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雨陈峥是小说《见色起意？这是你们说的高岭之花》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花间米酒写的一款星光璀璨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见色起意？这是你们说的高岭之花》的章节内容
林初雨在包厢里敬酒。
她今天穿了衣柜里最拿得出手的真丝吊带裙。
垂顺的面料和精致的剪裁勾勒出完美到近乎逆天的身材。
一截藕臂就这么举着，杯里的酒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桌上男宾客但凡被她眉眼扫过的，耳根纷纷发烫起来。
当然，也有光明正大坦荡欣赏的。
“林初雨，这么多年不见，只有你一点没变，高中就是班花，现在更是艳压群芳啊！”
说话的是邵凡，念书时期就是班里的大喇叭，话多且密，也不顾后果。
果然，席间大半女同学沉默着，只有男生接话。
林初雨最会看眼色，及时补救：
“中学大家年纪小没长开，这会儿桌上美女如云，哪个不是脱胎换骨，后来居上？”
“你说只有我没变，意思是我原地踏步，夸我还是损我呢？”
终于有女生跟着笑了起来，再看向林初雨，眼里多了善意。
尤其是林初雨右手边的女生，叫谢雯的，边笑边替她惋惜起来。
“你当初好好的干嘛转学？班里有陈峥这样的男神天天围着你转，你也舍得走！”
“对啊，我当时默默磕你俩cp，没想到高三女主角‘罢演’了。”
“说到陈峥，知道么，他回国了！”另一个耳尖的女生插话。
林初雨眉心一跳，轻笑着，跟众人一起摇头。
“他回国开公司，在林澜市，好像是做半导体的！”
“怎么去了林澜市？为什么不回墨海？”谢雯接话。
“不知道。”
那女生看了一眼林初雨，有些犹疑。
最终还是没按住分享欲，一脸八卦地猜：
“可能是为了向晴？”
“这倒对上了！向晴在省音院做老师，也在林澜市。”邵凡跳出来同步信息差。
谢雯瞅了一眼林初雨，手肘碰她一下，
“你放心，陈峥和向晴今天都不来，不用紧张。”
林初雨怪笑着放下筷子，“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今天是来跪舔大佬的，不是说赵成功现在做网剧吗？我看看有没有近水楼台的机会。”
众人这才想起林初雨现在的职业——演艺圈十八线糊咖。
演过一些不痛不痒的网剧，没溅起什么大水花。
话题就这么被引了过去，邵凡拍着脑袋，“对对对，把老赵忘了，我给他发信息问他到哪儿了。”
“咱班除了陈峥和向晴，也就赵成功混的最好，这不，都开始学人耍大牌迟到了。”
邵凡从手机里抬起头，“别放屁，路上堵，他这会儿在门口停车呢，马上来。”
林初雨站起来披外套，“我去门口接他，省得他找不到。”
说完就去推门。
谢雯在后面喊，“你还真去啊！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林初雨中气十足，已不见人影，声音还在走廊里回响。
大家笑得更欢了，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越发融洽，互相开着玩笑，恍惚回到了念书的时代。
包厢门再次被推开，谢雯正要调侃“舔狗回来啦？”
等看清来人，她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椅子腿跟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响声，引得众人齐刷刷看过去。
门口一男一女。
男人身形高挑硬朗，极简约的黑色日常西装穿出了高定气质，黑发背头，五官优越，眉骨高挺，墨色的眼眸里有浑然天成的清冷疏离；
女人一袭白色短袖连衣裙到脚踝，明眸皓齿，脸上没什么妆点，却素雅得别有一番意境。
极品无死角帅哥和氛围感美女。
谢雯的脑子里跳出这组词。
邵凡惊喜地大呼——
“陈峥！向晴！我以为你们不来呢！”
他跑上去夸张地拥抱男人，又转向女人。
却被陈峥一挡。
“行行行，不碰你的宝贝，握个手总行吧？”
向晴耳尖泛红，笑着与邵凡握手。
“快来坐，幸好我这个包厢订的够大，要是各个都像你们这样临时突击，还得再开一桌。”
“这好说，能喝的坐这桌，喝不了的去狗那桌！”有人凑趣儿。
包厢里笑着闹着，刚进来的男女成了新晋人气王，到处都是起身拥抱让座的。
二人坐定，邵凡嚷嚷着要再开一瓶白的，不然不够喝。
“今晚都住墨海啊，别想着回家，好不容易人来得这么齐，不醉不归！”
陈峥由着他往自己杯子里斟酒，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座，冷不丁问了句：
“人都到齐了？”
“对，差不多。”
邵凡把陈峥的酒杯填了个十分满，还意犹未尽地补了两滴。
“就差赵成功了，林初雨去门口接他，马上就来。”
陈峥扫了一眼桌对面，偏左侧的空位，女士皮包的链条挂在椅背的缝隙里。
男人淡淡地收回目光。
向晴弯着眼睛擦手，“倒是很多年没见初雨了，她演的网剧我看过几部，都挺有意思的。”
邵凡嘴碎，“她那几部网剧太无脑了，接不到好本子，我都替她急，这不，她刚才嚷嚷着要跪舔老赵……”
“闭嘴吧你，背后说她，你当心她就在门口，进来撕你的嘴！”
谢雯不知哪里来的气，可能是因为磕的cp BE了，半开玩笑着打断邵凡。
邵凡一愣，也想到什么似的，看了眼陈峥。
见男人神情自若地夹菜，才讪讪一笑，“来！你们迟到，先罚一杯！”
林初雨接了赵成功，正往里走，收到谢雯的微信。
【突发事件！陈峥和向晴携手赴宴，人已经在包厢了！】
林初雨的眼睛定在“携手赴宴”二字上，心想谢雯不去做娱记真是可惜了。
她收了手机转头，“赵导，我有点事，不进去了，你往前走，最里面那间就是。”
赵成功一愣，“不是，你这是玩哪出？”
“真有事，不过我今晚不回林澜，明天跟你约饭。”
“那我送你，你去哪？”
换林初雨一愣，“你回来饭局都散了。”
“无所谓，改天我再攒个局，同学会什么时候不能聚。”赵成功摆摆手。
“那就麻烦赵导了！”
“什么赵导？叫老赵！你再这样见外我跟你急！”
赵成功来得晚，车位停得远，又折回去开车。
林初雨等在旋转门边，发短信让谢雯替她送包出来。
她习惯性地低头踱步，从左边的罗马柱踱到右边的罗马柱。
踱到第三个来回，眼前停了一双脚。
黑亮的皮鞋不染纤尘。
她抬头。
昳丽清俊的男人站在面前，将黑色皮包的链条勾在两指间，轻蔑地嘲讽，
“林初雨，你躲谁呢？”
赵成功推门进包厢，一屋子人尖叫着欢迎。
邵凡朝外面探头，“初雨呢？她出去好一会儿了，没接到你？”
赵成功一想起和美人独处的计划被人截胡就郁闷。
“她突然胃疼，刚在门口遇到陈峥，送她上医院了。”
“？”
“刚才还好好的，乐乐呵呵喝了不少酒呢。”
“可能就是喝酒喝的。”谢雯笑着插嘴，心情莫名其妙有点爽。
桌上有人去看向晴，带着八卦和探究。
郎才女貌高调出席同学会，转眼男朋友送别的女人去医院，何况那女人不是别人。
是林初雨！
众人哀叹。
孽缘，真是孽缘。
向晴云淡风轻地自嘲一笑，“完了，司机跑路了，一会儿有人捎我一程么？”
满座肃然起敬，无一人不拜服女人的气度和涵养。
也难怪她能拿下陈峥。
大气，尽显正宫格局。
墨海市的夏夜，白天的高温渐渐消弭。
