒在血泊里,看着贼人将他家中洗劫一空,他的父母被利刃贯穿身躯,他的心中涌起了无尽的痛快之意。

这对狗男女总算得到了应得的报应,但……他独自一人走在街上,陷入了迷茫。

他好像……没有家了……

这般想着,他忽的自嘲,或许说……他从来就没有过家……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街上熙熙攘攘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忽得过来了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殴打,原本他打算用那双早已沾满鲜血的手殊死一搏。

但……他的眼前,忽的出现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体态纤长,将他环抱起来,淡淡的芍药花香沁入鼻腔。

那人淡漠的眸光望向他,仿若怜悯世人的神明。

那时……他第一次产生了占有的想法……

他贪婪的汲取神明的温暖,神明薄唇轻启询间他的名字。

他清楚的记得……他说他没有名字,是个被遗忘的人,但神明否认了他的说法。

他说:"不要在意他人的眼光,你只是你,世上独一无二的你"

“今日木叶飘零,有一言名‘叶影扶疏意未休,涔云聚散韵悠悠。’若你愿意,往后你便唤叶涔吧”

“从今往后,你……可愿意跟着我,我助你登上这三界之最,你可愿意”

那日与神明的初遇,是他在荒漠里的雨季绝处逢生的春天。

叶涔道:"好”

思绪渐渐回归,叶涔看着爱人望向他那陌生的眼神,在心中的小本本上又加了一笔。

“阿舒,这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他的名字都是阿舒取得,那阿舒就该是他的,不是吗?

凌舒处于放空状态,就当下他这般境地,他脑海里浮现了昔日他和妹妹生活时的场景。

“哥哥,你能不能谈谈恋爱去?"凌芫趴在茶几上歪头看向凌舒。

"为什么要谈?又和谁谈?"凌舒不解.

凌芫趴在一旁板着手指:"哥哥,你虽然不是有编制的特种兵,但叶爷爷也说过了,你的训练丝毫不逊于那些真正的特种兵,而且我觉得像你这种科研教授一般属于禁欲型?”

"和这有什么关系”

凌芫暗暗在心中想着,当然有关系了。

“不过……哥你到底在做什么实验啊?时不时半年就不见踪影。”

凌舒轻拍了下凌芫的头,“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凌芫撇了撇嘴继续道:"哥哥,寻影企业的总裁 超级好的!有钱有颜还喜欢你,你要不就试试吧好歹给我们这群涔舒CP粉撒点糖啊!”

闻言,凌舒放下手中的书,淡淡的瞥向凌芫:"我的取向正常,何况那位总裁先前在访谈时就已经提到自己有心上人了,你是想让我知三当三?”

凌芫摇头,摆了摆手:"哥,你听我给你分析,之前你讲座时老往一个方向瞥,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般不会分给无关紧要的人任何目光。”

凌舒好整以暇看着凌芫:“所以呢?”

“据我所知,那天那位总裁也去了,而且他所在的位置正是你望去的方向哎”说着,凌芫将手机递到了凌舒眼前,“我还偷偷的拍了一张照片,你看”

“哎呦,哥哥,你干嘛”

凌舒抬手在凌芫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痛,哥哥,我错了”

“安分些,干嘛想这些有的没的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都能被你扯到一起”凌舒道。

“往后说话注意点,有些人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要是闹出来什么不好的事情,那我赚得那些钱可就都得贴进去了”

忽然,凌舒低头定定的看着凌芫:“你……不会是在转移话题吧我让你写的题到底完成了没有”

凌芫莞尔一笑:“怎么会呢……马上就完了……”

一看她这样,凌舒就知道自己妹妹心里没憋这么好事。

随即,凌舒起身毫不留情的离去,临走前还不忘说出令凌芫痛苦一整天的话。

“今天课业加倍”

凌芫看着哥哥的背影欲哭无泪“哥,撤掉这句话,我们还是好兄妹。”

凌舒早已离去,并未听见凌芫的抱怨。

凌芫偏头,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在了手机里那位身着西装、身姿挺拔的男子。

男子静立在楼台上,目光如炬,紧紧地黏在台上那仿若星辰般璀璨夺目的人身上。

她想,哥哥为何不愿相信

眼睛又不会说谎,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蜡烛燃烧形成的光晕在凌舒眼前摇曳,如梦似幻,他的思绪也随之渐渐回笼。

此时此刻的场景,倒与小芫曾经描述过的那般相似,宛如复刻。

“阿舒?”

叶涔站在雕花的檀木窗前,斑驳的光影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他伸手在凌舒眼前微晃,那动作似是怕惊扰了这一室静谧。

凌舒抬眼望去,视线越过叶涔,看向窗外摇曳的翠竹:“叶涔兄弟,要不……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老是叫阿舒,他们之间又没那么熟悉。

叶涔唇角含笑,那笑容意味深长,在光影交织下却显得有些诡异,他没有丝毫犹豫:“好啊。”

“叶涔兄弟,今日之事……你可想好要何补偿?”凌舒的目光落在叶涔的脸上。

“我还未曾想好,倘若日后想好了自然会找你索取报酬。”

叶涔眸光黯淡,如同这被夜色笼罩的屋宇渴望黎明的曙光。

他所求……不过是一个诺言罢了。

“也好,今日在下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凌舒说着便起身,穿过那片光影,向门口走去,待他行至门前时,微微偏头,看向被烛光映在墙上的叶涔的影子。

“叶涔兄弟,后会有期。”

叶涔望着凌舒离去的背影,那背影融入了门外如水的月色中。

他唇边残忍的弧度扬起,屋外的虫鸣声似乎都因这弧度而一滞。

他……还是不要太着急为好。

不然,他的阿舒容易被吓跑,就像这月色下的轻雾,稍一用力,便会消散殆尽。

总归,他还存在着,于他而言,这便已是奢望。

叶涔的双眸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那火焰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稍作平复后,他便朝着浮云宗而去。

他愿意给予阿舒自由,但……前提是阿舒全身心都属于他……

凌舒站在浮云宗山脚下。

浮云宗那鳞次栉比的建筑宛如巍峨巨兽般屹立。

每一处飞檐都似苍鹰展翅,每一块砖石都透着古朴雄浑,气势磅礴。

见此,凌舒想,真不愧为天下第一宗啊!

