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璃陆泽野是小说《重生七零:改嫁后我一步登天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青山流云写的一款年代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七零:改嫁后我一步登天了》的章节内容
“宋璃!你可以回家了!”
哐啷一声,铁栅门上的链条锁被抽开。
1975年的寒冬腊月,狂风暴雪连下七天,终于开始放晴。
宋璃在四面透风的拘留所铁牢里,已经被整整关了七天。
她被推下楼梯磕破的额头,已经结痂,身上的单衣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回家后好好改正,别再寻衅滋事!”
“否则还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众叛亲离,自己老公都不向着你!”
宋璃嘴角勾起一抹凄笑,步履蹒跚地走出牢笼,像从阴间回来的厉鬼。
她嘴唇干裂,头发杂乱似稻草,唯有一双似幽深寒潭般冰冷的眼睛,异常地清澈干净。
她抬头直视天上的太阳,刺眼的光芒让眼泪夺眶而出。
宋璃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刮得肺腔生疼,她喃喃道:“又回来了,真好!”
再睁开眼,宋璃抬起脚步,朝家的方向走去,步伐缓慢而坚定。
远远还能听见,身后拘留人员在鄙夷嘲讽:
“切,现在哭有什么用?晚了!”
“咦,这女的看着瘦瘦小小,岁数也不大,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呀?”
“你刚来不知道,她叫宋璃,是县医院的实习护士,老公是县医院妇产科的副主任医师,年轻有为!”
“偏她不知好歹,整天疑神疑鬼,总怀疑她老公在外面偷腥。”
“七天前,不知听信了什么流言,跑到医院妇产科发疯殴打产妇,差点对刚出生的婴儿动手!”
“就连她老公都受不了了,迫不得已,亲手把她送进拘留所来冷静一下!”
问话的人,看着宋璃单薄的背影,目露怜悯:
“唉,这么冷的天,只穿一件单衣,也没个家人来接,真可怜!”
另一人蔑笑着反驳道:“她可怜什么呀?被她无辜伤害的母子才可怜!”
“她被关在拘留所这七天,别说婆家人了,就连娘家的爹妈兄妹,都没一个愿意来看她一眼,想着给她送件棉衣、送口热饭!”
“啧啧,做人失败成她这样,连隔壁的劳改犯都不如,还活着做什么?”
“若换作是我,还不如一头撞死,早死早超生……”
宋璃恍若未闻,跨出大院的铁门,她走上了街道,光脚踩在雪地上,双腿已然麻木。
然而一阵寒风吹来,她却仍冻得瑟瑟发抖,下意识双手抱住肩膀。
可她的身体越是被摧残蹂躏,脑海里越是清醒平静,信念越是坚定:
她要复仇!
曾经,她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她是家中幺女,父母疼爱,哥哥爱护。
爸爸是棉纺厂的职工,妈妈是压缩机厂的工程师,兄妹俩品学兼优。
可自从四年前,妈妈意外病逝后,家里一切都变了。
妈妈病逝才一个月,她身上还戴着孝,爸爸就把后妈和继妹领进了门。
紧接着,同龄的继妹直接顶了自己压缩机厂坐办公室的工作。
那是身为压缩机厂总工程师的妈妈,生前最后一个月,拖着病体给自己争取来的。
而她这个从前被众星捧月的16岁娇娇女,却被逼接下了继妹下乡的名额,下乡三年。
一年前,只因为她和妈妈一样,拥有着世界上最稀有的血型,她又被全家设计胁迫回城。
就为了那一千块钱的彩礼钱,硬把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储胜。
那个时候,储胜还只是县医院妇产科,一位普普通通的医生。
宋璃天真地以为,摆脱了原生家庭,生活就能从头再来,从而生出了希冀。
没想到嫁进储家,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吱~!”
一辆高大的吉普车,从她身边缓缓驶过,然后在前方不远处靠边停下。
神游中的宋璃,慢慢回神,眼神开始有了焦距!
很快,她便看到驾驶室下来一位着绿色军装的男子。
男子打开汽车后座的车门,躬身弯腰,听后座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话。
紧接着,便见男子拿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还有一双军靴,快速朝她走来。
“同志,你先凑合一下,把这衣服披上,鞋穿上。”
男子强行给她披上了厚厚的军大衣,随后亲自弯腰,帮她穿上了军靴,鞋带系的紧紧的。
忙完这些,方凑到她耳边,环顾四周后低声道:
“衣服内侧口袋,有现金和一些票,可以买点吃的和用的。”
“我家老大让我转告你:寒冬虽不好过,熬过去,温暖的春天也就来了!”
宋璃双手攥紧了身上的军大衣,望着消失在街角的吉普车,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只从后视镜中,和后座上的好心人,匆匆对视了一眼,并未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很显然,对方把她当成了居无定所的流浪汉。
宋璃唇角微勾,自从妈妈去世后,她第一次从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吉普车上,警卫员一边开车一边小声嘀咕:
“老大,我听说去年给你献血的可是位女同志,人家已婚!”
“该感谢的,地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你好不容易,才能休半年的长假,不好好回家陪家人,特意绕这么远一大趟,真的只是为了来瞅人家一眼?”
他怎么不太敢信呢!
陆泽野上身只穿着一件毛衣,双手抱胸,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轻轻应了一声。
“嗯,开你的车。”
此刻,陆泽野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一时冲动,失去军靴的他,只能双脚脚趾尖点地,冻的脚底板无处安放……
宋璃婚后的家,在县医院家属院,六号楼301.
她蹒跚着回到家属院,一路上迎着熟人异样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听着身后窃窃私语。
“宋璃怎么回来了?她不是被抓到拘留所关起来了吗?”
“哎,拘留所最多关七天!应该是今天放出来了!”
“身为医护人员,对刚生产的孕妇和刚出生的婴儿下狠手,她怎么还有脸回来?”
“不回来还能去哪?户口还在这里,没离婚呢!”
“你说她身上披着的军大衣,还有明显不合脚的军靴,是哪里来的?”
“那还用问?今天太阳这么好,指不定是谁家晒在外面,被她顺手偷......”
大家看着宋璃脚步一停,顿时住了嘴,不知道她想干嘛。
只见宋璃,脱下身上的军大衣,侧过身,小心翼翼地挂在旁边的竹竿上。
身后的人见状,还在低声议论:“我就说,那衣服是偷来的吧?要不然,她怎么舍得挂在这里。”
谁知下一秒,宋璃像是变了个人!
宋璃迅速弯腰,拎起小菜园旁边那一大桶,隔壁单元老太太攒了大半个月的“农家肥”,使劲朝着身后那几个人头均匀泼洒过去。
“啊!”尖叫声此起彼伏,“宋璃!你是不是疯了!”
其中有一个脾气火爆的刺头,手里东西一扔,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干架,“宋璃,你敢泼我?”
“老娘跟你拼了!”
话音刚落,宋璃飞快地扔掉木桶,双手各捡起一块砖头,扬起来蓄势待发。
她双眼放光,声音粗哑中透着兴奋:“有种,你过来呀!”
刺头一下就被吓住了,脸都有点发白。
她想找宋璃干架,宋璃却想跟她拼命!
“走吧,赶紧回家换衣服是正经。”刺头身后,有人轻轻扯了她一下。
“咱们离宋璃远点,她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刺头脸颊微抽,身体下意识一抖,边捡地上的东西,边防御似地看着宋璃。
捡完东西后,一行人赶紧溜了。
宋璃面无表情地扔掉一块砖头,单手抱起竹竿上挂着的军大衣,就上了楼。
回到家门口,果然如她所料,门上挂着锁,上午没人在家。
宋璃手起砖落,直接砸掉了搭锁,推门而进,顺手把砖头放在了门后。
她离开了七日,家里面大变样。
七日前,她出门上班时,家里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眼下,家里乱得像是鬼子进村,落脚都要挑地方。
用过的尿布撇的到处都是,椅子上挂着脏衣服,池子里泡着没刷的碗筷,客厅里还多了一张婴儿床。
宋璃趁着烧热水的功夫,把不属于屋子里的衣物,全从窗户扔了出去。
然后把带轱辘的婴儿床拖出家门,直接从楼梯上掀了下去。
“谁呀?大白天的拆家呢?还让不让人睡觉!”
