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陈清濯是小说《月亮为她沉陷》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栖雪写的一款青春甜宠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月亮为她沉陷》的章节内容
文/栖雪
2024.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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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八月,盛夏难捱,刚下过一场暴雨。朦胧的空气里都是扑面而来的潮湿土腥,天空仍飘着稀落雨丝,聊胜于无地驱散了些热躁。
校长办公室里传来客气的说话声。
楼道里的叶蓁等的实在无聊,百无聊赖地盯着那面模糊不清的蓝色大屏,她伸手将窗户推开到最大。
风很大,夹着燥热雨腥沁入鼻腔,将她长发吹的纷飞。
天文馆壁面的大屏幕上女主持人用标准的播音腔播报着:“据气象台报道,今年的北城迎来了近几年中前所未有的特大暴雨,城市疏水系统告急,请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约摸一刻钟,衣着得体的中年男人从办公室走出。
校长客气地陪送,男人笑道,“那蓁蓁就麻烦您跟老师们多照顾了。”
“应该的。”
谈定转学事宜,男人对立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叶蓁说,“小姐,手续办好了,可以回去了。”
叶蓁靠着窗台,视线从两人公式化交握的双手上晃过,身后雨丝疯狂朝窗里涌,抚摸过后颈。
她拢了拢头发,礼貌乖巧地对校长道,“校长再见。”
“再见。”校长笑容祥和,“开学来学校报到就可以了。”
“好。”她嗓音温恬。
叶蓁模样生的极好,是第一眼就拿人的那类漂亮劲儿。
校长打量着她。
女孩子脸蛋干净,五官小巧精致,没有浓妆艳抹,穿了件浅黄色短袖,这个颜色很显白,衬得她皮肤白皙又透亮,浅蓝色牛仔裤,薄荷绿款Vans板鞋,眼睛乌溜溜的,黑又圆,看着就很乖。
完全看不出来哪儿像他那位故交老叶愁眉苦脸说的能做出泼校长一脸茶水的叛逆小姑娘。
成绩单他也看了,非常不错,是颗好苗子。
当老师的嘛,都喜欢学习好的学生。
尤其是清北的预备役,能为学校拉高知名度,虽然附中的知名度早就足够豪横响亮。
校长笑眯眯地目送他们离开。
叶蓁跟她爸的这位助理一前一后下楼梯的脚步音清晰。
八月,刚进入中伏没几天,正是热的时候,柏油马路上打俩鸡蛋能烫个糖心儿。三个年级都在放暑假,眼下学校半个学生影儿都没有。
她手机在这种环境下响了几遍。
刺耳声压过了一声接一声嚎叫的知了。
叶蓁低头瞧了眼,没动作。
没一会儿,程特助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他看了叶蓁一眼,那边说了些什么,他把手机递向她。
叶蓁蹙了下眉,拿过来,面无表情的“喂”了声。
电话那头是属于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压低的话里透着无奈,“满满,我是爸爸。”
满满是叶蓁的乳名。
她妈邹琼女士生她的时候早产,她在保温箱里待了好几天,医生看了都摇头说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跟惊天噩耗没什么区别。
叶蓁是夫妻俩感情正浓厚时到来的结晶,谁都不信这个邪。她爸还去大觉寺跪拜了三天,不知道是不是真感动了上天,虽然过程坎坷,叶蓁还是顽强地睁开眼看了看这个闹心的世界。
尽管如此,叶蓁小时候身体也没好到哪去,反复住院,因此取了个小名叫满满,盼她一生圆满平安。
“听得出来,我还不至于六亲不认。”叶蓁语气很浅。
“有这功夫您就别说废话了。”
“……”男人沉默了片刻,“小程跟我说你的转学手续办完了,满满,你还有不到一年就高考了,咱们就踏实的了,好不好?”
叶蓁没说话。
叶父叹一声气,“转学爸也给你转了,我跟你妈最近真的忙,爸爸忙完这段时间就腾出空陪你。”
叶蓁:“您高兴就好。”
叶父:“还气呢?满满,爸都给你服软了,消消气,爸给你道歉。爸爸妈妈忙完一定回家陪你,乖乖吃饭,照顾好自己,有事给小程打电话,啊。”
叶蓁扯了下唇角。
上一次也是这么说的。
两周前整个叶家坐一块儿吃团圆饭,缘由是她奶奶叶老太太过七十大寿。
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不比以前,愈发惜命了,对‘七十’这个特殊的数字看得极重,打电话挨个通知,家里家外大小辈都来了。
孝道事大,夫妻俩就是再百忙也不得不抽个之中回来。
叶蓁许久没见到他们了,连亲爹妈长什么样儿都快模糊了,想一家三口吃个饭熟悉熟悉。
多简单的要求。
答应的好好的,哪儿都不去就陪她吃饭,她满心期待。
结果餐厅都定好了,临了又说要出差。
说话跟放屁一样。
“你听话,钱还够花吗?别委屈了自己,爸再给你打点儿零花钱……”叶父的语速很快,不停歇地交代着,像有加坦杰厄在后边追他。
天骤然又闷得厉害,阴云铺满天空,忽地打了道闪,棉线似的小雨丝往脸上贴,浑身潮得腻歪。
叶蓁眉眼矜冷,忽地挑了下唇角,恶趣味的“哦”了一声。
男人一顿,像只突然被捏住脖子的大鹅,瞬间戛然而止。
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助理一声会议要开始了打断,匆匆忙忙地掐了电话。
叶蓁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
她扬了扬眉梢,没什么表情地瞧了眼挂断的界面,毫不留恋的把手机还给了程特助。
附中是北城数一的高中,叶蓁这个暑假该升高三,明年就要高考了,是个关键时期。
任谁都劝她最好不要转学,毕竟换新的环境需要重新适应。
叶蓁期末跟学校闹矛盾,死活要转。
叶建恒本意是让程特助带她去送个礼道个歉,就过去了,叶蓁脾气硬又骄横,就因为这件事儿,电话里外她都跟家里吵了好几回。
最后还是她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的爸妈妥协了。
但总归闹得不痛快。
想到这儿,叶蓁勾了下唇。
这么想想,得亏这饭没坐一块儿吃,不然够呛还得吵。妥协松口估计是觉得没能兑现诺言。
心虚了,补偿她呢。
“小姐,我送您回去?”程特助问。
“不用了。”叶蓁心情差的时候十有八九晕车,这会儿又烦又闷,没那个兴趣自找苦吃。
“你走吧,我自己逛逛。”
“那您注意安全。”程特助心知这位大小姐说一不二的性子,看着乖顺,实际上执拗又有主见。
“需要我给您留一把雨伞吗?”
“不用。”
地面上垂败着许多被暴雨打落的树叶,靠近校门口两边的喷泉小草坪里种着的玫瑰花瓣落的到处都是,散发着残败却芬芳的香气。
叶蓁躲避着有水坑的地方,慢悠悠走出学校。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铺满了浅水洼的柏油路。
水洼被程特助开过的车轮碾压过后荡开层层波纹,一阵冲击过去,波澜消歇,又重新变回一摊寂静的死水,裂痕仿佛从未存在过。
然而不等它粉饰成了无痕迹的样子,天空落下的雨线就又给了它一击,波纹周而复始。
叶蓁毫无来由的对这个世界感到了一瞬厌烦。
她深呼一声气,沿着附中校外这条街漫无目的地走,夹着雨后特有土腥味道的空气涌入鼻腔。
早晨没来得及吃早饭,眼看要到中午了,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
手机漆黑的屏幕倒映出她漂亮却冰冷颓丧的脸蛋。
叶蓁很快就决定去吃个火锅。
雨丝落在她因低垂而露出的雪白后颈上,她在app上寻找着评分高且就在附近的火锅店,选中了一家,点进店面预约了号码。
手机界面跳转,显示着“预约成功”。
放回手机时顺手从口袋里摸了根糖出来。
她剥开放进嘴里咬碎,乌黑发丝沾上了细碎雨珠,迎面砸来的风将小水珠吹散,氤氲开来。
要穿到马路对面, 她走到斑马线前,盯着红绿灯,心里跟着数秒。
数到一,红灯切成绿色,行人通行。
要抬脚走时,似乎听见很轻地一声“喵”。
猫叫?
