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长笙商语清是小说《救命,团宠妹宝在京圈豪门杀疯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岁不琼写的一款现言脑洞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救命,团宠妹宝在京圈豪门杀疯了》的章节内容
荒木遍布的黑色森林就像张着口的黑色恶魔。
通体漆黑的乌鸦立在枝头发出嘶哑刺耳的叫声。
一个穿着纯白大褂的小女孩光脚踩着枯枝落叶从里面走出来。
她看起来十岁左右,纯黑色的头发长到脚踝,带着卷度。
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如艺术品,樱粉色的唇如花朵般娇嫩欲滴。长而卷翘的睫毛下,是一双血红色的双眸。
这双眸子如血色琥珀一样漂亮,嵌在她洋娃娃般的脸上,深沉又华丽。
这是一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女孩。
她的手腕上缠着一条漆黑的小蛇,正立着身子打探周围的环境。
树枝上的乌鸦鸣叫声更大,好像在给什么人通风报信。
女孩停住脚步,站在树下望过去。
她红宝石般的眸子动了动,深处波澜不起,平静到没有一丝情绪,像一座瓷娃娃。
但往更深处看,里面好似在涌动着什么,危险横生。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接着往荒林外面走去。
树枝上的乌鸦被定住一般不动了,过了两秒,它漆黑的身体直直往树下栽去,显然已经没了生机。
森林深处,破败的教堂里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急促的警报声拉响。
数十名身穿防护服的研究人员惊恐地从教堂地下出来。
教堂外面的守卫横七竖八睡了一地,无一例外全是睁大眼睛,呆滞地望着天空,诡异至极。
经过排查,他们发现了一个尚存意识的人。
男人面色惨白,额头上大汗淋漓。
他张开口,嘴唇一直在哆嗦着,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部力气一样。
“它、它失控了……我们、放走了一件杀戮武器……”
…
M国边境。
在这个混乱的地方,街道上突然出现一个精致如洋娃娃般的小孩可并不是一件好事。
周围,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上前拦住了那个小女孩的去路。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你家大人呢?”
一个脸上带刀疤的男人笑嘻嘻地问。
小姑娘红宝石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也不说话,没反应似的。
她太漂亮了,像北欧式童话里被精细娇养着的小公主。
刀疤脸眼中的喜色更深,他伸出手,想拉住女孩的胳膊。
但下一刻,眼尖地看到她手腕上缠着的黑蛇,急忙缩了回来。
那蛇倒是极有灵性地歪了歪脑袋,呆萌地看着他。
这蛇的脑袋钝圆钝圆,看着是无毒的。
男人缓了下,继续伸手拉她,用诱哄的语气。
“小妹妹,我带你去找你爸爸妈妈吧,顺便给你买双鞋子怎么样。”
话是询问的语气,但他的手已经牢牢禁锢住小女孩的手腕,像铁钳一样。
周围有认识他的人看到这一幕,满是羡慕的语气。
“这么大个靓货,狼哥你要发笔财了。”
狼哥一点也不避讳地笑,朝远处的兄弟招了下手,“去把弟兄们都叫回来,我们捡到好货了,提前回去。”
正常九岁小孩经历这种事,哪怕再迟钝也该察觉到不对了。
但这个小女孩就是没有一点反应,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唯有空落。
像天上的星子,漂亮但没有生命。
就在男人快要得手时,路过的一辆黑车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一对夫妻从上面匆忙下来。
“这是我的孩子,你要干什么?”
女人快步走过去,将小洋娃娃拉进怀里护着。
她全身上下裹得很严实,紫色纱巾盖着看不出容貌,但声音优雅动人。
女孩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圈着她身体的手臂。
是纤细的,温暖的。
从来没有人抱过她,这对她来说是个格外新奇的体验。
商语清紧张地躲在自己丈夫和保镖身后。
她刚才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实在是于心不忍,就跑下来救了这个孩子。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如果被坏人带到园区里,日后等待她的就是人间炼狱。
身为母亲,商语清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抱紧怀里的小孩,紧张的连声音都在打着颤。
“没事啊孩子,别害怕……”
郁离川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嗓音温良,“夫人,你带孩子先回车上。”
商语清抬起头,声音发紧,“老公,你小心点。”
她看这个刀疤脸满身煞气的样子,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狼哥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差一点就要把这个极品给拐回去了,结果到嘴的鸭子突然飞了,换谁都高兴不了。
看到那个女人要带着孩子离开,他上前一步想去追。
但是下一秒,男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郁离川相貌温和却带着压迫感,声音清寒疏淡,“这是我的女儿。”
他长得好看,那女孩长得也好看,所以这话很有说服力。
但是狼哥实在是不甘心,正好这时他的几个狗腿子都过来了,于是仗着人多直接拦住了郁家的车。
商语清在车上吓得脸都白了。
她被保护的太好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眼下正坐在车里,害怕地看着外面。
一个狗腿子砰砰地敲车门,吓得她短促地尖叫一声,紧紧抱着身边的小姑娘。
她捂着小洋娃娃的脑袋,将她瘦小的身躯按在自己胸前,下巴放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纤细的身躯在颤抖。
女孩睁着眼睛,想抬头看她,但是压根动不了。
她的脸陷入一团柔软如云的东西上,鼻尖萦绕着的不是火药味,而是一股温柔清新的淡香。
很暖和,浑身上下都很暖和。
好奇怪的感觉……