湿润的水汽重新沉淀到地面，紧绷的城市被凉风吹拂得松弛下来。
纵横的高架已经完成了晚高峰任务，车流量逐渐变小，像整座城市舒张的血管，放松的神经。
林初雨和陈峥并肩坐在出租车里。
八年没见。
不对，严格来说，她其实这两年见过他。
在财经杂志上，在科技板块上。
那他呢……
她倒希望他没在低俗网剧里找到过她的倩影。
不如杀了她的好。
胃部依旧不适，她捂着作疼的地方蜷靠在车门内侧，蹙眉朝窗外看。
出租车在高架出口急弯的地方没怎么带刹车，她整个人被惯性带着，重重向右边砸去。
她慌不择路地找借力支撑，下一秒被男人结实的手稳稳扶住。
他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肩，胸膛抵着她另一侧肩头。
清冽的木质调香，清爽的怀抱。
林初雨想：这个弯道会不会太长了一点？
“师傅，稳点。”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昙花一现。
这是他上车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直到进了医院，他话也极少。
一番检查结束，急诊科医生见怪不怪地诊断，
“急性胃痉挛，突然受刺激引发的，比如突然受凉，突然受惊吓，也可能是吃的东西太快或太杂。”
林初雨边听边点头，听到“受惊吓”三个字时点的尤其用力。
“给你开点药回去吃，不放心的话也可以留下来输个液。”
“不用了，您开药就行。”
站在身侧的男人此时开口，“确定么？不输液？”
她疯狂点头。
两人出了医院，陈峥提前叫的网约车等在门口。
林初雨报了酒店地址，陈峥对她回墨海老家不住家里却住酒店的行为并没有太多探究的欲望，只点头让司机开车。
一路仍旧无话。
下了车，她匆匆道谢，闷头就往酒店大门走，男人在后面悠悠地抱臂问她。
“跑什么？”
她脚步顿在那里。
“药不拿了？” 塑料袋在男人手里晃得窸窣作响。
她懊恼地转头回来拿药，见他表情玩味。
陈峥这人，光看五官和气质，有一种神性的帅。
因此做出这种嘲讽表情的时候，效果往往会翻倍。
“所以，刚才是吓着了？”他勾着唇，疏懒地看她。
“我有这么吓人么？”
他看到了。
他肯定是看到自己刚才对着医生的某句话重重点头了。
还挺记仇……
她苦笑着摇头，不忘记讨好他，“是你出场太惊艳，我一时太激动了。”
陈峥冷嗤一声，无视她毫无灵魂的恭维，淡淡地问：
“什么时候回林澜？”
“后天。”
“明天有事？”
“对。我约了人。”
男人不再问话，淡漠地点头，“进去吧。”
林初雨转身就走，带着落荒而逃的姿态。
酒店空调温度不稳定，林初雨一晚上没睡安稳。
次日回笼觉睡到中午，她挣扎着爬起来化妆吃东西。
和赵成功约了下午茶，时间还没到，她窝在沙发里打盹。
约莫一刻钟，被来电惊醒。
电话已经挂断，她又回拨过去，带着小心翼翼：
“香姐，您找我？”
“你不会在睡觉吧？林初雨，我当初签你，可不是让你成天在家抠脚躺尸的！”
林初雨被骂得心虚，她刚才真抠脚了。
“对不起香姐，我在看剧本，手机静音。”
“稀奇了，你还有剧本可看？”
电话那头的女人尖着嗓子习惯性地讽刺。
说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语调软和了些：
“是这样，上次梁导那个本子，制片方说想再见你一面，今晚你跟我一起去，给制片方哄开心了，女三基本就定你了。”
林初雨半真半假地搪塞，“我这会儿人在外地……”
“而且那个女三的角色有点胸大无脑，我怕败路人缘。”
电话那头惊奇道，“你觉得自己不是胸大无脑的路线吗？”
“还有，你那点可怜的路人缘，还需要败吗？有戏接就不错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个本子……”
贴在耳边的手机再次震起来，林初雨拿开看，是另一个号码拨了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速战速决：
“香姐，你也别嫌我不懂规矩，入这行起，我就没打算干净清爽地全身而退，陪吃陪喝陪聊甚至陪睡我都接受，但是——
让我为了个万人嫌的女三做这么大牺牲，我夜里得做噩梦。”
输出完毕，她果断选了“挂断并接听。”
赵成功在电话里说已经到楼下了。
她对着洗手池的镜子认真补了口红和香水，朝刚烫好的大波浪上喷定型，又将枣红色丝绒连衣裙的衣襟拉低，露出傲人的沟壑。
一切就绪，拎包出门。
不成功便成仁，香姐那条路算是彻底走死了。
她只有把注押在老同学身上。
电梯抵达一楼，她昂扬地出门，高跟鞋在大理石上踢踏作响。
周围不乏惊艳的目光，她士气大涨。
直到在大堂的沙发上看到向晴。
“初雨，你怎么在这？”女人已经率先看到她，起身过来将她拦停。
“昨晚没看到你，正可惜呢，赶巧我们今天还是能遇上。”
向晴一贯语调温柔，眉眼弯如新月，气质与她是两种极端。
“好久不见，向晴。”
她没兴趣寒暄，没兴趣知道女人怎么出现在这里，却拦不住对方主动交代：
“我在等陈峥办退房，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回林澜？我听说你也定居林澜？”
她心跳缓了一拍。
向晴突然朝远处招手，“陈峥，这里！”
她心跳再次缓一拍。
妈的。
快骤停了。
“不对，是我疏忽了，你打扮得这么漂亮，一会儿要去约会吧？”
向晴笑着调侃她，男人脚步已到了跟前。
她突然后悔出门前把衣襟拉那么低。
这会儿再提上来，显得很蠢，很欲盖弥彰。
她微微缩着肩头，尽量含胸，削弱某处的存在感。
男人眸色冷凝，浅浅扫了一眼她的行头。
薄唇带了几分讥诮。
连招呼都懒得打。
她突然逆反心理作祟，恶向胆边生，挺直了胸脯。
“嗯，真不巧，我一会儿有约会。”
“你们忙，我就先走啦，拜拜~”
赵成功果然没让林初雨失望。
两人坐在带天井的咖啡厅里，古色古香，概念独特。
但她没空欣赏，手里盯着他带来的本子，看入迷了。
“初雨，你早说啊，你早点找我，哪用得着接那些破烂玩意儿？”
林初雨乐了，“原来你看过我那些破烂玩意，我只当你记不起还有我这么号儿人呢。”
赵成功听出她的讽刺，也不恼，好脾气地往她面前推小甜品：
“得，我错了，我怕你看不上嘛，说白了我们也是低成本小制作……”
林初雨不搭话，埋头看本子。
赵成功也不催她，静静喝咖啡，隔一会儿看她一眼，眼神忍不住往她襟前飘。
林初雨翻完本子，抬头，盯着他：
“老赵，我这算走后门吗？”
“咱当然走正规流程，先试镜，”赵成功安慰她。
“你的演技其实挺好的，别老接些脑残角色把自己标签化，挑战挑战内秀路线。”
林初雨感动了，“老赵，我以后就跟你混了，你是第一个鼓励我撕掉‘花瓶’标签的！”
赵成功被念得心虚，挤着笑脸，“那必须的，当年只有你鼓励我参加艺考，咱们也算互相成就了！”
林初雨回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段。
当年她备战艺考，能拖一个下水是一个，哄得赵成功替她整理了不少资料，千里迢迢从一中送到六中。
她也心虚，抿了口咖啡，“我知道你早晚有这么一天。本子我带回去给经纪人看看，咱们约哪天试镜，你提前通知我。”
“一起吃晚饭？”赵成功趁热发出邀约。
“来不及，五点的高铁回林澜，”她站起来，上前送上拥抱。
“老赵，谢谢你给机会。”
“小事。”
