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重生七零:拯救嫁人计划推荐_主角李诗意小说新热门小说

齐齐小baby

李诗意是小说《重生七零:拯救嫁人计划》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小鹿冲冲冲写的一款年代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七零:拯救嫁人计划》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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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寒风萧瑟。

N镇上的一幢古老自建房里,一个女人的身躯安安静静的躺在简陋的木板上。

叶秋垂手而立,看着女人苍老憔悴的容颜。

只见那女人紧紧地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

她的舌头竟然伸得老长,仿佛要挣脱口腔的束缚一般,看起来格外的诡异和可怖。

然而,尽管这一幕令人毛骨悚然,但叶秋却无法将目光从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移开。

望着母亲如此恐怖的模样,叶秋的心像是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穿一般,疼痛难忍。

一股无尽的悲伤瞬间涌上心头,化作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瞪大了眼睛,想要努力看清母亲的面容,想要记住这一刻的痛苦与绝望。

"妈......"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努力想要让自己说出更多的话语来。

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这一声呼唤。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那红肿的眼眶中滚落下来,她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妈!妈啊...”

积压在心底的悲哀在这一刻爆发。

叶秋瘫倒在地,回来的这一路她都不相信母亲是真的去世了。

可真的看到母亲的遗体,叶秋知道,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无法言喻的悲伤从心底涌出。

“有病咱就治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呜呜呜呜...”

“秋丫头,”隔壁王婶子递来纸巾,“你妈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肝癌晚期了,她看你刚当上大学老师,工作压力也大,就没告诉你。”

王婶子也是边说边哭。

“这叫什么事儿啊,你妈苦了一辈子,这眼看着要享福了,却得了这病,她也是不想拖累你,才自己上吊去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辜负了你妈的期望啊...”

叶秋看着堂屋中间悬挂着的裤腰带,这根腰带那么熟悉,这么多年都挂在母亲的腰间。

而此时,却成了要了母亲性命的利器,无法想象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自己了结了自己。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不再给自己增加负担,想让她生活的轻松一些,想到这里,叶秋泪如雨下,悲痛欲绝。

轻松生活,四个字多么简单,可对于叶秋母女,却是过去二十多年的奢望。

叶秋她爸是家中幺子,而且是叶奶奶求了好久才求到的“耀祖”。

说起叶家,可是那村里出了名的不被人待见。

因为叶秋他爸叶磊上面还有四个姐姐,据说叶秋她奶在生出叶磊之前还溺死过两个女婴。

叶磊的出生可算是让叶家“儿女双全”,但凡这种人家,重男轻女尤其严重。

叶磊从小就被惯的不像样子,在家中跟小霸王似的,叶秋妈嫁过去之后,叶磊根本就没挣过一分钱,全靠张文玉种田和卖苦力挣钱养家。

就算怀孕了也得照干不误,就这样,老太太还动不动就骂张文玉是个吃白饭的。

经常挑唆叶磊对她拳打脚踢,而张文玉,因为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她已经习惯性地逆来顺受,对一切都忍了。

在叶秋出生之前,张文玉其实已经流过两个孩子了,其中一个还是已经成型的男胎。

老太太一见就不乐意了,天天在家指着张文玉的鼻子骂她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

后来好不容易叶秋出生了,却因为是个女孩子,老太太别说伺候月子了,见生的是个女儿扭头就走,月子都没让叶秋她妈做。

寒冬腊月,张文玉生产完第二天就得在家里干活,喂猪煮饭割猪草啥都是她的事。

她的一双手粗糙且充满冻疮,后来每年冬天都痒的恨不得把手剁掉。

而叶磊母子,天天就坐柴火边烤火,叶磊还没事就往外跑。

男人动不动就往外跑能有什么好事,叶磊就在这时候染上了女票和赌。

他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每每出去赌博,钱输没了就回家拿张文玉撒气,最严重的一次,把她的脊柱都打歪了。

张文玉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才能下床。

因为没钱去医院看,脊柱靠近腰的位置变形严重,脊椎向里面凹进去一个拳头大小,后来每逢阴雨天,伤患处能疼的她在床上打滚。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经常出去女票的叶磊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一身脏病,回来就传染给了张文玉,因为没钱治,两口子都只能咬牙忍着。

叶秋两岁的时候,因为吃饭的时候没拿稳勺子,当时瘙痒难耐的叶磊本就烦躁,见孩子这样,直接一脚将叶秋从堂屋踢到了门外,小小的叶秋当即昏迷不醒。

老太太巴不得这一脚把叶秋踢死好让他们再生个儿子,当然不愿意出钱给叶秋看病。

还是叶秋她妈厚着脸皮跟邻居东一块西一块借了钱,去医院抢救才活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老天有眼还是报应不爽,在叶秋十岁的时候,她爸又一次出去赌博,输光了过年钱,心情烦闷地喝了不少酒,回家的时候已经醉的不成样子。

因为叶秋家住在半山腰,要回家必须经过一段特别狭窄的山路,醉醺醺的叶磊一脚踩空,掉下了山崖,摔死了。

唯一的儿子死了,还没留下“后”,叶老太太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去了。

张文玉叶秋母女从此就过上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旁人都叫张文玉改嫁,可她自己就是在继父手下讨生活的,深知继子继女生活的不易,因此咬牙自己带着女儿讨生活。

靠着一身力气去建筑工地绑钢筋,再苦再累也不叫苦,她硬是把女儿养大了。

叶秋也是个争气的,考上了X大的德语专业,后面勤工俭学,读了研究生,这一毕业就留校了。

眼看这一家子的好日子就在眼前,张文玉却发现自己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一看,肝癌晚期。

因为发现的太晚了,这病医是医不好的,反而日常要靠药物还有化疗续命,样样都是烧钱的东西。

想到女儿刚起步的事业,张文玉不忍心给女儿拖后腿,就狠下心,了结了自己。

叶秋回想起这些年母女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大恸,妈妈苦了半生,为什么好人却不长命?

要是时光能倒流该多好,要是时光能倒流...

叶秋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许是哭的太伤心,竟一口气回不上来,昏死过去。

“呜呜呜呜...”

“呜哇哇哇哇哇...”

“李诗意你个烂货可别装死!老娘可不是那些瞎眼男人,你这点小伎俩老娘一眼就能看穿!别给我装死,赶紧起来!“

“你个臭不要脸的骚狐狸,还敢勾搭我家那口子,真当我马招娣是吃素的?”

“大家快来看看啊,都来看看这个不检点的骚货!”“要我说,这种臭不要脸的女人就得游街!得枪毙!”

“好吵...”

叶秋迷迷糊糊的,难道她晕过去的时候摔倒后脑勺了?为啥脑袋这么痛?

还有耳边不停地传来孩童的哭喊和女人的谩骂是怎么回事?

她很生气,这可是妈妈的葬礼,谁这么缺德在葬礼上捣乱?

“啪!”

叶秋只觉得脸颊传来剧痛,接着头皮传来一阵拉扯感,头发被别人抓了起来,“你个臭不要脸的女人我让你装!”

叶秋瞬间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正抓着她的头发,喷着唾沫星子。

旁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推搡着中年女人,骨瘦如柴的小手还不停的拍打着,“你放开我妈妈!放开我妈妈!”

我的老天!这什么情况!

看着这样的场景,叶秋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不是在办葬礼哭晕过去了吗?

为什么睁开眼睛之后,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

难道……难道这是一场梦?

她不敢置信地缓缓转动着头颅,扫视着四周。

然而四周的景象让她的心跳陡然加速,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

为什么只是晕倒过去,再醒来连周围的环境都变了?

这里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简陋的自建房,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巍峨大山。

抬头望去,半山腰处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片片宛如镜面般的梯田。

那些梯田层层叠叠,一直延伸至山巅,与蓝天白云相映。

在梯田的周边,还零星散布着一些用泥瓦搭建的房屋,看上去破旧不堪。

而她此刻正身跪坐在青石板铺成的空地上。

周围还有一群好事的村民正围拢过来,如同看戏一般盯着她们几个人。

明明上一刻自己还在灵堂,怎么再睁眼却到了大山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叶秋根本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

“马大姐,你消消气。诗意姐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想必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迫不得已才会拿你家里的地瓜……”

然而这看似劝解的话语,实际上却是在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站在叶秋面前的那个女人顿时气得满脸通红,眼中的怒火燃烧得愈发旺盛起来。

叶秋本来就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头发又被抓住。

“我呸你个李诗意,贱人,偷人偷到我家来了,你看老娘今天不给你点厉害瞧瞧!”

说罢,只见她怒目圆睁,手臂猛地一挥,手掌朝着叶秋的脸颊狠狠扇去。

“啪”的一声脆响,叶秋只觉得自己的左脸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火辣辣地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莫名其妙又挨了一巴掌,叶秋本能地想还手,但因为女人的话却惊的呆若木鸡。

什么?李诗意?那……那不是早就过世了的外婆吗?

叶秋心中暗自惊呼道,天哪,这个女人怎么会朝着她喊李诗意?

难不成……她竟然变成了外婆?!

想到这里,叶秋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她急忙环顾四周,想要确认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

没错,这里的确有些眼熟。

仔细一看,这里正是他外婆家所在的那个小村子。

而此刻他们所站的地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是村子里的那个晒谷场。

因为叶秋平时很少来到这里,记忆中,只有小时候跟着妈妈一起前来给外婆上过两次坟,所以她才没能立刻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

“马婶子你别打我妈妈了!呜呜呜呜。。。”

妈妈?

叶秋心头一震,急忙低头望去,只见地上正坐着两个小小的身影。

他们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两只脏兮兮的小黑手不停地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然而由于手上沾染了太多的污渍,这一擦反而将原本就泪痕交错的小脸涂抹得像两只小花猫。

没错,就是小时候的妈妈和舅舅!

叶秋绝不会认错,尽管眼前小萝卜头年纪尚小,但只需一眼便能瞧出她分明就是妈妈的缩小版本!

再看看旁边那个小男孩,同样也是舅舅的缩小版无疑。

难道说……自己竟然真的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妈妈的童年时代!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个尖锐刻薄的声音传来:“哟,你个小哑巴原来还会说话呢,给我滚开!”

原来是小女孩又跑过来拉扯,而小男孩见姐姐做什么,他也跟着做,也上前去拉住女人的裤脚。

可谁能想到,那女人竟如此狠心,想都不想便飞起一脚,直接将两个小孩狠狠踹开。

两个小孩子本就瘦弱不堪,哪里经得起这种大力的猛踢。

其中小男孩瞬间“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小女孩则被踢得踉跄后退几步后才勉强站稳脚跟。

眼见此情此景,叶秋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她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使出全身力气猛地一把推开了那个可恶的女人。

“我跟你拼了!”