外面的狗腿子捡了一块石头,砰一声砸在车窗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商语清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隐在紫色纱巾下的脸色惨白惨白。
“你怎么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愣住,商语清微微松开手,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刚才她太紧张根本没有看,现在才发现这孩子的眼睛竟然是红色的,像一望无际的血海,没有生机,也没有波澜。
商语清只觉得漂亮,比她结婚时戴的鸽子血钻戒都要漂亮。
女孩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乌黑的头发铺满了座椅,为她增添了些许凌乱美。
她看着才八九岁的样子,但很瘦,下巴瘦得尖尖的,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她刚才说话的声音甜甜的,有些软,也有些哑。
商语清揭开头上戴着的纱巾,露出一张温婉优雅的脸,但此时她的脸色惨白到极致,没有一丝血色。
她勉强地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疲倦而惨然的笑。
“没事孩子,你别害怕。”
小洋娃娃歪了下脑袋,她并没有害怕。
她红宝石般的眸子动了动,视线落到商语清的手上。
刚才就是这只手摸着她的脑袋,很暖和。
但是现在她不摸了。
小姑娘垂下眼睫,她不懂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为何,就是觉得有些不开心。
还想要摸摸。
这时,车窗再次被人用石头砸响,这次的声音比前两次要大更多。
一声巨响,商语清吓得浑身一颤,尖叫声窜出了喉咙。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心脏拼命跳动,身体抖成一团,漂亮的眸子里落下两行眼泪。
防弹车的玻璃砸不破,但这一点也不妨碍这些人越来越起劲。
巨大的打砸声每一次响起,都能让商语清的心跟着颤抖一下。
她在哭,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她好想回国,她讨厌这个地方,讨厌这里的人。
但是她儿子被人绑架过来,卖到了这里的一个园区内,那是她唯一的儿子。
所以她和老公带了很多钱来这里赎他。
即便如此,老公也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今天是她第一次从酒店里出来,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商语清的情绪几乎要面临崩溃。
身边的女孩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背挺得直直的,樱粉色的薄唇轻轻掀动,声音如机械一般没有感情。
“你讨厌他们。”
她像是在跟商语清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小洋娃娃移开视线,隔着车窗看了眼外面神情疯狂的男人们。
她直勾勾地望着商语清,脸上那双红色的眸子变得越来越红。
稠艳到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开口,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外界的喧闹声突然弱了下去。
她平静地开口,看着商语清呆滞的眼睛,如设置好的机器一般冰冷无情。
在这一刻,她就是机器。
“我给你使用我的权利。”
女孩此时的状态诡异极了,她面无表情的对着商语清。
“你说,0621,杀了他们。”
商语清愣住了,过了很久,她才回过神,“孩子,你、你怎么了……”
她抬起手,似乎是想要触碰女孩。
但是在撞进她漂亮眼睛里的那一刻,动作突然停住了。
她张了张口,却呆滞了般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小姑娘移开视线,眼眸像朵姝艳盛开的红玫瑰,伴随着尖锐的荆棘。
就在这时,瞧着呆呆萌萌的小黑蛇顺着手腕往女孩的身上爬。
最后缠在她的脖子上。
车外,两个猛砸车窗的狗腿子脑海中出现一抹强烈的刺痛,跟被定住一般石化在原地。
他们癫狂兴奋的表情还挂在脸上,就这样定了几秒后,身体直直地倒下去。
小姑娘抬起手,拽着自己脖子上挂的小蛇,把它拽了下来。
“你在阻止我。”她盯着小蛇面无表情。
小黑蛇缠到她的手上,下一秒竟然开口说了人话。
它是娃娃音,稚嫩极了。
“0621,根据我的分析,你现在不能杀人。”
商语清惊恐地尖叫一声,下一秒直接晕了过去。
不知是因为看见了蛇,还是看到这条蛇竟然会说人话。
亦或是两者都有。
小洋娃娃移开视线,看着她苍白脆弱的脸。
她机械般的语调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带着丝丝不悦,是对小蛇的,“任务没有完成,她被气晕了。”
小蛇爬下去,娃娃音一本正经,“我没有感知到生气的情绪,她是被吓晕的。”
它爬到商语清的身上,最后缠着她的脑袋,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
“0621,你不要忘记带我,你要找地方给我充电。”
说完这话后,安静的车内响起刺啦的电流声。
这股电流不强,效果等同电极片,可以唤醒人的大脑皮层。
片刻后,小蛇幽绿色的眼睛渐渐暗淡下去,像电量越来越少的手电筒。
最后它体内发出一道急促的滴滴声,彻底停止了运作。
同时,商语清的眼皮颤了颤。
发现了这微弱变化的小姑娘伸出手,把她脑袋上的小蛇拿下来,缠在自己的手腕上,缠了四圈,最后首尾相连,跟有吸铁石一样吸在了一起。
商语清悠悠睁开双眼,然后猛地坐起来,警惕地看着小姑娘手腕上的蛇。
她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这条小蛇开口说了人话!
在惊吓中,她没有发现车外的人全都消失了。
“你、你手上的这条蛇……”
小姑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把刚缠好的黑蛇扯下来,捏着蛇头递给她。
她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莫名给人一种呆萌的感觉。
出于刚才的阴影,商语清往后缩了一下。
女孩的身体没动,就这样一直拎着。
那蛇也不动,黑色的身体直成笔直的一条,没了生机。
商语清紧张地伸出手戳了一下,还没感受到什么呢,她就连忙收了回来。
见那蛇没有多余的动静,她才再次壮着胆子碰它。
指腹的触感冰凉锋利,而且格外坚硬,她愣了一下。
“这是,机械蛇?”
