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谦启爱丽丝最新章节内容_郑谦启爱丽丝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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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谦启爱丽丝是小说《打工血族:从不列颠开始自救》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托洛洛想要回家写的一款科幻末世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打工血族:从不列颠开始自救》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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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听说这里有在开头整个存放点的传统,那么——

脑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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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5日(15 JUNE),下午四点零四分(PM 04:04)。

郊外一座在之前战役中废弃的奥斯曼帝国时期堡垒的地下室内,穆罕默德三世坐在大排档椅子上,正在抽一根卷烟。他是一位教科书式的阿拉伯人,一双敏锐的深陷在眼眶中的深色眼睛此时呆愣地望着烟头点燃产生的袅袅烟雾。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只有嘴巴周围那点胡须因吸惯了尼古丁而有些发黄。

苏联时期的老古董电视不堪重负地发出电子超载的声音,三世回过头,看向讲台那么大的14英寸屏幕——节目正好是巴格达早间新闻,侥幸躲过一劫的伊拉克国家新闻总局正播报着最新要闻——

“巴格达时间昨日下午三点左右,护送叙政府高层人士的美利坚游骑兵中东远征军在沙伊边境的维德扬高原遭到非政府武装的袭击。据悉,这次袭击早有预谋,除炸毁叙方要员搭乘的车辆外,游骑兵也遭到重创,参与护送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同时,根据事后调查,游骑兵现任总指挥兼本次护送人物负责人——约翰·李少将下落不明。三小时后,ISIS宣布对此事负责。”

又是一阵杂音,但这并不是苏联古董的临终悲叹,而是离三世几步远的防爆门——这与古老陈旧的地下室格格不入的现代工艺,响起了敲击声。

“陛下,我们把人给带来了。”门外响起模糊的声音,声音的传播显然在通过这层钢铁时被削弱了。

“辛苦了,把他带进来吧。”将烟头掐灭,三世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盒摆在破旧的中东圆桌上,解开随意系着的水手结,里面排列整齐的纯真哈瓦那雪茄正对准他对面的那把椅子。

打开和历史相切合的钢铁巨兽自然要耗费一番功夫,早已生锈的齿轮发出不祥的运转声,大门——地下室的唯一出入口,在晃动整个地下室的振幅中,终于被解封。

两名蒙面壮汉架着一位头上套着麻袋,身着被战火和硝烟熏黑的制服的军方人士在不断下落的尘土与沙砾中跨过门槛,如此不利的处境,看来是俘虏了。

俘虏被粗暴地塞在三世对面的椅子上,而后两名壮汉手脚娴熟地将这个可怜人五花大绑,最后在绳索的末端系上了死结。

所谓的椅子,不过是接通高压电源的加固钢椅,开关则是交到了三世的手里。

三世朝两个部下点点头,麻袋这个与地下室,不,准确来说是地牢,这个与地牢氛围相悖的东西终于被解下。

俘虏和此时电视上寻人启事的主角极为相似,除了身上的衣服破旧些,脸上多了点泥泞。

瞬间的光强转变让俘虏的瞳孔一缩,但丰富的军旅生涯让他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开始熟悉周围的环境。

他自然先被室内唯一的声源所吸引,老古董电视终于完成了它的任务,在前者目光短暂停留后在爆响中走向结局。

“这电视开机了多久?”三世依旧让自己身处阴影中,只是招招手,让之前就陪同自己的部下解答自己的问题。

“3小时42分钟,陛下。”被点名者恭敬毕敬地回答道。

“苏联出品,倒是挺真实的。”三世挥手让部下退到一边,自言自语。

这时俘虏已经从那一声爆响中回过神来,自然注意到对桌发话的那个身影,于是轻蔑一笑。

“穆斯林式的下三滥手段,袭击而后劫持?”

“不要激动,约翰·李少将,在开始前不如消遣消遣吧,纯真哈瓦那产品。”三世口吐一串流利的加州口音的美式英语,伸出手,在摇曳的灯光中指向桌上的雪茄。

(意义不明的鼓点)

“没必要,比起古巴货,还是迈哈密的够味。”约翰·李嘴角的嘲讽愈发明显,他显然不吃中东人的这一套。

“那我们就开始吧。”三世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只是打开一本厚重的笔记翻到中间的一页,“相信你对开头伊斯兰教的教义宣读已经没有什么兴趣,所以省去这些繁文缛节。”

“谢谢。”约翰·李的这句感谢充满了火药味。

三世抬头看了自傲的游骑兵指挥一眼,俯身继续自己的工作。

“嘿,少校,你指挥你的士兵肆意踩踏我领土的日子结束了,告诉我代尔祖尔省的解放计划,你知道多少?”