赵成功右脸被她蓬松光泽的头发贴着，浓郁的花香调从她耳后出发，直往自己鼻子里钻。
真他妈香。
俗气但诱人，跟她本人一模一样。
赵成功有点舍不得放手。
“到了跟我报个平安。”
来日方长，他不急。
林初雨踩着高跟鞋坐进网约车，脸上的表情垮下来。
男人，都是一个鸟样子。
不过这下好歹有底气跟香姐叫板了。
回酒店收拾东西退房，她不忘记一边跟谢雯打字聊天。
谢雯昨天跟她坐一块，仿佛坐出了革命友谊。
两人微信互相狂轰滥炸了一下午。
谢雯吐槽邵凡，林初雨吐槽赵成功，两个人各说各的，却同仇敌忾：
【总的来说，高中男生现在都很油腻】
谢雯：【岁月是把杀猪刀】
【下次同学会根本没必要化妆，不值得兴师动众】
谢雯：【那不行，我没有勇气在陈峥面前素颜】
林初雨在手机键盘上输入【小小陈峥，有何可惧】准备发送时，耳边听见低沉的男音。
“你好，我有一把雨伞落在房间，麻烦帮我核实一下，房号是8608。”
林初雨身子一僵，按灭了手机屏幕。
她没记错的话，陈峥两个小时前办理的退房。
不是急着和向晴回林澜么？
难道车开出去一个小时，为一把雨伞再折回来？
她索性坦然地和男人打趣，“什么名贵的雨伞，值得回来跑一趟？”
林初雨有先天的外形优势。
刻意下功夫的时候可以很性感。
但平时随性起来，美艳里又额外带了一股娇俏。
比如现在。
女人单手撑着大理石台，松弛地同他逗趣。
自然诙谐，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陈峥眼神黯了黯，“约会结束了？”
她一愣。颇不自然地点头。
记性真好。
她以牙还牙，“向晴呢？怎么没跟着？”
男人突然凑近，眼底微漾一丝玩味：
“你希望她跟着么？”
距离太近，呼吸可闻，她心跳可耻地漏了一拍。
“先生您好，保洁人员的确在房间捡到一把黑色折叠伞，麻烦您在表上签个字，就可以带走了。”
前台小姐打断得恰到好处。
陈峥签完字，接过雨伞，突然冷不丁坦言：
“昨天太晚，懒得回老宅，顺手在这订了一晚房间。”
“直接从酒店出发回林澜，所以向晴来这里找我汇合。”
林初雨眉心一跳。
他……在向她解释么？
“还有约会么？”他又恢复讥诮的语气。
她坦率摇头。
“现在要跟我走么？”
她持续摇头。
陈峥冷冷打量她一眼，掏出手机，让她扫微信。
她条件反射地解锁，屏幕上跳出来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对话框：
【小小陈峥，有何可惧】
她最近图新鲜，学老人机主弄了超大字号。
陈峥眯着眼，半天没说话。
冷眼瞧她慌不择路地在屏幕上乱点，好半天才找到‘扫一扫’。
“申请了，你同意下。”
她颤颤巍巍地从嗓子里挤出这句。
-
林初雨拒绝了陈峥的舒适商务车返程邀约。
在男人走后，又偷偷摸摸去坐高铁。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贱。
从林澜站出来，黑色皮衣的女人等在保姆车边。
“姑奶奶，终于等到你了。”
林初雨上车后摘了墨镜。
女人凑上来，“快给我看看本子，赵成功真是你同学？”
几个小时前，女人还在电话里将她贬得一文不值。
“是啊，高中同学，关系还算铁。”林初雨笑着点头，也不拿乔。
主要是还没试镜，心里没底。
一旦定了她，她横着走。
何况赵成功看她那眼神，饿狼扑食似的。
她十拿九稳。
“话虽这么说，梁导那边你真不考虑了？”香姐还不死心。
“我林初雨，这辈子不演胸大无脑女了！”
香姐憋着劲，没乐出声。
有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傻子却要‘扬短避长’？八成脑袋被驴踢了。
她从本子里抬头，细细打量林初雨。
前凸后翘，曲线妖冶。
跟本子里清丽婉约的女二号怎么都对不起来。
一周后，她意识到话说早了。
林初雨很快通过了试镜，准备进组。
香姐着急忙慌匀了个干练的女孩出来，塞给她当助理。
林初雨从细微的变化里感受自己地位的飞升。
当初她朝公司要助理，香姐扔下一句：
“凭你也配？你撒的尿难道是哑光的？”
她当时没听懂。就去网上搜。
然后气得一宿没合眼。
如今她进了组，多了个人端茶递水。
她也不是圣人，难免小人得志起来。
助理被她折腾得够呛，没过几天就给香姐打电话诉苦。
“你暂且忍忍吧，这两天她风头正盛，都上热搜了。”
助理冷哼，“都是骂的！书粉说女二选角离谱，超话里都在联名抵制呢！”
“你懂什么？黑红也是红。好好伺候着，别让她上网，免得她玻璃心，真撂挑子。”
“她没这个本事，天价违约金她赔得起吗？”
助理讲到这里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
“何况跟当红小生搭戏，她简直乐不思蜀，戏外对词儿的时候，她身体都要贴到人家江修齐怀里去了。”
转天剧组就出了件大新闻。
演女一号的孟玲和演女二号的林初雨打了起来。
孟琳是新晋小花，去年凭借一部大女主剧出圈，咖位飞升，要不是赵成功这部剧早定了她，今年再谈，可能还签不下来。
孟琳倒也不像她经纪人那样托大，反而心里盼着进组。
自然是冲着江修齐的。
却没成想，对戏的时候总也找不到人。
某天吃中饭，才听人议论起来，男一号和女二号连体婴儿似的，棒子打都打不开。
她放了碗，到处找人。
终于在江修齐的房车门口看到两个人，正架着手机支架拍抖音。
下午开工，女一女二对手戏，孟琳连着NG，林初雨吃了十几个巴掌，终于一把揪住了孟琳的头发：
“N你妈的G，拍你妈的拍，连卡十几条，你踏马搁这卡bug呢！”
众人冲上去把两人分开，场记去瞄赵导的脸色，黑得像猪肝。
孟琳入行以来哪里吃过这种亏，哭着要挟赵成功，不换人，她就撂挑子。
赵成功骑虎难下，先停了两人的拍摄进度。
林初雨在酒店躺了三天，香姐一通电话也没打来。
她心虚，又不敢上网，怕刷到自己的新闻——且很有可能是在奇葩搞笑分类里。
每天神色灰败地等待最终审判，助理这两天却态度大转弯，摇身一变成了她的迷妹。
“雨姐，”
“小西，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雨姐，你真的不刷抖音？真没看过东北雨姐？”
“我真没看过，”助理坦诚回答，眼睛贼亮，“初雨姐，你也别太担心，网上风评有反转，已经有网友开始站你了。”
助理那天在棚内，将一场闹剧看得真切，打心底里瞧不上孟琳的手段。
古早言情剧里才用这么土的套路整治情敌。
却没想到林初雨仿佛无知者无畏，上去就是干，叫人直呼痛快。
“初雨姐，你和孟琳为了江修齐打架，他却装死，连跟你们撇清关系的申明都是工作室替他发。”
“他有女友粉，当然伤不起。”林初雨满不在乎地翻杂志。
“那你还招惹人家？平白惹了一身骚，我替你不值！”
“可拉倒吧，他招惹我还差不多，他说我有梗有网感，要带我上综艺……哎，算我利欲熏心，自食其果了。”
助理恍然大悟，一脸心疼，“他倒是有这块资源，难怪你被骗色。”
林初雨从沙发上跳起来，“扯淡！我没牺牲半点色相，倒是揩了他不少油！”
助理点头——根据此前的观察，的确如此。
到傍晚，助理回房，林初雨默默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算了。
色相就是用来牺牲的。
再拖下去，她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
化好妆换好衣服，她给赵成功发了条短信。