与此同时,在浮云宗内殿之上,一人眸光黯淡,仿若蒙了一层轻雾。

江玖心不在焉地听着宗门长老们热议沅辞仙尊收徒之事,思绪却早已飘远。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能让他那一向清冷自持的师叔有如此反常行径之人,这茫茫天下恐怕唯有一个。

一想到那个名字,他的心湖便泛起微微涟漪。

那人便是……他此生唯一的师尊。

“掌门,你怎么了?”一位长老见江玖兴致索然,眉头微皱,不禁出言询问。

“付长老,我并无大碍”

“届时我们只需遵循沅辞仙尊自己的意愿便可,何故考虑这么多”江玖看着付邢有些不悦。

他师尊的道侣岂容他人置喙

他师尊恰若天上月,世上无一人可与之相配。能入他眼的人又岂会是那等一无是处之人

“付长老,不该管的便不要管。仙尊之事岂是你我能随意评判的”

闻言,付邢讪笑。

“掌门说的是,说的是啊”

内心却鄙夷不屑,不过就是群跳梁小丑罢了。

有第一次,自然可以有第二次。

见此情形,江玖面若寒霜,冷冷睨视一眼后,旋即毅然转身,将背影留给对方,再无一丝眷顾之意。

也是时候去见见那位故人了。

“师叔。”江玖身姿笔挺,恭敬有加地拱手作揖。

叶涔一归来,便瞧见往昔阿舒的徒儿正对着自己行礼。

他双眸中阴鸷之色渐浓,心底妒火仿若汹涌岩浆,在灵魂深处疯狂翻涌,肆意蔓延。

这人居于掌门之位,不好生履职,来此作甚?

江玖脸上依旧挂着那招牌式的虚浮笑意。抢走他师尊的……师叔?当真许久未曾谋面了。

二人狭路相逢,周遭空气仿若被无形利刃切割,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如潮水般汹涌扩散。

叶涔眸光淡淡,仿若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语气冷淡:“嗯,掌门不必如此多礼。”

江玖听到这话,不禁疑惑地看向他,心中暗叹,他这位师叔看来还是在误解他了。

过去……他不愿师叔与师尊结为道侣,不过是……怕其扰了师尊的修行之路罢了。

他的师尊当屹立于这世间之巅,而非被尘世琐事羁绊。

不过……这种事经历得次数多了,江玖也已经习惯了。

“沧肆向来只认自己的主人,那个人……是他,对不对?”江玖直视叶涔,目光坦荡。

叶涔却不紧不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反问道:“你心中不是早已有了答案吗?何必来问我。”

“那个人现下可有什么动作”谈及正事,叶涔的神色认真起来。

“暂无,不过好像过分关注你了”江玖有些不满道,“师叔还是洁身自好些好,否则无需师尊出手,我便先清理门户”

闻言,叶涔愤愤:“自然,但不该肖想的人你也别想”

江玖:“……”得了,还是这样。

一重山有一重山的错落,他也有自己的平仄。

对于他和他师尊而言,又不是只有道侣这一层身份才能相伴。

他所愿……不过只是能在师尊心中有一席之地罢了……

悠扬的钟声在空气中回荡,一声声敲响,似是唤醒了沉睡的风云。

“大选……开始了。”江玖神色凝重地说道,“师叔,请。”

说罢,二人一前一后朝着浮云宗大殿走去。

来到大殿前时,这里早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凌舒就站在那里,宛如沧海一粟,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气质,在这泛泛之众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那人是谁啊?”人群中传来阵阵议论声。

“瞧这通身的气派,应该是某大家族的公子吧,而且他长得可真漂亮。”有人说道。

旁边一女子嗔怪道:“你是不是傻呀?哪有形容男子用漂亮这个词的。”可当她的目光落到凌舒身上时,不禁心头一震。

啧……这人怎么和凌教授如此相像?

她这般想着,心里的想法逐渐大胆起来。要是真是凌教授,那自己可就有大腿能抱了。

苏箐园正痴痴地盯着凌舒,感觉自己幸运极了。

想当初,她来到这个荒僻得鸟不拉屎的地方时,差点崩溃得要自杀。

后来听说这个世界的大佬要招收亲传弟子,她就想着来碰碰运气,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这不,这收获也太大了,她居然碰到疑似导师的人了!

作为寒明A大的学生,谁不知道凌舒这个风云人物出门在外都会被嘲笑的好吧。

江玖顺着嘈杂人群的视线望去。

果真……是他。

江玖用力压下那股想冲过去扑进凌舒怀里哭诉的冲动,满心不情愿地坐在那冰冷的座位上。

然而,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异样。以往就算师尊再生气,也不会不理他,哪像今天这样,连一个眼神都如此吝啬。

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师尊吗?还是说,师尊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江玖心里有些纠结,但这时,不时震动两下、彰显着兴奋的沧肆剑让他慌了神。

江玖神情恍惚,他只是害怕,怕自己认错了人,更怕他的师尊因他的错认而受到半分委屈。

即使……他知晓自己的师尊可能并不在意……

他不像师叔那样有天契加持,除了凭借那双柔情似水似晨星闪耀的眼睛和本命剑,他……再没有其他办法找到自己的师尊……

付邢看着这一幕眸光微动。

无论在台上还是台下,他……还都是唱的一手好戏呢。

不过……他……也回来了吗?