虽然老者的问话方式有些奇怪,但不难理解他的意思。约翰·李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高高扬起的头颅正睥睨着只会用阴谋诡计的穆斯林敌人:“如果你想要的话,就凭自己的能力来拿。”

“好吧,那摩苏尔战役的联合部队通用代码呢?你们照理说已经全面解放了它,我们已经完全失去了这块领土,这根本不是什么机密可言吧?”

约翰·李还是那张面对敌人的扑克脸,只不过美利坚人幽默的天性让他开了一句玩笑:“对于这件事,我保持援引第五套修正案的态度(即保持沉默)。”

三世叹了口气,他再次对上那蔚蓝色的眼睛。

“就像你们那边拍烂了的壮士片,你也要贯彻那所谓的‘个人英雄主义’?”

这次,约翰·李没有回答,只是用目光中的坚决告诉了他。

“我很抱歉。”三世按下了开关,1600伏的电压加持在电椅上,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约翰·李还是被突如其来的痛苦猛击得叫出声,但随后的咬紧牙关体现了军人的极高素养。

电流只持续了十来秒,但对于他而言,这就是一个世纪。嘴唇被咬破了,流出的血液进入了还微微颤动的口腔,带来的腥味和点点疼痛多少转移了电刑惩戒带给全身的苦楚。

三世默默地看着,就像之前审讯成百上千个约翰·李这样的敌人那般。

没有人能······

恢复占去了半分钟时间,当约翰·李能再次发出声音时,三世摇摇头,将笔记往前翻,最终在一面贴满剪报的夹层停下。

“你知道吗,鲍勃·艾洛威和切斯特·詹姆森·麦克默多就是死在这样的电椅上。”

约翰·李的脸上难得出现愤怒——他的战友,他的挚友,他的兄弟——多么伟大的人物——却死在阴暗的角落,那毫无人性的电椅上。

“不过,他们至少都完成了对自己国家的效忠,我希望你也不例外。”三世像是没有看到对方那显而易见的表情变化,继续火上浇油,“可喜的是,我搞到了我自己想要的情报。”

约翰·李的愤怒凝固了——他想到自己战友生前效忠的组织,三角洲和海豹,在他们失踪后,两个组织都遭到了不知名势力的袭击。

“不,他们是我见过最忠诚的军人!”约翰·李怒吼道,否决三世,抑或是内心的动摇。

三世没有错过对方目光中的一丝飘忽,淡淡一笑:“你真的可以确定吗,他们是你心目中最忠诚的斗士?”

约翰·李陷入沉默,没有人能永远对自己的事业,对自己的国家忠诚。

三世不再刁难已经陷入迷惘的俘虏,他接过下属递上的一个铁皮箱,另一个片场的爱丽丝应该十分熟悉。

“生化病毒?倒是比电刑有新意。”约翰·李重新换回得儿啷当的腔调,企图盖过之前的踌躇。

轻车熟路地打开密码锁,三世把箱子的内容摆在灯光下。但约翰·李的重点却在前者与灯光下一闪而过的面庞。

“是你!你这个恶魔!你居然从地狱里爬出来了!”大惊失色已经不能形容游骑兵指挥此时的表情,这是难以言明的,夹杂着愤怒,悲哀,惊愕,恐惧的混合体。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三世平静的回应:“击毙本·拉登将军的行动时,你还是参与其中的一员吧,海豹突击队第六分队成员,约翰·李中校?”

“恶魔恶魔恶魔!”约翰·李此时嘴里只能喃喃一个单词,最后他露出绝望的笑容。

“死亡——必然,但我不认为你能从我的嘴里撬出一点情报。”

注意到对方与表情完全不相符的话语,三世挑了挑眉,只是掂起箱子里的一管已装填完毕的注射器。

“吐真剂后你又会怎样?”