得到小姑娘肯定的答复,商语清猛然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天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蛇开口说话了……”
女孩收回小蛇,慢吞吞地给扣到自己手腕上,然后就一言不发地盯着商语清的手看。
漂亮黯淡的大眼睛空落,一直追随着那双玉白纤细的手移动。
想要她摸摸脑袋。
但是她没有完成任务。
这个时候,商语清终于发现外面安静的有些奇怪。
她环顾四周,发现刚才围着车的人都消失了。
不仅如此,那个跟她老公对峙的刀疤脸也倒在了地上,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他满脸的伤,是被打晕的。
郁离川拎着外套走过来,打开车门后,他扯了张湿巾仔细把自己染血的手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才碰商语清。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绕到商语清的脑后,弯腰半个身体探进车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温润的声线中带着安抚,“没事了清清。”
商语清激动地抱着他哭,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腰,像刚才抱小洋娃娃时那样。
在这时,郁离川突然感觉有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抬起头望去。
车内,被救下来的小洋娃娃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漂亮极了。
就是郁离川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孩子看他的眼神有些幽怨。
郁离川内心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抢了她的什么东西一样。
但是顾不得多想,发生了刚才那种事,现在这条街上好多人都在看着他们。
若不是因为他的车是防弹车,只怕这些虎视眈眈的人早就联合着冲过来了。
在来之前他就知道,这里的人异常团结。
他安抚了一下情绪激动的妻子,紧接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保镖开车带他们前往临时的居所,这是当地一个排行前三的酒店。
在下车的时候,商语清将自己脖子上的纱巾解了下来,缠在小洋娃娃的脸上。
遮住了小姑娘那精致到极点的容貌。
“走吧孩子,先去酒店里躲躲。”
商语清伸手拉住她。
小姑娘愣了好久才动。
她晃了晃自己脑袋,脸上细腻的轻纱悠悠地拂过她的脸颊,滑滑的,凉凉的。
轻纱上的香味更浓,是商语清身上的。
小洋娃娃被香得迷迷糊糊,那双一片死寂的红色眸子好像亮了一些。
她看向自己的手腕处,那是商语清的手,她在握着她,往里面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乖得像个小影子一样。
郁离川来之前定了三间房,保镖一间,儿子一间,他和妻子一间。
虽说身处异国他乡,但来到温暖酒店里的那一刻,商语清的心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至少这里是安全的。
缓和下来之后,他们开始打量这个被救回来的小女孩。
商语清拉着她坐在沙发上,一脸忧心。
“孩子,你家是哪里的,你的爸爸妈妈呢?”
“你怎么没有穿鞋子?你是偷跑出来的吗?”
不管商语清问什么,小姑娘都一言不发,她精致的脸上看起来很木讷,眼神找不到落点,空空荡荡的,像死板的机器。
只有在她偶尔用自己的手触碰她头发的时候,小洋娃娃才会转动一下眼球。
商语清站起来,在房间内找到郁离川的身影,话音中带了些求助。
“老公,你来看看。”
“不管我问什么,她都不说话。”见他过来,商语清说。
郁离川的视线扫过小姑娘身上穿着的白大褂,这和平常见到的样式一样。
宽宽大大的,穿上去像套了一层麻袋,身上什么东西都藏不住。
唯一不同的是,领口上印了一串奇怪的,如同乱码一样的字母。
这串字母最后面带着四个数字。
0621
郁离川盯着那串数字失神,回过来后,他温润的嗓音中带着凝重。
“夫人,这孩子有可能是某个实验室里出来的。”
M国是出了名的乱,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最不把人命当成回事。
在这里,各种人体实验不知凡几。
这小姑娘的身体瘦弱,表情呆滞无神,对清清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她身上穿着特制的白大褂,脚腕上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针孔,看样子像极了在某些黑心实验基地受苦的孩子。
听到郁离川的分析,商语清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她的脚腕,果然和丈夫所说的一样。
她愣在原地,鼻尖猛然一酸,眼泪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盈满眼眶。
她心如刀割,紧紧抱住小姑娘瘦小的身体,眼泪滑落,声音哽咽又颤抖。
“孩子,你怎么这么可怜啊。”
商语清脑海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绷断了。
她想到了自己儿子。
她儿子是熊猫血,特别稀有。
要不是她和丈夫赎到了儿子,那他日后或许就会沦为别人的血奴,等到浑身上下再也掏不出一丝价值的时候,就被人割掉器官,残忍杀害掉。
商语清不知道是在哭这个小姑娘,还是她的儿子。
很大的可能是两者都有。
她又在哭,郁离川在她身边安慰着。
小姑娘无法共情,她就像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被抱着紧紧贴在商语清的身上。
那张巴掌大的白生生小脸被憋出娇嫩的绯红,精致的唇角好像往上翘了一下,不太明显。
又长又卷的乌黑头发凌乱地散着,黑发红眸,雪白如玉的肌肤,精致的眉目。
是带着东方韵味的布娃娃。
她感受到商语清脆弱的精神,缓缓垂下眼睫,闭上了眼睛。
在这时,她脑海中一股无形能量涌入商语清的脑海中,两人的精神交织纠缠。
共鸣。
她在试着感同身受。
与商语清的精神建立起联系的那一刻,女孩红润的脸色一点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庞大的,她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难过笼罩了她。
排山倒海,她一向波澜不惊的心也如大厦倾倒。
她撤回精神力,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慢吞吞地睁开自己的眼睛。
方才跟着商语清同幅震动的心脏又恢复到她平时跳动的频率。
这是她第一次与正常人感同身受。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新奇到了极致。
方才那铺天盖地的难过传来时,她的小尾指都在跟着轻颤。
那种感觉像被电击时的电流一样,让她的心脏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这次再看向商语清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个人的心一直在疼。
小姑娘安静地贴在她身上,眼睫半垂,遮住了一半的红光。
商语清哭着哭着,突然感觉自己脑海中的悲痛渐渐淡了下去。
原本如决堤河水般的眼泪也不再往下流。
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她的负面的情绪全部压到脑海中一样。
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乐观坚强的想法。
她愣了一下,松开了手。
她的眼眶很红,眼泪还全部在脸上挂着,但此时的表情是一片茫然。
商语清觉得,她的情绪过渡的过于流畅了,流畅到根本就不像是她。
但是这种奇怪的想法她并没有多想,下一秒就给抛之脑后去了。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姑娘。
对方似乎是提前预知了一样,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商语清的声音有些沙哑,“孩子,你不要留在这里了,我们走的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回国吧。”
“你太漂亮了,你留在这里会被人抓走折磨,你要是相信我,就跟着我吧。”
小洋娃娃还是木讷地看着她不说话。
见此,商语清伸出了自己的手,她下了重大决心那般说。
“你要是愿意和我走,就把手放在我的手里,我就带你回去。”
虽然她的家族落魄了,但是还是可以养一个小姑娘的。
小姑娘的视线落在她纤细白净的手心上,不用碰就知道,这双手一定温暖又香香的。
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来,放上去。
商语清的眼神中不可避免地溢出一丝喜意。
她连忙回头,跟丈夫分享自己的喜悦。
郁离川温如玉地朝她笑了一下,但眉眼间透着些许不可窥的沉思。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你?”