住在对面302的邻居,刚下夜班回家躺下。
被楼道里的动静吵醒后,骂骂咧咧地打开了门,正好看见宋璃把婴儿床从楼梯上掀翻下去。
宋璃木然回头,俩人对视了一眼,“砰!”吓得邻居赶紧闭嘴,迅速把门关上。
干完这一切,屋子里空荡了许多,终于有了几分从前家的感觉。
宋璃关上门窗,拉上窗帘,用胳膊粗的实木横栓,从里面拦住了门。
除非用斧头把门劈开,否则谁也别想硬闯进来。
热水烧好后,宋璃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换上干净的衣服,并给自己上了药。
她在家里备的食物,全被吃光了,只有桌上放着一包没开封的婴幼儿米粉。
宋璃撕开包装袋,直接用开水泡了满满一盆,狼吞虎咽地吃光。
随后,她才擦了擦嘴,走进了卧室。
掀开床垫,打开隔板,宋璃从夹层里面掏出了储胜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的房本和现金存折,还有她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她回到客厅,打开房本一看,房主一栏果然写着她的名字。
房本是储胜拿回来的,说为了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所以房本上写了她的名字。
她当时以为是玩笑,并没有亲自过目。
如今看来,这房子是因为她给“贵人”输血差点丢命,医院补偿给她的。
现金一目了然,16块6角钱;打开存折,总共存了12笔,总共1310块钱。
除了俩人婚后第一个月,第一笔钱存了1210块,剩下的11笔,都是每月10块钱,雷打不动。
宋璃看着这张存折,终于露出了微笑。
她参加工作11个月,每个月工资是15块钱,交给储胜10块,这不正好对上了嘛!
至于多出来的1200块,想也不用想,定是“贵人”给了2000块,又额外给了200块当营养费。
储胜从其中用了1000块,把她从宋家“买”了回来。
这些,全部都是她的血汗钱!从今往后,都是她的了。
宋璃把这些东西,全部塞进了军大衣里侧,带拉链的大口袋里。
宋璃闻着军大衣上面清冽好闻的味道,心里满满都是踏实的安全感。
她累极,困极,索性裹着军大衣,躺在沙发上渐渐睡去。
卧室里的床,她嫌脏。
宋璃睡得迷迷糊糊,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制......
她梦到了新婚当晚,储胜跪在地上恳切地求她:
“阿璃,我们医院躺着个当兵的,出任务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若要动手术救他,急需一种罕见的血型,老师告诉我,整个云县只有你和你妈妈两个人,是这种血型。”
“阿璃,他是个真正的铁血英雄,我们之所以能安居乐业,正是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现在,英雄需要我们的帮助,你愿意救他吗?”
她当时有点懵,糊里糊涂就点头答应了,“好,我愿意救他。”
19岁的宋璃虽然懵懂,却也知道新婚夜是会流血的,但从未想过要流这么多血......
她本就贫血,献完血后,直接人事不省,在医院足足躺了一个月才出院。
出院之后方得知,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储胜不仅升到了副主任医师的职务,院方还替她安排了实习护士的工作。
婆家人都夸她命好,旺夫!
宋璃很惜福,只盼着婚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的过下去就好。
哪怕储胜总是以她献血后身体弱,怀孕容易伤身体,况且她实习护士工作繁忙、总是要上夜班为由。
婚后一年,夫妻俩人迟迟没有圆房。
对此,宋璃也不甚在意,反正她对储胜没有感情。
要孩子的事情,来日方长。
结婚后,储胜不仅工资一分都不上交,反而以“怕她乱花,帮她保管”为由,要走了她三分之二的工资。
这一点,她是介意的。
可想着是储胜帮她安排的工作,住的是单位分给储胜的婚房,也就勉强答应了。
宋璃睡到半梦半醒,隐约听见门外传来剧烈的敲门声音,响声震天。
她蹙了下眉,翻身蜷缩成一团,拽起军大衣盖上脑袋,再次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梦到了七天前的场景......
储胜的情妇将她堵在了妇产科的楼梯间,趾高气昂地蔑笑道:
“宋护士,你猜猜我怀里抱着的,是谁的儿子?”
宋璃面无表情,“关我屁事!”
说完,便要绕开。
她工作真的很忙,忙到经常十天半个月,差不多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只有倒班或者发工资的时候,才能偶尔见到储胜一回。
她哪有心思和时间,去关心一个陌生产妇的私事。
“是储胜的!”
宋璃后背一僵,不可思议地转过了身,“你说,这孩子是谁的?”
那贱人得意地笑道:“你刚才不是听清楚了吗?孩子就是储胜的!”
“我怀里抱着的,是储胜的亲生儿子。”
宋璃当场石化了,整个人不敢置信!
怀胎十月,若这女人说的是真的……
也就是说,在她昏迷出院后的一个月,当储胜一边“情意绵绵”的对她说,心疼她身体太虚弱。
一边迫切希望,她能早日入职工作之时,两个人就滚了床单,并且怀上了!
宋璃迅速冷静下来,这件事情,她要去找储胜当面问个清楚。
谁知,那贱人见她要走,再一次拦住了她。
“你不许走!你必须先听我说完!”
“一年前,若不是你突然从乡下回城,横插一脚,我和储胜的第一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宋璃浑身一震,如遭雷劈,“你说什么?”
“你说早在一年前,你和储胜就已经……”
宋璃清晰的看到,那贱人眼中闪过一道刻骨铭心的恨意,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你以为,储胜为什么要娶你?他不过是想赌一把!”
“你还不知道吧?当初你妈生你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医院妇产科!”
“储胜的老师是你妈的接诊医生,档案里清楚记录着你们母女俩的血型!”
“一年前受伤的那位京市军少,贵不可言。”
“若不是看在你那下贱的血液,能救那军少一命,换他光明的前途,你以为他会放弃我们母子而娶你?”
“喔,对了,不仅他的前途,包括他的婚房,你的工作,都是因你“卖血”这件事情得来的!”
宋璃听完,脸色煞白,骨子里都开始发冷。
她的神情变化越大,那贱人越是得意猖狂。
“哈哈哈,过去这一年,储胜是不是从来没有碰过你?”
“他的工资,是不是一分钱也没往家拿?”
“因为他的公粮,都交到我这里来了,我让他干嘛,他就干嘛!”
“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我才是他事实上真正的老婆!”
宋璃听完,几欲作呕。
“呕~!”她终是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中午为了庆祝自己,成功脱离宋家苦海一周年,她饱饱地吃了一顿地摊螺蛳粉和臭豆腐。
此刻,因为最佳身高差,她没来得及消化完的食物,混合着胃液狂涌而出,直接喷了贱人母子俩满脸满身。
“啊!!!”那贱人尖叫,差点扔了怀里的孩子。
储胜“恰好”经过,直接推开门冲到楼梯间。
一看现场的情况,“贱人!你敢动我儿子!”
说完抬起一脚,猛地将宋璃踹下了楼梯。
宋璃能感觉到,血液在头皮上流淌,意识开始一点点消退。
失去意识前,她甚至还在呢喃:
“她救了英雄,是大大的良民!你们两个谋财害命的畜生,才是贱人……”
失去意识后,宋璃便被困在了一个噩梦里。
一睁眼,她被关在了偏僻的拘留所铁笼里,七天后被放了出来。
极度愤怒之下,她以命相搏,半夜拿着菜刀进了卧室。
岂料储胜早有防备,她不仅被打成重伤,还被储胜用拴藏獒的大铁链子拴在了屋子里。
这一关,便是三个月!
直到储胜的儿子即将满百天,他想给亲儿子一个名分,一个家。
这才以她下乡时,被摧残虐待过,得了精神病为由,疏通关系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关了起来。
同时单方面火速离婚,和那情妇领了证。
而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她活成了一个行尸走肉般的血包。
隔三年两载,就要被秘密带出去献一次血。
据说,她每献一次血,储胜那个畜生就能升一次职!
梦里的她,甚至都开始好奇,那位“贵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地受那么重的伤?
那还是个人吗?布娃娃都能碎成渣了!
后来,她不记得梦里过了多少年,那位贵人披着星星旗帜走了。
听说外面的世界,发展很快,日新月异。
可没多久,她也就被活活饿死在了精神病院的小黑屋里……
再一睁眼,梦中的噩梦醒了!
她还在拘留所的铁牢里关着,熬过了整整七日,迎来了曙光。
这短短七日,她想通了很多事情。
她要活着!
她要所有害过自己的仇人,失去所有,也不得善终!
如果可以,她还想要那位素未谋面的“贵人”,平安长寿,能寿终就寝......