出乎意料,这句话并没有造成任何效果。“东莨菪碱?不过是军方在上世纪时就已经玩剩的把戏。”

“那是在考虑《日内瓦公约》和受审者的日后生活,你应该清楚,穆斯林式的审讯。”

紧张再次攀上约翰·李的面孔。

“哈哈,逗你玩的,我可不希望受审的人在受审后就脑残了,我可在乎战俘资源的可持续发展。”放松显然不是三世想从俘虏脸上看到的,他转过话头,“但可不要掉以轻心,你还没见识过穆斯林式审讯吧?”

他打了个响指,一个皮包被送到圆桌上。

三世严肃地整了整衣领,将皮包中的东西小心翼翼取出。

然而这要用如此仪式对待的东西在约翰·李眼中是多么的平凡与滑稽――一台笔记本电脑,没有任何花里胡哨,上个年代的破旧戴尔货。

“这总不是穆斯林标准的整蛊节目吧?”他说道,语气中是对荒唐的“穆斯林式审讯”的疑惑。

早已躲回阴影里的三世不置可否,只是再一个响指,让呈上皮包的部下代劳。 只是望向屏幕画面一眼,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游骑兵指挥再次暴露了面对意外的不足――他的表情再次陷入呆滞。

这是事实监控拍摄的画面:一位穿着睡袍的靓丽女性优雅地端坐在家居椅上,她的对面是面貌有七分相似、与约翰·李五官也有些许重合的小家伙,二人正在享用标准的美式早餐。 从镜头来看,拍摄者位于二人所在房间的正对面,显然是邻着一条街的建筑内。

“马萨诸塞街102号,倒是让我的部下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寻找。”三世不咸不淡地扔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欧罗巴人种白皙的皮肤此时已泛起病态的惨白,这位俘虏一改初审时的意气风发,颓废地倒在钢椅上。

这显然不是三世想要的结果。

他打开电脑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可以听到二人的互动。 “妈咪,我好困啊。”小家伙揉着眼睛,叉子挑动着铁板边缘处的西兰花,“现在才五点钟,我能回房间再睡会吗?”

靓丽女性借着刀叉把几块已经切好的牛排递到了小家伙的盘中,宠溺地看着自己正在犯迷糊的女儿。“乖啦,贝贝。你爸爸最近可是好不容易从工作那边脱开身,你就勉为其难起个早去接他吧?”

约翰·李的愤怒再次回归,他疯狂扭动着,企图挣脱绳索。 “你居然,你居然!你这个恶魔!你居然伪造信息,欺骗我的家人!”

这才是三世的剧本。他满意地晃起脑袋,这招妙计屡试不爽――就像之前的艾洛威和麦克默多,就算忠诚,在这一招下去又如何?

“现在可不是讨论我是否犯了欺诈罪的时候,何况这件事有FBI的一半功劳。”不管这个信息给对方带来多大的冲击,他便自管自地把情况都交代了,“负责监控的是塞扎尔·莫罗,相信你在工作单位的通缉榜上看到过他的名字。在他和你的妻女之间是PSG-I,所以即便你不交代,也不会给她们带来太大的痛苦。”

塞扎尔·莫罗。当听到这几个字后,约翰·李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原本侥幸着自己头号上司的千金能发现情况,阻止刺客的进一步行动。但是通缉榜上的NO.4和特工界的NO.5,即使两者不分伯仲,自己的妻儿肯定会先走一步。

现在便是两难的选择――国家还是家庭。

他开始理解自己两位逝去挚友的那份踌躇了。

“给我来支雪茄。”他嘴唇颤抖着,提出请求。

三世十分重视每一个俘虏的最后抉择。他亲自从礼盒中取出一根雪茄,将其尾部送入游骑兵首领的口中,并以平等的姿态点上火。

嘴唇上的伤口即使是在三世轻柔的送烟动作下也被稍稍触碰,约翰·李从未如此珍视过这份疼痛——这至少在告诉他,他还活着。

一根雪茄的时间很短,尽管约翰·李是在缓慢而又仔细地品尝,也只维持了不到一刻钟的沉默。

“再来一根。”他如同溺水者上岸时那般剧烈地喘息着,这是大脑集中过度导致的缺氧。

三世满足了他,此时前者的目光冷酷中夹杂着怜悯。

第二根雪茄持续的时间还没有第一根的一半久——虽然仍是一样的享用方式,但这一回,约翰·李在中途便因一串剧烈的咳嗽将还有大半没燃完的雪茄吐在了地上。

这是对安拉使徒的侮辱。所以,除了三世,其它所有人从各自的身前身后掏出武器,齐齐对准低着头的游骑兵指挥。

三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待所有人解除警戒状态后,便饶有兴趣地观察起酝酿情绪的俘虏。