居然敢踢她的妈妈,她都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看到了活着的母亲,这个女人居然敢打她!

叶秋一把把女人推的后退了好几个趔趄。

“你再打她试试!”

“打她怎么了,你个臭婊子,还护着你这小野种,没男人你活不下去是吧?“

”别以为我没看见,张朝虎那个臭男人早上鬼鬼祟祟拿了几个地瓜出门,肯定是拿给你了,你个不要脸的骚狐狸,该批斗的...”

“啪!”不等她说完,叶秋上去就是一耳光。

“我让你满嘴喷粪!”

接着,她一脚踹倒女人,骑在她身上开始猛扇耳光。

“我让你打我!”

还敢踢我妈!

“啊啊啊啊!”

马招娣被叶秋压在地上打的压根没有还手之地,一边躲着巴掌,一边嚎着:“救命啊!没天理了!烂娼妇打人了!”

周围的人见她还手,立马东一句西一句开始劝起来,“我说李诗意,你拿了东西还打人,真的太过分了!”

“对啊对啊,你这种作风不良的女人就该让革委会拉去批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指责叶秋的话,晒谷场一时嘈杂起来。

“住手!”

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大队长张大勇带着妇女主任王桂花等人赶过来,见地上两人厮打成一片,大队长赶紧吩咐人拉开了两人。

“李诗意,马招娣,你们在闹什么!一天天的闲的没事去挑粪去,少给我在这闹事!”

马招娣见大队长来了,干脆躺地上不动,恶人先告状,边哭边撒泼。

“大队长,王主任,这李诗意偷汉子你管不管了!她让我男人给她拿粮食,现在还打人,这也太欺负人了,你看给我打的!”

偷汉子?

叶秋恍然大悟,想起妈妈曾经对她说起过家里的往事。

原来,妈妈家一共有兄弟姐妹三人,原本也算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然而,命运却在叶秋母亲两岁多时变得不一样。

外公张启山在部队执行任务时不幸因公殉职,噩耗传来,一家人只觉得天都塌了。

从那以后,外婆不得不独自一人承担起抚养三个孩子的重担。

在那个艰难的年代里,正常家庭要养育三个子女都不容易,更何况外婆一个女子。

更何况,寡妇门前是非多,就连走在路上多和别的男人说一句话,第二天立马就能传出各种流言,

因此,外婆变得格外沉默寡言,连带着孩子们也不爱说话,渐渐的,他们几乎从不主动与村上的其他人交流往来。

而叶秋的妈妈,更是因为性格内向、懦弱自卑,常常被村里人叫做“小哑巴”。

实际上,她并非真的不能言语,而是内心深处的不安使得她几乎不敢开口与人交谈。

但即使这样,都不知为什么,关于外婆的流言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愈演愈烈。

人们纷纷传言说外婆行为不检点,四处勾引男人。

终于,有一天在晒谷场上,外婆竟然被人当众逮住,说她偷汉子,对她好一顿打骂,闹得不可开交

面对这样莫须有的污蔑,外婆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愤怒,但她向来沉默寡言,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定罪……

从那以后外婆的名声更是差,因为顶着骚货的名声,经常就有那闲汉半夜来翻她们家院墙。

渐渐的,外婆家的名声就越来越差。

外婆搞不懂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都要来欺负自己,她想来想去,只觉得大家是看着自己没男人,所以才都来欺负自己。

她觉得只要自己再找个“依靠”就好了。

而且只靠她一个女人,根本无法养育三个子女,最终,外婆只好改嫁。

在别人的撮合下,外婆很快再嫁给了一个死了老婆的老鳏夫。

那老鳏夫家有四个孩子,三儿一女。

外婆是又当牛又做马,为了给那老鳏夫的儿子们娶媳妇,一天干的比牛累,吃的比猪差,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最后终于给继子娶上了媳妇,结果继子生了孩子,还要让外婆带。

因为小孩子整夜吵闹不睡觉,她晚上带孩子,白天还要上工。

许是常年劳累,身体素质太差,她最终活活累死了。

那时母亲和大姨都已经十多岁,感谢当时两姐妹的好相貌,继父打着养大换彩礼的想法,才没有将她们扫地出门,又养了她们两三年。

留在家中的三姐弟,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他们不仅要默默忍受着继父的白眼,还承担起了家中所有家务。

从清晨的打扫卫生、准备早餐,到夜晚的洗碗洗衣,这一切琐碎而又辛苦的事务全都落在了他们稚嫩的肩膀上。

更让人心疼的是,除了继父的冷眼相待外,继兄继姐对他们也是百般欺凌。

无论是言语上的嘲讽辱骂,还是身体上的推搡殴打,平常的像家常便饭。

可怜的三姐弟只能忍气吞声,无处诉苦。

在饮食方面,他们所吃到的永远是全家人中最差的食物。

至于穿着,则更是寒酸至极。

他们身上的衣物,都是上面哥哥姐姐们穿过且已经破烂不堪的布料拼凑缝制而成,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补丁,甚至补丁打补丁。

就连鞋子这样最基本的东西,三姐弟也从未拥有过。

她记得妈妈讲过,是生产队里有个看不下去的老人给他们一人编了双草鞋,后来又将编草鞋的手艺教给他们,三人才有鞋子穿。

由于长期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下,加上经常光脚行走,导致身体受寒严重。

两个女孩来月事的时候,经常痛经痛的满地打滚。

就这样,三姐弟在苦难中苦苦煎熬,终于盼来了长大成人可以结婚成家的年纪。

可谁曾想,继父竟然将两个姐姐以高价彩礼“卖”给了他人。

从此,姐妹俩从这个火坑又跳入了另一个火坑……

叶秋她妈就不用说了,嫁了个赌鬼。

大姨张文锦也好不到哪去,她被嫁给邻村的蒲姓人家,那男人虽不像叶秋爸爸一样混账,但也人渣的不分上下。

大姨夫是个妈宝,啥事都听他妈的。

老太太重男轻女严重,因为大姨前两个孩子都是女儿,那家人没少给大姨脸色,甚至月子都没让做就让大姨寒冬腊月的洗衣服做饭。

后面好不容易生出个弟弟,家里却穷的叮当响,眼看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了。

那会儿是九几年,刚好打工潮兴起,为了生存,大姨两口子就把孩子放在老家,他们去到外省在工地上做活。

没想到他们到了海市后,因为大姨相貌出色,工地上就有人动起了歪心思。

那人跟大姨夫说,愿意给他两百块钱,让大姨夫把老婆给他睡一晚。

大姨夫又没种又贪财,不但不生气,居然为了钱答应了。

晚上回家,他怕大姨不愿意,就偷偷在水里下了安眠药,没有防备的大姨喝了水便上床沉沉睡去。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事情早结束了,男人也走了,大姨即使察觉下身不太对劲,却只以为是自己丈夫干的,没有作其他怀疑。

反复这样好几次之后,那男人回去大肆宣扬,事情就闹的人尽皆知。

大姨得知后悲愤交加,回家和大姨夫大吵一架。

她想过要报警,可从小寄人篱下的经历让大姨性格懦弱,要是报了警,大姨夫被抓进去,她就没了主心骨,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该怎么过。

大姨夫见她态度软了下来,就用孩子做借口,劝她为了三个孩子忍一忍就过去了。

想到家里的三个孩子,张文锦最终忍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两口子终于盼来了过年回家。

经过一路奔波,两人终于抵达了老家。

然而,他们回家后只有老大和老三,老二竟然不见踪影。

两口子问老太太,老二去哪了。

老太太一开始还支支吾吾,试图隐瞒事实。

但在两口子的一再追问下,她终于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老大带着老二一起进山去捡柴火。

没想到,她们在山中遇到了野猪。

当时情况十分危急,老二由于年纪小,跑得慢,一下子就被野猪给盯上。

可怜的老二根本来不及躲闪,当场就被野猪拱死了。

老大幸运一些,她年纪大一点,跑的也快,野猪也忙着攻击老二没顾得上她,她就跑掉了。

可是,在慌乱逃窜的过程中,她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手臂磕在了石头上,当场骨折。

由于没有及时带她去治疗,结果这条手臂因为延误救治,如今已经彻底坏死。

让人痛心的是,对于老二的离世,老太太居然表现得异常冷漠。

她觉得老二不过是个女孩子,反正迟早都是要嫁人的,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至于老大,虽然少了一只手,但毕竟还是个女孩,只要能生孩子就行,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天大的事儿。

所以,老太太认为完全没有必要把这些事情告诉远在他乡打工的两口子,省得他们知道后还要特意赶回来一趟,既浪费时间又耽误挣钱。

张文锦听完,只觉得天塌了。

自己在外面备受欺辱,就是三个孩子,结果这才一年不到,就一死一伤。

一时间她气急攻心,无法接受这个打击,当场就疯了。

最后在一个深夜,她掉进了河里淹死了。

而叶秋的舅舅张文涛,也过得不好。

长期以来,他缺衣少食,营养不良,导致成年后的身高仅仅只有一米六。

这一缺陷使得他一生都背负着“矮子”这个带有侮辱性的外号,成为他人嘲笑的对象。

由于身为男性,张文涛不能像两个姐姐那样被“卖”出去,但他所遭受的苦难却丝毫未减。

改革开放之后,他便被继父强行送往中原,由继父那边的亲戚带着进了一个黑煤厂劳作。

每月工作所得的收入,他只能领一点生活费,余下部分则直接被亲戚拿走寄给继父一家人。

然而,那黑煤场不仅挣钱少,而且常年累月的地下作业更是令他患上了肺病。

自此以后,由于身患肺病,舅舅张文涛不得不常年与药物为伴。

年近四十都没有条件娶妻生子,自己就靠着一份清洁工的工作勉强度日。

他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袜子破了洞都要补了又补,对叶秋却是十分大方。

不但逢年过节会给她包红包,还会给她买新衣服,平时在路上看到她也会给她买好吃的。

甚至后来读大学的学费,舅舅都给她出了一半。

想到这里,叶秋眼神一暗,原来她竟是穿越到了这个时候。

这一天可谓是母亲姐弟三人悲惨生活的开始,她庆幸她穿到了今天,一切都还来得及阻止。

“大队长!”