浮云宗往日招收弟子诸项事宜全权交由付邢负责,这次也不例外。

他总是带着笑意盈盈的姿态,显示的很有亲和力,这给许多刚结识的新人留下了极佳的印象。

“欢迎各位莅临本宗”

“接下来,我们先测试大家的天赋灵根”

“各位,请前往殿前西侧处进行测试”

闻言,众人纷纷照做。

“刚刚那位长老讲话真温柔啊”

“是呢,我还从来不知道,浮云宗还有这般人物”

“几位兄台是第一次来吧,那位长老名唤付邢,浮云宗各长老中属他最平易近人了”

“不过,为何今日没见沅辞仙尊”

“是啊,是啊,我今天就是为了他而来的。”

“谁说不是呢?”

“肃静”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响起。

“稍后测试时,各位需站在光环之内,屏息凝神去感受并调动体内的灵气”

“接下来,秦昶道友,你先来测试”

……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场上的人基本测试完毕。

“下一位,请凌舒道友上前测试”

霎时间,周围人目光灼灼的向凌舒看去。

众人皆在猜测,这位似娇花般病弱的美人,天赋灵根究竟为何?

当凌舒踏入阵中,在众人眼里,他宛如一朵娇柔白莲置身于黑暗的旋涡,弱不禁风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几位长老原本满是欢喜的脸庞,瞬间被遗憾笼罩,仿若晴空突遇阴霾。“竟是混沌灵根!”长老中不知谁低呼一声。

要知道,混沌灵根就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桥,传说中持有它之人修炼之路崎岖坎坷,如同行走于悬崖边缘,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然而,一旦修成,拥有此灵根者便似那傲立巅峰的王者,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最强者,更拥有最接近神之领域的珍贵资格。

可叹的是,此灵根仿若远古的珍稀之兽,早已于千年前绝迹于世,与之相关的功法秘籍也如风中残烛般消弭殆尽。

此等天赋异禀者,若落入他们手中,便似一颗蒙尘的绝世明珠,不慎落入污浊泥沼;又似那璀璨星辰被藏于暗匣,不见天日。

他们……没有能力去或者说是不愿去培养一个蕴含风险且不知前路如何的人。

长老们望着凌舒,连连摇头叹息,那叹息声似重锤,一下下敲在众人的心间。

“既如此,我便先告辞了。”凌舒看到众人如此神色,心下了然。

随即,便转身离去。

看来……他只能另寻出路去寻那个什么仙尊了。

与此同时,两道虚空中的声音近乎同时响起。

“师……凌道友,且慢!”

“阿舒,你要往哪里去?”

“大家快看!沅辞仙尊,他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闻言,众人纷纷抬头向上望去,眼中满是热切与期待。

见状,付邢那精致的眉眼瞬间弯成了月牙,对着叶涔露出了如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笑容,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能驱散一切阴霾。

“师兄,你来了。”

他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山间的百灵鸟在欢歌。

叶涔仿若未闻,冷峻的面容没有丝毫波动,甚至未曾分给付邢一个眼神。

他心中暗自思忖,想来……刚刚浮生翎中的幻兽又是此人搞的鬼。

要不是……

他岂会到如今还留他一命

付邢见叶涔这般无视自己,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内心阴暗的念头如野草般疯长。

忽的,他的唇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不过很快,他恢复到了以往谦谦君子的模样,仿佛那抹诡异从未出现过。

叶涔径直走到凌舒身旁,将浮生翎羽轻柔地放到了凌舒的手中。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递翎羽的过程中,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凌舒白嫩纤细的手。

那一瞬间,凌舒只觉一抹冰凉之意从手心传来,仿若冬日的雪花落在肌肤上,让他有些不自在,微微瑟缩了一下。

“吾叶涔,代号沅辞,今以翎羽为引,请诸君作证。”

叶涔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若古老的洪钟,在空气中震荡开来。

“收凌舒为吾亲传弟子,自此,他便是我沅辞的弟子,我将护他周全,授他仙法,引他踏上仙途。”

话语掷地有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巨石,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对于凌舒而言,这就仿若天上掉馅饼一般。

他的任务对象主动给他送机会哎!

不过……果真如他所料。

叶涔便是沅辞仙尊。

但……虽是这么说着,他可不信,在他身上能发生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

凌舒看着叶涔,这人……有什么目的呢?

江玖看着这番情景,释然一笑。

他终于能确定,他就是他。

他看向凌舒那双洁净的眼,他想,他的师尊大抵是失忆了吧……

只是如今……

他的师尊好似变成了他的师弟,而他的师叔……成了他的……师祖

江玖想,这辈分真乱。

但无论在他人眼中他们是什么关系,在他心中,他的师尊始终是他的师尊。

“慢着,我要挑战他!”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浓浓的不服气。

说话之人满脸桀骜,目光如刀般射向凌舒,那眼神中的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修真界有一条不容置疑的死规定:无论对方是何身份,只要他向你发起挑战,你都必须接受,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哪怕这挑战的结果可能是死亡。

当然,若只是在功法、技巧等某方面存在分歧,仅仅是为了切磋而提出挑战的情况,则只需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

“仙尊收徒与你有何相干?”