半晌,约翰·李抬起已经被汗水浸湿的惨白面孔,哆哆嗦嗦地向三世哀求道:“杀了我吧,求求你放过我的妻子和女儿。”显而易见,美利坚军人的尊严——所谓的爱国主义,在亲情面前,不堪一击。

“哈,美利坚式的‘个人英雄主义’,自然需要与之匹配的结局——死在敌窝里的烈士,但你的妻子和女儿,她们的性命可是掌握在你的手里。”三世搓起双手,不过不同于标准的执笔审讯,他更偏向于利用现代科技,用录音转化为文字。

“那我们开始第二次审讯。”三世示意部下打开相关机器,对俘虏做了邀请的姿势。

“第一个问题,代尔祖尔的解放计划。”

“由三角洲高层支持的伊拉克政府军以及克格勃支持的叙利亚解放组织达成协议,分别从代尔祖尔市两个防御最薄弱的地方进攻,最后由黑鹰在后方对标志点进行打击,在城内混战中海豹突击队实行斩首,击杀阿布·萨阿德·埃尔哈比。”

“第二个,不,应该是对这个问题的延展,你们有了解过我们在代尔祖尔市的成分分布么?”

“伊拉克、叙利亚的逊尼派武装分子,甚至包括来自车臣和德国的支持逊尼派的武装分子,叙利亚内战的老兵。”

三世思索片刻,对约翰·李的回答不予评价,只是继续审讯:“梅尔维尔是否控制了WSSO(World Special Soldier Organization,世界特种兵组织)?”

回答他的是沉默,自然不是约翰·李的忠诚在作祟,只是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所知。

第二个问题就答不出了么,看来我们绑架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三世有些头疼,能逮到美军的将级角色,在现今ISIS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实在是太难了。

那么现在就可以结尾了。三世这么想着,关闭了机器。

“感谢你的配合,约翰·李少将。”似乎察觉到审讯的突兀中断,游骑兵首领目光中所剩无几的光芒化为乌有,但是他还是重复着那句乞求语:“求求你,放过我的妻子和女儿。”尊严被彻底碾碎,作为人的最后意义在此时也被贬得一文不值。

“我很抱歉。”三世带着微笑,他很享受将一个人拉下神坛的感觉,毁灭一个人,实在是无与伦比的快感。

他举起桌上来自俘虏的武器——一把简朴却又稳重的P226,退下多余的子弹,唯留下枪膛中的那一颗,准确送入目标的眉心。

叱咤风云的游骑兵首领在绝望和悲痛中离开人世,追随着他的那两位挚友,于阴暗中回归死亡的故乡。

桌上的电脑仍不眠不休地传出两人的欢声笑语,她们还不知道,她们所期待到来的人,已经死在了黑暗之中。

紧接着,一个明显带有法兰西口音的男声独立于其他两个声线脱颖而出。

“先生,请下达任务指令,再晚下去可能就会出现意外。”

最后看了一眼被装进麻袋的游骑兵首领,三世轻叹一口气,走到电脑前发布了穆斯林式的命令——“自由开火。”

“您的意志。”男声隐去,随着之后的破空声,欢声笑语被小家伙尖锐的尖叫取代——

子弹命中靓丽女性的胸膛,在血如泉涌的同时,她软倒在位置上。小家伙显然明白自己母亲胸前那抹鲜红是什么。

“妈妈,妈妈!不要离开我!”小家伙正在尽其所能,但是这一切在子弹命中心脏后便无济于事。

三世摇了摇头。这是还没有享受过生活美好的雏鹰,这个剧本足够让她强壮起来。虽然是悲剧,但何尝不是一次磨砺。

“塞扎尔,那个小女孩的性命,就留着吧。”

不再听塞扎尔的回应,三世这次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地牢。

在钢铁巨兽的大嘴最后的闭合后,他已经和自己的部下出现在堡垒之外。

“永别了,约翰·李。”