叶秋拉起地上的痛的直哭的两个小萝卜头。

“我叶...”

舌头一顿,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她外婆,忙改口道,“天地良心,我李诗意当家的是死的早,但我也是自尊自爱的人,她口口声声说我勾搭了她男人,谁看见了?”

人群鸦雀无声,可大家的目光都充满戏谑。

“要是你没有不检点,那些传言从哪来的?”

人群中,也不知道嗤笑着说了一句,大家听到后都开始哄笑。

她瞟了一眼说话的人,继续说:“你说我勾搭男人,我究竟勾搭了谁?你把他给我叫出来。”

她眼神一凛。

“顺便那些传言里跟我钻草垛钻小树林的,都站出来。”

听她这么说,大家的哄笑声更盛。

有那些不要脸的无赖,就准备向前一步走去。

但她接下来的话让这些人恨不得自己没长过迈出去的这条腿。

“作风不良,乱搞男女关系,这罪名轻则劳改重则枪毙,我无所谓,坐牢就坐牢,至少进了牢里就没人在背后造我黄谣。要是枪毙,那就更好了,作风问题男女都有份,要枪毙大家一起枪毙,黄泉路上拉几个垫背的,我李诗意不亏!”

她这话还真不是凭空威胁人,而是今天必须这个问题说清楚,否则还不如直接都死了算了。

要是今天不掰扯清楚,那么关于他们家的流言就会一直传。

重活一世,她想要给她妈妈一家正常的生活。

想到这里,叶秋的眼神透露着破釜沉舟的狠厉。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退后好几步,那几个打算站出去的赖子更是连连后退,恨不得自己今天没出现过。

开玩笑,谁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改造甚至枪毙啊。

而且,他们清楚,压根就没有谁跟她有过首尾。

众人看李诗意不像是开玩笑的,都开始窃窃私语。

“难道她真是冤枉的?”

“对啊,你看她都敢说出去自首这种话了,肯定行得端坐的直啊。”

仔细想想,不尽管关于李诗意的流言四起,但实际上她平日连话都不和男同志说一句,除了上工,下工时间都缩在家里。

哪有空如传闻所言那般四处与人钻草垛呢?

也不知道这些谣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

突然有人坏笑着,不怀好意地高声喊道:“张朝虎,马招娣不是说你和李诗意有一腿吗?不然她今天干嘛跟李诗意干仗?”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今天这场闹剧的男主角——张朝虎。

只见他正瑟缩在人群之中,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那张原本还算正常的脸庞瞬间变得通红。

眼见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张朝虎急忙慌慌张张地摆动着双手,结结巴巴、含含糊糊地解释道:

“我……我跟她真没啥事儿!你们可千万别乱说!今天早上我是拿地瓜去看望我老娘了。我老娘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可招娣死活不让我接济我老娘,所以我只能趁她不注意悄悄送过去......”

他越说声音越小,只因马招娣一听说是给她婆婆拿东西,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他,恨不能当场将他生吞活剥了。

“我呸!”

一声怒喝响起,马招娣冲了过去,眨眼间,她便已冲到张朝虎身前,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张朝虎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反抗。

“那死老太婆年轻的时候是怎么对我的你都忘了不成?你居然还敢背着我给她拿东西,老娘早就说过了,除了每年该给的那点养老钱之外,一粒粮食也不许多给那个老不死的!”

马招娣一边揪着张朝虎的耳朵,一边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然而,一旁的叶秋对此却是全然不顾,她才懒得理会这两口子之间的争吵。

只见她扯开嗓子,冲着周围围观的人群大声喊道:“到底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钻草垛?有的话赶紧麻溜儿地给我站出来,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耽误了时辰可是会影响到我下辈子投个好胎!还有你,马招娣!”

说到这里,叶秋突然话锋一转,矛头直指马招娣,“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对我又是打骂又是污蔑,这笔账咱们可得好好算算!”

听到叶秋的质问,马招娣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手上揪着自家男人耳朵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她有些尴尬地讪讪开口道:“我……我这不也是一时心急嘛,刚才看见我家那口子手里拿着几个地瓜急匆匆地往外走,就下意识地以为他是要拿去给你……”

这时她语气一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扭过头看向人群中的方向,大声骂道,“好你个冯翠兰,就是你跟我说的我男人去找李诗意了,你个挑拨离间的贱货,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冯翠兰,这个一开始就在人群里煽风点火的女人,眼见着事态没有按照她预想的方向发展,而且矛盾竟然烧到了她自己的身上,不由得着急起来,赶忙想要和这件事划清界限。

只见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招娣啊,你怎么能怪我呢?我可没有说过你家男人去找诗意,我只是说,看到他手里拿着东西朝着那边走过去了而已……”

说着,她又将目光转向了叶秋,满脸委屈地辩解道:“诗意,你可千万别听招娣胡说八道,咱们可是好朋友呢,我怎么会胡乱编排你呢!”

看着眼前这个惺惺作态的冯翠兰,叶秋不禁在心中猛翻白眼,没想到外婆身边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专爱在别人背后捅刀子的所谓“朋友”!

“行了,别说这些废话了!”

叶秋实在看不下去这蹩脚的表演,冷冷地打断了冯翠兰的话。

“既然你们一个个都说跟你们没关系,那么马招娣,你平白无故毁坏我的名声,还对我们一家人拳脚相加,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这笔账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该怎么算!”

说完,叶秋一把将被吓得愣愣站在一旁的两个孩子紧紧地搂进怀里。

回想起刚才马招娣那凶狠的一脚,直接将两个孩子踹倒在地,导致他们现在身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擦伤和淤青,叶秋心疼不已,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仔细一看,此刻妈妈和舅舅身上分别裹着一件成年人的破衣裳,那衣服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补丁,已经破烂得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然而即便如此,衣服上依旧四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破洞,就像被老鼠啃咬过一般。

通过这些破洞间的缝隙,李诗意发现,妈妈和舅舅里面竟然连内裤都没有穿,也是,外衣都破成这样,哪里来的布做内裤。

好在如今的天气还算温和,如果换成寒冷的季节,以他们这般穿着,定然会被冻得生病。

目光落在小时候的妈妈身上,只见她怯生生地蜷缩成一团,整个人显得呆滞无神,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看到这一幕,叶秋心中不禁一软,不由自主地上前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当孩子那小小的、柔软的身躯与自己相拥时,一股温热的感觉瞬间传递过来,这种温暖与上一世自己孤独地躺在冰冷硬板床上的感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秋紧紧地搂着孩子,暗暗在心底发誓:“妈妈,这一世就让我来守护你,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好你。”

而对于一旁同样年幼的舅舅,叶秋也好好打量了个遍。

此时此刻的舅舅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娃娃,年仅一岁多一些,刚刚开始学习走路。

望着眼前这个宛如小乞丐般落魄不堪的舅舅,叶秋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

她缓缓地伸出手,轻柔地将舅舅拉入怀中。

上辈子,舅舅和大姨都是为数不多真心关爱着她的亲戚。

如今看到舅舅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只觉得唏嘘不已。

还好,她来了。

叶秋暗自握紧拳头,在心底默默发誓,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家人们过上幸福生活。

而那早死的滥赌成性的亲爹以及那个毫无主见的妈宝男大姨夫,不好意思,这辈子绝对不给他们祸害自己妈妈和大姨的机会。

就在这时,马招娣眼见叶秋的态度强硬,她不得不放下姿态,服软道:“哎呀呀,大妹子啊,这真是一场误会,要不这样,姐姐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说完这番话后,马招娣便眼巴巴地盯着叶秋,期待对方能够就此罢休。

然而,叶秋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打发之人?

面对马招娣这一句毫不走心的赔礼道歉的话,叶秋只是冷冷地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嘲讽至极的笑容。

马招娣分明就是觉得他们好欺负,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负他们。

不过,她可不是她外婆,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想透关键,叶秋似笑非笑地说:

“马招娣,你是不是当我好欺负,一句赔不是就把我们娘仨挨的打揭过去?我告诉你,泥人也有三分血性,你要是不拿出点诚意,小心我等你们哪天睡着了,一把火送你们全家上西天,反正我贱命一条,给你们赔命就是!”

看叶秋凶神恶煞的样子,众人都骇然。

不过也都理解,毕竟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被污蔑成这个样子,想走绝路也是情有可原。

马招娣也被吓一跳。

妇女主任王桂花这时站出来,对马招娣道,“马招娣你就消停点吧,打人是你先动手的,道歉还这么不走心。听我的,去拿十斤小米来给她们娘仨赔不是,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什么!她们配的上十斤小米?!”

马招娣不可置信,当场就要撒泼:“谁让你李诗意名声那么差,怪的了谁?你活该!”

叶秋懒得废话,这人满嘴喷粪,顿时撸了袖子就打算继续教训马招娣。

王桂花忙上前拦着。

“诗意你消消气,消消气。”

“够了!”

见又要打起来,大队长终于发话了:“马招娣,你没搞清楚状况就对李诗意动手,甚至连娃娃也不放,你怎么好意思的?”

“你看这俩孩子让你推的!这十斤小米你赔得不亏,赶紧去拿!”

看着一旁母子仨人可怜兮兮的搂在一团,任谁看了都得为他们打抱不平,而且此时正是评先进生产队的节骨眼,大队长不希望有任何事影响他们生产队的评分。

这样处理既给了马招娣教训,又给了李诗意赔偿,他觉得没毛病。

大队长虽然不算个多大的官,可是这个年代,可是生产队权力最高的人,开介绍信工分评比什么的都离不开他,所以大家都很服大队长的管教,一般不会有人去得罪大队长。

马招娣本来还不服,可看着大队长冷冷注视她的样子,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火气被压下来,赶紧乖乖的回去拿小米。

马招娣不愿意给十斤小米,叶秋还看不上十斤小米呢。

要是21世纪,老太太自己摔倒还要讹的你赔医药费营养费,更何况自己一家确实是被莫名其妙的欺负了,照叶秋看来,不赔个万把块的这事不算完。

可是时代不同物价不同,今天要让马招娣赔钱,压根不可能。

她环顾一周,大家都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身上穿的也都破破烂烂,叶秋心知十斤小米在这个年代已经算很过的去的补偿了。

等马招娣不情不愿的把小米拿来,大队长先拎过去,掂了掂重量,看没有缺斤少两,才递给叶秋。

这个时代的人手就是一杆秤,几斤几两一掂量就知道。

见大队长的行为,叶秋心里暗想,看来这个大队长还算公正。

等叶秋接过小米,大队长不耐烦的冲着人群道:“都散了吧,一天天的净惹事儿,明天还上工呢!”