周围的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纷纷转头看向这个出言不逊之人,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智障。

沅辞仙尊在众人心中宛如神祇,他的决定岂容他人置喙?质疑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然而,也有一部分人暗暗点头,他们和挑战者持相同的看法。

凌舒看起来就如那风中残烛般弱不禁风,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沅辞仙尊的亲传弟子?

“强者为尊”,这是修真界自开天辟地以来就亘古不变的真理,如同铭刻在每一个修真者灵魂深处的烙印。

“就是啊,他凭什么?”有人随声附和。

“难不成只凭他那一张脸?”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话语中满是讥讽。

“沅辞仙尊可是修真界第一人,找个弱不禁风的家伙当亲传弟子,这不是在亵渎仙尊吗?”

……

各种质疑声此起彼伏,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叶涔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抬手欲释放微微威压,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闭嘴。

但凌舒却轻轻拦住了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见过不知死活的,还没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人呢。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人,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吐出一个字:“好。”

声音虽轻,却如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竟然答应了

叶涔微微俯身,在凌舒耳畔轻声低语道:“阿舒,稍后只需给他们一个教训就行,莫要伤了他们性命。”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他靠的极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

凌舒微微抬眸,神色淡淡的瞥了叶涔一眼,语气清冷:“我自有分寸。”

叶涔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我知晓你向来聪慧冷静,只是……”

“那你是有病啊?知道还啰嗦什么。”凌舒在心里暗自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

叶涔似是看穿了凌舒的心思,随即轻声说道:“抱歉,我只是……已经习惯了参与你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总是忍不住想要叮嘱你。”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转瞬即逝。

凌舒的嘴角禁不住微微一抽,满心无语,竟至凝噎:“……”

若不是这家伙乃是任务对象,而那可恶的狗系统又断不可能告知他眼前之人的珍爱之物究竟是什么,他决然不会与叶涔产生任何纠葛。

一旁的付邢见二人如此,原本有些愤怒。但当凌舒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纯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了。

不过……今日凌舒话还挺多,一点都不似从前的他。

旋即,付邢轻咳了一声。

他身旁之人似有所察觉,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烦请凌舒小友为我们展示一番。让我们瞧瞧,你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叶涔闻声望去,在心中暗自嘀咕。

呵……青蚨仙君?

青蚨仙君只觉后背一阵寒意袭来。

转头看去,恰好撞进了叶涔那充满杀意的目光。

凌舒神色淡然如水,双眸中毫无畏惧之色,仿若眼前的挑战不过是微风拂面。

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种不甚在意的慵懒,轻声说道:“出手吧。”

在他看来,与叶涔打成平手,那是自己学艺尚浅,还需磨炼。可要是连眼前这个家伙都无法战胜,那他真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看着凌舒这般无所谓的态度,挑战者顿时怒从心头起,满脸涨得通红,怒吼一声:“看剑!”只见他手中长剑寒光一闪,朝着凌舒刺去,气势汹汹。

凌舒却只觉得些许无聊,在他眼中,这个挑战者的动作慢得就像蜗牛爬行一般,毫无威胁。

他甚至在这打斗间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有点饿了……

凌舒不禁有些尴尬。

不过他也没多想,随即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糕点,旁若无人地细细品尝起来,那神情仿佛不是在生死对决的战场上,而是在自家的花园中悠闲地享受下午茶。

“嗯,真好吃……”他在心中默默赞叹。

“凌舒!”挑战者见状,气得暴跳如雷,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仿佛要将喉咙喊破。

凌舒这才淡淡抬眸,看向挑战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还是早点结束吧,别打扰他品尝糕点。

随即,他轻声吟道:“山川踏遍寻真谛,剑影纷飞绽绮霞。”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紧接着,他口中吐出一个字:“破!”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凌舒身上爆发而出,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冲向挑战者。

下一刻,挑战者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紧接着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一旁的大夫急忙上前查看伤势,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由得心中大惊。“这人肋骨断了十二根有余……”大夫的声音有些颤抖,满脸的难以置信,周围的人听到这个结果,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究竟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天下第一人的亲传弟子是寻常人啊……

……这病秧子武功竟这般高强

“若还有人想战,我随时奉陪,不过快些,我还有事”

凌舒刚好把糕点吃完,不紧不慢地说道。

“……仙尊,这是不是有些重了”青蚨仙君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我们曾交手过,他今日确实已经收手了”叶涔眸光犀利的看向青蚨。

“倘若无事,我们的选拔——继续”

“哇塞,我家凌宝贝真帅!!!连吃糕点都这么可爱!”

苏箐园在心中疯狂呐喊着。

不过,这个沅辞仙尊是怎么回事?

凌宝贝的任务又是什么

苏箐园思索无果,便把重心放在了如何让凌舒注意到她上。

江玖见状,身姿不由得站直了些许。

看到了没?这可是他的师尊!

他的师尊就算没有修炼,就算失了从前的记忆,但依旧光彩夺目羡煞旁人。

一旁的叶涔无甚想法。

在他眼中,这样的结果是必然。

待此间事了,叶涔缓缓伸出手,轻轻牵起凌舒白皙修长的双手。

随即,他薄唇轻言,带着无尽的缱绻:“……阿舒,我们回家”

回到那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家……

“好”

凌舒想着,从今日起,他对任务对象还是得客气些的,打探清楚他所珍贵之物,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其实他常疑惑于一事,永远得不到回应的爱意,不痛苦吗?