三世转过身,堡垒在连环爆炸中彻底成为历史的尘埃。

“再来一杯么?”维奥莱特·德·梅尔维尔敲了敲一只上面贴着一张葡萄叶形商标的长颈瓶,深色的瓶壁内隐约可以看见有液体在震荡,“09年的拉佩尔什橡木红,我可是用了一箱15年的波尔多才从希科老头子那儿换来这么一瓶。”

她询问的对象正坐在她的对面,一位资深的初音coser,只不过眉宇间北欧少女的细节多多少少与她所扮演的人物区别开来。

“物有所值,少校。”少女手里转动着已经喝干净的高脚杯,时间的沉淀体现在这氤氲在杯中的玫瑰气息,让人不禁陶醉于其中。少女闭上双眼,徜徉于心灵与美酒的交融。

“这算挺上等的酒了。”少女中肯地评价道,脑袋却已经和着奏响的《第七交响曲》摇摆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梅尔维尔就又给她斟上一杯。她想拦住已经来不及,于是比上一杯更加严格地按照品酒师的礼仪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

“那边的布什戈尔茨(美国一个高级钢琴的品牌,此处为三角钢琴)怎么没有人演奏?反倒是这音响播放起的三流乐团表演惹人心烦。”婉拒了梅尔维尔继续添酒的行为,少女看着无人问津的名贵钢琴,张开手掌在耳边扇风,仿佛想要赶走纽约音乐学院首席乐团制造的“噪音”。

“抱歉,我去和前台经理交流一下。”作为东道主,梅尔维尔对客人的批评非常上心,但在离席的瞬间,她想到少女的几个头衔之一。

“您打算演奏吗?那台钢琴我前几天刚找过技师调试好了音色。”

少女已经喝得半醉,这种时候正是天才钢琴家思绪万千,灵感迸发的时刻。

她抓起桌上一瓶未开封的伏特加直接用虎牙强势咬开瓶盖,和她那无数的族人一般就是一口气吨吨吨。

梅尔维尔心里暗叹着战斗民族的酒量,按照少女的意愿去前台与经理沟通。

音乐戛然而止。在座的客人们有些好奇地打量周围,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少女把空瓶放在堆成小丘的数十罐喝光的啤酒之上,满面通红地站起身——她很清醒,她在作为钢琴家的的最佳状态。

梅尔维尔连忙扶住步履已经有些别扭的少女,将后者指引到钢琴前,安置在调试完毕的钢琴凳上。

所有人的目光被这位像是突破次元壁而来的美妙人儿吸引,他们并不认识太平洋那边火爆大半个亚洲的虚拟歌姬,但却对少女胸前别着的国际钢琴协会认证的大师石英勋章印象深刻——屈指可数的钢琴家才有机会冲击的荣誉象征,上一个出现的拥有者在两年前以一己之力完败了纽约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全体教授。

当纤纤玉手轻轻放在黑白琴键上的那一刻,少女的醉态转瞬即逝,强大的气场随着一个与众不同的灵魂觉醒喷涌而出。梅尔维尔原本站在钢琴边,此时也不禁因突然出现的璀璨光芒而退到圆台之外。

那个眼神,不会错的。梅尔维尔紧盯少女注视着琴键的目光,这是只有在战士面对跟随自己多年的战刃时才能看到。

就像父亲一样······梅尔维尔眼前浮现出那个瘦削却又伟大的身影,她的父亲,她的偶像,她的英雄。

而现在,台上正在酝酿的少女却和她所憧憬的那位隐隐重合了——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是一个孤独的集体”么?

响起的第一个音符打破了梅尔维尔的沉思,很快将她的注意转移到钢琴曲的起调。不得不说,这首钢琴曲实在是太熟悉了。

当在场听众听出《水边的阿狄丽娜》的旋律之后,他们便失去了兴趣,这首曲子在华盛顿已经烂大街了,即便只是一位钢琴十级的门外汉也能将它弹好。就一首钢琴考级必备曲目,他们无法体会钢琴大师的技术。

外人看曲目,内行听旋律。作为两年前主动找少女求虐的纽约音乐学院高材生,梅尔维尔很快就从这首熟悉的曲子中找到大师的创新——这还多亏上次踢场子的时候少女是一个一个地去击败自己的教授们,让她能够对少女独有的曲调有一个较深入的了解。