【老赵，收工了吗？一起吃个晚饭？】
却没想到赵成功直接语音电话拨了过来，爽利地报了地址，让她收拾好就过去。
剧院酒店203包厢。
就在剧组附近。
林初雨一脸壮士赴死，准备迎接演艺生涯中第一个潜规则。
到了地点，却不敢进门。
在门口徘徊半天，赵成功正好推门出去撒尿。
“你在这杵着干什么？赶紧进去，替我招待老同学。”
她被赵成功推着进门，傻眼了。
微信里蓝色头像加入列表后，半个月来没说过一句话。
如今头像主人坐在主宾位上，几个副导演和执行导演将他簇拥起来，争相敬酒。
赵成功很快放了尿回来，林初雨勉强找到了主心骨。
却被赵成功一搡，“你坐那么远干嘛？给你留了位置，这里！”
她被按着肩膀坐到陈峥旁边。
一场‘商务晚餐’吃得她如芒在背，身旁的男人却无所察觉，甚至还‘好心’给她夹了两次菜。
她酒量差，并没人存心灌她，可她闲着也尴尬，索性跟着别人一起敬酒。
陈峥跟她碰了好几回杯，也没有拦她的意思。
几杯下去，她就感到两颊温度上来了，脑子里像浮了朵云，飘飘荡荡。
饭局临散场，她想起正事，撑着片刻的清醒，落在人群后头，拖住老赵。
“我找你有事，一会儿咱再去其他地方喝一杯？去你房里也行！”
老赵被她的香味搅得心猿意马，瞟到不远处那双眼睛，一个激灵，甩开她的手。
“你别乱说！你把我赵成功当什么人了！”
“这儿又没外人，你装什么？”
林初雨豁出去了，反倒显得比男人猴急。
没办法，她这回要是被撸了角色，之前那些横着走的账统统要还，从此在公司怕是要活成阴沟老鼠，不见天日。
她拽着赵成功，就像拽着救命稻草。
“你放手，我跟你说啊，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老赵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男人，快要哭了。
林初雨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只记得陈峥用冰冷的眸子凝视着她，像夜里伺机而动的冷血动物。
那是瞄准猎物的眼神。
她觉得冷，打着寒噤去找温暖的东西。
一切全凭本能，直到一条火热湿润的舌头钻进她嘴里，她喟叹着吮吸，像飞蛾找到了火源。
一头扎了进去。
“我是谁？”
男人循循诱导，充满了耐心。
“……我不知道。”她实话实说。
男人不悦地离开她的唇，一张勾魂摄魄的脸定在她眼前，美得像希腊神话里的那喀索斯，而她的眼睛就是他顾影自怜的那汪池水。
“陈峥……”
她当然记得这张脸，最近常常在她梦里出现。
她带着祈求的呓语，给陈峥听舒服了。
他像施舍又似掠夺般重新凑上去吻她，唇齿交缠，热浪滔天。
这就够了？当然不行。
今天跑这趟，全是为她，哪里能这样浅尝辄止？
最要紧的关头，他突然听到一声低泣，有些不忍心。
其实林初雨被扒光的时候就清醒了，僵着身子无措地等待审判，想讨好他，又害怕他。
只因为是他。陈峥。
男人看着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抬手将自己汗湿的碎发撸到脑后，露出漂亮的额头和凌厉的眉骨。
她来不及细品这充满视觉冲击的美感，身体就被调了个面。
丝毫不知道，自己也是他眼里的视觉冲击。
他没想放过她。
后半夜，她累得求饶。
他不理，只是问：
“小小陈峥，有何可惧，不是你说的吗？”
“我错了！”
“还觉得小吗？”
“不小！”
“那大吗？”
“大！很大！”
“真乖。”
她这辈子没想过，这样的对话，会发生在她和陈峥身上。
香姐提着大包小包来剧组探班，还整了辆冰激凌车，车身两侧贴着林初雨的巨幅应援海报。
“香姐，我哪个粉丝这么厉害？这海报做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女人小声贴到她耳边，“公司给你做的，你哪有粉丝？”
林初雨一噎，气也不是，乐也不是。
剧组工作人员趁午休排队去领冰激凌，场记小王举着草莓味的悄悄凑过来：
“初雨老师，手笔挺大啊，咱们小成本剧组，这回也算见世面了。”
林初雨尴尬地笑，“经纪公司整的，我也没想到。”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能理解。你和孟琳老师闹这么大，反倒男主演被换了，您还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场记说得真心实意，半点没有阴阳的意思。
头先全剧组都以为，这场闹剧多半以换女二号而告终。
以孟琳的咖位，出演这部网剧算委屈她，赵导再傻，也不会动女一号。
谁料剧情大反转，最后被撸的，竟然是看似与这件事没关系的男主演江修齐。
更没料到，孟琳的经纪团队主动来讲和，两人私底下虽然仍不说话，但这两天都开始微博互动了——当然，有专人运营账号。
赵成功这两天春风得意，因为拉到了著名手机品牌的赞助。
陈峥的芯片公司‘山海科技’隶属于国内领先的民营通信集团——海创。
那天剧院酒店的饭局，他是带着‘海创手机’的赞助合同来的。
曾经的老同学一跃成为自己最大的金主爸爸，赵成功自然对他有求必应，换男一号的动作一点也没含糊，更是对林初雨的招商能力肃然起敬。
他本来不敢乱猜，仔细研读了合同条款，才确认这笔赞助费是冲谁投的。
无人问津的小网剧拉到这么顶的赞助商，全凭这位大闹剧组殴打女一的姑奶奶，他心里门儿清，网友却雾里看花：
【我去，孟琳这次因祸得福，都拿下海创手机的赞助了！】
【我们姐姐走花路吧！提前祝《黑莲花重生归来》大爆！】
【说得跟海创手机是孟琳签的似的，拜托，人家投的是剧，不是演员】
【黑子闭麦，嫉妒就直说】
【就是，你管人家怎么签，海创看的是我们姐姐的潜力，说不定过几天，姐姐就能拿下代言了】
【狠狠期待一波！】
林初雨的微博评论区聚了这么几波人：
此前因为打架风波引来的孟琳粉丝；
因为自家哥哥被换掉而迁怒到她的江修齐粉丝；
本来就讨厌她的路人；
吃瓜群众；
以及一小撮默默支持她的自家粉丝。
林初雨钢铁心脏，翻了几页评论，啧啧称奇：
“太会骂了，这些网友怎么不去出书啊，这么多金句，我都想摘抄背诵了。”
助理汗流浃背，曾经她也是其中一员，现在却看不下去：
“香姐，要不关评论吧？”
“关个屁，回头又被人说玩不起，这回不关，忍辱负重等这剧大爆！”
“真能爆吗？”助理半信半疑。
“不爆我直播吃史！”香姐站起来，抢了林初雨的手机，“以后别刷微博，多看剧本，提升演技，赞助商进场，虽然跟咱没什么关系，但也算一个引流机会，好好演，专注自身，总有一天能被看到。”
一向刻薄的女人少有这样语重心长的时刻。
林初雨热血沸腾，第一次觉得自己没选错路。
想放弃千百回了。没有观众缘的人，在娱乐圈走得比别人更艰辛。
不过话说回来——
赞助商进场，真的跟她没关系？
她不由地想起那晚，陈峥按着她的腰，将她撞得溃不成军。
她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历，但身体的本能却指引着她，像迷途的鸟找回鸟群，像飘摇的船抵达彼岸，她竟然短暂地从他身上获得了归宿感。
她从来都是身如飘萍之人。
陈峥滚烫的身体却让她想起故乡。是17岁前的故乡。
因为17岁后，她就没有故乡了。
自那晚到现在，已经第五天，两人中间没再联系。
这五天发生的事情如梦似幻。
她的角色保住了，男主演换人，女主演和解，她回归剧组，赵成功看她的眼神也变了。