众人见没热闹可看,就都三三两两的退去了。

不一会儿,晒谷场上只剩冯翠兰和叶秋一家没走。

叶秋冯翠兰不但没走,还靠了过来,心中警铃大作,防备道,“有事?”

见叶秋防备的模样,冯翠兰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诗意姐你怎么这样,你不会是信了马招娣那个母老虎的话了吧,你听我说,她就是自己没听清楚我的话才会误会你的。“

冯翠兰矫揉造作的揉了揉眼角,又开口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诗意姐,你知道我身体不太好,所以......能不能把这小米给我拿回去补补身子?”

叶秋听完,差点气笑了,这白莲花是哪里来的脸皮好意思问她要东西呢?

“冯翠兰,家里镜子没有,尿还没有吗?没事去撒泡尿看看自己,你敢说村子里这些风言风语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从前是我脑子糊涂,看不清你的真面目,以后,你离我远点,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在背后胡咧咧,今天马招娣的遭遇,就是你将来的下场!”

说罢,她抱起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幼儿版舅舅,将小米提在抱孩子那只手,又拉着幼儿版妈妈,“孩子们,我们回家去。”

留下冯翠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远去的三人的背影消失不见。

冯翠兰站了会儿,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这李诗意今天也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的疯,以往只要她一说自己不舒服,她可着急了,毕竟在这张家大队,自己是唯一愿意主动跟她说话的人,是她唯一的“朋友”。

但今天不但不听她的话了,听她那意思,还要跟自己决裂?

这李诗意究竟怎么了?平日任人揉圆搓扁的泥人,今天居然敢跟最泼辣的马招娣打起来,关键还打赢了,还得了十斤小米。

这事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

想到这里,冯翠兰朝地上恶狠狠“呸”了一口。

她李诗意配的上小米吗?

该死的贱人!就该被她踩进泥里才对。

冯翠兰狠狠一跺脚,扭头回去了。

冯翠兰在心中对李诗意疯狂咒骂,她把能想到的所有恶毒词汇都一股脑儿地用在了李诗意身上。

只有这样,她那燃烧着怒火的心才能稍稍平息一些。

要说冯翠兰为何如此痛恨李诗意,那就不得不追溯到她们各自嫁人的那段时光。

想当年,两人年龄相差无几,而李诗意在年轻时可是声名远扬,是牛背山公社家喻户晓的一枝花。

相比之下,冯翠兰虽说容貌也算不俗,但与李诗意相较而言,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当两人都步入适婚的年龄,开始相看对象。

冯翠兰率先与张启山见面相亲。

这张启山在当时的张家村里可谓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他十几岁就进了部队,凭借一股子狠劲儿,年纪轻轻便荣升连长,每月能领到28 块钱的津贴。

相较于那些整日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们,张启山无疑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存在。

他不仅事业有成,而且相貌堂堂,冯翠兰只看了一眼,便深深地被他吸引住了。

然而,令冯翠兰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张启山压根没看上她。

这张启山没看上她就算了,关键是在几天后,就传来张启山李诗意议亲的消息。

本来还在家里幻想自己能有个军人丈夫的冯翠兰瞬间美梦破碎,张李二人即将结婚的消息一记重锤砸在了冯翠兰的心头。

这也就罢了,可谁能想到后来,冯翠兰的家人因为张大虎家给出的彩礼多,便将她许配给了张大虎。

要说起这张大虎,那可是牛背山公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只因他的身高堪堪不足一米六,且其貌不扬。

村里的人们给他起了一个武大郎的外号。

长得丑就算了,张大虎家中还有一位性格泼辣的老娘,因此,即使张大虎已然年近三十,却依旧未能讨到媳妇。

无奈之下,张大娘只得咬牙狠心,拿出一笔高价彩礼,只为能够给儿子找个媳妇。

而冯翠兰的父母恰恰是那种贪财之人,当他们听说张大虎彩礼给的多后,全然不顾及冯翠兰的意愿,将张家的彩礼收了,逼冯翠兰嫁人。

然而冯翠兰看过了相貌英俊的张启山,又怎么看得上矮小丑陋的张大虎?

可即使她以死相逼,冯父冯母还是将她绑去了张家。

新婚之夜,当冯翠兰亲眼看到张大虎那矮小猥琐的模样后,吓得花容失色,直接昏厥了过去。

后来,李诗意结婚后丈夫疼爱,儿女双全。

而冯翠兰却整天备受老婆婆欺负,张大虎什么都听他娘的,甚至新婚之夜,他娘都和他们睡在一张床上。

他娘什么都要管,甚至两人行房的时间都要她来安排。

夜半三更,听着旁边的两道呼噜声,冯翠兰时常幻想,要是自己嫁的是张启山该多好。

可偏偏张启山瞎了眼,看不上自己,反而看上李诗意那个废物。

冯翠兰因爱生恨,记恨张启山,也顺带恨上了李诗意。

但她惯会伪装,曲意逢迎与李诗意接近,这些年明里暗里占了李诗意不少便宜,大到张启山拿回来的军大衣,小到搪瓷盆,军用水壶,全被冯翠兰骗走了。

然而拿了别人东西,冯翠兰还要在背后造谣,说了不少恶心李诗意的坏话。

后来张启山在部队出事了,冯翠兰幸灾乐祸,觉得终于是老天开眼。

她终于能看上李诗意的笑话了,嫁的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年纪轻轻当了寡妇?

至于村里的流言,当然都是她的功劳。

不过她可不傻,她从来不会说李诗意与哪个男人如何如何,她只会假装无意的说,诗意姐刚去小溪洗衣服了,某某某男人也去洗脚了,他们真巧之类的。

妇人们一天到晚闲的没事,传来传去就传成了李诗意与某某去溪边怎么怎么了。

放下冯翠兰如何愤恨不提,另一边,叶秋正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她有些不太认识回家的路。

她只是小时候跟着妈妈一起回来给外婆上过坟,至于外婆的家在哪,妈妈从来没给她说过。

所以叶秋并不知道她们以前的住处。

还好两个孩子认识路。

虽然有点诧异自己居然变成了外婆,曾经的舅舅和妈妈变成了自己的孩子。

可一想到他们还小,还没有经历上一世的苦难,她就感到开心。

老天有眼,让自己穿越到这个时候,这一世,她一定能带着家人过上好日子。

她暗地里告诉自己,上一世的叶秋已经没了,现在只剩下李诗意,以后她就是李诗意!

两个小孩拉着在前面走着,叶秋在后面跟着,顺便不停地打量这周围。

穷,真的太穷了。

一路走来,全是茅草屋,泥墙瓦房都很少。

条件最好的是木制的大瓦房,叶秋看见大队长进去了,那应该是大队长家。

也不知道她们家是什么样子。

很快叶秋就知道她们家是什么样子了,随着一个弯道走完,三间泥瓦房映入眼帘,不大,却很整洁。

房子外面还有一块青石板的院子。

院子的西南角有一个一米多长的鸡笼子,里面关了两只母鸡,院子前面是一片自留地,种着茄子黄瓜豆角之类的夏季应季菜。

叶秋长舒一口气,原来最初妈妈住的房子还不算太差。

打开院门,房子的构造一眼就能望到底。

中间那间是堂屋,摆了一张桌子四个凳子。

左边是厨房,右边的是卧室。

卧室门推开,靠墙放了一张架子床,床脚有个大柜子,靠近门这边还有一张木板搭的小床,估计是大姨晚上睡的。

两张床的床上用品都破破烂烂像狗窝似的。

她有些不解,照理说,外公是当兵的,多少有些津贴,不至于家徒四壁啊?

军大衣搪瓷盆这些东西怎么都该有才对,怎么会穷的这么离谱?

“冯婶婶,拿。”

听到小弟的话,叶秋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竟然把心声说了出来。

小弟说话还说不利索,但是她也听明白了意思。

好你个冯翠兰,居然敢拿他们家的东西,看她不找机会收拾她。

正想着,叶秋就听见“咕噜噜...”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两个小孩都捂着肚子眼巴巴的看着她。

“你们饿啦?”

叶秋摸了摸两个小孩枯黄的头发,心中发酸,虽然现在绝大部分人都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可是她们家的孩子看起来更惨。

她脑海中又不自觉浮现出妈妈满头花发、皱纹横生的模样,记忆中的妈妈的从不敢与人对视,皱眉常年紧皱,一眼看去就是一副苦相。

泪光闪烁间,记忆中那张衰老的脸和此刻孩子又黑又花的小脸逐渐重合。

此时的妈妈还是一副两三岁小孩模样,脸上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黑一块白一块,头顶那稀疏的头发早已打绺,乱糟糟的堆在头顶。

宛如两颗宝石的眼睛躲躲闪闪,充斥着满满的小心翼翼。

当发现叶秋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时,孩子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眼神开始四处躲闪,根本不敢与叶秋对视。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住衣角,双脚也好像被钉在了原地无法挪动半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片刻僵持后,小孩垂下了脑袋,整个身子都微微蜷缩起来,像极了一只受惊后瑟缩在角落里的鹌鹑。

叶秋心中一痛,原来妈妈的怯懦自卑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形成了。

要是妈妈被宠爱着长大,养成自信刚强的性子,面对那渣爹,肯定早就给他一脚揣了。

“咕噜噜。”

“咕噜噜。”

两个小孩肚子同时唱起了歌。

叶秋被这声音拉回了现实,她摸了摸孩子脏脏的小脑袋,尽量忍住眼眶中的湿意。

幸好,上天给了她机会,这回,就让她来当妈妈,她一定要将三姐弟培养的自信勇敢,远离那些烂人垃圾,享受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妈妈去做饭去。”

她已经提前习惯上了当妈生活。

走进厨房,叶秋的豪情壮志首先迎来了第一个严峻考验。

踏入这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厨房时,心中只有一个感受——穷!实在是太穷了!