一束刺眼的光,从东边的窗户缝里照射进来,洒在宋璃的眼皮上。
宋璃眼皮轻颤,悠悠转醒。
隐约听见楼下,传来孩子们的声音,“快点跑!上学要迟到啦!”
宋璃伸了个懒腰,慢慢坐了起来,只觉神清气爽!
然后,一阵“咕噜噜~”声音,低头一看,原来是肚子响了。
宋璃踩着凳子,从柜子顶上拿下妈妈留给自己的皮革行李箱。
她简单打包好自己的东西,又把那双擦洗干净的大军靴装了进去,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宋璃拎着行李,回了“娘家”。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她决定复仇,自然是先找到债主!
宋家住在压缩机厂家属院的八号院,拥有一个独立的小四合院,有三间房。
因为宋璃妈妈生前是厂里的技术骨干,总工程师,又育有一儿一女,压缩机厂对她优待照顾。
上午九点多,全家人都上班去了,院门上落了锁。
宋璃翻过围墙,熟练地从花盆地下掏出备用钥匙,打开门,进了屋。
她回到自己曾经的房间,把房间里不属于的东西,一股脑全扔到了院子里的雪地上。
然后换上自己的床单,把皮革箱塞进了柜子里,挂好军大衣后,开始进厨房找吃的......
宋璃走进厨房,一眼便瞧见了碗柜上挂着的锁,顿时眼前一亮。
“碗柜挂锁,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她找来一把锤子,三两下敲掉了上面的锁。
打开碗柜一看,不仅米面油盐齐全,还有腊肉、鸡蛋和油渣,都是好东西!
宋璃撸起袖子,就开始烧火做饭!
米饭,蒸一大锅!
从院子墙根底下的雪地里,扯一把大蒜,把腊肉全炒了!
油渣加干辣椒和豆豉,全蒸了!
十六枚鸡蛋,全煮成了茶叶蛋。
饭做好后,宋璃也饿了,她开始坐下来细嚼慢咽,独自吃起了午饭。
她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宋家的三个人都有正式工作,全上班去了。
傍晚六点以前,不会有人回来。
宋璃吃饱喝足后,把剩下的东西全部都用瓷盆网兜打包好。
随后穿上大衣,揣上所有的重要证件、现金和票,拎上全部吃的,又出了门。
在采取行动之前,她要先给自己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把贵重的财物先藏起来。
宋璃思来想去,最后在医院和宋家之间,选中了一个正规的招待所。
这个招待所挨着军校近,接待的大部分都是军属,没人敢来这里惹事。
做好决定后,宋璃直奔前台。
“你好,我要办入住!”休息了一天后,她沙哑的声音好了一些。
前台小姑娘下意识道:“住几天?”
说完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她身上穿的宽大衣服。
前台先是一愣,随后赶紧站起来,微笑道:“您好同志,请问住几天?”
宋璃眸光微闪,“七,七天。”
她能感觉到,前台可能误会了什么,有些心虚,双手下意识攥紧。
她又想起小区邻居们的恶意揣测,怀疑她身上这件军大衣来路不长。
宋璃立即又挺直了腰,千万不能露怯!
前台客客气气地道:“同志,住房是两块钱一天,七天一共是14块钱,还需要登记身份证。”
“好的。”
宋璃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东西后,开始从兜里掏钱和身份证。
她没想到,掏兜的时候,居然意外从口袋里掉出了一本军官证。
她赶紧把十四块钱和身份证递给前台,然后慌张弯腰去捡证件。
宋璃捡起证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打开看了一眼。
“陆,泽,野。”
宋璃看着证件上的名字,轻轻呢喃出声。
这个名字,真好听!
原来今天赠她大衣和鞋子的男人,叫陆泽野,还是个外地来的军官呢。
前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证件,笑着补充道:“同志,您还不知道吧?”
“军嫂凭证件入住,可以享受半价优惠!”
说着,递给她钥匙的同时,顺手又找回给她七块钱。
“同志,您的房间在二楼206,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前台,二十四小时都有人。”
“对了,住房是含免费早餐的,您记得在上午7点到9点之间,去食堂用餐。”
宋璃迟疑地接过了钥匙,却没好意思拿那七块钱,“不好意思,我不是军嫂。”
前台愣了一下,随后笑得更温和了,“只要出示证件,军属或者朋友,也是半价的。”
宋璃想了想,忐忑地接过了那七块钱,“谢谢!”
“对了,我不喜欢别人进我房间,所以在我退房之前,不需要客房打扫。”
前台一边记录着,一边点头道:“好的,我这边记下了。”
宋璃拿起钥匙,拎着自己所有的东西,安安静静地离开了,直接上了二楼。
前台登记完身份证,一抬头,“咦,人呢?”
“206,你的身份证!”
见没人答应,前台正准备追上去。
可转头一看,前台只有自己一人值班,一时半会儿,也离不了人!
恰在这时,前台发现昨天办理入住,住在二楼206隔壁208房间的客人,正好从外面回来。
前台赶紧起身追上去道:“同志,等一下!麻烦你一件事......”
宋璃进到206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的暖气很暖和,她放下东西后,先脱下外套。
房门正对面,恰好有一个高大的实木衣架。
宋璃抱起军大衣,十分珍惜地挂在了衣架上。
想了想,又从皮箱里拿出了那双军靴,摆到了衣服下面。
明明只是一个挂着衣服的衣架立在那里,宋璃的心中,却油然升起一种安全感。
仿佛整个房间,包括房间里的她,都受到了庇佑。
接着,她掏出房本、存折和所有现金,只在身上留了10块钱备用,然后把剩下的全部打包。
她环视了一圈房间,毫不犹豫地钻到床底,把这包东西绑在了床板上。
一切弄好后,她还特意围着床,趴在地板上看了一圈。
确定发现不了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又打开窗户,把剩下的所有吃的,悬挂在了窗外的晾衣杆上。
宋璃在拘留所里饿了七天,让她对食物产生了偏执。
人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干其他的事情。
搞定这一切后,宋璃重新把窗户关好。
然后把自己扔到床上,合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同时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行动。
“咚,咚!”房间门突然被敲响了。
宋璃吓一跳,整个人直接从床上立了起来,微微蹙眉。
她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下床穿鞋,准备去开门。
经过衣冠镜前面时,还特意捋了捋头发,整理了一番衣服。
宋璃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恍惚,皮肤还年轻,洗干净后的头发依旧漆黑柔顺。
“你好,请问有人吗?”
房间门外,传来低沉好听的男声。
“啪嗒!”宋璃并未解开防盗锁链,房门只开了一条缝,门缝中露出半张脸。
“有事儿?”宋璃声音疏离,带着一丝沙哑和防备。
门外的男人一愣,退后半步,又看了一眼房间号。
确定是206,没错!
宋璃眼神里透着好奇,上下打量着门外奇怪的男人。
只见他穿着一件高领毛衣,深绿色长裤,脚上蹬一双崭新的皮鞋。
然后单手插兜,右手夹着一张身份证。
无论是从衣着品味,还是言行举止,都透着一种矜贵清冷的气质。
“我是208的住客,你的身份证落在了前台。”
说着,便伸手将身份证递了过去。
宋璃回忆了一下,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办完入住后,确实忘记拿回身份证了。
“谢谢你!”宋璃透过门缝,正准备抬手去接。
没想到还没伸出手,对方胳膊却是一缩,“等等!”
男人认真看了一遍身份证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藏在门后的宋璃,沉默了一会儿。
“宋璃。”
“哪个璃?”
“王字旁,加离别的离。”
男人微微挑眉,“名字倒是对得上。”
“不过,你躲在门后,不露出正脸,我怎么确定身份证照片上这个人,是不是你?”
“既然我答应帮这个忙,就要对这张身份证负责,对不对?”
宋璃眸光微闪,一想也对,“你等一下。”
她关上门,取下防盗链,又重新打开了房间门。
这一次,她整个人大大方方的站在了那里,“看吧!”
男人举起身份证,看似认真地对比了起来。
眼角余光一扫,恰好看到了房门正对面衣架上,悬挂着的大衣和靴子。
男人目光一怔,然后若无其事的将身份证,迅速还给了宋璃。
“不好意思,打扰了!”