凌舒望向叶涔,若往昔他二人果真为鸳鸯一双,于叶涔而言,想必是痛彻心扉吧……

但……于他而言又有何关系

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第一步,他本就厄运缠身,为何要让自己更倒霉些

凌舒随着叶涔来到一处清幽之地。这里静谧非常,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四周翠竹成林,清风拂过时,竹叶沙沙作响,恰似在低声细语。

一块牌匾映入凌舒眼帘,上面赫然写着“玄冥居”三个字。

“阿舒,我们到了。”

闻言,凌舒抬眸与他对视。“嗯”

二人进入房内。

首先进入凌舒眼中的便是桌上放的那盘莲子糕。

“坐,尝尝吧”

叶涔说着,拿起桌上盘中自己刚刚回来时做好的莲子糕走向凌舒。

行至书架旁,他从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取出来一宗卷轴。

“阿舒,往后,你便修炼这套功法。”

凌舒看向手中递过来的书。

……九璋弦月诀的最后一册

“你怎么会有这本书?”凌舒暗下心中疑惑,有些不解的询问道。

闻言,凌舒放下手中茶杯。

不急不慢的解释道:“这功法……是你昔日曾赠予我的。”

凌舒瞳孔微缩,他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功法随便传给外人?

祖父曾经告诉他,此功法非凌家人不得外传。

除非……是结了生死契的伴侣。

结了此契双方须得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生同衾,死同穴。但好似并不需要同心,只需在一处便可。

虽然相应的他们会得到强大的实力。

但……倘若他们无法达成,便将永陷阎罗地狱,受那无尽业火焚烧、恶鬼撕咬之苦,永世不得超生,于黑暗绝望中沉沦。

所以,他们家族很少有人学这最后一段功法。

这般想着,他似醍醐灌顶一般。

难怪,当时第一条注释中说他被限制了,不能在结契。原来……是因为他已经结过了……

“那想来,这功法的最后一段你也会了”忽然,凌舒目光灼灼的看着叶涔,也没有纠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结契。

他的双眸恰似浩渺夜空里最璀璨的星子汇聚,光芒闪烁,此刻,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叶涔。

他可是惦记这段好久了。

要不是他的祖父非说要找到什么天命之人才能修炼,他确信自己早已学会。

如若眼前之人所言非虚,那想来,他们之间应当也签了这生死契。

“不错”叶涔道。

“那我们快去试试。”

凌舒起身就拽着叶涔往外走。

因为太过匆忙,以至于他并没有看清,身后之人幽深的目光。

“好……好热……”

他的身体为何……这般燥热?

这是凌舒坐下后运转功力时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每运转一次内力,那滚烫的热流便更汹涌一分

凌舒只觉自己仿若置身于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这酷热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似要将他的灵魂都一并灼烧。

而落在叶涔眼里,这又是另一番令人心动的画面。

他看到凌舒那向来清冷如霜雪的面庞染上了醉人的红晕,像是罂粟般令人痴迷。

那微微张开的薄唇,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抖,每一次的喘息都像是在叶涔的心尖上撩拨。

叶涔的心一颤,似被无形之手攥住。他的目光被磁石般吸附在凌舒身上,再难移开。

此时,身下涌起的灼热如燎原之火,令他无法忽视。他呼吸急促、脸庞泛红,急忙起身掩饰异样。

“阿舒,今日事从紧急,我们日后再练习”

话罢,叶涔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凌舒肩上,快速离去不知踪影。

“……好”

凌舒缓缓吐出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自己祖父为什么不让他过早的学习。

这感觉,是个正常人都会想歪的好吗?

要不说,得和伴侣一起呢……

修炼完毕还能培养感情……

凌舒无语至极,躺在地上陷入沉思。

如果他过去真的存在,那他好像还蛮恋爱脑的……生死契都能随便签……

这般想着,他微微摇头。

恋爱脑真可怕,他这辈子都不要当恋爱脑!

忽然间,凌舒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地震。

救命啊,老天爷,他怎么就忘了这契约最大的副作用!

契约双方同频可以看到对方在干什么,就相当于一个24小时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

狗系统!你还我隐私!

凌舒在心中哭诉着,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照这样说,他们二人是可以同频看到眼前发生的所有事的。

但为何他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就没看到什么有关叶涔的事情

还是说……

凌舒忽的有些窘迫。

难不成……他们二人签的是单向契约

凌家流传下来的生死契中有一项特殊的存在——单向契约。

凌家人主动与外人缔结契约,届时被契约的那一方才拥有可以看到契约方的权力。

而且被契约方不会随契约方的死而死,总归就是一切都已被契约方的利益为先。

凌舒这般想着,心中愈发惊异。

他好想回到过去杀了曾经那个傻*又恋爱脑的自己。

没过多久,他成功安慰好自己。

总归,他这位新上任的师尊看着风光霁月, 想来也是个正人君子,再说人家又不是无聊,肯定不会没事看他的。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叶涔又回来了。

“阿舒……刚刚我……”叶涔靠近凌舒,有些羞赧窘迫。

“闭嘴”凌舒眼疾手快的用手捂住了叶涔的嘴。

若有若无的香气沁入鼻腔,叶涔微怔。

“好,那我们不说这个了。”他靠近凌舒耳边,低声说着。

凌舒只觉一阵灼热的气息喷撒在耳后,不知为何,他的后腰传来一阵痒意令他烦躁不已。

“别在我耳后说话”凌舒有些不悦道。

什么破体质,真烦!

闻言,叶涔轻笑。

他的阿舒……还是这般敏感。

“阿舒,你的剑在何处”叶涔笑意盈盈,似不经意间问道。

凌舒眉头微蹙:“你要它作甚?”