首先,这首原本C大调的抒情曲在不知不觉中被少女用G大调替换了原有的中心部分,但这曲调上的转变竟没有一丝违和感——要不是梅尔维尔花过几个钟头去适应少女的风格,她肯定会被作为主体的C大调欺骗。

其次,《水边的阿狄丽娜》的创作者保罗·塞内维尔对曲子的情感定向是美好的想象,最初演奏者理查德·克莱斯曼则表现出音色的光辉。但由于曲子定义于通俗钢琴曲,没有过于注重细节上的雕琢——梅尔维尔试过将每个乐句进行细化,但达到的效果反而损失了全曲应要表现出的轻快和自然。但这里却出现了特例——莫扎特式的细节处理,不仅没有将曲子的原意修改,还渲染出脆弱的靓丽以及求而不得的惆怅。

最后,少女修改了全曲的节奏,将“中心音”的凸显作用削弱,赋予每个音阶内的每一个半音相同的意义,打破了原始的复调,证明序列主义的十二音体系中自由无调性存在的必然。如果德彪西和勋伯格在场,他们会为自己的思想得到传承而无比欣慰。

接下去的整整五分钟,梅尔维尔就这么站着,沉浸于一位大师塑造的幻想世界。

少女很快将钢琴大师该有的孤僻与古怪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在结尾本应该演奏消逝音时,一首aragami无缝拼接,尽管高速琶音和八度音阶回响搭配足够让人惊叹演奏者的超凡技巧,但对于合格的听众而言,这就如同在观赏精美的玻璃艺术品后看着物主将其敲碎——美消逝的瞬间,固然震撼,但却让完美拥有无法弥补的瑕疵。

一言以蔽之,这首改造曲被结尾毁了。被惊吓而短暂失去思考能力的梅尔维尔在aragami即将结束时才分清虚幻与现实,她愤愤地评价着,腹诽钢琴大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操作。

接下来串联的都是乐调急促的oster project 练习曲,对于外行人而言,这才是大师水平的展现,而对于唯一的听众,唯一能品味大师作品的听众而言,这完全扼杀了想象的时间,留下只有不明觉厉外壳下的空洞。但这却特别能让梅尔维尔那一半冲动的血脉产生共鸣——战斗民族的基因在引导下已然觉醒。

所以这就是她连挂上司三次电话的原因。

所幸的是,在上司第四次拨打她电话的时候,钢琴大师将内容切换至Demon Fire的中间片段——尽管这是一首让听众瑟瑟发抖的练习曲,但节选的片段已经非常舒缓,让梅尔维尔体内躁动的血液渐渐平息。

“喂,是我。”她出于对音乐的尊重走到门口,抬头看着音乐酒吧的招牌“梅尔维尔的歌厅”接起上司的电话。

“嗯,嗯,什么?!”电话那头叙述的内容将她脸上的冷静赶尽杀绝,原本已经平息的血液再次沸腾。

尽全力压制住已经涌上大脑的冲动,梅尔维尔咬着牙,以惯有的清冷语调回答上司的出动命令:“明白,我会在五分钟内赶到。”

按下挂断键,将屏幕出现裂痕的手机塞入口袋,梅尔维尔最后屏息凝神听完了店内《野蜂飞舞》的倒数第三个小节,跨上停在路边的Harley-daridson Breakout 114,在双核发动机的轰鸣声中,绝尘而去。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摩托渐行渐远的渐变音,少女嘴角微微上扬,最后用黑暗堡垒《Remember the name》的结尾为自己的演奏画上句号。

全体听众(清一色的门外汉)起立,以绵延不绝却又响彻店内的掌声来表达对钢琴大师的敬仰与赞叹。少女谦逊地鞠躬,面不改色接下了赞扬。

还好是一群业余的,不然最后那几个突兀的转折就该被揪出来大加批判了。少女这么想着,在观众的焦点转移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打着哈欠将长颈瓶内剩余的所有液体都倒进自己的高脚杯内。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不需要分神去看屏幕,少女的注意力仍在香醇的血红色液体,仅凭肢体记忆滑动接听。

“怎么了,塞扎尔?任务完成后想找我喝酒?”少女在对方回答的空当里将赏玩过的酒液一饮而尽。还是伏特加够味,某战斗少女如是想到。

“三世叫你留下了那个小女孩?这真是有远见的决策。”一心二用的少女打破常规,准确回答之后,又进一步对约翰·李的遗孤进行评价,“我看到,不久的将来,一个音乐造诣更上一层的维奥莱特·德·梅尔维尔诞生——这个剧本写得不错。”