叶蓁短促一顿,停下了脚步,眼珠转动了一下,余光瞥见什么,跟着偏转过脸瞧过去。
靠近这一侧红墙的路边,一个侧影就这么跃入了眼底。
她定睛看,是一个男生,从校墙下的绿化带底引出一只橘色猫咪。
短暂的绿灯很快就要结束。
不知怎么的,她莫名其妙地定住了。
行人开始从斑马线通行马路,汽车打着笛儿,吵闹不堪,车辆来往不停的街边却似另一个小世界。
潮湿斑驳的树叶覆盖下来大片绿茵。
男生侧脸皮肤很白,轮廓锋锐,唇是红的,黑色短发落了几粒雨珠,看不清正脸和表情,黑色短袖,休闲裤,浑身透着股疏离的冷感,单膝下压蹲在附中红色校墙下的柏油路边。
瘦瘦小小的橘猫儿从积满水的绿化带底探出头。
他似乎很低地笑了一声,手掌盖住猫咪潮漉漉的脑袋揉了揉。
叶蓁视线停留了几秒。
那只落于它小脑袋顶的手很大,微微陷进猫橘色潮湿的结了毡的毛发里。
他手指根根分明修长,指甲盖修剪得赏心悦目、干净整齐,背上覆着浅色的青筋,充满生命力,向上蔓延至饱有力量感的小臂,冷白又漂亮。
超越了叶蓁刷过的短视频里每一个走手控路线的up主——
很适合把玩的一只手。
叶蓁饶有兴致地欣赏了片刻。
她歪头,看着他从兜里摸出一根火腿肠,极有技巧利落地撕开包装,向小家伙递了递。
七八月放暑假,学校里的流浪猫狗没人喂。
橘猫看着还小,身上的毛湿漉漉,没少在这场暴雨里挨淋,许是饿得久了,急切地钻出绿化带,狼吞虎咽。
他摸着猫头,垂眸很是耐心地投喂。
突然坏心眼儿的按一下它的头,唇角弯起笑,把猫气的喵喵叫。
绿灯转红,另一趟道的车辆循序前进,一辆白色轿车变道插队,立刻有人接连不满地按了几声喇叭警告。
刺耳的笛声惊扰到了进食的猫。
它受惊般弓起身子,男生低声说了句别动,安抚住它,似有所觉般,几分漫不经心地眯眸抬头。
叶蓁打量的目光来不及转开,冷不丁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同他对视。
男生带着散漫的眸子因她而停顿了一瞬。
风吹得大片梧桐叶沙沙作响,树叶间被吹动落下的雨滴划过他的脸颊,打碎的水珠挂在他漆黑细密的睫毛上,他还生了副绝无仅有的皮囊。
叶蓁心头怔怔地一颤,平静的心湖仿若突兀的被投进来一颗泛着晶莹白色的珍珠。
心跳就这么跟着惊起的波澜漏掉一拍。
足够支撑写出满分作文的丰富词汇量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匮乏,她竟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
她强装镇定地不躲不闪,丝毫没有露出偷窥人的心虚。
这在陈清濯看来,甚至有那么点理直气壮,正大光明——
足够让他产生不适的程度。
美色惑人。叶蓁心想,这人天仙似的皮囊,漫画里虚构的少年走出镜头也不过如此。
这时,陈清濯眼睫一动,直直看向她。
冷淡的眉眼深邃流畅,五官轮廓利落分明,鼻骨挺直,双眼皮在眼睑划开不浅不深的一道褶,眼弧淡漠而狭长的桃花眼,黑得发亮,又随性勾人。
叶蓁这下感到呼吸微窒。
慢掉节拍的心跳已然彻底乱了节奏,某种拼命汲取养分的东西试图争先恐后地探头。
她的心脏咚咚跳动着,浑身发烫。
时间被无限地拉得缓慢。
她耳边能听到自己的愈发鼓噪的心跳声,血液里蓬勃的滚烫与闷热空气火速将这丝凉吞噬,转化成另一种寄生于精神世界的发酵品,令她头脑发胀。
后来叶蓁才知道。
这种奇怪的反应在教科书上有个学名,叫一见钟情。
浪漫又虚浮。
但他那种对猫咪温柔的神情只存在了一瞬,在与她的对视中便顷刻消散了,转为陌生而又疏离的冷漠——
看一个不相干人的眼神。
于是叶蓁发胀的脑袋也冷却下来。
被直白地用视线冒犯,陈清濯不得不被迫打量对方。
女生很漂亮,黑漆漆的眼睛,说不出的清凌,瞳孔略圆,眼尾微上翘,很像猫的眼睛,会给人几分天真纯粹的感觉,过肩的乌发几缕可怜的落在肩前。
她的五官精致,皮肤很白,脸也很小。
但没什么表情,盯着他看的眼睛清冷又直白。
明明处在盛夏的三伏天,这个季节应该是燥热的,却让人无端产生一种她格格不入的错觉。
打量他的目光,像在看什么物件。
荒诞怪异的令人不喜。
橘猫吃净了挤出来的火腿,爪子扒了扒他手腕,细声细气地叫着。
顶着她像黏在他身上一般的直视,陈清濯脸上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淡淡错开眼,重新低下头喂猫。
手机的震动将叶蓁唤回了神。
恰逢又一轮绿灯,她恍然收起注视,路过他朝前走,低头接起电话。
邹女士的来电,重复了一遍她爸的迷之操作。
“钱够用吗?妈等下再给你转点零花钱,少吃垃圾食品,要注意身体。满宝,妈妈忙先挂了,你照顾好自己,乖乖的,啊。”
“……”
叶蓁睫毛微微压低,投下抹浅淡的剪影,眸底一片薄冷。
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已经挂断的手机,曲起的指节因用力而透出几分苍白,她将下巴往下低了低,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真没劲。
要拐弯时,她想到什么,回头看向马路对面那个位置。
男生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连同那只橘色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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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雨水溅落声,叶蓁停在一家挂着“重庆老火锅”牌子的火锅店前。
她推门进去,空调的凉意袭来。
偏韩式风的布置,不算热闹,但也不冷清,服务生领着她到一张双人桌。
“要咖喱跟牛油锅底。”叶蓁低头看手机上的套餐选择。
估计是下雨,所以出来逛街吃饭的人也不多,别人都是成双成对的来吃火锅,只有她自己是一个人。
叶蓁没什么所谓。
点的东西上得很快,喜爱的咖喱锅底令本就饥饿的胃口大动,等汤底热上来,她将整盘一股脑的下进锅里。
年轻的服务生体贴的给她送来一个毛绒熊放到对面的座椅里。
叶蓁对她笑了下,“谢谢姐姐。”
她圆圆的猫儿似的眸子微微弯起,将五官都点缀的生动起来,原本清冷没表情的一张脸,一笑起来却整体都变了个样儿,漂亮又甜美。
服务生愣了下,连忙说不用谢。
叶蓁戴上蓝牙耳机,专心致志地从锅里捞肉吃。
她是肉食主义者,挑着吃的几乎全都肉,耳机里DJ歌曲铺满了整个耳道,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她边吃边在微信聊天,回复同桌问她暑假作业答案的消息。
zz引爆地球:【一字没动。】
都要转学了还写什么作业。
同桌回了个“6,你厉害”的表情包。
隔几秒又问她,【期末那事儿有处分结果了吗?】
没结果。
叶蓁涮着一片牛上脑,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嘴角突然扬了一下。
不出意外,校长应该挺想掐死她的。
就冲着那两片她走出校长办公室时还挂在他老人家脸上的两片翠绿铁观音,应该也差不多。
叶蓁办转学这事儿还没跟任何人说,单手灵活的敲着输入法回了一句“不知道”过去。
左耳的耳机有点松了,她搁下手机抬手按了一下。
几声争吵谩骂就这么争分夺秒地顺着扯进了耳朵。
粗犷男声语气恶劣,“没几天就开学了,我要的作业呢?”
叶蓁不明白,为什么声音这么难听还要出来说话迫害别人的耳朵。
“没有。”女生低声,“你自己的作业自己写,我不给你写了。”
“不给?你说不给就不给了?”
女生带上了哭腔,“上次老师发现说再有下次就得叫家长,我又没得罪过你,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放过你?长得没多好看,想得倒是美。”
叶蓁咬着一颗紫薯糯米丸抬眸看了眼,似乎是一男一女发生了什么矛盾。
她漠然收回视线,重新塞好耳机。
同桌:【你在干什么?】
zz引爆地球:【吃火锅。】
同桌:【嚯,有帅哥吗?】
zz引爆地球:【没有。有人吵架。】
同桌:【那你可千万躲远点。】
叶蓁自诩是个单手系红领巾比领结都熟的乖乖女好学生,不喜欢看热闹,更不喜欢多管闲事。
毕竟好奇害死猫,她回了个当然。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哐”地重重撞上了她的桌子。
“别以为你躲着不回消息老子就抓不到你了,你就在这家火锅店兼职是吧?”
身高体壮的黄毛男生抓着女生的肩膀,将她推在桌子边,表情凶狠,“还是说这店就是你家开的?信不信我把你这店搞砸了?啊?”
女生惊慌愤怒地推搡着他挣扎,“你有病吧,放开我!别在店里闹,影响到客人吃饭了!”
“哈,我管你店里还是店外呢?”