“我今日助它化实体”

凌舒注视着手中的剑,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初遇此剑之时。

那日,他正与人激战。

怎料他的剑如此不堪,竟被对方一剑砍断,他的胳膊也因此被划开一道口子。

就在这时,天空忽现电闪雷鸣,一股强大的气势汹涌而至,一把银光闪耀且鎏金光芒流转的剑出现在他眼前。

这剑晃晃悠悠地在他面前稍作停留,不过片刻,他掌心的那道伤痕便消失不见。

紧接着它便斩下那人的头颅,随后飞回他身旁。

在靠近他手的位置,它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

“这是……在向我邀功?”凌舒暗自思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还挺有灵气。”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你可有主人?你叫什么名字?”凌舒喃喃自语,旋即又自嘲地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至极,一柄剑怎么可能听得懂人的话语呢?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剑的剑穗上时,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剑穗呈黑玫瑰样式,在风中肆意舞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此凌舒莫名觉得,这柄剑或许真能理解他的意思。

似是为了回答凌舒的问题,那柄剑有些不舍的慢慢退出凌舒的手。

只见其随即在地上舞动起剑身来,眨眼间,地面上便赫然出现了两个大字——沧肆。

“你唤沧肆?”凌舒不禁开口问道。

倒还真是个挺不错的名字呢。

“沧肆寒芒夜未央,剑鸣风动惹秋霜。”也不知怎的,凌舒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从那以后,沧肆剑便成了凌舒独一无二的标志。

一人一剑仿佛天生就该如此契合,彼此相伴。

凌舒这般暗暗思忖着,而后将沧肆剑缓缓拿了出来,递到了叶涔的眼前。

叶涔见状,口中随即轻轻吟诵起来:“血生咒,魂思笙,妄笙月,海生花。”

话音刚落,他的手指上竟莫名出现了一道划口,那殷红的血液缓缓地滴落在剑身之上,刹那间,剑身之上荧光闪耀,乍现光芒。

紧接着,一阵好似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叶子,看剑!”

一道仿若孩童般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有个身影拿起沧肆剑,径直朝着叶涔逼了过去。

叶涔呢,倒是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伸出手毫不费力地按住了沧肆的头。

“老不要脸的,滚!按住我作甚?”

沧肆不停地扑腾着,言语愤愤。

看着身道不及他一半的小不点,叶涔逐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随即,他目光微动 ,将沧肆微微转了个身。有些许不怀好意地说道:“你看,他……熟悉吗?你觉得……他……会是谁呢?”

沧肆不情不愿地被迫转身,出言讥讽:“我管他是谁还能是尊主不成”

但心头涌起的一丝异样还是让他有所停顿。

欲报千年封印之仇的心稍缓了些许。

“这人……好像还真是他那可怜悲催的倒霉蛋尊主”

他缓缓走近凌舒,心口的灼热感愈发的强烈。

直到……他撞进了那双蕴含星辰的双眸。

是尊主!真的是他!

沧肆仿若那流离失所后终觅归途的惊惶小兽,向着凌舒狂奔而去。

转瞬,便如扑火之蛾,一头扎入凌舒的怀抱。

“尊主,你……你还知道回来……呜呜”(つД`)

沧肆的泣声,宛如古寺檐角的风铃,在风中摇曳出无尽的委屈与思念。

沧肆紧紧抱着凌舒的腰,悲痛欲绝的哭着。

叶涔见此,妒火如红莲在眸中灼灼燃烧。

他都还没有抱过呢……

伸手欲将它拽出来,但沧肆使了十足的劲。

阻止无果,叶涔便站在一旁生闷气。

冷静!

往昔,阿舒眸中的愤懑与失望,宛如霜刃,直直刺进他的心间,殷红了回忆。

于今,他怎敢再因冲动,让挚爱如指尖流沙般逝去。

凌舒被沧肆紧拥着,那姿态颇为奇特。

沧肆纤细的双臂却似坚韧的藤萝,紧紧环绕凌舒腰侧,令其挣脱不得。

凌舒几番挣扎,终是沉默,似被无形之网缚住。

他垂眸看着自己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哦,不对,是剑灵。

这孩子……牛劲真大……

孩童般的啼哭,仿若聒噪的蝉鸣,搅乱了凌舒的心湖,令他心生烦躁:“休要再哭。”

沧肆闻之,惊愕抬眸,刹那间,泪如泉涌,恰似珍珠断线,簌簌而落,似有无尽悲戚。

“尊主,你……你现在居然开始凶我了”沧肆的言语中多了丝委屈。

“你知道我这千年来被虐待成什么样子了吗?”

“整整一千年的封印,你知道这对我这个曾经沙场征战,随你杀敌无数的的剑灵有多么痛苦吗?”

“你抛夫就罢了,怎么能把我这么可爱实用霸气英勇威猛天下无敌的神剑给丢下不管”

“那你要如何?”凌舒似妥协般道。

他最烦别人在他面前哭了。

杀又不能杀。

他又不知道怎么哄……

“老样子,三倍。”

沧肆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与凌舒对视,小手向他比了个“三”。

“三倍什么?”

凌舒有些许疑惑。

“那当然是……”沧肆原本想要说的话语如梗在喉。

停顿了片刻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叶涔。

随即,传音入耳。

“小叶子……尊主他……不记得了吗?”

若按照以往,尊主的回答与行动都如出一辙。

每次都是拿出三坛自己亲手酿制的梅子酒给他的……

叶涔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头示以肯定。

见状,沧肆心中涌起一簇无名火。

天道莫不是作孽?

当初,他的尊主元神肉体尽数消散,若不是虚空中的一股无形之力,将尊主四散的魂魄收起。

他就真的与尊主死生不复相见了……

天道……大势所趋……当真不可改吗?