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左手边那个四四方方的火坑。

此刻,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片灰白的草木灰。

火坑上方横着一个黑黢黢的铁架子,上面架着一只破旧的陶罐,罐子里煨着一些热水。

叶秋转头看向进门的右手角落,只见那里随意摆放着一个破了好几个大洞的尿素袋。

走上前去,轻轻拉开袋子口,发现里面竟然装着半袋子地瓜。

除此之外,整个厨房里就只有一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碗柜了。

柜子里胡乱堆放着几个有着明显缺口的碗和几双长短不一的筷子。

碗柜旁边倒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粮食缸,但当叶秋打开盖子看时,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缸底,甚至连一粒米的影子都没有。

环顾四周,整个厨房除了这些,便再也找不出其他任何东西了。

别说是肉啊油的了,就连平时常见的调料都看不到。

在最靠近里面的墙边,还有用黄泥堆成的土灶。

土灶上稳稳地架着一口黑乎乎的铁锅,而紧挨着灶旁,则放置着一口由石头凿成的水缸。

水缸虽然外表粗糙,但还挺干净,里面装着半缸水。

看着眼前这仅有的一点家当,叶秋只能安慰自己,还好有这么一口锅,否则自己连做饭的工具都没有。

“妈妈,肚肚饿……”

只见小弟那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着叶秋走来。

他迈着不稳的步伐,好不容易才走到叶秋的脚边,然后紧紧抱住她的大腿。

或许是因为饿得太久了,小弟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

看到这一幕,叶秋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在后世,像小弟这般年纪的孩子们,哪个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呵护?

奶粉要选最好的品牌,辅食更是讲究营养均衡和精致多样。

然而此刻,自己的孩子却连喊饿都显得如此虚弱无力。

叶秋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宝贝们别着急,咱们今天煮小米粥喝。”

话音未落,便瞧见两个小家伙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自从父亲离世以后,这个家庭就陷入了困境,吃饱饭也成为了一种奢望。

如今能吃上一顿小米粥,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佳肴了。

想着这些,两个孩子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流淌出一丝口水,显然对即将到来的饭充满了期待。

叶秋先烧水,这边厨房里刚刚把水烧开,忽然从屋外传来一声清脆而又熟悉的呼喊:“我回来啦!”

叶秋闻声连忙走出屋子查看,原来是小时候的大姨回来了。

不得不承认,这三姐弟确实继承了他们父母优良的外貌基因。

尽管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他们个个都是脑袋大身子小。

然而,那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依然散发着可爱的气息,让人心生怜爱。

当叶秋瞥见小时候的大姨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辈子大姨所历经的种种坎坷遭遇,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就在这时,只见年幼的张文锦缓缓放下了背上那个几乎与她等高的巨大背篓。

原来,这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儿,整个下午都跑到山上去挖野菜了。

此刻,她刚放下背篓,便满脸关切地询问道:“妈,我听别人说你今天和马婶打架啦?你没受伤吧?”

叶秋连忙快步上前,从她手中接过那个沉甸甸的背篓,并轻声说道:“文锦啊,别担心,妈没事儿。你这孩子,装这么多干嘛,这背篓这么沉你咋背回来的?可别把你这小身板儿压坏了,快去歇会儿。”

张文锦诧异地看着自己母亲,自己不是每天都会背这样一篓野菜回来加餐吗?不然就靠家里那点地瓜,一家人哪里够吃。

话音刚落,一旁的小弟突然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大姐,粥……吃粥!”

他虽然年龄尚小,还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但从那激动的神情可以看出,小家伙对于即将能喝到香喷喷的小米粥充满了期待。

紧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弟又赶忙用小手急切地指向锅里,同时向大姐告状道:“妈妈打人!”

小弟的提醒让她又想到今天听说妈妈打马婶的事。

在她的记忆里,妈妈向来都是那种即便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敢还嘴的软弱性子。

这样一个一直以来都忍气吞声的人,怎么会突然动手打人呢?

而且打的还是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马婶。

见大姨的小脸蛋满是疑惑和不可置信,叶秋连忙将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她想了想,还是得为自己突然出现的变化找个理由,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自从你们的爸爸离开之后,妈妈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尽量不和其他人产生冲突,咱们家就能不受他人欺负。

可是现在我才明白,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你表现得越软弱,别人就越会变本加厉地欺压你。

所以,从今往后,咱们不能再一味地忍耐别人的气了,该爆发的时候就得爆发出来,否则只会被他们欺负到死!大妹、二妹,你们听懂妈妈说的话了吗?”

叶秋觉得应该趁此机会给两个孩子好好洗个脑,让她们明白做人不能总是唯唯诺诺。

于是,她接着说道:“孩子们啊,记住妈妈的话,遇到不公平的待遇或者有人故意欺负咱们,一定要勇敢地站出来反抗,绝对不能轻易低头认输。就像今天,马招娣冤枉我,说我坏话,我就扇她嘴巴子。欺负我们,他们就必须得付出代价,这些小米就是马招娣欺负我们的赔偿。”

一边说着,叶秋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举起手中那袋沉甸甸的小米,十斤小米,要是光煮粥,再掺点地瓜什么的,怎么也够他们吃个十天半个月了。

站在一旁的大妹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与往日有些不同的妈妈。

过去的时候,每当她和二妹一起出门玩耍时,总会碰上村里以小鼻涕为首的讨厌孩子。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老是变着法儿地欺负她们姐妹俩。

每次跑回家向妈妈诉苦后,得到的回应往往都是那句:“忍忍就过去了,谁让你爸死了呢,咱们没人撑腰了,你们千万别去主动招惹别人啊!”

然而,就在今天,太阳似乎真的从西边升起来了。

一向教导她们忍耐的妈妈竟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鼓励她们要勇敢反抗。

大妹虽然才六岁,但家中的变化让她早熟,很多事情她其实都懂。

回想起曾经遭受过的种种欺凌和委屈,一股酸楚感瞬间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倔强地扭过头去,生怕被别人瞧见自己此刻的模样。

可是,微微颤抖的鼻音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只听见她轻声嘟囔道:“你知道就好……”

没过多久,厨房里便飘出了阵阵浓郁的香气。

叶秋放了一大碗小米,熬得稠稠的,香浓的小米粥味满屋子都是。

三个孩子早就不停地咽口水,甚至叶秋自己也被勾起了馋虫。

三个孩子眼巴巴地盯着那锅冒着热气香气扑鼻的小米粥,喉咙里早就像有只小手在挠一样,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就连叶秋自己,闻到那股米粥香味,肚子也开始咕咕直叫,馋虫瞬间被勾了出来。

21 世纪根本不缺这点小米粥,但问题在于,她此时的身体长期没吃饱过,本能反应促使她不由自主地分泌出大量唾液来。

“开饭啦!”

她给每人盛了满满一大碗浓稠的小米粥,端到每个孩子面前。

二妹和小弟看到面前那黄澄澄、香喷喷的米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们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就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

然而,刚刚出锅的小米粥实在太烫了,滚烫的温度让他们俩一边喝一边被烫得哇哇乱叫。

大妹也很想吃小米粥,但是太烫了,她不停地用筷子搅动散温。

望着那碗浓稠的小米粥,她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小声问道:“妈,我们这样吃,用不了多久家里的粮食就会吃光的,到时候咱们会不会饿死啊?”

叶秋听了大妹的话,心中不禁一酸,她不过才六岁罢了,正是孩子无忧无虑的年纪,居然就要担心生存问题。

她轻轻摸了摸大妹的头,安慰道:“别担心,先好好吃上这一顿饱饭。今天二妹和小弟都受了伤,需要补充营养。

大妹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你们饿肚子的!”

虽然嘴上说的响亮,但其实对于今后该如何养家糊口,叶秋此时心里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不过看着孩子们那一张张小脸,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找到出路,绝不能让他们忍饥挨饿。

她就不信了,难道活人还会被尿给憋死不成?

要知道,她可是来自未来、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她相信无论如何,她都能够养活这三个孩子。

一顿小米粥吃的大家都很开心,肚子久违的充实感让孩子们忘记了白天的不快,三个孩子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不一会儿,夜幕已然降临,四周一片漆黑。

这片山区还没通电,家家户户只能依靠煤油灯来照明。

为了节省煤油,叶秋手脚麻利地刷洗好了碗筷,紧接着又烧好一锅热水,并带着家中的三个孩子洗漱,随后便一同爬上床准备就寝歇息了。

深夜,万籁俱寂。

三个孩子早已沉浸梦乡,屋子里仅仅只剩下孩子们轻浅而细微的呼吸声。

叶秋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半点睡意。

床上所铺的被子实在是太过单薄,还因为长时间未曾清洗,变得硬邦邦的,根本不贴身。

要是天气冷了,这样的被子恐怕是一点保暖效果都没有。

真不知道以前冬天她们一家人究竟是怎样熬过来的。

房间里的日历显示着如今是1975年。

这个年代是集体经济时代,每个人都要靠劳动才能换取公分,因为外婆一个人养三个孩子,挣的公分根本不够一家人吃的,所以为了节约粮食,她们家才每顿饭一人只吃一个地瓜。

不过,外公是军人,还是烈士,怎么也应该有抚恤金和补贴才对啊?

而且,外公还在世的时候,每个月还有津贴,外婆又不是大手大脚花钱的人,怎么会一点都存不下?

可这个家这么穷,一看就不像有钱的样子。

她忍不住起身翻箱倒柜,连每件衣服的兜里都没放过,将家里翻了个遍,还是一分钱都没看到。

外公1974年底去世的,如今都1975下半年了,抚恤金早就该下来了。

叶秋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她哪里知道,张启山的津贴,每个月都被他老娘徐兰花要走一半“养老钱”,剩下一半,两口子省吃俭用存了好久,才盖了如今这三间房子。

再加上冯翠兰常来家里打秋风,家里但凡有点好东西,都被她拿走了。

所以,这个家才看起来这么穷困潦倒。

叶秋冥思苦想,恍然想起母亲以前说过,外公的父母都还在世,不过他们对外公一点也不好,十来岁就将外公撵出家门,只有外公寄钱回来他们才会上一次门,外公死后,两家就彻底断了往来。

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该不会——抚恤金是被他们拿走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叶秋——不,既然穿越过来,她就不再是叶秋,从今天起,她就是李诗意,从前的李诗意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李诗意,一定要带着家人好好生活。

夜已经很深了,她决定早点休息,明天再琢磨怎么养活三个孩子。

可是她在床上滚来滚去,毫无睡意。

随着翻滚,床单下铺的稻草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一些碎渣掉进了她的脖子里,痒的让她忍不住一直挠。

她站起来拍了拍稻草渣,借着窗外透过的月光看了看这简陋的家,叹气,这日子可咋过啊。

心想,要是在自己公寓就好了。

她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周围的景象立马变了,李诗意定睛一看,这不是她学校给她分的教师公寓吗?