激烈的争吵间,两人拉拽着从那边踉跄到了叶蓁的这张桌子旁,哐地一下怼上桌沿。
叶蓁即将递进嘴里的一片肉卷从筷子脱落,滚到桌上,顺便体贴地溅了两点麻酱在她的衣服上。
点点扭曲的痕迹在她身上短袖的浅黄色背景下异常显眼。
叶蓁慢吞吞垂眼。
盯着衣服胸口处那两点不久前还感慨过很美味很喜欢的麻酱调料。
紧随其后的是她重新戴稳没三秒的耳机,也从耳朵里脱落,滚到地上,发出“哒”的一声重创。
“……”
叶蓁因美食而好起来的心情一下子毁的一干二净。
她平直的嘴角下拉了几分。
这还没完,女生的力气明显抵不过黄毛男生的拉扯,拖拖拽拽又撞了好几下叶蓁的桌子,霹雳乓啷,火锅里的汤水都晃到了外面。
哪里都有晦气东西找上门。
好心情彻底没了。
叶蓁黑眸闪过烦气,向下低压了下眼睫。
本来活着还得呼吸就足够让人烦躁的了。
她轻搁下筷子。
桌面上,手机屏幕里“我又不多管闲事”几个黑楷字仍安静的停在跟同桌聊天的对话框里。
男女生持续争吵着,吃饭的人都默默放下筷子,亦或者咬着筷子尖看热闹,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拦,更有甚者躲得远远的。
生怕像叶蓁一样倒霉,火锅吃的好好的遭受波及。
倒霉蛋叶蓁静坐了几秒,心平气和地弯下腰去捡耳机。
圆头蓝牙滚到了桌下,她几乎是将身体压到了极限的弧度才摸索到目标。
就在她要将小东西勾进手心时,桌子再次被撞了一下。
耳机因这一下不但没捡到,还又向里滚了两厘米。
叶蓁:“……”没完没了了是吧。
闭了闭眼,默念了三遍忍者活该是乌龟,她毫无预兆地站起身。
几乎是同一时间,手机嗡地震动一声,跟着弹出一句。
同桌:【……万一误伤到你,就你那脾气,收着点下手,别弄死人家。】
椅子后撤在瓷砖地面发出尖锐刮耳朵的动静,令餐厅里一静。
被找麻烦的女生慌乱地转过头,眼睛红红的,透着浓浓的无措,看到叶蓁桌上的狼藉,以及她冷漠的眼睛,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打扰到你了……”
叶蓁这才看清,这女生原来就是刚刚给她引座位,又替她对面的座位放了毛绒熊的年轻服务生。
她笑了下,“你没错,道什么歉?”
黄毛男捂住耳朵,转过身骂骂咧咧,“操,他妈什么死动静?”
叶蓁歪了下头,乌漆漆的瞳看着他。
黄毛男莫名感到背后发凉。
邬檬死命掰着被他钳制住的肩膀想要挣脱,疼得脸都快扭曲了,还不忘不停地对叶蓁小声道着歉。
气氛剑拔弩张。
-
靠在落地窗边的双人桌。
周放“哎”了声,放下筷子一把拉住从卡座站起来的男生,“等会儿,濯哥,你干嘛去?”
“眼睛长了不光可以出气。”被拉住的男生一顿,声音清冽冷淡,垂眸瞥向他,没什么情绪的淡淡眸光,居高临下的跟睥睨没什么两样。
周放:“?”
“还可以看看世界。”
周放:“……”
真不知道附中那帮女生们要是听到她们心中温润如玉的男神这么说话,会不会滤镜碎一地。
这女生也是附中的学生,文理分科前还跟他同过班一个学期,就是压根没说过话。
周放前脚还跟陈清濯小声逼逼来着,没想到她在这儿干暑假工。
陈清濯让他多吃饭少说人闲话。
“不是,这李原是咱学校有名的混子,天天跟校外那帮混社会的走一块儿,你一个天天坐教室刷题的好学生上去送人头?会打架吗你。”
周放都服了,“哥,咱英雄救美也得先估摸下实力的行吗?”
陈清濯这种坐教室刷题的好学生,连争吵都压根没见他跟人发生过。
打架?别了,那是送人头吧。
周放说着不由分说把人按下,蹭地起来,表情幻视“中二少年相信光”成功召唤出能拯救世界的奥特曼。
“你还不如我这两下呢,歇会儿吧,小爷我最见不得大男的欺负小女生,坐下我去。”
陈清濯没搭理他。
心说就你三个引体向上都喘的德行,还好意思说别人?
他伸手要拉住周放去找死的步伐。
不想根本不用阻止,都想好用什么姿势冲过去英雄救美的周放刚迈出去的脚就自己生生遏住了。
陈清濯散漫的眸光微凝了下。
周·中二少年·放见鬼似的瞪大眼,“……靠?”
不止他们,几桌旁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无他,因为——
小女生叶蓁冷着张漂亮脸蛋,伸手就从手臂能有她两个粗的男生手里一把扯出了邬檬。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就在众人看的心惊肉跳时,接着抬腿照着他后边腿弯就是狠狠一脚。
光是肉眼就能直视出来的狠劲儿。
黄毛男显然没想到会冒出来一个搅局的打扰他逞威风,栽出去摔了个马趴,噼里啪啦带倒了两把椅子。
他凶神恶煞地扭过头,骂骂咧咧扶桌要站起来。
叶蓁又毫不客气地给他踹了回去。
噼里啪啦。
邬檬呆滞在原地。
叶蓁眼神没什么温度,眼尾上挑了下,泄出两分与乖乖女气质相悖的乖戾,冷眼瞧着这男的边骂边挣扎。
等他身体起到一半时,抬腿就再朝他另一边腿踹了脚。
砰地一声,这一脚也不知道踹到了哪儿,效果显著,餐厅里瞬间响起杀猪般的嚎叫。
抚平了叶蓁最后一点火气。
“嘴那么臭就去漱漱口。”女孩子的嗓音轻柔无害。
“……”
整间大厅吃火锅安静如鸡悄悄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周围静地发慌,没人想起出一声。
终于在快憋死时,有人忍不住咳嗽出声,打破了死寂。
时间重新流通。
邬檬手腕还保持着被叶蓁拽出去时握着的状态,她猛一下抬头,看向叶蓁的眼睛噌地亮了。
震惊、崇拜。
周放压低声音“卧槽”了声,手动合上张大了的嘴巴。
这他妈的是美少女战士吗?
他眨眨眼,佩服地转头对他好兄弟说,“濯哥,好牛逼啊这仙女姐姐,没想到长着张柔柔软软的脸,结果一脚就给这二百斤帚趴下了。”
陈清濯没应声,落在抽纸巾擦手的叶蓁身上,眸色深沉了几分。
刚才她露出侧脸那一刻他就认出来了。
半个小时前,他等周放时喂小橘在红绿灯路口遇到的那个女生。
“濯哥,你认识这仙女姐姐啊?”周放还没见过他濯哥对哪个女生有过特别关注。
“不认识。”陈清濯回过神,语调懒淡。
“害,我就说嘛。”周放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
“我还能不知道你。”
“就咱俩这睡一个被窝的铁哥们关系,你要真认识这么个漂亮还有个性的小姐姐我能不知道?”
陈清濯:“……”
“谁跟你睡一个被窝?滚。”他无语。
周放嘿嘿乐呵了两声,“小细节,都是小细节,无须在意。”
谁不知道附中那位满贯两年的学神陈清濯啊?
No.1的常青树。毫不费力的拿下几次竞赛一等奖。
学习就是他的终生伴侣,断情绝爱这四个字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就说寒假最近那次,采访的新闻媒体举着话筒问他有什么感想,或者说说心里话也行。
大家都激情澎湃地等着金奖发言,拿了第二的哥们还红着眼圈呢,他倒好,对着镜头不咸不淡地问了句,“第一的奖金什么时候发?”
别人是为了荣誉,他是为奖金。
除此之外,附中出了名的高岭之花,皮囊顶好,性子温淡且又脾气好,且谦和有礼。
但难追。
许多找他请教问题的女生,他从来不结交异性朋友。
有女生不甘心,问他为什么,得到的答案是结交异性朋友有发生感情问题的风险,影响学习。
实验班一帮男生在班里边学舌边拍手疯狂笑,连说,“卧槽,不愧是我哥,这回答真他妈骚。”
班里班外找他的,他从来都是一视同仁,主打一个碳基生物平等,基本眼睛都不往人姑娘身上多留两秒。
情书从来没断过,他压根没看过。
陈清濯睨周放一眼。
叶蓁出完了吃饭被打扰的气,把用来擦手的纸巾随手扔进垃圾桶。
她踹的那两脚十分刁钻,只有她和体会到的人知道。
瘫在地上疼到说不出话的李原粗喘着气接连瞄了对面这女恐龙好几眼。
他妈的,就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女的。
确认她没打算继续踹之后松了口气,毫无形象可言地爬起来,呲牙咧嘴地起来用手指着叶蓁她们。
自从他给校外那帮混社会的当小弟,就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哪儿都横着走惯了,没人敢跟他杠上,平时是狗仗人势又欺负弱小。
哪有人敢像叶蓁这么对他?