商语清擦干净自己的眼泪,问。
前半句话女孩听不懂,后半句话听懂了。
她血色琥珀般的眸子动了动,樱粉精致的薄唇轻启,吐出了几个数字。
“0621”
听到这话,商语清愣在了原地,身后站着的郁离川也满眼复杂地看着她。
这是编号。
商语清捂着嘴巴,但眼睛里蒙上的一层晶莹水雾还是出卖了她。
她别过头,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而后哽咽着说,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
“哪有小姑娘叫数字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你跟着我们姓,做我们家的人。”
女孩有些不理解。
家这个词,她已经听到好几遍了,但是她不懂其含义。
她垂下眸,想问一下自己手腕上缠着的小黑蛇。
下一瞬反应过来,它电量耗尽休眠了,问不了。
这让她觉得有些苦恼。
脑海中下意识蹦出来这个词,貌似是小黑蛇曾经说过的。
奇怪,什么是苦恼,她为什么会觉得苦恼。
“我和丈夫只有一个儿子,家中不富裕,但还存有一部分资产,够养着你和他长大成人,你跟着我们吧。”
小洋娃娃抬起眸子,撞进商语清含泪的眼睛里。
她的眼睛真漂亮,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水雾氤氲着,美眸含泪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小姑娘移开视线,又落到她的手上。
她的手也好看,长长的,白白的,戴着漂漂亮亮的戒指。
也暖暖的。
她不懂,刚才那句话里,有很多词她都听不懂,她索性不去想了。
她想要再被摸摸一下。
这样想着,小洋娃娃红宝石眸动了动,她有些机械地捧起商语清的手,举过脸前,放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然后就停下,一眨不眨地看着商语清。
她像只漂亮的猫,清晨跳上床呆呆萌萌地等着主人起床摸它。
商语清破涕为笑,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那我当你同意了。”
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换掉这个名字。
正如她刚才所说的那样,哪有小姑娘被叫数字的。
她发现小洋娃娃特别喜欢被摸脑袋,就坐在她身边抱着她,手一直在她的头上没有下来过。
经历了自己儿子被绑走这件事后,商语清一下子看开了许多。
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如浮云一般烟消云散,她如今只期望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
她沉默着,目光望向一处。
良久后开了口,“孩子,你叫长笙吧。”
郁长笙。
她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
长生这两个字有些大,她怕孩子压不住,就换了同音的笙。
她抬头看向自己丈夫,想让他给些意见。
郁离川笑着朝她点头,是肯定的。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从相见那一刻开始的,但当某一方赋予了另一方名字,她们此生就再也无法割舍。
长笙不懂,商语清说什么,她就一直听着。
只是从现在开始,她叫她的方式变了。
刚才叫她孩子,现在叫她笙笙。
她真温柔,笙笙笙笙地喊她。
喊得她都快要忘掉0621了。
郁离川扫了一眼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和踩得脏兮兮的脚,他转头对保镖道:“去买些孩子穿的衣服鞋子,然后送上来。”
“好。”
保镖走了,他看向商语清,“清清,你带孩子去洗澡吧,衣服到了我给你们递进去。”
商语清垂下眸,语气柔和地问自己怀里的小姑娘。
“笙笙,我们去洗个澡好不好?然后换上新衣服。”
小姑娘抬起精致的小脸,直勾勾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商语清被看得心尖一软,唇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牵着她的手走进浴室。
她把门关上,蹲到小洋娃娃的面前,小心地把她手腕上的小黑蛇拿下来,然后给她解衣服扣子。
宽大的白大褂褪下,里面未着一物,小姑娘满是伤疤的身体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出现在商语清面前。
如此突兀,不给她缓冲的时间,就这样血淋淋的。
商语清想过,实验室里的孩子过得不会很好,但是她还是被眼前这一幕冲击到说不出话。
她的心口处有一个蜈蚣般的粉色伤疤,大小和成人的中指一样。
除此之外,腰侧处一边也有一个。
那么深,她甚至都能想到孩子躺在冰冷的床上,肉体被利器割开,体内的器官被无情的大手拿出来……
抬起头,商语清看到她呆滞的大眼睛,再也忍不住了。
可怜的孩子。
她捂着嘴哭了很久,从最开始的隐忍到后面越来越大。
小姑娘漂亮的宝石眸动了动,有点木然,又有点迷茫。
她感受着商语清乱糟糟的精神,不理解地歪了下脑袋。
又乱了。
她蹲下来,像在整理一整团缠在一起的毛线那样,将它们一根一根梳理开,理得顺顺畅畅的。
然后压下其中几根。
做完这一切后,商语清的哭声停了下去。
她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心里的难过莫名散了许多。
没有多想,她擦干净眼泪,站起来拿着花洒把她踩脏的脚冲洗一遍。
就是在让她进浴缸的时候,小姑娘有些执拗的没有动。
她仰头看着商语清,精致的瞳红白分明,映着浴室顶上的亮光,像波光粼粼的红海。
她不喜欢被泡进水里,好冷好冷,流进嘴巴里好苦,眼睛也好疼。
“可不可以不进去。”
她问。
听到这话,商语清愣怔了一瞬,随即温声问,“怎么了笙笙?”