闲暇时两人不再似之前有说有笑，林初雨猜到他多半对自己有气，但又不敢撒出来。
有天下了夜戏收工，他半试探半怨怼地打趣：
“跟老陈没断不早说……你进娱乐圈干嘛，体验生活来了？”
她多冤呐。
真有这样的靠山倒好了。她能说自己跟陈峥八年没见了吗？
她不知道陈峥是怎么想的，即便和人家睡了一觉，还是没琢磨明白。
陈峥于她，是世上最难解的谜题。
风波过后，剧组恢复拍摄进度，新的男一号是低调稳重的科班演员，业务能力没得挑，林初雨不敢懈怠，每天专心拍摄，心无旁骛。
好演员一旦发力，搭档要么接不住戏，拉开差距，要么遇强则强，激发出潜力来，被带得更好。
林初雨是遇强则强的那种。
这段日子她把当年表演课上学的全捡起来了，连孟琳都开始主动找她搭话：
“刚才那场哭戏，你可以试着更狼狈一点，不用咬字那么清晰，因为你太专注台词，反而会弱化情绪，有时候台词并不是第一位。”
林初雨一惊。
小小三流网剧剧组，怎么还神仙打架呢？孟琳眼睛够毒，一针见血，给得意见准确又中肯。
她不耻下问，“我知道，但是专注台词已经变成我的肌肉记忆了，有什么办法破解吗？”
“暂时抛弃台词信念，情绪上来了，改词都行，赵导准保会默许。”
“行，我试试。”
女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到拍摄后期，两人已经无话不谈，甚至在收工后被拍到一起撸串，【不打不相识，孟琳林初雨成闺蜜】的词条直接登上了热搜。
林初雨杀青那晚，吃完剧组的蛋糕，两人偷偷在房里点了啤酒。
“杀青快乐啊宝贝，我还有一周，你一走，没人陪我唠嗑了。”
“微信找我，我随时陪聊！”林初雨一手扒拉锡纸花甲，一手挪开她的杯子，“少喝点，明天拍戏会浮肿。”
孟琳醉意上来，不管不顾，“你真贴心，我的宝，身材又好，我是男人我就娶你。”
“滚。”
“真的！”孟琳说完又摊进沙发，“算了，是男人我也抢不过，你男人太牛逼，上次差点把我经纪人吓尿。”
“哪次？”林初雨停了筷子。
“就是刚进组咱俩打架那回，他让我收拾包袱滚蛋，之前只在新闻上见过，科技板块大佬，海创集团里最年轻的总裁，没想到私下这么冷酷，吓死我了。”
林初雨定在椅子里，一言不发。
嗯。是挺冷酷的。
冷酷到，睡完没再联系过。
从剧组杀青后，林初雨的通告多了起来。
江修齐竟然真的带着某综艺的邀约来找她。
林初雨有点眼热，却被香姐严词拒绝：
“他那点心思还不好猜？人家利用你们之前的闹剧炒冷饭，想借此再出一回圈，你还上赶着陪他一起现眼？”
林初雨不服，“我当然知道，可是这样红得快呀！你自己还说黑红也是红呢，我走个捷径有什么不好？”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香姐拿食指戳她额头，“能好好拍戏，为什么要做小丑？”
林初雨一愣。
倒真是。
差点被这大染缸弄没了初心，思路都被带偏了。
她低头回微信，组织委婉的措辞来回绝江修齐的邀请，却看到蓝色头像突然跳上来。
陈峥：【杀青快乐。】
她指尖颤抖着点开对话框，退出去，又点进去，又退出去。
不能秒回，要装作很忙的样子。
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干熬了几分钟，终于又点进去，指尖飞舞：
【谢谢。】
对面倒是秒回：
【什么时候回林澜？】
陈峥是墨海人，林初雨是林澜人。
两人如今却调了个位，林初雨因为拍戏，常驻墨海；陈峥因为公司，常驻林澜。
她想了想，老实打字：
【今晚和经纪人一起回。】
【好。】
香姐直到坐上陈峥的车，都没反应过来。
天老爷，前排驾驶座上安静开车的男人，真的就是传说中的芯片大佬陈峥吗？
那张刚回国就常常出现在科创和财经期刊里的脸，从现实里看，竟然惊艳一万倍。
香姐忍不住回想十几分钟前。
露天停车场，黑亮的库里南旁边，男人单手夹烟，眸光疏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样的男人，竟然和林初雨是……高中同学？
香姐受不了车内的沉默，憋了半天，清了清嗓子：
“陈先生，真是麻烦您，大晚上来接站。”
“没事，正好送朋友到高铁站，顺路捎你们回去。”
“哦，这样啊！”
车一路往经纪公司开，香姐和陈峥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副驾驶的林初雨反倒像个局外人，一声不吭。
她本来也插不进话。
陈峥的执行力强得可怕，又给人不容拒绝的压迫感，她强自镇定，却还是上了贼船。
说好的不理他呢？
怎么人家一问，她就主动汇报了行程？
林初雨，你有没有出息啊？
她正为自己不齿，车就停了。
“感谢陈总，那我就先走了，”香姐拉开车门，“您一直在林澜吧？改日我和初雨一起请您吃饭。”
“好，慢走。”
男人点头，笑容得体地目送女人离开。
林初雨如梦初醒，解开安全带，“我也在这下！”
厚重的锁门声抵达她的耳朵，她徒劳地拉了两下门锁，转身看他。
“坐好。”
“去哪？”
“我家或者你家，选一个。”
她不忿，“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都不喜欢？那在车上？”
她瞪大眼睛，“你要不要脸啊陈峥！”
陈峥笑了笑，终于带了点亲和力，她更敢朝他叫板了，他的电话却响了。
车载蓝牙连着，屏幕上跳动的“向晴”二字，将她拉回现实。
陈峥接通，女人温柔的声音在车内公放：
“陈峥，还在加班吗？”
“没在加班。”男人断开蓝牙，手机贴近耳朵。
“不用送去公司，你自己吃吧。”
“好，改天。”
他颇有耐心地听电话，断断续续回复，声音低沉悦耳，在车里共振，林初雨百爪挠心。
她拉过安全带系好，冷不丁问：
“还走不走？不是说好去你家吗？”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电话那头听到。
手机那头果然没了声音。
半晌，陈峥应了几句，挂了电话。
也没搭理她，打灯踩油门，驶出停车场，一路往家赶。
两人到了玄关就贴在一起，一路走一路亲，林初雨的包包鞋子掉了一地，来不及进房间，直接在沙发上被陈峥弄。
“你别这么用力，我还没适应……”
陈峥探手往下，嗤笑，“是么？你要不要自己摸摸看？”
她呆愣，妖冶的脸庞染上红霞，美而不自知，看得他咬牙切齿。
还没想好怎么回嘴，就被男人堵住了唇，他又吮又咬，凶猛异常。
她痛得大骂，男人根本不理她，尝到咸咸的泪珠，才顿了顿，放轻了力道，连哄带骗将她那点委屈的眼泪吮干。
林初雨觉得比拍戏都累。
可是浓情蜜意的陈峥又让她晕头转向，沉溺其中，累也说不累。
后来两人洗了澡，又去卧室。
一人一部手机放在左右床头柜。
他的震完，她的震，两人都没去管。
林初雨的手机来电坚持得异常持久，连陈峥都停了下来，汗涔涔的头悬在她脸正上方，表情不爽地看她：
“接吗？”
她怕香姐找她有急事，默默点头。
他翻身，捞过她的手机，递给她时不动声色瞄了一眼屏幕。
来电显示：林晓霜。
她的妹妹，他有点印象。
林初雨坐起来，扯过被子环在胸前，接电话的姿势看起来有点脆弱无助：
“有事吗？”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女人脸色变了变。
良久，她只回“知道了”，就挂断电话。
他想替她将手机放回去，她却突然看着他：
“陈峥，我该走了。”
男人沉默片刻。
“随你。”