邬檬考进实验班前跟他在一个班,就是被欺负的人之一。
“你——我操啊,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叶蓁:“……”傻逼。
叶蓁长这么大最讨厌别人对她指手画脚。
她掀了下眼皮,轻飘飘的目光落在指着自己的爪子上。
“你想干什么?!”李原察觉到危险,缩回手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壮硕的大体格硬是让人看出几分狗怂。
餐厅里终于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凶狠地“你”了两声,最后外强中干的撂下了句“你们给老子等着”,头也不回地一瘸一拐快步跑了。
经过门口时还险些再绊一跤。
大厅里一阵唏嘘闹笑。
“我天,刚才快吓死我了,没想到是个就会欺负弱小的傻逼。”
“现在会说话了,刚才你怎么不过去帮忙?”
“你不也是?好意思说我。”
“这个小姐姐飒爆了!”
叶蓁懒得理会周围的声音,低声念了声孬种。
感觉到胳膊上还被什么彪着,皮肤贴着皮肤,不习惯地顿了下。
她瞥了眼,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住的手臂从邬檬怀里抽出来,坐回了位子上。
火锅汤底已经溅地乱七八糟没法看了。
叶蓁蹙了下眉。
打轻了。
邬檬一看救命恩人冷了脸,赶紧收起犯花痴的目光,极有眼力见地说,“那个小姐姐你等等,我这就重新给你换一锅新汤底,谢谢你帮我!”
说完就小跑着离开去弄汤底了。
周放是个话多的自来熟,又看叶蓁像是同龄人,三两步兴奋地凑到叶蓁的桌边,“靠,小仙女儿,牛啊!你刚才那两下子简直太帅了。”
“你是不是练过?李原在我们学校就不是个东西,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哎……看你年纪好像跟我差不多,我是附中高三的,你呢?”
“你是哪个学校的?说不定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呢。”
叶蓁:“……”朋友,你好吵。
叶蓁自认为绝对谈不上拥有乐于助人这种美好的品质。
她自己的性子自己心里多少有点数,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有人挑衅睚眦必报,还不讲理。
刚才那男的是惹着她了。
她虽喜欢热闹,又不太喜欢特别聒噪的人。
现在桌子边杵了只八哥儿。
就在她认知内“聒噪”的范畴里。
但好好的火锅被莫名其妙的傻逼打搅的彻底,刚又动了两下手,身心都感觉特别特别疲惫,一句话都不想说——
生而为人,时常感觉电量不够用。
唯一能吩咐得动自己这副身体做的,就是垂着眼睫毛,捏着筷子懒洋洋拨弄了下火锅拌料。
好在周放的社牛并不需要捧哏。
邬檬很快就手脚麻利的按照叶蓁原本点的锅底端了一锅新的来,还友情赠送了一份拼盘牛羊肉卷。
叶蓁懒恹恹地道谢。
邬檬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
这家火锅店是她一个表姐创业开的,她暑假在这里做作业顺便做兼职赚零花。表姐这几天跟朋友约旅游,没人看店,就交代了她帮忙看着点儿,没想到会碰到来这吃饭的李原找麻烦。
如果不是突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叶蓁,她都不知道今天会闹成什么样,更加感激叶蓁了。
她正想同叶蓁再说声谢谢。
店里又进来了新的客人,邬檬只好赶紧调好火,来不及说什么就匆匆去招呼客人了。
新的汤底很快烧开。
叶蓁将肉下进锅里,低眉安静吃起来。
连身边叭叭的周放也被她一起忽视了。
靠着椅子双手抱胸的陈清濯冷眼看着喋喋不休杵在那儿打扰别人的好兄弟。
人女生这么半天了一句话都没搭理他,很明显都快不耐烦了,多小的眼力见儿这份上了还没看出来。
他终于从一言不发地作壁上观过渡到看不下去,似笑非笑地提醒,“周放,肉都熟了,你还吃不吃?”
男生嗓音冷淡,属于少年人特有的清冽低沉的声线在嘈杂的火锅店里令人耳目一清。
几个女生回头寻找。
从头到尾都没怎么理人的叶蓁握筷子的手也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吃吃吃,还饿着肚子呢。”周放忙说。
陈清濯:“赶紧。”
叶蓁有很多个喜好,除了手控、温柔控,她还是个声控。
平时晚上睡觉前喜欢找个广播剧听,她喜欢声音好听的CV。
她经常失眠,入睡困难,还是偶然一次发现干净悦耳的声音能帮助她快速进入困意。
但真有本事能戳到她心坎上,并且留下一点痕迹的CV几乎挖掘不到,她对声音十分挑剔。
陈清濯那边喊完人就事不关己地坐回了位子,他淡淡瞥了眼背对着他的叶蓁,没再关注那边,拿起公筷捞锅里下的肉和蔬菜放到盘子里。
土豆片都快煮化了。
他不是什么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如果不是看出那女孩完全没有想搭理周放的意思,他也不会干涉他搭讪。
惊鸿一瞥,红绿灯路口下女生冷情薄凉的眼神在他这儿留下了痕迹,以及方才不留情踹的那两脚,都让陈清濯有个基本判断——
这就不是个好惹的女生。
周放是个傻的,单纯得很,拿不住她。
而周放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叶蓁不太想理他,往回走失落地叹气,“我没要到仙女微信呢。”
“那就别要了。”陈清濯蘸着小料吃肉,声调漫不经心。
显然这事儿还不如一片羊肉卷更能让他在意。
叶蓁微偏了下头。
带着探究之意、不经意似的朝窗边方向瞟了一眼。
火锅店的冷气开得很足,吃火锅这种东西仍是微微起热汗。
男生的手臂松弛搭在棕黄色的桌边,握着黑色木筷的手其实挺正经,但他的手好看的太出众了,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这个自觉。
黑与白向来是极致的反差。
而且还有点眼熟。
叶蓁陡然生出种如果筷子被他拿来把玩……
她及时打住开始走圆锥曲线的想法。
他穿着件有些宽松风的黑色带英文字母的短袖,领口露出一点分明的锁骨,脸庞五官线条流利,乌黑碎发垂在额前,衬得他皮肤很透亮,一双漆黑的眸温懒又疏冷,总之很有味道。
温与冷这两个字有些矛盾,但叶蓁确实是这样的感受。
看清他长相的一瞬间,叶蓁眼瞳凝了下。
是他啊。
怪不得觉得那只手眼熟。
叶蓁把“普天之下长得好看的手可能都一个样儿”的结论推翻。
手不一定都长得好看,但好看的手可能长在一个人身上。
八哥儿刚才好像自我介绍说是附中的来着,这么说,他也是附中的?
叶蓁撑着下颌,眸底闪动着狐狸似的光,缓慢地轻弯了下嘴角。
某个荒唐的心思就那么突地跃上心头。
附中……
本来以为没机会再见到他了呢。
但现在看来,转学的回报率简直立竿见影。
她指尖摩挲着筷子,慢慢想着,这人原本置身事外并没有多朝她看一眼,开口叫人大概也是因为周放迟迟得不到她的理会才出声干涉。
叶蓁的心跳越来越快,不是很确定他是否同样记得半小时前红绿灯路口下的那一眼对视。
她的大脑迅速分析着他性格里可能存在的因素。
对小动物很温柔,对陌生人冷淡漠然。
不太喜欢多管闲事的样子。
但好像……护短?
所以该怎么样引起他的注意呢……
“喂,你想加我的微信?”叶蓁突然回头,叫住了错身要向后走的周放。
周放下意识停下转回身,“啊?”
反应过来,他眼睛亮了,两步折返回叶蓁的桌边,“想啊!”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又理人了,周放赶紧调出手机二维码,高兴道,“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叶蓁看了眼周放的手机屏幕。
余光没有错过那人握筷子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的动作。
得到了想要的验证,她也没有直接就说扫周放的二维码。
而是低头捣弄了几下手机,对周放递出屏幕。
“喏。”叶蓁微微笑起,那双只要有一点笑意弧度便会明媚上扬且真诚的眼睛注视着折返回来的单纯男生。
周放被她漂亮夺目的外貌晃了一下神。
并不知道他在别人眼里就是只聒噪八哥儿。
“你扫我吧。”叶蓁轻声道。
窗那边,懒洋洋靠着椅背的陈清濯有所动作。
他直起身子侧了下身,终于不再是顺带着看她一眼,而是直直地掀眸朝她看了过来,眼底的神色由淡转厉,再慢慢变得冷。
叶蓁微不可察地弯唇。
他果然是个会护短的人——
见不得单纯的好兄弟被她这个看起来没怎么怀好意的人盯上。
这时,微信扫一扫二维码后发出“滴”的一声。
目的达成。
周放沉浸在加上微信的喜悦中,低头修改备注。
叶蓁却偏头看向了陈清濯。
四目相对,他浮于黑眸表层的温和彻底不见,眼底结了层浅冰。
“周放。”陈清濯出声,说话时清晰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
带着警告,对她的。
过两天就是开学的日子,叶蓁睡到下午去了趟商场购物,回来在舞蹈房待到晚上,发了一身汗。
刚洗完澡,孟依就掐着时间打了电话过来。
手机那头儿劲歌热舞,凭空都能想象出DJ与荷尔蒙,有人喊着今晚不醉不归,叶蓁开了桶扯下干发帽,顺手擦了几下头发,“干嘛?”