她拉着她的手,“我们洗干净就好了,叔叔给你买了漂亮的衣服在外面呢。”
长笙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
就算被泡到水里,但是有她在身边的话,应该也不会很痛苦吧。
商语清正准备接着哄呢,小姑娘抬脚跨进去了。
入水的那一刻,她迟疑了一秒。
不凉。
甚至还有点舒服……
温暖的热水从她的肩上淋下,她转头,商语清正笑着看她。
“笙笙,你躺着,我给你洗头发。”
她像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一样,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那双血色琥珀般的眸这会儿亮的灼人。
一个小时后。
浴室吹风机的声音停下,商语清打开门,带着吹干净头发的小姑娘走了出去。
她在后面捧着她长长的头发,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喊郁离川。
“老公,你看笙笙,超级可爱的!”
郁离川的视线先落到她脸上,而后才渐渐往下移。
洗干净后,小姑娘的美貌更不加掩饰了。
明明是娇软的长相,但身上却带着不近人情的气场,精巧到足以媲美雕塑的五官,挺翘的鼻尖微红,有几分朦胧。
她像是橱窗里最显眼的洋娃娃,昂贵的红宝石被敲碎切割,缝上来做她的双眸。
商语清拉着她坐到床上,她找了两个小皮筋,把小姑娘长长的头发编成两股。
“笙笙,你的头发真多……”她在浴室里已经感叹很多遍了,现在梳头发又在感叹。
郁离川习惯性去浴室收拾狼藉,梳妆台上,一条冰冷精巧的小黑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拿起来,指腹轻轻揉了揉。
触感冰冷锋利,如果这些鳞片全部张开,那会是一个很有杀伤力的武器。
郁离川的眼神有些复杂,妻子满是温情的脸在他脑海中闪过。
那小姑娘的身份,恐怕不只是单纯的实验体这么简单。
但是妻子好喜欢她,她甚至把对儿子的愧疚施加到了那个小姑娘身上。
缓了几秒,他拿着冰冷的小蛇走出去。
床上的两人闻声看过来。
扫到他手里的那条蛇,商语清解释,“这是笙笙的玩具,会说话的,就是好像没电了。”
郁离川垂眸看了一眼。
玩具?
那是鳞片在合着,如果张开的话,就这个硬度和锋利程度,它就是凶器了。
“要充电。”
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颊微鼓,漂亮极了。
郁离川走过去,弯腰捧着手里的蛇,清雅的眉目敛着,“在哪里充?”
长笙从他手里拿过小蛇,一只手捏着蛇头,一只手拽着衔接的身子处。
她用力,咔嚓一声,蛇头被掰了下来。
切面处有一个小圆孔,就是从这里充电的。
商语清惊讶,“这个充电口做的好巧妙。”
自从知道这是一条机械蛇后,她就一点也不害怕了,反而还期待充完电再听小蛇说说话。
郁离川带着蛇身找适配的充电器。
他不知道要充多久的电,就放的稍微远了些,插在客厅里。
卧室里,商语清从自己的行李箱中拿出来两个粉白色的蝴蝶结,别到小姑娘的耳侧。
看到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洋娃娃,她很开心,但随即又有些失落。
如果家里没有出事该多好,她可以买更多漂亮的饰品给笙笙戴。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商语清掏出来看。
她的壁纸是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男孩。
长相很精致,遗传了她和丈夫的所有优点,见过他的人都夸好看。
但是因为他们没有保护好他,所以让他受了伤。
现如今就在隔壁的房间里,他一个人待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哪怕她是他的亲生母亲。
感受到身边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她转头,对上小姑娘漂亮的大眼睛。
商语清揉了揉她的脑袋,把手机壁纸给她看。
她的声音中有些酸涩,但语气很温柔,“笙笙,这是你的哥哥。”
“哥哥?”
小姑娘歪了下脑袋,声音还是没有起伏,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出她有些疑惑。
“对呀,他叫郁燃,他现在受了伤,不愿意跟任何人说话,但是他是个好哥哥,他会喜欢你的。”
她垂着眸,说话时脸颊上散着圈如玉一样的柔光,嗓音轻柔动听。
小姑娘被她的温柔晃了眼,又有些晕乎乎的了。
但是随后,商语清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脸上温柔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揪心的悲伤。
看到手机上笑容灿烂的孩子,她紧抿着唇,唇色苍白。
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要遭遇这种事。
眼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的眼眶中落下,她捂着脸,掩面而泣。
直到现在,商语清仍不敢去想孩子在那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有个朋友是当地的一个官员,孩子的安全一直是他在帮忙保着。
如果不是他,就阿燃那出色的容貌,在园区里一定会受尽折磨。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接到阿燃的时候,他浑身上下被打的没有一块好的皮肤。
而且自从他醒来之后,就特别抗拒别人的靠近,总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
以前那么意气风发的孩子变成现在这样,这跟在割母亲的心有什么区别。
所以商语清才会毫不犹豫地救下长笙。
在那个时候,她把长笙当成了她的儿子。
返回来的郁离川听到她的哭声,走过来安慰她。
小姑娘坐在旁边有些呆,看着冷萌冷萌的。
她的意识里没有电灯泡这个概念,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她只会遵循自己心里的想法。
所以她想一直待在商语清的身边。
傍晚。
躺在商语清怀里的长笙听到机械的滴滴提示音,从床上下去。
她跑到充电口旁边,把小蛇的身子给拔出来。
然后蹲在墙角,把蛇头安上去。
装好之后,小蛇原本无神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0621,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现在像动画里的小公主,这是你的新型伪装方式吗。”
长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很软很软,是浅粉色的,一个看着就觉得美好的颜色。
而且有许多柔软的毛毛,她每一次低头呼吸,颈边那一圈毛毛都会跟着微微浮动。
小蛇习惯性往她的手腕上爬。
它的身体黑漆漆的,划过小姑娘漂亮的浅色衣服时,像留下一道墨迹。
长笙莫名有些看它不顺眼。
她抓住蛇身,把它扯了下去。
小黑蛇肉眼可见的惊讶,“0621,你不要我了!”