“你要过来?那我还是建议你算了。”少女懒散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本杰明·富兰克林”(一百美元)当作侍者的小费压在用过的高脚杯之下,在走出门的途中向不断致敬的听众们回以点头,但她的重心还是在电话上,“维奥莱特刚从苏特兰林荫路离开,按照FBI的尿性,罗德岛,纽约,独立,宾夕法尼亚这几条大街多半已经完全封锁了,你还是往小瀑布公园跑路吧,说不定能在河上遇到接应。”

“我么?”少女伸了个懒腰,从歌姬制服内层掏出车钥匙按下解锁键,停在对面车位上的一辆酒红色保时捷Carrera GT发出滴滴声。

“回家睡觉喽。”

华盛顿中心医院的贵宾病房有专人把守——不同于以往的黑水保安公司成员,这次是水平略胜一筹的海军陆战队在职士兵,他们正持枪警戒着任何一个出现在视野里的人物,不论是医生护士,还是巡逻全区的保安。

只有一人,她直直走向守在门口的壮汉们,而后者不但没有进行常规的检查,还让出一条路,以向上级行礼的姿态恭送她进入病房。

“你来了?”坐在病床旁木椅上的一位白发老人头也不抬地说道,他的目光始终在病人精致的睡颜——精灵般的面孔是那么沉静,安详和美丽。

“我很抱歉。”她——维奥莱特·德·梅尔维尔向老人行礼后主动道歉,目光中的悔恨与愤怒显而易见,“如果不是我玩忽职守,玛利亚或许就不会死。”

老者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女,像,太像了——和三十年的厄普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初,在第一次遭受重大失败时他的表现也是如此。

“不要自责了。”老者站起身,绕过病床来到维奥莱特旁。他抓过少女背在后面的双手,那上帝创造出的无瑕杰作,关节处有些发白,掌心已经有了极深的指甲印。他有些心疼地轻抚白皙中突兀的通红。

少女渐渐平静下来。

“约翰·李和玛利亚的事我们也有过失——我们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渗入我们的阵地,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刺杀玛利亚。”老者皱着眉头,看上去非常苦恼,“我们最近还在忙游骑兵内部程序代码的改写,没想到又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考虑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权限等级,梅尔维尔而决定还是用沉默回答。老者显然也考虑到这一点,他放开牵着的手,细细观察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女,感叹着一朵山植花玫瑰的盛开。

“叶卡捷琳娜找我喝酒一事,您打算怎么办?”梅尔维尔抓住老者缅怀的时刻,试探地打听自己玩忽职守的违规严重程度。老者随意的几下摇头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和执行任务的塞扎尔·莫罗在这方面没有任何关联,她大概只是单纯地想找你喝酒,顺便蹭一下你店里的钢琴——克里斯蒂拍卖行去年秋季拍卖会上拍了一台同款式的,成交价好像是两千来万(美元),虽然叶卡捷琳娜资产破十亿,但大部分是作为‘卡列尼娜基金会’的慈善资金,她的可支配收入可经不起购置几台名贵钢琴的折腾。”老头道出了某钢琴大师的辛酸,接着走流程讲了美利坚军事特殊法庭对“维奥莱特·德·梅尔维尔玩忽职守”一案的判罚——

取消两个月的特工底薪,暂时剥夺特工身份,由海豹突击队留用观察两周。

这个惩罚对梅尔维尔不痛不痒:除去特工一职,她还是“梅尔维尔琴行”的执行总裁,两个月也就少了一笔六位数的资金;剥夺特工身份相当于休假,而留用观察——海豹突击队现任指挥是她最最亲爱的父亲大人,说不定还能和漂亮的参谋小姐姐一起去逛街呢。

梅尔维尔呈军姿站好,内心的感谢都汇聚于一个军礼。老者爽朗地笑了几声,但控制好了音量。

最后,他鼓励地拍了拍少女的双肩,将此行的最后一项目的贯彻——

“好好努力,丽贝卡就交给你了。”梅尔维尔瞥了一眼病床上那小小的身影,郑重地朝老者点了点头。

二人交会了眼神,老者便满意地从军裤口袋里掏出压变形的贝雷帽,捣鼓出大概形状后将有着三角形闪电组合的图案对准前方戴好。

“继续执行你的任务,少校。”