“蓁蓁,出来玩啊!”孟依扯着嗓子,“暮色,快来暮色!!”
“……”
叶蓁从茶几下抽出吹风机吹头发,“热,懒得动。”
“嗳,别啊。”孟依是叶蓁闺蜜,俩人从小就认识,算是叶蓁唯一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高中不在一个学校了,她选择走艺考,读二中,学播音。
“你不是说转学吗,叶叔叔同意了吧,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叶蓁:“昂,周一开学。”
“你看!这不都要开学了,哎呀,我过几天也得去集训了,未来半年都不一定见得上一面,叶蓁你给我说你懒得动,你忍心吗?”
叶蓁头发吹到半干,开了盒自热火锅,不为所动,“有什么不忍心的。”
“我不管,反正你得来,快点,挂了!”
叶蓁在手机里找了一部电影播放,盘腿坐在地毯上吃小火锅。
看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得劲,她从茶几下翻了半天手机支架,悠闲吃完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回卧室换了身吊带裙打车去暮色。
舞池里跳舞的孟依盯着门口,一看见她就把人拉了过去,热情地跟着节奏打拍子边在她耳边吼。
“来这么慢,等你好半天了!”
叶蓁本来就在家练了一下午的舞,出门连妆都懒得化,这会儿是真没什么力气折腾。
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你打电话那会儿我洗完澡正要吃饭,能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别得寸进尺哈。”
“嘻嘻嘻,谁让我是你唯一的好闺蜜!”
叶蓁没好气地睇她一眼。
敷衍的在舞池里晃荡了一会儿,想跟孟依说一声去坐会儿,扭头见她正跟一小帅哥说话,干脆就溜了出去。
找了个卡座懒洋洋窝进去,捧着杯莫吉托咬着吸管边喝边看别人跳舞。
冰块碰上杯壁发出轻响。
不出片刻,就有人停在她面前,是个锡纸烫,靠在卡座边凹了个自以为很帅的造型,“美女,出来玩怎么一个人待着,加个微信?”
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叶蓁撩了下眼皮,辣眼睛,有点后悔今天出来了。
她轻声叹气,“手机没电了。”
话刚落,就听叮咚一声,搁在桌上的屏幕亮了。
锡纸烫挑了下眉,“这叫没电了?”
帅哥挑眉叫痞帅,普信挑眉就叫油腻了啊兄弟。
“看破不说破,”叶蓁面色不变,声音柔而缓,“难道要我说你太非了,我对非主流过敏吗?”
“……”
锡纸烫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你看,实话实说了你又不高兴。”叶蓁耸肩,毫无落点的目光在扫过吧台时忽地顿了一下。
兴致缺缺的样子霎时一扫而空。
她放下手里的莫吉托,不再理会搭讪男,捞上手机就迈步朝着某个目标走了过去。
-
陈清濯换上工作服,跟吧台的调酒师换班。
酒吧里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吧台前聊着天,他长得好看,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歪头小声讨论着。
叶蓁过来时,正有一个女人趴在那儿同他搭话。
酒吧里调酒师的工作服是统一的,白衬衫,黑色坎肩。
不知是不是在夏天,他没打领带,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锁骨冷白分明,在阴影里看起来懒散又随性。
那天还没这种感觉,他个儿高,挺括的肩将衬衫撑起来,妥妥的衣服架子,下摆收紧裤腰,往下勾勒出紧窄的腰,今天显得禁欲又冷感。
他调酒的动作随意而优雅,将冰放入调酒杯,倒入材料,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杯身与底部。
另一只手按压着上盖。
有节奏的摇动时能看到由小臂肌肉向下蜿蜒到手背上的淡色青筋,在昏暗灯下弥漫出难以言喻的性感。
又冷又欲。
她靠在角落的一边儿,看着他有问有答的回那个女人的问话,在女人身上一扫,腰细腿长的。
酒吧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美女。
陈清濯手指固定着酒杯底部,将调酒壶中的酒倒入杯中,向前一推,淡淡道,“您的酒。”
女人撑着下巴看一眼酒,没要到微信,很不甘心,娇滴滴地倾身向前凑近,“真不能给?”
浓郁的香水味袭来,陈清濯屏了下呼吸。
“抱歉,酒吧规定。”他眼也不抬地,语调冷淡的没有起伏。
等人都走了,叶蓁才过去,往吧椅上一坐。
陈清濯:“要什么?”
叶蓁眼睛扫过挂在他身后的一枚枚木牌,上面写着各种酒的名字。
这家酒吧是孟依她哥开的,算是偏清吧的性质,不是那种荤素不忌的娱乐场,她跟孟依经常来这儿玩,不过俩女孩,平时只喝酒精含量低的饮料。
“第一次点,给推荐一个呗?”
陈清濯一顿,抬了下眼皮。
叶蓁抬眼对上他的。
几天之内连续碰到,陈清濯记性没差到对她毫无印象。
舞池的灯光时而扫过叶蓁脸颊,她穿着一身黑色吊带裙,纤细的两根带子坠在肩膀,莹白的皮肤,未施粉黛的五官清丽漂亮。
在这样的环境里,跟落入危险区域的小白兔没区别。
陈清濯看了她一会儿,像是忘了火锅店那茬儿,完全不认识她,这会儿没人来点酒,他闲下来,靠着高凳。
“未满十八禁止喝酒。”
叶蓁:“这也是酒吧规定?”
陈清濯下巴冷冷淡淡一抬,朝某个方向点了一下。
叶蓁转头顺着他看过去。
一个提示贴:一二三四五六条,其中一条写着,小朋友禁止喝酒。
最后一条写着:禁止调戏调酒师。
陈清濯低头往长饮杯里倒上冰块儿,转身从柜子里拿了冰镇好的材料放入,调酒匙贴着杯侧搅动。
半晌,递给她一杯无酒精的切片柠檬茶。
一片青绿色的柠檬被冰块儿托上来,靠着杯沿儿浮在上面,杯子清透,在灯光下很漂亮。
叶蓁低头咬着吸管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充斥着口腔,味道刚好。
他靠在吧台里看手机,她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手指探过去敲了敲台面。
陈清濯抬眼。
叶蓁手撑着吧台,倾身向他这边靠,在他眼中已经超越正常社交距离,她身上的香气与那些人的香水味儿并不相同。
他冷淡的在她脸上停留几秒。
叶蓁故意看着他蹙了下眉头,唇浸得湿透,声音在吵闹的环境里清甜的突出,“好酸啊。”
心里咕嘟咕嘟也冒起了泡泡,甜的。
陈清濯没理她。
叶蓁也不尴尬,含着吸管嘬了几口转动着手中的长饮杯,“你不是附中读高三吗,怎么会来这儿?”
“闲的没事干。”陈清濯看她一眼,好像她在说什么废话。
出来兼职除了赚钱还能是什么?
“你说咱俩这算不算有缘啊?”叶蓁笑起来眼睛弯成半轮月牙,撑着一边脸颊问。
“加个微信,好不好?”
“手机没电了。”
叶蓁:“……”
叶蓁觉得这拒绝的话术有点耳熟。
她默默看向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倒是没亮起来。
酒吧闹到半夜,歌手抱着吉他在台上唱着歌。
孟依终于跳累了,喘着气坐回卡座,端过桌上的饮料咕咚喝了大半杯,转过头就瞧见叶蓁正捧着那杯果饮看着吧台方向发呆。
她在叶蓁眼前拜了两下手,“看什么呢?”
结果也往那边一看,“卧槽”一声,“好他妈帅的调酒师!孟钰这酒吧什么时候有这么帅的品控了??”
叶蓁收回视线,提醒,“你收敛一点。”
“还说我,你刚才不就是在盯着人家发呆。”孟依靠在她身上,拿起手机对着那边咔咔拍了几张。
低头哐哐按手机,一看就是在跟别人分享。
她边打字夸边调侃,“我刚看你好像还在吧台前待了会儿,难得见咱们叶大小姐动春心啊,要着帅哥微信没?”
“没给。”叶蓁瞥她。
孟依震惊,“?这么不识好歹?”
叶蓁喝了几口饮料,心不在焉,“人家手机没电了。”
“这不是你拒绝别人常用的烂借口吗?”