小姑娘没说话,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0621,你穿了新衣服开始嫌弃我了吗?你不能这样,没有我谁来控制你暴动的精神力?”
“对不起。”
长笙木着一张脸,想了想,面无表情地道歉。
小黑蛇爬上来,缠到她的手腕上。
“我原谅你了,0621,你这样穿很漂亮。”
“哦。”
小黑蛇已经习惯了她这惜字如金的样子,它四处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发出疑问。
“0621,我们现在在哪里,你不会被骗到园区了吧?”
它知道这里有很多园区,里面的人类都很可怜。
因为实验室里的人在训练它的搭档时,用到的那些精神崩溃的人类就是从本地大的诈骗园区买的。
便宜量大,而且精神衰弱,刚好契合。
长笙还是没说话,她想起来了一件事,就低下头问。
“你说,家是什么。”
“大概是一个可以保护你的地方,我也不太清楚,0621,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
小姑娘红宝石般的眸子动了动,呆呆地吐出一句话。
“她说要带我回家。”
“她不怕你把她的家炸了吗?”
这话很不讨喜,长笙心里有些不开心,她把小黑蛇从手腕上拽下来,丢到地上。
她站起来,往沙发旁边走。
小黑蛇就跟在后面游啊游。
它一边游,一边道着歉。
“对不起0621,你停下接我吧,我走路要费电的。”
然后长笙停下了,小蛇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
它缠到了她的胳膊上,这是它最喜欢的位置。
刚走到卧室门口,长笙碰到了出来找她的商语清。
“笙笙,你——”话刚说个开头,她看到了小姑娘手臂上的黑蛇,明白了。
“你的小蛇充满电了吗。”
小黑蛇歪了歪脑袋,它没张口,但声音从身体里传出来。
很稚嫩的娃娃音,像小正太,可可爱爱的,“你为什么要叫她笙笙?她是0621。”
跟一条蛇对话的感觉太奇妙,知道这是一个机械蛇之后,商语清更觉得新奇了。
她笑了一下,认真回答,“笙笙是她的名字。”
说完,她特意叮嘱,“她不是0621了哦,你以后也要叫她笙笙。”
“好吧。”小黑蛇接受的很自然,它甚至还一本正经地夸,“我觉得这个名字比0621要好听。”
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姑娘,小黑蛇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没有名字。
不过它好像也不需要。
因为0621从来不会主动跟它说话。
酒店的工作人员把饭菜送上来,商语清在桌子上拿了一个精致的饭盒。
她将饭菜盛出来一小部分,最后碾碎了一颗药,在上面均匀地撒上一层。
“你在给谁下药。”
小黑蛇探着身子瞅她,它是个自来熟,好奇了就问。
商语清抿唇,“我儿子。”
阿燃现在不让任何人靠近,但他身上的伤必须得到治疗。
所以她只能用这个办法,趁孩子睡着后让医生来看。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吃。
看出了她的顾忌,小黑蛇在旁边吐槽,“这是苦的,他肯定不吃。”
这家伙和长笙一样,不会说话,不懂人情。
它又问,“你怎么不让笙笙把他打晕。”
它说的这个打晕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力。
站在旁边的小姑娘也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就好像商语清只要说可以,她就会立即去一样。
盖上保温饭盒的盖子,商语清垂眸看着说话的一大一小。
虽然小蛇不会说话,但气氛确实因为它而轻松了一些。
这小东西说的话太离谱,商语清看着眼前漂亮瘦弱的小姑娘,实在联想不到她打人的样子。
她抿唇笑了笑,“你这个想法很危险,笙笙和阿燃是兄妹,是不可以互相伤害的。”
长笙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脸上仍是面无表情,但却把这句话记到了心里。
“好吧。”
小蛇收回自己的身子,重新盘到手腕上。
它看商语清要走,就催着笙笙跟上。
但是小姑娘没有动。
直到走了几步的商语清回头,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哥哥的时候,她才像得到了指令的小机器人一样走过去。
在去的时候,担心小姑娘被吓到,商语清跟她解释。
“笙笙,哥哥的脾气有些暴躁,但是他不是针对你的,你要是害怕了就站在门口等我。”
长笙没有说话,但是她想。
她不会害怕。
两人一蛇站在隔壁房间门口,商语清按了许久的门铃。
大概三分钟后,里面仍是没有动静,她就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备用的房卡插进去。
滴一声,房间门开了。
她压下门把手,轻轻推开一条缝,往里面说话。
“阿燃,是妈妈。”
在门打开的瞬间,长笙和小黑蛇齐刷刷地抬起头,望着那道漆黑的门缝。
“他好崩溃。”小黑蛇说。
它对精神力的感知很敏锐,相当于一个探测仪,所以它才有资格被送来给笙笙做搭档。
在商语清说话的时候,它给长笙来了一个现场教学。
“笙笙,这种精神力异常暴涨、收缩、紧绷,毫无防备能力并且根根断裂的情况,在人类的情绪里,叫崩溃。”
跟长笙比起来,它反倒更像一个人。
里面仍旧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商语清将房门的缝隙开的更大了些,踏进去一只脚。
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开灯,连窗帘也是拉上的。
她本来想着给孩子送完饭就走,但是真来了之后,根本舍不得。
屋里一片寂静,虽然开着空调,但她却莫名从中感觉出一股冰冷的味道。
除此之外,她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商语清的心一阵一阵的钝痛,她站在原地,小心恳求。
“阿燃,能让妈妈看你一眼吗?”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就在这时,长笙抬手把整个房间门都打开,她胳膊上的小黑蛇直起身子,圆润的小脑袋啪一下撞在灯的开关上。
原本黑暗的房间在刹那间亮了起来。
商语清被吓了一跳,她慌忙低头看。
对上她的眼睛,小姑娘呆呆冷冷地抬起手臂,指向某个地方。
“他在那里。”
这间酒店所有的豪华套房布局都一样,有卧室客厅书房卫生间。
长笙指的那个地方,正是卧室的方向。
商语清松了口气,这下可以放心往里面进了。
她走在前面,笙笙和小蛇跟在她身后。
小蛇疑神疑鬼,“她怎么不问你为什么能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没人回答它的话,但它已经习惯了。
它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是实际上,商语清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轻手轻脚走到卧室门前。
没有敲门,而是把耳朵贴到上面听了一会儿。
依旧什么也听不到。
她抬起手臂,轻轻敲了下卧室的门。
商语清张口,正要说话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砰一声狠狠撞在门上,发出巨大的破碎声。
四分五裂。
她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保温饭盒也落了下去。
身边的小姑娘轻轻地抬了下手,给接住了,没让它落地,像眨了下眼那样轻松。
隔着门,商语清温声喊,“阿燃,是妈妈来了,妈妈给你送了些吃的,稍微打开一点给你放进去好吗?”