他翻身下床，进了洗手间。
再次出来，房间已经没有人。
客厅里的包包鞋袜也没了踪影，像是一切未曾发生，未曾有人光临过这栋屋子，这张沙发，这张床。
他在阳台上冷着脸点烟，单手翻看手机未接来电。
跳过向晴那两通，他挨个给两个客户回了电话。
通话结束，偌大的屋子彻底归于寂静。
他在夜风里站了半天，冷笑一声。
林初雨，行，算你有能耐。
林初雨此刻坐在医院急诊科走廊，连打了两个喷嚏。
“谁骂我？”她嘀咕。
站在一旁的女孩冷白皮，纤细瘦长，冷冷看她，“我骂的。”
林初雨脾气上来了：
“我是你姐，你真要为了男人跟我翻脸？忍你很久了林晓霜！”
“这个男人为了你打过架坐过牢！”
“所以呢？我要把我一辈子赔给他吗？”
“林初雨！”
女孩的脖子因为情绪激动而泛红：
“你有良心吗？”
“季暮阳家属，一楼缴费拿药！”
两人吵到一半，被医生打断。
林晓霜冲过去。
“急性胃出血，先输液，明天观察一天，没什么大碍就出院，以后不能这么喝酒，命都不要了。”
“谢谢医生，辛苦您了！”
林晓霜接了单子就去缴费。
林初雨僵立了半天，慢慢挪到病房门口。
指甲攥了攥掌心，推门进去。
高大的男人躺在病床上，小麦肤色，因为五官出众，蓄的寸头并没太影响颜值。
只是下巴上一圈颓靡的青茬拖累了气质。
男人闭着眼睛，听到开门声也没反应。
“怎么样了？胃还痛吗？”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来人，指尖颤了颤，重又闭上眼。
“晓霜在缴费，一会儿我让她先回去，今晚我陪床。”
“不用，你们都走吧。”
他开口，嗓子半哑。
女人凑近，“季暮阳，别来这套，大半夜喝成这鸟样，骗我妹来找我，你就这么点能耐？”
男人喉结上下滚一圈，缓缓睁开眼睛，面色不善，甚至带了点屈辱。
“你要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
“行，你以为我想管你？”
她踩着高跟鞋就推门出去。
和门口的林晓霜撞个正着。
“你有病是吗？叫你来照顾病人，你添什么乱？”
“人家不需要咱照顾，你没听见吗？你什么癖好，上赶着贴男人冷屁股？”
林初雨真生气的时候，往往牙尖嘴利，嘴下一点不留情。
林晓霜眼睛红了，气得嘴唇发颤。
林初雨少见妹妹这样，愣了半天，把更难听的话咽回肚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晓霜在门口平复情绪，等眼睛不红了，才敲门进去。
“暮阳哥，你先躺着，护士一会儿就来输液。”
季暮阳皱着眉，脸色苍白，衬得眉骨处一截小疤更明显。
“你叫她过来做什么？下次能别这样吗？”
“暮阳哥……”
林晓霜一分钟前刚压下去的泪意此时像潮水袭来。
两头都怨她，她简直里外不是人！
她站在床尾掉眼泪，男人吓得坐起身子，到处找纸巾。
“不是，你别哭啊，晓霜，我错了……”
没找到纸巾，男人举着袖子给她擦眼泪。
他高高的个子跪在床上，动作笨拙，像傻大个，白长一张招蜂引蝶的浓颜画报脸。
林晓霜本来想笑的，可是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在姐姐面前完全不同的模样，刚浮上心头的轻快像肥皂泡，一戳就没。
她见过他揽着姐姐接吻的样子，见过两人亲昵自然的小动作，且大多时候是他主动。
也许在季暮阳的认知里，异性只分两类——
一类是林初雨，一类是其他女人。
在林初雨面前，他驾轻就熟搂抱宠爱女人的技能才能被触发。
“晓霜，我真错了，我嘴贱，你别往心里去，”季暮阳顿了顿，满脸耐心，语气商讨：
“只是下次我的事情，别再让小雨知道，可以吗？”
“凭什么不让她知道！你是为了她才……”
“晓霜，她是你姐，你不能这样道德绑架她。”
林晓霜一愣，心里像打翻了一瓶柠檬汁，正好浇在心口，里里外外淋了个遍。
“季暮阳，我在帮你！”
“我跟她，没可能了。”
男人苦笑一声，躺回病床，护士正好此时进来。
林晓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比男人更颓靡地惨笑了一声：
“行，算我多事。”
她往外走，护士在后面喊：“诶！家属要留一个，晚上看护！”
“她不是家属，”季暮阳歉意一笑，“没事，我自己可以。”
林晓霜关了门，站在走廊里哭。
神经病！
都是神经病！
她就不该今晚临时起意去他的烧烤店！
————
林初雨到家已经接近凌晨。
抵挡不住困意，她匆匆冲了把澡——在陈峥那里没好意思洗。
出了浴室，一头躺倒在床上，手机连震几下。
她撑着眼皮点开微信，是林晓霜发的小作文。
看到后面，她坐了起来，困意全无。
香姐睡梦里接到林初雨的电话，破天荒没骂人：
“怎么？没跟老同学共度良宵？”
林初雨脸一热，支支吾吾带过话题，讲正事：
“香姐，我记得你有亲戚在前江派出所？”
对面一怔，“怎么了？”
“我朋友在前江镇开了家烧烤店，总有地痞流氓去闹事，能举报吗？”
“我当什么事呢，凌晨把人闹醒就为这个？”
“我朋友前几年年轻气盛跟人打架，坐过两年牢，那帮地痞知道他有案底，拿捏着他不敢轻易惹事的弱点，今天直接逼得他连吹好几瓶，胃出血进医院了。”
电话那头听完，骂了句脏话。
“……简直没王法了！你放心，这事儿我替你周旋。”
“谢谢香姐，要花钱的地方您从我片酬里扣……”
“滚蛋，花什么钱，人民警察为人民！扫黑除恶是本职工作！”
“你这一套一套都是跟你那亲戚学的？”
“那是，我亲姐夫！”香姐停了停，忍不住八卦：
“话说回来，你这丫头社会关系够复杂的啊，既有导演同学，又认识科技大佬，还有进去过的朋友……
你这朋友究竟把人打得多严重，能判两年？”
“对方耳膜被打穿，右耳聋了，判的故意伤害。”
林初雨语气平淡地叙述，惊得对面倒吸一口凉气：
“我去，这得多大仇？年轻人下手也太没轻重了，打赢坐牢，打输住院，哪头能讨到好……”
电话那头扼腕叹息，絮絮叨叨。
林初雨的思绪飘到一八年的夏天。
那年，她和季暮阳都即将毕业。
她率先完成毕业手续，去季暮阳的学校找他，想给他个惊喜。
下了高铁又转公交到他学校附近，天色黑的差不多了。
她娇气怕热，坐在公交站台不肯再走，委屈地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
彼时站台人少，她穿的薄衬衫被汗浸得半透不透，附近工地来来往往几个民工，都盯着她瞧。
季暮阳骑着自行车赶到时，她正被两个男人往巷口拽，嘴里不干不净。
男孩血性上头，扔了车子上去就抡拳，杀人的心都有。
之后的事情她不愿意再回想。
那个夏天，那个本来充满甜蜜惊喜的夜晚，最后葬送了季暮阳四年的大学生涯，毁掉了他本该完美的人生。
他甚至连毕业证书都没拿到，应届计算机专业最漂亮的一张成绩单，永远地成为了一张废纸。
“香姐，我下一部戏什么时候开机？”
她突然打断女人的絮叨。
“下个月3号。”
“那最近先别给我排其他通告呗。我解决点私事，解决完安心进组。”
季暮阳把几个烧烤架子往店里搬，打扫卫生的伙计小吴把抹布晾好，拎着垃圾袋出来。
“阳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行，明天拿货记得跟赵厨说，多留点羊腿，这两天销得挺好。”
“知道了！”
季暮阳规整好设备，拉了卷帘门，又打了个电话：
“门面还是要改，卷帘门容易进耗子。”
“靠，老季，咱这店才开俩月，你这样搞，没底了。”