叶蓁:“……”
孟依安慰好姐妹,“没事儿,你这么漂亮,他肯定是在欲擒故纵,诡计多端的男人。”
叶蓁:“…………”
可能还真不是。
“要不你还是闭嘴吧。”叶蓁说。
在暮色玩到半夜,叶蓁和孟依直接耗到早晨五点,踩点吃路边早点,回来睡了个昏天地暗。
一觉到第二天中午,囫囵吃了个午饭又回去补了一觉,醒了就犯懒地窝沙发里打游戏看电影,哪儿也没去。
翌日就是周一,附中开学的日子。
清晨六点的太阳还没那么烈,知了趴在院里梧桐树的大片绿色里制造噪音,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投进卧室地板。
叶蓁一大早就被家里的阿姨从床上无情挖了起来。
暑假对于所谓的新晋高三生来说,一个月顶天了,多了不配。
不知道是这两天晚上造作太过还是觉补得多了,她失眠发作到两点。
安眠药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
最后是发散思维想着那人才酝酿出一星半点的睡意,后半夜堪堪进入浅眠,睡得也不踏实。
庭院树上的知了还死命的叫。
迷迷糊糊的耳朵里是深更半夜也在加班熬鹰的知了,鬼压床似的意识游离着半睡又醒不来。
再加上早晨被强制开机,这样的后果就是——脑袋要炸。
天知道失眠加上早起有多让人崩溃!
不仅如此,她还做了噩梦。
酷哥的脸长到了蝉的身体上,趴在窗户边对着床上的她不停地收缩鸣肌:“知了知了知了……”
她逃了半宿,顶着知了身体的他就追了半宿。
好想炸了这个B世界。
“啊——!”叶蓁烦躁地抓了抓凌乱披着头发,想发脾气又没处发。
她面无表情的蹬了两下腿,揉着涩痛的眼睛无神地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洗漱下楼吃早饭。
程特助准时来接她去学校。
叶蓁恹着张脸坐在后座,黑色宾利在校门外的车行道停稳。
程特助提醒她到了。
“再见。”叶蓁提上书包拉开车门。
附中门口,门卫严苛地检查着个别今天早晨才返校的住宿生的行李箱,走读生推着自行车从开放的小门往里走,将车停到指定区域。
胖成一团的麻雀立在电线杆上好奇地探着鸟头观望下面。
这个点是附中的早操进行时。
运动员进行曲从操场的四个角广播器播放,昨天下午返校了的住宿生正由各班带队学生响亮的口号一声接着一声统领着,沉闷吼着校训。
“校服呢?”门卫拦住叶蓁。
叶蓁从书包侧兜里摸出校长给开的入学证明,“叔叔,我是转学生,今天过来报到。”
门卫是个黑脸大叔,不笑还怪严肃的,叶蓁总觉得他要打人。
大叔其实只是长得脸臭,确认没问题就放她进校了。
附中是清大投资创建的老牌重点高中,全名‘A大第一附属中学’,简称A大附中,又因为坐落在北城,所以也叫北城附中,与A 大有着长期的师资力量与优生扶持的合作关系。
其优秀的教学指南诣在培养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提倡老式一棍子打死课外活动埋头死读书的学习方法,允许每个年级参加课余活动。
今年是附中建校的第十八年,升学率蝉联多年市第一,多少学生家长找关系挤破了头都想把孩子往里送。可以说,你只要考进了附中,就相当于拿到了一本重本的号码牌,成绩靠前的尖子生211、985不是问题。
用老话说就是赢在起跑线上,竞争力可想而知。
抛开这点不谈,就唯有在校规校纪方面把控的比较严格,特别指向仪容仪表,这也是一直以来广为被附中学生们吐槽的一点。
升学率第二的高中,则是叶蓁转到附中前的育英中学。
万年老二,屡战屡败。
这就不得不提一嘴其中个别内情——
究其根本原因是附中有个定死在联考第一榜上的苗子,陈清濯。
其人的名号早就传到了育英,只是两所学校隔了八条街,一直没人见过他本人长什么样子。
即便这样,育英每次联考后的饭后闲谈也必围绕着他。
有人说他巨丑无比,身高一米六二,满脸粉刺青春痘。
叶蓁觉得可信性不高。
因为也有人说他皮囊帅的一逼,是朵难摘的高岭之花,追求者堪比足球队,桃花结满整片桃花树。
比齐天大圣他老人家的花果山还热闹。
叶蓁怀疑那些负面丑闻都是她学校那位明明拿了校第一却永远只能在联考里被压一头的万年老二造的谣。
不过她对这些跟她没关系的八卦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了解的不多。
叶蓁脑海里闪过那日雨天红墙绿化下温柔抚摸小猫的男生,以及火锅店里他勾着冷意的眸子、酒吧里又是另外一个样子的他。
那双淡漠又散漫的眼睛似乎很能洞穿人心,把她的小九九看的透透的。
这几天那个叫周放的男生有找她聊天。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着,谈不上热情,似乎是看她不太有想聊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位好兄弟跟他说了什么,竟没再烦她了。
叶蓁手指拨弄了两下书包上挂着的毛绒小狗。
喂小猫可不是那样的眼神。
他温柔时,有一双令人上瘾的眼睛。
又拽又高冷的。
手好看,眼睛好看,脸好看,声音还好听,个子也高——真是个极品啊。
喜欢。
很期待今天的见面呢。
叶蓁品味着扯了扯书包肩带,慢悠悠从远处跑操的队伍上收回视线,双手揣进兜里往学校里走。
快到教学楼时,身边掀起道热风。
一个高大的男生快步从身边跑过,叶蓁长发被他带起。
周放翘操趁门卫不注意溜到校外买了两个煎饼回来,他一个,他濯哥一个,生怕被小广场这边巡视跑操的主任逮着,跑的飞快。
都路过叶蓁了,他突然觉得这人哪里有些眼熟,急刹车了一下转过头,在看清叶蓁那一刻诶了声。
叶蓁淡淡抬眸看了他一眼。
周放挠了挠头,调转脚步,不跑了。
他惊喜万分,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荚似的,突突突,“诶!还真是你啊美女,还记得我不?”
“周放,那天火锅店的那个,原来你也是附中的啊,那天怎么不说,你是高几的?在哪个班?我之前怎么都没在学校见过你。”
不可能啊。
这么漂亮,早该上表白墙了。
叶蓁:“高三,五班。”
“五班啊,理科的。”周放嘿嘿笑了声,“咱们同个年级,我跟濯哥在实验一班,也是理科。”
附中高三一到五班是理科的普班,六到八班是文普,按成绩平衡划分的平行班。九十一个艺术班一个小语种班,十一班是年级主任带的体育班。
两个实验理优班,各三十人,一个宏志文三十人的优班。
叶蓁本不欲再说话。
失眠到半夜的后遗症不是随便讲一句就过去的。
她现在又困又清醒,偏头疼一阵一阵的凿着太阳穴,像要变成骨刺穿破脑袋,突突直跳。
如果眼前有一颗炸弹,她能毫不犹豫的拉线引爆。
毁灭。都over。
但听周放说完,她还是歪了下头,“火锅店跟你一起的那个男生。”
“对。”周放不知道他们已经在酒吧里又碰了一面。
见她有兴趣,就继续道,“他跟我一个班儿,也是实验一的。对了,我濯哥平时不那样,脾气可好了,那天可能心情不太好,你别介意。”
叶蓁弯了下唇,意味不明,“是吗。”
脾气好?
不见得吧。
那天他们刚扫完微信交友码,那人就走过来把周放叫回去了,看着霜雪似的一人,拎周放时丁点儿也不手软,手臂因用力暴起的青筋充满力量。
毫不夸张,有让人腿软的资本。
表里不一。
他侧身而过时朝她投来冷冽的一眼,说周放性格单纯小白,让她别招惹他。
用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之间能听到的声音。
她觉得他这人真有意思。
她眨了下眼,不由笑出声,“那我招惹你,好不好呀?”
“……”
他不知听清没有,冷瞥她一眼,没有任何反应地回到了自己的火锅桌位。
前天晚上在暮色那股子懒散又漫不经心的冷淡样儿就更别说了,他到底有几副面孔?
叶蓁好奇心被钓起来。
想到那人被冒犯似的不悦表情,既然都在附中,学校也就那么大,见到他指日可待,她突突跳的偏头疼好像闹腾的也没那么厉害了。
只要想到能再见到他,心跳就忍不住过分加速。
叶蓁长这么大还没喜欢过什么人,这种新奇的感觉让她有点上瘾。
身边的周放一如既往的健谈,不知道对着她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道怎么有那么些话说。
叶蓁忍不住怀疑他是e人,非常e那种。
“他叫什么?”她问。
周放正要说。
远处一道全国统一的话抢先插了进来,“那两个同学,我说教学楼门口的那两个,你们俩干什么呢?”
周放本能扭头找声音来源。
那声音立马说,“别瞎瞅了,说的就是你,那个男生。”
“舔着个大脸盘子,还吃呢你,好意思吗你,看看几点了?早自习都快开始了,不跑操就在底下瞎晃悠是吧?你还搭讪女同学?!”