她们学校的教师公寓条件挺好的,一室一厅一卫,大概四十平的样子。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她平时很节约,基本都是自己在家做饭吃,厨房里囤了很多米面油,鸡蛋,土豆,山药,储物柜里还有冰糖,白糖,奶粉,挂面,粉条等各种干货。

因为经常痛经,还有好几包准备的红糖,另外还有一些速食泡面,工作忙,有时候来不及买菜,她一般一周会进行一次大采购,因此冰箱里冻了猪肉牛肉鸡肉各种肉类,保鲜层还有蔬菜,牛奶,酸奶。

而且她回老家的前一天才去了超市大采购,现在家里可谓蔬菜粮油全都有,甚至前几年传染病毒之后,家里还常备了一些基础的药物,头疼脑热小毛病的药都有。

看着熟悉的公寓,她乐的笑开了花。

这下好了,至少在想出养家糊口的办法之前,她们一家四口不会饿死了。

再走进厕所,她一扭头,直接被镜子里吓一跳,妈呀,镜子里这个又老又憔悴的女人是谁!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她身着一件打满补丁的藏青色土布衣服,头发毛躁,脸色憔悴。

天呐,算起来,这时候外婆这具身体也才28啊,在后世,28许多都还是少女模样,而外婆别说二十八了,就说她三十八都有人信。

她不敢置信地靠近镜子,仔细地打量着这张脸。

细看之下,虽然这张脸又黑又瘦,皮肤还有些干纹,但要是只看五官,这张脸还是很标致的。

而让她显老的元凶,除了黑和干纹,就是眉宇间因为常年皱眉而挤出的淡淡的川字纹路。

要是把这些都改善了,那外婆其实还是个大美女呢!

此时,她看着镜子里的脸。

本来的脸有些苦相,因为换了个芯子,眼睛不再躲闪,而是炯炯有神,整个人都有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气。

想到自己重生之前也才26岁,年纪与此时的外婆其实差不多,但论外貌却像是两代人一样,她心中一震,这可不行!

她不允许这张好看的脸就这么早早枯萎了!

幸好公寓里有护肤品,她得好好保养保养,皮肤黑她就防晒美白,有细纹她就多保湿,眉间纹更好办,她又不天天皱眉,配合护肤,很快就会淡的。

她要改变容貌可不单纯只为她自己,也是为了孩子们。

毕竟,一个外表看起来年轻美丽的妈妈,也能增强孩子的自信心。

在她读书的时候,班上同学的漂亮妈妈来看她的时候,年轻貌美的模样让一众同学艳羡不已,都想要自己有这样的妈妈。

更何况,言传身教,自己树立一个榜样,孩子们会有样学样,把自己拾掇漂亮,自己好看了,那不就更自信了么。

借着空间的水洗了把脸,抹上以前买的保湿护肤品。

看着空间里满满的物资,李诗意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望。

心里默念一声出去,她就回到了破旧的老房子。

三个孩子睡得很香,压根不知道她离开过。

李诗意这才躺下,想到空间里的东西,心里的压力瞬间减轻了很多,很快便沉沉睡去。

咯咯咯——

随着鸡叫,一家四口陆续起床,今天早饭还是喝的小米粥,粥里还掺了些地瓜,煮出来自带一股地瓜本身的甜甜味道。

再从咸菜坛子捞出一盘小咸菜,看着寒酸的早餐,李诗意有些苦恼。

虽然空间里有好东西,但却不知道怎么拿出来,毕竟她总不能突然拿出这个家里没有的东西吧?

除了拿了点小米和地瓜,把用过的缺口又补齐,她实在不知道还能拿什么出来。

不过,虽然她觉得简陋,但就这样的地瓜小米粥,都让三个孩子吃的十分香甜。

看着孩子们吃的开心,李诗意也食欲大涨,很快,一家人便吃完早饭。

“大妹,我上工去了,你在家看着弟弟妹妹一点。”

说罢,她就急匆匆跟着人群上工去了。

李诗意也不想上工,毕竟顶着烈日干农活有多苦谁都知道,可是在没有新的出路之前,她不得不去。

而且她刚来,得跟着大部队走,否则她连上工的位置在哪都找不到。

来到地里,大队长照旧先发表了一段鼓励劳动的宣言,就宣布开干。

女人今天的活是给玉米除草,男人则跟着大队长去坡上的地翻地去了。

这会儿估计早上七点多,太阳却已经出来了。

因为昨天的“发疯”,连大队最强悍妇马招娣都在她手下讨不着好,大家才惊觉原来一直以来透明人一样的李诗意居然战斗力爆表,一时间,李诗意也成了大队最不能惹的人物之一。

几乎所有的妇女都离李诗意远远的,生怕今天李诗意又发疯,毕竟自己平时可没少说李诗意坏话,谁知道今天会不会找她们算账?

因此,只有少数几个愿意挨着李诗意做活,其中就有妇女主任王桂花,也就是大队长的老婆。

烈日高悬天空,仿佛要将大地烤焦,炽热的阳光洒落在田间。

李诗意正手持锄头,一下又一下地奋力挥舞着。

才没过多久,她便感到双臂逐渐变得酸软无力,好似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为了避免被晒黑晒伤,她特意戴上了一顶竹编的帽子。

然而,尽管有这顶帽子遮挡,她的头顶依然闷热无比,豆大的汗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滚落下来,浸湿了她的额头和脸颊。

天气炎热也就罢了,可这种机械性的劳作更是令她倍感疲惫不堪。

长时间弯腰锄地,使得她的腰部也开始发酸发胀,疼痛难忍。

那些玉米叶子还时不时地钻到她的脖子里,弄得她的脖子瘙痒难耐。

偶尔这些锋利的玉米叶还会在她的脸上划出细小的伤口,一阵刺痛袭来,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此时的她,可谓是又累、又痒、又热,心中早已骂骂咧咧起来。

原本她一直觉得自己算得上能吃苦的人了,可直到此刻亲身体验过干农活后,方才明白,与老一辈相比,自己所经历的苦根本不值一提。

仅仅只是干了这么一天,她内心就已萌生了退意。

可是一想到外婆和妈妈竟然就这样辛勤劳作了一辈子,她不禁咬紧牙关,强忍着各种不适,继续坚持下去。

毕竟这个时代都崇尚的是艰苦奋斗,她初来乍到,可不想被别人认为态度不端正,消极怠工。

冯翠兰眼见着平日里总是喜欢挨在自己身边一起做干活的李诗意,今天却一反常态地离她远远的,心中不禁有些恼怒。

于是,她接连向李诗意使了好几次眼色,示意李诗意赶紧到自己这边来。

然而,任她把眼睛眨得几乎快要抽筋,李诗意却像完全没有看到似的,依旧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

这可把冯翠兰气得够呛,心里早已经将李诗意从头到脚狠狠地咒骂了一遍。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李诗意,居然敢这般无视她,真是给脸不要脸!哼,敢得罪她,等会儿有你好看的。

眼珠滴溜溜一转,冯翠兰心生一计。

只见她突然提高音量,装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大声问道:“诗意姐,昨天的小米是做成粥了吗?好吃吗?”

说完,还故意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李诗意,期待着她有所回应。

李诗意只是淡淡地翻了个白眼,压根儿就不想搭理冯翠兰。

这下冯翠兰更是火冒三丈,但表面上还是强忍着怒气,迅速扭过头去,对着不远处人群中的一个中年妇女笑着喊道:“兰花婶子,诗意姐这么孝顺,昨晚肯定给您送了小米粥吧?”

被称为兰花婶子的人正是李诗意的婆婆徐兰花。

说来也巧,徐兰花前几日去了城里,听说是探望闺女和刚出生的外孙去了。

正因如此,她对村子里昨天所发生的事情。

此刻,听到冯翠兰这么一说,徐兰花的眉头瞬间高高挑起,嘴巴一张,便是一连毫不留情的责骂声。

“好你个李诗意,有小米粥这种好东西自己偷吃不拿来孝敬公公婆婆,你个丧门星,克死了我儿子,你是怎么好意思吃的下去小米粥的!”

她一边骂,还一边往李诗意这边走,看那架势是要动手,冯翠兰见挑拨起了作用,赶紧暗笑着跑到一边,准备看热闹。

李诗意看到这情形,冷哼一声,这冯翠兰还真是阴魂不散,吃饱了撑的又来煽风点火。

抬头看去,她所谓的婆婆居然撸起袖子就要过来抽她。

这年头大家都瘦骨嶙峋,但她这婆婆倒是满脸横肉,颧骨高耸,一副刻薄模样,活像后世一款游戏里愤怒的倭瓜。

徐兰花上来就想动手,从那熟练的架势就看得出来,这具身体以前肯定也没少被这婆婆欺负。

不过曾经的李诗意已经死了,现在芯子可是换了个人了,想欺负她,没门儿!

她停下手里的活,把锄头立在地里。

双手支在锄头上,朝徐兰花阴阳怪气道:“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什么叫克死你儿子?“

“这可是新时代了,您这话可说的不妥,这是搞迷信啊,不行,你这思想很危险,我看应该去革委会接受一下社会主义思想改造。”

徐兰花闻言,气得满脸通红,瞪大双眼,额头上青筋暴起。

她扬起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李诗意狠狠地扇去。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李诗意眼疾手快地举起手中的锄头把手,稳稳地挡住了徐兰花挥来的手掌。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徐兰花的手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坚硬的锄头上。

徐兰花的手仿佛是鸡蛋碰石头般,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众人见状,不由得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发出“嘶”的声音。

光是看着这一幕,大家便觉得痛,更何况是亲身经历的徐兰花呢?

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袭来,迅速传遍徐兰花的全身。

她痛苦地弯下腰,紧紧抱住自己受伤的手臂,嘴里不停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而李诗意则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徐兰花的惨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我提醒你,现在可不兴旧社会那一套,老婆婆磋磨儿媳,现在人人平等,您动我一下试试呢?“

“还跟我耍老婆婆的威风,我看你是想搞封建复辟,不行,我得去问问革委会的同志,这又是搞迷信又是搞封建的,有没有人能管管了。”

“你.你你你..”徐兰花被李诗意一通帽子扣下来,舌头像是打了结,不知如何反驳。

手上钻心的疼,可她却不敢再骂,因为看李诗意说要去革委会的架势,不像是开玩笑的。

也不怪她被吓到了,实在是这几年的社会现状就是如此。

要是被革委会带走,再被判个搞迷信搞封建,那轻则被游街重则下放到农场改造。

她都这把年纪了,去了农场能活几年。

“诗意你消消气,这徐兰花一张嘴老喜欢瞎胡咧咧,你跟她较什么真,婶子批评她啊。“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革委会,那是好人能去的地儿吗?”