电话那头是季暮阳大学同学，也是烧烤店合伙人。
季暮阳往家走，一手拿电话一手点烟，“做餐饮的，食品安全出问题，全白搭。”
“其他烧烤店还不如咱呢，我说哥们，真别太讲究，先回本再说？”
“行，”他懒得再争辩，“换门脸的钱我自己掏。”
“我不是那意思……行行行，你说啥是啥，我出钱还不行么！还有啊，你这刚出院，在家歇歇呗，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季暮阳没理，挂了电话，正好走到小区门口。
他租的房子离店面很近，过个马路就到，省去了通勤时间，店里有事，方便随传随到。
小区是环境堪忧的老破小，有心黑一些的房东，直接把七十平套间开辟成三四个房间，收三四份租金。
季暮阳租了间次卧，主卧住的是一对情侣，另外有个客厅改成小房间，暂时没租出去。
老破小设施设备落后，不用刷门禁，他上电梯前把烟头掐灭在楼道里，恍惚看见有个人影蹲在楼道拐角。
女人手肘撑着膝盖，支着下巴看他，比电视里漂亮一百倍。
“嗯，胡子一剃，看起来精神多了。”
他想转身拔腿就走，但想到这里是自己家，他还能走去哪？
林初雨看穿他的心思，站起来去按电梯。
他躲不过，也坦然了，梗着脖子问，“干嘛来了？”
“参观狗窝。”
季暮阳想骂人，但是一想，也没形容错。
“有事说事，就在这说。”
他不愿意让她上楼，那样局促的环境，嘴上调侃是一回事，真叫她看见，他最后那点自尊都要被碾碎。
黑灯瞎火的楼道里，电梯门一开，林初雨漂亮的脸蛋被完全照亮。
季暮阳冷眼看她扒住电梯门撒泼：
“我大老远来找你，你连口水都不让我喝？”
他突然思绪飘到久远的校园时代，有次她也这么问，他当时邪笑着凑上去，捡她话里的字眼胡乱逗她：“口水有啊，要多少给多少。”
回忆里的两个人吻得抵死缠绵，津液横流，现实里的季暮阳就差拎着女人的后领扔出楼道。
他不要这样的重逢和邂逅，不要新故事在这样的境况下发生。
林初雨也思绪飘摇，想到两年前他刚出狱的样子。
他多骄傲的人，当时缩头缩脑的像个鹌鹑，后来又狂躁地骂人，喊他们都滚。
她也有那么一点侠肝义胆，想过这辈子就这么不离不弃，户口本都偷出来了，他却根本没给她机会提领证。
她也不是圣人，漂漂亮亮的小丫头一个，既没定力更没信仰，侠义的肝肠左右摇摆，后继无力，没一年就被他那副阴沟老鼠样给消磨没了。
什么狗屁不离不弃，都他妈童话故事骗小孩的。
现实就是他季暮阳成了烂泥一摊，给了她得体的理由告别过去，告别烂摊子，寻找新未来。
眼下季暮阳扛不住她撒泼，只能带她上楼进屋。
屋子小而窄，她坐在他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喝他从厨房倒来的水。
“你开烧烤店了？”
“嗯。”
“需要投资吗？”
“不用。”
“那你哪来的钱开店？”
“不用你管。”
林初雨点点头。
如果他还别扭，她没道理哄着他。
能哄明白，早明白了。
季暮阳这个人，必须自己把事情想通。
比如现在，他开始尝试做生意，算想通一点了。
又比如那天，他为了息事宁人，被逼得喝到胃出血，也算是想通一点了。
男人不再装逼，说明真成长了。
她打量他手背的青筋和骨节，输液留下的针眼泛着一圈淡淡的青红。
他穿简单的黑T，裤腿洗的发白，但打理的干净清爽，脸又帅，难怪她在店门口看了一会儿，发现结伴的女客人占多数。
心里微酸，但还是要给他建议：
“你这个店，开大众点评了吗？抖音号最好也开一个，你自己平时做做运营，等粉丝量上来了，客流量也跟着涨，说不定能开分店。还有，你们店招不太好听，土土的，将来想做品牌，得换一个。”
他越听越认真，对线上运营这块很茫然，不由自主地发问：
“运营账号就是每天发视频吗？要么我雇个人弄这个。”
“随便，但一定要你本人露脸噢，后期直播也要你本人出镜。”
“我露脸？不拍烤串吗？”
“拍个毛的烤串，放着帅哥不看，看烤串儿？”
季暮阳一愣，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她的杯子，提壶给她续水，侧脸对着她，耳根泛红。
“你别嫌我俗，你的脸就是孵化网红烧烤店的金钥匙，其他什么环境啊菜品啊口味啊都可以慢慢打磨优化，但一定要有营销意识！”
季暮阳在牢里那两年，错过了短视频发展的黄金时期，出来以后慢慢跟上步伐，虽然比不上林初雨这种5G冲浪选手，但他聪明，一点就透，很快就跟上她的思路。
他点点头，真心实意想谢她。
隔壁却恰巧在这时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
“什么死动静？”林初雨一愣。
季暮阳张着嘴要说不说的，整个人像煮熟的虾，硬着头皮点到为止：
“隔壁是一对情侣。”
林初雨呆了呆，对面好像要印证季暮阳的解释，女人细碎的吟哦渐渐抬高分贝，床板撞击墙面的节奏也不断加快。
林初雨吓得想站起来，季暮阳比她还无措，先站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下楼。”
该死，同意她上楼前，他怎么把这个忘了？
搬进来两个月，他已经被虐习惯了，睡前塞上耳塞，多少能挡掉些。
偶尔实在被弄毛了，邪火压不下去，他干脆在黑暗里摘了耳塞，直面困境。
闭着眼睛，想着她。
然后自己动手解决。
林晓霜摒了一个礼拜，还是提着两袋山药去了烧烤店。
她把袋子搁在柜台上，眼睛扫了一圈，发现客人比往常多，门脸的卷帘门也换了玻璃门。
“小吴，你们老板呢？”
“林小姐来啦！今天店里人多，来不及收拾，留神地上油渍打滑。”
小吴笑嘻嘻地提醒，实则答非所问。
不能怨他。
他从玻璃门瞧见林晓霜的身影时，就开始替老板捏把汗了。
他心理素质差，以为老板脚踏两条船，新女友正在包间陪他拍抖音，旧女友突然找上门。
天选的修罗场，他既渴望吃瓜，又怕真闹起来，吓着客人。
毕竟这几天生意刚有起色。
“这山药是我从农副市场收的，对胃好，你提醒你们老板吃，你们自己也能吃。”
“诶！谢谢林小姐。”
小吴心里叹服老板的本事。
里头那个美艳得勾人，外头这个体贴得窝心，上哪找的红玫瑰与白玫瑰，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他简直要跪着求教程。
转头看到老板顶着张帅脸从包厢里出来，他就如梦初醒了。
教程个锤子，他妈的主要还是靠帅。
林晓霜看到来人，简直有些错愕。
季暮阳今天穿了黑色夹克，戴着鸭舌帽，本来就高，修长的裤子比他之前穿的任何一条版型都好，衬得人比例逆天。
他似乎又瘦了一点，但精气神十足，健康，挺拔，一路走一路带风，店里的女客集体窸窸窣窣掏手机。
“出来了出来了！快拍！”
“啊啊啊能不能合影啊……”
“靠啊，这趟没白来，本人比视频还帅！”
林晓霜魂飞天外，像平地一颗惊雷，炸响她潜藏于心的古井，平静多年的井口土崩瓦解，再往那井里瞧，水纹层层叠叠荡漾起来。
谁又不是视觉动物呢？
她没见过这样的季暮阳，她真恨他干嘛这样神采奕奕。
她守着他的颓丧过日子，计划一点一点拗正他，现在横生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好像不需要她了。
她突然没使命了。
果然，包厢前后脚出来的女人让她确信了这一点。
是她那戴着口罩却依然盖不住姿色的姐姐。
她想起在医院里一边哭一边给女人发的小作文。
谈不上后悔。
反正结局本该如此。
果然只有林初雨是季暮阳的解药。