转身便回了208房间。
宋璃匆匆接过身份证,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手,冰冰凉凉。
她低头看了一眼,尚存有凉意的指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要风度不要温度。”
随后,关门回了房间。
宋璃睡了一个午觉,起来早早地吃了晚饭,然后卡着下班的时间点,提前拎着半空的行李箱回了宋家。
回到宋家后,宋璃端着一盘干炒的南瓜籽,敞开着门,一边嗑瓜籽,一边坐在屋里看电视。
“啊!!!”突然,院子里传来一声尖叫。
“进贼了!我家来小偷了!”
听声音,正是她的好继妹宋欣怡。
宋欣怡和她同岁,只比她小三天,是四年前,母亲去世一个月后,爸爸新娶的后妈带过来的。
宋欣怡顶了她在压缩机厂坐办公室的工作,离家近。
六点钟下班,步行不到5分钟就能回到家。
宋家其他三人,都在棉纺织厂上班,步行上下班要45分钟到一个小时,骑自行车也要20分钟。
所以,每天下班后,宋欣怡最先到家!
宋家院子里的尖叫声,很快吸引了附近刚下班、爱凑热闹的居民。
大家拿着棍子和扁担就过来了,就连墙头都趴了人。
“宋欣怡,你说的小偷呢,人在哪里?”
“你家都丢啥了?电视机咋没丢?”
宋璃见看热闹的人围的差不多了,放下南瓜籽,拍拍手就起身出了门。
“小偷?哪来的小偷?”
“宋欣怡,你可别胡说八道!”
“当我们压缩机厂家属院的保卫科,是吃干饭的呀?”宋璃双手抱胸,倚在屋门口冷笑道。
她看着站在院门口的宋欣怡,冬天穿着时尚的呢子大衣,戴着漂亮的金耳环,一看小日子就过得滋润。
反观自己,身上穿的还是四年前买的衣服,不合身和磨损严重的地方,改了又改。
“宋璃?你怎么回来了!”宋欣怡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进我房间了?”
“我的被子,是你从房里给我扔出来的?”
原本准备过来帮忙的邻居们,瞬间原地看起了热闹。
宋璃声音冰冷道:“什么你的房间?那是我的房间!”
“你霸占了我的房间,一占就是四年!你抢我的东西在先,我还不能抢回来了?”
四年前,宋璃被家里扫地出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当时她的东西,也是这样被眼前这个好继妹,趾高气昂地扔出房间的。
宋欣怡听完后,眼神闪烁,显然也想起了旧事。
宋欣怡站在原地,眼珠子转了又转,随后狠狠地道:
“宋璃,你已经嫁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你如今是储家的人了,凭什么还霸占着宋家的房间不放?”
“在法律上,我也是宋家的女儿,凭什么不能住宋家的房间?”
“你今天趁我们都不在家,强行破门闯入,大肆搞破坏,跟强盗小偷有什么区别?”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抓你!”
宋璃咧嘴笑了,眼神却是一片冰冷,“你报警呀,只要你不后悔!”
“怕就怕,你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大不了鱼死网破!”
宋欣怡听完这话,后脊背一凉,明显心虚了起来。
“宋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威胁我?”
宋璃秀眉轻挑,悠悠走到宋欣怡的跟前,然后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低声道:
“四年前,你体检报告上写的心脏有问题,不能下乡,所以才让我顶替你,下乡三年。”
“这份体检报告,你们母女俩找的谁,替你们弄虚作假?”
“你说,若是我把这件事情捅出来,你们母女俩的工作,还能保得住吗?”
宋欣怡听完这话,脸色顿时苍白,工作可是命根子。
心虚之下,当即大声质问道:
“宋璃,事情都过去了,你想干什么?”
“难道你就不怕,爸爸下班回来收拾你吗?”
“当初下乡的事情,明明是你自己答应的!”
“爸爸妈妈为了弥补你,好不容易,才想办法把你从乡下弄回城。”
“不仅给你安排了县医院的工作,还给你找了一户这么好的人家,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难道你想毁了自己,毁了所有人不成!”
宋璃的话,邻居们没听见;宋欣怡的质问,大家却听得真真切切,纷纷议论起来。
“宋璃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跑回家闹了起来?”
“嗐,十有八九,是小两口吵架了!”
“要我说,宋欣怡说的没错,谁家没有孩子下乡?提前回城给安排工作,还嫁的这么好的,可真是少见!”
“宋璃这孩子,咋不知道感恩呢?还回家闹什么!”
宋璃差点被气笑了,“笑话!我本来就有好工作,压根不需要下乡!抢了我的工作,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这个小院,是压缩机厂分给我妈的房子!这个房间,是我妈留给我的房间!我凭什么不能回来住?”
“还有,宋欣怡,你说爸妈给我安排了一桩好婚事?既然这桩婚事这么好,你我同龄,为什么你不要?”
“明知我不愿意,还非得把我从乡下绑回来,也要硬把我嫁过去?”
宋欣怡嘴巴张了又张,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桩婚事中间的弯弯绕绕,宋欣怡多少偷听到了一些,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可这些话,没有一句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宋璃吃准了她不敢说,于是站在院子里,语气一变,对着街坊邻居们公然哭诉道:
“因为那个储胜,压根就不是个男人!”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他一年了都没同过房,至今还清清白白!”
“你们就是贪图储家那1000块钱的彩礼,欺负我亲妈死了,眼睁睁把我往火堆里推,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呜呜。”
宋璃字句清晰的哭诉完,蹲在自己房间门口,就把头埋在膝盖上呜咽了起来。
她也没有瞎编,实话实说而已。
至于一语双关,大家愿意怎么理解,那就是大家的事情了。
现场围观的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院子外面便炸开了锅。
“宋家精挑细选的金龟婿,居然不行?”
“我就说,难怪这么好的婚事,后妈不想着自己亲闺女,还能落到宋璃的头上,原来是卖闺女呀!”
“唉,这可真是害了宋璃一辈子!这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院子里的宋欣怡,毕竟还没有出嫁,听到所有人话头一转,纷纷开始议论这个问题,脸色涨得通红,一跺脚道:
“宋璃!这门亲事,是爸爸妈妈帮你定的,你跟我说不着!”
说完,宋欣怡抱着自己的被子,一溜烟躲进了主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宋璃躺在曾经属于自己,此刻处处透着陌生气息的闺房里,闭目养神。
听着隔壁屋,传来宋欣怡的阵阵哭诉,“妈,我怎么办呀!”
“宋璃占了我的房间,弄湿了我的被褥,我今晚睡在哪里呀?”
“还有,宋璃当着那么多邻居的面威胁我,说要毁了我们母女俩的工作,她不会真这么干吧?”
“我们厂长的小儿子,最近正在追求我,若是我丢了工作,谁还看得上我?呜呜呜……”
后妈沈丽娟烦躁地道:“哭哭哭,就知道哭!”
“你爸出差了,至少还要三天才能回来,姑且先忍她几天。”
“一会儿你哥就回来了,到时候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母女俩又低声商量了几句什么,最后沈丽娟起身道:“行了,别哭了!”
“等你爸回来,自然会替你主持公道。”
“天色不早了,妈先去做晚饭。”
听到这里,宋璃翻了个身,嘴角露出一抹嘲讽。
很快,就听到隔壁传来开关门的声音,脚步声从房间里出来,一路走到院子里才停下。
随后,便听见沈丽娟站在院子里大声道:
“阿璃,你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计较!”
“虽然你已经嫁人了,但只要你回家,家里永远有你一间房,想住多久都行。”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拌嘴的?”
“明天我和你哥就去储家,只要咱们占理,沈姨非压着储胜来给你赔礼道歉不可!”
宋璃腾一下坐了起来,起身就开门走出了房间。
这个后妈沈丽娟就是这样,人前惯会装好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总在背后使刀子,心思比谁都恶毒!
眼下这些好听的话,显然是说给邻居们听的,却又暗戳戳搬出渣男储胜和她亲哥宋斌来威胁她。
可如今的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软弱可欺的小姑娘了。
“沈姨你说的对,宋欣怡不仅没良心,还没礼貌不懂事,我自然不同她一般计较。”
宋璃学着沈丽娟的样子,站在院子里大声回道。
她的一字一句,隔壁邻居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我妈留给我的这个房间,沈姨一直帮我保管着,今天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搬回家里来住!”
沈丽娟一听这话,顿时傻眼了。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蠢笨的继女,居然变得如此牙尖嘴?
“那个,阿璃,沈姨不是这个意思。”沈丽娟想要狡辩。
“你想长期住在家里,沈姨自然没意见,可是储胜呢?”