两人同时转过头。
只见梳着时髦发胶大背头的年级主任指着他们横眉竖眼,怒意抬高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们俩怎么回事儿?啊?还有那个女生,怎么不穿校服?!”
“嘶,点儿真背,快跑!”周放手一抖,煎饼差点没拿住。
他一下花容失色,连年级主任说什么都没注意听,抓着叶蓁就往教学楼里钻。
跑是跑不了一点的。
第一天开学,大厅就已经有学生会纪检部负责今天值班的同学早早守着,专盯谁没有穿校服、不戴校牌。
叶蓁这个校服校牌一个都没占上的人,浑身就写着两个大字:违纪。
想都不用想,她刚踏进教学楼范畴没两步,就被戴着红布箍值班守门查仪容的人给拦在楼厅里了。
“同学,你怎么没穿校服?记个违纪。”
前狼后虎。精彩。
“……“叶蓁叹气。
得亏她有转学生这张免死金牌,没什么必要跑。
育英是公私立结合下的高中,叶蓁当年的中考成绩不错,不夸张地说北城的高中任她随便挑。
之所以在附中和育英之间选择了后者,是因为育英的硬件条件比附中优越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并不怎么管束学生们在校服上的穿着,只要升旗那天整整齐齐穿好就行了。
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传说中到处是违纪炸弹的附中了。
跑在前面的周放回头瞧她。
这货这时候才华点发现了盲生似的,傻不愣登一拍脑门,“对哈,我说怎么总觉得你身上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原来是校服跟违纪。”
周放:“开学第一天,你竟然敢不穿校服。”
叶蓁:“……”怪不得你兄弟都说你单蠢,就这口才不去德云社拜个师都屈才了。
护短也情有可原了,这傻白甜出门不被一骗一个准的。
“你到底是怎么考进实验班的?”叶蓁很少对人类产生怜爱的情绪,沉默两秒,真诚发问。
周放本能觉得这话里有古怪。
但顾不上细思叶蓁是不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他蠢,眼看着年级主任就要追到教学楼里来了,还是保护好煎饼果子跟逃命最重要。
他抓着扶手翻身跳上楼梯,比猴儿都熟练,一跃四级,特别没义气的撂了句得先撤了,就闪上了楼。
“美女咱们有缘下回再见!”
叶蓁:“……”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那位大背头主任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追不上他们两个,懒得抓了,还是知道一楼大厅有检查的。
半天也没见真追过来。
叶蓁无语的朝周放消失的楼梯口翻了个白眼,对学生会的值周员解释道,“姐姐,我是今天刚转进来的,校服和校牌还没跟老师领呢。”
她声儿甜,态度又配合。
值周员严肃的表情摆不起来,看她一眼,接过通行证明看完,拿了登记表递给她。
“那你先做下登记吧,等你领到校服之后再给你划掉。”
“好。”叶蓁微弯腰在桌子前的做好登记,上楼到年级组办公室找班主任。
昨天下午这位班主任加了她的联系方式,说他叫池霁林,是附中高三五班的班主任,听声音应该是一位中年男教师。
老池让她早上报到直接来办公室找他。
酷暑时节,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一靠近就立即能感受到从里往外跑的冷气,里面有闷闷的说话声。
叶蓁顿了顿,伸手握住门把。
要拉开的那一刹那,却不想迎面正有人推门出来。
猝不及防被门带着往后掼去。
叶蓁意识到危险,反应很快的松开了手。
但她低估了这门由内向外推开的力,距离又近,来不及再往后退,那股冲劲儿就已经径直地压了过来。
她毫无防备的被推的身体仰后踉跄两步,低“唔”了声,差点撞到鼻子。
办公室里要出来的人反应也很快,立刻意识到外面有人,十分及时地伸手拉了她一把。
确认她站稳了,陈清濯就十分有距离感地松开抓着她腕部的手。
同一时间里,带着散漫倦懒的嗓音响起,“抱歉,同学。”
却不想,手腕被纤细的手指反扣住。
听到这个声音的前一秒,叶蓁以为自己摔定了,杀人的心简直都有了。
谁报到第一天就水逆摔个屁股蹲能高兴啊。
所以她在被拉住的刹那间就条件反射地反手极为迅速且用力地紧紧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死也要一起死。
对方的个子应该很高,因为她听到的声音是从上往下的。
男生懒散低沉的语气里透着不太走心的道歉,“办公室的门出问题还没来得及跟上边报修,劲儿小推不开,没注意外面有人,你怎么样?”
叶蓁挺好的。
预料中的仰倒没摔成。
对方都松开了,她的手还抓着人家的。
陈清濯停顿了一下,看她一眼,又看了眼被控住的手腕。
他以为她是受到惊吓,顿了下就任她缓了缓,并没有立即抽回去。
尽管这样皮肤贴着皮肤已经让他感到格外不适。
“撞到哪里了没?”
“……没有。”叶蓁松开了他,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陈清濯眸光闪动了下。
叶蓁垂着头,陈清濯看不清她的长相。
但她却是听出他声音来了。
他这把天赐的嗓子就如盛夏清泉的水,砸在青石板上,绿水清波般在倾听的人心底蔓延开。
叶蓁几乎要喟叹了。
他就仿佛为她而存在,嗓音安抚她的偏头痛,黑眸会流露令她如沐春风的温柔,尽管很吝啬,却实打实地踩在她的爽点上横跳。
皮囊也长的合她心意。
连不讨喜的夏热都因他变得清凉许多。
叶蓁期待而又愉快的翘了下嘴角。
倘若他看到她的样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叶蓁这么想着,抬起脸颊。
陈清濯看清了叶蓁的模样。
他的手腕上隐约还停留着女生柔软又用力的手指攥住他的温度。
他漆黑的眼睛懒散低垂,没什么情绪的停在她面颊上,冷淡看她两秒,“是你?”
叶蓁睫毛轻微颤动,眼睛赤晃晃地看着他,没说话。
陈清濯皱了下眉。
他对这个女生的印象属实算不上好,不全是因为那天她钓周放,而是因为她看他的眼神。
冒犯。
就像刚刚的皮肤相触,令他感到了浑身不适。
但也没到有不喜的程度,一两面之缘而已,谈不上。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到她了。
归根结底,对方是女孩子,差点就摔倒了,撞到人是他的不对,于情于理他都该道个歉问候。
陈清濯按下耐心,低声问,“你怎么样,撞到哪儿了?”
女孩子时而颤动的卷翘睫毛像不安分的蝴蝶翅膀。
她今天穿了件衬衫风格的白色短袖,蓝色牛仔裤,很学生气清爽的一身,头发在上楼时随手用电话线扎了起来,单肩侧挂着一个ins森系风红色书包。
乖巧得很,全然不似前天夜里暮色那个一身小吊带裙的她。
唯一相同的就是这张精致小巧的脸蛋,素面朝天。
此时眼眸透着两分懵懂茫然。
陈清濯耷着眼皮望进她眼底,倏然意识到她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来。
女生盯着他看的反应更像是宕机了。
他神色不明,喉咙滚动了一下。
片刻过后,叶蓁两排睫毛如小翅膀扑动着,缓缓回神般,像是终于从差点被撞摔的危机里缓过来。
反应一瞬,“我没事……”
“谢谢你拉住我。”她眨了下眼,清亮黝黑的眸子陌生的打量过他的脸,因觉得眼熟而眯了一下眼睛。
半晌,似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他是哪位。
陈清濯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叶蓁恰当的露出了讶异又恍然的神色,“啊,是你啊。”
女生说话的嗓音不染笑时就柔软,带笑莫名就多了种难言的绵腻,其实很容易拉起好感。
比助眠的曲音还悦耳。
叶蓁朝他笑了一下,轻甜道,“好巧。”
每一个反应都衔接的自然。
说话间有什么东西掉下来,轻轻砸过鞋面。
陈清濯心里划过一点古怪异样,黑眸从她脸上移开,低头。
是一个白色的线条小狗挂件。
他看了几秒,弯下身捡起来,递给她。
鼻尖是属于她的淡淡香气。
陈清濯不太适应这样的气味入侵,由下到上,不经同意就由鼻间延伸进了他的胸腔肺腑,越来越浓郁,令他的毛孔叫嚣着不适。
她的存在感过于强烈。
陈清濯不着痕迹地离她远了些。
挂件上也有她的味道,沾在了他手指上。
他现在很想去洗手。
这女生身上有着种难以形容的矜傲气,那天他就觉得了。
那并不是她刻意展现出来的东西,而是那种明眼人看一眼便知的,哪怕不是家庭条件大富大贵,也定然不缺物质滋养的娇与贵。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挂件安静在他手心放着。香味儿在蔓延。
有同学来办公室,两人避让开。
“谢谢。”叶蓁伸手指去勾住小狗挂件上的指环,冰凉柔软的指腹收起碰到了下他的指骨关节。
男生的骨头冷而硬,不知是不是在空调很足的办公室待的时间长了,透着点儿凉意。
叶蓁心里像被小猫爪拨弄了一下,泛起抓心挠肺的悸动。
她不是很习惯与异性触碰,也不喜欢,确切的说是洁癖作祟,除非对方已经被她认可,否则她讨厌一切没有必要的身体接触,包括亲密。
这些接触会令她敏感的产生不适。
因此她爸妈总说她性子又独又古怪。
但眼前这个男生不一样,他香香的,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他。
陈清濯因这下意外的触碰微顿,眼神愈发的冷,黑眸透出冷淡礼节性的疏离,很有距离感地收回了手。
“不用。”
相触即分,一秒的时间都没有停留。
他无意与她有更多的交集,确认过她没有被撞坏,不会再有后续的牵扯,就要侧身越过她。
“哎,你等一下。”叶蓁可没那么容易就放过他。
她脚步一动,向旁边挪了一步,就拦在了他面前。
陈清濯低眸,不得不再次看向她的脸。
女生那双杏眸黝黑明亮,透着真诚。
无端的会让人萌生出一种倘若拒绝了她的请求,害她露出伤心的表情,就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
陈清濯:“还有事吗?”