王桂花见李诗意一脸严肃不像装的,便开口劝她。

开玩笑,要是去革委会举报她们生产队有搞封建迷信的,那今年的先进生产队还要不要评选了。

一旁看戏的冯翠兰见李诗意没有像想象中被徐兰花狠狠教训一顿,反而徐兰花被李诗意呛的回不了嘴,顿时不乐意了。

心里暗骂一句没用的老东西,白长一把年纪了。

居然会被李诗意唬住,这事往小了说就是老婆婆口头教训教训儿媳罢了,这死老太婆怂什么。

想了想,冯翠兰开口了。

“诗意姐,有句话不知道讲不当讲,不过是婆婆口头教训了两句儿媳妇罢了,怎么还扯上封建迷信了呢。而且你得了东西不孝敬孝敬老人,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吧。”

见有人帮自己说话,徐兰花仿佛找到主心骨。

“就是,我不过是说你两句罢了,怎么就磋磨你了,就算三儿还在世,也得给我养老啊,你得了好东西不给我送,连说都说不得了,不孝的东西,天底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你就别讲,你是瞎了还是没长眼睛,没看到那大耳瓜子都呼过来了?”

李诗意眼神都不想给冯翠兰一个,她看向王桂花。

“桂花婶儿,这冯翠兰不会是个反动派吧,哪里有争吵哪里就有她,动不动就挑事,破坏群众团结。“

“本来大家都好好地在劳动,她非要说些跟劳动无关的话,害得我和我婆婆掐起来。“

“本来刚刚在婶子得劝解下,我都不想去革委会了,你看她又出来煽风点火,依我看,她说不定就是反动派,专门来离间我们人民群众的,大家说是不是?”

“你——”

冯翠兰被怼的脸色一变,抬起一只手指着李诗意不敢置信。

从来都是被她说的不敢还嘴的李诗意,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利索的嘴皮子了?

但到底不敢再继续惹事,要是再说,指不定真被举报说是反动派了,她可不想跟革委会扯上关系。

于是她面上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嘴里嘟囔着:“我也只是为兰花婶子打抱不平罢了...”

说完,就悻悻缩回了人群中间。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王桂花没好气地呵斥冯翠兰,以前觉得大虎家的很懂事,这两天怎么这么不靠谱。

昨天晒谷场的事有她,今天她又来挑事,看来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从前都说李诗意作风不良,可今天看来,李诗意说话有理有据,逻辑清楚,压根不像是传言中的那样。

反观冯翠兰,平时人人夸赞,这两天却这么不像话。

李诗意又朝徐兰花开炮。

“娘,还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我男人死了快一年了,部队上给的抚恤金我是一分钱没看到,照理说,这么久了,抚恤金早就该下来了吧?您是不是自己去领了?”

一听到李诗意提到抚恤金,原本还紧紧抱着手臂,嘴里不停哼哼唧唧喊着疼的徐兰花,就像是被突然按下了静音键。

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她的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绷起来,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不过片刻过后她就反应过来,只见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冲着李诗意大声叫嚷。

“什么抚恤金?我压根儿就从来没听说过!你别在这里胡咧咧啊!”

一边说着,她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心虚和慌张。

李诗意一眼就能看出她这是在虚张声势,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底气。

奇怪了,这李诗意怎么知道三儿还有一笔抚恤金?

这笔抚恤金上个月她也是前两天领到,一共两千块。

在这个时代一个月35块都算是不得了的高收入了,更何况2000块。

她前几天进城,一是去看女儿和外孙,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去领这笔抚恤金。

“哼哼。”

李诗意似笑非笑,嘴里哼了两声,看老太太那心虚样,就知道她赌对了。

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诈,毕竟家里一毛钱都没有,穷的就剩半袋子地瓜了,要是有抚恤金,怎么也不至于穷的连个好的碗都没。

“有没有抚恤金,我去县里问问就知道了,要是让我知道你领了我们的救命钱...”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未尽之意是个人就听得出来,她不会善罢甘休。

老太太还是咬死没有抚恤金这回事,毕竟这里去县城,不坐车可去不了,李诗意穷的叮当响,她能坐的起车吗?

“吵吵什么吵吵什么!”

这时大队长带着男人们走了过来,“不干活都围在一起干什么?有闲话下工了再说不行吗?”

“大队长,”李诗意道赶紧接话:“明天我想请假一天,我要去县里问张启山抚恤金的事。”

徐兰花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大队长就说:“问什么问,半个月前财税局不是叫去领钱了吗?你婆婆说回来跟你说,怎么,她没跟你说吗?”

闻言,李诗意似笑非笑地盯着徐兰花。

徐兰花在大家的注视下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李诗意深知此时不是说话的场合。

想了想,说:“大队长,这会儿是上工时间,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我感到抱歉,还是先上工吧,这点私事咱们改天再说,不要占用了集体劳动的时间。”

大队长看徐兰花那做贼心虚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深知她平日的品性,这钱百分百被她私拿了。

不过这李诗意倒是个有觉悟的,不耽搁劳动时间,心中对她好感增加了一点。

“行了!都散了散了,好好上工,再惹事生非就扣工分了!”

众人一听说扣工分,立马都回到自己的区域认真干起了活,毕竟工分关系口粮,谁也不想少吃两口。

顿时不敢再八卦,都纷纷拿起锄头继续做事。

徐兰花见占不到好,便恶狠狠瞪了李诗意一眼。

“呸!”

一口唾沫吐地上,扭头回去继续干活去了。

一旁的冯翠兰见事情并没有按自己想的发展,李诗意不仅没有被徐兰花收拾,反而大队长和王桂花对李诗意态度有所改观。

心中气了个半死,见李诗意冷冷地看着她,她赶紧收起扭曲的表情,尴尬地说,“那啥,诗意姐我先过去上工了!”

李诗意跟看小丑一样,看着冯翠兰灰溜溜地走了。

这冯翠兰可真是阴魂不散,也不知道两人什么仇什么怨,冯翠兰一直针对她。

这原主也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觉得这种人是她的朋友。

不过不管以前的事如何,可如今要再来欺负她,她一定好好“奉陪”。

辛苦劳作了一天,太阳要下山的时候,终于盼来了那句“下工了!”

大家都停下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走。

这个时候可是没有午饭吃的,基本只有特别富裕的人家中午才会有人送吃食来地里。

凭李诗意她们的情况,早上吃一餐,就要下工了才能吃饭了,经过繁重的体力劳动,她早就又累又饿,也不知道三个孩儿在家里是怎么过的。

归还了锄头,这个时候农具都是集体的,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朝家里走去。

等她走回去,暮光里,远远望去家里的方向有炊烟升起,回到家,两个小的站在院里眼巴巴地望着她的方向,看到她回来,小弟都高兴地喊“妈妈!”

然后朝她冲过来。

李诗意眼含笑意,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小弟那瘦弱的身躯。

二妹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充满渴望地望着妈妈怀中的小弟,内心十分期待能像弟弟一样得到妈妈温暖的拥抱。

然而,生性腼腆的她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开口表达自己的愿望,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紧张地搓弄着手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之情。

李诗意见此情景,心中不禁一软。

她温柔地伸出手,将二妹也拉入怀中,然后低下头,分别在两个孩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她轻声问道:“二妹和小弟今天在家里有没有乖乖听大姐的话呀?”

听到妈妈的询问,小弟兴奋地点了点头,他那颗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过大的脑袋晃来晃去,看起来格外可爱。

相比之下,二妹依旧沉默不语,但在妈妈慈爱的目光注视下,她还是乖巧地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有听话。

李诗意注意到孩子们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模样,心疼不已。

她暗自思忖,一定要尽快找到合适的时机,从空间里取出的食物和营养品,好好地给这几个孩子补补身子。

想到这里,李诗意更加坚定了要改善孩子们生活条件的决心。

进厨房一看,原来六岁的大姐已经在做饭了,今天的饭连昨天的小米粥都比不上了,锅里煮的是四个地瓜。

可是就吃个地瓜真的不够填饱肚子啊。

“今天我们蒸个鸡蛋吃!”

李诗意一思忖,决定今晚加餐。

这家里也是养了鸡的,不过就两只,毕竟私人不允许多养。

平时几个孩子去地里抓虫子在喂,两只鸡被喂的羽毛油光锃亮,精神抖擞。

对于她们这种家庭,鸡蛋可是拿来换取其他生活物资的重要东西。

这个时代可没有买卖一说,都是“换”,以前李诗意可舍不得拿鸡蛋出来吃,可谁叫她来了呢。

放下二妹和小弟,李诗意打开厨房的柜子,柜子右下角的抽屉堆了十来个鸡蛋。

估计存了有一个礼拜了,李诗意拿出三个鸡蛋,本来想蒸鸡蛋吃的,可她才想起家里居然连油盐都没有,只得丢进锅里煮着吃了。

本来听李诗意说吃鸡蛋,大妹以为她只拿出一个就好了,没想到李诗意一口气拿出三个。

她惊讶道,“怎么拿这么多?妈你不是说再存点拿去供销社换钱吗?家里的盐都吃完了,再不换钱盐都买不起,拿这么多吃了还怎么换钱啊...”

她心痛的嘟囔,好似吃几个鸡蛋让她肉痛无比。

听着大妹的念叨,李诗意觉得好笑又心酸,好笑的是才六岁的人儿跟个大人一样念念叨叨,心酸的是就连吃几个鸡蛋这个家都吃不起。

没关系,李诗意暗暗打气,她的空间里那么多好东西,一定可以给这几个小家伙养的白白壮壮。

等鸡蛋煮好,李诗意给三个娃一人分了一个。

小弟才不到两岁,又好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狼吞虎咽,几口就吃完了。

大妹和二妹拿着鸡蛋,见李诗意没吃,就把手上的鸡蛋往李诗意面前递。

“妈妈你吃!”