“你俩如今结婚了,若是闹一点小矛盾,就吵着要回娘家常住,让街坊邻居看笑话不是?”
“明天我就和你哥上门去劝劝他,让他给你赔个不是,来接你回家。”
宋璃眼神微闪,“行啊,那就拜托沈姨,好好帮我劝劝,我等着他来接我。”
这一下,沈丽娟彻底傻眼了,她没想到,宋璃还真敢答应。
“行,那沈姨先去做晚饭,一会儿你哥下班回家,该饿了!”
沈丽娟看着趴在围墙上看热闹的邻居们,勉强笑道。
随后,转身进了厨房。
宋璃并没有回房间,而是站在院子里,望着鸡笼里那两只咯咯叫的母鸡出神。
想来厨房柜子里攒的那些鸡蛋,都是这两只母鸡下的。
沈丽娟刚进厨房没一会儿,隔壁院子看热闹的邻居都还在议论纷纷,没有回屋。
突然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一声尖叫,“啊!!!”
“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我锁在橱柜里的腊肉、鸡蛋,还有猪油渣,居然全都不见了!”
沈丽娟气的不行,站在厨房门口就叉腰骂了起来。
“到底是哪个好吃鬼转世,把家里一点好东西全搬空了!”
“有本事干,怎么就没胆子站出来承认?”
骂这话时,沈丽娟的目光时不时望向院子里宋璃所站的位置。
那眼神不言而喻,只差明说,是宋璃把东西都搬走了。
宋璃看了一眼角落里劈柴的斧子,用略微沙哑的声音,扬声道:
“沈姨,我今天刚回来,你看我做什么?”
“我回娘家住,你不想做好吃的就明说,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子。”
“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沈丽娟气得够呛,她知道,肯定是宋璃干的,偏偏又拿不出证据来。
隔壁邻居都是压缩厂的老员工和家属了,见沈丽娟一下班回家,就指桑骂槐,忍不住帮腔道:
“就是,不舍得给继女做好吃的,直说就是,何苦装模作样!”
沈丽娟气的头顶都快冒火了,“你们少胡说八道!谁不舍得?是真丢了!”
“家里若是有好东西,我能舍不得做?我是那么小气的人?”
“平时宋璃难得回家,哪一次不是她想吃什么,我就给做什么?”
宋璃也不跟她辩驳,走到院子角落里,拎起斧头。
沈丽娟被她吓一跳,脸色一白道:“宋璃,你想干嘛?赶紧把斧头放下!”
宋璃凉凉的笑道:“沈姨,你怕什么?”
“我不过是想……”
话音未落,宋璃麻利地打开鸡笼,从里面抓出一只肥鸡,拿到一边。
扬起斧头,“咚!”。
鸡头应声落下,鸡血在雪地上呲出去老远。
“谢谢沈姨疼我,我今晚想吃鸡,烧水吧!”
说完,将锄头往雪地上一杵,直接把刚杀的鸡,往沈丽娟脚边扔去。
沈丽娟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院子里手拄着带血斧头,面带微笑,眼神却冰冷发狠的宋璃,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沈丽娟的右眼,接连跳了好几下,直觉告诉她,宋璃这一次回来,来者不善!
偏偏这个时候,能当家作主的男人,还出差去了没有在家。
沈丽娟只能勾起一抹勉强的微笑,弯腰捡起死鸡,先稳住宋璃。
“行,沈姨今晚就炖鸡汤!”
回到厨房后,一边烧水烫鸡拔毛,一边咬牙切齿地道:
“小贱人,等你爸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转眼,快到7点了,外面的天已经黑透,厨房隐隐飘出饭菜香味。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了。
“妈!欣怡!我下班回来了!”宋斌还在转身关院门,就已经亲亲热热的喊了起来。
不知内情的人,怕是会误以为,沈丽娟是他亲妈,宋欣怡才是他嫡亲的妹妹。
“哥!你终于回来了!”在屋里躲了半天的宋欣怡,终于飞奔出去。
一下扑到宋斌的怀里,便委屈的呜咽了起来。
宋璃安静地坐在客厅看电视,一动未动。
听着宋欣怡在院子里低声告状,添油加醋,她眼底的寒霜越积越厚。
果然,听完宋欣怡的告状,宋斌很快气冲冲的闯进了客厅。
“宋璃!你嫁了人还不消停,刚回家就欺负妹妹,是不是想找死?”
他甚至手里的黑色提包还没放,骂完后,就直接朝着宋璃的脑袋砸了过来。
幸好宋璃早做了准备,偏头一让,黑色皮包几乎是擦着她的额头,平行飞过去了。
宋璃冷笑:“宋斌,你这么有力气,咋不主动请缨,去西南农场垦荒种橡胶呢?”
“真是浪费天赋!”
这时,院子里的宋欣怡也追了进来,红着眼眶抱着宋斌的胳膊,柔弱地道:
“哥哥,虽然宋璃欺负我和妈在先,你骂她几句就是了,千万不要动手打她。”
“我和妈知道哥哥心里有我们,愿意替我们出头做主,我们就知足了!”
“毕竟宋璃才是你的亲妹妹,我和妈妈都是后来的,亲疏有别。”
“我们能理解的,不愿意你夹在中间为难……”
宋斌原本就在气头上,一看宋欣怡委屈成这样,还这么关心自己。
又想起厨房那边,后妈还在默默关注着这边进展,心中的气越盛。
“宋璃,既然你这么不懂事,那我就代替死去的妈妈,好好教教你尊老爱幼、这些最基本的做人道理!”
说完,扬起大手,就朝着宋璃仅巴掌大的小脸蛋扇过来。
宋璃二话不说,往旁边一闪,同时猛地拉过宋欣怡,挡在了自己前面。
“啪!”
宋斌收手不及,响亮的一个大耳光,直接扇在了宋欣怡的侧脸上。
一时之间,打人的和挨打的都懵了。
宋璃眼底闪过一丝痛快,默默后退了两步,看了一眼旁边脚下低悬着的电线。
“欣怡,你听哥哥说,哥哥真不是故意的……”宋斌赶紧解释,满眼心痛。
宋欣怡委屈的捂住脸,眼泪啪啪的往下掉,随后恶狠狠的转过了身。
“宋璃!你敢拉我当挡箭牌?我和你拼了!”
说着,宋欣怡就要冲上去追她,宋璃拔腿就跑。
结果刚跑出客厅门口,就听见身后客厅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随后噼里啪啦,火花四射……
追逐中,宋欣怡被电线绊倒,摔了一跤,电视机正好砸她腿上,触电被电晕了。
虽然断电及时,却还是伤的不轻。
沈丽娟和宋斌俩人,再也顾不得宋璃,着急忙慌地背起宋欣怡,直奔县医院。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宋璃想了想,直接进了厨房,把灶上刚炖好的鸡汤,全部装进大瓷盆里,打包带走。
临出门时,正好碰见隔壁邻居,听见动静后探出头来打听。
“宋璃,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大晚上的,你拎着东西……这是要去哪里?”
宋璃一改平时腼腆的性格,知无不言地道:
“刚才我哥下班回家,宋欣怡告状说我欺负她。”
“我哥和宋欣怡俩人,满屋子追着要打我。”
“结果宋欣怡一不小心,绊到了电线,被电视机砸伤了腿,刚才送到医院去了。”
说着,宋璃举起手里装着鸡汤的瓷盆道:
“我担心他们三人没有吃晚饭,去医院给他们送饭。”
邻居听完,忍不住骂她傻:“你个小傻瓜!”
“她们三个合起伙来欺负你,你还去医院给她们送吃的?”
“呸,让她们吃风去吧!”
宋璃沉默不语,感激的点了点头,便带上院门走了。
看来,沈丽娟这个后妈演的再好,邻居们也不全瞎。
从宋家出来后,宋璃并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拎着东西回了招待所。
经过前台时,工作人员忽然把她叫住,“哎,你等一下!”
宋璃动作一顿,咬唇心虚了起来。
该不会,是自己并非军属的身份,被拆穿了吧?
可是她办理入住的时候,并未主动说自己是军属呀!
大不了,把找回的7块钱优惠补上便是。
“嗯?”宋璃慢慢转过身,轻声道:“有事儿?”
前台的工作人员,笑盈盈地从后面的寄存柜上,拿过来一个水果篮,朝她推了过来。
“同志,你是206的住客对吧?这是你的水果篮。”
宋璃有些诧异,“你弄错了吧?”