叶蓁仰着头盯他的脸,想了想,微笑道,“同学,微信不给,问一下你的名字总可以吧?”
陈清濯看着她没说话。
少女面颊雪白红润,还有着几分这个年纪女孩的婴儿肥,下巴不算尖,标准的鹅蛋脸,眼眸清亮,身上香味儿虽腻的他不喜欢却也说不上难闻。
人拥有与生俱来的分辨美丑的能力。
他无法否认眼前女生的漂亮。
无论是容貌还是眼睛,都美极了。
明明是一双内勾外翘型儿的杏子眼,泪堂饱满,睁大时却一反常态圆圆的透着憨娇,明媚灵动。
很能拿人,让人本能的觉得她很会撒娇。
比如此刻,如果他们是情侣关系,他应该做的是把她拥进怀里,没有人能拒绝喜欢的女孩撒娇。
她清艳精致的面庞是有些微攻击性的那种美,这样太近的对视直直冲击着瞳膜。
很少有人能不为叶蓁心动,不论男还是女。
就像欣赏美是作为人类的本能。
但显然,很可惜,陈清濯是例外。
这一切的假设、比如也不存在。
他不喜欢她的眼睛,夸大一点,可以归纳到厌烦。
猫并不会有她这样的眼神。
她闪动的眸光中带有的目的性太强了,野心勃勃,兴奋地像是看到什么猎物。
一次,两次。
哪怕她第一眼表现得好像全然记不得他了。
可刚那一瞬间,她仍然露出了一瞬间那样的眼神。
把他当什么了?她勾勾手指他就舔会上去的愚蠢猎物吗?
像周放那样的。
在火锅店,她明明不打算理周放,突然又要加他微信,扫码余光却又时不时瞟在他身上。
什么心思不难猜。
她的目标不是周放。他不蠢。
目的性太明显。
叶蓁也看出了陈清濯连个名字都不怎么想告诉她。
于是将目光转向了他左胸口校牌的位置。
叶蓁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反应能那么快。
在她看过去的前一秒,陈清濯侧了下身体,将校牌上的个人信息完全完整分毫不漏地挡住了。
“……”
叶蓁差点气笑了。
好警惕的一高岭之花,她又不会骗他什么。
至于吗。
“不可以,没必要。”陈清濯手指被她碰到的那个关节在发烫。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尽快用冰凉的水浸透手指,洗干净,洗掉不属于他的体温和气味。
不想再跟眼前这个人有多一秒钟的纠缠。
叶蓁立在原地不动。
“告诉我呗。”她伸手勾了下他衣摆,不甘心就这么放他走了。
他只是反应慢了一下,就被她抓到了衣服。
叶蓁看着陈清濯,语气十分认真,“我觉得还是挺有必要的。”
不然怎么泡你。
“那就别觉得。”
陈清濯不缺人告白,直接的或者隐晦的,但向来懒得理这种事儿。
不如多刷两套题来的实在。
他眼睫一荡,扫过她刚碰过他的白皙手指上,眸光冷冽,从她手里把衣摆抽了回来,手里试卷卷成桶状,朝她手臂微微下压施力。
叶蓁真的觉得这人绝了。
怎么随便睇来一个眼神都跟带了把钩子似的,什么高岭之花,狐狸精转世还差不多。
就是绝情了点儿,她撇嘴小声控诉,“喂,要不要这么无情啊。”
陈清濯堪称刻薄的呵了声。
叶蓁其实根本没有用什么力气拦他,他很容易的就拨开了她拦在门框边的手,从她身侧离开。
叶蓁目视着他凛冽挺拔的背影走远。
直到看不见,她轻飘飘收回目光,低头走进了办公室。
陈清濯立在洗手台前洗第三遍手。
他的呼吸间仿佛还残留着那股香味儿。
放完水的周放靠在卫生间旁边的墙壁上,听了大半天稀稀落落的水流声。
他忍不住好奇,“濯哥,我进去之前你就在洗手吧,这都得有五分钟了,还没洗完,谁又触发您的洁癖了?”
“作业都收齐了?”陈清濯没接话茬儿,洗完第三遍,甩了下手上的水,转身问他。
“昂。”周放说,“还差俩,有你洗手的功夫应该也交上来了。”
陈清濯因为早晨跟叶蓁这个陌生人那点交集以及触碰心生烦躁,点了下头,回了趟班里。
附中实验班的氛围并不像刻板印象里都是一群埋头苦学的脑袋,相反,因为人手都有配发的平板,他们比平行班的课余生活还要更丰富些。
有人在补作业,有的则在带着耳机听音乐做训练或者看新概念作文、打两局贪吃蛇。
陈清濯既是班长,也是数学课代表。
他清点了一遍桌子上的作业数量,正要走。
赵闯凑过来,“濯哥,去交作业啊?先等会儿,我这关死活过不去,你帮我看两眼。”
陈清濯往平板上扫了眼。
手指在上面滑了几下,数独在他眼里仿佛变成了活的,几下就通了关。
赵闯啧了声,坐回座位琢磨去了,“真是不服气不行啊。”
“濯哥,再帮我看下下一关——”
陈清濯已经拿着作业走出了教室。
-
办公室。
叶蓁进去后寻找了一圈,办公室里只有两个老师,一男一女,两位都在安静办公。
她最终将目标对象定在了中年男人身上。
“……池老师?”叶蓁试探道。
“叶蓁同学?”见叶蓁点头,老池说,“快来,等你有一会儿了。”
叶蓁笑了笑,礼貌乖巧地停在办公桌前,又喊了一声老师,垂眼时不着痕迹地在她这位班主任头顶的时髦桃心发型一瞟而过。
真潮。
这玩意儿冬天出门不冻脑瓜壳吗?
不过现在是夏天,应该挺凉快的。
她这位班主任是典型的中年男教师打扮——
光头,上身白色老头衫。
桌上放着的经典版保温杯里面泡枸杞热茶,面相是笑眯眯慈祥的好脾气,一副很能令家长信服的样子。
男人到中年难免逃不过地中海危机,老池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瓜,很满意的摸到了中心细密的发茬儿,指了一张凳子,“坐。”
叶蓁听话配合地将其拉过来坐下。
办公室仅在的另一位老师笑着说,“池老师,这就是你们班这学期要转进来的小姑娘?模样还挺俊。”
叶蓁闻言转头看向说话的女老师。
女老师看着三十多岁的年纪,很年轻,眼神柔和,见叶蓁看过来了就朝她露出温柔的笑,打破了叶蓁在育英对教师喜欢用眼白看人的刻板印象。
愣了下,她突然有些说不出的羞意,也对女老师抿嘴笑了下。
很乖。
侯老师对这个小姑娘的好感几乎翻倍上涨,谁不喜欢乖孩子。
“是啊,小姑娘多耐人。”老池笑呵呵道,“月底不是有个摸底考试,刘主任说要弄那什么清北培优班,侯老师,我看这丫头成绩单挺漂亮,还不偏科,说不定能选进去,跟你有段师生缘。”
“那感情好。”侯老师笑眼温柔的瞧了眼叶蓁,确实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姑娘啊,也笑,“正好拉高咱们年级的重本上线率。”
叶蓁眉心微动,安静听着。
从两人的对话中汲取到了关键信息点,这个清北培优班是开会刚决定出来的试验田。
其旨在从这帮“预清北复交”苗子的基础上选出学习上压力不算大、有额外精力的十名学生,针对性作计划,进行更紧凑的冲刺教学班培养。
自然,学生们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参与与否都在个人。
两位老师闲聊了两句,老池就转回了正事上。
他对叶蓁说,“拿着仓库钥匙的王老师还没上班,校服还得过两天才能给你拿,你把这个先填一下,尺码,个人信息,照片,我给你申请个校牌。”
“好的,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