沧肆眸色有些许黯淡,他沉睡了太多年以至于他好多事情都不知道。

“你先下去呗我有些喘不上气了……”

忽的,凌舒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师尊,可有何功法是我现下可以学的”

稍缓了一瞬,凌舒对着叶涔出声询问。

“溟思妄”叶涔缓缓从怀中拿出一本书递给凌舒。

沧肆思绪回归后猛的一个激灵,他将凌舒的脸板正,十分震惊的看着凌舒。

“你说什么!他是你师尊”

“……嗯”凌舒有些含糊不清道。

闻言,沧肆只觉天都塌了。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这两人这么炸裂的吗?

最一开始是师兄弟恋,现在……又成了师徒恋

“罢了,不提这事了。”沧肆苦笑连连。

他的地位这不是得一落千丈嘛,万一小叶子欺负他尊主呢,他岂不是还得顾着师徒情意不能打死他……

凌舒强硬的把沧肆从身上拽下,有些许无奈的看向叶涔。

“溟思妄是何功法”

“就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淡且充实的过着。

这天,凌舒本在用午膳,不经意间和来送饭的女侍对视了一眼,随即,他的眸光微微停滞。

看着这张颇为熟悉的脸,凌舒默默放下了这要去夹清蒸鲈鱼的筷子,转而仔细端详着眼前之人。

这人……貌似是现实世界中小芫的玩伴——苏箐园

见这女子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凌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眼神里充斥着那独属于大学生的清澈和愚蠢,在他面前还敢有如此行径之人……想来便只能是他那一群脑袋空空的可爱学生们的其中之一了。

“奇变偶不变”苏箐园小心谨慎的询问道。

凌舒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就不能换一个吗?

多老套的认亲方式了,平日里教的那些东西都尽数还给他了吗?

“解释一下波粒二象性和不确定原理。”

听见凌舒说这话,痛苦的记忆瞬间让苏箐园梦回从前被物理支配的痛苦时刻。

不过……幸好他是她的导师。

“导师,别问这个了呗。”

凌舒淡淡的瞥了苏箐园一眼。

“行吧,不说这个了。”

“不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说着他看了看周围,然后给苏箐园使了个放心的眼色。

“这里有结界,不用担心咱们的话被泄露。”

苏箐园随即声情并茂地说着:“那日浮云宗不是招收弟子嘛,我觉得没事干就想着来碰碰运气,之后你不是被那个什么仙尊带走了,我找不到你,索性就安心在外门当弟子。之后听天绛阁说新来的亲传弟子要了一份糕点,我就想着来瞧瞧。”

苏箐园靠近凌舒,忽然有些揶揄道。

“导师……你和那个仙尊之间……”

凌舒抬手将眨着星星眼的人推开了些:“我们没什么……”

闻言,苏箐园有些暧昧的冲凌舒眨了眨眼。

欲盖弥彰嘛……她懂的。

等下回去就写百万字小作文来为你俩的爱情保驾护航!

瞧着她这副模样,凌舒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唇角不禁微微勾起,但很快,随之而来的落寞感充斥着他的全身。

有时,时光的悄然流转令人心生怅惘。

相伴愈久,彼此的举手投足间,便仿若有了微妙的呼应,仿若岁月在无声中编织着相似的丝线,将两人的行止渐渐缠绕。

所以,看着那与妹妹一般无二的神情状态,凌舒的心中也难免多了几分对苏箐园这位妹妹过去玩伴的纵容。

“在你来到这里之前,你可还见过有谁是同你我一般被传送至此方世界的人”

因着不用惧怕有外人听到,凌舒直奔主题。

苏箐园眉头微蹙,仔细的回想着。

“并没有,又或许他们伪装的太好”

“不过……”

苏箐园忽然想起来了一件怪异的事,旋即,出口欲对凌舒说。

“何事”

“我到达的初始地方听闻有幻兽出没伤人。”

……幻兽

凌舒心中暗自思付。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它出现时可有何特征?实力如何?是否知晓它的弱点?大概常出没在哪一带地方?”

闻言,苏箐园细细回想着。

“嗯……就我了解的情况来看,它们通常是两三只凑在一块儿活动。这段时间,槐澜城是它们频繁现身的地方。其他各地嘛,分布得比较零散,没什么规律。”

苏箐园皱着眉,神色凝重地说道。“至于实力……很不容小觑。”

“那它们攻击时,手段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凌舒追问道,目光紧紧锁住对方,心中多了丝强烈的战意。

他……和这幻兽相较……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苏箐园稍作停顿,沉思片刻后回答:“攻击手段主要靠制造幻境。一旦不小心陷进去,被幻境迷惑得挣脱不出,那就彻底迷失了,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肉身也会变成没意识的行尸走肉,游荡在外。”

凌舒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那眼下这事发展到何程度了,你可清楚?”