两秒后,又是一个东西砸到门上。
她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商语清不敢再说打开门的话,她脸色苍白。
“她要哭了。”小黑蛇在旁边多话。
但它说的是对的,它的话音落下后,商语清的眼泪落了下来。
她忍着哽咽,语气里带着恳求,“阿燃,你吃些东西吧,妈妈给你放到门口好不好。”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好像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她眼泪流的更凶了,用手背抹了一下脸上的泪,她从长笙的手里接过饭盒,轻轻放到地上。
“阿燃,妈妈给你放门口了,妈妈知道你很难受,但是希望你能吃一点东西,或者你想吃别的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让你爸爸去买。”
商语清蹲在地上,想了想,又把饭盒拿起来,放到自己怀里温着。
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她就是想做些什么。
她心里还有期盼,在期待着儿子突然打开房门跟她见面。
但是房间内跟没人一样安静。
商语清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无声地掉眼泪。
站在边上的小姑娘看了她几秒,红色的眸子沉了沉。
她看着一直紧闭的房门,樱粉色精致的唇抿了抿,抬起手在上面敲了两下。
说是敲,其实更像是在砸。
她也有点不开心,心里不舒服,但是她不懂这种情绪是什么。
想到商语清在床上时说的话,她开口,声音很好听。
音色是软软的,但语气是冷冷的,还带着稚嫩。
“哥哥,出来。”
虽然有点凶,但并不影响它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冷萌冷萌的。
长笙不想看到商语清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
“她哭了。”
她开口,再次用那毫无起伏的声调对着里面的人说话。
这下里面终于有了些反应,是一道沙哑撕裂的声音。
很重一声,透着一股声嘶力竭的疯狂,“滚!”
商语清抬起脸,眼睛重新亮起来,她显得很激动。
不管是什么,只要孩子和她说话了就好,她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这个时候,憋了一会儿的小蛇又忍不住了,它开始撺掇单纯的长笙。
“他吼你,你还是揍他一顿吧。”
小姑娘没说话,但冷淡的红眸深了深,跟开得很艳的红玫瑰似的。
不能互相伤害。
她试着把碎掉的精神给他拼接上,但那如大树一样庞大的精神体,千枝万叶都四分五裂。
长笙觉得,自己要在这里拼上好长好长时间。
但是商语清要走了,她把饭盒放到地上。
她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意愿而逼着孩子出来见她。
她害怕那样会让他的状态雪上加霜。
察觉到长笙的想法,小黑蛇顺着她的衣服爬到地上。
它下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动静,商语清没有注意到。
关上房门后,她回去找到郁离川。
郁燃的情况很不好,放在门口的那个盒饭他最后还是没吃。
他们定好的回国日期是在后天,但是在这之前,他们要想办法给孩子处理一下伤口。
至少让他的精神状态好一些。
正在商量解决办法的三人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小姑娘把这全部听了进去。
入夜,这层楼安静异常。
长笙睁开眼睛,从洁白的大床上下去。
她一个人睡的,一个新房间,很大很大。
隔壁,只有她能感知到的精神体正在不停地呼唤她。
这聒噪的样子,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长笙慢吞吞地走出去,来到傍晚商语清带她去的那个房间。
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此时开了一条不太明显的缝隙。
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推开,走进去。
一条小黑蛇盘在背后的门把手上。
两人这默契的程度,一看就知道之前干过不少。
关上房门后,小黑蛇问她,“他还没睡,你要怎么救他,坐在外面给他补一晚上的精神吗?”