“我确实是住在206,但我并没有朋友过来,也没在前台寄存过水果篮。”
工作人员笑道:“你放心,不会错的!”
“这个水果篮,是208的住客,特意买了送给你和你先生的!”
“他说对今天白天,帮你送身份证时发生的事情,抱歉有些冒昧!”
“他当时并不知道,你先生也在房间里。”
“真的是赶巧了,208的住客正好有一个不太熟的本地朋友,也叫宋璃。”
“所以临时起了好奇心,多问了两句。”
宋璃恍然回忆起白天的事,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淡淡的道:“没关系,应该是我谢谢他!”
“不过,他可能误会了,206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
“果篮我就不收了,麻烦你退还给他。”
工作人员一听,顿时有些难办了。
“同志,要不你直接捎上去,退还给他?208的住客刚上楼不久。”
“有什么误会,你们也好当面讲清楚。”
“关键是,晚上就我一个人在前台值夜班,我们工作有要求,不能擅自离开岗位。”
宋璃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行,那你给我吧!”
于是,她拎着果篮,直接敲响了208的房门。
“咚咚!”
208的房间,在走廊最边上,看起来面积比206要大好几倍。
宋璃敲响第3回的时候,才隐约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
“来了!”
房间内的男人,一边慢悠悠开门一边道:
“上哪买的宵夜?怎么这么快!”
男人开了门就转身往回走,甚至压根没有看,门外站着的到底是谁。
就这样,宋璃站在208门口,看着那结实遒劲的倒三角背影,只在腰间系着一条毛巾。
他手里拿着一条短毛巾,随意的擦着滴水的短发。
看样子,是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还没来得及穿衣服。
“愣着干什么,进来呀?”
男人往里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劲,蓦然转过了身。
从宋璃的这个视线高度,一眼便看到了他前胸的狰狞伤疤。
宋璃是个实习护士,只这一眼,便能判断出男人当时受伤时的凶险。
伤成这样,如今还能活蹦乱跳,简直是和阎王爷抢人。
他家列祖列宗为了保佑他,怕是在地底下,把能跑的关系都跑遍了吧?
“卧槽!”
男人看清门口站着的宋璃,吓得浑身绷紧,腰间系着的毛巾,华丽丽的掉落下来。
宋璃也吓一跳,视线“不经意间”下移,恰好在男人弯腰捡起毛巾之前,看得清清楚楚。
“我不是故意的……”宋璃脱口而出,赶紧后退一步带上了房门,“东西我放门口了!”
说完放下一边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璃回到206后,靠在门背上,仍心跳如擂鼓,面红耳赤。
刚才看见的一幕幕,仿佛不经意间刻在了脑海里,昏黄的灯光下,每一帧都是高清画面。
不难看,却足够震惊。
宋璃好不容易调整过来,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把打包好的鸡汤放到桌上。
结果低头一看,“坏了!”
她情急之下,把鸡汤放到了208门口,把水果篮拎回来了。
“哎呀,真笨!”宋璃悔的闭上了眼,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算了,还是换回来吧,万一沈丽娟往鸡汤里加了什么东西……”
宋璃拎起果篮,忐忑地打开了房门,准备悄悄换回来。
没想到,208的房间门口,早已经空空如也……
宋璃在招待所住了一晚,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她特意避开大部分人就餐的时间,选择八点半以后,去食堂吃早餐。
她身上揣着房产证,吃完早饭,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储胜料准了,她除了娘家无处可去。
家里丢了房产证和存折现金,储胜肯定着急。
就算今天,沈丽娟和宋斌没空去找他,储胜也会找来宋家。
她正好可以趁着双方扯皮,先悄悄去把正事干了。
宋璃一边埋头走路,一边理着思绪。
刚下完楼梯,迎面就碰上了从外面锻炼回来的208住客。
宋璃微愣,正想着要不要打招呼?还是假装不认识好?
没想到,对方主动打起了招呼,“早上好!”
昨晚的画面,立马在脑海里浮现,宋璃耳尖微红,“早!”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上了二楼。
“老大,那你先去吃早饭!我已经吃过了,先回205房间等你!”
宋璃蓦然回头,望向二楼的楼梯方向,这个声音……也好耳熟!
可惜,她只看见一个背影匆匆而过。
“你这是……,准备出门办事?”男人看了一眼她斜挎着的小包,下意识问道。
宋璃轻轻点头,“嗯,吃完早饭出去办点事。”
说完,率先转身,朝着食堂方向而去。
男人愣了一会儿,也抬脚跟了上来,俩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三两米的距离。
刚到食堂,宋璃发现三个打饭的窗口,已经关了两个。
只剩下最后一个窗口,也在歇着,随时准备收工。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发现俩人后,赶紧热情的招手,“快点,快点!”
俩人最后到,没得选,只剩白粥、咸菜和鸡蛋了。
白粥和咸菜管够,鸡蛋刚好一人一个。
工作人员一边给两人打早饭,一边交代道:
“你们两口子,明天的早饭可得赶早!”
“再晚一点过来,我这窗口都收工了!”
宋璃呆呆地接过餐盘,眨了眨眼,“我俩不是。”
工作人员一愣,还特意将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扫了扫。
“不是吗?我看着还挺有夫妻相……”
“嘿嘿,实在不好意思!”
工作人员将另一个餐盘也递了出来,尴尬地赶紧躲到了厨房后面,“我去后面看看,有什么需要喊一声。”
于是,整个招待所的餐厅,就剩下宋璃和男人两个人。
宋璃尴尬地点了下头,就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刚端起粥,准备先喝口热乎的垫一垫,没想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在对面落座。
“我坐这里,你不介意吧?”
宋璃轻轻摇头,“不介意。”
然后抬起头,认真打量了一遍对面那张脸。
剑眉星目,五官似刀刻斧凿般,俊朗又好看。
明明气质看起来冷漠疏离、清冷自持,却又总是主动和自己搭讪。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和他那位不太熟悉的朋友同名同姓?
男人屈指敲了一下鸡蛋,鸡蛋壳应声而碎。
然后,他一边剥着鸡蛋壳,一边道:“昨天晚上,谢谢你送的鸡汤。”
宋璃听完,假装若无其事的垂下了眸子,“不用谢!”然后认真喝起了粥。
不知不觉,两只耳朵全红了。
男人不经意间,眼角余光看到了那粉色红透的耳朵,随之一怔,瞬间又想起了昨晚的尴尬场景。
俩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食堂的氛围渐渐尴尬起来。
宋璃一口气喝完了粥,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昨天你喝完那鸡汤…,没事吧?”
她昨晚回到房间后,开始后知后觉,担心沈丽娟在临出发去医院前,偷偷往鸡汤里“加东西”。
不过从目前来看,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没想到,她这么一问,对面男人的脸色却变得复杂起来。
“嗯……,有点咸。”男人一言难尽地道。
“昨晚,我空腹喝完那锅鸡汤,咸的我灌了一晚上的茶水。”
宋璃嘴角微抽,想起男人大晚上不断起床灌茶水的那番场景,最终没忍住,扭头笑出了声。
看见她笑,男人也跟着轻笑了起来,食堂的氛围随之也变得轻松。
“哼,你还笑!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宋璃轻咳一声,很快收敛了笑容,“咳,你误会了。”
“那只鸡,原本是我要吃的。”
“我昨天来敲门,本意是要还你果篮,不小心放错了……”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不小心放错,俩人皆心知肚明。
“你有时间吗?”
“要不吃完早饭,我先回房间,把果篮还给你。”
“你做事细致负责,本就是帮我,不需要特意买个果篮向我道歉的。”
“还有,你昨天误会了,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在206,房间里没有别人。”
男人用手背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
“果篮不用退还给我了,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再说了,你的鸡汤已经被我喝完了……,你若把果篮退给我,我咋还你?”
说着,男人把剥好的鸡蛋,放到了宋璃的餐盘里。
“那个,既然我喝了你的鸡汤,那就请你吃鸡蛋吧。”
说完便端起粥碗,开始用喝粥来掩饰。
宋璃看了一眼餐盘里剥好的鸡蛋,也不拒绝,拿起便吃了起来。
还顺手把自己那个没有剥壳的鸡蛋,揣进了口袋里。
她一会儿出去办事,若是中午没时间吃饭,正好可以顶一下。
男人见她大大方方地吃了自己送的鸡蛋,稍稍放松了一些。
“对了,我一会儿也要出门办点事。”
“你去哪里?我看看顺不顺路,要不捎你一段?”