小吴在柜台里僵着背，偷瞄林晓霜的脸色，发现她面色平静，没什么异样。
老板已经走近。
“晓霜来了，吃饭没？正好你姐也在，一起去包厢吃点？”
小吴瞪大眼睛。
怎么还是姐妹花？
又看老板一脸磊落，突然觉得没趣。
他果然是男频爽文看多了，捕风捉影，胡乱意淫，脑子里没点正经东西。
林初雨经过柜台，看了一眼妹妹，“你们吃，我来不及了，车子到门口了。”
说完往外走，一边回头看季暮阳，“你别忘了视频文案要带tag，自己去搜热点词条，蹭蹭热度！”
季暮阳点头，目送她出门。
林晓霜晚上这顿饭吃得食不甘味，出门下台阶的时候没留神差点崴脚，被季暮阳扶了一把。
“想什么呢？丫头。”男人好笑地看她，浑然不察她一晚上的萧索底色。
她笑着告别，店里有吃完的女客跟出来尾随，小声问她是不是老板娘。
“我不是。”
“那他单身么？我想追他。”
“不清楚。”她摇头笑。
追去吧，反正你们都不是林初雨的对手。
————
向晴逛超市，在酒水区看到女孩往购物车里放瓶瓶罐罐，不确定地上前。
“晓霜？真是你。”
女孩抬头，略一愣，很快认出她，“向晴姐，好久不见。”
向晴盯着她的购物车笑，“囤这么多酒？你在念书，小心我朝你姐姐告状！”
“她不管我。”
“说起来前些日子我还跟她见过，在墨海开同学会。”
“是么。”林晓霜兴致缺缺，随口应着。
“你姐姐最近忙些什么？人在林澜么？”
“在林澜。”
“她谈男友了没？”向晴依旧笑着，定睛捕捉女孩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在谈吧。”
向晴悬着的心终于坠到谷底。
她挽住林晓霜，一脸叹惋，“还想给她介绍对象来着，只能算了。”
结了账，她拖林晓霜去吃夜宵。
两人点了野馄饨，一人一碗，面对面捏着勺子，心思各异。
“你姐还是念旧，兜兜转转，放不了手。”
向晴心里想着陈峥，话说得隐晦，却误打误撞，勾起林晓霜的谈兴。
“也好，她跟暮阳哥，天造地设，散不了的。”
向晴一愣。
定了定心神，确定自己听到的是陌生名字，而不是陈峥。
她的心潮重新开始汇聚，收拢，规整成平静体面的新泉。
她不动声色抿了一勺汤，举重若轻地搅着馄饨，状似无意：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之前为什么分的？”
和林晓霜在馄饨店门口分开，向晴朝停车场走去。
她大口吸着清爽干冷的空气，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坐进车里，她调出微信打字：
【明天一起吃午饭吗？系里汇演，我在你们公司附近看场地。】
山海大厦是海创集团花重金打造的高端商用办公楼宇，除了中段十个平层由陈峥的山海科技持有，其他楼层均可对外租售。
绝佳的选址和先进的配套吸引了大批金融企业，大厦入驻率稳超80%。
向晴一个月前向系里提议，汇演选址在山海大厦西面两百米的艺术中心，多少带了私心。
汇演准备周期长，场馆选址山海大厦旁边，她见他，不用每次费脑子想理由。
但询价后发现超预算，被系里驳回了。
她不死心，范围扩至大厦方圆一公里，目前还没放弃找新场地。
陈峥半天回了一句：
【中午可能有会议，到时候看。】
她知道，他这么说就是没空。早做好了准备：
【好吧，别太累着，晚饭吃了吧？我这会儿刚陪晓霜吃完宵夜。】
对面这次回复很快：
【林晓霜？】
【对，初雨的妹妹，还在念大学，路上碰到，拉着我聊她姐和姐夫，小大人似的，特别可爱。】
向晴等了半天，启动车子，到家洗完澡，手机上依然一片静默。
他没回复。
向晴毫不在意地关灯，躺进被子里。
她知道，明天他一定会找自己吃午饭。
————
香姐对接了几家制片方。
最近不少资源冲着林初雨来，她嘴里感叹蝴蝶效应不容小觑。林初雨带着老同学递的本子回林澜的那个下午，她以为最寻常不过的下午，竟成了改变她乃至整个经纪团队命运的契机。
她现在将林初雨捧手里怕掉，含嘴里怕化，顺便爱屋及乌起来：
“你那个开烧烤店的朋友，帅得跟整条小吃街不是一个画风，招那群地痞不顺眼了，之前整他，多半为了这个。”
“地痞还有雄竞？这年头男明星都不雄竞了，各丑各的，集体摆烂。”
香姐使劲憋着笑，丫头嘴毒起来比她还狠。
“不过你放心，派出所已经警告教育过了，现在整条街生意被烧烤店带起来，客流量不比从前，听我姐夫说马上全路段都要装监控。”
林初雨得意起来。
这里面有她一半功劳吧？
季暮阳给烧烤店开了个抖音号，一周涨粉小六万，都能接广告了。
可他不肯接，说不搞这些有的没的。她逼着他接了几条男装寄拍，收货拆快递穿上身，林初雨眼睛都直了，他也就没再抗拒潮牌男装类软广。
其他品类的PR纷纷吐血不甘。
凭什么，都是软广，他们差在哪里？
说好的不接广，有本事一视同仁啊。
“放你这么久的假，还剩三天准备收心进组，”香姐一句话将她的游魂喊回来。
“我这两天在筛新本子，你下半年的档期基本排满，做好准备。”
林初雨闻言，背板都挺直了，傲然的胸脯拔地而起，感到胸腔被点燃。
“放心，我心无旁骛，不拍它个天昏地暗不罢休。”
香姐却支吾起来，试探着看她，“其实也可以带着炒八卦，你上次和孟琳一起上热搜，效果挺好。”
“可别，回头再被群嘲说我挺着逼脸到处乱蹭。”
“我的意思是，炒完友情，也可以炒炒恋情，你和山海科技的陈总到底……”
香姐停住不往下说，看林初雨陷入沉思，心里觉得这事有门儿。
林初雨被回忆的雷霆击中，想起上次他弄到一半被打断退出去，这种事情哪个男的能忍？
他素质算很高了，至少没黑脸。
进组前还有机会，要不，去找他赔个罪？
————
陈峥挑了家低消两千的中式餐厅。
公司附近都是商圈，中午时间到处爆满，这种餐厅有门槛，环境相对清幽。
向晴知道这顿午饭价格高昂，不敢托大，很快把话题引到陈峥感兴趣的上面。
“晓霜长大不少，你记得么？那年我们高二，她还是个小不点，在咱班门口扒着窗户找初雨，一晃都快大四了。”
陈峥点头，没怎么动筷子，手指捏着白瓷杯壁把玩。
向晴觉得自己像个海钓者，举着鱼竿慢慢往海里放钩子。
“早知道初雨的男朋友摊上过这么大的事，我应该找我大伯问问，他跟我堂哥都在墨海中级人民法院，说不定当时可以帮到他们。”
向晴停下来吃菜，打算等着陈峥抛出问题，然后从善如流地告诉他，林初雨有个坐过牢的男朋友种种。
陈峥却根本没给她机会。
“季暮阳么？”男人搁了杯子，拿毛巾擦手，“法院判的没问题，本来量刑三年，考虑到具体情节涉及救人和防卫过当，所以减了一年。”
陈峥讲的云淡风轻，有理有据，就事论事的模样，言下之意是她大伯未必能替人从中斡旋。
向晴一瞬间思路停滞，半天没反应过来，僵在座椅里，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他都知道！
他竟然都知道！
甚至连事件边边角角的细节都了解得如此详尽。
为了那个女人，他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向晴惨然一笑，笃定他一定还有不知道的。
否则就没有今天这顿饭了。
男人果然面容沉静，此时换他垂钓，撒下钩子，默默发问：
“他们复合了？”
向晴找回节奏，心底的浮船落锚，停稳在岸边——至少她能看懂他，此时此刻。
她抿了口茶，绽开近乎残忍的笑容，
“嗯，复合了，晓霜也替他们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