苏箐园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沉重:“情况有些糟糕,好多普通百姓都着了道,迷失在幻境里。更诡异的是,那些人的肉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被弄哪儿去了。”

凌舒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都快掐进肉里,可脸上还强装镇定,不想让人瞧出内心的怒火。

但那周身散发的冷冽气场,却如实质化一般,旁人想忽视都难。

……这么多人

“你说的这些消息可属实?还有,你是从哪得知这些消息的”

苏箐园一听,下巴微微一扬,神色间透着几分得意,卖起了关子:“当然属实,至于消息来源可不能说,这可是秘密。”

这场对话结束后,凌舒琢磨着事态严重,随即当机立断,拿出了浮生翎羽。

这浮生翎羽可不一般,向来是开宗长老、亲传弟子以及掌门专用的信物。

凌舒施展手段,把苏箐园安排成侍女,留在自己身边,想着多个人多份助力,方便后续行事。

凌舒一袭青衫,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仿若山间自在的流云,洒脱不羁。

紧接着,他便孤身一人朝着槐澜城赶去。

等到了宗门前,他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跟刚认的师尊知会一声了。

不过,凌舒也没太在意。

反正叶涔知道他去哪干嘛

凌舒此刻早已将同叶涔缔结生死契这事忘到脑后了。

大约午时,凌舒来到了槐澜城外围。

广袤无垠的千里黄沙,犹如一片金色的瀚海,波涛凝固在风的休止符下,寂静无声,似是天地间所有的喧嚣都被这无尽沙浪吞噬殆尽。

在这片荒芜之境的一隅,唯有一位老者宛如一尊古老的雕塑,静坐在那。

“老人家,您为何在此处”

凌舒看了看周围,狂沙四起实在不是什么休息的好地方。

见凌舒渐近,老者微微抬眸,浑浊眼眸中闪过一丝怀念,干裂嘴唇轻启,嗓音带着几分沧桑。

“我……在此处……等一人归”

说着,他看向凌舒,随即,缓慢地吐出几个字。

“公子莫不是……因这幻兽而来”

“正是”凌舒道。

“公子,还是留步于此吧,这槐澜城如今可不太平,若没甚紧要事,还是原路回了罢,莫要涉险。”

凌舒一袭青衫利落,神色冷峻,仿若未闻周遭喧闹,对老者劝诫也似清风过耳,不萦于心。

他直言问道:“可有何关于幻兽的消息?”

言简意赅,毫无赘语,周身气场冷冽,透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然。

老者见他这般模样,眸中忧虑更甚,轻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与惋惜:“年轻人,莫要逞强,这可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事,切莫做那无能为力之事。”

说着,他抬眼望向城内方向,目光深远,似穿透层层屋舍,瞧见内里潜藏的祸端。

“这些个妖魔鬼怪,凶狠残暴,在城中肆虐已久,害了不知多少性命,搅得满城风雨、不得安宁呐。”

话到此处,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凌舒身上,眼中疑惑与感慨交织,摇头叹道:“只是老身实在不解,这危险昭然若揭,咋还恁多不自量力之人,前赴后继往里闯嘞?”

凌舒眉峰微挑,神色未改,静静等着下文。

老者似被他这份坚持触动,终是又开口,语气愈发沉重:“公子有所不知,这幻兽最是难缠,会编织迷幻之境,哪怕是修真界的高手贸然闯入,稍有差池,一个恍惚,便会被困其中,失了魂魄,沦为行尸走肉。”

言罢,老者似陷入回忆,目光迷离,喃喃自语。

唉……

倘若……少爷在就好了。

他定能杀伐果断,将那幻兽一举剿灭,还槐澜城往昔太平。

可转瞬,老者神色一怔,像是被突然点醒,脸上浮现一抹怅惘与迷茫。

不过……少爷是何模样来着?

他好像……记不清了……

他忘却了他要等的人是何模样……

凌舒想:“不过就是个幻境罢了”

凌家人……最不惧的便是幻境。

拯救无数身于泥泞之人是凌家人的宿命。

随即,他打开了那尘封已久的城门,毫不犹豫地迈着步子大步跨进去。

待凌舒的身影渐渐消失,城门缓缓合上。

城门口,一位老者身躯佝偻,仿若岁月镌刻的一道残痕,那被时光压弯的脊梁,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往昔。

“海棠影下,子规声里,立尽黄昏。”他喃喃自语,声音在风中飘散,透着一丝绝望与落寞,“少爷……我恐是……等不到你了……”

叹戏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他微微阖目,浑浊的目光似穿越脚下的漫漫黄沙,探向时光的幽深处。

他宛如与这荒芜之地融为一体,周身弥漫着沧桑与静谧,那是岁月沉淀后的孤寂,是一生守候无果的悲凉。

满天黄沙中,又只剩了他一人。

他……又成为了这死寂之地唯一的守望者。

凌舒进入城门后四下观察着。

本该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死一般的寂静。

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如燎原烈火,熊熊燃烧得愈发炽热。

周围死寂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画面一转,凌舒突然消失在了原地,不知所踪。

下一刻,周围的死气猛的一滞,疯了一般向凌舒消失的地方聚集。

同一时刻,远在他处的叶涔正于静室之中强忍着蚀骨之痛。

窗外,那皎洁的圆月高悬于墨黑苍穹,泼洒下的银辉本该是诗意缱绻,此刻却似冰冷霜刃,割在叶涔每一处旧伤上头。

每逢月圆,往昔受过的那些重伤便似被唤醒的恶鬼,在体内横冲直撞、肆虐作乱,冷汗自他额头滚滚滑落,顺着鬓角浸湿了衣衫领口。

他紧咬牙关,双手死死攥住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如纸,那隐忍的低哼声,在静谧月夜中,透着无尽的凄楚与无奈。

叶涔只觉眼前景致如水中月般晃晃悠悠,眸光渐次涣散开来,朦胧间,他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悄然没入一处阴森之地。

他周遭似被浓稠墨汁浸染,死寂沉沉,唯有丝丝缕缕仿若实质化的阴寒之气,蜿蜒游走、肆意翻涌,似要将闯入者的生机尽数绞灭。

……槐澜城阿舒去那里作甚?

叶涔那混沌双眸中好不容易聚焦起一丝光亮,又重新归于死寂。

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阿舒,等我……”

他……很快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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