宋璃摇摇头,擦嘴起身道:“谢谢,不顺路。”
“你慢慢吃!”
说完,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就走了。
宋璃准备趁储胜还没反应过来,先把县医院家属院六号楼301的那套房子卖了。
她既然决定,彻底和储胜决裂,自然不会再去住那套房。
她更不可能蠢得,把那套房留给储胜和那贱人当婚房住。
既然这套房,是她用自己的鲜血换来的,那么房子卖了换钱,也只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
上午10点,宋璃悄悄回到了县医院家属院。
她并未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家属院的门卫室。
“宋护士?”
“这是,刚从娘家回来?”
“你来门卫室,可是有事?”门卫室值班的大爷看着她,目露怜悯。
若说整个家属院,谁的消息最灵通?莫过于门卫室值班的大爷。
谁家住了几口人?谁家里来了亲戚?谁家小两口又吵架了?谁家昨晚打孩子……以及婚丧嫁娶等等。
只要是家属院内发生的事,就没有门卫室大爷打听不到的。
宋璃和储胜之间的事,自然也瞒不过大爷。
时间紧迫,宋璃也没准备绕弯子,直接掏出房本道:
“大爷,我想卖房。”
“您知道咱们家属院里,谁家想要买房吗?”
这话一出,大爷被她吓一跳,“傻孩子,白天说什么胡话呢?”
“你家那房子,写的又不是你的名字,哪能说卖就……”
大爷话还没说完,就被宋璃伸到眼巴跟前的房主一栏镇住了。
“你家的房,写的居然是你一个人的名字?”
大爷满眼不敢置信,甚至还揉了揉眼,“这房产证,应该没问题吧?”
宋璃见大爷不放心,干脆递到他手里,任由他翻看检查了起来。
宋璃冷静地道:“大爷,我知道家属院的情况,您了如指掌。”
“谁家最缺房,谁家有能力买房,您最清楚。”
“我着急卖房,价格好商量。”
大爷一听价格好商量,眼角微抽,特意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周围环境。
确定没人后又退回来,眯眼低声问道:“什么价格?什么时候可以过户?”
卖房的价格,宋璃早在来时的路上就想好了。
“去年我刚搬到这个小区的时候,五号楼 401,跟我家面积一模一样,5480成交的,还好几户人家后悔下手迟了。”
“都说金三银四,我家在3楼,价格应该只高不低。”
大爷坐在旁边听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反驳。
显然这件事情,整个家属院的人都是知道的。
宋璃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我6号楼301的房子,就参考这个房价,也不涨价。”
“三天之内,若是能把房子卖出去,在原有房价上,我愿意再让两成。”
“同时,给您抽两个点的辛苦费,大爷,您觉得如何?”
大爷猛的抬头,瞪大了眼,“啥?”
大爷听到两个点的辛苦费,胡子都有点哆嗦了。
宋璃言简意赅地道:“大爷,我是认真的,我着急卖房。”
“您若是三天之内,能帮我找到买家,我们去房管所,一手交钱一手过户。”
“过完户,钱到手,我当场给您结两个点的辛苦费,也就是109块6毛钱。”
宋璃知道,这个价格,大爷肯定会疯狂心动。
大爷在门卫室的工作,一个月才12块钱。
这一单若是干成了,能抵上他不吃不喝9个月的工资。
果然,大爷当即哆嗦着手放下了茶杯,“行!”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座钟,激动道:“两天后的上午10点,咱们就约在门卫室见面。”
“先看房,确定房子没问题了,立马去房管所过户。”
宋璃思考了片刻,摇头道:“不行。”
“大爷,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若是先去看房,这房就卖不成了。”
大爷一听不能看房,顿时犹豫了,“不看房,这怎么卖房?”
宋璃直言道:“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低两成的价格卖出去的另一个原因。”
“咱们直接过户,买家有了房产证,到时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大爷皱眉道:“你偷偷把房子卖了,储主任和他那还在坐月子的表妹,若是不愿意腾房,怎么办?”
“到那时候,事情可就棘手了……”
宋璃淡笑道:“买家手里有了房产证,还怕对方赖着不走,不愿意腾房?如今可是法治社会,有的是手段。”
“到时候,储胜若是不愿意搬走,他不是还有单位吗?让买家直接去医院,找他领导谈一谈!”
大爷也是明白人,一听这话,眼神中立马有了把握。
宋璃见状,轻声补充道:“这些都是小事。”
“关键是,这房子我可便宜了两成,1096块钱,按照我现在的工资,不吃不喝也得攒6年呢。”
大爷一听,立即攥紧了拳头,“我看行!”
“那就三天后,上午10点,我直接带买家去房管所门口,咱们不见不散!”
双方约定好后,宋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属院。
没想到刚出大门口,就听见门口几个人,带着孩子,聚在一起嚼舌根子。
“我刚刚好像看见,6号楼301那个疯婆子又回来了!”
“我听褚主任的表妹说呀,她是身体有毛病,自己不能生育,看见褚主任青梅竹马的表妹生了孩子,就突然嫉妒地发了疯!”
“我也听说了,她发起疯来双眼都红得瘆人,见人就打,咱们院儿的刺头,看了她都害怕。”
“啧啧,今天咱们带着孩子,可得离她远点……”
宋璃站在不远处听了一会儿,不由冷笑着走近:
“呵,难怪那对狗男女,竟敢堂而皇之的同居,原来是对外挂着表哥表妹的亲戚幌子!”
“谁家表哥表妹,都20多岁了,天天睡一个被窝?还能睡出一个孩子来?”
“况且,储胜他妈是孤儿,从哪里来的青梅竹马的表妹?”
“再说,那女的生了孩子这么久,为什么不回家,而住在301?”
“是丈夫死了?还是婆家和娘家都死绝了?”
“储胜工作这么忙,居然能不顾流言蜚语,还有时间精力熬夜帮表妹带孩子,啧啧……,你们的丈夫,能做到吗?”
刚才还抱着孩子嚼舌根的女人们,瞬间石化了,各自心中五味杂陈。
是呀,就算是亲生的,当爹的半夜也未必愿意起来换个尿不湿,何况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舅?
这件事细一琢磨,越来越不对劲了。
忽然有一个女人,不安的抱起孩子,小声道:
“她是个疯婆子,别听她胡说八道,咱们赶紧回去吧!”
说完,几个人一溜烟,抱着孩子都散了。
宋璃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也不以为意。
八卦嘛,有反转才有意思。
她办完了正事,转身正准备回招待所。
没想到,一转身,迎面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哎,真的是你!”男人看见她,眼神里透着意外,还有一丝她看不太懂的深意。
“你,该不会住在这个家属院吧?”
宋璃没想到,居然会在县医院家属院门口的马路边,碰到208的住客。
在事情办清以前,确保万无一失,她不能让任何人摸清她的底细。
她轻轻摇头,“我来这办点事。”
男人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轻声哂笑,“是我糊涂了。”
“对了,你知道县医院家属院的6号楼,怎么走吗?”
宋璃双眼微眯,眼神里透着疑惑不解,“你去6号楼做什么?”
男人一怔,“我……”
他话还没说完,宋璃的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一辆熟悉的吉普车,从马路对面开了过去。
“是他?”
宋璃二话不说,拔起腿就追了上去。
宋璃一口气,追出去两个路口。
每次眼看要追上,都正好看到车尾转弯,直到彻底跟丢。
宋璃失魂落魄的站在大街上,喘着粗气。
狂奔过后,身体内的血液疯狂流转,原本麻木的双脚,渐渐恢复知觉。
曾经裂开的口子,此刻开始又痛又痒。
云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而且看车牌号,那辆吉普车应该不是本地的。
还有听那位好心司机说话的口音,也不像是云县人。
也不知道这辈子,她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位好心人?
“可是,就算追上了,又能怎样呢?”宋璃自嘲地笑道。
说句谢谢?
告诉对方,自己曾是一位被对方救助过的流浪汉?
还是把对方赞助自己的钱票,衣服鞋子,都还给对方?
宋璃顺着这条路的方向,一边往招待所走,一边慢慢想着。
毫无疑问,对方救助她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让她把东西还回去。
眼看走到了招待所门口,宋璃抬头看着红色字体的招牌,心中忽然一动。
“对了,还有他的证件!”