虽然她也很馋,可是妈妈也很辛苦,也很需要营养。

李诗意见两个女孩把鸡蛋分给自己吃,心中五味杂陈。

要是在她那个时候,这么大的孩子就是家里的小霸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家中的好东西全是先紧着孩子来。

而大妹和二妹明明自己也很馋鸡蛋,但她们都忍住了心里的欲望,就这么小的一个蛋也要分给她吃。

怪不得都说女儿是妈妈贴心小棉袄。

她心里一暖,假装咬了一点,又推回给大妹,“妈妈吃过了,你吃吧。”

两个孩子这才拿起鸡蛋就香喷喷的吃了,她们没有狼吞虎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这个鸡蛋,仿佛在吃什么珍馐美味一样,慢慢品尝。

等吃完晚饭,几人洗洗就上床休息了,劳作了一天的李诗意疲惫不堪,压根没经历像昨晚一样嫌弃床太简陋,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随着鸡叫,李诗意麻溜的起床,昨晚就吃了个煮地瓜,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

还剩了许多小米,她要起来熬一锅小米粥吃,不然老是吃地瓜身体也根本受不了。

点燃柴火,洗好小米下锅。

李诗意一边发呆一边想,待会上工得问问啥时候可以休息,毕竟自己空间里有那么多好东西,得去转转有没有自由市场好换点东西。

说是自由市场,其实就是“黑市”。

这个时代可不像以后,私下交易可是不被允许的。

但还是架不住人民有需求,黑市就应运而生。

但是去黑市还是有风险的,一旦被举报,就是投机倒把,可是要坐牢的。

不过清水镇太小了,估计得去县里才会有黑市。

县城是必须要去一趟的,毕竟事关抚恤金,怎么也得跑一趟,昨天从徐兰花的反应她知道肯定有抚恤金这么一回事。

当时并没有趁热打铁去跟徐兰花要钱,打蛇还得打七寸呢,无凭无据,她去了也要不到。

得去县里问问,拿到徐兰花已经拿了钱的证据,才能要来这笔钱。

煮好粥,自己吃了一碗,李诗意见大妹起来了,赶紧给她盛了碗粥。

边递给她边说,“妈妈要去上工了,你在家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大妹一看又是吃的浓浓的小米粥,表情一瞬间有点纠结,又喜又愁。

喜的是又可以吃好吃的了,愁的是怕吃完上顿没下顿。

不过到底小孩心性,很快就只顾着吃了。

来到地里,今天的活依旧是给玉米锄草,还要给昨天翻完的地今天都种上棉花种子。

照例又是大队长先讲话鼓励大家,话都和昨天的没什么区别。

可最后大队长又说:“今天的活干完,大家就可以回去好好休息十来天,过段时间秋收都给我打起劲儿来、”

农闲时间大家都是可以休息的,不过一般人家也舍不得休息,都会去打猪草交给大队换取工分。

毕竟这年头能吃饱都困难,能多赚个工分是一个工分。

炎热的夏季已经只剩尾巴了,田里的稻谷已经开始泛黄,再过半个月就能收割了。

秋收可是个体力活,所以一般都会给社员们放几天假休息休息,到时候好全力抢收。

李诗意一听可以休息,这不就有机会可以去镇上看看了吗?

你要问为什么不直接去县里?

不是她不想去县里,从张家村到清水镇要走四十多分钟到一个小时,从镇上去清江县坐车还要坐一个小时,走路的话更久。

她只能先去镇上看看能不能拿鸡蛋换点路费,再找时间去县城。

要不然走着去县里,一个小时的车程她起码得走四个小时,来回就得八小时,这还没算上在县里耽搁的时间呢。

照例一天的劳作完,李诗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今天的晚饭依旧是大妹做的煮地瓜。

李诗意面无表情的吃完,这地瓜吃久了会烧心,而且就一个地瓜吃完好像没吃似的,更饿了。

决定了,明天她一定去镇上换点钱,顺便看能不能买点吃食给孩子们好好补补。

就算搞不到钱,她也可以回来的路上偷偷拿点空间里的食物出来,装作是镇上买的。

从明天开始,全家必须安排上饱饭!

第二天李诗意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她就开始做早饭,依旧是小米粥。

她抓了两大把小米,又削了两个地瓜进去,把粥熬的稠稠的,熬了一大锅。

不管是小米还是地瓜都是纯天然食品,没有一点科技,甚至连农药都没有。

地瓜小米粥煮好,整个厨房都有一股属于地瓜小米粥的香甜气息。

今天的粥特地多做了一些,她去镇上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多做一点剩在锅里,下午饿的时候可以吃点垫垫肚子。

吃完饭,大妹起了,来到厨房见又是浓稠的小米粥,端着碗面无表情的喝着,估计对李诗意这种“败家”的煮饭法已经麻木了。

一碗粥,一家人都喝的津津有味。

李诗意剥了个鸡蛋递给大妹。

“小锦,今天妈妈要去镇上一趟,不知道下午啥时候回来,粥妈妈煮了一天的,下午你们在家饿了就自己盛来吃,一人记得再吃一个鸡蛋。”

大妹点点头,毕竟是孩子心性,也没有去想柜子里的鸡蛋都被她们吃的去了一大半了,妈妈还哪来的鸡蛋去换钱。

其实让6岁的孩子去带两个2岁和3岁的孩子李诗意也不放心,但是没办法,谁叫她现在孤家寡人,家里没别的大人了呢?

更何况这个年代的孩子普遍早熟,三个孩子在家不但不会像现代的孩子一样疯玩,而且还会做点力所能及的农活,比如去捉虫捉蚯蚓回来给喂鸡。

可以说家里两只鸡天天下蛋,少不了三个孩子的功劳。

提起篮子,李诗意就往村口走去。

来到村口,才看见大树底下有个牛车,牛车上已经坐了好几个妇女了,其中就有王桂花,李诗意好奇问,“桂花婶,你这是要去哪呢?”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大队长和王桂花两口子还是很公正的,所以李诗意乐意跟她打招呼。

“这不休息嘛,大家都准备去镇里换点煤油钱呢。”

桂花婶她李诗意挎着一篮子鸡蛋,便问道:“诗意这是也要去镇上?”

其实他们所属的牛背山公社也有自己的供销社,去公社比去镇上更近。

可公社供销社的销售种类就很少,而且公社收鸡蛋都是二分五一个,镇上三分。

可别小看这点差价,多几个都可以换一盒火柴呢,所以大家都乐意去镇上换。

“是啊,婶子。”

李诗意答。

冯翠兰此时正坐在牛车上,听到桂花婶向李诗意问话后,她慢悠悠地扭过头来。

当目光落在逐渐走近的李诗意身上时,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顿时滴溜溜地转动起来,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一想起上次自己在李诗意那里吃的瘪,冯翠兰心中的报复之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故意提高嗓音说道:“诗意姐啊,你也要去镇上?不过坐这牛车可得花两毛钱……”

说到这里,她刻意停顿下来,那未尽的话语和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都在暗示着众人——你们瞧,这穷酸的李诗意能拿得出钱来坐车吗?

要是放在从前,李诗意面对这样的刁难定会羞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周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则会发出阵阵哄笑声。

他们的嘲笑如同利箭一般射向李诗意,让她越发觉得无地自容、手足无措,只能可怜又无助地站在原地接受大家的嘲笑。

对于冯翠兰来说,她最享受的就是看到李诗意这般出丑的模样。

但她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李诗意可不是以前了,不同于这个时代人们怕被笑穷,来自后世的人可没有那种穷人羞耻。

她不但没有觉得尴尬,反而玩味地反问:“对啊,你这么好心,还特地问我有没有钱坐车,是打算给我出车费吗?”

“这...”

见李诗意并没有按想象中尴尬,反倒要自己给她出钱坐车,怎么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要知道,她出门婆婆可就给了五毛钱坐车,换了鸡蛋的钱婆婆也有数,她根本不敢多花一分一毛。

但李诗意这么问了,自己要怎么答?

要是回答不帮她给钱,那一直以来自己是李诗意好朋友的形象可不是不复存在了吗?以后再说有关她的话,谁还愿意信?

而回答帮她给,她就只能拿自己的私房钱。

而要她拿私房出来给李诗意坐车,更加绝对不可能!

冯翠兰站在那里,嘴唇微张,眼神有些慌乱地四处游移,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此时,周围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她,那一道道或戏谑、或鄙夷的视线仿佛化作无数根细针,刺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像是被火烤过一般滚烫,似乎下一秒就要熟透了。

终于,冯翠兰鼓起勇气,顶着那张红得快要滴血的脸,嚅嗫着嘴巴说道:“诗意姐,我不是不想帮你给,你知道的……家里的钱都是婆婆在管,我哪来的钱啊……”

听到这话,李诗意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反击道:“哼!既然知道自己没钱帮我付车费,那你还故意这样问?冯翠兰,你要么就是心肠太坏,想看我的笑话;要么就是脑子笨得像块木头,连这点事情都想不到!”

车上的众人原本听到两人的对话还有些忍俊不禁,但一想到在公共场合嘲笑别人不太礼貌,便都强行忍住了笑意。

然而,他们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

此刻的冯翠兰就如同坐在一堆尖刺上面,坐立不安。

她这才深深体会到了从前李诗意所经历过的那种尴尬和难堪的滋味,心中恨毒了李诗意。

李诗意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这种人,翻了个白眼准备走,旁边就有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我说大虎家的你问那么多干嘛?就她那副穷酸相,她坐的起车吗?车费够她卖多少鸡蛋了!”

众人闻声看去,原来是徐兰花。

今天她也去镇上,对于这个三儿媳妇,徐兰花是打心底里瞧不上眼。

以前就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抬不起头,任她揉圆搓扁都放不出一个屁来,昨天出息了,居然还敢跟她呛声了。

要不是大队长过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李诗意一听这话,眉毛一挑,昨天这小老太太还没长记性。

她不介意今天再来给她上一课。

“领袖同志说过’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可见广大贫农对于建设社会主义国家是有多重要了?老太太您看你说的这些话,句句都瞧不起贫穷,怎么,是要反革命啊?”

徐兰花吓一跳。

虽说如今已不似前些年那般草木皆兵,可若是今日李诗意顺路去革委会告一状,且现场又有这么多证人,那自己到时候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此处,她不禁面色煞白,赶忙辩解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小娼妇,少在这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了?”

然而面对她的矢口否认,李诗意却并未善罢甘休,而是步步紧逼地追问:“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此时她冷哼一声,心知对待这种恃强凌弱之人,绝对不可以有丝毫示弱退让,不然只会让她越来越得寸进尺。

于是,她挺直腰板,目光凌厉地直视徐兰花。

“你什么意思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奉劝你以后少惹我,不然,就你说了这么多反动言语,我还真不介意请你去革委会坐坐。”

冯翠兰见徐兰花被李诗意呛的开不了口,忙假意打圆场道:“诗意姐,兰花婶子也是关心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跟长辈说话呢,这要说出去,该说你不敬长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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