长笙停下,她想起睡觉之前听到的那些话。
只需要,让他的精神好一些就可以了。
所以不用补一晚上。
两小只站在卧室门外,小姑娘的眼眸沉沉的,好像能透过这扇门看到里面的人一样。
她坐在门外,背靠着房间门。
酒店的地面上铺的是柔软的羊毛毯,一点也不凉。
她就抱着自己的膝盖,手腕上搭一条小黑蛇,像卖火柴的小姑娘那样。
长笙会救人,她很熟练。
在逃离实验室之前,她是一个精神力杀手。
跟着各种各样的雇主游走于权贵场合,在不知不觉中利用精神力控制目标。
今年十岁,但从业六年,成功率百分之百。
除了杀人之外,她偶尔也会被带去救人。
就像现在这样。
这是一个很无聊的事情。
她需要不断重复这个无聊的过程成百上千次。
跟在工业化流水线上工作的人一样,身体和灵魂同样疲惫。
小黑蛇不说话了,想了想,它游到客厅的沙发上,探着身子打开了一盏落地台灯的开关。
然后又安静地盘回小姑娘的手上。
客厅里稍微有了亮光,对环境异常敏感的长笙掀起眼皮。
她的面部仍隐在黑暗里,但那双血色琥珀一般的双眸妖异异常,好像所有的光都打到上面去了一样。
在长笙的眼中,此时她的头顶渐渐显现出了无数红色丝线一般的东西,密密麻麻杂乱无章,就好像一个用血线编织的网。
能把整个房间都笼罩进去的大网。
这是她的精神力,只放出了一小部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桌子上放着的电子表数字不停跳动,不知跳了多久。
若非在昏暗环境下,小姑娘脸上的苍白就能让人一览无余。
有时候,精神上的疲惫给人带来的危害更大。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一片死寂。
窗户没有关,夜里的冷风从大开的窗户里灌进来,窗帘被风吹动,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
往下,飘动的窗帘在少年的黑发上蹭来蹭去。
他就坐在窗户下面,背靠着冰冷的墙。
这个位置很好,只要站起来,闭上眼睛毫无顾忌地往身后一仰,就可以结束人痛苦的一生。
从被带回来到现在,郁燃一直在这里坐着。
窗户是他自己打开的,但是一天一夜了,他都没往下跳。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束孤冷银月在天边挂着,月华洒进来,但是只有在刮起风的时候,才能落到他的面前。
这种肮脏罪恶的地方就不配拥有月亮。
他动了动,站起来的时候浑身都僵硬了。
刚才蹲着不太明显,现在稍微动一下,身体就酸痛的跟车碾过一样。
他拉动窗帘,这下月光可以完全落在他的身上,给他腐朽的躯壳镀上一层银边。
弯钩月映在他暗沉的黑眸里,在他的眼底开出一朵银色的花,又像是星星,但这颗孤星疏离又遥远,好像隔着银河。
他往下看了一眼,入眼是一个很大的游泳池。
他就这样跳下去的话,会死到泳池边上,污了一池子的水。
但是他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一阵来的突然的风吹动他的黑发,把他往屋里推。
郁燃没回去,他的指尖有些颤抖。
他害怕自己反悔,就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在往窗外倾,那一瞬间好像被放慢了无数倍。
他听到了风划过耳边的声音,他很确定,自己这次跳了下去。
在离开窗台的那一瞬间,一道很稚嫩的童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要我说你就不该耗费精神力给他补,直接打晕得了。”
“这小子,竟然不吭不声的躲屋里自杀。”
下一秒,他下落的身体停住了。
是的,停住了,停在半空。
他毫无支撑,就这样漂浮着,不上不下,动都动不了。
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是卧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下面碎裂的碎片被推动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房门被推开了,一道矮矮瘦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屋里太黑,郁燃看不见她的身影,但他觉得对方好像能看见他一样。
身上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太强,他胃又开始疼了起来。
长笙是贴着墙走的,走到某处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肩头的小黑蛇支起身子,圆润的脑袋吧唧一下撞到灯的开关上。
这是个暖灯,围着卧室环绕了一圈的灯条,并不算很强烈,但能让人看清楚房间里的环境。
看着漂浮在半空的少年,小黑蛇毫不留情地吐槽。
“让他挂在这里挂一晚上好了,吹吹风清醒清醒。”
小姑娘没说话,她抬了抬手。
窗外,浮在半空动弹不得的郁燃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股大力,直接把他从窗户掀了进去。
他摔在地上,身体要摔散架。
小黑蛇爬下去,小小的蛇脑袋挤到他的脸前,跟他对视。
“笙笙那么辛苦救你,酬劳都没付你竟然要自杀。”
这么一只小小的蛇口吐人言,少年的表情却没有半点起伏。
这会儿这条蛇就算在他面前变成人形,他都不会惊讶。
他从地上爬起来,视线落在进来的小姑娘身上。
她穿着浅粉色的睡裙,单薄的身子显得更瘦,裙摆被风吹动,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小腿,但脚腕处红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红点点很多。
窗口钻进来的风把她白生生的小脸吹到透着红,纤长卷翘的睫毛下,一双红白分明的诡美双眸一眨不眨,她精致得不像人,像个洋娃娃。
长到脚踝的头发像海藻般垂落,身上好闻的香味在卧室里的存在感极强。
就是那张精致的唇有些苍白,紧紧抿着,平添几分破碎的感觉。
她消瘦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这样冷漠又僵硬地看着他。
兄妹俩对视了几秒后,长笙面无表情地开口,机械似冷冰冰的。
“为什么要死。 ”
郁燃垂下眸,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清瘦的身影摇摇晃晃,走到窗边自己常坐的那个位置,重新坐下。
他好像听不到旁人的声音一样,轮廓流畅优美的眼睛里,黑的看不到一丝亮光。
“滚出去。”
他的语气像淬了冰一样阴鸷,低沉嘶哑得宛如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鬼,没有任何温度,听到人耳朵里如冰水浸入骨骼。
小黑蛇翘起头,想大尾巴抽他。
就没见过态度这么差的!
长笙走过去,她每往前走一步,少年的脸色就愈难看一分。
他俊美的五官看不真切,眼神如湿骨阴冷,死死盯着朝他走来的女孩。
“滚、出、去。”他的声音更低沉,听到人耳朵里不寒而栗,瘆人极了。
小姑娘的步子顿了一下,然后跟没听到一样。
她走过去,蹲下,很执着地问,“为什么要死。”语气很平淡,没有起伏,也听不到一点疑问。
他不说话的样子看的真折磨人,小黑蛇忍不住了,游过来谴责一番。
“你是她的哥哥,你怎么当哥哥的,我现在宣布你是全天下最讨人厌的哥哥。”
听到这话,少年扯了扯唇,脸上的笑容冰冷又嘲讽,他的瞳孔阴沉,声音森冷,跟厉鬼一样。
他动了动唇,满脸讥讽地对漂亮的小洋娃娃恶语相向。
“我不会做你哥哥,我讨厌你,你现在立刻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