别的东西,对方肯定是不要了,但那张军官证,一定是特别重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宋璃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回到206房间,正好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
宋璃把窗外挂着的饭菜拿进屋里,用干净的勺子分出一顿的饭菜量,装在铝制饭盒里。
然后把剩下的饭菜,又挂回了窗外。
冬天的室外,相当于一个天然大冰箱,饭菜保存得当,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坏。
随后,宋璃把装着饭菜的铝制饭盒,搁到了暖气上面加热。
宋璃坐在旁边,等着饭菜热起来的功夫,又看向了角落里挂着的那件军大衣。
这一天是1975年12月30日,腊月初三,天气很好,太阳直接从窗外照进了房间。
宋璃想了想,决定趁着热饭的功夫,去楼下小卖部买块肥皂,把这件大衣和靴子好好洗洗。
将来若真有一天,再次遇见,送还证件的同时,没准衣服和鞋子也能物归原主。
招待所的门口,就有一个小卖部。
宋璃刚买了一块肥皂出来,眼角余光就看见一辆熟悉的汽车,从招待所的大院里缓缓开出,转向大路后加速离去。
宋璃下意识追了几步,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可能?”
“那辆汽车,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招待所的大院里?”
宋璃紧紧攥着手里的肥皂,心跳开始加速。
难道说,这辆吉普车上的人,也住在这个招待所?
宋璃越是这么想,越觉得有可能!
上午遇到这辆车的时候,就是消失在招待所的方向。
况且这个招待所,本来入驻最多的就是军人和军属。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赶紧去前台询问:
“你好,请问刚才从院子里开出去的那辆吉普车,车主是住在咱们招待所吗?”
“他们几个人,住在哪个房间?”
宋璃见前台有些反应不过来,忙解释道:
“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就是那辆吉普车的车主,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我想亲手还给他。”
前台慢慢皱起了眉头,显然很是不解。
“咦,你不知道吗?”
“出去的那辆吉普车车主,就住在208呀!你俩今天早上,不是还碰巧一起吃的早饭吗?”
“刚才来办理退房手续,开车出去的是司机,就住在你对面的205房间。”
宋璃听完这话,整个人都懵了,“什、什么?他们退房了?”
前台肯定地点了点头,“嗯,就在刚才,我亲自办的退房手续。”
“对了,今天早上陆先生还在前台,给您留了两样东西。”
说着,前台从后面柜子上拿出了一个瓷盆,已经洗得干干净净。
瓷盆里面,还放着一小叠餐票,下面还夹着一张小纸条。
宋璃迫不及待的拿起小纸条,展开一看。
只见纸条上面,简简单单写着“谢谢!”二字,字体遒劲有力,张弛洒脱。
前台笑着转达道:“这里面是5块钱的餐票,凭票可以去招待所的食堂用午餐和晚餐。”
“陆先生说,他有急事要办,着急退房,就不亲自请你吃饭了。”
“如果没有用完,退房的时候可以一起退。”
宋璃尤不死心,捏紧手里的纸条紧张道:“麻烦问一下,住在208房间的客人,全名可是叫陆泽野?”
前台拿起登记名册看了一眼,确定道:“没错!”
宋璃赶紧上前一步追问:“那你知道,他们退房之后去哪里了吗?”
“仍在云县,还是回了京市?”
她记得清清楚楚,陆泽野证件上的籍贯,写的就是京市。
前台迷茫地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宋璃很失落,礼貌的道谢后,魂不守舍的回了房间。
她把自己瘫在床上,望着房顶喃喃自语:
“原来隔壁208房间的那个男人,就是陆泽野!”
“难怪入住那天遇到他,那么冷的天从外面回来,只穿了一件毛衣……”
因为他自己的大衣,已经送给了自己,正挂在自己房间呢!
宋璃回忆起这两天,短短4次的见面,不觉失笑,真是每一次都印象深刻!
她的心中,对那个男人的好感度,开始缓慢上升。
宋璃不由开始相信,俩人肯定还会再重逢。
既然这次已经错过,不如踏踏实实先干正事,迟早会有再见面,当面道谢的那一天。
宋璃借着中午的空隙,洗完衣服,拧干后挂在暖气前面。
吃完午饭,又躺了一会儿。
她收好房产证和餐票后,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又出门了。
她算好了时间,在下午两点半左右,直接回了自己的工作单位:县医院。
经过一年时间的相处,宋璃已经摸透了储胜的秉性。
他就算家里有急事处理,也绝不会直接请一天的假。
而是先到单位点卯,磨蹭到下午的时候,再临时请假。
这样的话,他还能稳稳拿一天的工资,不影响全勤。
宋璃先是守在县医院门口不起眼的角落,亲眼看见储胜穿着便服,从医院里出来。
在医院门口,同那抱着孩子的好“表妹”肖珊珊,会合后离开。
宋璃这才安心,回了县医院。
穿过走廊,遇见相熟的同事,都在热心同她打招呼,这让她很诧异。
单位的氛围,和家属院的氛围,简直截然不同。
“咚咚!”宋璃带着疑惑,敲响了妇产科办公室的门。
“请问储胜、储医生在吗?”宋璃微笑问道。
没想到,当她敲门出现在妇产科的办公室时,储胜所有的同事和领导,居然有些惊讶。
“宋护士,你怎么来了?储医生刚走一会儿!”
“就是,储医生说你上次从楼梯上滚落,摔的不轻,一直在娘家养伤。”
“下午刚请假,说要亲自去接你回家呢!”
就连储胜的领导,妇产科的主任,都亲自过来关心她。
“宋护士,你头上的伤好的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能留疤!”
宋璃抬手摸了一下被刘海挡住的伤口,淡淡笑道:
“没事儿,已经好多了。”
难怪她刚才从走廊经过的时候,同事们依旧笑盈盈跟她打招呼。
原来储胜,压根就没敢把将她关进拘留所的事情,在单位公之于众,而是编了个谎言。
这样看来,家属院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应该都是那个贱女人,自己放出风声去的。
而储胜,料定了她没有退路,会混血吞下这个哑巴亏。
哪怕在拘留所关了7天后放出来,也会忍气吞声,继续和他过日子,不敢声张。
宋璃眨了眨眼,瞬间掩盖住眼底所有的情绪波动。
“那真是赶巧了!”
“既然储胜已经回去了,那我去跟我们护士长打声招呼,也赶紧回家。”宋璃微笑道。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妇产科的主任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抬声道:
“宋护士,你等一下!”
说着,主任迅速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药膏形状的东西,揣进白大褂口袋里,就跟了过来。
妇产科的主任是一位40多岁的女医生,一边走,一边笑道:
“正好,我要去找你们护士长有点事,一起走吧!”
宋璃并没多想,然而俩人刚走出办公室,穿过走廊,主任见前后没人,居然将她拉到了一边的空房间里。
“你跟我进来,我跟你说点事。”
主任轻轻关上房门,小声询问道:
“宋护士,我听你家储医生说,你这次摔这一跤,伤了元气,就算从娘家回来,也要先在家休养个一年半载?”
宋璃眨了眨眼,“啊?储胜真这么说?”
不会吧,储胜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居然会舍得,让家里平板少一份工资收入?
宋璃不信!
主任悄悄用余光打量了宋璃一眼,眼珠子一转,微微叹气,“当然是真的!”
“你家储医生还说,你的工作来之不易,不能上班,总请假也不是回事!”
“你家表妹肖珊珊,就是学护理的,刚生完孩子,正好可以来帮你顶这个班。”
“你在家好好养病,养好身体备孕,顺便帮着看看孩子。”
“你家表妹肖珊珊也不白占你的便宜,每个月发了工资,都给你5块。”
宋璃听完,差点被气笑了。
这算盘珠子打得,都快崩她脸上了。
难怪在那个总也醒不来的噩梦里面,自己直接从工作岗位消失。
先是被囚禁在家里,后来被悄悄困在精神病院,而自己的工作单位,却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那对渣男贱女,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
主任站在旁边,轻声提醒道:
“宋护士,这件事情你可得想好了。”
“工作让出去容易,将来想要拿回来,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主任犹豫了一下,一边打量着宋璃的脸色,一边欲言又止道:
“而且依我看,你家储医生和这个肖珊珊表妹,关系怕是不单纯呢。”
这对狗男女的不要脸行径,再一次勾起了宋璃心中的恨!
她冷笑道:“又想顶我的工作?哼,这次休想!”