等到老者关上门,脚步声渐隐后,梅尔维尔放下原本保持传统不列颠皇家军礼的手,略带不甘地全力捶向墙壁。

虽然她是自由搏击派的高手,但通过墙来释放心中的怒火显然无需讲究套路。她的直拳不带有任何旋转的卸力,关节每一次都和瓷砖进行最原始的对撞。

即便有老者的安慰,她还是无法从自己的失败走出来。

说到底,几乎是“主角模板”的梅尔维尔,她所经历的挫折太少,以至于内心产生的“完美主义”倾向让她对每一个不是成功的东西都耿耿于怀。

你不能再失误了。她对自己说道,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拳捶在了木椅上。

木椅支离破碎。

丽贝卡·李是被饿醒的——她在睡梦中隐约闻到帝卡烧焗肉的香味,这是妈妈每周周二雷打不动的晚餐保留节目,也是她的最爱。

她揉着双眼从床上爬起,迷迷糊糊地朝着香气大概的地方软软地叫道:“妈妈,怎么这次做焗肉都不叫我,我的午睡都直接延长了四个小时······”

话未说完的原因无外乎是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接着悲伤战胜了警觉——她回忆起了昏迷前的最后画面——妈妈多半是已经······

“无需为过去落泪,它只会让你的弱点暴露给别人。”耳边响起陌生却又让她能够放松的轻柔女声,丽贝卡的视力此时已经恢复,于是直直地望向声源——

一位漂亮的大姐姐坐在她的旁边,笑吟吟地与她对视。

天蓝色的瞳孔,好美······

但很快,她的注意便被大姐姐手里散发着香气的盒子吸引——是还热腾腾的焗肉拌饭。

梅尔维尔左手平托起完全抓住丽贝卡眼球的焗饭,空出右手灵活地操弄起一双竹筷,稳稳地夹起几片焗肉,进行吹凉处理后才小心送到丽贝卡的嘴边。

“啊~”一看就是没有技术含量的循循善诱。

丽贝卡噘着嘴,即便这位大姐姐赏心悦目,但把十岁的她当成需要饲喂的小朋友——这件事她可不答应。她是童子军的优秀代表,也将会是游骑兵的优秀代表——成为像爸爸那样的英雄。

“哼,我可不是幼稚园的小屁孩,我要自己来!”丽贝卡抗议着,一边想要夺过梅尔维尔手中的竹筷——但让她惊讶甚至恐惧的是,她的双手不听使唤,只是软绵绵地搭在白色的床褥上。

“你,你你你,你知不知道这样干是犯法的?对我这样的儿童出手,你会被判死刑的!”丽贝卡哆哆嗦嗦地向梅尔维尔“恐吓”,同时像是为了增强说服力拼命点头,“真的会判死刑的!!”

维尔梅尔只是微笑着,平静地说道:“你不知道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么?”

“真的会判死刑的!!!”小萝莉在她话未说完时就立刻加强语气重复之前的“恐吓”,目光中充满着对生的渴望,梅尔维尔能清晰地感受到“我都这么干了,你总该住手了吧”的深层含义。

梅尔维尔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扑克脸,哭笑不得地将竹筷放回盒中,空出的右手摸了摸小萝莉的脑袋。

“不,我被侵犯了!”丽贝卡一脸生无可恋,嘟着小嘴开始发小脾气,“我丽贝卡决定了!我丽贝卡就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吃你的一口饭!”

负责这位“大爷”之后衣食住行的梅尔维尔在头疼的同时,突然觉得这个句式十分熟悉。

还好“真香定律”全球通用。

在肚子第四次发出抗议时,丽贝卡红着脸,一脸不情愿地接受梅尔维尔的饲喂。

“我晚上来看你。”等丽贝卡开始午休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梅尔维尔和她道别后,最后摸了摸她肉嘟嘟的脸蛋。

等带上门后,梅尔维尔掏出手机,翻看不久前发来的几条信息。

接收完信息后,她便开始奔跑。

显而易见,有什么值得重视的事发生了。

信息是由海豹突击队现任指挥授权发布的——但让维奥莱特·德·梅尔维尔奇怪的是,加密推送装置似乎完全是海军陆战队的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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